《今夜难为情》 作者:舒沐梓 文案   怀胎十月,老公却说孩子不是他的!   那时。   他被家人女人联手出卖,一无所有穷的只剩一个老阿婆。   而,她被丈夫好友联手算计,走投无路还带着一个未满百日的胖娃娃。   有人说,“你这媳妇娶得好,买一送一。”   他好似听不出其中深意,笑的志得意满,“可不是,天仙给我当媳妇,天使成了我闺女。怎么算,都是我赚!”   他像是一个谜,永远能带她走向未知的旅程。   她说,曾经我的生活里多苦涩,往后有你,甜到忧伤。 ================== 第001章:孩子丢了! “孩子没有了!” 梁柔的婆婆今天抱着孩子去医院检查,可没想到回来时两手空空,红口白牙一句话丢给了她。 梁柔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猛的上前抓住婆婆的手臂,口吻急切,“您在说什么胡话?!安安到底在哪儿?!” 婆婆愤恨地推开梁柔,从身后的皮包里拿出一叠A4的纸,猛拍在茶几上,“你还好意思问!我倒要问问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不要廉耻的东西!我们唐家娶了你,可真是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一旁的公公看清纸张上‘亲子鉴定书’的字样,急忙拿到眼前仔细看,看清内容后,勃然大怒,“亏我还当安安是我们唐家的亲孙女!没想到竟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梁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骂懵了。 婆婆一脸的冷笑,“我们唐家可不会养个野种!” “说的就是!”公公在这件事情比婆婆表现的更加情绪激烈,“传出去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 恶毒的诅咒,不绝于耳。 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梁柔急忙回头。唐钦严肃着一张脸,阔步走进客厅。 “老公!”像是看到了大救星,梁柔跑上前去,“我们安安” 啪! 响亮的耳光声,使足了全力,梁柔被打的身子歪到一边,一只耳朵嗡嗡响,短暂的失聪。只余一边的听力,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贱人!” 周遭的空气都窒息。 “唐钦,你怎么能打人呢?!” 梁柔被扶起来,看清扶她的人,眼泪就有些忍不住,“曼清” 张曼清是梁柔最好的闺蜜,面对好友,梁柔忍不住委屈。张曼清拍拍梁柔的后背,为她说话,“唐钦,这就是你不对了!就算小柔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也是她的自由!” 梁柔全身绷紧,“我没有”到现在还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今生至今就只有唐钦这一个男人,孩子不可能不是唐钦的种。 张曼清扭头看向梁柔,“我知道我都知道,小柔你不是经常跟我抱怨唐钦他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我知道你空虚寂寞,但在这次这事情上,我就是再怎么跟你关系好,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你给唐钦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也真是过份了!” 话音刚落,婆婆就跳了起来,“好呀!我儿子为国效力,你竟然背地里跟人抱怨。满脑子想着勾三搭四!小小年纪怎么就能这么淫贱!说!你到底跟多少个野男人睡过!” 梁柔难以置信的看着张曼清,她从没有跟曼清抱怨过唐钦任何事。一次都没有。 第002章:唯独没有信任! 一团混乱中,梁柔只能救助于丈夫唐钦,嘴里念叨着,“不是我,我没有。”不管别人怎么怀疑孩子的来历,唐钦作为她的枕边人,他总该相信她。 唐钦站的笔直,感觉到梁柔的注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他眼睛里的情绪浓烈,厌恶、鄙夷、冷漠,唯独没有信任。 他不相信她。 一个眼神,就能击垮一切。 梁柔怀着孩子最难熬的日子,是唐钦要考公务员的关键时期。 她以为将任何不适、疼痛都独自忍下,他就会念着她的懂事,对她好。没想到最终,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失去。 解释都显得苍白,梁柔紧咬牙关,整个人都暴躁起来,“我就问一句,我的孩子呢?!” 这种时候,所有的伤痛都比不上孩子重要。她是母亲,为母则刚。 “扔了!”婆婆被梁柔突然爆发的杀伤力震慑到,吓的躲到了张曼清的身后,嘴还是硬的,“就那么一个野种,我没弄死她,已经算是开恩!” 知道这样逞口舌之勇根本不会解决问题,梁柔深吸一口气,“你最好快点把安安给我找回来,要不然我就直接报警!拐卖儿童罪,最高可判死刑,你要是不怕死,尽管试!” 梁柔说的太过狠绝,苏兰缩了下脖子。 “你凭什么告我,那孩子她根本不是我孙子!”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苏兰的语调,明显弱了下去。 梁柔才不管,“不是你孙子,她也是一条命!你不说,我现在就报警!” 唐钦这时插嘴,“妈,你到底把孩子藏哪里去了?” 苏兰表情讪讪,不情愿的说:“我就随手把孩子丢到医院外面垃圾堆了!” 垃圾堆!! 梁柔的脑子轰的一声,跟炸开了一样,安安现在还是个没有满月的婴儿,被抛弃在垃圾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根本没时间跟唐家的人多说,梁柔转身就跑。 她要第一时间去找到孩子,一刻都不能等。 张曼清跟着梁柔跑出来,追上梁柔扯住她,“小柔,别去了,没了孩子,只要你不承认,他们唐家也拿你没办法。” 梁柔豁然回头,瞪着张曼清,“你是跟唐钦是一起进屋的吧?” 刚才太混乱,梁柔没来及关注。 但是现在回想,张曼清是跟在唐钦的身后进门的。按照往常唐钦的忙法,这个时间点,根本不会回家。 一切都太巧合了。 梁柔甩开张曼清的手,“要是我的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梁柔就快速的跑下楼,打车去了妇幼保健医院。 将妇幼保健医院周围所有的垃圾堆都翻了个遍,哪里有孩子的踪影! 第003章:你不配! 梁柔直接报了警! 警方对‘婴幼儿’丢失的事件非常的重视,立刻将孩子的信息输入专门的‘宝贝回家’寻子网站。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妇幼保健医院周围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都调了出来。 画面中很清晰的可以看到,孩子是被人故意丢弃在垃圾堆里的。 再往后,就是有专门的垃圾车过来将垃圾运走,垃圾车挡住摄像头的视线,等垃圾车离开之后,孩子就不见了。 警方询问垃圾处理公司那边的员工,得到的答案是并没有人看到孩子。 女警官指着画面上将孩子丢在垃圾堆里的女人问梁柔,“这女人是谁?” 拐卖抛弃婴儿,是可以入刑的。 梁柔直白的说:“是我婆婆。” 女警官的目光明显一愣,然后目露同情的说:“我们的警力有限,现在最好是通知媒体,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找到孩子。” 很快,媒体记者就到了警局,而抛弃孩子的苏兰,也被警方带来协助调查。 这几年抛弃婴儿的新闻不少,媒体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知道被抛弃的是女婴,又是婆婆下的手,很自然的就有了劲爆的标题。 小小的警局被媒体团团围住。 唐家的人都跟着一起来了警局,除了苏兰,还有公公唐明渊,以及唐钦。 苏兰到这会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一路用双手捂住脸,哭哭啼啼的被警方带去记笔录,协助调查。 唐钦跟着母亲进入警局大厅,看到梁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拖到一旁的角落,发狠的说:“梁柔!你是疯了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刚刚考完公务员,这个时候,名声对我多重要!你闹出这样的事情,我还怎么工作?!” 梁柔像是受伤的母兽,不错眼珠儿的瞪着眼前的丈夫,一字一顿的说:“你口中所谓的‘名声’难道比我们的女儿重要?” 唐钦表情冷到了极致,“我们的女儿?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心里清楚!” 梁柔指尖冰凉,眼睛里已经有泪在盘旋,“就你这样,把名声看的比孩子重的人,你配做她的父亲吗?!” 说完梁柔就推开唐钦,转身就想跑出警局大厅。 硬生生的被唐钦强拉了回来,“我警告你,关于孩子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跟记者说!” 怎么可能?梁柔不买账,“不说孩子的信息,怎么找孩子?不仅要说,还要把孩子的照片都登出来!你不是不认孩子吗?那你就管不着我怎么做?” 唐钦已经忍无可忍,低吼着,“你要是敢让外面的人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你给我带了这么大的绿帽子。我们的脸面不要了,你也别想独善其身,我不会放过你!”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放下心里的怀疑、厌恶、憎恨。 梁柔后槽牙磨了磨,“唐钦,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004章:焱哥! 苏兰被拘留,唐家父子掩人耳目,悄悄的离开警局。 对孩子的去向,唐家人并不关心。 离开警局后,梁柔将手机里的女儿照片都发给媒体记者,恳求他们将女儿的照片刊登出来,发动全市人寻找。 临海市经济发达,是座不夜城。 梁柔在外游魂似的找到深夜,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脚步都已经蹒跚。 不间断的找寻,她体力已经透支。 可是心里有个信念在呐喊,不能停下来,她的安安在等待着她,她不能放弃。 “美女一起喝一杯吧?”不远处有人朝着梁柔喊了一声。 此起彼伏的嬉笑声。 这要是平时,梁柔一定会害怕。可是当下,她并不,随着夜越来越深,她心里的绝望越发的扩大,她还没有找到女儿。 盯着不远处衣着花哨,带着金属链子,看起来就令人生惧的小团体,梁柔走过去说:“我出钱,雇你们。” 她这六个字出口,就跟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这些人笑成一团,哎呦哎呦的调侃,“没想到小美女还是个金银婆,想雇我们做什么?让我们把你伺候美了是不是?这点小要求,不用谈钱这么伤感情,我们兄弟,都愿意为你效劳的!” 梁柔紧绷着下颌骨,沉痛着说:“我的女儿被婆婆扔了,我求求你们,帮我找到孩子好不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说完这话,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天地之大,她孤立无援,没有人关心她女儿的生死。 梁柔哭着说完这番话后人就跌坐在地,她支撑不住了。 原本吵嚷的一群人都静了下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带她上去见焱哥。” 梁柔被人拖拽着,走进了路边的娱乐会所。在外面看不出来,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会所别有洞天,装修奢华。 三楼最里面的包厢门半开着。 先入耳的是,“他妈的!敢在我的场子里卖粉丸!老子废了你!” 哭哭啼啼的求饶声不断。 梁柔被人拖着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等了一阵后,才有人让梁柔进去。 很大的包厢,角落里跪着一排人,各个哭天抢地。 为首的坐在红色的皮沙发上,穿着黑色的,什么花纹都没有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双腿修长。打扮很干净,跟之前坐在一起喝酒的那伙人很不一样。他手里夹着烟,坐在那里,像是自成一个生人勿近的气旋。 “焱哥,就是这女人” 被称作焱哥的人起身走到梁柔身前,他太高,压迫感强烈。梁柔急忙擦干了眼泪,仰头盯着他。 “你想让我们兄弟帮忙找孩子?”焱哥问。 梁柔点头,虽然刚才她的求助是一时冲动,可是冷静下来想,这些人说不准真的比警察更能办事。 只要能找到孩子,什么路子,她都愿意试。 焱哥说:“我们兄弟可不做白工。” 梁柔立刻就懂了,“放心,我会付钱的,你们要多少?我只要能给得起,都给,只求你们能尽快帮我找到孩子。” 焱哥的手捏住梁柔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这么一来,梁柔看清了对方的脸。左边眉毛中间有道疤,下巴处青虚虚一片,皮肤蜜色,眼眸幽深。 第005章:孩子去向 “钱,当然是要。你,也跑不掉!” 梁柔的脸一下子白的彻底。 焱哥一笑,“就这么点胆量,还敢跟我们谈生意?” 下巴被他捏着,梁柔说话有些艰难,却知道此时她绝对不能怂,“你们将来也会有孩子,就当积德!”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社会的渣滓,对孩子,总还是会有种温情在的。 梁柔不信这些人灭绝人伦。 焱哥将手收回,脸上的表情有些嘲讽,“别跟我说什么人间大爱。要真信这些,我不知道死了几百次。” “我出钱!”梁柔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能找回孩子,多少钱,她都是会出的。 就像是开关,梁柔这两个字一出口。焱哥就开始吩咐,“六猴,去给财发他们发消息,问问今天他们今天见没见过弃婴。” 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信服,纷纷行动。 这一刻,梁柔看到了希望,这个焱哥,一呼百应,气势十足。 梁柔虚虚的问,“我们是不是要签个协议?” 她怕这些人在找到孩子之后,凭空涨价,不守信。 谁知焱哥展眉一笑,“放心,你跑不了。要是敢坏了规矩,就卖你们母女去港城下海。” 梁柔一抖,不敢再出声了。 大家忙忙碌碌的开始打电话发动人手帮忙找,聂焱这才转过身来看梁柔,“还能站起来吗?去楼下车里呆着,等有消息我开车带你过去。” 梁柔挣扎了几下勉强站了起来,跟聂焱擦身而过的时候,梁柔真诚的说了谢谢。 不管聂焱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帮助她找孩子。一句谢谢,她说的真心实意。 聂焱抽出一根烟来点上,说话声有些含糊,“等找到孩子在说不迟。” “焱哥,财发说他们今天捡了个女娃,有病,还没送去孤儿院!” 这句话如惊雷在梁柔耳边炸开,她猛的往说话的人身边跑了两步,“是我女儿,她昨晚开始发热,一定是我女儿。” 焱哥笑了。 这钱未免挣得太过容易,挥手让兄弟们留在这里,“我带着这女人过去把孩子带回来!这钱拿回来给六猴他哥治腿。” “焱哥仗义!” 梁柔坐上车,整个人都是血液沸腾的,没想到真的会有安安的消息,这怎么能让她不激动兴奋。 焱哥开车,倒出小巷子,往坪山方向开。路上下起了暴雨,雨刷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 这车也不是特别的好,在风雨中,车子左右打摆子。 梁柔一天没有吃东西,身体实在扛不住路况天气导致的颠簸,头昏脑胀。 好容易开到了目的地。 已经深夜,坪山村漆黑一片,只有狗吠声在大雨中此起彼伏,非常的凶悍。 梁柔跟着焱哥一路跑进房,很短的路,已经将他们淋的湿透。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梁柔进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大床上,放着一个襁褓。孩子被包裹着,看不清楚模样。 但是仅仅是孩子那微小的呼吸起伏,都已经让梁柔按耐不住心情。 孩子,她的孩子! 她不管不顾的跑向床边。 第006章:哭什么! 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一颤一颤的长睫毛,孩子的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梁柔的心。 看清孩子的脸,梁柔抑制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低声啜泣起来。 不是的! 床上这个孩子美好如天使,但却不是她的女儿,不是她的安安啊! 坚持着的信念土崩瓦解,梁柔跌坐在地,埋头痛哭。床上的孩子被人赶紧抱走,焱哥走到梁柔身边,伸手拽她,“哭什么!给我起来!” 他的语气严厉,很不耐烦。 梁柔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外面这么大的雨,天气预报说今晚有热带气旋登陆。珠三角地区都有大暴雨,孩子若在室外,根本没有活路。若是被人抱走,如今孩子被拐卖的案件那么多,过了这一夜之后,茫茫人海,她又要去哪里去找孩子 回程的路上,热带气旋正式登陆,风大雨急,很多地段都出现大量积水,车子稍有不慎就有出现危险。 “妈的,什么鬼天气!”焱哥嘴里叼着烟,边开车边骂。 梁柔靠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都恹恹的。她盯着自己手机屏上的孩子照片发呆,眼泪断了线似得不断的流。 就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的布偶娃娃,怎么看都死气沉沉。 焱哥此时脾气原本就因外面的天气烦躁的很,再看梁柔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索性不再管她,只专心开车,等车开到临海市主城区,路面状况好一点之后,焱哥才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扭头看了梁柔一眼,想着毕竟是丢了孩子,怪可怜的。 没想到这一看,才发现,梁柔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她原本就在月子期间,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天东奔西跑的找孩子,饭没吃上一口,晚上还让大雨淋了个透。 聂焱用手掌贴了下梁柔的额头,滚烫。 第一时间,他就把梁柔送到了医院。 大风大雨的,来医院里就诊的人并不多,看到有人抱着昏迷不醒的女人跑进急救大厅,医护人员一拥而上。 “家属去办入院手续!” 等聂焱交了钱,重新找到梁柔的时候,她已经被安置在病房里,手背上挂着吊针,人已经醒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梁柔还神气活现的跟聂焱谈生意。现在,她苍白柔弱的躺在病床上,如易碎的玻璃。 梁柔心灰意冷,却也知道不能麻烦焱哥太多,够着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嗓子沙哑的说:“医药费的钱,我拿给你。” 聂焱嗓子有点痒,他想要抽支烟。不过这里是病房,禁止吸烟。 抛下句,“身体好了再说,该给的钱,你赖不掉!”之后,人就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聂焱快速的抽出一根烟,点燃。 “哎哎哎!对!说的就是你!医院区域,不准抽烟!要抽,出去抽!”护士声音洪亮。 聂焱的眸光忽明忽暗,也没灭烟,就这么大剌剌的在护士面前走过,直接走出了医院。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梁柔靠在病床上,绝望、沉痛之后,大脑一片空白。 第007章:嘿,哥们! 梁柔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却并不安稳,梦里都是孩子的模样。 十月怀胎,顺产下来的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 猝然醒来,看病房外已经天光大亮,雨也已经停了。梁柔第一反应就是坐起身来想要下床,她还要继续去找寻。 “别乱动!”严厉的呵斥。 梁柔愣头愣脑的抬头,看到刚走进病房的聂焱。 “焱哥我孩子”嗓音嘶哑,比昨天要严重的多,且疼痛。 聂焱垂着眼,走到病床前,将手里提着的塑料外卖饭盒放下,淡道:“吃你的,孩子有人在找,用不着你去添乱!” 梁柔心放下一点,要是焱哥的人帮忙,比她一个人找寻要效率高很多。 她也确实是饿了。 买来的是紫米粥还有流沙包,梁柔咬下一口,满嘴的香甜。抬头,聂焱已经走到一旁,不看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梁柔想了想,嘴里还含着包子,冲着他的方向含糊着说了谢谢。 谁知道谢字才出口,就被人打断,“他是谁?!” 梁柔盯着聂焱身影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处,唐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的身边跟着张曼清。 怎么忘记了?张曼清是中心医院的医生。 唐钦一身制服,气势汹汹的走到梁柔的床边,“这下被我抓个现形!看你还能怎么说!贱人!”说着,他的手就举了起来,看起来是想要对梁柔动手。 他的愤怒不是假的,梁柔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惊的一口面团没咽下去,卡在喉咙,脸涨的通红。 聂焱就在梁柔身边不远,他动作很快,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只听到唐钦一声呼痛,人往后退了两步,紧抓着手腕,表情痛苦。 张曼清惊叫,“唐钦,你没事吧?” 聂焱没看一旁疯狂咳嗽的梁柔,只是对着唐钦说:“嘿,哥们,对女人动手,人干事?” 张曼清抓着唐钦的手仔细检查,“你谁啊你?你知道他是谁吗?伤了他,没你的好果子吃!” 聂焱更想抽烟了,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啪嗒啪嗒响,火光在他的眼前一闪一灭,更显的他邪气,“我管他是谁?惹了老子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唐钦虽然脸色还是有些白,不过人已经站直了,将心疼他的张曼清推开,往前走两步,跟聂焱面对面。 唐钦站的笔直,表情严肃。而聂焱歪歪斜斜的靠在床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聂焱身高优势明显,就是如此,还比唐钦要高一些。 梁柔咽下嘴里的东西,伸手就想要拉聂焱,想让他走,离开这个是非地。 聂焱帮了她,她不能让聂焱因为她,树敌。 却不知,她这样的动作,在唐钦眼里,成了另外一种含义。 嫉妒如燎原的火焰,烧的一贯自制力极强的唐钦,情绪失控。他出手如电,掐住梁柔的脖子,阴狠的瞪着聂焱:“她是我老婆,我就是弄死她,那也是我的家事,你是什么东西?狗杂碎!” 唐钦的模样,更像是一种对自己领地的统治权宣誓。 第008章:别惹我! 聂焱轻吹一口气,将打火机上的火苗吹灭。‘呵’他笑了声,口吻闲淡的说:“我早说过,别惹我不痛快!”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瞬间,聂焱的拳头就冲着唐钦挥了过去,爆发力惊人。 猝不及防之下,唐钦被打倒,他手里还捏着梁柔,就像是骨牌效应,梁柔被他拖下了床,狠狠摔在地上。 根本什么都来不及。 聂焱浑身戾气,对着唐钦并没有半分手软。 唐钦被迫放开梁柔,全力抵抗。 但,在聂焱这样的绝对暴力面前,唐钦根本毫无翻身的可能。 张曼清惊叫着想要分开两人,却被不知是谁甩出几步去。 这一刻的聂焱,如修罗。 张曼清的尖叫声引来了医生护士,很快报警,警方的人到达,要带聂焱还有唐钦去警局。 梁柔不放心,强撑着身体跟着去。 警局里的场面很诡异,聂焱歪斜的靠在墙上,半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而唐钦,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可是也是一声不吭。 警察气的直骂,“别以为你们不说话就能逃过惩罚!” 张曼清一起跟了来,这时候她倒是义愤填膺的很,手指指着聂焱,一声声的控诉,“把他抓起来!仗势行凶,要不是你们来的及时,今天唐钦非被他打成重伤不可!我们要告他,让他赔偿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聂焱眼角撇了张曼清一眼,冷笑一声。 “闭嘴!”唐钦对着张曼清也没有好脸色,让她别说了。 没打过本来就是一件丢脸的事,这样大肆宣扬,更显的弱。 张曼清看向唐钦被打的惨兮兮的脸,满眼的心疼,“可是可是,你这都伤成了什么样子了?”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才想起坐在一旁的梁柔,“梁柔,你难道就不心疼?” 这话说的。 梁柔抬了下头,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手印,已经泛青。 看清这伤,唐钦明显呼吸停了下。 警察对梁柔态度很好,比上在场其他三个人,梁柔的样子,更像是受害者。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怕,这里是警局,没人敢欺负你!” 梁柔才张嘴,“我” 唐钦就猛地站起来,“够了!这事是我们家务事,没必要在这里说。今天的事情,对医院造成的损失,我来赔偿,其他的,不必追究。” 他穿着制服,警察到底给他几分面子,没有再追究。 张曼清不乐意,“怎么能不追究,就该让这个痞子倾家荡产!” 唐钦充耳不闻,径直走到梁柔面前,一字一顿的说:“跟我回去。” 梁柔不动,就盯着唐钦对着她伸出的手。 张曼清跟着过来,插话说:“哎呀,梁柔,你可真是有福气,都这样了,唐钦他还不嫌弃你!” 嫌弃? 梁柔轻摇头,“找不到孩子,我不会回去。”没办法面对,抛弃孩子的婆婆。那个家,她是恨极了的。 唐钦侧目看了看正在点烟的聂焱,深吸一口气,“忘了那个孩子,跟我回去。” 第009章:女人要会哭! 梁柔觉得自己幻听了,她抬起头,凝住唐钦的眼睛。彼此间,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浓情,只余陌生。 “忘了?”她呢喃着,似乎在说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安安是我阵痛了二十个小时生下来的,怎么忘?” 她的表情令唐钦不堪面对,他侧过头去,说话的语气依旧残酷,“梁柔,我容忍你过去的背叛,已经仁至义尽,你别逼我!” 好似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孩子是他的。 这份怀疑根深蒂固,没有丝毫的动摇。 到这会儿,梁柔已经不想再去解释、辩解,他早已经认定了安安不是他的女儿,认定了她红杏出墙。 真的没什么觉得难过失望的了。 她连孩子都失去了,再失去丈夫,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梁柔垂下头,不再看他那张曾经刻入她心里最深处的脸,语气平静的说:“我们离婚吧。” 夫妻走到毫无信任可言的地步,维持下去,不过是互相折磨。再者,梁柔不可能再回到唐家去,不管孩子最终能不能找回来,那个家,她都不会再回去了。 唐钦原本伸到梁柔面前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紧握成拳,背到了身后。 “梁柔!你休想!”唐钦恨极了,“你想离开我,跟这男人双宿双飞!绝无可能!”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被怀疑被泼脏水,不是不委屈的。她嫁给唐钦,上照顾公婆,下生育孩子,多少付出,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最终,换得这样的下场。 就算是说出离婚,他依旧在怀疑她的动机,毫无半点惭愧。 梁柔双手捏的死紧,“我一定要离婚!”她念着,就像是在一遍遍的说给自己听,“这个婚,我一定要离。” 抛弃了她女儿的婆婆,辱骂她的公公,怀疑她的丈夫。 这些人让她想起就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她想要逃离,一刻都不能容忍下去。 唐钦忍无可忍,挥手对着梁柔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她被推打倒过去。 聂焱一把将人抓住,半搂半抱起来。 “看样子,是我下手轻了!”聂焱对唐钦,态度很轻蔑。 唐钦真是见不得梁柔跟聂焱看似亲密的模样,这会让他不断的想起,那个不是他的孩子 这一对奸夫淫妇! 怒气翻滚,他作势要上前将梁柔从聂焱身边撕扯过来。 周围的警员围上来,“敢在警局动手,想吃牢饭了是不是?” 张曼清也劝,“唐钦,你别这样,她都铁了心跟别人了,你又何必执着。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快跟我回去,我给你处理伤口。” 警员驱赶,张曼清拖拽,将唐钦弄出了警局。 聂焱这才低头看向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正打算安慰两句。 就见梁柔抬起头,对着警员说:“我要报警!遭遇家暴,我请求验伤!” 她眼中有熊熊火焰。 聂焱‘嘶’了一声,调侃道:“女人要会哭,才有人疼。” 第010章:找孩子,离婚。 哭?梁柔愣了下,这两天,她哭的还少吗?丢了安安,她眼睛都要哭瞎了。 不过很显然,聂焱说的不是这个‘哭’。 要她对着唐钦哭?哭着解释还是哭着乞求原谅? 梁柔自嘲的笑,“不需要了。” 只有面对可以依靠的人,哭才有意义。 聂焱一路陪着梁柔验伤,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看她脸色苍白,怕她会出事吧。 等梁柔拿到验伤报告,在警局备份立案之后,他才说:“早上你也没吃几口,一起吃个饭吧。” 走出警局,就有一家沙县小吃,门面挺小。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店里人不多,梁柔跟聂焱面对面坐着。梁柔点了一碗馄炖,聂焱点了一碟炒面。 然后,一起埋头吃,谁都没说话。 聂焱吃的快,风卷残云似的吃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她其实五官长的很好看,皮肤雪白,只是人有点肉感,是那种白净圆润的女人。 吃馄炖的动作秀秀气气的,要不是聂焱亲眼看到她之前的遭遇,真想不出,她会这么惨。 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的手印,真是一言难尽。 最终,他忍不住开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梁柔嘴上还带着一点油花没来得及擦,她微顿了下,“找孩子,离婚。” 她说的挺平静的。 看起来,像是完全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聂焱身体转了下,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烟雾中,他说:“孩子可不好找。” 这是事实,丢了孩子的事情,几乎媒体都会报道。可是真的能完完整整找回来的,凤毛麟角。 有些家庭,数十年如一日的找,都毫无头绪。 梁柔放下手里的勺子,她吃不下去了。想起孩子,心里就疼,不过,她态度坚定,“不管安安在哪儿,我都会找到她。我是她妈妈,绝不能放弃她。”说完,她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控制不住的事,念及孩子,真的痛苦。 聂焱盯着她下巴处要掉不掉的泪,“你记得你答应的事儿,等我们兄弟把孩子找回来,缺一分钱,都不成。” 梁柔强笑,“好,我不会忘。” 真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聂焱没再说话,就是抽烟。 梁柔吃不下了,就对着聂焱说:“无论如何,要谢谢你。往后,要是有孩子的消息,请你第一时间联系我。我的手机号,你知道的。” 聂焱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终归是要各走各路的。 梁柔深呼吸一口,站起身,“那就再见了。” 聂焱没理她,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梁柔也不知道跟聂焱再说什么,就对着聂焱鞠了一躬,“找孩子的事情,拜托你多操心。” 说完,梁柔就走出了沙县小吃。 昨晚才下完雨,天气还是阴郁,梁柔一步步的往远处走。 聂焱孤身坐在小饭馆了。 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 想到什么,他眸光突然一闪,猛然间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第011章:那人是谁? “唐钦!你混蛋!” 梁柔没想到唐钦根本就没有真的离去,他就在警局门口蹲守。等梁柔独自一人时,就被他抓住。 在车上,梁柔挣扎不过,只能痛骂。 唐钦冷着一张脸,并不多说,等车开到地方,将梁柔拉了下来。 这里是张曼清的家。 梁柔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恨恨的骂:“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安安!” 两人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唐钦铁了心不想让梁柔走,梁柔毫无办法。只能被他半拖半拽扯上了楼,眼看着唐钦拿出钥匙,熟门熟路的开了张曼清家的门,带着梁柔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唐钦将梁柔甩到沙发上,这才开口,“找安安?找你的奸夫还差不多吧!” 梁柔不出声。 “要不是曼清提醒我,我还真想不到,你竟然在那么早之前就红杏出墙!你竟然还好意思让曼清给你保密!” 他张口闭口都是曼清。 梁柔渐渐心凉,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曼清都跟你说什么了?” “当然是你的那些脏事儿!” 梁柔盯着唐钦的眼睛,“我倒不知道,你跟曼清的关系这么好。” 要是到这时候,梁柔还看不出唐钦跟张曼清之间的猫腻,那她就太傻了。 胸口微微撕裂着疼。 唐钦听出梁柔话中的嘲讽,气不打一出来,“你别当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曼清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难道连她都要诬陷!” 梁柔摸摸脖子上的青紫印记,整个人都好似沉静了下来,她问,“你抓我来干什么?” 没等唐钦回话,张曼清急急忙忙的开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张嘴就说:“我找到了!我就说刚才看着那个人,心里觉得好熟悉!” 唐钦眯起眼睛,“那人是谁?” 张曼清一脸的惭愧,“要说梁柔认识这人,还是我牵的头,只是我那里想过他们” 她虽然说的吞吞吐吐,但是该说的一句都没有少。 原来聂焱,还有这样的身份。聂焱的父亲聂兆忠是中心医院顶级VIP病房的病人,听张曼清的意思,该是家大业大,豪门人家。 “听VIP楼那边的医生说,这聂焱是聂家的私生子,先前老爷子还算是喜欢他,日子还过得去,现在老爷子病重。人家正房的老婆孩子掌了权,他就被踢出家门,一无所有了!” 说到最后,张曼清看了眼梁柔,“当初我入职的时候,请过一次客,恐怕你们就是从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唐钦满眼的鄙视失望,“我就想着她就是想要偷腥也不该找个那样要什么没什么的人,现在看来当初恐怕是为了飞上枝头做凤凰!”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易的就定了梁柔的罪。 梁柔就是浑身长满一百张嘴,也洗脱不清罪名。 索性沉默。 只听张曼清问唐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之前你那个上司给你打电话,怎么说的?” 唐钦拳头捏起来,冷冷的瞪着梁柔。 第012章:就在隔壁 事情闹大了! 这几天梁柔过的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找孩子’,根本就没有关注关于孩子其他的事情。 却不知道,那天在她报警之后,媒体对‘婆家扔女婴’的事件进行了报道。虽然媒体没有刻意的曝光具体人名,但是孩子的照片以及信息却已经发布出来。 在网络人肉之下,唐家人根本逃不过曝光的命运。 唐钦说:“这件事情要尽快压下去,要不然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说完这话,他用一种冷酷到了极致的目光盯着梁柔,“你想毁了我,没那么容易!” 说起来,唐钦其实出身并不好。他父母,早十年也就是农民,只不过沾了拆迁的光,家里的地卖了,得了一大笔钱。这才在临海市买了房子,安顿下来。 唐钦能考上公务员,彻底摆脱曾经农民子弟的身份,整个唐家都是欢天喜地的。 现在因为这次的事,他的努力成果,遭受打击。 梁柔被唐钦盯的心里发毛。 梁柔被关了起来,就关在张曼清家。 “放我出去!”梁柔当然挣扎,“你们这是非法监禁!” 张曼清手里拿着针筒,冷声说:“梁柔,你最好安静点,这样对大家都好。要不然,我就只能给你用安定了。” 梁柔倍感无力,在唐钦跟张曼清面前,她的心思根本掩藏不住。 唐钦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让梁柔销声匿迹。现在的网络媒体,都是一阵风,眼下虽然吵得热,但是只要不让事情继续发酵,不出一周,这事情就会彻底被新发生的社会事件掩盖过去。 在唐钦眼里,没什么是比他的事业更重要的。 他野心勃勃,当然不会让梁柔成为他往后仕途的绊脚石。 表面看起来,梁柔是屈服了,然而,心里面,并不如此。 梁柔知道如今的形势,硬碰硬,铁定是不行的,武力值她比不过唐钦,论手段,她没有张曼清的医药优势。要真的把这两个人逼急了,给她用了安定,那她可就没有半点出去的希望了。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非常逆来顺受的模样。 可现实往往比想象的要残忍。 梁柔一直在寻找机会跑出去,然而,唐钦跟张曼清不在家的时候,门都是在外面被反锁的,她根本打不开。楼层又高,跳窗的可能性为零。房间里没有网络、电脑,就连梁柔点手机都被唐钦直接去办了挂失,申请停机。她站在窗口喊了几次,根本无人回应。 晚上张曼清会回来,当然唐钦也在,梁柔更是没有机会。 平时生活不觉得,真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被控制是如此的简单。 梁柔只能等到深更半夜,再找机会。 凌晨三点。 她轻手轻脚的走出自己房间,想要乘人不备,离开这里。 没走两步,就听到女人嘶哑的,似乎很痛苦的声音。 梁柔好险没吓得跳起来。 急忙捂住嘴,然后,断断续续的,她听清楚了,从张曼清卧室里,传出来的声响。 “唐钦你轻点梁柔可就在隔壁呢” 第013章:熊熊烈火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有了刺激作用,屋内的动静更大。 梁柔捂住嘴,眼泪啪嗒啪嗒掉,虽说她早已经有预感。但是真实的面对,还是心痛如绞。 再难再痛,这个时候,她都没有第二种选择,她必须快点离开。孩子的去向还不知晓,她不容迟疑。尤其是此刻,孩子对梁柔来说,简直就是支撑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知才走出一步,就听房中男人低吼着说:“多亏你让我妈带孩子去做DNA,要不然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话到最后,音量提高起来。 梁柔脚步一顿。 原来一切,都是张曼清 若不是她,好端端的一家人,谁会想到去亲子鉴定。 全部的理智都断裂。 家没了,丈夫出轨,孩子失踪,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恨意漫上心头。 房间内情事正浓,或高或低的声线起伏,梁柔在外面如至冰窟。 她行尸走肉一般的到了门口,开锁! 打不开! 门是用钥匙反锁的。 多么的无耻! 梁柔忍无可忍,原本心里,或多或少还存着一份感情,毕竟是她的丈夫、好朋友,就算怀疑厌恶,也还没到生死相拼的地步。 但是这一刻,梁柔真恨不得大家都一起死了的好。 正巧此时转身,看到了桌上的打火机。 房间里张曼清紧搂着唐钦,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眼睛不时扫过卧室的门。故意叫的高亢动情,好让梁柔听见。 唐钦不是不知道张曼清的用心,可是此刻,他心里也带着报复的快感。 他就是要羞辱梁柔,惩罚她的背叛。 两人各怀心思,将一场情事演绎的风生水起,全然不管不顾。 “有烟味!”还是张曼清先警醒。 男人在这种时刻,就是天塌了,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唐钦不愿结束,张曼清却不敢大意,急忙推着唐钦起身。 烟雾味道越来越重,两人快速套了衣服拉开卧室门,客厅里的窗帘沙发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张曼清咳嗽的厉害,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扑火。 唐钦二话不说就往另一侧的卧室冲,大吼道:“梁柔,快出来!着火了!” 火势蔓延的很快,烟幕熏的人眼疼,眼前模糊一片。张曼清跑回来拉住唐钦,“快走!” 唐钦还要挣扎,“还没找到梁柔,她可能被熏晕过去了!” 发生火灾,若是人在睡眠状态,很容易吸入有害气体昏迷。 张曼清已经拿了手帕捂住口鼻,气的大吼,“那你就跟她一起去死,再耽搁谁也别想活。” 说完她转身就跑,唐钦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跟上了张曼清的脚步。 火势蔓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张曼清只恨为什么要反锁家门,闹的现在连逃生都费工费。不过脑中也突然闪过,门锁没有被打开,那就说明梁柔还在这所房子里。 开锁后,张曼清拉着唐钦快速逃生。 跑出家门,唐钦回头看,深深望了窜起火舌的房间一眼。 第014章:好心人 城市清晨的街头,显得有些清冷。天空介意夜与晨之间,翻着深蓝。 梁柔一身狼狈,颠颠撞撞的走着。当时点火只是一时愤愤,等火真的燃起来,反倒是她第一个受困。等张曼清他们逃出去后,她也跟着离开。只不过,张曼清他们是往楼下逃,梁柔上了楼顶。 只等到火势被火警控制,张曼清他们被警察带走之后,梁柔才算是解脱。 到底,她还是忍不下心,去伤害别人性命。 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可是潜意识里,总有个方向。 梁柔最终站在了妇幼医院外的垃圾堆旁。 已经过了很多天,孩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她,还是站在这里,期盼着奇迹会出现。眼前发昏,梁柔蹲在地上,就这么像是傻子疯子一样的盯着垃圾堆,发呆。 走过来一个拾荒的老太太,倒也不是真的乞丐。 穿的还算是体面,只不过目光紧盯着垃圾堆,像是在找什么。 看到梁柔,对方惊了下,“小丫头,你出了什么事情?” 梁柔的形象实在算不得好,从火场里跑出来的,怎么看都像是遭了大难。 梁柔心里倒想着,这老太太一看就对这地方非常熟悉,应该问问她,可曾见过孩子。 这么一激动,梁柔就猛地站起来了。 动作太快太剧烈,眼前一黑,人就要倒下去。 还好老太太扶了她一把,关心的说:“你的家人呢?你家住哪儿?” 梁柔说不出话来,她昨晚被烟呛了嗓子。 老太太大概以为梁柔是哑巴,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人,你跟着我走吧。” 老太太带着梁柔七扭八拐来到一栋老楼前,看起来真的很有些年月了。跟着老太太上楼,进家门。 将梁柔安置在沙发上,老太太胖胖的身体忙前忙后的给梁柔拿来了早餐,包子、豆浆。她笑着让梁柔吃。 大概是老人家胖乎乎的样子很和乐,梁柔倒是没生出戒心来。 人老了,就会絮絮叨叨,这老太太也不例外。 她也许是想打消梁柔的顾虑,所以将自家的情况都跟梁柔说了个遍。 这老太太一生没有过孩子,年轻的时候全心全力的照顾主人家的小姐,后来跟着自家小姐嫁人,一路照顾着小姐生下孩子。 她其实是家佣。 在临海市这边,老一辈人中有很多这样的人。 老太太话锋一转,气愤的说:“谁知我家小姐瞎了眼,找的那姑爷在外面有了人。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份气,跑出去散心,也不知是不是命不好,出海的时候,船翻了。”说到这里,声调降下去,显得很伤感。“小姐没了,最苦的就是小少爷,小小年纪没了妈,当父亲的又是个花花心肠。” 梁柔感同身受。满脑子都是她的女儿,夫妻出问题,最苦的可不就是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梁柔满心想着孩子,竟然真的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老太太着急站起来,往卧室里跑去。 在别人家,梁柔没敢乱动跟上。没一会儿,老太太抱着一个襁褓出来,看清孩子的那一刻,梁柔只觉得五雷轰顶。 第015章:家里人 她的女儿怎么会在这里?! 身体弓起来,眼睛警惕的盯着抱着孩子的老太太,蓄势待发,如母兽。 梁柔没办法不往坏处想,孩子已经丢了好几天了,照唐钦的说法,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上都已经报道过。如果真的是善心人捡到孩子,早该送回去的。 老太太完全没有感觉到梁柔的情绪,抱着孩子‘哦哦’的哄。 然后在梁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孩子放到了梁柔的怀里,“你帮忙带一下,我去冲奶粉。” 说完这话,老太太就转身跑去给孩子准备口粮了。 简直不敢相信。 梁柔盯着怀里的孩子,一时哭一时笑。其实丢了孩子之后,心里绝望的时候很多,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可能这一生都见不到孩子了。现在失而复得,这种心情,没经历过的人怕是难以体会。 她情绪激动,抱着孩子的手,难免力道大了些。 这是她的安安啊 原本只是睡醒饿了哼哼唧唧,被这么一用力箍住,就成了号啕大哭,一声声的,连嗓子里的小肉球都看得到。 老太太从厨房里拿着奶瓶跑出来,伸手就要将孩子抱回去,梁柔哪里肯呢,猛地一躲。 老太太大概也是怕伤到孩子,没有硬抢,只是将奶瓶给了梁柔。 在孩子出生之后,一直都是梁柔自己带的,刚才只是情绪失控,缓过来之后,梁柔自然不会出错。只是她的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非要说的话,就疼的厉害。 等孩子大口喝奶,发出‘咕豋咕豋’声响的时候,梁柔跟对面的老太太,才对视了一眼。 老太太大概看出了些什么,叹着气说道:“这孩子是我老婆子从妇幼医院那里捡回来的,当时孩子满身的蚊虫,我要是不抱回来,怕是活不成了。你是孩子她妈吧?” 梁柔点了下头。 等孩子吃完奶,再一次睡着,被放置在卧室里。 梁柔给老太太跪下了,初见孩子,她满心都是戾气,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她没办法做到用善意去面对陌生人。 但是一走进孩子睡的卧室,她就明白了。 老太太看起来不富裕,却还是给孩子准备了雅培的奶粉、小衣服、小玩具等等。 梁柔觉得自己不该去恶意怀疑眼前的老人,反而应该全心的感谢,要不是老太太,她的安安,怕真是没救了。 梁柔这一跪,老太太跟着心酸。 “电视上的报道我看了,是你婆家嫌弃是个女娃娃所以不要的吧?哎,如今这人呐,真是造孽。”看了那样的新闻报道,她怎么都不敢把孩子送回去,怕孩子回去之后,更可怜。 没办法解释,梁柔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她点了头,就当是这样吧。 老太太还真是善心人,接下来的一天,梁柔跟孩子都得到了照顾。 不知道老太太用了什么偏方,当天傍晚,梁柔的嗓子就恢复了过来。声音虽沙哑,好在能发出声音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就问老太太,“您家里人呢?” 第016章:谁啊? 梁柔的想法挺简单的,就是怕老太太的家里人不待见她还有孩子,要真是那样,她就要早点带着孩子离开这儿了。 只是这话,不好直白的说,老太太照顾了她女儿这些天。天大的恩惠,现在她找到孩子了,就说走就走,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像白眼狼,所以,梁柔迂回着问。 谁知道老太太被问家人之后,含含糊糊,根本没说出什么来。 不仅如此,她还刻意找借口,跑去厨房忙活,明显逃避的模样。 看着老太太有些匆忙的背影,梁柔心里不是滋味。她想,这老太太也真是够可怜的,之前说自己没有儿女,如今瞧着,怕是连个亲戚都没有。 老来孤独,想想都让人心疼。 梁柔没了对老太太家里人的顾虑,心态反而更好。 很快的,梁柔就去了厨房,让老太太歇着,她来做饭。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没有享过被人照顾的福,看梁柔干起活来面面俱到的样子,高兴的直夸,“要是我有个你这样的孙女,该多好。” 老太太岁数不小了,看起来最少也有六、七十。梁柔给她当孙女,年纪上绝对没问题。 梁柔真心的说,“那您就把我当您的亲孙女,您救了安安,我就是给你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在梁柔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老太太却很感激,“这年头,懂感恩的人不多了,你没气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我就放心喽。” 这年月,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多的是好心没好报。 只不过,这种情况不存在于梁柔身上。 老太太极力劝着梁柔住下来,“你一个女人家,带这个未满百日的乖宝,出去了只怕日子不好过。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在这住下,权当陪陪我这个老婆子,我也实在是舍不得乖宝。” 梁柔权衡利弊,她现在离开这里,确实走投无路。出去找上唐钦接着闹离婚的话,还真说不好会不会有危险。孩子太小,她不敢冒险。 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梁柔夜里要起来给孩子喂夜奶,她一直都是母乳喂的,之前断了几天,也没影响多少。 这晚,她自己困的没法子,抱着孩子稀里糊涂的给喂。 就听到门响。 夜里静极了,小小的声音都很突兀。 然后梁柔就听到睡在隔壁卧室的老太太起了,问了声,“谁啊?” 静心等着回答长久的沉默后,外面传来一声老太太的尖叫声。 划破长空,梁柔差点手滑没抱住孩子。 不敢耽搁,放下孩子,将衣服拉好,梁柔还不忘拿了晾衣服的竹竿,壮着胆走出她跟孩子睡的卧室。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幽幽的光。 老太太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而她的身边蹲着一个人。 梁柔根本没多想就挥起竹竿准备攻击,第一杆子打下去后,蹲着的人回了头。 这一看,梁柔也尖叫起来。 一个男人,满脸血红。 第017章:四角俱全 “怎么是你?” 这声音“焱哥?” 梁柔惊魂未定的压了下胸口,这才彻底看清了这人是谁。 不过梁柔很快就转移注意力到了老太太身上,“齐奶奶怎么了?” 老太太姓齐,梁柔跟她熟了之后,就叫她齐奶奶。 “被吓昏了。” 梁柔跟聂焱一起行动,两人联手把齐奶奶抬到了沙发上躺下。 啪!的一声,梁柔开了灯。 这一亮起来,梁柔再一次惊了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聂焱受了伤,左边的手臂,一整条胳膊都被血染红了。脸上也有血迹,像是被溅上去的。 这可真是 梁柔开始忙忙碌碌的找家用药箱,找到之后,给齐奶奶的太阳穴、人中穴上都抹了薄荷油,等着齐奶奶气顺了,才扭头去处理聂焱的伤。 聂焱也不多说话,就静静地守在齐奶奶身边。撑着手臂,任梁柔处置。 齐奶奶醒来,看到聂焱的手,什么都不说,就是哭。大晚上的,老人家呜呜咽咽的哭声,真是让人听着就于心不忍。 聂焱别管伤多重,说起话来,却还是带着痞痞的调调,“我这不是挺好的,四角俱全的,您老快别哭了!” 老太太抬眼就狠狠的瞪了聂焱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配合老太太,聂焱哎呦哎呦就喊疼。 梁柔已经用剪刀把他的衣服都剪开了,才刚给他消毒,他就叫起来,吓的梁柔的手都缩了回去。 老太太是真的心疼聂焱,一听他喊疼,也不哭了,满眼心急的问梁柔,“很严重啊?” 梁柔摇摇头,她就是再傻,也知道对着老太太不能全说实话。 聂焱的手臂是被利器所伤,很长的口子,血肉模糊,看着就让人害怕。偏偏聂焱自己,一脸轻松,还能嬉笑着跟老太太逗趣。 看着聂焱额头越来越密的汗珠,梁柔不忍心他继续装没事,就跟老太太说:“齐奶奶,您给下碗汤圆吧,我有些饿了。” 这么一说,聂焱也跟着叫唤‘饿’。 齐奶奶这才离开了客厅,临走还在聂焱的额头上狠戳了一下。 齐奶奶一离开,气氛就微微变得不同了。 梁柔张嘴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觉得怪怪的。再看聂焱,等齐奶奶去了厨房,他更是两眼一闭,原本脸上的笑容散的干干净净的。 他忍疼,忍的心烦。 两人都不说话,梁柔快速地给他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等齐奶奶两碗汤圆端出来,梁柔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而,聂焱,好似已经睡了过去。 梁柔知道聂焱这是失血过多后的昏睡。 她对着齐奶奶做了个静音的手势,谁知道就这么一下,聂焱就醒了。 聂焱先是对着齐奶奶一笑,然后才侧目看了看手臂,见梁柔还给他包扎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玩笑着说:“手法挺专业啊?” 梁柔‘嗯’了声,倒是没谦虚。 她这回应,让聂焱愣了下。 齐奶奶催着他们俩快点吃,聂焱的那个脸色白的跟纸一样了。 第018章:没想到你这么值钱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聂焱住一间,齐奶奶跟梁柔带着孩子挤一间。 齐奶奶对梁柔挺不好意思,“委屈你,明个儿咱们出去给乖宝买张婴儿床。” 梁柔目光落在孩子起伏的小胸脯上,怕吵醒孩子,听齐奶奶这么说,她急忙回应,“齐奶奶您说的哪里话,要说也该我谢谢齐奶奶您,收留我们孤儿寡母的。” 梁柔跟齐奶奶各把着床边,中间睡着安安。 安安睡觉,四仰八叉好不霸气,半点都没有缩手缩脚的觉悟。齐奶奶人胖,梁柔怕委屈这一老一小,就侧着身体,自己尽量少占地方。 天马上就亮了。 梁柔却睡不着觉,聂焱这么一回来,她就不能再带着孩子心安理得的住下去,下一步,她该怎么走? 并不只有她失眠,没一会儿,齐奶奶也跟着叹了口气,喃喃说:“小少爷从前多好的一个孩子,自从我家小姐没了。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也都是怪我,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彻底从家里出来。” 梁柔还真没办法把齐奶奶嘴里的‘小少爷’三个字,跟人高马大,一身戾气的聂焱联系在一起。 没等梁柔说什么,齐奶奶就又开了口,“不过我知道我们小少爷是最心善的,他只是让那些挨千刀的伤了心。小柔啊,我岁数大了,往后啊,小少爷就拜托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多劝着些他啊,别让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要不然,我到了地下,都不安心。” 这话 梁柔有些气虚,“齐奶奶,您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他不熟啊。” 虽说不是素未相识,有过接触,可是当时她是找孩子找疯了,病急乱投医,这才找上了聂焱。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要不是这次在齐奶奶这里遇上,她跟聂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只是梁柔这话,齐奶奶不知道听到没有,安静了好一阵后,梁柔听到了齐奶奶轻轻的鼾声。 感觉,好无力啊。 次日,等梁柔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就只剩她一个了。 一猛子爬起来,没看到孩子,她急忙往外跑。 一开卧室门,就见聂焱大手大脚的坐在沙发上,一根烟没点燃,就放在鼻子下面架着。他身边,放着粉红色的襁褓,安安醒着,小手挥啊挥的。 这画面实在是冲击力太强。 聂焱没穿上衣,一只手臂上裹着纱布,蜜色的皮肤上大大小小伤疤不少。他的形象太过于强悍,跟小小的婴儿实在不搭。 梁柔先是注意到他鼻子上的烟,心想着他烟瘾不小,可千万别在孩子面前抽,二手烟对小孩子伤害多大。 可,聂焱就那么大剌剌的坐着,自有气势,梁柔又不敢直接上去抱孩子,她有些止步不前。 客厅里电视开着,聂焱看到梁柔出来,拿着遥控器就换了个频道。 用一种‘你可真行’的表情瞅着她,然后扬了扬下巴,“没想到你这么值钱。” 梁柔不懂他的意思,傻傻扭头看电视,这一看,心都提起来。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重金悬赏通缉‘纵火犯’! 那通缉令上的照片,可不就是她,梁柔。 第019章:人不可貌相! 眼睛一闭一睁,她就成了通缉犯。 心砰砰直跳,毕竟是从来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电视上,害怕多过于气愤。 梁柔的脸色阵青阵白的,看的聂焱生出疑惑,“不会真的是你放的火吧?”他还当是被人诬告了,毕竟梁柔看起来娇弱的很,跟‘杀人放火’实在是联系不到一起去。 哪知道梁柔点回答是,“我一直看着的,根本没有伤到人!” 着火的那间房,包括她在内,张曼清跟唐钦都跑出来了,报警的及时,火势很快的被控制,周围的邻居,最多就是被烟呛了下,根本没有伤及人命。 聂焱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还真是你干的。”说完他有些自嘲的模样,扭头对着孩子,喃喃,“我怎么忘了,人不可貌相。” 梁柔张嘴想解释,想说她那晚经历了什么,那时她是被气昏头了。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吐露自家丈夫的出轨经过,对她来说,太难了。 空气静默了好一阵,梁柔才问,“齐奶奶呢?” 聂焱没在抬头看她,就对着安安说话,“出去买菜了,不让她去还不行。” 梁柔有些惭愧,她住在齐奶奶家。要是之前还算了,她跟齐奶奶关系好,偶尔多睡一会儿,也不什么难为情的。可是聂焱在,这事情就变的不同,他说出这话来,梁柔怎么听,都像是在指责她的懒惰。让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老奶奶,忙忙碌碌的伺候她。 去厕所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然后,梁柔就开始打扫房间,找活干。 聂焱就坐在房间的中央,盯着梁柔忙前忙后,拖地、擦桌子。 被他盯着看,梁柔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道:“那个我的事,能不能别跟齐奶奶说?” 她想给自己还有孩子留点面子,齐奶奶一直觉得她带着孩子无处可去可怜的很,她也承了这份情。可要是让齐奶奶知道,她是个通缉纵火犯,恐怕观感会彻底改变。她很怕齐奶奶会失望,连带着对安安,都不喜欢起来。 大概是男人想的方向跟女人不一样,梁柔关心的是内心的观感,聂焱的理解是,“怎么?怕被赶出去啊?” 一句话噎的梁柔脸都白了。 现在离开这里,出去的第一时间,她就有可能被抓。具体怎么定罪还不知道,但是只要她深陷牢笼,安安是铁定要跟着遭罪的。 想想唐家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梁柔不敢赌。 聂焱眯起眼睛打量着梁柔,目光里带着审视。 梁柔不确定他的想法,可是按正常人的思维推断,突然知道家里收留的人是个通缉犯,是个人都会戒备提防。 聂焱没在第一时间就把她赶出去,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梁柔低着头,虽然觉得很难堪,可她没有选择,她解释,“是的,我害怕被赶出去,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最关键的是,我要是出事,安安怎么办?”不可能指望着齐奶奶把安安养大成人,人家没这个义务,再说齐奶奶的年岁在那里,梁柔不敢托付。 说完这些,梁柔就抬头面对聂焱的脸,眉眼相对。 第020章:本事多大! 聂焱莫名口干舌燥,肃着脸正打算说话,就听门开了。 齐奶奶开的门,热情的招呼着跟着她进门的人,“快进来快进来,我家小少爷难得在家。” 听齐奶奶语气里的亲热劲,来的人应该跟聂焱关系不浅。谁知道下一刻聂焱就臭了脸,冷声道:“你来干什么?!”那语气真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来人穿着商务西装,十分精英人士的模样,只是看着年岁不大,脸色有些苍白,见到聂焱,跟看到救星了似得,带着哭腔说:“老大,你快回去管管呐!公司在这么下去,可就全完了!” 梁柔的目光就在两个人脸上流转,聂焱动了下手臂,疼的抽了口气,眼睛盯着伤口处,淡漠的说:“程南,我现在光杆司令一个,什么公司不公司的,跟我没关系。” 这下程南的眼眶是彻底红了,“老大,那聂子赫根本什么都不懂,原本马上就要上市的公司到他手里,赔钱赔的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赵峰他们都打算着辞职,只是这公司是咱们辛辛苦苦多久才攒起来的,就这么垮了,谁心里都舍不得。” 说完,一个大男人站在房间里呜呜哭。 可见是真的伤心了。 齐奶奶看不过眼,拉着程南坐下,劝聂焱说:“你好好跟人家说话,要不是心里为了公司好,人家也不会上门来找你。” 谁知道下一刻聂焱突然爆发,一脚就把面前的茶几踹翻了。 嘭!的一声。 聂焱站起身,怒的浑身都泛起红,“找我?啊!他妈的找我有什么用?那公司现在是聂子赫的,不是我的!” 他的吼声响彻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真是震住了所有人。 唯有安安,被这样惊心动魄的动静闹的大哭起来,哇哇哇,孩子的小奶音,跟着聂焱的吼声回荡在房间里。 梁柔急忙上前把孩子抱回了卧室。 小孩子可不敢这么吓唬,真惊了魂,可怎么好。 梁柔抱着孩子进了卧室后,也还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都很安静。 等把孩子哄的睡过去,梁柔才又走出来。客厅了,聂焱还有程南都不在了,桌子也已经被扶正。 房间不大,她看到了在厨房里的齐奶奶。 走近了一看,齐奶奶坐在厨房的小椅子上,一边摘菜,一边抹眼泪。 “齐奶奶”梁柔看着齐奶奶通红的眼睛,心里真是不是滋味。 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要受这份难过。转念,就把聂焱骂了个彻底,家里有老有小的,怎么就能那么肆无忌惮的发脾气。 梁柔不知道该怎么劝,就接过齐奶奶手里的活,开始做饭。她不让齐奶奶动,老太太歇着就行。 齐奶奶到这种时候,还不忘帮着聂焱说话,“不能怪小少爷,我知道他也是心里苦。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好容易自己闯出点名堂,还让人给坑了。他,其实很有本事的。” 梁柔切着菜,背对着齐奶奶冷哼。 可不就是有本事么。 吓哭了小的,弄哭了老的,这本事多大。 第021章:都是我害得 梁柔心里憋着气,等聂焱回来,给他换药的时候,她加重了手劲儿。 当然是疼的。 聂焱深呼吸了好几次,却还是忍着一句话都没说,他怎么生生忍着。让梁柔反倒不好意思在打击报复,慢慢地放轻了手劲儿。 等他缓过了那阵剧痛,倒是有心情跟梁柔说话了,“你那新闻到处都能看得到,你家里人不管?” 家里人 这个问题,梁柔还真是给忘了。 梁柔的母亲、弟弟都不在本市,所以出事到现在,她都以为家里不知道。可是聂焱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电视上的新闻都播了。家里说不准能看得到,要是被妈妈知道 站起身来,梁柔忍不住在房间里转了两个圈,她是真的慌。 拿起座机播出电话号码的时候,梁柔连大气都不敢喘,接通之后,她第一时间叫了,“妈。” 没想到接电话的不是她母亲。反而是她弟弟。 “梁辛?” 原来是放暑假了,梁柔真觉得自己现在与世隔绝了。 梁辛说:“你现在在那里?我送妈妈出去跟着旅行团玩了。你的消息,她暂时看不到。” 虽然对方是亲弟弟,可是梁柔还是没办法坦然的说出自己为什么成了通缉犯这件事。她嗯嗯啊啊的敷衍,没跟弟弟说多少话就把电话挂了。 谁能想到,这通电话后的第二天,梁辛就找到了梁柔。 梁柔望着站在齐奶奶家门口的弟弟,目瞪口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梁辛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梁辛还没有大学毕业,不过他上的是警校,所学所用都是如何破案、抓捕犯人。 正因为此,梁柔才更怕面对弟弟,她现在成了他活学活用的对象,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梁辛审犯人似得问梁柔,“坦白交待,到底怎么回事?!” 梁柔低着头,小时候会围着她叫姐姐的弟弟,现在已经一米八五,压迫感十足。 聂焱看梁柔在弟弟面前简直就是个鹌鹑,眯起了眼睛。倒是齐奶奶高兴的很,说,“这才有一家人的样子。” 没办法,这里房间就这么大,总归是避不开的。 梁柔想了想,她如今混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面子可言了。就实话实说,把之前的事情都跟弟弟说了,也让齐奶奶跟聂焱听到。 齐奶奶之前就问过,她没说。这下子,索性让一起听。 梁柔一字一顿的说完,齐奶奶打头先抹了眼泪。 弟弟梁辛半晌沉默,然后略显沉痛的说:“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辍学,也不会嫁给唐钦。” 梁柔的父亲在梁柔大二那年因公丧生,得到消息,母亲就病倒了。父亲拿命换来的抚恤金,都给母亲治了病。当时梁辛才高二,梁柔为了供弟弟继续上学,就放弃了学业。 那时选择跟唐钦谈恋爱,也是想着,唐钦家里虽是农民,可却是拆迁户,不差钱,能帮她继续支持弟弟上学。 听弟弟这么说,梁柔眼泪打转。 偏偏此时,聂焱好奇的问,“所以?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022章:不大痛快 这个问题其实萦绕在梁柔心里很久了,谎言说一千次就是真理。她自己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曾经她被张曼清下过套。 张曼清跟她关系太亲密,梁柔不止一次在张曼清家过过夜。那时梁柔当这是从婚姻生活中解脱出来的轻松时刻,现在想起,却觉得不寒而栗。 她甚至不敢回想,曾经有过的几次在张曼清家喝醉酒昏睡一夜的具体情形。 她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句,“安安是我生的。” 不管她生父是谁,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蛋儿。 梁辛身体往梁柔前面移了些,带着几分保护者的味道,他没有跟聂焱说话,只是恭恭敬敬地给齐奶奶鞠躬,真诚的道谢,“我姐姐母女俩多亏了您救护、照顾。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梁辛记在心里,往后一定加倍报答。” 齐奶奶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郑重的道谢,人有些犯傻。 其实梁柔也跟齐奶奶说过感谢,只是梁辛说出来,比梁柔多了沉甸甸的重量。 梁柔盯着弟弟宽阔的脊背,恍惚间释怀了很多事情。 当年他们父亲出事的突然,好好的人,就那么没了。妈妈病倒,弟弟才高中,梁柔作为长女,理应担负起重担。所以她毅然决然的休学,去打工挣钱供弟弟读书。后来嫁给唐钦,也在婚前跟唐家说好,她还有个在上大学的弟弟要负担。 也曾在午夜梦回愤恨过,如果她没有放弃学业,现如今她会跟张曼清一样,是中心医院的实习医生。她会有自己的事业,若真是如此,她在唐钦家的地位说不准能提高一些。至少婆婆不会胆大到敢抛弃她的女儿。 只怪自己命不好。 那时的梁家风雨飘摇,她必须担负起责任来。父亲在时最疼她,她不能让父亲去世了都不能安心。 到今天,梁柔突然觉得自己释怀了,只因,她的弟弟,站在她面前,捍卫着她。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刻,之前孩子丢了、丈夫出轨,梁柔都没想过找家里人,是因为知道,不会有人帮她。 现在不同了,她的弟弟长大了。 她还有依靠。 梁辛不知道姐姐心中的悲喜,他接着说他的打算,“我姐姐她这么住在这里不合适,我这就带她回家去。就算是她离婚了,我也会努力让她安稳的过日子。” 没有了丈夫、婚姻,还有他这个弟弟。他不想再让姐姐受苦,也不想让她住在这里,寄人篱下。 齐奶奶舍不得,两只胖手晃啊晃,却说不出一句话。总不能拦着梁柔,不让她回家。 聂焱看齐奶奶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样子,不大痛快,冷冷的哼,“话说的倒是干脆,你现在领她出去试试!还不如直接把她送到警局,拿举报金来的快!” 他这么一提醒,梁辛才想起他来的起因,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梁柔的通缉令。 梁柔现在是纵火通缉犯。 走出去别说实名乘飞机火车,就是大街上被人认出来,都会被揭发。 梁柔想的更多,一把抓住弟弟,“我这事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梁辛在警校,有个被通缉的姐,她怕会影响他的前途。 第023章:反击(一) 梁辛没出声。 这样一来,梁柔就知道了,她自己的事,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个人的事。 梁柔受了打击似得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终究还是我拖累了你。” 她弟弟当年高考全市第三,品学兼优,被公安大学录取。公安大学可称得上是警校中的‘清华北大’,竞争激烈,要求苛刻。 自从父亲死后,他们一家人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梁辛成绩优秀被警校录取。现在,她却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弟弟。 脑子里很快将这些事情转了一遍,梁柔下定决心说:“不!我不能走!” 她要是逃避现实,离开本市回家。那么这个通缉犯的身份,就要印在她身上一辈子。她必须洗脱这个罪名,为她自己,也为她弟弟。 “我去自首,这件事情绝不能牵扯到你身上。” 梁柔说的很坚定,梁辛却不同意,“不行!你这时候去,可不就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没有更多的证人,他们可以诬陷你更多。” 当晚,就只有梁柔跟张曼清以及唐钦。 怎么看,梁柔都处于劣势。 那两人既然能报警,警方能把梁柔设定为通缉犯,可见背地里,不知道往梁柔身上强加了多少罪名。梁柔现在去,无非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我知道,我都知道。”梁柔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为了你,我不怕。” 为了弟弟付出,尽管也曾不甘过,可是似乎早已经是一种惯性。她是姐姐,就算是梁辛如今已经长大,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弟弟。 两姐弟互不相让,都在为对方打算。 齐奶奶扭身扯扯聂焱的手,眼神里有求助的光。 这个老太太 聂焱想抽烟,人有些烦躁,不耐烦的说:“成了,你们这是要上演十八相送还是怎么着?梁柔想去就去,我们给她作证,就说那晚上她在这里,楼上楼下的,都能说通,都给你作证。” 倒是个好法子,梁柔有了不在场证据,什么罪名都不成立。 梁辛下意识的说:“这是作伪证。” 聂焱冷叱一声,“当我没说。”转身,他就要走去阳台抽烟。 梁柔却叫住了他,“我们现在就去警局!”她捏着梁辛的手臂,眼神坚定,“他们都可以扔我的孩子,非法监禁我,为什么我不能齐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弟,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 要不是对方步步相逼,她不会反击。 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聂焱停住脚步回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在家里就穿了件黑色的紧身背心,一身腱子肉。看起来比梁辛要强悍的多,他瞄了眼梁辛,卖起了关子,“当然不能这么急赤白脸的去,要知道若是对方要害你,你就这么去,上赶着就是往坑里跳。摔你一身血,说不准人家还要踩你两脚。” 他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梁柔从善如流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聂焱危险的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恨意,“我来给你安排!” 第024章:反击(二) 开车去警局的路上,梁柔非常忐忑紧张。话说的再怎么漂亮,心里还是觉得没底。 人一紧张,就容易话多,她不断的问着开车的聂焱,“真的能行吗?” 聂焱已经懒的回答她,点了下头敷衍。 梁柔是真的没想到聂焱如此的厉害。 警局门口早已经围满了媒体记者,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来之前,聂焱就已经说过,梁柔的事情绝不能悄无声息的去自首。没办法,国情如此,事情不闹大,就不会得到相应的重视。 联系记者,报道出去,是现在最优势的途径。 这并不算什么,最令梁柔没想到的是,就在警局门口,她见到了一队律师团。 总共有五个人,看排场,绝不是小律师。如果是媒体记者是梁柔平时生活中还算是接触过的群体,那么律师团,对她来说就太遥远了。 五位律师看到聂焱,恭恭敬敬的鞠躬叫了声,“聂总。” 聂焱好似一直都是那副样子,冷冷淡淡地应一声,并不将这些人看在眼里似得。 在警局门口,梁柔的‘律师团’发布了一个间断的声明。对之前强加在梁柔身上的罪名都进行了反击,最后,言明梁柔会对唐钦以及张曼清控告,诽谤罪。 律师说话,真的比一般人要有条理的多。 有理有据,先是拿出当初梁柔点婆婆丢孩子的证据,还有警方留底,证明梁柔曾被家暴。 当然,最重要的是,拿出证据证明,纵火案当晚,梁柔并不在案发现场。 律师一番话说下来,别说是记者,就是围观的老百姓都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都说梁柔点婆家这也太狠了,扔孩子就已经够突破底线的了,居然还诬告。这是要将梁柔置于死地,永世不让翻身啊。 梁柔一直很沉默,她长相原本就柔弱,在众人眼里就成了被受欺负的小白花。 风中摇曳。 还真是没见过这样来自首的罪犯,梁柔自己都有些撑不下去,扭头看了聂焱一眼。 聂焱就站在梁柔的不远处,气定神闲,他给了梁柔一个放心的眼神儿。 怕牵扯到弟弟,这次来,并没有带梁辛。 聂焱陪着梁柔进的警局,当然一路都有律师跟着。警局的人措手不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一场小小的媒体说明,变的不同。 见到梁柔,警局的人只觉得烫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按规矩,梁柔是要被拘捕,先拘留,等待法庭的宣判。 但是律师一口咬定梁柔是被诬告的,警方也不能完全不考虑社会影响。 如此一来,就直接联系唐钦以及张曼清,让他们速来警局。 时隔多日,梁柔再一次见到丈夫唐钦。 张曼清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联系不上。 唐钦一个人来,看起来很有些狼狈,面对质询,他简直无从说起。 警方问当晚事发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该怎么说?当初报警的时候,谎称他跟梁柔在一起,他们是夫妻,没人怀疑。 可如今梁柔有了不在场证据,他难道要说出他其实跟张曼清正在偷情? 第025章:有一点动心 唐钦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警方的人对视一眼,迅速决定将唐钦也一起收押。发生火灾,尽管没有人员伤亡,可毕竟是重大社会案件,不能马虎。 听到要被收押唐钦才急了,“不行!我还有工作,要是被警方拘留,往后还怎么见人!” 他才考上公务员不久,身为国家公务人员,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污点。 两边警察按住他,冷冷的道:“你诬陷人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别人以后怎么活?” 梁柔拿出来的证据太充足,警方理所当然的站在她这边。听话音就能听出来,不过即便如此,梁柔还是要被拘留一段时间,是对是错,有罪没罪,要看法庭怎么判。 唐钦挣扎不过,就开始大喊大叫,“梁柔,你这个毒妇!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上了。 等唐钦被人带走之后,就该梁柔了。 警方的人倒是没有强制她,只是叫她,“跟着我走吧。”是位女警官。 梁柔扭身面对聂焱,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那那我就走了。安安就拜托给齐奶奶了。还有我弟弟让他回家去吧。就说我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不会带累他的。” 聂焱看出梁柔是害怕了。 就算来之前有心理准备,可是人好像天然的对拘留所、监狱这样的地方有恐惧。 梁柔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捏着他衣服的边角,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点依靠。 她这样子,真是让人舍不得。 聂焱生出恻隐之心,问梁柔说:“值得吗?” 其实一开始,梁柔并没有打算过要来警局。她就像是一只小鹌鹑,随遇而安,并不想迎难而上的。能走今天这一步,聂焱很明白她是为了弟弟。 就在不久前,梁柔临出门还跟梁辛说,‘你别管了,一切都有姐扛。’ 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这样强迫自己。 没人要求她要这样做的。 梁柔被聂焱问的一愣,抬头看他,她一动,原本聚在眼眶中的泪就落了下来。 她摇摇头,脸上的泪珠儿被晃的不知所踪,她轻声说:“他是我弟弟啊。” 好似一切都成了习惯,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聂焱呼吸一紧,想到了自己身上。 他从未拥有过这样奋不顾身的亲情,柔软却有力。 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聂焱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背脊,“放心吧,有我呢。” 他说的不重,却实实在在的落在梁柔的心里。 虽然她对他的身份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概念,可是莫名的,她就是相信他。 梁柔红着眼笑了下,交待他,“你的手臂记得按时换药,要是感染了,那就不好了。” 聂焱点点头,样子有些无奈。 梁柔知道他最爱不耐烦,她此时应该走了,不该多说。可是她真的害怕,就故意拖一刻是一刻。 总归还是逃不过,梁柔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女警官离开。 聂焱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出警局。 门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看到聂焱出来,就有人快速的靠近,“大少爷,老爷想见见您。” 第026章:让人欺负死 聂焱就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车窗上。车子的防护措施做的很好,黑漆漆的,但他好似能穿透那扇窗,与车内的人对视。 时间如禁锢般,之后,车窗缓缓摇下。 相见其实没有那么难。 可聂焱在车窗下落的那一刻,却像是被光刺了眼一样,迅速的扭头,转身大步而去。 身边的人想阻止他,被他一个凶狠眼神横过来,就都讪讪的退了下去。 聂焱开上自己的二手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呼啸而去。 在后视镜里,看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逐渐变小消失 回到家,聂焱的脸色很不好。 齐奶奶见他这样心都提起来,急忙拉着他到了厨房,细细碎碎的交待,“是不是不顺利啊?小柔那么乖,指定让人欺负死。” 聂焱原本一肚子郁气,被老太太这句话一戳,扶额笑了。 齐奶奶就是这样的人,她觉得好的,如聂焱梁柔,那都是又乖又软的小白菜,成天里的就受人欺负。毫无原则的护犊子,无论真实情况如何,她都只觉得是自己人受了委屈。 不等聂焱说话,齐奶奶又说:“你今天带着小柔出门之后,辛辛偷偷的抹了次眼泪,还不好意思叫我看见。那么大的小伙子,心里得多委屈才会哭。可见是真心疼他姐姐,你可一定要护好了小柔。” 聂焱应了一声。 这次梁柔去自首,最反对的人是梁辛。 谁能想到,一个警校里品学兼优的尖子生,面对家人,竟然没有半点大义灭亲的想法,反而帮着姐姐想要‘逃窜’。 这姐弟俩,都是为了对方,能不顾一切的。 只是梁柔太坚决,加上还有聂焱在一旁帮着安排,这才把梁辛给压了下去。 老太太叹气,“你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兄弟,我做梦都能笑醒。” 提起兄弟,聂焱的脸就跟刷了层面糊,僵住了。 一看他那样子,齐奶奶就知道说错了话,赶快往回圆,“我看着小柔跟辛辛就很好,往后跟他们,咱们多亲近。” “焱哥。”梁辛抱着孩子等在厨房门口,看聂焱跟齐奶奶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聂焱走出来,看梁辛怀里抱着安安。 梁辛的眼睛长的跟梁柔几乎一模一样,此时他满眼的忐忑,跟梁柔之前的眼神出奇的相似。 聂焱表情不变,声音也是不耐烦,冷冰冰的,“你姐被拘留了,具体情况要等到开庭才能有结果。” 梁辛一口气提起来,抱着孩子的手都收紧。 安安不舒服了,哼哼唧唧的叫唤。 梁辛急忙松了手劲儿,低头哄着孩子,“嗷嗷嗷,舅舅在呢,乖宝宝,舅舅在。” 聂焱一点都不怀疑,安安要是哭出来,梁辛能跟着一起哭。 不过是个半大的男孩子,脸上的稚气未脱,没经过事情。 聂焱叹口气,“行了,别担心,我说能保你姐平安,就一定可以。” 梁辛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聂焱直点头。 不得不说,这崇拜的小眼神倒是让聂焱很受用。 安抚好齐奶奶还有梁辛,聂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紧锁着眉头在想,他那位从不管他的好父亲,为什么今天要见他? 第027章:老同学 梁柔的事情出现转机。 她竟然被提前无罪释放,连警方提起公诉都不曾。 因为警局来了新的证人,他拿着照片以及录音,录音里,张曼清明明白白的说出,她在陷害梁柔,要让梁柔身败名裂。 梁柔走出警局,看到眼前来为她作证的人,“景杉?” 景杉带着眼镜,斯文俊秀,见到梁柔,他有些难为情,半晌才说:“抱歉,梁柔,是我害了你。” 这话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景杉是梁柔的大学同学,他出身医学世家,父母都是有名的医生。是那种每个班级里都会有的学霸级班长,很有领导天赋,专业领域更是无可挑剔。 梁柔跟景杉原本没什么接触,本来男女生的圈子就不一样,而且景杉这样每天都忙碌在班级以及学生会的人,连私下娱乐的时间都没有。 梁柔大二那年休学,景杉作为班干部,出面来给梁柔做思想工作。学校并不希望学生放弃学业,尤其是还是梁柔这样能考上医科大学的人,只要能坚持下来,未来必然是不愁发展的。 当时的梁柔刚经历父亲的离世,整个人在精神层面上已经垮了。 景杉很清楚的记得,当年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被吹走的梁柔,不断的重复说:“我没有关系,可我弟弟,要考大学。” 这样的事情在景杉看来不可思议,他家境优渥,从没有设想过,没有钱上学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可梁柔那么坚决,他劝不住。 只能任由她离去,之后的很多年,景杉都自责,他的社会阅历太少,当时第一次面对梁柔这样的事,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让他在等两年,重新面对,也许他会慷慨的对梁柔说,让她接着上学,学费他来付。 对景杉家来说,多付一份学费,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么多年,景杉跟梁柔都没有了联系,只是听说她跟张曼清一直关系不错。直到最近梁柔的消息被报道出来,关于梁柔的新闻当然不如国家大事那样铺天盖地的报道,但景杉因为认识,就很容易注意到。 他不相信。 当年那个为了弟弟能放弃自己的女同学,绝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 景杉找到了张曼清,他们现在都在中心医院当实习医生,只是部门不同。谁想到,张曼清被景杉一问,当即就爆发了,“我早就知道你心里有梁柔,她都已经结婚了你还念念不忘!对!就是我诬告她的,我就是要她身败名裂,看你心里的小白花还能纯洁到什么时候。” 景杉一头雾水,这么多年,他跟梁柔连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念念不忘’? 在回忆里找寻,大概是因为张曼清跟他分到同一个医院实习后,就经常来找他说话,还约他一起吃饭。景杉不是个爱聊天的人,找来找去,跟张曼清的相关的话题,也就只有让他觉得有些亏欠的梁柔。 所以,他对张曼清经常提起,让张曼清多照顾照顾梁柔。 没想到,张曼清会因此误会,以为他心里藏着梁柔。 第028章:没那个福气 梁柔听景杉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大致上了解事情的经过。 这么多年,张曼清可从没有在梁柔面前提过一次景杉。 关于张曼清,梁柔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令她心惊胆战。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是最令人后怕的。 曾经的一切,好似都成了阴谋,这里面有多少算计陷害,梁柔不敢想下去。 面对景杉真诚自责的模样,梁柔笑出来,春风和缓的说:“不怪你,你今天能来,我很感谢你。” 以景杉如今的发展趋势,他是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出这个头,来帮梁柔作证的。 景杉视线落在梁柔微勾的嘴角,多年没见,她身上多了几分沧桑,这几年,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从前景杉少年不知愁滋味,总觉得世界上每个人都跟他一样,生活一片坦途。做了医生,真的到了医务前线,他才明白人间有那么多的悲苦。 梁柔的理解原谅,不仅没有让景杉释然,反而让他心中沉重。 他想了想,说:“你如今还想上学吗?你要是愿意可以参加成人高考,我来支付你的学杂费。” 看梁柔瞪大眼睛,景杉赶紧改口,“不是施舍你,就当我借你的,你毕业之后还给我。” 当年是他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本来是去帮助梁柔解决问题的,最后却没有劝住,令梁柔退了学。 他一直很自责。 梁柔心里惊涛骇浪,上学?当年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好似就将自己这方面的所有想法都深埋起来了。不敢再去想,后来她打工、结婚、生子,完全是在另一条轨道上前行。 从未动过还能上学的念头,也没人跟她提起过。 这会儿景杉说了,梁柔一下子生出无限的渴望。 只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梁柔压了下去,她还有女儿要养,虽然弟弟现在基本上靠着奖学金,已经不用她全力去供养,可是距离梁辛自己挣钱,还有一段路。 她现在还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放松。 梁柔对着景杉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没那个福气。” 退学后这几年的经历,让梁柔深深的感觉到,能上学是一种福气。她退学后打工挣钱,真的很辛苦,没有学历,她能做的都是最累最脏的活儿。她撑不下去的时候,选择嫁给唐钦。 嫁人在当时的梁柔看,是一种救赎解脱。却没想到,她跳进了第二个火坑。最初,唐钦的母亲只是嫌弃梁柔娘家没钱,后来随着唐钦一步步的往上走,唐家人看梁柔就越看越不顺眼。 言语讽刺,家庭冷暴力,生下安安之前,梁柔跟唐家人的关系就已经很紧张。 她一直无条件的信任张曼清,其实内心深处,是一种羡慕。 景杉看着梁柔在跟他道谢之后远走,这一次,他心里的酸涩竟比在大学时看她退学都还要来的浓重。她不该这样被生活摧残的,记得刚上大学时,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穿着白裙子的干净女生,美好不可方物。 第029章:缺心眼 梁柔没想到景杉会追上来。 “你?” 景杉看出梁柔眼中的疑问,他很坦诚,“我想帮帮你,没有恶意。” 面对眼睛里半点虚假都没有的人,梁柔实在拿不出疏离客气的态度来。‘老同学’其实是个非常中性的词,是好是坏,全看后来的发展。在梁柔看来,她跟从前大学的同学,那最好是永生不见才好。她觉得自卑。 可景杉是这样真挚的人,甚至有些缺心眼。 梁柔没办法只能说:“我现在还想不出你有什么能帮我的,等我想到了,一定告诉你行吗?” 景杉果然高兴起来,“那我送你回家。” 真是个不好拒绝的人。 送梁柔回去的一路上,景杉自顾自的说了很多,比如他后来当了学生会主席,经常组织校内活动,对同届的校友,他有责任。再比如,他最心心念念的心脏搭桥手术,专业领域的新发现与探索。 到了齐奶奶家楼下,梁柔跟景杉道别。 景杉说:“你住在这里?那往后我可以时常过来看看你。” 梁柔觉得他热情的有些过份,面子上不好拒绝,只能婉言说:“这里是我朋友的家,我可能很快就要回老家去了。” 景杉一下子就很失望。 他表情实在是太直白了,弄的梁柔都怪不好意思的。 想要留梁柔电话,梁柔没有。最终,只能是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给梁柔留下了,“你有事一定要找我,没跟你说,学友会,我现在也是会长,专门处理学友的各种困难。” 梁柔木然点头。 她好似脱离组织已经很久了。 送走景杉,梁柔上楼,家里人都在。齐奶奶最先叫起来,吵嚷着要给梁柔煮柚子皮水,说是拿来泡澡能转运。 梁辛也很激动,围着梁柔问前问后的。 梁柔最想的当然是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个够才舍得撒手。 等一圈都问完,才想起,“你焱哥呢?” 梁辛用下巴撇了下阳台,“姐,这几天焱哥抽烟抽的凶,估计是为了你的事情再操心,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话还用梁辛说? 梁柔当然知道,虽说最后她能出来,是景杉来提供证据。 可是之前,要不是聂焱给她安排的好,让媒体曝光出去,又让唐钦自己露了马脚,这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道谢是必然的事。 梁柔走进阳台,阳台没有包玻璃窗,是半露天式的。 聂焱穿着黑背心,一身的劲装,人显得干练又锋利。他手里夹着烟,眼睛瞅着楼下。梁柔顺着看下去,心里打了个突,站在聂焱的位置,刚才她跟景杉一起回来,他必然是看见了的。 这其实没什么,她跟景杉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梁柔就有点心虚。 “那个谢”梁柔舔了舔干涩的唇,聂焱的样子看起来太过于冷漠,闹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跟他一起面对着楼前放空,不过这么一看,梁柔有了新发现,楼下不远处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加长版的。在这样有些老旧的小区里,这车跟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第30章:吻 好奇怪! 梁柔扭头想要问问聂焱是不是认识楼下的车,谁知她的眼神才落到他身上,就感觉到身前一阵疾风。她的双肩被抓住,整个人动弹不得。一切都来得太过于迅速,梁柔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一仰头,聂焱的吻就落了下来。 如烈火狂风般席卷了她,他身上有烟味以及独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可是唇瓣却是凉丝丝的薄荷味。 梁柔愣神了几秒,开始挣扎。 顾不得他手臂上的伤,她又抓又挠,想要他放开。 她一张嘴喊,他趁势深入,相濡以沫,深入魂魄。 梁柔连脚都用上了也还是推不开他,他太迅猛,短时间内就擒获了她所有的呼吸,梁柔开始身体发软。她缺氧了。 聂焱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他放开她,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换气。 梁柔大口喘息,她长到这么大,虽说孩子都生了,可是被人强吻还是第一次,那种被羞辱侵犯的感觉在她缓过神来之后,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才从拘留所回来,原本就一肚子委屈无处诉,此刻被聂焱如此对待,心里酸楚,眼泪就流了下来。 聂焱扭头,看到停在不远处的加长劳斯莱斯已经不见。他眼神有些涣散,像是被抽干了血。梁柔一滴滴的眼泪落在他身上,敲打着他冰冷的心。 他缓缓低头,艰涩地说:“抱歉,我” 啪。 梁柔抬手就是一巴掌,那种深恨,让她不管不顾。 打完,她就捂住脸,蹲了下来。脑子里七七八八的杂念,她被婆家怀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 现在,聂焱也羞辱她。 她难道已经成了人尽可夫的女人? 自我唾弃,压垮了她。 聂焱看她瘦瘦小小一个,蹲在地上实在是让人不忍看。跟着她蹲下来,他强撑着不着调的口吻,随意道:“你打都打了,还不解气啊?还别说,你可真甜。” 梁柔满脸是泪的怒瞪他。 聂焱愣了一下,伸手想给她把眼泪擦了。他感觉到了真实的疼痛,是来自于她的眼神,刺伤了他。 梁柔当然躲开他的手,双手撑着膝盖,准备站起来直接走。 聂焱音调冷下来,“你弟弟可在外面呢,你想清楚。” 他威胁她。 梁柔恨的牙痒痒,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她自己动手擦了眼泪,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聂焱跟她一起。 这房子实在是不大,两人走出阳台,齐奶奶跟梁辛就傻呆呆的看着他们。 像是看到了怪物。 齐奶奶脸上带着笑容,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满足样。而梁辛,眉头紧皱,那样子就跟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似得。 不等梁柔想好说辞安抚弟弟,梁辛就走了过来。 将梁柔扯的距离聂焱远一点后,梁辛一脸严肃,甚至有些愤怒的说:“我姐姐如今已经没事了,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实在不合适。我们马上就走,回自己家里去。” 第031章:聂焱,你别怂! 两个月后。 聂焱揉了下太阳穴,今晚他喝的有点多了。 身边的人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劝说:“老七,你可别犯傻,现在是老爷子想叫你回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难道真想你们聂家的老本让那对母子给败坏完啊!你舍得?” 聂焱人往沙发上一靠,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闪烁的灯光。 曾经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晃悠,历历在目。 “大哥,你知道当年我公司出事,老爷子说什么吗?” 叶枭劝了聂焱一晚上,说的口干舌燥。总算等来一句,没想到还是反问。叶枭拿起桌上的酒来喝,润润嗓子,接着说:“你那公司确实可惜,当时我记着都已经准备挂牌上市了。这事,你那弟弟确实不地道,抢钱抢公司还不算,连尹雅都” 聂焱摆摆手,他不想再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 叶枭也只有叹气的份。 想起当初,可真是让人齿寒,亲弟弟串通了未婚妻,逼得聂焱从自己创建的公司里净身出户。窝囊是真窝囊,心寒也是真心寒。 叶枭不提这茬,就说现在,“可现在不是都好了吗?你亲爹让你回家继承家业,你在这别扭什么呢!” 聂焱笑,讽刺至极。 “他当年说,弱肉强食,他为自己有个能不择手段的儿子骄傲。”这话聂焱说出来,叶枭都傻了眼。 怪不得出了那事之后,聂焱一夕消沉。原来除了弟弟跟未婚妻的背叛,还有老爷子这背后的致命一刀。 “这也太不地道了!”叶枭骂起来,恨恨的,“你就是为了这个当时不让我们动手?妈的!早知道,我就不拦着老六去废了聂子赫了!” 叶枭顾及着那是聂焱的亲弟弟,总想着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谁知道这一家子,从老的到小的各个都是狼心狗肺! 骂完了,叶枭还要说:“那你现在就更应该回去了!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王者归来!你那个弟弟,邪门歪道倒是精通,坑你坑的没商量。结果呢?你那眼瞧着就要上市的公司,现在弄的要申请破产了!你家老爷子恐怕也是看着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下墙,这才有来找你回去。” 这是明摆的事情。 可是聂焱不接受,“我就这样挺好的,疯了才会回去给他们卖命。” 说完聂焱站起身,打算走。 叶枭冲着聂焱的脊背吼他,“老七,你别怂!我就不信你真的能甘心,聂焱!醒醒吧!” 聂焱左手一挥,人走出去了。 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头上会所的灯光灿若繁星,光影交错,聂焱全身疲惫,每往前走一步,都好似要用尽他所有的气力。 过去的事情,他不想再提起。 兄弟、爱人的联手背叛,亲生父亲的偏心冷漠,他统统不想记起。 心里烦躁,他想喝酒,就转身往记忆里这会所里的酒庄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名穿着酒庄旗袍制服的女人被一个男顾客拉扯,这种事情在这里很常见,有些人喝醉酒,就喜欢骚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聂焱没当一回事,谁知走近一点,他就听到那男人哭求着说:“梁柔,跟我回家去!” 嗯? 第032章:出手 梁柔穿着如梦会所的统一制服,粉红色的贴身旗袍,勾勒出她的丰满曲线。手臂还有双腿都露出来,白生生的晃眼,像嫩豆腐似得。 聂焱目光盯在她被唐钦紧攥住的手臂上,眼中冒火,“放手!” 他的声音冷而硬,原本拉扯着的两人都被吸引,侧目过来。 唐钦一看聂焱,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扭身去搂抱梁柔,“你跟我回家去!” 梁柔脸红的彻底,她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聂焱,更没想到会让聂焱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无地自容到连眼都不敢抬。 聂焱原本就胸中憋闷,唐钦变本加厉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找死!” 聂焱扯住唐钦的后脖领子,将人从梁柔身边剥离开之后,上脚就踹!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钻进来。 聂焱暴虐如撒旦,周围不知不觉就围上来了不少人。 梁柔是见过聂焱发怒的,而且上一次他动手打人,对象也是唐钦。 根本没人敢上去劝聂焱。 过了一阵才有人来一左一右架住聂焱,“老七!这种事情何至于让你亲自动手!” 聂焱扭头一看,这才歇了力气,喊了声,“六哥。” 叶枭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老六,还是你面子大,我刚才嘴皮子都说干了,他都没给我一个好脸。” 被称作老六的人叫元彰,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元彰对着一旁的保安挥手,让人把已经被打的爬不起来的唐钦抬下去。对着叶枭翻了个白眼,“你少叨逼叨几句,年纪不大,啰嗦起来没完。” 叶枭捂住胸口,被打击的不轻。 元彰一扭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梁柔。 他的眼神很粘稠,是那种男人看女人,最原始欲望的目光。梁柔吓的往后缩了下身体,颤巍巍的叫了声,“元总。” 她入职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元彰,私底下,身边的同事都会说元彰的八卦,是个身边女人不断的豪门子弟。 元彰盯着梁柔,半是调侃半是逗弄的说:“还别说,我这七弟眼光从来刁钻,别管人品怎么样,皮囊都是顶好的。” “六哥!”聂焱平息了刚才的怒火,走到梁柔身边把她往怀里藏,“她跟尹雅不一样,六哥你别吓她。” 元彰变脸神速,前一秒还挂着笑,后一秒就冷了脸,恨铁不成钢的骂:“聂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在女人身上栽一次跟头还不够是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你他妈的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聂焱不出声。 叶枭跑上来打圆场,“自家兄弟,闹什么!老六你别拿你那套歪理给老七胡说,我们里有你一个祸害就够了。” 元彰冷哼。 叶枭拉着元彰走了,留下聂焱跟梁柔。 “孩子呢?”聂焱脸色阴郁的问梁柔。自从梁家姐弟带着孩子连夜离开后,齐奶奶背地里不知道偷哭过多少次,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小乖乖。 养了那么多天,怎么能没有感情。 就是聂焱,这两个月,每次回家都觉得空荡荡的,缺了什么。 第033章:回不去的家乡 梁柔声如蚊蝇,“在家里呢。”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聂焱,他高大精瘦,刚才出手揍过人,身上的戾气还没有完全消除,显得锋利又张扬。 聂焱烦躁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星期了。”梁柔低下了头。 真的是难以启齿。她跟弟弟一起带着安安回了家,原本想着就此离开这座城,回到家乡安顿下来。没想到,现实太残酷,根本不如想象中美妙。梁柔家乡不过是个三线小城市,亲戚邻居都熟悉。那里对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这件事热情度很好,梁柔对亲戚邻居都只是说她暂时回去住。她只是对亲身母亲说了具体的经过。 梁妈妈根本不赞同女儿离婚的事,强烈反对。 “你都有孩子了,离了婚还怎么活?我这些年的日子,你想过?” 梁爸爸因公殉职后,梁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两个孩子都在上学,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的压力都是巨大的。她反对梁柔离婚,一方面是怕梁柔往后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会过不下去。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脸面。 “这么多年,多少人劝着我给你们姐弟在找一个,我都没有应!这女人呐,只要嫁了人就是要从一而终,要不然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你这才二十四,你往后难道要一个人一辈子?快回去吧!两口子就是有再大点问题,床头打架床尾也该和了。” 梁辛开学离开家后,梁柔整整受了一个月的疲劳轰炸。 到这时她才发现,生她养她的家乡早已经回不去了。 没办法,她只能带着孩子,再一次,回到临海市。 聂焱一听她已经回来两个星期,却一次都没有登齐奶奶家的门,连个消息都没有。亏的齐奶奶还偷着掉眼泪记挂,真是良心喂了狗。 “你好!你很好!”聂焱咬牙切齿说完,迈步就走。 梁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发愣。 下班后,梁柔回到了住的地方。同屋的还有如梦会所的领班,童萱。 “你回来的正好,安安刚醒,你快哄哄她,半天没见你了。”童萱把孩子递到梁柔手里,自己换衣服化妆准备去上班,她跟梁柔刻意分在日、夜两班,可以轮换着看孩子。 童萱走后,梁柔抱在孩子一声声哄。 她回来也曾想过去找齐奶奶,只是聂焱当时那一吻之后,聂辛带着她愤而离去。根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回到家乡后,梁柔每每想起那炙热的荷尔蒙,都觉得心跳加快。 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至少在梁柔心里,这件事一辈子都不可能被遗忘。 所以她没有回齐奶奶那里,甚至狠心的没有跟齐奶奶有丝毫的联系。 沉静的夜里,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中,伴随着低低地叹息。 梁柔没睡好,上班的时候,有些站不住。 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就听到惊喜的声音,“小柔啊!” 梁柔身躯一震,“齐奶奶?” 第034章:拖着 齐奶奶看见梁柔就只是笑,人老了,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却让人暖洋洋的。 梁柔想问齐奶奶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这里虽说没写着老年人不准入内,可是娱乐会所这样的地方,一般真的很少见齐奶奶这样年纪的人。 不过转念,梁柔又明白了过来,昨天她才遇上聂焱,今天齐奶奶就来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齐奶奶围着梁柔打转,问长问短的,让梁柔心里暖涨到酸涩。齐奶奶是真的疼她,之前是她钻了牛角尖,不该狠心断了跟齐奶奶的联系的。 梁柔特意请了假,带着齐奶奶回她住的地方去看看孩子。 齐奶奶高兴的走的飞快,恨不能下一刻就见到安安。 倒是没见到聂焱。 梁柔问了,齐奶奶样子还有些忐忑,没好气的说,“那混小子惹了你生气,躲着不敢见你呢!你放心,只要你不乐意,我一定帮你把他赶的远远的。” “他没有惹到我。”梁柔说的有些气虚,聂焱其实帮她很多,要说惹她,恐怕也只有那个吻。 这么一想起来,脸就红透了。 齐奶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慈爱地摸摸梁柔的脑门。 “咱们女人活着不容易,我不会帮着别人欺负你的。”她维护梁柔,聂焱在她嘴里都成了‘别人’。 这么一句话,说的梁柔眼眶发热。她在家里,亲妈都没说过安慰她的话,反倒是指责她好好的日子不过,作。 梁柔提前下班,童萱有些惊讶。 另一头,齐奶奶看到童萱,也吃惊,“这不是童小姐,你的身体,都好了吧?” 梁柔没想到这两人认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童萱对着齐奶奶笑,“放心吧,齐奶奶,我都好了。” “好了就好,女孩子身体最重要。” 童萱虽然对齐奶奶态度很亲近,但是她在齐奶奶进来后,快速的换衣服,连妆都来不及画就匆匆出门。 梁柔跟童萱相处了这一段日子,知道她一般不化妆不出门,今天可真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问齐奶奶,她也只是叹气着说,“童小姐,命苦。” 这话就不好再往下接了。 齐奶奶见到安安,那真是爱的跟什么似得,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眼一眨就长了这么多,小孩子就是一天一个样。” 有人能如此爱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幸福的事。 齐奶奶抱着孩子哄,把孩子哄睡了才问梁柔,“不是说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家里住不惯?” 梁柔生怕齐奶奶下一句就说要让她搬回去住的话,她实在不敢再跟聂焱共住在一个屋檐下。 只能往别的方面说,“我回来离婚,当时走的急,没来得及办手续。” 齐奶奶接着问,“那手续办的顺利吗?” 梁柔默了一阵,才摇了摇头。 她这次回来就找上了唐家,想着赶紧把手续办了,也省得往后牵扯。 谁知道唐钦进了趟看守所,跟变了个人似得,一口咬定绝不离婚。梁柔不答应,他就威胁,说以现在梁柔的经济实力,要是离婚,安安绝对会判给唐家。 梁柔害怕失去孩子,只能跟唐家扯皮拖着 第035章:姜还是老的辣 齐奶奶虎起脸来,语调变的很严肃,“这我就要说道说道你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遇事也没个人撑腰。你要是能过上好日子,哪怕忘了我这个老婆子,那我也祝福你。可是你既然遇上麻烦了,那怎么不来找我!可见是没把我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很重。 梁柔都想给齐奶奶跪下了,她声音有些抖,“我没有。齐奶奶,您是安安的救命恩人,我们娘俩要没有您,如今是死是活还不一定。我怎么会不把您放在心里,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顾虑着我家少爷!”齐奶奶接着梁柔的话说。 藏着的心思被戳破,梁柔反倒肩膀一松,不必在伪装自己。 “我不想再麻烦他。”这是梁柔的真心话。 那一个吻,已经让她寝食难安,她不敢再跟聂焱接触,怕到时候,情况发展无法自控。 齐奶奶就算抱着孩子,也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戳梁柔的脑门,“看你也是个聪明孩子样儿,怎么事到临头犯糊涂。你跟我家少爷,再怎么哪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你不趁着现在把婚离了,往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我是亲眼看着我家小姐怎么死的,软刀子磨人,你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 感情最怕的就是拖着。 齐奶奶说了很多。 最关键的就是安安还小,她快点把婚离了,自己的带着孩子长大,虽然孩子是单亲,但孩子能得到全部的爱。就算知道父母离婚,伤害也不是太大。 可要是梁柔就这么拖下去,唐家会怎么做还真是不可预料,等孩子懂事了,只要有人给孩子说些不好听的话。分分钟就能让孩子心碎,让梁柔无计可施。 最后齐奶奶说:“你恐怕还不知道人心有多脏,对着孩子下黑手,坏了心肝。” 齐奶奶是经验之谈,她回忆着过去,说了些聂焱小时候的事。聂焱父亲跟母亲关系不好,那外面的小三就找着空子在聂焱面前表现,说些‘你父母都不爱你,都不要你’等等之类的风凉话。 说起这些,齐奶奶悲从中来,“那时候小姐自己伤心过度,根本顾不上孩子,也就是我这个老婆子豁出命去护着少爷。” 梁柔听的不寒而栗。 她的安安还小,还听不懂这些事。要是再大些,七七八八的谣言灌输到孩子耳朵里,她防不胜防。 梁柔彻底投降,“都是我想简单了,齐奶奶你一定帮帮我,我不能让安安被那一家人毁了。” 这话说出后十分钟不到,门铃就响了。 聂焱到了。 梁柔面对聂焱还是有些别扭。 好在有齐奶奶在,能调和一下气氛,不至于相对无言。 齐奶奶将安安放到聂焱怀里,“咱们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孩子是我救回来的,如今没有不管的道理。你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让小柔快点把离婚手续办了。这种时候,拖不得,要不然,不定那家使出什么幺蛾子。” 聂焱轻手轻脚地抱着安安,眼睛一转,望向已经低下头的梁柔。 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第036章:钱?还是房子? 梁柔没有在扭捏,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跟聂焱说了。 聂焱眉头紧锁,手里夹着烟,没点燃。 “之前的证据拿出来,离婚是没问题。关键是安安,法院会考虑抚养人的经济实力,我比不过他们。”梁柔说的沮丧,可现实就是如此,一块钱能难倒英雄汉,她无能为力。 聂焱问,“不是说孩子不是他家的?” 最初,唐家人闹起来,不就是为了孩子的血统。 时过境迁,在谈起孩子的身世,梁柔已经很坦然,“他们没有提亲子鉴定的事,恐怕心里有鬼。” 经过这么多,梁柔也不会傻傻的相信那亲子鉴定的结果。 这里面不一定还有什么阴谋算计。 聂焱一笑,“他们会搞亲子鉴定,咱们难道就不会?就说孩子是我的,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梁柔眼珠子都瞪大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儿戏。 “兵不厌诈。”聂焱笑。 话是这么说,可是用这样的方式闹起来,最终,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到时候梁柔就是板上钉钉的婚内出轨,安安就更不堪了。 聂焱不是个能拉得下脸去四处求助的人。 但梁柔这事情,的确是给他出了难题。早前公司出事之后,他就颓了,不想在勾心斗角,只想守着齐奶奶混吃等死算了。 可如今,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要不然梁柔跟孩子怎么办? 让梁柔回到唐家,继续跟着她那老公过日子,绝不可能! 梁柔上班ing。 童萱过来说:“元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什么事?”梁柔有些紧张,她上班快要一个月了,除了入职那一天之外,她跟元彰还真是半点交集都没有。 童萱看着梁柔的目光很复杂,叮嘱道:“见到元总,你顺从些,要不然在他手里,可少不了苦头吃。” 这话,听着很有深意。 梁柔心中惴惴不安。 元彰的办公室在如梦的顶楼,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大型的娱乐室。 KTV、桌球,甚至还有小小的一个室内游泳池。这里经常开party,几乎是夜夜笙歌。 “元总。”梁柔站在门口,多一步都不敢往里走。 元彰让梁柔进去,他坐在泳池附近的皮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盯着梁柔,要笑不笑的,他的眼神令人起鸡皮疙瘩,梁柔本能的搓了下手臂。 “你想要什么?” 梁柔没想到元彰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惊的‘哈?’了一声。 元彰从沙发上站起来,相比于聂焱那样好似尺子比着长出来的完美体型,元彰有些微胖。他又白,看起来就更显的酒色财气意味儿浓重。 他走到梁柔身边,几乎是逼视着梁柔,“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房子?你说出来,我都给你。” 梁柔从他的眼神中感知到了浓重的厌恶与反感。 她被吓住了。 元彰身上有一种阴狠的气息,令人恐惧。 “哼!就这么些胆子还敢勾引老七,要什么尽管说,拿了东西给我赶紧滚!” 第037章:心中有佛,看人即佛 元彰大概是这么颐指气使习惯了,说话的语气令人觉得羞辱又难堪。 梁柔撑着一口气说,“元总,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就是现在元彰是她的老板,那也不能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她跟聂焱,到今天来说都用不上‘勾引’这个词。 元彰没想到梁柔还敢回嘴,冷冷的哼,“梁柔,医科大辍学生,两年前嫁人,生有一女,至今尚未离婚。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脸来跟我说‘私事’。” 显然元彰是调查过她的。 梁柔胸中就跟梗着块石头似得,又是沉重又觉得恶心。 在元彰看来,她这样的辍学已婚的女人,早已经不具备所有的价值与魅力。她跟聂焱有任何的牵扯,都是她在高攀,在勾引。 事实呢? 并不如此,她还有一身的傲骨,并不容人如此践踏。 冲动之下,她直言不讳的说,“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 元彰都被她这样的话骂的愣住了。 多少年了,他元彰‘元霸王’的名声叫的响亮,敢在他面前耍脾气的女人,屈指可数。 梁柔眼看着元彰的怒气翻滚,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转身就想跑,却没元彰反应快,他提前一步扯住了她。 眼睛一闭,死就死吧。 没想到元彰办公室的门不敲自开,童萱冲进来说:“元总,有人找梁柔,需要她过去一下。” 梁柔背对着元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呵呵笑了,“行,让她去,你给我留下。” 梁柔出门的时候不放心的看童萱,她知道童萱是为了救她,这份心意让她感动,也担心。 童萱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梁柔才松了口气。 梁柔原本以为童萱说有人来找她,不过是救她出元彰办公室的借口。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来了。 苏兰,梁柔的婆婆。 梁柔换了衣服跟苏兰离开如梦会所,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下。 苏兰拿出了一份合同,“这房子原本就是买给你跟唐钦的,往后你们小两口就住在外面,不用跟我们住在一起。” 这曾是梁柔很盼望的事。 只是那时候苏兰说舍不得儿子,一定要一家人住在一起。 梁柔盯着合同,有几分讽刺,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人人都争着给她钱、房子。 苏兰看梁柔不说话,就自顾自的说,“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文化,安安的事,是我糊涂了。听说已经找回来了,那就好。往后你跟唐钦自己过,我在不管你们了。” 这态度可谓转了三百六十度不止。 只是梁柔满心的疲惫,她摇摇头,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能做到心平气和,不恶言相向不出手伤人,可是要她继续回到唐家生活,真的做不到。 苏兰又气又急,眼泪都在眼眶里盘旋,“你别欺人太甚,你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要不是为了我儿子的前程,你当我愿意来求你!我可就那一个儿子啊,呜呜呜,我怎么能看着他努力白费” 第038章:向一个方向使力 说起来真的很难相信,梁柔面对哭出来的苏兰,并没有多少报仇雪恨的快感。 之前唐钦找过梁柔几次,情况梁柔很了解,唐家这次的事情闹大了。要是唐钦是个商人活着别的什么人都没问题,可是他刚考上的公务员,那么就不能扯出这样的丑闻。现在单位能不能容得下是一回事,往后会不会被人抓住小辫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事业,唐钦什么都能妥协。 他能忍,唐家人当然也能忍。 现在不管是唐钦还是苏兰,他们来找梁柔都是为了让梁柔回去。对外宣称他们从未有过问题,最好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张曼清身上去。 可越是这样,梁柔越是齿寒。 到如今,她好似才了解唐钦以及他身后的唐家人。他们拆迁之后有了钱,现在急迫的想要融入城市,更想要一步登天。唐钦的事业在唐家人看来是大于一切的,婚姻、孩子,都不能与之比拟。 梁柔没有当面拒绝,害怕激怒苏兰。苏兰这人冲动起来什么都敢干,只能安抚。 “让我回去想想吧。” 苏兰一看有希望,当即笑起来,“就是就是,你离了我们唐钦,往后可怎么活。”说这话时,苏兰有种洋洋得意。 她是真的看低了梁柔,以为梁柔是一朵只会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梁柔回到住的地方,一进门就听齐奶奶特别欢乐的再说:“小柔快来看,安安会翻身了。” 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九扶立周会走。 安安倒是很达标。 床上的小人儿穿着粉红色的连体衣,趴在床上,见梁柔来,抬起头来对着梁柔笑。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委屈难受,见到孩子也都消除了。 齐奶奶看梁柔笑不达眼底,就问,“怎么了?” 梁柔打算去洗手,然后在陪孩子玩。边走边说,“没什么,无非就是那些事。” 无非就是身边的人走在施压,想要让她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不管是远在家乡的妈妈,或者是在这里的老公、婆婆。甚至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元彰,他们虽然目的不同,却都在向一个方向使力,那就是让梁柔不要挣扎,乖乖的屈服下去。 回到唐家,现在看来是最皆大欢喜的结果。在家乡的母亲可以放下心来,甚至还能跟邻居亲戚说她嫁到了临海市,往后就是大城市的人。唐钦的事业需要她去维护,只要她回去,婆婆有的是机会发泄怨气。而元彰,是要让她离开聂焱。 低低地叹息。 齐奶奶没再提起,只是在守着梁柔娘俩到很晚,才离开回去。 梁柔不想让她走,齐奶奶说:“你同屋的童小姐见到我总是不自在,我还是回去的好。” 想起童萱对着齐奶奶时的拘束,梁柔没有再劝。只是让齐奶奶有时间就过来,要是想安安了,抱到那边去也行。 齐奶奶当然高兴。 华灯初上,齐奶奶回到家,找了一圈,推开了卧室的门。 聂焱坐在床上,像是在发愣。 第039章:要到什么时候? 他的面前是大衣柜,里面挂着整套的西服。那是他离开聂家当晚穿的衣服,后来被齐奶奶洗干净熨平了挂在这里。 听到门开的声音,聂焱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齐奶奶看了他半晌,打算离开。要关门的瞬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聂焱一个人发呆,所以她说:“少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现在小柔的事情逼着,你就回去吧。” 他们都明白,梁柔的事情不过是个契机。 让聂焱振作的根本,其实是他的不甘心。 不甘心曾经亲手打拼出来的一切,被同父异母的弟弟窃取。不甘心曾经深爱的女人,会联手外人背叛算计他。不甘心在父亲那里,他被说成不如弟弟一事无成的废物太多的不甘心压在心里,没人比齐奶奶看的更清楚。 聂焱声音沙哑,疲惫,“阿婆” 齐奶奶胖胖的身躯一下子恭了下去,如曾经在聂家大宅里的许多个日夜一样。 她是仆,他是主。 齐奶奶眼眶都湿润了,她呜咽着说:“我知道少爷委屈,我都知道。” 曾经的聂焱如烈火般张扬肆意,不靠家里,白手起家创办公司,年纪不大就有了一番不俗的事业。她骄傲啊,自豪啊,不愧是小姐的儿子。 后来出事,聂焱焦躁失望,像是一夜间被人抽干了精神气,离开聂家时,只带走了一个她。 齐奶奶知道,聂焱是怕自己离开后,聂家的人会搓磨她。 一个老仆人。 谁又把她放在心上,可是聂焱却偏偏记挂着她,将她带出来,给她安排房子,像是抚养自家长辈的模样,奉养着她。 齐奶奶哭着笑着,“少爷你从前就是太重情了,要不是你把什么秘密都跟那个贱人说,她没那么容易串通别人来害你。这一次,少爷长大了,知道逢人当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道理。只会比从前更让他们害怕。” 聂焱眼中茫然的情绪在消退。 他坐直身子,轻声说:“还有两天,他要过六十大寿了。” 聂兆忠三十一岁时有了聂焱,如今聂焱二十九,他的父亲,满六十岁了。 提起聂兆忠,齐奶奶是恨的咬牙切齿的,若不是那么男人,她家小姐不会死。看到梁柔,她总有一种看到当年自家小姐的幻觉,所以才会忍不住恻隐之心。 齐奶奶知道聂焱已经有了打算,她能做的只有给他鼓劲,“少爷,放手去干吧。” 黑夜里,聂焱端正的坐在床上,不远处老仆人恭敬的弯腰等待,听到了他轻声的‘嗯’。 聂焱来了如梦会所,给了她一部手机。 “往后我可能要忙一段日子,你的事情等我忙完了就给你解决。” 梁柔觉得聂焱变的有些不同,不是容貌上的,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好似有火在燃烧,半点从前习惯了的不耐烦或者颓然都没有。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 梁柔傻傻的点头,说了声谢谢。 心里却在想,等你忙完,要到什么时候? 第040章:放心,有哥哥呢! 聂焱打算出席聂兆忠六十大寿晚宴的事情,兄弟们都知道了。 老大叶枭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我唠唠叨叨劝了你一年,你都是一副‘拒腐蚀、永不沾’的模样,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就妥协了。早知道,我就该早些给你找个女人来。” 聂焱只是笑笑,没反驳。 他打算重新振作,其实原因很多,梁柔是一部分,还有齐奶奶,当初齐奶奶捡个孩子回家,聂焱知道,那是齐奶奶怕她自己撑不住,要真的离开了,聂焱就孤零零一个。养个孩子,总归将来还有人能陪着聂焱。 齐奶奶的这份心,聂焱想起来就觉得心酸。 他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 只是这些话,就算是兄弟,聂焱也不打算说。 难得出现一次的老二徐泽池一手端着酒一手搂着个姑娘,口齿不清的说:“要我说,还是别回去了。就老七那个弟弟,那可真不是个简单货。别看正事上狗屁倒炉什么都不通,歪门邪道上那可真是五毒俱全。上一次我跟老七,差点栽在他手里。” 聂焱摸摸手臂上的伤,上一次是他跟徐泽池没防备,才会被聂子赫手下的人钻了空子。 叶枭冷笑,“咱们兄弟还能怕了他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徐泽池一把放开怀里的姑娘,面容一冷,“怕他?笑话!不过是投鼠忌器,他背后有个聂家,我要真敢动了他,我家老爷子第一个不答应!” 谁叫聂兆忠护这个小儿子到毫无原则。 聂子赫就跟拿了保命符一样,有这样的一个爸,他可不就是天老大,他老二。 连聂焱这个亲哥都能被他算计的一清二白,卷铺盖滚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 聂焱沉默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颓废了这么久都不让兄弟们帮忙的原因,他那个弟弟,是真的敢动刀子伤人的。他不能拖累这些从小就很照顾他的兄弟。 叶枭拍拍聂焱的肩,“别听你二哥胡说,你想回去报仇。咱们兄弟都跟你一条心,老七啊,你是我们里脑子最好的,当年要不是我们欺负你年纪小,其实这声哥哥,我们都没脸让你叫。不过既然当了你哥,那就是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聂子赫那个小子,只要你一句话,我先去废了他!” 这是在给他打气呢。 聂焱举了杯酒,对着兄弟一干而尽。 要不是这些拜把子的兄弟护着他,恐怕他离开聂家后,也只有亡命天涯这一条路。 这一晚,更像是在给聂焱壮行。 聂焱自己喝的七七八八,才想起今天一整晚,元彰都没有出声。 他挪到元彰身边,笑嘻嘻的说:“六哥,我要回聂家,梁柔那里,就要拜托你多照顾了。” 元彰嘴角衔着笑,“好,我一定好好的照顾照顾,绝对不会给你留个软肋让人戳。”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 聂焱想解释,元彰却提前堵了他的话,“你在女人身上吃一次亏还不够?放心,有哥哥呢!” 第041章:单纯与老辣 元彰在他们兄弟几个里是性格最简单粗暴的一个,聂焱知道跟元彰说多了,他也不会认同。也就闭嘴没再说什么,只是想着元彰总归是能保全住梁柔的。 酒过三巡,大家散了各自回家。 聂焱出来正赶上梁柔下班,“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梁柔下意识的看了元彰一眼。 她没忘记元彰不赞同聂焱跟她有交往的事,心里有些顾虑。她目前是不能辞职的,有个孩子在,她需要钱,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而且,上次元彰跟她在办公室说话之后,童萱就被元彰留下了,至今都没有回过跟梁柔一起租住的家。 梁柔很担心童萱。 聂焱将梁柔拉到身边,含糊着酒气跟元彰说:“哥,你别吓她。” 元彰哼了声,扭身走了。 其他的人也都意味深长的看看聂焱跟梁柔,嬉笑着离开。 跟着聂焱走出如梦会所,梁柔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总觉得刚才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深夜的街上人很少,梁柔穿着的小高跟鞋走在路上啪嗒啪嗒响。她扭头看向身边的聂焱,街边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邪气。 有时候梁柔真的看不透他。 暴虐的时候如地狱使者,让人心肝都跟着颤。渐渐的接触深了,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管是对齐奶奶或者是对安安,他都能拿出很多的耐心,有时候插科打诨的,还有些搞笑。 但他独处的时候、沉默的时候,比如此刻,梁柔觉得这个人很深沉,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事情,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梁柔没有先开口,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 “怎么不说话?”聂焱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了,问梁柔。 梁柔看他眼睛有些红,想他是真的喝多了。 她天马行空的扯了个话题,“怎么不见当初跟着你的那些人,我还想谢谢他们。” 要不是当初在街上遇上他们,她就不会认识聂焱。 走不到今天。 说起那些人,聂焱勾唇笑了,随意道:“不过是在外认识的兄弟,我带他们一段。” “你兄弟真多。”梁柔由衷的说。 “多吗?”聂焱反问,随即笑道,“是不少。” 话题就这么又落下来,说不下去了。 好在梁柔住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正打算跟聂焱告别,就看他神色警惕起来,盯着某一处。梁柔顺着那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曾经见过的那辆加长劳斯莱斯。 那天之后,梁柔回忆过很多次,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聂焱吻她是因为情不自禁。她隐隐的猜到也许跟这辆车,以及车里的人有些联系。 “那天这车”梁柔有些说不下去,索性果断的说:“你认识车里的人吧?” 聂焱目光收回来,落在梁柔有些泛红的脸上。 她很紧张。 聂焱心中泛起层层的涟漪,其实梁柔在他面前,宛如一张白纸。她虽然已经生了孩子,可是在男女情爱上,却像是从不曾经历过什么。只是一个吻,都能让她羞涩规避到如今。 相比于梁柔,聂焱其实要老辣、复杂的多。 第042章:补你一个 他早已经尝到过情爱的滋味,对于女人,也有过很深入的了解。他能一眼望穿她的心思,却又因为能一眼看清,忍不住靠近。 “那天是我没发挥好。”他在时隔两个月之后,提起上次的吻,又说:“补你一个。” 梁柔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笑,然后慢慢的呼吸里都染上了他酒醉的味道。 春风沉醉的吻。 他是那样的温柔,一点点的给予,带着她深入。 梁柔全身都像是起了粟,她从没有这样的经历。跟唐钦之间,相亲、结婚,一切都循规蹈矩。诱惑、情不自禁这样的词,根本就不曾出现在梁柔的生活里。 这也是她一直有意的规避聂焱的原因。 他这样的人,是从未在她生活里出现过的,面对他,她毫无抵抗力。 绵长的吻后,聂焱放开梁柔,看她双颊通红,竟然比他这个喝了一夜酒的人还要像个醉了的人。 “回神。” 他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梁柔晕乎乎的睁开眼睛看他。也不过就是瞬间,梁柔惊慌失措,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能这样我,不是那种女人”说到最后,她带着哭腔。 虽然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她,认为她不是好女人。 可是梁柔心里有杆尺,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想被聂焱随意的对待,她不是玩物,不想供他消遣。 她的样子,令他心疼。 “梁柔,你在说什么?”他表情很严肃,对她这样的反应,他有些生气。 他说的再认真,还是让梁柔觉得轻佻。 她不断的摇头,重复,“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聂焱很想问。 梁柔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她逼着自己决绝的说:“往后咱们之间的联系就只有齐奶奶,除了她,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了。你跟我不是一路人,我们不该这样。” 聂焱点燃了一根烟。 身体斜斜的靠在街边的卷闸门上,眸光里映着烟头的红点。 “出来吧。” 昏暗的长街上,原本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却在聂焱的一声命令后,人头闪现。 六猴他们站在聂焱的左手边,气势汹汹。 相对的,在聂焱的右手边也站着不少的人,为首的对着聂焱点了下头,恭敬的叫了声,“大少爷。” 聂焱讽刺的笑,“说吧,来干什么?” “大少爷,明晚的老爷寿宴,你应该不会去的吧?” 这话问的聂焱表情冷肃,“我去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 “您若不去,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您要去,那只能得罪了!” 聂焱将烟踩灭在脚下,活动一下筋骨,一声声的脆响。 六猴早就等不及了,“焱哥,还跟他们废什么话,上一次就是这帮人伤了你!” 嘴角还留着梁柔留下的味道,只是这味道太甜,他不能沉迷。 他笑了声,说:“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明晚我会去。” 说完肩膀一耸,下令道:“动手!” 第043章:升职了! 梁柔升职了。 身边的同事都来恭喜她,“没想到你才来了不到三个月就能当上领班,从前真是小看了你。” 在会所这种地方,其实没什么熬资历这一说,老板喜欢谁,就让谁来管事。所以,梁柔的升职在很多人眼里,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在。 不止一次,梁柔在女厕所里听到同事议论,“童萱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招了这么个心机深的进来,现在可好,把自己都给挤走了。” 还有人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可知道前一阵她跑去元总的办公室了,啧啧,那办公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多多少少的酸话,基本上大家都认为是梁柔挤走了童萱。 可是只有梁柔知道,上一次童萱从元彰的办公室里把她救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惶惶不安。 梁柔甚至想到要不要报警,毕竟童萱是跟她合住的,身边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突然之间人间蒸发,这实在不能让人忽略过去。 “梁柔,元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要不先去问问元彰? 尽管,她心里是怕极了元彰的。 依旧是那间顶楼的办公室,梁柔穿着领班的黑色套装站在门口,敲门后进去。 不比她上一次来这里面安静冷清,这一次,正赶上元彰在办party。男男女女的站了很多人,震耳欲聋的音乐,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打桌球,而元彰坐在室内的游泳池旁,身边周遭都是穿着比基尼的高个儿美女。 ‘酒池肉林’,这四个字直白的从梁柔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此时才不过是下午四点半,可是在室内,完全是遮天蔽日。要说这里面是凌晨三点,恐怕都有人相信。 梁柔来找元彰是因为担心童萱。 可真的进到这里面,她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元彰坐在泳池旁,身上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从浴池里上来的模样。 看到梁柔,他不怀好意的笑,“瞧瞧这是谁来了,啧啧啧,这不是我新提拔上来的领班吗?” 他身边的人大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听他说了这一句,场内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梁柔的身上。 她新被提拔,本该上来跟元彰报道一下的。不过心里面,梁柔还是惦记着童萱。 对着元彰打完招呼之后,梁柔忍不住问,“元总,您知道童萱的去向吗?” 就算童萱是辞职了,那也不应该连住的地方都不回去。 元彰听到童萱的名字表情一阴,不怎么高兴的说:“你倒是管的真宽。” 他一发脾气,全场都安静了一刹。 这地方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不言而喻。 不用元彰继续做什么就有人上来对着梁柔训斥,“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领班,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还不赶紧滚!” 语气太严厉,梁柔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最终决定出去直接报警。 她转身正打算离开,就听到说身后元彰突然出声,爆喝道:“等等!” 梁柔的心都一下子提了起来。 第044章:拿酒来 梁柔不得已转身回去。 元彰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她,“我今天才升了你的职,你跑来连句谢都没有,恐怕不太妥当吧?” 形势逼人低头。 梁柔甚至开始后悔,不该因为担心童萱,鲁莽跑来找元彰这一趟。 她喃喃,“多谢元总提拔。” 元彰根本不买帐,“嘴皮子一碰就把爷给打发了,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梁柔觉得元彰话中有话,却也没办法这时候跟他争锋相对。 这一屋子人,可都是跟元彰一条心的。 元彰挥手,“拿酒来。” 他说的豪气万丈,不出片刻就有人端着托盘过来了。晶莹的玻璃杯里装着琥珀色的液体,梁柔一看就知道,这是烈性的威士忌。 她有些害怕。 元彰脸上的笑容夸大,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跟梁柔说:“你把这杯酒喝了,就当是谢礼。往后,你就是我手下的得力助手,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周围熙熙嗖嗖,不断的有人发出慕羡声。 梁柔心里也知道,能在临海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开起如梦这样的会所。元彰这个人,背景一定是不寻常的。想当元彰助手的人,不知多少。 简言之就是她得罪不起。 这杯酒,无论如何,她都要喝下去。 只是喝之前,梁柔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元总,您真的不知道童萱在哪里吗?” 可能是女人的预感吧,梁柔就是觉得童萱的失踪跟元彰有关。 元彰脸上笑容散尽,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瞪着梁柔,“女人,你管的太多了!” “喝!”有人跟着起哄。 梁柔无奈,只得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她虽然酒量不大,可是当初选择到这里来上班,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这样情况的心理准备,倒是没什么好反抗的。 满满一杯没有兑水的威士忌。 被梁柔灌了下去,看傻了不少人。 喝完酒,梁柔说:“元总,那我先去上班了。” 元彰不知道在想什么,点了下头,没再开口。 梁柔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靠近元彰,“老大,那我跟着去了。” 元彰心里似有火烧,不过却还是没有改变之前的想法。他不能让梁柔拖着聂焱,要尽早解决掉这个女人。 只是多交待了一句,“别让她受罪。” 身边的人就眼神一转,心领神会,“您放心,保准把她伺候美了!让她度过终生难忘的一夜。” 梁柔强撑着走出元彰的办公室就觉得气血上涌。 她快步跑进了洗手间,用凉水冲洗了脸。但并没有什么帮助,酒劲还是很强劲,她觉得头晕眼花。 没办法,只能催吐。 梁柔强迫自己把刚才喝的酒吐出来一些,原本想着能吐出来,身体的反应就应该好一些。没想到,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 梁柔觉得很热。 不寻常的燥热。 她好歹学过两年的医,残余的理智提醒着她,那酒恐怕是不寻常。 不敢这会儿走出洗手间,梁柔将自己锁进女洗手间的隔间里,用身体抵在门上,做最后的防御。 神志越来越不清楚,梁柔只觉得浑身浸泡在了油锅里,那种热,她压制不住。 混沌中,掏出手机,胡乱拨打了出去。 第045章:我不想 聂焱穿着整套的西服站在海澜院的门口,锐不可挡的模样。 海澜院是临海市内最大的别墅区,里面地理位置最好的一户,就是聂家。聂焱在这里长大,很久没有回来过,有些近乡情怯。 正在此时,梁柔的电话来了。 “你快来我喝了有问题的酒”梁柔尽管咬字已经含糊不清,可要表达的内容已经说清。 聂焱心中狂跳,他冲口就问,“谁让你喝的?” “元彰。” 点石火光间,聂焱想起了元彰曾说过的,不会给他留软肋的话。原来元彰早就打算好了,要毁了梁柔。 只有早早让聂焱对梁柔弃之如敝屣,才能让回到聂家后的聂焱,毫无破绽,勇往直前。 元彰这心,当然是为了他打算。 可是要牺牲掉梁柔,聂焱没办法袖手旁观。 他心急,调转脚步就打算去救梁柔。可是今晚跟着他来的,不止一个人。都是他从前公司的班底,原本聂焱打算今晚高调出席寿宴,宣布他的回归。 现在离开,显然不切实际。 梁柔就所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她太热了,自己把上衣的纽扣解开。 可就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卫生间外已经有人在守着,他们说话,梁柔都能听得见。 “那药效快得很,恐怕这会儿已经发起来了!” 还有人劝,“别着急,让那女人自己支撑不下去出来求我们不是更好?到时候,让她把咱们都伺候一遍。” 嘿嘿嘿嘿,“说的也对,我就爱女人欲求不满的小样!” 梁柔就是再傻,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一些了。 她的酒里有药。 果然天下没有白给的馅饼,她今天被升了职,应该早有警觉的。怪只怪她心存侥幸,总想着元彰跟聂焱是好兄弟,无论如何元彰都不会对她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 是她犯了傻。 梁柔的手机里,除了同事的电话,也就只有聂焱还有梁辛的。 这会儿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弟弟打电话让他来救她根本不现实。梁柔只能再一次给聂焱拨打了过去,求着他,“求求你,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 她此时已经不是哭了。 元彰大概是想要下狠手,给梁柔下的药剂量特别重,她就算是催吐过一次,也还是意识恍惚。 眼里不断的冒出生理盐水。 聂焱没有给她回应,手机那头只有呼呼的风声,梁柔甚至不敢确定聂焱到底听到了多少。 没办法了,梁柔挂断了跟聂焱的通话,转而想要拨110。 只是老天爷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身后靠着的隔间门被大力的推开,梁柔身体不受控的倒在一旁,手机从手上滑落。 她被人拖抱出来,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说:“这娘们还想报警?” “哼!我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原本还想着温柔些,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今晚一定要让她尝尝咱们兄弟的厉害!” 第046章:等回家,有你好受的! 药物渐渐控制了梁柔的神智,当欲望战胜了所有的礼教观念,挣脱了所有的精神束缚。她心中反而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慰感。 那些令她为难、痛苦,甚至觉得耻辱的禁锢都不见了。 灵魂深处唯一放不下的是安安。 就算她现在连控制自己的思绪都做不到,但是安安,却还是她不能割舍的。 她的女儿啊 女儿小小的脸在梁柔的眼前徘徊,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不断地在提醒着,让她不要放弃。 聂焱一路飞车,没想到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看到梁柔被三个男人压在包厢沙发上的那一刻,眼前甚至黑了片刻。 聂焱抄起包厢内茶几上的酒瓶,冲上去猛地拉过伏在梁柔身上的人。 “你他妈的,找死!” 嘭!的一声,酒瓶在那人头上粉碎,激怒了其他的两人。 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什么身份、地位都是不管用的,只有暴力才能唯一的真理。不一会儿,双方就打成一团。 聂焱如撒旦降临,他疯了似得,那赤红的眼睛,真的像是要杀人。 跟着聂焱来的还有今晚他打算带着回归聂家的人,各个都是西装革履,商业精英的模样。看清聂焱的模样,谁也都顾不上身份了,纷纷上来帮忙。 有人劝着聂焱,“老大先带嫂子走!这里有我们呢!” 这么一句之后,聂焱才像是醒过神来。快速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将梁柔包裹了起来,抱起人,他大步离开。 聂焱抱着梁柔从包厢里出来,包厢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废话!聂焱这样带着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进来直奔三楼最深处的包厢。会所,这样私密的场所,一般都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最隐蔽处的包厢,大多都是不给外面的生客人用的地方。这里基本都是内部人休息或者有什么熟客需要的时候才给用。 这里面总有些不可告人的用途。 聂焱是懂行的人,到了如梦会所之后,就直奔这里,门童还有保安想拦都拦不住。 元彰在聂焱冲进来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这会儿已经赶到了包厢门口。他身上甚至还穿着浴袍,来的太过匆忙,他根本来不及换衣服。 原本收到消息的元彰还有些不相信。 这个时间点!正是一般宴会最高潮的时刻,今晚,这样的时刻,聂焱无论如何都该在自家老爷子的寿宴现场,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元彰脸色阴霾,尤其是在看到聂焱怀里抱着面色潮红的梁柔的时候。 “老七” 没等元彰多说什么,聂焱伸长了腿就给了元彰一脚。他身高比元彰要高半头去,人高腿长,此时更是一副见鬼杀鬼,见佛灭佛的气势。元彰毫无防备,被他一个窝心脚踹的摔倒在地。 元彰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立刻对着聂焱目露敌意。 聂焱半点都不怕,他的身后已经解决包厢里三个人的程南他们都已经出来了,跟在聂焱身后。这些人都已经打杀红了眼,此时身上的煞气喷薄。 剑拨弩张! 空气都变得稀薄,就像是大战前夕的战场,只需要小小的一个引子,就能引发一场大战。 元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缓了好一阵才能开口说话,“老七,你留着这么一个祸害,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他说的断断续续,在此时此景,竟让人生出几分忠言逆耳的感觉。 梁柔在聂焱的怀里扭了扭,她体内的药效在持续发作,快乐与痛苦的边缘,只觉得难耐。梁柔张嘴咬上聂焱的胸肌,他的肌肉结实,不容易咬住。梁柔使了劲儿,这让她好受了一些。 聂焱被她磨来磨去的牙齿闹的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他知道此时不是跟元彰理论的时候,他跟元彰虽然是从小就拜了把子的兄弟,可是人与人的差距从来都是天差地别。元彰跟聂焱是完全不同的人,聂焱能理解元彰的做法,但是能理解,并不表示赞同。 喜欢什么,就必须毁了它。 这样的处事原则在聂焱看来是病态的。 “六哥,我跟你不同。”聂焱说完这一句,就抱着梁柔跨过元彰,带着他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走出如梦会所,聂焱扭头打算跟程南他们告别。 梁柔如今这个样子,他是不可能丢下她不管的。只能让程南他们都先回去。 程南几个并不用聂焱开口,就都知道了聂焱的打算。刚刚还威风凌凌跟着聂焱大杀四方的几个人,现在却都像是没了电的机器人,垂头丧气的。 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这些人是当初聂焱开公司的时候,就跟在聂焱身边的,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当初聂焱的公司被窃取,聂焱没让这些人辞职,他想的很清楚,要颓也该只颓一个人。不该拖累的这些人都跟着他浪荡着。 之前程南曾找过聂焱很多次,都是为了公司的事情。 聂焱在之前他们来找他的时候,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直到他决定今晚带着程南他们出席老爷子的寿宴。才给程南他们注入了活力似得,每个人都觉得今晚之后,他们就能重新找到昔日的荣光。没想到,临门一脚,聂焱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机会。 程南那表情真跟死了家人似得,他们都知道聂焱重情。不过,聂焱都已经在女人身上栽过一次了,现在怎么还没有吸取经验呢? 聂焱抱着扭动的愈加厉害的梁柔,跟程南他们说了实在话,“她跟尹雅不一样。她是被我拖累了,我不能不管她。” 跟当年他心甘情愿把公司送到心爱的人手上不同,梁柔完全是个局外人,甚至对梁柔,他还带着些利用的心思。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梁柔被毁了,他良心上过不去。 程南双手往脸上搓揉一把。行吧!他们跟了个这样的老大,早已经认了!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接下来 若是今晚这个时机回聂家,聂焱能说是回去为了父亲祝寿。错过了这样的时机,哪怕就是等到明天,回去就成了示弱,成了摇尾乞怜。 聂焱的骄傲不会让他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已经被唤醒了的雄心,他不会就此收手。在一霎间,聂焱甚至觉得今晚出了梁柔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能算是坏事。 他沉默一阵,开口说:“放心,我既然说了会管你们,那就一定会管到底。” 程南眼中放佛落了星子,他就知道聂焱是不会丢开他们的。他们从之前的公司里辞职出来,绝对是正确的决定。 大事先暂时说定,程南看了眼在聂焱怀里的梁柔。 语气带着丝调侃,“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大你可悠着点,别明天站不起来。” 聂焱抬脚就要踹上去,程南跟着聂焱时间长了,很灵巧的躲过,然后挤眉弄眼着的离开。 抱着梁柔上车,聂焱才有机会检查她具体的情况。 看她内裤还完整的穿在身上,不由得松了口气。亏得她今天穿的是领班的制服,黑色的西装严谨规矩,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 若是今天她穿的是之前的粉红旗袍,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还真是不好说。 聂焱将座椅放倒,让梁柔躺下。 他才抽手想要启动车子,没想到却被梁柔拉住了。她的身体绯红一片,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毁的没剩多少。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不断的往他身上贴,嘴里一声声的粗喘。 聂焱对元彰的手段知道一些,尤其是这种药,他从前也不是没有玩儿过。 梁柔能这样,已经算是非常克制的了,多的是被药控制的如求欢兽般的女人。 清楚明白她想要什么,聂焱眼睛微微一眯。 直接用手给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等到梁柔如白鹭般长长地一道嘶鸣声。 聂焱笑起来,“这就美了?” 缓解过一次,梁柔安静了很多,昏昏欲睡的躺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聂焱这才腾出手来启动车子,手往方向盘上一放,就跟刚洗了手似得。 车子开到半路,沉静了一阵的梁柔再一次被药物唤醒,她整个人都往聂焱身上靠。他刚才弄的她太舒服,那种身心都得到满足的感觉,她抗拒不了,她还想要更多。 车子正开在大路上,梁柔的手就伸进了聂焱的衬衫里。 聂焱被梁柔柔若无骨的手指撩拨的半边身体都酥了,又气又恨的骂,“等回家,有你好受的!” 带着梁柔回了家。 齐奶奶今晚不在,说来也是巧,今天梁柔升职,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梁柔打算上一个通班。就是整整二十四小时,不分早、晚班。这样一来,孩子就没人照看了,所以梁柔早早给齐奶奶打了电话,让齐奶奶今晚住在她那边,方便照顾孩子。 聂焱进门直接扒了梁柔的衣服,抱着光溜溜的人往卫生间去泡澡。 其间,当然又用手弄了梁柔几次。 等梁柔洗完澡,聂焱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一身水渍,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水或者是别的什么。 好容易安抚的梁柔暂时消停下来,聂焱自己转身去冲了个澡。走出来时,正巧听到手机铃声,看到熟悉的号码,聂焱有些迟疑,不过他短暂的停顿之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个逆子!!”中气十足的咆哮声。 深夜里,聂焱腰间围着浴巾,头发湿的滴水,他甩了甩头,听到这样的称呼。竟然笑了。 聂兆忠当然是怒火滔天的,今晚是他的六十大寿,等了一晚上,大儿子都没有出现。这对风光了一辈子的聂兆忠来说,无疑是丢了大人!面子被踩在了地上,一直安慰自己聂焱就是任性,最终不会彻底不来的。 没想到都已经过了零点了,聂焱依旧没有出现。 聂兆忠怒火中烧,深觉的这是自己过的最不痛快的生日。满腔的怒火,就冲着聂焱轰炸了过来。 耳边滔滔不绝辱骂的词汇,都是聂焱从小听到大的。 耳朵早已经磨出了茧子。 呼吸一下下的,不止是聂焱一个人,还混杂着梁柔的气息。 聂焱坐到床边,静心听着。 从前聂兆忠跟他有过无数次的争吵,那时候聂焱不平,甚至委屈。他力求让自己做到最好,却从未得到过来自父亲的半分赞赏与鼓励。 他永远都是那个做错了事的人。 不是没有闹过,争过、吵过,甚至在离开家的那一晚,说出‘断绝父子关系’的狠话来。 静下心来想,今晚他想要回家去,甚至信誓旦旦的回去之后要改变颓势,要重振旗鼓。何尝不是将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呢?就连他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堕落样儿,也未尝不是一种对父亲的期许。希望父亲能主持公道,能给他一个交待。 有时候能表现出伤心失落的样子,反而是心存侥幸期望的时刻。 真的平静下来,冷静的审视自己的时候,才是真的绝望之后的反应。 “嗯,您说的对。” 第一次,聂焱平静的接受了父亲所有的辱骂,同时也接受了所有命运赋予他的不公平。 好吧,就这样吧。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聂兆忠一愣,往常的时候,他们父子早已经对吵起来。那样的相处,虽然令聂兆忠每每气的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可是突然而来的平静,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些年来的裂痕早已经深植内心,聂兆忠只能按照既定的模式继续下去,他大声吼道:“赶紧给我回来!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不就是一家小公司吗?你弟弟想要就让他玩玩儿!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为了这么个小事儿还能使性子这么久!快点滚回来!” 明知道聂兆忠口中所说的小公司,是他曾经所有的心血之所在。 可是到这一刻,聂焱真的不在乎了。 他轻应着,“好,送给他玩了。” 聂兆忠被聂焱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弄的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对付。今晚要是聂焱回去好好的跟他认个错,他再给聂焱三五个不输从前那个公司的企业也不是什么大事。 偏偏这个孩子,从来不知道服软。 从没将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过! “聂焱!你别跟我耍小心思!要是罪还没受够,你就继续!你要是哪天被砍死在街头,别说你是我聂兆忠的儿子!我嫌丢人!” 聂焱闭了闭眼睛,眼角浅浅的有一汪泪。 他竟然还能笑着回答,“知道了,我不会说。” 比起聂兆忠不想要他这个儿子,聂焱其实更加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但是没办法。 他们都没得选。 聂兆忠从不觉得应该在儿子面前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而聂焱,更是倔的不允许自己说出半点示弱的话。 “我看你是疯了!想清楚再来找我!” 聂兆忠挂了电话。 聂焱静静坐了一阵。 直到炙热的躯体贴上他的背,他才惊觉,身上每一寸都凉透了。 梁柔在聂焱身后,抱住他的身体,轻声呢喃着,“聂焱” 聂焱在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然后他如猎豹般的转身。猛虎扑食般的压倒了梁柔,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疯狂的想要在对方身上得到更多。 等一切结束,聂焱翻了个身,平躺。 全身还止不住的颤抖,太久没有做过这档事,久违的疯狂。 梁柔缩在聂焱的怀里,是一种女人天然的依赖与柔弱。 她哭喊的嗓子已经全部哑了,人一下下不正常的抽搐,似泣似哭。 聂焱将人搂进怀里,在这样的夜晚,他有些自私的想,能有个人陪他身处深渊,也是好事。 这种控制类的药物,药效过了之后,人其实会虚弱一段时间。 至少梁柔在醒来之后,依旧是头晕眼花的。 关于昨晚,梁柔记不大清了。可是零星的一些片段,她还没有忘记。尤其是,她醒来时,身边还睡着一丝不挂的聂焱。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聂焱原本以为梁柔会哭会闹,毕竟这一次的事对梁柔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但是出乎意料的,梁柔很平静。 聂焱原本还能装睡,但是感觉到她清明到目光,他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跟她对视。 他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哭,她闹,甚至她怒,她骂。 聂焱觉得他都是能接受的。 谁知道梁柔并没有说这些,她轻启唇瓣,沙哑着说了声,“谢谢你。” 这一个‘谢’字,简直比任何的利刃都要来的锋利。聂焱竟然觉得有一种无语哽咽的感觉,他无言了。 聂焱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扯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梁柔全身无力,连站起来的体力都没有。她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躺在床上,动一下,都会觉得全身酸痛。 盯着天花板,梁柔只是眨眨眼,再眨眨眼。 聂焱把齐奶奶接回来了,他没对齐奶奶说具体的情况,只是说梁柔病了,需要齐奶奶照顾。 齐奶奶收拾了安安的东西,抱着孩子就回来了。 梁柔不知道齐奶奶猜出来多少,毕竟齐奶奶回来的事情,她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就那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模样。 但是齐奶奶却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给梁柔熬汤,浓浓的虫草乌鸡汤,她端到床边喂着梁柔吃。 梁柔觉得喝到嘴里的每一口汤都是苦的。 可是面对齐奶奶关怀的眼睛,她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口的吞下去。 齐奶奶心疼梁柔,就跟梁柔说:“你先前月子就没做好。这事情你现在年轻感觉不出来,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趁着这次得病,好好的养一段时间也好。” 梁柔的手指被安安拉着放在嘴里咬。 孩子可能是快要长牙了,喜欢抓着东西啃,梁柔也不纠正,就由着孩子咬。 齐奶奶得不到梁柔的回应,也不在意,反而再接再厉的说:“我家少爷去他朋友家住了,最近就咱们娘三个,你安安心心的养着。” 梁柔觉得无论经历什么样的事情,在面对齐奶奶的时候,都没办法显露恶意。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齐奶奶显然松了口气,利落地收拾了梁柔并没有吃多少的鸡汤碗,“那我先去买菜,晚上给你煮鸡汤面吃。” 梁柔跟孩子一起团在床上。 她对聂焱说谢谢,并不是假装的。跟聂焱,总比让她被三个人轮了的强。 上高中的时候,有同学问过梁柔,如果水果盘里有一串葡萄。她是会先吃又大又好的,还是会先将不怎么好的葡萄吃了,最后再来吃最好的部分。 她记得那时候她沉思了一下后说:“我会先吃不太好的。把好的留给家里的妈妈弟弟。” 同学们都不能理解,甚至嘲笑梁柔太没有自我意识了。 走到如今,梁柔突然觉得,生活里哪里有什么又大又好的葡萄,不过是矮子里拔高个儿。 相比于其他那三个人,聂焱当然是不错的选择。 她给聂焱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 这之后的消沉,是她无法克制的。 总需要让她有个缓冲的过程,再有,就是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至于聂焱? 她暂时不想考虑。 聂焱正在跟程南他们开会。 有几分诡异的场面,六猴儿几个都穿着工字背心,流里流气的靠坐在一起抽烟。而程南他们几个,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怎么看,这两波人都不是一路的。 可偏偏的,聂焱就把这两波人聚集到了一起。 程南无视六猴他们,只问向聂焱,“老大,您说咱们重新开始?” 聂焱一手夹着烟,眼睛微微眯着说:“咱们当年也是白手起家,那时候能做起来,现在也能做起来。” 话是这么说。 不过情况还是跟当年很不同的。 程南说:“当年咱们做的时候,正赶上电子商务最黄金的时期,一路顺风顺水。现在再从头来做电子商务,市场份额都已经饱和了,重新起步,谈何容易。” 这是实话。 创业是很讲究机遇的,当年聂焱刚刚回国,精准找到项目,奔着电子商务就开始起家。 曾经的公司在电子商务方面,一度占据很大的市场份额。 只是如今,在聂子赫的操盘下,转型不够快。网络时代,有时候一步跟不上就落了下程,聂子赫自己不是做电子的出身,商业的敏感度又不够,很容易就被机遇抛弃。 聂焱拿出电脑来打开,跟手下的人细细的讲,“现在绝不能局限在电商平台了。我瞧好了,咱们要从渠道入手。” “渠道?”六猴儿根本没听过这些新鲜词,靠近了几步,跟着一起看电脑荧屏。 聂焱也没卖关子,“政府出了规定,用工单位使用被派遣人员不得超过总用工量大百分之十。而且必须同工同酬,让那些牌子不怎么响亮或者新型进入国内的企业想在三四线城市派遣销售,感到无路可走。直白点说,有些品牌想要将市场扩张到四线甚至是更小的地方去,需要经过三到五层的分销商,每层都要剥削一部分利益。这些品牌在当地想要建立自建的渠道铺货,又有太多的困难。不论是跟政府沟通或者是对当地情况的了解,他们都抓瞎。” 聂焱这一番话说出来,六猴儿看着聂焱的目光,简直都不能用崇拜形容了。 完全就是看见佛祖再现的表情。 谁能想到,曾经带着他们到处收保护费,在街上跟人对殴的黑老大。能头头是道的说出这么多,他听都没有听过的词。 程南倒是很敏锐,“所以老大你想替这些人做渠道?” 聂焱点了点头,“当年咱们做电商平台的时候,已经建立了完善的物流体系。现在我们可以利用这样的优势,来做地面铺货。将货物直接运送到当地去,帮忙企业在当地宣传产品。” 听起来就觉得可行。 六猴儿已经完全是星星眼的模样,管他听得懂听不懂,由衷的感慨,“焱哥,你好厉害” 程南虽然没有六猴儿表现出来的这么夸张,但是内心同样是热血澎湃的。 豪情万丈的跟聂焱说:“老大!焱少!你给下命令吧,你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聂焱沉吟了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联系客户,凡是能‘用得上’的人,大家都联系、认识起来。只要能拉到订单,其他的事情都好做。” 说白了,聂焱现在做的就是空手套白狼。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散了会后,程南单独问了聂焱一句,“那焱少,你这是打算不回聂家了?” 他们当年跟着聂焱打拼,多半还是考虑到聂焱的聂家大少身份。要不是如此,谁能相信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不过到现在,这样的顾虑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聂焱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程南问这一句,完全是出于关心。 聂焱抬头对上程南的眼,程南其实是完全的理工科电子类的人才,跟着聂焱,也曾为了跑业务跟人拼酒,甚至为了梁柔,也曾跟人动手拼杀。 身边有这样的人,聂焱觉得心里仿佛有了底。 他没瞒着程南,直言说:“现在回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聂焱已经想得很明白,若他不靠实力回去。不说聂兆忠对他是什么态度,单是聂子赫就不会放过他。现在他对聂家,已经完全没有了亲情牵绊。要说有什么联系,恐怕就只有竞争与冷漠。 程南其实也懂。 要是寿宴那晚回去,还能顺坡下驴,现在回去,就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老大。”程南就这么一句话。 聂焱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聂焱开始疯狂的应酬,只要是能‘用得上’的人,他都频繁的接触。聂家大少重出江湖的消息甚嚣尘上。 聂焱没找亲近的人求助。 可是叶枭他们,也不可能看着聂焱这么艰难,而坐视不管。 “你可真是让哥哥们寒心,就算老六犯浑,可咱们总归是好的吧。你就这么到处求人下话的,让我们看着都不是滋味。” 聂焱笑笑。 其实为了生意,让他能屈能伸,他半点都不在意。 反而是让他跟亲近的人求助,他觉得张不开口。 叶枭他们也没明着帮聂焱,这年头,把钱直接塞到人手里,那是骂人呢。 有聂家大少的身份在后,再有叶枭这些人的推波助澜。聂焱的公司从拉到第一笔投资到注册成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 新公司成立的当天,聂焱一刻都没有耽搁,兴冲冲的回了家。 谁知道回去,梁柔并不在家。 齐奶奶说:“听她说是上法院去了,商量离婚的事儿。” 聂焱面色一沉。 他急急忙忙的回来,也是为了跟梁柔说让她离婚的事。 既然她已经成了他的女人,那他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她的婚姻关系,越早解除越好。 只是没想到,他这段日子忙的跟陀螺一样的,好容易做出些成绩,能让梁柔理直气壮的去找唐家人离婚的时候。 梁柔自己已经这么做了。 这让聂焱生出些不满来,“她这是逞什么能?真要是丢了孩子的抚养权,我看她找谁哭!” 说完聂焱就转身出门,边走边打电话,打算去找她。 谁知道电话打通后,被掐掉。 聂焱的眉头皱的死紧,心里想着,难道梁柔还在为那天的事情不能释怀?他甚至愤怒的想,那一晚是梁柔主动的!不是他! 一身怒火的下楼,却在楼下看到梁柔跟一个男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亲密的很。 聂焱目光盯在梁柔的嘴角上,她对着他,可没这么笑过。 就跟石头梗在喉咙里的一样,上不去下不来。 聂焱扯开嗓子就喊,“梁柔!” 第047章:穿给我一个人看! 梁柔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扭头看过去,愣住了。 这人是谁啊? 看到对方向自己大步走来,梁柔才恍然,原来是聂焱。 他看起来很不一样。 聂焱穿着整套的铁灰色西服,猿臂蜂腰双腿修长,原本有些凌乱垂在额前的头发被全部梳起来,露出漂亮的额头。 人靠衣装这句话半点没错。 相比于从前印象里,穿着黑色T恤,给人感觉吊儿郎当的聂焱。现在换了打扮的他,简直让梁柔都不敢认了。 聂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梁柔,大步走过来,直接搂住梁柔的肩膀,将人锢在自己的胸前,含着笑问那男的,“你是谁啊?我们小柔的朋友吗?在那里工作啊?家里干什么的?结婚了没有啊?” 他口齿清晰极了的问出一串的问题。 梁柔比聂焱矮了将近二十公分,被聂焱一搂,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怀里。她不适应的动了下,抢话说:“他是我同学。” “没问你!”这三个字,就能听出他的怒气了。 梁柔被他唬的没敢再出声,眼睛垂下来,看到聂焱笔直的西装裤。 聂焱身上喷了古龙水,独特的龙涎香味道一阵阵的往梁柔鼻腔里钻,她曾经学过医,对气味格外的敏感些。不得不说,一身正装,商业精英气质的聂焱,对梁柔来说,是十分陌生的。 “我叫景杉,是梁柔大学时的班长。现在是中心医院的实习医师,家里父母都是从医的。还没有结婚。”景杉很认真的回答了聂焱的问题,然后本着严谨的态度,问聂焱,“不知您是梁柔家里的什么人?梁柔离婚的事情,真令人遗憾。不过也请你们家人能支持她继续求学,她在大学时的成绩非常的出色,现在她有机会复学,我不希望她因为家庭问题放弃这样的机会,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梁柔没想到景杉这人这么实诚,还没弄明白聂焱是什么人呢,就给人交了底。 她正打算说话,就被聂焱用手捂住了嘴。 聂焱表情变得郑重起来,“继续上学的事,就这么定了。她肯定会去的,家里没什么困难,肯定全力支持她。” 梁柔说不出话来,急的伸手掐聂焱的腰。 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答应呢?她如今的情况,哪里还能去上学。先不说学费怎么办,就是时间,她哪有那个美国时间。 她还要养女儿呢! 景杉眼睛都亮起来,看着聂焱简直跟看到‘大恩人’了一样。他已经给梁柔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梁柔都是拒绝的。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很精干的梁柔‘家里人’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那就好!那就好!”景杉笑的很开心,“为了让她的学籍能保留,我找了不少的人。能帮到她,我的辛苦就没白费。” 聂焱一听这话,直截了当地说:“你跑关系花了多少钱,我补给你!还有你的辛苦费,我们小柔,不能占你的便宜。” 景杉急忙摆手,甚至准备转身离开,“不不不,不用。我是校友会会长,有责任帮助同学。再说,当年她退学也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谈钱伤感情,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景杉走的步履匆匆。 聂焱放开臂弯里环着的梁柔,梁柔急的想叫回景杉,“景杉,你回来!” 梁柔抬步就想追。 被聂焱拉住,“别追了,那么一个书呆子,你跟他说的通么!” 景杉这人有些执着,说他是书呆子,也不为过。医学院里多的是这种人,就像生活在玻璃罩子里,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 梁柔不知道怎么就发了怒,转身对着聂焱吼,“你怎么能替我答应他?这份人情我欠不起!还有上学,我现在这样怎么上学啊!” “什么人情欠不起?对你自己有利的事,不去是傻子!” 聂焱说的理直气壮的,“你难道还想继续在会所那样的地方打工?亏还没吃够是不是?上次要不是我” “你还说!”梁柔高声叫起来,关于那天的事,她不想提起。 难道她不知道上学是好事情吗?难道她不知道没有学历,她只能找一些很低端的工作吗? 这些早在她退学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梁柔眼睛垂下来,声音低又沉,“我快要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九岁,让我重回校园,我还能学什么?再者,安安怎么办?她马上就要满周岁,一刻都不能离了人的眼,你让我拿什么去上学!聂焱,我知道你是好心,对景杉我同样感激。可是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说出这话来,她自己都觉得沮丧。 可是这样的人生,是她选择的,容不得她反悔。 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我现在只盼着能快点离婚,然后带着安安,去哪里都好。” 这就是梁柔给自己定下的未来计划。先离婚,给自己挣来一个自由身,然后带着安安离开这里。她想要杜绝安安往后听到不好的话,不想要跟唐家再有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而且,对聂焱,她也是想要逃避的。 可是齐奶奶只要她还留在这座城市里,就不可能跟齐奶奶断了联系。她舍不得,齐奶奶跟不可能省的安安。 只能狠心一点离开。 聂焱听了她的话,怒起来,“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走!” 这么理解,也是没错。梁柔沉默,经历了这些事,她是在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跟聂焱有了性关系,而且是她主动的。尽管有药物的成分在,可是她婚内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 还有安安的身世,那份亲子鉴定像是压在梁柔心上的巨石,让她喘不过去来。 很害怕。所以想要逃避。 聂焱怒极反笑,“做了我的女人,你想跑到哪里去?这种想法你最好给我收起来,要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绑床上养着你!” 梁柔不明白,“你这是为什么啊?” 她不觉得聂焱会爱她。 这样霸道的占有,到底是为什么啊? 聂焱也说不清心里具体的想法,反正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孤儿寡母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被人算计,真到了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不被人拆骨吃肉了。 情情爱爱的先不谈,总之他不可能放开手,不管梁柔母女。 这是底线。 齐奶奶哄睡了安安就在客厅里等着,眼看着聂焱跟梁柔一前一后的走进来,都丧眉搭眼的,彼此也不看对方,一看就是惹了气。 老人家心里微微的叹口气,站起身笑容满面的说:“可算是把你们都盼回来了,你们俩都忙忙忙,都多久没有回来一起吃饭了。” 聂焱忙,是忙公司的事情。 梁柔? 聂焱也顾不上跟梁柔冷战了,劈头就问,“你最近干嘛呢?” 梁柔低着头,正准备进房间去看看安安。随口说:“收集资料,离婚。” 说起这个,聂焱才想起他今天兴冲冲跑回来的原因,他拉着梁柔坐下。把之前拿回来的文件递给梁柔看。 翻开文件夹,第一眼就看到一张营业执照。 名称:临海市NY金投有限责任公司 类型:有限责任公司(自然人投资或控股) 地址:临海市金光华1栋1809室 法定代表人:梁柔 注册资金:100万 再往下,梁柔就没有看了,她瞪大了眼睛盯着聂焱,难以置信道:“你这是” 聂焱原本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这会儿仰着头,脸上挂着‘求表扬’的表情。 看梁柔是真的被惊吓到,他才说:“有了这个,你打离婚官司,就绝不会丢了安安的抚养权。” 法院就是要评定双方的财务情况,梁柔名下有家公司,就算是新成立的,可是注册资金不是假的。按这个说,梁柔已经是小有身家的人了。 原本还想着梁柔一定会夸奖他,没想到,梁柔开口竟然有些怯怯的,她说:“咱们不能造假。” 呷?造假? 聂焱难得的犯迷糊,“什么造假?” 梁柔还振振有词的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跟安安担心,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现在收集到了证据。我婆婆丢弃安安是铁证事实,至于唐钦出轨的事,景杉愿意帮我作证。凭着这两条,我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你不用为了我铤而走险去造假,这东西,你赶紧销毁了吧。” 她说了这么多,聂焱就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 他怒的眉毛都立起来,指着桌上的文件夹说:“你觉得我注册的公司是造假?” 梁柔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不是?你哪里来的钱开公司?” 聂焱哑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自说自话的跟梁柔夸他从前的公司差一点就上市了。更不可能恬不知耻的对着梁柔炫耀他是聂家大少爷的事情。 想了半天他只能问她,“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差吗?你当时去警局,那些律师你没看到?你觉得那是什么人都能请来的吗?” 说出这话来,聂焱都已经觉得很掉价了。 梁柔想了想,聂焱其实有那么一两次令她惊讶的时候。不过,相比于两人的初次见面,以及后来长久的相处,聂焱并没有架子,跟元彰比都显得亲和很多。 在梁柔的思维里,聂焱大概就是认识的人很多,自己有些手段的人。可是打死她,她都没办法把聂焱跟豪门啊巨富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 聂焱看梁柔一脸的懵懂。 已经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除了骂一句‘蠢货’,还能怎么办?聂焱甚至想,他是不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让梁柔这样看低他。 心里不舒服,不想跟梁柔再纠缠,收起文件夹,不想再说下去。 谁知道这会儿梁柔倒是醒过神来,拉住聂焱的衣袖问他,“真的是你开的公司!?” “废话!” 梁柔就像是被人揉了下心脏似得,那种感觉又酸又软。 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想了想,她说了句,“你不必这样,那一晚是我自愿的。” 所以,不必觉得亏欠我。 与之相反,她很感激他。 这会儿梁柔就是再说什么,也没办法挽回聂焱不痛快的心。他冷冷的哼,“自愿的,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想跑?” 这话,梁柔接不下去。 那晚的事,相对于更坏的结果,当然是跟聂焱是最好的选择。 她能坦然接受,却做不到沾沾自喜。 难道要她现在理直气壮的住在齐奶奶这里,扒着聂焱让聂焱负责到底?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跑?跑哪儿去?”齐奶奶从厨房里冲出来。 这段时间齐奶奶一直悬着心,她能看出来聂焱跟梁柔之间的那点别扭,可是她只能当作旁观者看着。今天好容易碰上两个人都回来,能面对面的把事情说开。 没想到会说到要‘走’这方向去。 齐奶奶急急忙忙的说:“我反正想好了,小柔去哪里,我这个老婆子就跟着她走。哪怕是给她们娘俩做保姆我都心甘情愿!” 无论如何,“我舍不得她们!” 齐奶奶说的是真心话,她这一生没有儿女。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自家小姐(聂焱的母亲)以及聂焱身上。忙碌了大半辈子,聂焱就是对她再好,那也是少爷对着老仆人的好法。跟梁柔真的把她当作自家长辈,嘘寒问暖完全不一样。 男人都粗心。 齐奶奶到了这个岁数,好容易遇上梁柔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孩子。再者,还有安安,安安还没满月就被齐奶奶救了回来,养到现在,安安都快要满周岁了。日夜相处,孩子早已经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一天看不到安安,齐奶奶就心慌。 她知道这样并不对,安安毕竟是小柔的女儿,她这样带着占有欲的照顾,并不合适。 可是人哪里能控制住自己。 她早就想好了,照顾了聂焱他们母子一辈子,也够了。往后的日子,她想要过些自己的生活。若是聂焱能跟梁柔在一起是最好,不能在一起,她也要跟着梁柔走。就算是人家不喜欢她。不,不会的。梁柔从未嫌弃过她这个老太婆。 聂焱呦呵了一声,“你们这是从老的到小的都要抛弃我啊?” 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的仆人,虽然心里想的好好的,真跟聂焱对着说,齐奶奶还是不太敢,抿着嘴不出声。 梁柔看不下去,“你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不见人影,当然我们更亲。” 齐奶奶急忙跟着点头。 聂焱眼睛一转,直接跟齐奶奶说:“阿婆,有个光荣又坚决的任务交给你。往后让你一个人照顾安安,能做到吗?” 当然行! 齐奶奶伺侯了一辈子人,照顾孩子,简直是她的看家本领。 只是,齐奶奶很警惕,“孩子不能离开妈,要不然对孩子不好。” 她怕聂焱赶梁柔走。 聂焱不知道齐奶奶这么想他的,他就是实话实说,“小柔马上就要上学去了,她去学校,就没时间照顾孩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要靠你了。” 一听是梁柔去读书,齐奶奶点头如捣蒜的。 拉着梁柔一个劲儿的说好,“念书好,多念书好。你之前上班的那个地方,不大合适你。” 老人家对那种KTV、会所之类的地方都不喜欢。 齐奶奶从前没说过,大概是考虑到梁柔的感受。 梁柔想说这事还没决定呢,谁知道聂焱大手一挥,“成了!别矫情了。乖乖的去上学,有机会不用,你傻啊?学费不用管,我给你付。孩子,有阿婆在,你还担心什么。好好的读书,将来真能当个医生,也算是积德了。” 这人! 梁柔瞪眼。 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说‘积德’。他反唇相讥,说,别跟他说什么人家大爱。 这会儿倒是又说起积德的话来了。 瞪眼归瞪眼,梁柔在满心忐忑的同时,生出一丝异样的心情。 晚饭后,聂焱半躺在沙发上哄安安玩儿。 临海市四季如夏,眼下又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聂焱也不讲究,就只穿着短裤,光着上身托着安安在他身上走路。 安安呢?身上穿着齐奶奶亲手给缝的五毒肚兜。据说这东西辟邪,小孩子夏天穿着这个,护住小肚子,也凉快。抱着纸尿裤,安安就光着脚丫在聂焱的身上走来走去。 聂焱小腹上一块块的肌肉,跟巧克力板似得,他用力鼓一鼓,安安就在他身上呵呵笑。 小小的孩子,樱花色的小脚丫,踩在男人健壮的身体上,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梁柔的心尖上。安安一点都不认生,聂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照理说安安不该还记得他的,可安安跟聂焱相处半点的生疏都没有。 先开始安安还能乖乖地在聂焱身上走路,后来走累了就开始闹腾。聂焱伸长了手臂,把安安一下下的推举起来。 安安又笑又闹的满屋子都能听到孩子的欢笑声。 聂焱看安安笑的这么欢,更是跟得了鼓励似得,站起来把安安往高处抛着玩。 梁柔看的心惊肉跳,打算出去制止,却被齐奶奶拉住了。 “别去。这男人带孩子跟咱们女人不一样,你看安安不是喜欢的很?别瞎操心了。” 梁柔也不好说是怕聂焱胡闹起来伤了安安,只是含糊着说:“安安该睡觉了。” 齐奶奶只是笑,“你啊,就是放不开。” 梁柔苦了脸,无论如何,聂焱也不是安安的亲生父亲。虽然现在大家住在一起,可是心里总还是想着尽量别给人家添麻烦。梁柔做不到心安理得。 齐奶奶看着梁柔垂着头洗碗,真是乖巧贤惠的不得了。 叹口气,齐奶奶跟梁柔说:“人呐,这一生因缘际会。你过的苦日子够多的了,现在能有个人帮你一把,是一把。别因为自己怕欠人情,就放弃了更好的路不是?往后,我说不定还有指望你的时候呢?对不对?” 梁柔涨着眼睛点头,齐奶奶对她来说,真是大恩人。 她知道齐奶奶想说什么,点头答应着,“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 齐奶奶摸摸梁柔的头发,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她是真把梁柔当成了自家的孩子。 最令梁柔没想到的是,当晚,安安竟然要跟聂焱睡一起。这简直突破了梁柔的认知,是,没错!孩子现在可以睡整觉了,不需要半夜在起来喂奶,可是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孩子晚上不跟自己睡在一起的事实。 安安呢,就是抱紧了聂焱的脖子,谁动她,都哭。 聂焱倒是挺高兴的,他从没接触过小宝宝,安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跟印象里动不动就哭闹耍脾气的小朋友不一样。安安不爱哭,特别爱笑。小手小脚肉乎乎的,她摸摸聂焱的脸,聂焱觉得自己心都化了。 欢欢喜喜的抱着安安进了自己在这里住的房间,还主动给孩子冲奶粉,哄睡觉。 安安跟他闹了一晚上,几乎是奶瓶放在嘴里,眼睛就已经闭上了。 聂焱觉得吧,再没有比安安更好哄的孩子了。 这一夜,梁柔几乎没睡,她总是不放心孩子。以前觉得孩子晚上闹腾,睡不好一个整觉,麻烦的紧。可是这猛然间孩子不在她身边了,她却是了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孩子有没有尿了拉了。 聂焱虽然跟孩子玩起来挺好的,可是具体的细节,他哪里懂。 第二天起来,才发现聂焱也挂着黑眼圈,显然是没睡好。齐奶奶咯咯笑,“这下子知道父母难为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的,真当孩子是玩具,放在哪里就行了吗? 聂焱没多说话,他也是等睡下才知道带孩子的苦楚。孩子动一下,哼一声,都要惊出他一身汗。更别说,安安半夜还哼哼唧唧的哭了一会儿,眼睛都不睁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低低浅浅的哭。 闹的他大晚上的抱着孩子满屋子转。 梁柔打算去法院提起离婚诉讼的这天,聂焱专门回来陪她去。 他提前没跟梁柔说,梁柔有些为难,“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聂焱以为是她还要跟现任的丈夫见一面,脸色不大好,“那我也陪你去。” 跟着梁柔去了,才发现梁柔是想买衣服。 梁柔脸红彤彤的,支支吾吾的说:“就是想体面一点去。” 她一直照顾孩子,打工挣点钱,要不就是给安安花了,要不就是存起来等着将来给安安花。这几个月,大部分时间穿的是如梦会所的工作服,私下里,基本都是白t,牛仔裤解决问题。 想着要跟唐钦他们对博公堂了,总要收拾的更好一点。 这点小小的虚荣心,还是有的。 聂焱哈哈笑,搂住梁柔,笑着说:“你跟安安特别像。”一样可爱。 梁柔无语,安安是她生的,不像她像谁? 聂焱拉着梁柔来了海岸城,梁柔看看牌子,心说出血就出血一次吧。总归不能在唐家人面前落了面子,她的支付宝上,还有些私房钱。 没想到,聂焱对女士品牌如数家珍,这个牌子的包包好,那个牌子的面料棒。 不仅如此,几乎每一家女装精品店都认识聂焱,就算导购是新来的没见过聂焱,但只要他报上名字,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梁柔就纳闷了,“你的新公司,该不会是给人做代购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对这些女装品牌这么轻车熟路的。 梁柔记得当时看注册名称是投资公司,可是现在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多了去,什么健康医药公司,其实是倒卖冬虫夏草的。什么大众文化公司,私底下干的是宣传女德,办女性教育私塾的勾当。 这投资公司,牵扯的层面可就太广了。 代购也算是一种投资吧? 聂焱哭笑不得,他问梁柔,“你知道基海兆业吗?” 基海兆业谁不知道? 那是本市的龙头企业,水、电、天然气,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牵扯到基海兆业。 每个月交电费、水费、天然气费用,收据上都有基海兆业的logo。 不过,“你问基海兆业干什么?难道你的新公司是基海兆业下属的?不可能吧,他们那样的大集团,不需要你来帮他们投资了吧?” 聂焱看着梁柔点表情,明白了过来。 对于梁柔这样的人来说,基海兆业这种把控着临海市最大的自来水厂、发电厂以及海上钻井平台,开采石油以及天然气的公司,距离真实的生活,太远了。 梁柔根本不可能把基海兆业跟身边的人事物联系在一起,更不会知道,基海兆业的老总,姓聂。 聂焱放弃这个话题,顺手拿了件裙子递给梁柔,“去试试,这颜色不错。” 很好看的果绿色,真丝的面料,仿古的款式。 梁柔跟所有女人一样,面对美好的衣服,实在难以抗拒。只是她迟疑,“真丝的,不好打理。” 真不是她煞风景,真丝面料的衣服,真的很难打理。洗、熨这些就算了,主要穿上之后,还不能大动作。否则的话,真丝能分分钟就皱到你怀疑人生。 她先想到的就是要抱孩子,这么好的衣服,被孩子两把就给抓皱了。 聂焱把衣服往梁柔身上一丢,大言不惭的说:“你能别拿保姆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吗?” 这句话其实是有些没礼貌的。 梁柔想要反击一句,可是这地方,实在不适合跟聂焱斗嘴皮子。 算了,反正试试总不会有什么。 梁柔忍着气走进了试衣间。 换下牛仔裤T恤衫,穿上贴身的裙装。梁柔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不由自主的把腰挺起来了,很多时候,外表的打扮有一种心理暗示。 穿T恤牛仔裤的时候,人会自然的放松,可是贴身的裙子上身,她下意识就抬头挺胸了。 走出试衣间,梁柔有些局促。 聂焱是扎扎实实的惊了一下,他刚才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随手拿了一件看着顺眼的衣服。没想到梁柔能把这衣服穿的这么出众。 绿色本是不怎么好穿的颜色,要是本人有一丝的土气,穿上绿色,就会表现出来十分。再者,就是肤色的问题。 好在,梁柔皮肤雪白,真是那种白的血管都能看得清的雪肤,吹弹可破的真实版。再者,就是梁柔的长相,她实在不是时下流行的很瘦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生过孩子的缘故,胸跟臀都很丰满,脸颊也有肉。 鹅蛋脸配上仿古改良裙的款式,实在是再相配不过的。最妙的配上梁柔那张有些不知所措表情的脸,真是让人想狠狠的撕碎了才好。 聂焱本能的咽了下口水,能把普通的裙子穿出诱人犯罪的味道,还真是不简单。 梁柔看聂焱半天没出声,周围的导购员也都吓傻了似得盯着她看不说话。就自己觉得不太好了,这裙子穿上身才能感觉到它有多么的紧贴皮肤。她生完安安之后,身材就有些胖,后来带着安安漂泊,瘦下来不少。但是,现在这不是有个齐奶奶么!整天汤汤水水的,把她补了个珠圆玉润。 女人呢,就是标准身材的,都会觉得自己有些不足。 何况是梁柔这样原本就有些小肉的。 她虚虚的说:“那我换下来吧。” 心里骂聂焱骂个贼死,都是他!让她试这件,无端端的让她出丑。 也怪她,进到这种店里,就有些底气不足。 没敢当面反抗。 导购小姐像是如梦初醒,“不不不,您穿这件特别合适。” 晚一步的赞美,听着总有些亡羊补牢的味道。 梁柔觉得挺对不住人家导购的,毕竟人家是职责所在,必须昧着心夸赞顾客。 她抱歉的笑笑,然后进去把衣服换下来了。 接着就跟有狗撵着一般拉着聂焱走出了这间店,之后,梁柔就没有在管聂焱的意见,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两套裤装。 一来,她是觉得裤装更实用,就是往后上学也能穿。 再者,她也想要自己看起来干练些,潇潇洒洒的,给自己提气。 买完衣服,两人准备离开,都走到海港城门口了,聂焱突然说:“等等!” 然后就转身往回大步走,梁柔拉都拉不住。 她只能等在原地。 聂焱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纸袋,将纸袋丢到梁柔怀里,他说:“这个你往后在家穿给我一个人看。” 梁柔头一低,袋子里正是刚才她试穿的那一件绿色仿古裙。 第048章:我还有更坏的时候 耳根子发热,这话实在是暧昧。梁柔把纸袋往聂焱怀里一丢,“胡说什么!我才不要穿!”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聂焱哪里能看不出梁柔的扭捏,眉头一挑,笑了一声,那样子,真是坏透了! 梁柔已经走到路边准备上车,扭头过来叫他,看到他脸上的那种笑意,简直觉得没办法跟这人好好说话了,身子一转就打算自己打车去。 聂焱急忙跑上去,好声好气的给梁柔拉开门,“行行行,你不穿你不穿,我穿给你看总行了吧?就穿给你一个人看!” 他嬉皮笑脸的,梁柔没办法生气下去,再者脑补他穿着贴身裙装的样子。她‘扑哧’一下就笑了,白皙丰腴的脸颊,一笑起来左侧脸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安安脸上也有一个,每次安安笑起来,聂焱都会忍不住亲她绵绵的脸颊。此时看到梁柔脸上的,他下意识的就靠近了些。 梁柔没发现聂焱的‘险恶用心’,只是笑骂他,“你怎么这么坏!” 是坏。 前一秒让人又羞又气,后一秒又让人捧腹大笑。 聂焱不自在的动了下脖子,邪魅的说:“我还有更坏的时候,你当时可半点不嫌弃,还说舒服的很。” 这人! 梁柔发现,聂焱这人说话,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有歧义的。不是梁柔爱瞎想,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在听不到那就是傻子。 不敢再跟他纠缠下去,谁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梁柔一个闪身坐进车里。 聂焱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车,带着梁柔去法院提交诉讼。 梁柔没有选择双方协商离婚,而是直接选择了诉讼。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她不想再跟唐家扯皮。一旦双方谈判,那就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她耗不起。 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了当的让法庭判了了事。 提交诉讼只是一个程序,很简单明快。 走出法院,聂焱跟梁柔说:“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律师我都给你联系好了。你直接联系他们就可以,我尽量赶在你这事开庭的时候回来!” 其实诉讼提交上去,梁柔的心就已经定了大半。 就跟人要过河的时候,其实准备下脚的那一刻才是最纠结的,不知道这一脚下去,水是深是浅,不知道有没有食人鱼在下面。可是真的这一脚踏出去了,踩进了河水里,反而解脱了。管它水深水浅,有无危险,既然走了,就要坚定走下去,因为没有退路了。 相比于梁柔,聂焱的事情更重要些。 她知道他的那个公司刚刚成立,应该要忙的事情很多。 “你放心去忙你的事情,我不要紧的。还有就是,等我离婚官司赢了,我就去公证处把公司的法人换回来。” 聂焱一挥手,“那都不是事。” 之后,聂焱给梁柔打了车,送她上车后,才自己开车离开。 程南、六猴儿他们都急的抓耳挠腮了,公司新成立,百废待新的关键时刻。他们人人都忙成了陀螺,就这样,聂焱竟然还要抽出时间来陪着梁柔买衣服。 程南说:“硬件方面你放心,我带着咱们的人很快就能把公司网站做出来。” 对程南的能力,聂焱还是很放心的,唯一要交待的就是,“照片找个好些的摄影师拍,要有品质感。” 公司网站是公司的门面,聂焱不想敷衍。 交待完了这事,聂焱就带着六猴儿还有几个人开车离开了临海市。 他们现在做的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跟地级市的政府打好关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拿着跟政府的优势关系,去签品牌推广的案子。 公司虽然拿到了起步的prea轮资金,但是如果不在最快时间内做出成绩来,那么A轮的融资就没了支持。公司要运营下去,一步都不能等,刻不容缓。 跟政府部门打交道,建立关系最快的地方就是在饭桌上,酒桌上。 聂焱几乎是带着六猴儿他们将临海市周遭三、四线小城市挨着个儿都喝了一遍。 就是六猴儿这样从前天天都泡在酒场子里的人,都直呼撑不下去了!这哪里是吃饭喝酒,这完全就是自虐。不仅要喝,还要巴结奉承,陪笑脸,脸都要笑僵了。 六猴儿说:“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宁可当古惑仔去亡命天涯都不愿去做生意了,这他妈都也太折磨人了。” 聂焱笑笑,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当年他第一次创业的时候,生生喝的胃吐血。那时候他做电商,跟工厂老板供货商、跟物流公司的人,以及跟各个环节的人,不喝酒怎么能谈的下来。 只是几年过去,聂焱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热血沸腾的小青年了。 他觉得疲惫。 原本安排的满满的行程,特意放慢了一步,让大家都休息一晚上。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聂焱给梁柔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梁柔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安安肉肉的小奶音,“起!起!” 聂焱一手按在胃上,身体其实是极度不适的,可是听到安安的声音,他竟然生出一丝的安慰。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了笑,喝酒喝多了,已经沙哑的嗓子,刻意放柔了,哄着孩子说:“我们安安会说话啦?” 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快要满周岁的孩子,正是学说话的高峰期。他这趟出来,说不准会错过安安很多个第一次。 梁柔把电话放在耳边,“喂?聂焱?” “嗯,是我。”聂焱幽幽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安安说什么呢?” 梁柔无奈的抱怨,“想要出去呢,现在学会用手指指着门口说‘起’了,就是喜欢在外面转。” 聂焱房间里只有空调呼呼吹风的声音,听着梁柔甜蜜的抱怨,他拉了把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你就抱着她出去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梁柔接着控诉,“才刚抱回来,这孩子难缠的厉害,出去也不坐婴儿车,就要我抱着。还不爱戴帽子,她不带,还不让我带,我这几天都黑了一圈了!” 聂焱蜷缩在被子里,觉得这几天来的疲惫好像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只是用鼻音‘嗯’了声。 安安还在闹腾,哦哦啊啊的叫唤个不停。 有了孩子,听起来就觉得热闹很多。 梁柔已经抓不住安安了,孩子越长越大,两条小胖腿的劲儿也大了。猛的一跳,梁柔一只手拿着手机,仅靠一只手还真是应付不来。 “我先挂了,差点摔着她。”梁柔手忙脚乱的。 聂焱急忙阻拦:“别!” 然后他说:“你把手机放桌上吧,我听听你们的声音就行。” 梁柔已经顾不上了,安安蹦跶着要往沙发下面跳。她随手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抓住安安固在怀里。跟安安讲道理,“你看看外面的天,已经晚上了,天黑了。外面没有小朋友陪你玩了!再有,谁让你这么往下跳的,很危险知道不知道?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做,要不然妈妈打你屁股!” 她说了一大串,也不知道安安听懂没有,她学舌道:“瓶古。” “对,打你屁股!” 聂焱在这头听着笑,也只有梁柔这样一根筋的人才会跟一岁都不到的孩子讲道理。不过听着这娘俩鸡同鸭讲的说话,他倒是困了。 沉沉的睡了过去。 都忘记了这通电话的初衷,他原本是想问问梁柔离婚的案子,什么时候正式开庭的。 正式开庭这天,聂焱并没有赶回来。 梁柔也没有特别跟他说,离婚是她非常个人的事,她不想牵扯到更多的人。再者,也是体谅聂焱,虽然他们唯一的一次通话被孩子打断,可是仅仅是几句话,梁柔还是能听出聂焱的疲惫。 她不该再为自己的事情,烦扰到他。 梁柔把孩子留在家里,让齐奶奶照顾着。自己换了身新置办的黑色连体阔腿裤,走路带风的去了法院。 与梁柔的单枪匹马不同,唐家的人几乎全数到齐,唐钦以及他的父母。 相比于上一次还在梁柔面前落泪哭诉的模样,这一刻,唐母苏兰态度强势恶劣,在开庭前,她甚至恶狠狠的说:“你就等着后悔去吧。我们已经给阿钦跟曼清准备好了婚礼!房子也都是现成的,这头离婚,出门我们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这倒是梁柔没想到的。 不过这话想来也真是讽刺,前后脚的功夫,唐钦依旧是已婚的身份,唯一不同的是,梁柔被赶出唐家了。 唐钦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在这样的场合穿这样的一身衣服,让人觉得怪怪的。 不过跟梁柔的一身黑配在一起,倒是搭配。 梁柔的离婚案几乎没有悬念,一切证据都齐全。梁柔只求孩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而唐家这边,到了此时,更是巴不得梁柔早一点净身出户。 从开庭到宣判,连四十分钟都没用。 这样的顺利,是梁柔没有想到的。她原本想着还要再纠缠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快速、冷冰的完成了。 从法院出来。 远远的,梁柔就看到张曼清。 不是梁柔刻意找寻,而是张曼清太过吸引眼球。 张曼清穿着一身金色褂裙。 褂裙在临海市这边,是大婚的时候女子会穿的衣服。褂裙一般会按照身上刺绣的密度来分级别,张曼清今天穿的,正是新娘子会穿的大红色,密度在80100的褂皇。 刚刚在法庭上都没怎么动感情的梁柔,在看到张曼清这幅打扮的时候,胸中一下子就起伏起来。那种委屈与愤怒,好似能在下一刻冲破出来。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唐钦今天穿的是唐装。 亏她还觉得唐钦今天的衣服,倒是跟她相配。哪里想到,人家是为了照顾新娘子的这身褂皇才会穿这一身。 一下子很多被梁柔刻意忘记的回忆涌了出来。 梁柔跟唐钦结婚的时候,唐家人也说要让梁柔穿褂裙,只是这褂裙是要女方家里给准备的。梁柔那时候还供养着刚上大学的弟弟。家里的母亲,不向她要钱就已经是很好的了。她哪里有钱,又哪里舍得给自己置办这么一身华贵的褂裙。 贵的褂皇,她舍不得买。 最终梁柔选择了刺绣密度,在50以下的五福宝。至今,梁柔都记得,婚礼当天,唐家那些乡下的亲戚来的时候,在看到梁柔那身褂裙时流露出的轻视与鄙夷。 新婚夜,当梁柔把那一身褂裙脱下来的时候,抱着裙子,她就狠狠的哭了一场。 谁不想有个完美的婚礼呢? 谁不想做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呢? 可是她没有这个机会,只能穿着最寒酸的嫁衣出嫁,面对一个个不带善意的人。那时的唐钦还说她矫情,穿什么不都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呢? 哪里能一样? 后来那身五福褂裙被梁柔压在柜子的最下面,她甚至不敢再看那身裙子一眼。那裙子上似乎夹杂着她所有的羞辱与不甘,正如她残酷的命运一样,昭示着她是什么样的悲剧。 此时此刻。 她刚刚离婚,面对的就是前夫与闺蜜的新婚。她最好的朋友,穿着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嫁衣,在等待着步入婚姻的殿堂。 原来,苏兰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假的,更没有夸大的成分。 他们是真的决定在离婚协议书拿到之后,出来就直奔民政局,完成另一场新的仪式。 苏兰满面笑容的走向张曼清,那副欢喜与期待,是曾经的梁柔,从没有得到过的。张曼清拿出一块红色的丝巾,叠成漂亮的折,安放在唐钦唐装的胸口,原本黑色的唐装,因为这一点的点缀,瞬间有了喜气。 昭示着,他今天是新郎。 新郎官啊! 梁柔就站在原地,跟被人打蒙了似得。 一动都不动一下。 最终,是张曼清走到了梁柔的面前。她一身嫁衣,而梁柔黑衣黑裤,谁是赢家,昭然若揭。 张曼清没有说关于唐钦的事,她只是笑着问梁柔,“你想起你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了吗?” 梁柔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她瞳孔放大,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她最熟悉的女人,如看到了魔鬼。 张曼清笑的甜蜜,如世上许许多多的新嫁娘一样,美的夺目,她道别似得说:“那往后,就祝你好运,早点找到孩子的父亲。” 说完,她利落的转身,准备离开。 不远处,唐家人都在等着她,用期待的、欢喜的、甚至是有些大快人心的目光。 梁柔全身都抖起来,声音细微的问,“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要不断的害我? 梁柔想不明白,她回忆所有,都不记得,她曾经哪里对不起过张曼清。张曼清这样对她,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曼清没有回头,只是冷冷不屑的说:“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报应! 太重的两个字。 直到唐家人都消失在视线里,梁柔还是回不过神来。 游魂似的到处晃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齐奶奶看到她,急的不行,“你这一天都跑到哪里去了?我抱着安安去法院找你,都找不到人。” 现在的这个天气,齐奶奶抱着孩子满到处找人,累的够呛。 梁柔嚅嗫片刻,呐呐的说了声,“对不起。” “你这孩子,你这是跟谁道歉呢!”齐奶奶气的拍了下梁柔的后背。 明明没有多重的力气,却像是能将她的心肺都拍透了似得。眼睛里的泪,摇摇欲坠的。 齐奶奶叹息一声,“去看看孩子吧,找了你一天了。” 梁柔就跟被什么追着似得,跑进卧室去了。 齐奶奶又一次叹息。 早上她看梁柔状态不错,信誓旦旦的,不像是去离婚,倒像是去打仗。原本想着,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梁柔应该放下了的。不会再为那一家子畜生伤心。 可是看梁柔回来时六神无主的模样,齐奶奶就知道,梁柔还是跨不过心里的这道坎。 女人呐! 若是能狠心一点,该多好呢。 齐奶奶没告诉梁柔,她今天给聂焱去了电话。当时她是怕梁柔遇上个什么不好,让聂焱跟律师都说一声,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梁柔这幅样子,齐奶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晚上梁柔让齐奶奶一个人睡,白天找她找了一天,齐奶奶累坏了,总不好让她晚上在操心孩子。 齐奶奶跟孩子分别都睡后,梁柔一个人坐在了客厅里。 她觉得闷。 不管是齐奶奶的关心,或者是安安的呼吸,都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大喊,诅咒所有心里深恨的人。 可是不行! 面对齐奶奶慈爱的脸,她必须做出‘我没事’‘我很好’的样子来,尽管很力不从心,可是她必须那么做。她不能让齐奶奶在为她担心了。至于安安,那就更不行,一个连走路都没有学会的孩子,她作为妈妈,不仅要做孩子最坚实的依靠,更要控制住情绪,不让孩子受到一丝的负面影响。 只有在这样的夜深人静里,她才能松口气。 任所有的情绪,都释放,不再掩藏。 桌上有聂焱习惯抽的烟,虽然他最近忙的根本没时间在家,而且因为安安的关系,聂焱已经很久不在室内抽烟了。可是齐奶奶还是会给聂焱都准备好,用最虔诚的意念,每天都重复着该做的事。不管聂焱再或者不在。 梁柔伸手,拿出一根来,放在嘴边。 打火机她用的不好,连打了三次才真的燃起青紫色的火焰。 她不会抽,只觉得此时此刻,她必须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马上就要被负面情绪淹没。 猛吸一口,呛到她猛咳起来,还不敢咳到太大声,正捂着嘴强忍着。家里的大门打开了,聂焱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一脸惊诧的看着梁柔。 像是做贼被人抓了个正着,梁柔下意识的‘腾’一下就站起来了。一手把烟藏身后,咳嗽都被吓没了,马上问,“你怎么回来了?!” 聂焱几步就走到梁柔的身前,双手一伸,就把她给环抱住了。环在她身后的手,不偏不倚的夺走了她手上还点燃着的烟。 梁柔那个心啊,都能跳出胸口了。 她以为聂焱至少也要骂她两句的,没想到聂焱身体软软的靠在她身上,开口虚弱的说:“好饿。” 梁柔愣了几秒,才哦哦哦的反应过来。 “厨房里应该还有吃的,我去给你做。” 她把他放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准备开灯,客厅里还是黑漆漆的。 聂焱摇头,“别开了,吵醒了她们。” 梁柔就没开客厅的灯,要是灯一开,齐奶奶是必然会醒的。这么晚了,梁柔实在不想折腾她。 慌慌张张的进了厨房,梁柔压了下胸口。她刚才是真的被吓的不轻,她从小就是乖孩子,抽烟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叛逆了。原本要是没人看着,倒不觉得什么,被聂焱抓个正形。她实在是吓得不轻。 心惊之下,竟然连他的拥抱都没来的及躲。 深呼一口气,梁柔开了厨房的灯,给聂焱做点吃的。 厨房的光隐隐的照在客厅里,梁柔透过厨房与客厅之间的小窗户。看了眼半躺在沙发上的聂焱,也不过就是几天没见而已。他像是遭了大罪,脸白的厉害,两颊都凹下去一些。脸上的骨骼明显的很,骷髅似得。 齐奶奶有熬汤的习惯,冰箱里总是有汤备着的。 今晚备着的刚好是枸杞母鸡汤,正好温补。梁柔拿出面来下,很快就做好一碗鸡汤面。下一个人的面,很容易手下抓不住数量,等面捞出来,满满一大碗。 就是这么一碗鸡汤面,聂焱呼噜呼噜吃的很快就见了底。 梁柔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连顿饭都吃不上?你慢点!别吃的太急,回头又胃疼!” 聂焱一碗面下肚,脸上终于有些血色了。 他咧着嘴对着梁柔笑,“我还能干嘛?自然是挣钱去了!要不多挣点,怎么供你这个医学院的学生。” 医学院其实学费并不高,可是学医的人都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上个本科就完事的。学海无涯,既然选了学医这一路,就该知道,要经过多少年的打熬,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 梁柔听他这么说,满脸的懊恼,“那我不上了,你别再这么辛苦。” 她跟聂焱细究起来,其实没什么关系。 他没必要为了她这样奔波劳碌。 聂焱脸一吊,“你这又是打算要走?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是我聂焱的女人,一天是,这辈子就都是!除非你跟了别人,否则的话,这辈子,你都归我管!” 梁柔呆呆的看着聂焱。 厨房黄黄的光照在他脸上,他保持着凶巴巴的表情,说着霸道的狠话。 梁柔半晌没出声,聂焱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就软了点语调,劝她,“我身体好的很,男人不打拼,那还叫什么男人?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只管跟安安一起吃的白白胖胖的就好,钱的事,都有我呢。” 很荒谬的念头冒出脑海。 梁柔想,就这样吧。就算没有褂裙,没有褂皇。有聂焱,她也该知足了。 谁知道聂焱话说的好,吃完饭后,没五分钟,就捂住胃,疼的脸色都变了。 梁柔要带他去医院,聂焱不愿意,“没必要!这都是老病了!往医院里折腾一趟,我怎么样先不说,就是屋里那个老太太就得哭一鼻子。” 想起齐奶奶,两人都心有戚戚。 谁也不想让齐奶奶伤心。 梁柔在家里找了胃药出来,喂着聂焱吃了。看他疼的满头冷汗,梁柔忍不住批评他,“刚才就让你慢点吃,你这一看就是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回来又暴饮暴食,你不胃疼谁胃疼!” 聂焱昏昏欲睡。 梁柔说:“明天起,你别出去忙了,在家里养两天吧。我给你准备。” 齐奶奶今天起迟了。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过,想来真是不服老不行,昨天她担心梁柔,抱着安安找了好久。想来是给累着了,晚上回来才能这么一头倒下,睡了这么久才醒。 真的老了啊? 可她放不下的人,该怎么办? 齐奶奶走出卧室后,惊喜的发现,安安也已经起了。 此时跟聂焱排排坐在沙发上,梁柔坐在两人对面的茶几上,手里端着白瓷碗。 “啊!张嘴!”梁柔说。 安安乖乖的张开嘴,一口粥喂进去,吃的笑眯眯的。 然后梁柔一转头,“来,你也张嘴!” 聂焱那脸真是让人看了就想笑。 安安扭头对着聂焱张口嘴,让他看自己嘴里已经被含含糊糊的粥,然后使坏,噗了一口。 连粥带口水,喷了聂焱一身。 梁柔也不在意,反正安安带着围兜兜。至于聂焱他没穿上衣,胸口挂着稀烂的米粒什么的,梁柔也不好意思擦不是。 “快张嘴!”梁柔又催了一遍。 聂焱简直别扭到了极点,侧着头说:“我不吃甜的!” 梁柔翻了白眼,直言道:“没你挑的份!” 胃疼了一夜的人到底是谁,她一夜没睡,照顾他。看天亮了,就熬了大米粥,用砂锅熬的,粥上熬出一层的米油。 然后撒了细细的白糖进去。 胃病严重的人,最好是吃流食。而且刚开始,不能给吃其他的粥,就是大白粥最温补。 聂焱被梁柔瞪的没脾气,这人守了他一夜,早上起来又忙忙碌碌的给他准备粥,让他这会儿不给她好脸,还真是做不到。 没办法,聂焱只能不情不愿的张开嘴。 梁柔喂了一勺进去。 然后就是安安一口,聂焱一口。 安安大概是觉得有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很新奇。而且这个人显然没有她乖,一路吃的津津有味,还故意对着聂焱吧唧嘴。 就安安那个小嘴巴,红丢丢的,还粘着米粒。 半点不让人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两个人一起分吃了一碗粥,安安的食量是够的。对聂焱来说,当然是少了。不过梁柔想着他要少食多餐,这样对他的身体好,所以就不打算再喂了。 梁柔夸安安,“真棒,宝贝儿!” 谁知到安安一扭头,对着聂焱说,“棒!” 这个字倒是说的字正腔圆的。 其实安安现在说话,基本是没有什么自我意识,她不过就是学舌,大人说什么她说什么。不过这个‘棒’字,显然跟从前的学舌不一样。 聂焱原本被安安夸了觉得难为情。 只是看梁柔惊喜的简直眼睛发光的模样,就明白了过来。光着上身搂住小小的安安,自豪的说:“我就说,安安最喜欢我!” 自大鬼! 梁柔心里默默的骂。 齐奶奶一看这情形,很果断的‘病倒了’。 说是昨天累坏了,休息了一晚上都没缓过来。 然后,就看到齐奶奶白躺在摇椅上,聂焱哄着安安坐在沙发上。而梁柔,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们老中幼三个。 梁柔先是把聂焱昨天穿回来的那身西装给洗了,然后又要准备中午吃什么,她要给聂焱少食多餐,所以要单独做。 齐奶奶人老了,爱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喜欢炖的烂烂的鸡肉,喜欢蒜炒青菜。至于安安,早上吃了粥,中午就不能吃粥了。孩子正是长牙的时候,要做些有颗粒感的食物,让安安训练牙齿咀嚼。 算了算,基本上就是三个人三种饭。 梁柔可不是得忙么。 聂焱趁着梁柔在厨房里忙的功夫,侧着躺下身子,小声对齐奶奶说:“您如今这算是当上老寿星了。” 这要是从前,齐奶奶绝不会这么大胆,势必是要立刻起身去干活的。有些东西早已刻入骨髓,她是仆,一生都是忠仆。当初照顾小时候的聂焱的时候,男孩子调皮,又处在聂家那样的环境下,脾气难免暴虐。 她曾经被生气的聂焱踹过一脚,八九岁的男孩子,一个窝心脚,威力并不小。 可就是胸口疼的像是要吐血,齐奶奶也没有休息过,始终守在聂焱身边。 如今,她怕自己守不下去了。 齐奶奶一双老眼望向聂焱的眼睛,“少爷你这是心疼了?” 第049章:背后作怪! 聂焱眼睛一转,状似无意的坐直了身体,托着怀里的安安,继续之前他们玩的举高高游戏。那副样子,像是根本不曾听到过齐奶奶的话。 虽然聂焱这样的反应在齐奶奶的预料当中,可是到底,她还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能说这一句话出来,就已经是齐奶奶的极限了。再多说,就是犯上,没规矩,她做不到。 梁柔从厨房里忙了一阵出来,就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僵硬,齐奶奶半闭着眼睛假寐,聂焱虽然在跟安安玩,可是表情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放松。至于安安,连尖叫声笑声都小了很多,小孩子最敏感。气氛不对,她第一个会感觉到。 “怎么了?”梁柔才问完,就听到门铃响了。 她立马扭头去看门,打开门一看,惊讶道:“童萱?” 是真的没想到童萱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梁柔出事前,童萱就消失了好一段的时间。而梁柔被元彰暗害喝了有问题的酒之后,梁柔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如梦会所了。跟童萱一起合租的那间房子,梁柔也搬了出来。 这会儿突然看到童萱,梁柔是真的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童萱身材纤瘦,个头也高。当初在如梦会所里,童萱能当领班,长相自然是没话说的。梁柔第一次见到童萱的时候,心里还曾暗暗惊讶过,这样长相身材的女人,就是去演电视剧,当明星都是绰绰有余的。竟然屈才在一家会所里当领班。 跟着梁柔进屋后,童萱就看到了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的聂焱。 她下意识的扭开了脸,梁柔一看也觉得不妥当,急忙叫聂焱,“你快进去!把衣服穿上!” 家里来了客人,齐奶奶也不假寐了,已经站起来准备给童萱倒茶。 聂焱被梁柔说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她算是什么东西?还得我伺候啊?” 这话说的! 梁柔暗暗的瞪了聂焱一眼,聂焱这脾气吧,还真是不好强迫。 没办法,梁柔只能拉着童萱,“那咱们进卧室去说,别理他。” 他不回避,就只能她们回避了。 梁柔拉了童萱的手,却没想到童萱根本不动,她低着头,话却是对着聂焱说的,“焱少,元总让我来请您,一起吃个饭。” 聂焱冷哼。 齐奶奶端了茶上来,顺手从聂焱的怀里接走了安安。 聂焱金刀铁马的坐着,他裸着上半身,露出身上的伤疤,比起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看起来杀气更重些。 提起元彰,就由不得聂焱不动气了。 梁柔就更是心里不痛快,想起来也真是恨意满满。当初元彰做的事情,要是最后聂焱没有及时赶来,梁柔自己现在都不敢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她真的被三个陌生的男人侮辱梁柔不敢想。 童萱却并不放弃,她往前一步,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聂焱,好言好语的说:“焱少,你心里肯定明白。元总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他为你的心,绝不会错。上次的事,您不该跟他生这么多天的气,他这段日子很不好受。” 梁柔站在童萱的侧后方,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得。 元彰给她下药,这事情多恶劣!童萱跟梁柔曾经同吃同住,不敢说同生共死的感情,最起码是朋友吧。可是此时童萱说出来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在维护元彰的,别说道歉,就是认错都不曾。反倒像是指控,童萱在替元彰指控聂焱的行为。 梁柔的事情出了之后,聂焱跟元彰的感情也算是完了。 聂焱自己重新创业,一个兄弟都没找。后来叶枭自动找上门,聂焱也没有真的跟这些兄弟求助过什么。至于元彰,看架势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 听到童萱谴责聂焱,梁柔忍不住想要反驳,聂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而且,梁柔也不认为元彰那样的人还有什么交往的必要! 要让梁柔自己说,不找上门去报仇都已经是让步了。 若是梁柔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她真的很想让元彰也尝尝相同的滋味。 梁柔气血上涌,正准备反唇相讥,没想到齐奶奶比梁柔还要快一步,先说了,“看来童小姐的身体是好了,只是我老婆子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童萱瞅了瞅齐奶奶,第一次童萱在齐奶奶面前露出强势的一面,“齐姐,咱们各为其主,就不要互相说嘴了。” 一个‘齐姐’道出了齐奶奶真实的身份。 不管年纪多大,齐奶奶在聂家,也不过就是齐姐。一个老佣人。 齐奶奶心知童萱在说什么,却并不在意,叹着气说:“我们那时候,还有卖身为仆的。现如今早已经没有这样的规矩了,再者说,要是真按老话儿说,童小姐,你应该是姨太太,而不是仆。你说对不对?被主人用过的人,还差点留了子嗣。我是老了,心可敞亮着呐。” 梁柔听的云里雾里的,感觉她们在打哑谜。 按齐奶奶的说法,童萱曾经应该有过孩子。还记得当初齐奶奶说她照顾过童萱一段时间。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脑筋一转,梁柔就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童萱曾经怀过孩子,那这孩子是谁的? 元彰?!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童萱到底不如齐奶奶老沉,几句话就被戳了痛点。她说不过齐奶奶,就只追着聂焱说:“焱少,再怎么说,我也是元总的人。今天我来,元总真的非常有诚意。” 看聂焱还是不说话,童萱就扯上梁柔,“何况您也该清楚,就凭梁柔” “闭嘴!”聂焱冷冷的叱。 童萱闭了嘴。 聂焱站起来,往卧室走,“我去换衣服,你带路就是。” 临出门,聂焱拉上梁柔,“你跟我一起去。” 根本没有给梁柔拒绝的机会,聂焱就拉着梁柔出了门。 上车后,梁柔一直盯着坐在副驾驶座的童萱的后脑勺看。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曾经招聘她,对她很好,把房子分给她住的童萱,竟然会说出今晚的那些话。 像是往日交往都在瞬间被忘却了似得。 明明是元彰害了她,偏偏在童萱这里,她觉得元彰做的对,元彰做得好。 这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聂焱拉了梁柔一下,口吻轻蔑的说:“别理她,不过就是养在元彰身边的一条狗。” 这话 太难听了。 而且,聂焱并没有避讳的意思,就这么大剌剌的说,童萱甚至还回了下头。 梁柔从来没有这样光明正大的说过别人坏话,到下车,她都不敢在看童萱一眼,觉得尴尬! 元彰没有选在如梦会所吃饭,这让梁柔松了口气,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会真的想要跟元彰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元彰选择的地方,也真是独特。 一家以HelloKitty为主题的梦幻餐厅。大到装修、颜色选择,小到椅子、桌布,每个细节都分布着HelloKitty。粉白粉白的一团玩偶里,元彰黑着脸坐在其中。 店里没有其他的顾客,只有元彰,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女孩。 女孩子看起来二十岁上下,一脸的天真烂漫,怀里抱着一个HelloKitty的玩偶使劲揉,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 聂焱一走进这间店,就跟梁柔说:“这地方,安安一定喜欢。” 可不是,这地方可真是童话啊。 不过,这样的环境里,坐着穿一身功夫夫的元彰。元彰的那个脸,要不是周遭的这个环境,他现在的样子,说是要去跟人对打擂台都可以说得过去。 聂焱今天出来,也没有再穿西装三件套。 而是西裤上面穿了件丝质的黑色衬衫,软软滑滑的面料,凉爽又舒服。 这家餐厅的餐桌实在是不大,聂焱跟梁柔坐下,梁柔还好,聂焱的腿根本就放不下,只能侧身,把他伸向一侧。元彰也是同样的,元彰的身材还比聂焱要胖很多,那么窝在小小的椅子上,看着都憋屈。 大概是这地方配上元彰实在是太令人觉得滑稽。 来时想好的满满一肚子气,倒是发泄不出来了。 聂焱甚至都能调侃元彰,笑着说:“这地方可真别致,脚都伸不开!” 原本男人就不会喜欢这样到处都放满了毛绒玩具的地方,更何况这地方还小,憋屈。 元彰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女孩子,愤怒的控诉,“还不是她!嚷嚷着非要来!什么破地方!” 他骂的凶,可身边的女孩子半点都不怕他,笑嘻嘻的跟聂焱说话,“七哥,听说我哥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说完头上就被元彰拍了一下,没多重,“你还是我亲妹子么!帮着别人来对付我!” 女孩捂着头,一脸的不高兴,“亲妹子怎么啦?我从来帮理不帮亲,我七哥多好的人啊,绝对是你做的过份了!” 聂焱对着小姑娘没什么脾气,伸出大拇指,“元宵一向都是这个!” 元宵被夸了,小下巴都扬起来。 跟个小公鸡似得得意。 然后她望向梁柔,瞪着大眼睛说:“你是七哥找的新七嫂吗?”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过,梁柔倒是不介意。谁让这小姑娘长得这么萌呢!简直就是个小萌物,柔嫩嫩肉乎乎的小脸,圆圆的,恨不能占据脸上三分之一大小的眼睛,睫毛长长地,一眨一眨,真是能让人看着就化了心肠。最要命的是,她还留着花童头,就是樱桃小丸子的那种发型。刚被元彰揉过,乱糟糟的,更显的她好玩儿。 她叫元宵。 可真是人如其名,圆圆滚滚的白团子一个。 梁柔一呆,聂焱的手就伸过去了,往元宵前额一拍,“小丫头,胡说什么呢?” 元霄捂住了额头。 元彰一下子就瞪起眼来,一边给元霄揉着脑门,一边骂聂焱,“喂!你怎么回事,好好说话不会?你动她干嘛!” 聂焱切了一声,不理元彰。 元彰往梁柔他们的身后一看,童萱很快就提了保温箱上来。先是上了菜,可真是行,能在这种地方,弄出牛排来,白色的圆盘放在梁柔、聂焱、还有元彰的前面,有厨师在不远处现场煎,元彰要五分熟,聂焱跟梁柔要了七分。 元霄不吃牛排,她吃的是HelloKitty店里的食物,是日式的便当,摆放的模样都是按照HelloKitty的样子来的,特别好看。 元彰看着那便当就皱眉,“这营养怎么够?” 元霄就对着元彰做鬼脸。 说实在的,看到这样面对小姑娘束手无策,甚至有些无奈的元彰,梁柔心里觉得怪怪的。 大概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吧。 童萱尽职尽责的拿来了冰桶以及红酒,冰镇过的红色液体倒在高脚杯里,元彰正准备跟你聂焱碰一杯。就被梁柔及时的制止了,“不行!他不能喝。” 梁柔也不想这么煞风景,可是昨晚聂焱才胃疼了一夜,今天他本该吃流食的。牛排梁柔都想着,让他吃一点就不能吃了,更何况是喝酒。 决不行! 聂焱望向梁柔,梁柔也知道在男人的世界里,面子这东西的重要性,被女人制止,可能有损他的尊严。 可是为了他的身体,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能啰嗦的解释,“你忘了你胃疼的时候啦?想去医院打针吗?” 聂焱勾了下唇,倒是乖顺的把酒杯放下了,那样子,应该是不打算喝了。 元宵都看傻了,她虽然被元彰宠着,可是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是非常清楚的。像梁柔这样中途阻止不准喝酒的事儿,她可从来没干过。 可真是威风啊! 元彰的表情就不同了,他冷冷的撇了一眼梁柔,然后对着聂焱问,“最近喝的多?” 聂焱‘嗯’声,算是回应,却也不多说。 元彰一下子就动了怒,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碎裂。 忍无可忍的站起身,对着聂焱就骂,“你他妈的该!怎么不喝死你,啊!放着我们都在,何至于让你去陪人上酒桌!就那些杂碎,真他妈的提着钱求上你,你都该一脚一个送他们归西!就是给你提鞋都不配,你求他们干什么!” 元彰吼道声音巨大,震的正家餐厅都静若寒潭。 元霄刚才还敢对着元彰做鬼脸,这会儿已经彻底没了声气,坐在那里,存在感很低。 梁柔大气都不敢喘,实在是元彰的样子太吓人。 聂焱坐着,刀叉还在切盘子里的肉,半点声响都没有。梁柔听说过,最好的礼仪教育,就是使用刀叉的时候,不发生声音。 就在周遭都寂静一片的时候,聂焱才说:“六哥,这是我选的路。” 是,求人也好,喝的胃吐血也好,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他心甘情愿。 元彰气的就差原地跳脚啦,指着梁柔恨恨的骂,“是这个女人对不对?你一定是为了她才会这么干!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回聂家去!肯定是她背后作怪!怎么?想要你娶她?说的也是,一个嫁过人还带着孩子的破鞋,你要是回了聂家,不用我动手!你家老爷子第一个就要灭了她!” 聂焱腾的一下站起来,拳头捏的嘎吱响,那脸上一看就是山雨欲来的样儿。 真的站起来,聂焱的个子比元彰要高一些,气势上,聂焱更胜一筹。 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的时刻,元宵突然哭了起来,哇哇大哭,根本不像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倒是跟安安类似。 她一哭。 元彰的这股气就先去了,急急忙忙的坐下哄,“宝宝别怕!不哭,不哭!” 情绪转换的太快,元彰的表情有些狰狞。 梁柔伸手拉了拉聂焱的袖口,让聂焱也别再跟‘下一刻就要跟人干架’一样的姿势。 聂焱不肯就这么放过去,他沉重的说:“六哥,我今天还叫你一声六哥。但是如果往后,你再说这样的话,在做那样的事,我聂焱也不是任人捏的软蛋,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你别说我不讲兄弟情面。” 说完聂焱就扯着梁柔站起来往外走了。 身后,元霄的哭声更大了。 从HelloKitty店里出来,童萱跟保镖、厨师,都在外面候着。 见到聂焱出来,童萱第一个站了出来,很严肃的说:“元总没发话,你们不能走。” 可真是勇气可嘉。 这会儿的聂焱,就跟发怒的公牛没区别。 聂焱一把撕住童萱的领子,“你该庆幸,我从不对女人动手!滚!” 他手一挥,童萱就被甩了出去。 幸好被保镖接住了。 聂焱带着梁柔走,来的时候,坐的的车是元彰准备好了的,所以他们没上车,而是沿着街,步行离开。 走出很远,梁柔一直垂着头。 她其实被刚才元彰的刺到了,虽然一直很想说服自己,她不比别人差,但是现实摆在眼前,她就是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若是聂焱真的因为她不能回家。 这对梁柔来说,可就是大罪过了。 她想着,该怎么跟聂焱说呢? 聂焱气过一阵,也就缓过来了,这才想起一直被他拽着的梁柔。他刚才怒火太盛,手劲没控制,这会儿一看,梁柔点手腕都被他攥青了。 放开手,聂焱问:“想什么呢?” 梁柔找不到委婉的说法,只能实话实说,“你其实不用顾忌我,别管我了。你回家吧。” 聂焱好容易压下去的气又蒸腾了起来。 “哦?”他有些阴阳怪气的,“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打算怎么办?就凭你自己,能上得起学?能养的活安安?”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可是直面自己的困境,还是让人无法承受。 梁柔想哭,却生生忍住,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抖,“你别看不起人。我从前能自己打工供我弟弟,现在,我也能自己打工养大孩子。不用你来可怜我!”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丧气。 当年她大学辍学,出来打工挣钱供梁辛上学。那时候是真的辛苦,每天都打好几份工。忙的脚不沾地,昏天黑地的挣钱。 过去跟现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然都是挣钱,可是梁辛那时已经高中,根本不用梁柔操心。她只用放开手脚去挣钱就是了。现在不一样,安安才多大,离不开人照顾,她想要跟过去似得,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毫无牵挂的跑去打工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者,她结婚后,虽然吃了很多的委屈,但是在唐家,总归是不用起早贪黑的工作。 人真的是从俭到奢易,从奢入俭难。 过惯了安稳的生活,让她再像从前那样忙碌,真的不是很容易。 这都是她需要面对的问题,却不能成为她自哀自怜的理由。 聂焱,不欠她的。 其实聂焱自己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人在艰难的时候,反而更重面子。就跟他一样,刚才元彰说他何至于去求人,戳中的也正是他的面子。如果是他事业最红火,最嚣张的时候,他当然不用去求爷爷告奶奶的,现在要这样做,可不就是因为,他弱么! 他自己被人戳了软肋,发了脾气。 转头出来,就戳梁柔的软肋。 实在是过份。 尤其是听了梁柔说的‘不用可怜我’这样的话,他更是感同身受似得。他其实刚才心里也想对元彰说,不用这么事事替我操心,不用你可怜我。 只是他是男人,他说不出。 聂焱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放不下梁柔。 看到她,他就像是看到了某一面的自己一样。身处绝境,靠着自己在奋力的挣扎。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希望能帮她一点,也希望自己,能得到救赎。 聂焱语气带着些释然,“不是可怜。”他真的不是可怜她。 不过,感同身受的话,聂焱没有跟梁柔说。 他只是劝着,“我敢跟你打赌,你现在要抱着安安走,齐奶奶能跟你拼命。而且,你要打工,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你能靠着年轻干些体力活,老了怎么办?安安才一岁,将来会长成漂亮的女孩子,你要是能力不够,护不住她,你要她往后怎么活?别跟好处硬顶着,好好去上学。” 梁柔反应很快,“你说我,你自己为什么不做?” 怕聂焱听不明白,她接着说:“我听刚才元彰的意思,你要是回家了,就不用在这么求人喝酒了!那不是挺好的,你为什么要跟好处顶着干?” 聂焱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最终只能胡搅蛮缠,“我是男人!” 这话,让梁柔怎么回? 男人女人,永久都争不出所以然儿的话题。 梁柔特别无奈,其实她心里明白的。她不能拒绝,是因为她无力拒绝。她要是现在还能有别的出路,绝不会愿意带着孩子住在聂焱家。 她太弱了。 人在过于弱小的时候,是没有选择权的。 而聂焱并不是,他,还有选择,还有能靠着自己拼出来的一条路。 两人相对无言之后,聂焱突然说:“我饿死了。” 这一天,梁柔就给他喝了些粥,虽然次数不少,可是粥这种东西,在聂焱看来,也就是两泡尿就解决掉的东西。 刚才的牛排他一口没吃。 这会儿饿的胃痉挛。 梁柔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着她的生活,“那我们找家饭馆吃饭。” HelloKitty主题餐厅,开在临海大学附近,学生密集的地方。想也清楚,那样的店,主要的针对人群,就是学生党。 聂焱跟梁柔一路找吃的。 可真是酷刑啊。 早些年大学附近就已经被烧烤、臭豆腐以及各式各样的小吃占据。就算临海市这样地处最南边的沿海城市,也是如此。烧烤上撒了大把的辣椒面,闻着香,吃着爽。再者就是铁板鱿鱼,最让人垂涎欲滴的还有各种辣炒海鲜。 这是内陆城市不具备的优势。 临海就是海鲜多,价格也便宜,所以各式各样的辣炒海鲜,真是诱人死了。 聂焱想吃。 他都吃了一天的粥了,嘴里都淡出鸟来。 最终,梁柔是选择了一家海鲜店,不过是汽蒸的。而且考虑到海鲜是发物,所以,也没让聂焱吃。梁柔吃了蒸锅里的海鲜,而聂焱,用下面蒸海鲜遗留下来的水,熬粥喝。 “让你解馋啊,海鲜粥!” P! 聂焱翻白眼,海鲜粥里有肉的好吗?哪有他这样喝着海鲜水熬的粥,说自己在吃海鲜粥的。 又是白粥! 梁柔就看着聂焱将一碗粥,吃出苦大仇深的狠劲来。 实在是熬不住他那种恶狠狠的吃法,梁柔妥协,“要不然,你吃一口虾?” 这会才说。 晚了! 聂焱头一甩,“不吃!” 不吃就不吃。 梁柔快速的把虾子去壳,沾着调料碟吃了。 吃饱喝足(单指梁柔),人就有些懒洋洋的。 走出海鲜店,梁柔跟身边的学生擦肩而过,听他们说着学校里的事。忍不住露出向往的神色来,不怎么高兴(没吃饱)的聂焱说,“你不是下周就要去医学院报道,很快你也是其中一员了。” 梁柔一下子就没了羡慕,反而露出愁容。 她离开学校很久了。 不知道再回去,还能不能适应的了。 梁柔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她报名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需要在一个月后,进行一次考试。 大一的课程基本都是比较基础的,说白了,就是需要背的比较多。专业知识方面的并不多,她当年大二休学,现在就要从大二开始上。那么大一的内容,就需要再考她一次。 没有哪个学校,是随随便便让人回来重新上学的。 如今系主任也不是当年梁柔上学时的了,而是赵湘。 赵湘这个名字,在梁柔心中简直如雷贯耳。 当年梁柔上学的时候,系主任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医生,自己体力不行了,上不了手术台了,所以到医科大来做老师,当系主任。 当年的系主任最自豪的事情,就是他培养出了赵湘。 在临海市,赵湘是神外科的第一刀。就是在全国,赵湘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当年有小道消息说,首都里某个大人物开刀,都是特意来临海市请了赵湘去给做的。 按理说,现在赵湘应该才五十多岁,正是医生最黄金的年龄。 可是她却放弃了继续站在手术台上的机会,来了医科大教学。也就成了现在,坐在梁柔面前的系主任。 赵湘非常严肃,是典型的女医生模样,带着眼镜,冰冷斯文,“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这几年国家在这方面政策很好,希望帮助辍学的贫困生获得一线生机。不过咱们科系情况特殊,如果你的专业知识不过关,放你出去就等于杀人。所以,考试势在必行,不仅要考,对你的要求还会更高一些。如果你考不过,我会给你联系理论学科,让你转系,去学些理论知识搞研究吧。” 这话太打击人了。 梁柔只能保证,“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的。” 这可是赵湘。 能跟着她学习,是梁柔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她怎么可能放弃,跑去学什么理论知识。学医的人,最终极的目标就是要治病救人,一辈子做办公室,那还有什么意义。 赵湘也没鼓励梁柔,只说:“我看你表现。” 这下子,梁柔就进入了学习的地狱模式,她真是恨不能连觉都不睡了,势要把当年的知识都捡起来。可是这谈何容易啊。 不说现在的脑子能不能跟当年相比,就是环境也跟当年不同。 当年她一心只读书,如今还有孩子要顾,总免不了分心。 梁柔简直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抱着安安哄的时候,手里都拿着书在念。安安学会了新的词,“挠刘。” 看书看魔怔了的梁柔很认真的纠正,“是脑瘤,不是挠刘。” 第050章:别玩火,把自己玩进去! “老大,外面有人找你!” 聂焱皱起眉,再一次纠正六猴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公司里,要叫聂总,别老大老大的叫。让客户听到,会怀疑咱们的专业性。” 好好的正规公司,聂焱不想让公司沾染上江湖的习气。 六猴儿他们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不过六猴儿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次公司开起来之前,聂焱就跟他们郑重的谈过话。要成立公司,征求他们的意见。问他们愿不愿意来正式上班。当时六猴儿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都是没怎么念过书的,肚子里墨水没多少,这些年也就是街头混混。逞凶斗狠靠着收些保护费度日,后来认了聂焱当老大,也是因为聂焱有门路。带着他们不在只是收保护费,而是替人收账。这年头欠帐的人多了,反倒是借钱出去的人没了办法。 跟着聂焱之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很多,就拿六猴儿自己说,他哥之前跟人打架让人把腿给敲折了。这要是从前,也就是躺家里等着自己长好,长不好了也就只能瘸一辈子,没想到聂焱给出了钱,让六猴儿他哥进了大医院,现在已经给治好了,活蹦乱跳的。 有了这件事。周围的混混儿都羡慕他们,觉得他们跟了个好老大。 不仅管着他们吃喝,连他们的兄弟家人都给照顾到。 不管别人怎么想,六猴儿反正是想好了的,他这条命都交到聂焱手上了!一天是他老大,就一辈子是他老大。 不会变的。 跟着聂焱来创业,当然有很多不习惯。毕竟散漫了那么多年,让他们穿的西装革履,还要他们讲文明懂礼貌,最吓人的是还要早起,按时按点的坐班。这些都是六猴儿从未有过的经验,身边也有些人坚持不住,撂了挑子,继续回去当混混儿去了。 只有六猴儿,坚定的留下来,就算是有时候被聂焱教训,他也都是听着,绝不多说什么,也不会在心里生出叛逆。 他知道的,聂焱都是为了他好。 六猴儿话在嘴边一转,重新说了一遍,“聂总,外面来了人,指名要找你。” 聂焱点了点头,“带去会客室,我等会过去。” 六猴儿转身走了,接待客户这种事,倒是没人比六猴儿做的更好。程南他们专业技术倒是过硬的,可是搞技术的,难免有些不善言辞,再者就是程南几个,六猴儿怎么看,都觉得他们身上有种傲气。就是哪种‘我有本事我牛逼’的凌然劲儿,让人看着就不喜欢。 聂焱来时,六猴儿已经给来人倒了茶,还简单的将公司介绍了一遍。 六猴儿真的很努力,公司的简介,他是一个字一个字背下来的。六猴儿的哥哥见聂焱的时候,开玩笑着说,上学那会儿,六猴儿次次考倒数第一,哪里见过六猴背书。 这可真是稀罕事。 聂焱欣慰的拍拍六猴儿的肩膀,然后坐下跟来人谈事儿。 来人叫马达。 聂焱自我介绍之后,就听马达说:“我要跟你合伙。” 这可真是挺令人意外的。 马达显然是已经查清楚了聂焱这边的情况,说出来的话,非常的有针对性。 聂焱的公司,现在正是起步阶段。很多事情刚刚开始,聂焱自己前一阵都忙着跟周边的三、四线城市的政府打好关系,如今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需要找到客户。跟他们签约,让他们能拿出钱来,才好进行下一步的推广。 马达说:“我有大公司的公关关系,能给公司拿到大单。我拿我这些资源入股,来当你的合伙人。” 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正缺客户的时候,就有人送了客户来。 而且马达拿出了他掌握的客户名单,很多家大型的跨国公司品牌,确实是诱人的很。 聂焱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说,“让我考虑考虑。” 马达没有催促,说清楚情况之后,他留下手机号码就离开了。 马达走后,聂焱先是给叶枭他们打了一圈电话,问他们,“是不是你们找了人来帮我?” 不怪聂焱这么想,实在是马达出现的时间点太巧合了,让聂焱不得不怀疑。叶枭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啊?我找的人打算明天去那里啊?他提前去了?” 聂焱扶额,“大哥,真的不需要。” 叶枭深吸一口,“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创业到底什么情形,我比你清楚,听哥哥一句话,别为了钱,把自己折腾垮了。” 聂焱知道,叶枭当年就是靠着自己打拼起来的,跟他们这些二世祖不一样,叶枭是他们里少有的,白手起家挣了一把家业。也因为这个,大家也都服气让叶枭当大哥。只是创业太艰辛,叶枭一路创业下来,老婆早就跟他离了婚,孩子当年他忙的根本没管过,现在那孩子见了叶枭跟仇人差不了多少。 这几年叶枭一腔慈父心肠没地方用,只能都使在他们这帮兄弟身上。 真是让人深深的想叹息。 聂焱想说,大哥,你也四十岁了,总该花些时间去考虑考虑自己的私人问题。这么成天一个人浪荡着,总不是事儿。不过这话,最终聂焱还是说不出口,他知道叶枭是真的伤了心。这些年钱挣了不少,可是妻离子散,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能戳人家的痛楚。 聂焱不提这些,单刀直入的问,“马达,这人你知道吗?” 嘿! 叶枭还真知道这号人,“那人油的很。你怎么跟他牵扯上了?” “怎么个油法?”聂焱好奇,他刚才见过马达,就外表来看,马达也不过就是三十多岁非常平常的上班族面目。倒是没看出那里油滑了。 叶枭听聂焱这么问,就知道马达是真的找到聂焱这里来了,严肃了态度跟聂焱说:“那小子也算是有本事,这些年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跟好几家大型的品牌公司关系都不错。他平时就做些牵线搭桥的活儿,在中间赚信息费。跟我都一桌吃过几次饭,我瞧着,那就是个滚刀肉,未见有什么真心。” “我要他手里的资源,要他的真心没用。”聂焱松了口气。 听叶枭这么一说,他就心里有数了。要说马达这样的人品,是不可能有兄弟找这样的人跑来帮他忙的。 恐怕是这个马达瞅着他这个公司有利可图,才会自动找上门。 叶枭说:“你真想要客户,我去给你谈,不比马达靠谱?” 这话倒是没错,这要是叶枭出面,还真的比马达强。 不过,“大哥,咱也不兜圈子。你如今的身家放在那里。你真去跟人递这个话,别人再怎么都会听你的。可是往后,你总得还人家一个人情。咱们都清楚,人情这东西,不能欠。我不是跟你客气,就是把你当亲大哥,才跟你说这些话。” 叶枭当然可以去给聂焱拉客户,可是叶枭自己的公司现在规模那么大,别人给了叶枭面子,于情于理,叶枭也该给人家还一个面子回去。这样欠的人情多了,说不准哪个地方就会出现问题。越是走到高位的人,越是要小心注意。 一招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聂焱是真的掏心挖肺,“大哥,你别大意了,我当初就是例子。” 这话说出来,叶枭也没话说了。 曾经聂焱的事业风风火火,谁不说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多少个财经杂志都预测说聂焱会是未来首富。 转眼间,倾家荡产,身无分文。 这世上的事情太难说了,谁敢保证,财富、成功会一直伴随着自己。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叶枭无奈的叹气。 聂焱就笑,“先让我折腾吧,反正就是个小公司,就是赔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有你这个大哥在,我也不怕吃不上饭不是。” 还能这么办呢? 叶枭只能答应下来,“成吧,你放手玩儿吧,别怕,有哥在呢。” 挂了电话后,聂焱跟全体公司员工开了个会(其实现在全公司也就八个人)。说了一下马达的路数,然后聂焱说他是想跟马达合作的。 “咱们现在缺客户,他能搞定,咱们不亏。” 其实这事吧,最难决定的人应该是聂焱。原本他是公司一把手,一个人说了就算,现在多了个合伙人,也就说公司会有两个说了算的。等于聂焱要将手里的权利交出去一半,他自己都能接受,其他的人,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事情就定了下来。 没有立刻通知马达,而是在三天后才告诉他,聂焱的决定。 签了合伙人合同,马达就正式成了聂焱的合伙人。 马达刚进公司,又是光杆司令来的,手里没人。公司的人信服他的人没多少,大家还是以聂焱说的话为准。 这让马达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才干,所以很快,聂焱的公司就接到了第一笔订单。 不是什么大单子。是一款新推出的饮料,需要在三、四线推广,铺货。订单的金额不大,但是这家公司,是国际知名的饮料品牌,如果这个单子做的好,那未来能签的合作可就太多了。 因为这笔单子,公司的人都开心的不得了。 梁柔的考试结束了。 不夸张的说,她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只是成绩,依旧不够令人满意。 赵湘细细的看了梁柔的每一张试卷,不客气的指出问题,“这样基础的题,你就应该全部得满分的。你要知道,作为神外科的学生,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错误都不能犯。” 做医生的,尤其是还是要上手术台的人,一点点的错误都是致命的。 梁柔垂着头。 尽管她已经尽了全力,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她做不到最好。 不过最终赵湘说了一句,“不过我看着你是个诚心的学生,有你这份勤奋在,往后继续努力就可以了。” 梁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老师您的意思是?” “去教务处登记吧,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梁柔一路跟走在云上似得走出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的一刹那,她抑制不住的叫起来。胸口里长久以来的惶惶不安好似找到了出口,除了大叫大笑,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 很多年了。 就是新婚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痛快、开心的感受。 只觉得血管里所有的堵塞都被冲开了一样,浑身上下都畅快淋漓。 办公室里,赵湘听到尖叫声,扶了下眼镜,摇着头说:“还是不够沉稳。” 梁柔一路狂奔去教务处登记,然后一路唱着歌回了家。 笑容满面的打开门,就看到聂焱坐在沙发上放开了安安的手,让安安自己走路。所有的笑容都僵住,惊吓声都被咽下。 怕惊了孩子。 沙发是软的,安安站着都有些不稳当,更何况是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走。 安安挂着口水对着聂焱大叫,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就一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撞到茶几。 梁柔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前冲,想要接住孩子。 聂焱当然手更快,不过他接孩子也不是将孩子牢牢的抱住,而是顺着孩子摔倒的方向,抱着孩子在空中转了一圈。 安安又惊又叫,之后就是哈哈哈哈的笑声。 梁柔险险的将心归位,真是吓死她了。 抱着还要‘再来一次’的安安,聂焱分散了眼神到梁柔身上,问她说:“我听说你今天出成绩,考的怎么样?” 原本是高兴的事,不过被刚进门那一出吓的,梁柔瘪着嘴没说话。 安安也不消停,刚才的体验可能让她觉得刺激,这会儿竟然不管不顾的就从沙发上往下跳!聂焱手忙脚乱的接住,还拍着安安的小屁股笑骂,“你这小家伙儿,怎么胆子这么大!” 安安继续哈哈哈。 梁柔看不下去,“你不能惯她这个毛病,往后我要上课,齐奶奶一个人带着她。她这么没头没脑的往下跳,到时候齐奶奶接不住她可怎么好!” 现在有个聂焱倒是还好,孩子蹦蹦跳跳了,还能及时接住,可要是他不在家,齐奶奶一个人看着孩子,接不住摔倒了可怎么办? 梁柔生着气把安安从聂焱的手里抱过来,严肃着脸给安安上课,“你不能这样!摔下来很疼的!疼?懂吗?” 聂焱都笑了,要是这么豆丁大的孩子能听懂这个,他聂字倒着写。 谁知道下一刻,梁柔抓着安安的手,狠狠的往茶几上拍了一下。孩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痛感袭来,安安顿时嚎啕大哭。就这样,梁柔还是继续说:“知道吗?疼!你要是再敢跳,就不是手,是头了!” 安安憋着气,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聂焱忍不住说梁柔,“你这是干什么呐!孩子都哭了,你还叨叨什么!” 梁柔怎么能不心疼。看到安安哭,她也想跟着孩子一起哭,可是不行!为了安安以后不再作出危险的动作,她不得不狠心。被聂焱一说,梁柔就有些情绪失控。 抓着安安的手又往茶几上拍了一下,“你记住了没有?撞上会很疼,往后不准跳!” 这下好,安安彻底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 聂焱气的七窍生烟。 “你没完了是吧?!”他吼了梁柔一句,然后就把安安抱跑了。 “好了,宝宝不哭,不哭。”心疼死了,刚刚还笑个不住的孩子,转眼就哭的满眼是泪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哭着的安安,还是对着梁柔伸手,那副样子,真是渴望的不得了。 “麻~”安安现在还发不出‘妈’这个音,只能支支吾吾的叫,不过梁柔已经能听出来了就是。她伸手过去接安安,安安被梁柔抱在怀里,还知道给梁柔擦眼泪。也是到这时候,梁柔才知道,自己也掉泪了。 孩子这么懂事,梁柔也觉得自己可能过激了。 一时心里又酸又涩,抱着孩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聂焱看着娘俩抱头一起哭,哭笑不得,“你们这是演八点档呢?都别哭了!” 晚饭聂焱打算带着梁柔她们出去吃,“今天公司签了第一单,咱们出去吃,庆祝一下。” 齐奶奶表示不去。 她老眼多锐利,才不愿意去当电灯泡。 “你带着小柔跟孩子去,让我这老太婆好好的歇歇,外面的饭,我吃不惯,去了也是遭罪。” 梁柔知道最近齐奶奶累的不轻,她忙着复习,聂焱又不在家,安安基本上都是齐奶奶带着。安安现在能蹦能跳,活泼的不得了。让齐奶奶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带着,还真是够呛。 梁柔说:“要不咱们都别去了。我在家做饭吃,别麻烦了。” 这话,齐奶奶又不同意了,“赶紧走,让我清静会儿,有日子没清静了。” 说的梁柔都汗颜。 心想着安安是不是太闹腾了。 到底是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太打扰人家。 等抱着安安出了门,聂焱才说:“别往心里去,她故意那么说的。”齐奶奶在聂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佣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最基本的训练。 聂焱想了下,又有些奇怪,“这老太太如今说话,是越来越随意了。” 梁柔不知道从前他们生活着的环境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聂焱说这话,梁柔就有些听不下去,“在自己家里,想说什么当然就可以说,难道还要藏着掖着啊。再者说,每天跟孩子在一起,的确是会觉得很吵。” 尤其安安还是个活泼泼的性子。 聂焱沉默了一阵,他这时才了悟,原来从前那么多年,齐奶奶从没有把聂家当成自己家。自己的地盘。 这么想,聂焱就有些不好受。 一个大半辈子都以外人来自居的身份,该是多么的压抑难熬。 梁柔看出聂焱突然低落的心情,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刚好梁柔有些抱不住安安了,就将孩子放到了聂焱的怀里。 “我看她是该减肥了。”梁柔嘟囔着。 聂焱一听这个,也顾不上想心事了,只是拿眼瞪了梁柔一眼,“你们女人就不能别提减肥这两字吗?真让人听着就不痛快。” 梁柔奇怪,她这是第一次说出‘减肥’两个字来啊。 说真的,安安被齐奶奶养的,真的是胖的不像话。可能老人家都觉得孩子壮实一点才是好吧,安安被齐奶奶给喂的,那小胳膊小腿,胖的都能当莲藕看了。 尤其是脸,根本就是拿圆规画出来的。 梁柔也观察过,只要是齐奶奶跟安安在一起,几乎是不会让安安的嘴停下来。不间断的给安安喂东西吃,安安呢?只要给就拿到手里啃,水果、米粉,各种零食,吃的那叫一个欢乐。 微微叹气,梁柔就算再觉得这么做不对,可是齐奶奶到底不是梁柔的亲奶奶,也不好直接就说齐奶奶做的不对。 说是晚上出门吃饭。 结果聂焱竟然开车到了上一次跟元彰吃饭的HelloKitty主题餐厅。 而且,这次来,跟上次元彰他们在这里时完全不同。上次来,里面只坐着元彰还有他妹妹元宵。这一次,根本没人包下全场。整间餐厅里坐满了人,学生情侣有几桌,还有几桌带着孩子来的。安安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进门后就一直处于‘哇哇哇’的表情。 也不知道小孩子跟哪里学的,竟然两只小手捂住嘴巴,满眼惊奇的四处乱看。 那表情就跟看不够似得。 这可把聂焱乐坏了,“看吧,我就说安安一定喜欢这里。” 安安的表情实在是太满足聂焱的虚荣心了。 梁柔也没想到带安安出来吃顿饭,安安会表现的这么兴奋。不过当妈的总是想得多些,安安上周过完了一岁生日。齐奶奶准备了好多东西让安安抓周,安安不知道是不是看着梁柔复习看习惯了,一把就抓了本医书。 当时齐奶奶还特别开心的说,安安将来一定能当医生。 孩子长到一岁了,抱出来的次数却是少的吓人。除了安安还小的时候,梁柔带着回过一次老家,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呆着。 梁柔也是看过育儿书的,多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接触人群其实对孩子是很好的。 可是她太忙了,马不停蹄的张罗自己的生活都已经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得上带孩子出来培养情操。 梁柔心里有些酸,安安却完全没有理解到母亲的心思,她开心的不得了。尤其是看到隔壁桌也坐着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更是不停的对着人家笑。 邻桌的小姑娘已经四五岁的样子了,穿着粉红色的裙子,一看就是小公主类型的。 安安被聂焱抱在怀里坐着,不断的对着人家孩子笑。可要是人家小姑娘拿眼睛看过来,安安又会往聂焱的怀里钻。 显得羞涩的不得了。 聂焱哪里见过这样的小孩子,逗着安安让她胆子大一点。 可是安安虽然在家里混世魔王,但是出了家门,就变得怯懦起来,不断的往聂焱的怀里藏。聂焱被这样的‘投怀送抱’弄的心满意足,但梁柔已经察觉出了问题,安安并不怎么会跟其他的孩子交流。看样子,往后她要多带着孩子出来转转。 一顿饭,基本上就是聂焱跟安安两个人闹个不停,梁柔在旁边照顾他们两个人。 不过这样的画面在谁眼里,都是和谐的合家欢景象。 尤其是突然出现的唐钦以及张曼清。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可真是说的对对儿的。就算是在这样独特的饭馆里,也能跟这两人相遇,梁柔真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该说成霉运足。 唐钦他们是后来的,进门就看到了梁柔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张曼清就要走。 不过张曼清怎么肯。 张曼清踢踢踏踏的走进来,坐在了距离梁柔他们不远的位置。唐钦跟在她后面,看着倒没有张曼清那么理直气壮。 梁柔也是打算走的,可是安安这边正高兴,这店家也是会做生意。为了方便安安这么大的小孩子,做了小丸子大的小饭团,里面还放了肉松,安安一手抓一个,吃的正开心。 聂焱的样子,看起来也是不愿意走的。 梁柔如坐针毡的坐着。 说实在的,她做不到心如止水。还是会觉得难过,甚至觉得跟他们共处一室,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等张曼清把桌上的水杯猛地摔了一下之后。梁柔心里的感觉是,‘果然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两个人欺负出了被害妄想症。反正见到他们,梁柔会下意识的觉得,又有事了。 “你怎么这么窝囊!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去说!” 张曼清站起来,然后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她倒是没敢动手,也没有跟梁柔多说,而是冲着聂焱去的。 “你别欺人太甚?抢了别人老婆还不算?现在竟然还找人威胁我们!我告诉你,我们一个医生一个国家公务员,你不过就是小混混儿,欺负人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别玩火,把自己玩进去!” 梁柔听的云里雾里的。 谁威胁他们了?他们不来找她的麻烦,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梁柔偷偷看了看聂焱,要是聂焱找了人警告唐钦,这也不是不可能。 聂焱捂着安安的耳朵,在跟安安玩儿游戏,安安窝在他怀里笑着扭动肥肥的小身体。可能是顾忌着孩子,聂焱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温柔,话是这么说的,“我这人生来就喜欢玩火,只有被我烧死的人,从没烧到自己过。你要是有能耐,自可以来试试看。看最后烧了谁。” 不知道为什么,听聂焱用淡淡地口吻说出这番话,再配上他脸上温柔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有解气,反而还有一种被对方蔑视的屈辱感。 张曼清从不是脾气好的,当即就炸了锅,“你别太嚣张!”她吼起来。 唐钦从后面过来死命拉住张曼清,“走吧,走吧,咱回去吧。” 相比于张曼清,唐钦的态度明显要软弱很多。张曼清最见不得唐钦这幅息事宁人的样子,觉得窝囊透顶,“不就是份工作么!没了干点什么不成!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啊!你怎么这么不像男人!” 唐钦还是一如既往,对方威胁他的工作,那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往后靠的。 张曼清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份公务员的工作,对唐钦,对唐家有多么的重要。 唐钦在梁柔面前也想表现的强势一些,难得对着张曼清大声了一次,“你是大夫当然不怕了,没医院要你,大不了自己开诊所。我能吗?!没了工作,你让我干什么去!” 张曼清鄙视的眼睛都红了。 唐钦也不想让张曼清看不起,转头想对着聂焱放狠话,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安安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个孩子,曾经是他日日夜夜期待过的。 转眼,孩子就已经这么大了。 虽然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是面对孩子好奇的眼睛,唐钦发现他没办法发怒,甚至连恶言相向都做不到。 自己也觉得窝囊。 可是他再婚后,这种日子就一直在继续。从前跟梁柔,梁柔觉得自己要什么没什么,对他唐钦,多是柔顺的。 但是张曼清,人家自己就是大夫,没道理忍着他一个小公务员。 过日子,磕磕绊绊不少。 唐钦有些无地自容,只能愤愤的说:“你们有完没完!” 这个‘你们’也不知道到底具体指几个人。说完他就转身走了,那背影看起来也是有些狼狈的。张曼清气的直跺脚,可是对上聂焱,她到底不敢太过放肆。 聂焱真的怒起来,那也不是说这玩儿的。 张曼清甩着手走了,安安盯着这两个奇怪的人,还偏着头多看了好几眼。 不过她眼神里完全是陌生,根本不记得唐钦这个人。 等人走了,梁柔问聂焱,“你找人去吓唬他们了?” 聂焱特别不屑,“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 “啊?”梁柔没想到,“那是谁?” 还有谁会找上唐钦、张曼清他们,跑去威胁? 第051章:你要跟外人狼狈为奸?! “管他是谁!”聂焱完全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梁柔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她没有立场对着聂焱追问关于唐钦的事情,聂焱没有这个义务对她言听计从。 不过唐钦跟张曼清的出现还是让人不怎么痛快,原本是出来庆祝的,被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情。聂焱臭着脸,“走吧,咱们回去。” 梁柔点点头。 齐奶奶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有些诧异。转眼瞅着聂焱脸色不好看,就用眼神询问梁柔,梁柔轻轻地摇头。 遇到唐钦这种事,梁柔也不好当着聂焱的面跟齐奶奶说。 聂焱把玩闹了一晚上,回来就有些晕晕欲睡的安安交给梁柔。看梁柔带着孩子去洗澡,准备睡觉。他自己转身出门,“我今晚不回来了。” 他就这么走了。 齐奶奶进到卫生间来给梁柔帮忙,压低声音问,“惹着他了?” “嗯。”梁柔垂着眼睛。 齐奶奶想了想才说:“少爷他就是那么个脾气,你多顺着他点,啊~。” 胡乱应了一声,梁柔心里清楚的。就算是再怎么不想承认,再怎么想要掩盖,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带着孩子,这是不可能改变的现实。 遇到唐钦这种事,谁能保证往后一次都不会再发生。而且,照着梁柔的想法,她为什么要躲避,遇到了就遇到了,反正她问心无愧的。 但是被齐奶奶这么一说,好似做错事的人是她。 梁柔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聂焱去了叶枭那里。 他们兄弟里,除了两个在部队服役的。其他的几个人,除了叶枭,各个夜生活丰富。晚上去,少不得又要应酬。 聂焱烦的慌,就来找叶枭。 叶枭吧,日子都快过成和尚了。自从离婚后,叶枭像是对女人彻底失去了兴趣,别说是再找一个老婆,就是往常元彰给叶枭安排的逢场作戏陪酒小姐,叶枭都不要。 元彰还曾开玩笑的说:“老大,你不会是到了更年期,不成了吧?” 叶枭只是笑骂,不过却并不会因为这句话,就被激的真去找一个。 聂焱今晚来,就看叶枭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别墅里,盯着电视在看电视剧。那电视剧是时下流行的八点档,无非就是婆婆媳妇小姑子之类鸡毛蒜皮的狗血戏,偏偏叶枭看的目不转睛。 “老大,你该不会真的更年期了吧?” 哪有大男人喜欢看这种,男的嚷嚷女的哭的电视剧。 叶枭表情有些怀念,“我从前只要回家,家里就播的这个,习惯了。” 那时候他创业忙,每天回来都很晚了。每次开门,就会看到他老婆睡倒在沙发上,而电视里,正在播着时下流行的电视剧。 每当这种时候,叶枭都会觉得安稳。他脱下西装俯身抱起沙发上睡着的人,香香软软的一个,朦胧醒来看到他,就会笑。 那一个又一个的深夜相拥,是叶枭早已经刻在骨髓里习惯了的家的感受。 后来他们离婚,妻子带着孩子出国。 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些他心里最美好的时光。背后,都是他老婆独自承担的一个又一个无人的夜。他早出晚归,早上走时孩子还在睡,晚上回来孩子也已经休息。唯一能跟妻儿接触的时光,也不过就是晚上回来的那一点点时间。而且还是她照顾他更多,他能撑到回家来,已经是筋疲力尽,对妻子孩子,根本没有太多的关注。 现在回来,叶枭都习惯性的会开电视。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能看的津津有味,关了电视,他就会觉得静。这座房子,空的吓人。 聂焱一听就知道叶枭说的是什么,转而就说:“那要不咱出去乐乐,也省的你触景生情。” 叶枭笑着摇头,“你想乐呵就去找他们,我还是在家里吧。”他越来越害怕晚上一个人回家,开门看到一室的漆黑清冷。原来满腹野心,觉得自己能征服这座城市,甚至能将全世界都踩在脚下。可真的到了如今,他已经拥有了一切年轻时候想要的名利、财富,却觉得这一切加起来都不如夜归时的那一盏灯光。 聂焱往叶枭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坐,整个人都瘫在上面了。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叶枭问他,“你公司最近怎么样?” 聂焱的头仰在沙发的靠背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房顶看,含含糊糊的说:“今天签了一单。” “哟。”叶枭替聂焱高兴,“不错嘛,这才多久就有单子了。看来你雄风不减当年啊。” 这当然是恭喜、恭维的话。 不过聂焱却没有多少开心的样子露出来。 叶枭奇了,“这是怎么了?签了单子还是这副样子。” 聂焱叹息了一口,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我老了。” 这话一出口,叶枭第一个要踹他。聂焱在他们这群兄弟里,是岁数最小的,今天才不过二十九。他这么一个二字头的人在叶枭这马上就奔四的人面前说‘老’简直就是欠揍。 没等叶枭发怒,聂焱就解释了,“我现在还能想起当年第一次创业的时候,第一笔单子不过一万五。就那么苍蝇肉似得一个单子,让我高兴了好几天。恨不能走在街上见个人都跟人家炫耀,我签了单。可是如今,我半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这是聂焱的真实的感受,在公司,员工都喜形于色,大家吵吵着要去庆祝。 当时聂焱就觉得没意思。 为了这丁点大的小单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他欢欣鼓舞的。 回家的路上,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消极了,还是应该更积极一些的。所以才带着梁柔母女出去吃饭,可是他没办法维持愉快的心情,假装的就是假装的。他撑不下去了,所以连在家里住一晚都做不到,早早的就避了出来。 连高兴都没有那么容易的时候,人显得无能为力。 叶枭看着聂焱,由不得他不叹气。人呐,都是如此,当年聂焱一手带出来的公司账面上的流水都已经上亿。更别说还有固定的财产,以及未来估值。要是那公司上市,现在聂焱早已经跻身富豪榜。曾经有过那么一场风光的人,如今让他为了一笔小单子而欣喜,实在是强人所难。 “这是必然的事。”叶枭早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这眼看着都三十了,跟二十岁初出茅头的时候,当然不一样。” 二十岁出来创业,就是挣一万块钱那都是功勋。 现在的聂焱怎么可能满足于这毛毛雨大的成功呢。 “早跟你说让你回聂家去。你家老爷子打下的基业,只要你回去,哪里还有你那个弟弟的事儿。就凭他,除了能在女人上耍点手段,其他的地方,给你提鞋都不配。” 聂焱在商业上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他肯回去,聂家上百亿的财产,可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偏偏聂焱就是不愿意,叶枭就想不通了,“你这到底是较什么劲儿呢?” 再是倔脾气,也没有这么顶着干的啊。 聂焱眼神木木的,半晌才说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你他妈逗我呢?”叶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聂焱没说话。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者说,随着时间越来越推移,最初离家的理由都模糊了。现在要他说出一个坚决跟家里决裂的理由,真说不出一个正经的来。 若说记恨当年父亲出轨,间接害死母亲。可是在母亲死后的很多年里,聂焱都还是在聂家的。他要真是孝子,就该母亲刚一去世就跟家里决裂。他当时并没有,一来是他当时还小,没有能力出来。二来,他舍不得,不愿意再失去母亲的同时,又失去父亲。 当年离家,委屈大于愤怒。 气愤弟弟对他阴谋算计,不仅占了他爱的女人,也抢了他的公司。再者就是父亲的态度让他心寒,父亲竟然不帮他,反而帮着弟弟,这令他委屈。 但是时过境迁,聂焱就算是再怎么不想承认。但是内心深处,他是清楚的。父亲说的都对,他能一次性将女人公司都丢了个干净,的确是他没出息。他们这样的家庭,从来都是宁可养子如狼,也不愿养子如羊。 易地而处,他要是在父亲的位置上,也只会骂他蠢,而不会去说另一个更凶狠的儿子不对。 能想清楚这些,他却还是不愿回去。说白了其实是怕丢脸,觉得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来。更觉得在弟弟面前,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不愿意面对,他真的不愿意去面对。 聂焱身子往一侧蜷缩了起来,那么大个子的一个男人,就那么如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一样。双臂抱住膝盖,良久才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敢回去见他们。” 多年之后,他终于敢说出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不敢。 觉得自己太无能,太丢人。 怎么回去?回去之后要怎么办?聂焱甚至觉得,他恐怕是连父亲、弟弟的一个眼神都是无力承担的。更何况还有她 她呀。 聂焱轻轻地说,将心里压抑了多年的晦涩吐露出来,“哥,你知道吗?尹雅是我母亲给我挑的媳妇。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先开始觉得她烦,动不动就哭鼻子。后来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她跟我一样,她妈妈不得宠,她爸在外面也有人,还生了个儿子。十六岁那年,还是我带着她跟踪她爸发现的这个秘密。那一晚,她在我怀里哭了一宿” 也就是在那一晚,他们少男少女初尝禁果。 年少时的感情最真挚,也最令人难忘。 那一晚,聂焱吻着尹雅眼角的泪水,觉得自己此生都是这个女孩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要不是有这份信任、感情在,尹雅没那么容易联手聂子赫,把聂焱算计的一无所有。到此刻,聂焱才真的承认,当年的事,对他打击最大的其实是感情的失败。公司没了可以再赚,可是青梅竹马,恨不能为她付出生命的女人的背叛,才是伤他最深的。 过去的很多年,聂焱能笑着听别人说关于聂子赫的一切事情,也能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来。可是关于尹雅,他真的做不到。 每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像是戳了他的肺管子。 今晚会觉得这么不舒服,大概也是想起当初,他第一次签单,哪怕是那么小的一个单子。可是有尹雅在,两个人在夜里相拥对未来展开幻想。一起计划着将来要买多大的房子,装修成什么风格,生几个孩子 时过境迁,他现在重新创业,又签了单子。 可是当年陪着他身边,为他的一点一滴进步而欢呼雀跃的女人,早已经消失在他的世界。 她现在是聂子赫的女人,是他的弟妹。 弟妹? 多么荒谬的称呼。 聂焱大概是真的心里压抑的狠了,他问着叶枭,“她跟我一起长大,我跟聂子赫之间的恩怨,她一清二楚。”那时候尹雅没少帮他骂聂子赫,那股切骨仇恨的劲儿,让他觉得妥帖又感动。 她在为他所受的每一分委屈,而鸣不平。 “为什么她能调转方向,跟了聂子赫,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关于感情,叶枭要是能搞懂女人的心,他如今就不会混成这副样子。 无奈的叶枭只能站起来,去酒柜挑了瓶好酒,给聂焱倒上一杯。 “老七,醉一场吧!明天醒来,把这些都忘了。” 怎么可能忘得掉。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醉过一场,就假装自己已经将所有的伤痛忘记。 继续前进,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梁柔正式开始上课,过上了学生的生活。 不过她感受并不好。 周围的同学都是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对梁柔,真的怀有善意的人不多。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传言满天飞,都说梁柔是关系户,根本不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 对于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考上医科大就是天之骄子的学生来说,梁柔这样的‘关系户’。自然是被排挤的对象,再加上梁柔并不住校,每天都要回家。 又有人说梁柔其实是被人包养的。 现在的大学,早已经不是梁柔上学时候的样子,学生们之间,什么难听话都能传出来。 梁柔无力纠正,她本身也不是个能言善辩好争斗的人。 只能沉默着上课,拼了命的想要靠自己的实力说话。 梁柔重新开始上学的事情,她只给梁辛去了个电话,她实在没什么能分享的人。梁辛已经大三,还有一年就可以毕业。听到梁柔重新上学的消息,梁辛自然是开心又支持。 当年梁柔是为了他才辍学的,这件事就像是压在梁辛心头的大石。 现在有了转机,梁辛是最开心的一个人。 不过梁辛也不会真的傻到觉得梁柔就能做成这样的事情,现在的世道,无权无势,可谓寸步难行。梁辛很自然的问了梁柔是求了谁,梁柔如实说了是景杉帮的忙。 梁辛真的挺惊讶的,“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 “嗯,我们班长从我上学的时候,就是很有责任感很希望帮助别人的人。”景杉从大一报道就是梁柔的班长,后来又进入学生会,就是那种大学里最热心的学生会干部。开学的时候去火车站接新生,放假的时候,要帮着同学去火车站彻夜排队买票,确保把每一个同学都送走才能放心的人。 梁柔有些惭愧,上大学的时候,好多人说景杉热心的过了头,简直就是个官儿迷。那时候梁柔还跟着附和过。大学里这种人是有,但是大多数时候,这种人并不怎么被同学们喜欢,觉得管的太多。而且,学生会里,也有的是想要靠着服务同学搏个好名声,最后好留校当老师的。 谁能想到,景杉是一个真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梁辛问梁柔学费的问题,梁柔这一次没有说实话。其实她报名之后,聂焱就私下里把她的学费全部结清了。可是梁辛对聂焱是非常不喜欢的,尤其是上次聂焱当着梁辛的面强吻了梁柔之后。梁辛更是对聂焱深恶痛绝,恨不能让梁柔跟他永远别相见才好。 要是让梁辛知道她现在又住进了齐奶奶家。 恐怕真要从帝都又赶回来一趟,将她接走不可。 梁柔撒谎说:“我自己在打工,安安托给了邻居照顾,一切都好。” 梁辛知道医学院的科目繁琐,尤其他姐学的还是最精密的神外科。在课余时间打工,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梁辛说:“姐,你在熬一年。就一年!一年后我就能工作挣钱了,到时候,我养着你还有安安。” 有弟弟的这句话,梁柔已经心满意足。 “好好,知道了。”梁柔笑应着。 挂了电话后,梁柔看了看手机,又给景杉拨了一通电话。 她现在正式上课了,能重新上学,这件事景杉居功至伟。怎么说,她都该谢谢人家,就算她现在手头并不宽裕,但是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 梁柔没说道谢的话,只是约景杉一起吃个饭。 景杉开心的应邀而来。 下课后,梁柔站在校门口等他。 远远的就看到穿着白色衬衣的景杉,有那么一个瞬间,梁柔觉得时光像是一下子倒退了回去。他们医学院的学生很喜欢穿白衣服,梁柔当年也是最爱穿白衬衫的。宿舍里没有熨斗,洗完的白衬衫会挂起来,几个女生的白衬衫挂成一排,被阳光穿透的时候,真是好看极了。 很多东西,都是失去了之后才惊觉它的美好。 当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们,不断的抱怨着课程太多,恐惧着上大二之后就要开的解剖课。甚至还会因为中午没有吃到食堂里的咖喱鸡饭而不开心。现在回忆起当年的日子,真是美好的让梁柔想都不敢想。 景杉还是老样子,笑起来真挚,皮肤白皙。 也许是医生的关系,他的肤色总是显得很白。跟聂焱那种蜜色的皮肤完全不同。 虽说是梁柔请客吃饭,可是梁柔并没有选择餐厅。她已经跟这个社会脱节很久了,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所以她让景杉来选,她来付钱就行。 景杉想了想,认真的推荐了一家餐厅。 “干净、卫生,食材新鲜。”他这样说。 梁柔笑了,她早已经没有了当年无论去什么地方吃饭,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干净、卫生’的习惯。现在听景杉说起来,她竟然觉得是这样的亲切。 两人结伴去了景杉选的餐厅,名叫:天真。 非常的有档次! 梁柔默默想,看来她让景杉来挑选餐厅还是没错的。要不然,她绝对选不出这样好的一家餐厅。然后梁柔就对自己的钱包默哀了一下,心里想着要是这么花钱下去,她是真的该再找份兼职干了。 钱,真的不经花啊。 天真是家私房菜馆,没有吵嚷的大厅,全部都是一间又一间的包房。 非常的注重客人的私密性,整个店面的设计也是非常简洁、素净的,白色为主,装饰物也不是那些普遍运用的装饰画或者摆件,而是一株又一株半人高的绿植。翠绿的龟背竹,放在整面的白墙前面,用灯光一打,自有一番意境在其中。 单就店面来说,梁柔是喜欢的不得了。 到了喜欢的地方,梁柔难免多看几眼,现如今的流行风尚真的转变很快,也就是前几年吧。高级饭店的装修还处在金碧辉煌,红木灯笼的品味上。现如今,就已经有了如此简洁漂亮的地方,梁柔好奇又欣喜。 她脸上的喜悦是那么明显。 一个包厢门打开,只是很短的时间,梁柔惯性的眼风一扫,却跟里面的聂焱对上了眼。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聂焱。 梁柔脚步顿了下。 不过包厢里坐满了人,就算梁柔除了聂焱一个都不认识,可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跟聂焱打招呼的时候。他大概是有应酬要忙,所以梁柔自然的转开了视线。 刚好景杉说:“就是前面这间,腐草为萤。” 腐草为萤是包厢的名字。 坐定后,梁柔还想了下聂焱。上次跟聂焱一起吃过饭之后,他就又忙了起来,根本不回家的。 梁柔当然不可能满世界去找聂焱。 隔了几天再见,梁柔想着,要是等会有机会碰上说话的话。她要跟聂焱说说,让聂焱回家一趟。上一次,他挂着脸离开家,齐奶奶一直在担心,整天唉声叹气的。 他回去一趟,齐奶奶也能安心下来。 景杉将菜单递到梁柔面前,“看看喜欢什么,点菜吧。” 梁柔这才打起精神跟景杉说话,点了菜,等服务员出去之后。景杉笑眯眯的问梁柔,“好难得。你竟然能想起来约我吃饭,怎么样?重新回归校园,是不是很开心?”说完这个,景杉还有些惆怅,“要是可以,我还真想一辈子都呆在学校里。” 梁柔就笑,“你可以把博士也读了啊。” 他们医科大原本是五年制本科,七年制本硕连读。景杉成绩优异,跳了级,所以他现在已经是硕士毕业,要是还想呆在学校里,那就只能继续攻读博士了。 景杉笑,“我现在就是在职博士生。” 这个梁柔还真是不知道,“你好厉害!”以景杉现在的年纪,最多也就比梁柔大一两岁,二十五、六的岁数,就已经是在职博士生了,可真是学霸中的战斗机。 无论是谁,被如此夸赞,都会心中生喜。再者,梁柔半点都没有掺假的意思,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惊奇以及佩服。 景杉就笑,“你也可以。” 梁柔摇摇头,她能本科毕业都不错了,哪里还敢想博士。 景杉就说:“咱们从医的,学无止尽,哪里能止步不前。”说起专业,他就严肃了起来。 梁柔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张曼清都上了硕士。学医的,没几个是真的本科毕业就结束学业。上了班之后,也还要不断不断的学习下去。 气氛有些僵硬,梁柔转移话题道:“无论如何,这次我能继续上学的事儿,全都要归功于你。我今天就是想感谢你,你别觉得我假,我是真心的。” 有时候感谢的话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假假的。 但是梁柔很想让景杉知道,她的认真,无比真诚的想要感谢他。 景杉笑起来,“好,你的感谢我接受。你把这份感谢都花在学习中吧,你将来能多救一个人,我就算是没白做工作。” 哎,一个人真的这么充满人间大爱,好吗? 梁柔有些自惭形秽。 有了这份自卑心,她的话就明显少了。后来的时间,基本都是景杉在说,说医院里的奇葩病人家属,还有在具体的病例中,他得到的启发。 神外科是以手术为主要治疗手段的学科,所以临床的经验越多,做过的手术越多,才能真的积累经验。每个人的病情千变万化,人的身体里潜藏着秘密太多。景杉也是在上了手术台之后,才惊觉书本知识,跟真的临床手术之间的距离。 两个人专业相同,虽然景杉说的太深时,梁柔有些听不懂,可是这种听不懂,只会让梁柔觉得崇拜,激发她更多的求知欲。 一顿饭,吃的倒不冷场。 聊起专业就很容易忘记时间,等两人注意到时间到时候,已经晚上十点。 梁柔惊了! 她没想到会说到这么晚,要知道,安安晚上基本是九点就要睡觉的。而她睡觉前,要给孩子洗澡,还要陪她玩一会儿,讲讲故事。这些事情平时都是梁柔来做的,她跟齐奶奶现在已经形成了默契,白天的时候,齐奶奶带孩子。下午她下课回家后,就是她来带。 一来是让齐奶奶有时间歇歇喘口气,再来也是她想要跟安安多呆些时间。 她这么忙起来,一天能陪着女儿的时间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小时。 想到错过了每天跟女儿的互动时间,梁柔就觉得心慌。不知道安安今晚没有等到她来讲故事,有没有闹腾。 急急忙忙就付了饭钱准备走。 太着急,竟然连吃了多少钱,她都没有多注意,匆匆刷了卡就离开了‘天真’。 跟景杉一起走出餐厅,出门就看到了靠在路灯下的聂焱。实在是不注意到他不行,天真餐厅这地方,一般人都是开车来的,所以除了车之外,看不到来来去去的人。就聂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下面,影子照在路面上。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身体不规则的晃,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梁柔哪里能视若无睹,跟景杉说了声抱歉后,就小跑步的跑到了聂焱的面前。 浓重的酒味儿,刺鼻的很。 聂焱的双颊通红,眼神迷离的盯着跑到他身前的梁柔。 “你喝酒了?”梁柔问,不过这问题的答案是显然的,所以紧接着梁柔就气起来,“你忘了你上次胃疼的情形了?你这样有胃病的人怎么还敢喝酒!” 距离他上次胃疼的爬都爬不起来的日子,不过就是几周。 这人可真是不要命了! 聂焱冷漠的问:“你是我的谁?” 他这话问出来,梁柔愣了一下。平时的聂焱,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的时候,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梁柔说过话。 那种漠然中带着质问道语调,让梁柔觉得陌生。 而且,她的确不是他的谁。 “不管我是什么人,你这样糟蹋身体就是不行!走!跟我回去!” 把这样醉醺醺的他丢在外面不管是不可能的,梁柔现在需要选择的是,带他回家,还是直接带去医院更好些。他的胃病,上一次就没有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还没弄清楚。不过,今晚他喝了这么多,要真是去医院,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梁柔有些举棋不定。 谁知道聂焱突然出手环住梁柔的腰,不是那种温柔的拥抱,而是一种占有欲强烈的禁锢,下了死力气的箍住。他的眼底红透了,就这么靠近梁柔的眼睛,满口酒气的问她,“你也想跟着别人走是不是?我聂焱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跟外人一起狼狈为奸?!” 第052章:我是挺希望你死的! 这人!居然耍起酒疯来了! 梁柔深知跟醉酒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何况他人高马大,她的反抗,根本不会有任何用。所以也不挣扎了,反而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这段时间,聂焱忙的厉害,身上的肌肉更显结实。硬梆梆的鼓在梁柔的手掌下。 梁柔拿出哄安安的耐心,一字一顿的跟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景杉吃饭,是为了谢谢他。你忘了吗?是他帮我联系的学校,让我重新回去上学。还是你替我答应他的,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本该就该对别人表示感谢啊。”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串。 聂焱有些反应不过来,看那样子倒是像在把她的话,一点点的过滤。 梁柔也不急就等着他。 过了一阵,聂焱箍着她的手用劲更足,语气更是恶狠狠的,“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背着我见他,你敢说你心里没想法!” 说实在的,梁柔很不耐烦。别说他们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是真的恋人关系,被对方这样指着鼻子质问怀疑,都会令人不愉快。 可是能跟一个醉汉发脾气吗?那不是自找没趣? 梁柔压着脾气好声好气的妥协着,“好好好,往后我跟谁吃饭都跟你报备好不好?都让你提前知道,这样总行了吧?” 聂焱明显愣住。 他是喝了不少,但是眼下对着梁柔,他是五分醉五分醒,借酒逞凶的概率更好一些。他原本心里憋了一口气,他满世界的忙着挣钱,没想到她却在背地里对着别的男人美眸言笑。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痛,想要发脾气,想要恶言相向,甚至不惜伤害。 但他所有的狠毒就像是一个火球,丢给了她。 可她呢?跟一汪水一样,半点没有跟他对撞,一起喷火的意思。反而对着他妥协退让,让他所有的行为都像是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聂焱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承认自己的狭隘,更不可能跟梁柔吐露他内心深处的伤痕。 他只能色厉内荏的强调,“这可是你说的,往后不管跟什么男人出去,都得提前让我知道!” 梁柔松口气。 还好是让她提前报备,而不是彻底说是不让她有任何的社交。 “好。”她挺无奈的,“那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的胃怎么样?有没有很难受?” 她不说还不觉得,这一晚上,他连着喝酒叠加生闷气,身体要能撑得住才是怪事了。而且,之前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自己吞两片胃药就算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有她这么柔柔的关怀着,他就觉得全身都没有个舒服的地方了。 箍着她腰的手变成了环抱,有些虚弱的说:“疼” 梁柔是真的忍不住了。错开他的视线翻了个白眼,先是发脾气,然后这又开始撒娇了,真是跟安安一模一样。 不过心里鄙视归鄙视,梁柔也知道他的胃病厉害。拖着这么个人高马大的人,梁柔转身打算找车。这才看到景杉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很有些不知所措。 见景杉一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样子,梁柔真是头大,她倒是把景杉给忘了。 这是应付完一个还有一个的意思? 她真的没体力再来安抚这些成年大孩子,梁柔利落的说:“快来帮忙,他病了!” 到底是医生。 景杉一听是人病了,根本就顾不上之前的惊讶,匆匆走过来帮着梁柔把聂焱扶住。看清聂焱苍白的脸色后,梁柔心中一惊,她刚才听聂焱说话还是中气十足的,根本就没察觉到他的脸色已经这么难看了。景杉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具体什么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景杉这副样子,梁柔心里生出一种特别独特的感觉。 所有的私心杂念在这一刻好似都不见了,满心只有聂焱的身体,他的病情。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但是梁柔并不讨厌。 “他之前出现过胃痛难忍的情况,今晚又喝多了酒,具体情况不明!” 景杉突然对着梁柔就发了火,“你自己就是医务人员,怎么能这么敷衍了事?普通喝了酒的人,根本不会出现他现在这样的情况!” 梁柔都傻了,这样凶巴巴的景杉,太陌生了。 景杉根本没给梁柔解释的机会,直接就说:“快!把他抬上车,咱们去医院!” 梁柔接下来就完全处于听指挥、服命令的状态。车子开出去,梁柔跟聂焱坐在车后,聂焱考躺在梁柔身上,额头上已经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的汗,梁柔随时带着纸巾的,就拿出来给他擦。小小声的问他,“你最近到底喝过多少次酒?这么胃疼已经出现过几次了?” 聂焱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自己有些懊恼,平时吃些药就好的病,偏偏遇上梁柔他就犯了病。 心里烦,更觉得肚子疼! 一路到了中心医院,做了内镜(胃镜)检查。景杉觉得还不够,又安排着做了,X线钡餐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景杉一直跟着忙前忙后,最后拿到检查结果,真是气不到一处了来。 对着梁柔,他都无奈了,“你看看吧,这哪里是胃病!多亏今晚送医的及时,要不然发展成穿孔或者出血,到时候非出事不可。” 诊断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十二指肠溃疡。 谁能想到?之前聂焱只说自己胃疼,梁柔也就以为他是胃疼,还给他当胃痛治病,吃治胃的药。现在才知道,原来病变的地方根本就不在胃! 要是真的发展成十二指肠穿孔,那就是需要被抢救、进手术室的病了。 梁柔自己都惊出了一身汗。 心里暗暗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做的不好,她还是学医的呢,身边有个这么严重的病人,她竟然还给他当胃病治。这么想,就觉得之前被聂焱说的那几句不是什么事情了,在还有景杉对她的训斥,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她做的不好。 梁柔手里捏着病例,垂着头,对着景杉说,“抱歉,是我大意了。” 景杉坐到梁柔身边的座位上,就在医院的走廊里,聂焱还在病房里接受治疗。他们就这样并排坐在外面,灯光照在脸上,显得景杉皮肤更白了几分。他语重心长的说:“梁柔,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你的当年既然会选择退学,想必家里是有些困难的。” 梁柔不出声,只是头越垂越低。 景杉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说:“我帮你,是想要告诉你,这世上不止有令人悲伤的事,更有值得我们感恩的事。就算生活磨砺,但初心不能忘。既然我们选了学医,那就该妙手仁心。你要是没了这份敏感度,还不如趁早改行。” 说的梁柔都无地自容了。 很多委屈涌在心里,景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他一直都是优渥的生长环境。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心疼住院的医药费,宁可自己吃点药,轻易都不愿意来医院一趟的。梁柔自己就是如此,有些什么不舒服了,就自己找药吃,来医院一趟,就是个小感冒,都要花好几百。 谁舍得。 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景杉一帆风顺,自然可以做理想主义者。可是梁柔,没办法做到他这样心胸朗明。 不过聂焱的事,她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家里只有她们几个人,齐奶奶不知道聂焱的胃病,安安才多大。最应该发现聂焱的病情,并且让聂焱今早治疗的人,就是她。她没有尽到责任。 尽管他们家里现在四个人,都没有血缘,甚至连确定的关系都没有,可是偏生,就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给聂焱挂上水之后,梁柔就让景杉先回去了。他明天还要上班,不能整夜在这里耗着。 “明天周末,我不上课,守在这里,没问题。” 不比医生,没个周六日的说法,梁柔现在还是学生,能过周末。 景杉左右衡量了一下,他不是聂焱的主治医生,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就没有坚持,跟这里的值班医生打了声招呼,景杉先走了。 梁柔坐在聂焱的病床旁,给齐奶奶打电话。 聂焱晚上不回去,齐奶奶不会说什么。可是她晚上不回去,齐奶奶非担心的找一夜不可。 她拨通电话的时候,聂焱虚弱的提醒她,“别让齐姐知道。” 现在,梁柔已经知道,‘齐姐’这两个说的就是齐奶奶了。她看了眼聂焱,他虚弱的很,尤其是做过胃镜的检查,人更是跟虚脱了一样。 聂焱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的意思,梁柔明白的。要是让齐奶奶知道聂焱住院的消息,必定是要亲自找过来的。这都子夜了,齐奶奶要来,安安就要一个人在家里睡觉,怎么想都不能让人放心。 可是让梁柔说自己夜不归宿,她又觉得说不出口。 对着齐奶奶,她真的有几分对着自家长辈的感觉。一个女人说自己夜不归宿,实在是不好开口。最终,梁柔就取了个中间的办法,跟齐奶奶说,她在外面遇上聂焱了,今晚不回去了。 其他的部分就由着齐奶奶自己脑补了。 这话说出来,齐奶奶果然答应,不仅同意,还是非常开心的同意了。 “你放心,安安是个小乖乖,你不在家,她根本不闹人。你好好跟少爷出去玩玩才好,你这段日子,也是辛苦的厉害。” 答应一声,梁柔挂了电话。 聂焱噗嗤噗嗤笑。 被梁柔瞪一眼之后,他才说:“你也不怕她多想。” 这还真的不怕,因为她知道齐奶奶必然已经多想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还不都是你害的。”梁柔嗔了他一句。 聂焱就从善如流的点头,“对,都怪我,都怪我。” 这下子,聂焱正式住院。 梁柔对这个问题十分坚持,“你一次性养好,要不然往后真的病情恶化,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她吓唬他,聂焱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担心了,所以也就没有硬顶着。刚好前一阵,他已经将手头上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借机会歇歇也不是不行。 聂焱住院,对齐奶奶还能瞒着,对公司却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第二天,公司的人就来看望他了。 看梁柔在一旁陪着,六猴儿对着聂焱一通挤眉弄眼,那模样,简直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不可。梁柔觉得有些尴尬,就站起来说,“我回去给你准备午饭。” 聂焱‘嗯’了声。 梁柔走后,六猴儿跳到聂焱的床边,“老大,你真不愧是我的老大,这才多久,你就把人给搞定了?嫂子,可真好看啊。那脖子白的” 聂焱一眼横过去,六猴儿就没再敢往下说了。 他其实刚才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梁柔的脖子以及往下,又白又嫩,他看着都觉得好 程南他们对聂焱身边的女人倒是没什么好感,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吃过原公司的亏的。当初跟着聂焱辛辛苦苦闯出来的公司,转手就不是他们的了。要说心里没有半点怨言,那绝对是骗人。 当年的事情,伤害的又何止聂焱一个。 想起这个,程南就不得不提,“焱少,那个马达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马达私底下有些小手段,聂焱是知道的,不过像马达那样靠着钻营混出来的人,要让他死心塌地的帮着聂焱,就是聂焱自己都不会相信。 程南又说:“焱少,咱们不能再吃一次亏,这次您可一定不能什么都跟女人说了。”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破井绳。 更何况,他们上一次被蛇咬,还是一条美人蛇。所以现在程南他们看到聂焱身边有女人,都觉得滲的慌。 要聂焱来说,他肯定是相信梁柔的。不过这世上,最可笑的东西大概就是信任了。 聂焱点了头,“你们放心,这次公司的事,我谁都没让牵扯进来。” 就是梁柔那边,在梁柔正式离婚后,她也主动提出,把公司的法人更换过来。聂焱答应了,要是从前,他也许还会觉得无所谓,但是他到底不比当年那么没心眼儿了。 所以梁柔提出的时候,他就同意了。 唯一让聂焱没有想到的是,梁柔把公司的法人更换成他之后,流露出的喜悦以及那种轻松的样子,就跟这公司给了她,是给了上了刑呢。这是聂焱不曾预料到的,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梁柔表现的太轻松,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倒是让聂焱起了叛逆心,想着早知道就不该把过户的。 这会跟程南说起来,聂焱才想起。不过,关于公司事情,只是防着梁柔是不够的,聂焱跟六猴儿说,“你这段时间还是要紧跟着马达,他接触什么人,都跟人家暗地里怎么交易的,都要搞清楚。咱们不能不防着他,要不然客户都捏在他手里,他要是反水,咱们就全完了。” 六猴儿当然答应的爽快。 说起来,马达真的是个很油滑的人。每次出去见客户,联系订单,虽然聂焱都会安排人跟马达一起去,可是马达总能转来转去的把跟着去的人跟甩开。马达这人最有力的竞争力就是他维持着的人际关系,如果这些关系都被聂焱掌握,那么他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所以马达跟防贼似得防着别人掌握他具体联系的人,以及私底下交易的过程。 马达的手法,对程南他们这些正规路数的人来说,当然是很有效的。但是跟六猴儿比,就棋差了一招。 六猴儿说:“我让我哥带的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他。我哥那边的人都是生面孔,他不会怀疑,跟人约在哪里,也都放了窃听器,保准万无一失。” 论起这些门道,就是程南这个专业搞软件开发的,也是要佩服六猴儿他们这些人的。 别看文化没多少,可是做这些跟踪、探秘的事情,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第一次听到六猴儿他们窃听回来的录音,程南简直吓的心跳加速,要知道,这在商业领域可是不道德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 偏偏,六猴儿毫无心理负担,反而觉得能彰显出他的能力。 六猴儿的亲哥,当时全靠了聂焱的资助才能治好腿。虽然他不想跟弟弟一样跑来‘上班’,觉得这根本就是玩闹。但是能帮上聂焱的忙,六猴儿的哥哥还是万死不辞的。 所以马达背后跟人搞的那一套拿提成的小心思,就都被聂焱他们监控到了。 这才有了他们的防范心思。 聂焱对六猴儿的工作进行了全面的肯定,商场如战场,他不能再承受一次被人背叛的滋味。所以,就要心狠手辣,把一切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梁柔回家做饭。 齐奶奶激动的围着她打转,安安如今已经可以自己走路,只是走的还不是很好,还要扶着东西。 一老一小就都跟在梁柔点屁股后面,跟跟屁虫似得。 梁柔知道齐奶奶想问什么,不过就是想问她跟聂焱的关系到了那一层了。是不是确定了下来,或者更多。 人老了,也是有八卦之心的。更何况,无论是聂焱抑或着是她,都是齐奶奶放在心上的人。 没办法,梁柔只能说了实话。 被人误解着,还是被误解着男女关系,这实在让梁柔无法适应。 齐奶奶一听聂焱病的住院了,当即就要去医院。被梁柔紧拉慢拉的给拦住了,“他不想让您担心呢,您这么跑过去,他该怪我了。” 齐奶奶也知道聂焱的心。 而且,聂焱是最不爱让别人看到他虚弱一面的人。 梁柔看着齐奶奶那副样子,不忍心的劝,“咱们在家里给他准备吃的,他现在病成那样,恐怕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这话一说,齐奶奶才缓过来似得点头。 齐奶奶开始给聂焱准备病号餐,这么一看,梁柔才知道,她以前做的大米粥是多么的简陋。齐奶奶买回来了山药蒸熟打成汁,大米熬粥之后,只要上面的米油。加入山药汁,一点点的熬,最后成了山药糊。 然后还拿菠菜做了菠菜糕,这可不好做,将菠菜蒸熟后,一点点的打碎,不能打成糊。要不然就没有了口感,也影响纤维吸收。 齐奶奶一点点的做,弄好了,还想给安安一块。 安安抱着菠菜糕吃,满脸都是绿色的菜汁。 那副小馋猫的样子,倒是逗得齐奶奶扯了下嘴唇。刚才熬粥的时候,梁柔明显看到了齐奶奶在落泪。齐奶奶跟聂焱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也是梁柔有些时候看不太懂的。 等梁柔拿着饭回到医院等时候,聂焱公司的人已经走了。 倒是叶枭他们都来了。 不仅是叶枭,还有元彰,还有几个梁柔没见过的人。不大的病房被塞的满满当当,梁柔进去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是饭点,她一定第一时间就离开。可是齐奶奶准备的东西多,送来的事情就已经有些迟了,早上聂焱吃的是医院的病号饭,味道实在是不好,聂焱吃药似得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到这会,他必然是该饿了的。 他这个病,可不敢在不按时吃饭。 叶枭看到她,就招呼,“快来,给他把饭喂了,说是又不舒服了。” 一听这话,梁柔也顾不得了,就直接走到聂焱的病床边坐下。齐奶奶给拿来的是个大食盒,一看就是老物件儿。 打开来,八盘八碟的,齐奶奶怕聂焱只能吃流食,吃不饱,所以就做了很多种种类,想着每样让聂焱吃一点,他也该饱了。 说实话,在这之前,梁柔是没见过这个阵势的。 吃个饭,还真能吃出花来。 叶枭一看梁柔拿出来的东西,羡慕的不得来,“啧啧,你这病好吃的,都比咱们这些人吃的强。果然还是身边有人好啊,这照顾的多妥帖。” 聂焱一脸骄傲,“要不你也吃点?” 叶枭哈哈笑,“那我可不客气了,看着就好吃。” 说完,叶枭还真打算吃点。梁柔拿的餐具有两副,齐奶奶是给她还有聂焱准备的双人份,这时急忙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叶枭,想让他一次吃。 没等叶枭拿到手,就被元彰劈手给阻止了。 “你想吃什么龙肝凤胆没有!何必抢他的那点口粮!”元彰说话还是凶巴巴的。 不过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听出他对聂焱的关心。叶枭知道这两人已经好一阵闹的连话都不说了,趁着这机会和好,倒也是件好事。 叶枭没在过来拿筷子,而是转头跟聂焱说:“看明白了吗?最后还是你六哥疼你!” 聂焱看了元彰一眼,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然后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疙瘩,算是解开了。 梁柔目光根本就没有转开过。 主要是这病房里,人太多,又都是男人。她只是沉默的站着,都觉得后背里起了汗。更别说让她四处乱看了,原本就已经够让梁柔尴尬的了,没想到聂焱到这时还要作妖。 对着梁柔张开嘴,“啊~!” 梁柔(瀑布汗): 真是够了。他只是十二指肠溃疡,又不是手断了。怎么吃饭还要人喂的?现在就是安安,都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 不过被这么多人盯着,尤其是还都是聂焱的兄弟,梁柔实在没勇气反驳聂焱,训着他自己吃。 只能眼一闭,豁出去了。 不就是喂饭么!她喂了安安那么久,又不是不会。梁柔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喂聂焱吃饭。可能是从前喂安安的时候,形成了习惯。梁柔喂饭十分专业,一口汤一口菜,然后拿手帕擦下嘴(聂焱嘴上没有残渣)。接着再来一次循环,还会等着聂焱都咽下去,就算是给聂焱吃菠菜糕,她也会让他多嚼几口。 动作实在是做的太连贯。 让梁柔根本没看到周围一圈人奇异的表情。 叶枭:妈的,这才是病号该有的美好生活!(羡慕脸) 元彰:这么娘们唧唧的真的好?(呕吐脸) 徐泽池:怪不得当初老七能栽在女人身上!该!(气愤脸) 其他人:(一言难尽) 聂焱沐浴在众兄弟各种的目光中,吃完了一顿饭。梁柔整个脊背都僵了,好容易喂着聂焱吃完,梁柔急忙收拾了碗盘,拿出去清洗。 心里的打定主意,这些人不走,她绝不会在踏入这病房一步! 梁柔在洗漱的地方将所有的碗盘,包括那食盒都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从午饭后,洗漱间里人满为患,活活洗到了只剩她一个人。 想着那些人总该走了! 都是大男人,也不可能坐下聊天聊一下午不是! 这么想着,梁柔提着食盒往回走。聂焱的病房门上没有窗户,要不然她还能偷偷先看看。坏就坏在没有窗口上了,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打算着要是那些人没走,她就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反正是不能再跟那些人碰面了。 想想都觉得囧! “你父亲让我来看看你。” 推开门,梁柔就听到女人的说话声。 真是没想到,叶枭他们走了之后,聂焱这里又换了一批探望的人。 还真是香饽饽。梁柔心里酸了一下,试想着若是自己住院,恐怕是不会收到这么多人的关心的。正想着,梁柔就轻轻地关门,打算离开。 没想到聂焱突然说:“来看我是不是死了?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提到‘死’字,梁柔恭着腰顿了顿,没有立刻离开。 没想到,下一刻,那女人说:“我是挺希望你死的!偏你是那厉鬼托生的,这么多年,搅和的我跟你父亲关系糟糕,还让我的儿子们反目成仇!我真是恨不能亲手结果了你!” 这话也太狠了。 梁柔往前一步就要往里冲。 就听聂焱说:“还真被你看出来了!你当年气死我妈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人都有报应,依我看,你的报应还在后面!” 聂焱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弱。 不过一字一句的,也是半部不让,那种凶狠,不是靠大嗓门表达出来的,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诅咒。 梁柔抖了下。 报应,这两个字,也戳中了梁柔。当时张曼清说,她遭遇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这话,到现在梁柔依然想不明白,可是越是未知的东西,越令人忌惮。 病房里,那女人已经被聂焱说的话给逼的歇斯底里起来,她失控的吼:“聂焱!就当是我的报应,那我也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能不能放过我儿子!他们都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么挑拨他们,你不怕遭报应吗!” 梁柔没有在犹豫,急忙冲了进去。 没想到病房里,除了聂焱,不止那女人一个,还有三个保镖样的人,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像是个老管家。 女人被保镖压住着,不让她冲到聂焱的面前,老管家只是抬眼瞄了眼冲进来的梁柔,然后面不改色的跟被双手反折到身后的女人说,“夫人,老爷今天是让您来探望大少爷的,请您谨言慎行!” 那女人大喊大叫,“你们聂家没一个好种子!梁伯!你不过就是个管家,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让他们给我放手!” 梁伯还真就让保镖放手了。 女人转身就要抽保镖的耳光,就听到梁伯冷冷的提醒,“夫人,这保镖可不是你的人!” “哼!你们聂家,哪里有我的人!” 梁柔已经走到聂焱身边,聂焱伸出手拉住她的手。不过脸并没有转过来看她,而是继续对着那女人说:“报应我从来不怕!聂子赫当年做的事,没你在里面插一手根本做不成!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这话说完,聂焱又对梁伯说:“我这里好的很,让老宅的人都回去!” 梁伯对着聂焱的态度跟对着艾华时完全不同,他恭敬的垂下腰,话却说的半步不让,“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少爷住院,没人照顾的规矩。老爷说了” 聂焱猛地就要坐起来! “这院,我不住了!” 第053章:身边少不了女人! 这人是要疯! 梁柔就站在病床边,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一巴掌就把聂焱给按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把聂焱拍的在病床上还撞了下。疼的他闷哼了声! 完全是出于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动作,却把一病房的人都给唬住了。 梁伯带着保镖瞪大了眼睛盯着梁柔,他们先开始大概只是把梁柔当作是护工之类的人,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至于艾华,此时看着梁柔的目光,就更显得不友善了,跟探照灯似得,那种审视,恨不能跟X光一样把梁柔穿透才好。 梁柔其实也不自在,被一群陌生人这么盯着看,她有些心虚。但是耳边聂焱一声声抽气声还是激励着她不能退缩。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对于现在卧病在床的聂焱来说,都要暂缓。 “请你们离开!他的身体不好,现在需要静养,不能情绪激动。如果你们继续这么闹,我只能叫医院的保卫人员来请你们离开!”梁柔说的非常义正严辞。 聂焱被她压着躺在病床上,只能仰望着她,看着她一贯柔顺的小脸在此刻肃着。明明害怕的压着他胸口的手都在抖,可偏偏要逼着自己说出这么凶悍的话来。 他想他是真的病了。 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觉得让一个女人替他出头,为了保护他这样强迫自己是件幸福的事。 聂焱彻底躺平了,不打算再出声。 梁柔说了这一句之后,见对方的人没反应,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看了眼聂焱,刚才不是闹的挺厉害的,唇枪舌战,半点都不示弱的模样。这会儿怎么没声音了?这一看真是气的七窍生烟,这厮竟然一脸惬意的把眼睛闭上了,那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有一种上当受骗,跳进坑里的感觉。 不过既然坑已经跳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梁柔强撑着,继续呵斥,“没听到我的话?还不打算走!那我只好不客气了!”说完她就打算按下聂焱床头部位安置的报警红钮。 这是医院里的常规装置。 “等等。”梁伯愣过之后开了口,阻止梁柔的动作,他恭敬的说:“我们只是来探望我家大少爷,并没有恶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梁柔却是个认死理的人,她反击:“我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探望病人的,闹的病人要放弃治疗!你们到底有没有恶意我不知道,但是结果必然是不对的!现在他不能受刺激,还请你们离开吧。至于他的病情,你们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这话说的很流畅。 梁柔甚至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这些人说出‘大少爷’三个字,梁柔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跟齐奶奶是一路的人。可是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梁柔对他们彻底没有了好感。齐奶奶那样的人,人畜无害,简直跟个菩萨没区别。可就是那样的人,却被这家人给赶出来了。齐奶奶虽然说的不多,可是梁柔早已经在心里建立起来一个认知。那就是齐奶奶以前在这家里做事的时候,经常被欺负。若不是如此,当初聂焱离开家,也不会将齐奶奶给带出来。 梁柔跟聂焱是不是同一战线这事情还不好说,但是梁柔绝对绝对是站在齐奶奶这一方的。 凡事对齐奶奶不好的人,梁柔都不打算给对方好脸色。 这么一想!对方的这些人就都变的面目可憎起来。梁柔强调,“请你们快点走吧!” 梁伯为难的看了看聂焱,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临走,对着梁柔交待,“那我们大少爷就交给你了,如果他有个什么差池,我们聂家不会放过你!” 谁啊? 梁柔愤愤,“你们聂家是恶霸吗?现在明明是你们没安好心!来了就是气他!” 聂焱原本躺的好好的,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侧过身噗嗤噗嗤笑起来。要说梁柔有时候还真的是完全搞不清状况,如果此时梁柔对聂家有那么一点点的认识,就不会对着梁伯说出这种话。 不过梁柔显然是一星半点都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跟聂焱一样笑起来的还有艾华,她笑声要尖利的多。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的非常的‘闪耀’,bolingboling的装饰满身都是。梁柔半点都不喜欢她身上那些华贵的钻石。学医的人,要求的是身上不能带任何的饰品,虽然主要是为了在工作的工程中不碍事,但是也有一点是感观的问题。如果病人见到一个带着钻石项链,满身都是奢侈品的医生,大概感观不会很好。 所以,梁柔天然的就不喜欢艾华。 反正已经炮火全开了,那就一次开到底吧,梁柔对着艾华说:“这位夫人,请你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的私人舞会!” 艾华还是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笑叹着说:“你们聂家的男人还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到什么时候,身边都少不了甘心奉献的女人!” 这女人真是一颦一笑都让人讨厌! 梁伯使眼色让保镖带着艾华先出去了,然后他对着聂焱半掬了一躬,这才出去了。 好容易病房安稳下来。 梁柔松开压着聂焱的手,心里有些生气。她好端端的都成了泼妇,这不是她想要的。她的手一抽走,就被聂焱拉住。他还是笑容满面的,笑嘻嘻的调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只胭脂虎!” 什么胭脂虎!说的好听,不过就是说她是母老虎。 梁柔气的反驳,“是谁闹着要出院的?我看,你还没有安安乖!” 聂焱也不恼,从善如流的点头,“那当然,咱们安安可是小乖乖,我哪能比!” 齐奶奶一直把安安叫小乖乖,安安自己好像也很喜欢其他人这么叫她。所以到现在,家里叫‘安安’的次数明显少了,大家都‘小乖乖’的叫。 能说什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梁柔叹口气,“你就不能消停点,你是十二指肠溃疡,要是病情恶化,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 她亲眼看着他疼的满身冷汗,就是个素昧相识的人,也都会生出恻隐心来。再者,在梁柔的认知里,聂焱创立现在这个公司,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她。要不是她当初离婚,需要有物质后盾,聂焱也不会急赤白脸的跑去注册公司。到现在,聂焱没日没夜的挣钱,多多少少的,梁柔也觉得有自己的责任。要不是为了供她继续上学,养安安长大,聂焱没必要这么拼命。 现在家里四个人,三个人不挣钱,就靠着聂焱一个人负担。 这么一想,梁柔简直自责到无地自容。齐奶奶跟安安,一老一小,不能挣钱就算了。可是她呢?好手好脚的,却偏偏是家里花钱最大的一头。梁柔不敢说不上学之类的话来,她知道说了只会惹聂焱生气。再者,梁柔自己能重新回到学校,感激满足,自己是那么的想要完成学业。当年的遗憾有机会弥补,就是让她被良心折磨,她也不想放弃。 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对聂焱对齐奶奶好。不会因为接受了帮助而止步不前,因为知道,自己会加倍反馈回去。 聂焱被梁柔一说,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么闹太幼稚了些。不过他那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梁伯跟齐姐都是看着聂焱长大的。只不过齐姐是聂焱母亲身边的老佣人,而梁伯这是聂焱父亲身边跟了一辈子的人。 见到这些人,聂焱就很容易表现出人任性的一面。 他自己也是觉得丢脸。 梁柔看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看他眉眼低垂带出失落感来,她就觉得这个话题,该点到为止了。聂焱毕竟不是小孩子,她能劝告,却不能太过强势。她转了话头,问他,“刚才那女人是谁啊?好讨厌!” 她说讨厌的时候,还撇了下嘴。 聂焱盯着她的脸,跟梁柔认识这么长时间,她的性格,他是了解的。要不是真的反感,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脸上就一笑,“她是我爸现在的老婆。” 梁柔其实早就猜到,只不过需要聂焱来确认一下。听了这话,梁柔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她对‘小三’这种生物,深恶痛绝。齐奶奶也说过,聂焱的妈妈是被外面的女人气死的!原来就是刚才的这位啊!坏人! “哼!早知道我该再骂几句的。” 小三后妈!这种人,梁柔打心眼里看不上。 聂焱彻底笑开了,伸手搂住梁柔的腰,“你以后见了她可要小心些,她很记仇。”这是聂焱的善意提醒,艾华这几年在聂焱父亲那里失宠了。但是虎虽死,威犹在,要是艾华想要找梁柔的麻烦,那还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聂焱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幸福感,就让梁柔暴露在艾华前面的。 梁柔没有多少防备心,她奇怪,“难道不是她该小心些?我做错什么了?” 她觉得没有做错事情就不会被人记恨。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聂焱也知道让梁柔明白艾华这人的威力,太难了。所以他也就不指望了,只是说,“没关系,都交给我。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梁柔又不是真的傻,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顺应他的意思,“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惹不过,她还不会躲么。 反正是跟她的生活没有交集的人。 周一,梁柔回学校上课。 齐奶奶带着安安来医院陪着聂焱。小孩子对医院没有什么认识,安安见到聂焱就笑。 齐奶奶就说:“这是真把你当自家人了!” 安安每次见聂焱都显得亲近的很,这当然让聂焱浑身都冒粉红泡泡。安安胖乎乎的,浑身就跟一坨香肉似得。来了医院,招来好多小护士的喜欢,都纷纷跑来看。安安也不怕生,见人就笑。就是不耐烦的时候,也不会哭。 聂焱对齐奶奶说:“这脾气绝对是随了妈,跟梁柔一样的好说话。” 他认识梁柔到现在,还真的没见过梁柔发脾气的样子。就算昨天为了他强硬,他其实也能感觉到她的胆怯。 天生就不是个泼辣的人。 聂焱觉得梁柔是已经定型了,改变不了。但是安安不能跟梁柔一样,要是安安长大了跟梁柔似得被老公、闺蜜欺负成那样,他第一个不会答应! 所以聂焱就惯着安安无法无天,只要是安安想要的愿意的,他都纵着。 话也说的特别清楚明白,“咱们家养孩子,那里能养出一个软蛋来!” 齐奶奶想想,也觉得是。 梁柔是没办法,上面没爸爸顶着。妈妈是个软弱的性格,下面还有个弟弟要养。梁柔坚韧,是最好的状态。可是安安,齐奶奶都见不得她委屈自己。所以在聂焱的刻意调教下,安安满满已经懂得了,只要她不喜欢别人亲她的脸,或者摸她的小肚子,就可以哭喊,有时候聂焱还会让她直接上手!谁动她,就揍对方。 在梁柔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女儿已经被聂焱渐渐往女霸王的路子上教育。 梁柔很忙。 一周过去,她再来守着聂焱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书,很认真的在看。聂焱问她,“用得着这么用功吗?我怎么听说国内的大学,进去基本都是混日子啊?” 聂焱的大学是在美国上的,对国内的大学生活,他不是很了解。 梁柔边看书边说,“应该有那种混日子的学校吧,可是我们学校不是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是我入学后的第一次大考,我要争口气。” 聂焱一听就明白了,眼睛里迸发出危险的光,“有人欺负你?” 梁柔看书看的正要紧,有些心不在焉的回聂焱,“总有些人是看不惯的,没什么的。我会用实力说话,证明自己。” 死心眼儿! 聂焱恨恨的骂! 这都马上期末考试了,他才知道她在学校里受过委屈。可看她,这个当事人好似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是在说忍不住的想要训她。 什么实力证明自己?这世间就是有些人是专门来找你麻烦的,你就是事业有成,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好,那些人也还是会给你身上泼脏水!对付这种人,根本就不用给对方留面子,十倍奉还才是有效! 梁柔的这个脾气,让聂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都住院一个星期了。也该出院了吧!”说实在话,聂焱真的是觉得自己要发霉了。躺在医院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算是能出去散步,可是在这医院里头,有什么好散步的。出去碰见的全是病友,聂焱可跟这些人聊不到一起去。 梁柔这才放下书,说了句,“我去跟医生问问。”她学的也不是肛肠科,所以还是问聂焱的主治医生来的妥当。 聂焱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他在医院住了一周,烟都不让抽。好几次他悄悄的跑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去偷抽烟,还被路过的护士抓个现形!真是丢脸啊! 要是能出院,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好好好好好的抽根烟! 梁柔问过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不过他的这个十二指肠溃疡的病,主要是因为饮食不规律以及烟酒过量导致的,所以家属要对他多加照顾。 这个当然是应该的。 梁柔给聂焱办出院手续,一路跑前跑后的忙,终于等到弄好了,带着聂焱走出医院。看聂焱跟猴上身一样的跑到路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盒烟,迫不及待的点燃,深吸。 梁柔: 她一路絮絮叨叨的跟聂焱普及医学知识,连烟草里含着的尼古丁能杀死多少只老鼠这样的话都说了一遍。可是聂焱半点没有听她劝道意思,一只抽完还不够,接着抽。 “要不,你还是会医院去吧!”到医院里住着,至少他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抽烟。 这抽烟都不忌讳了,往后喝酒恐怕也不会戒了。 想想真是犯愁,他的胃不好,这十二指肠又刚刚穿孔过。这都是什么破身体,就这样了,还敢烟酒不忌。 梁柔愁眉苦脸,就跟小媳妇似得跟在聂焱身后叨叨叨。 说到后来,聂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无奈灭了烟(其实他已经过了瘾),好声好气的讲,“听你的还不行?别叨叨了,年纪不大,怎么比齐姐话好多。” 齐奶奶对聂焱恨不能言听计从,她怎么可能对着聂焱提意见。 梁柔暗自抱怨,却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态度,烟酒绝对要戒,就算一时半会戒不了,那也要循序渐进的戒。 为此,梁柔还制定了详细的戒烟戒酒计划,串通了齐奶奶,打算一起实施。 第一步,就是让聂焱每天按时回来住。 虽然聂焱回来,他们会住的挤一点。但是对齐奶奶跟梁柔来说,在没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他每天回来,她们至少能监督他不要喝酒喝多。 聂焱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接下来,就是教安安看见烟盒就往厕所马桶里扔。安安现在已经会自己走路,小孩子刚学会走的时候,就恨不能跑起来。而且安安还拗的很,坚持不让人抱。为了锻炼她自己走路,齐奶奶跟梁柔就训练她自己扔垃圾,自己上厕所等等。这其中就加了一条,就是看到烟盒就要往马桶里扔。 第一次被扔的时候,聂焱气的浑身冒火,可是对上安安,他只能说:“我的小乖乖,这可不是你的纸尿裤,不能扔!”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发现这绝对不是孩子的偶尔之举。 能对孩子说什么?聂焱只能忍着,可不让他抽烟,他抓心挠肝的难受。加上年底了,公司的度过了刚成立第一年。虽然现在看发展的情况还不错,可是聂焱怎么可能满足于这一点小小的成绩,他想要继续扩大公司的规模。 要扩大规模,钱,就是绕不过去的坎! prea轮拿到的投资,现在已经差不多耗尽了。以公司目前的业务量,挣来的钱根本不够聂焱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他现在每天疲于奔命,甚至做兼职养着公司的服务器以及给所有的人发工资。种种的问题压在心里,聂焱不可能不抽烟。 所以,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梁柔只能每晚一到11点,就给聂焱打电话,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她去接他? 聂焱先开始还能好好的回答,问的多了也烦了,“你不是要准备考试?忙你的去!爷还轮不到你来管!”他心里烦,脾气自然也暴躁。 当时开公司的时候,咬着牙一分周围人的钱都没有拿。到现在这时候了,就更不可能舔着脸跑去让别人帮忙。 梁柔眼泪都让他骂出来,她要准备考试,还要照顾孩子,每天真的很累。晚上能好好的睡一觉,已经是她唯一的奢求了。可是聂焱晚上不回家,她就担心的一夜睡不好。想着他是不是又去那里应酬了!喝酒了!到年底了,应酬变的非常的多,由不得梁柔不多想。 她满心满眼的担心他,得到的却是他的恶言相向。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梁柔气苦。 她虽然脾气好,可也不是泥做的。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聂焱满肚子的烦躁,被她这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问,就跟戳破了满肚子的烦闷似得。只能灭了手里的烟,开车回去。 进门孩子、老人都睡了,只有梁柔还等着他。 见他进来,就给他端了碗牛肉汤来。临海市冬天其实并不严寒,不过靠海的地方,湿冷还是有些的。看着热气腾腾的一碗汤,聂焱就是有再多的火气,也冒不出来。 梁柔看着聂焱沉默的喝汤,她也是知道他公司大概有些问题。想了想还是说:“要不,你别弄公司了吧?” 梁柔是这么想的,“我这学期已经适应了,下学期就可以出去找个兼职做。钱挣不多,养活自己总是够了。这样你负担也小一点。我再坚持半年,我弟弟就毕业了。他们警校是包分配的,到时候他分配有了工资,就能来供我上学。我供了他那么多年,现在他想反哺,也挺好。如此一来,你就没什么压力了,别这么忙了吧!做点小生意,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多好。” 说完梁柔抠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低声说:“我就是想着,再没有什么比身体重要。你再这么下去,非弄垮了身体不可!” 她说完这些话好久,都没有等来聂焱的回答。 抬头去看他,他好像走神了。 聂焱的确是走神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生出层层的陌生感,从未有一刻这样确定,眼前的女人,跟他记忆里的尹雅,不是一个人。 尹雅跟他一样是野心勃勃的人,从前他也不是没有过这样为了公司焦头烂额的时候。 但是,尹雅从不会说让他放弃的话。而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激励他,加油啊!你一定可以的,不能放弃。他喝酒喝的吐血,尹雅也只是会说,没关系,熬过去就好了。 可是梁柔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没有半点要飞黄腾达的野心,甚至连聂焱到底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弄个公司让聂焱这么痛苦,那又何必呢。 聂焱很想说梁柔这样胸无大志,真是有些小家子气。 可是看着梁柔亮晶晶的眼睛,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满心都在关心着他,钱或者前途,对她似乎都不重要。 聂焱心里的滋味他自己都说不清,就这么幽幽的问着梁柔,“我不弄公司了,将来怎么办?总不能接着去当小混混?” 梁柔也不是没想过。 她说,“我看你这半年做的事,虽然见的不多,但是觉得你也是很有能力的。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要是将来你不愿意给人打工。也没关系,等我毕业了,我养活你。”说了这话,梁柔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我也不敢说能让大家过的多好吧,不过我会努力的!” 她答应过要给齐奶奶养老送终,这话不是假的。 既然能养活齐奶奶一个,那么聂焱,只要他不是想要肆意挥霍,她也就一并养了吧。 梁柔曾经是梁家的顶梁柱,养着母亲跟弟弟,她从不会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这都是早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聂焱目光复杂的看着梁柔,“你打算让我后半辈子靠你养?” 笑话! 他聂焱顶天立地,什么时候混到要靠着一个女人养的地步! 梁柔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要是很累的话,可以不用撑下去。我还有我弟弟,都不会不管你们的。” 曾经最难的时候,梁柔最渴望的就是有个人对她说,别怕,如果撑不下去,就回来。 但是,她没这个命。 没有等到这样的一句话,所以她只能放弃学业,只能去打工,养家,挣钱。后来离婚,是聂焱给了她一条退路。不管这路是非是她希望的,可是有条路总比无路可走强。她能抬头挺胸,不要唐家人一分钱的离婚,不得不说,是因为身后有聂焱,有齐奶奶。 所以,现在,她想要给聂焱一条后路。 想要成为他不用硬撑下去的理由。 聂焱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也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释怀了很多过去。 从前他觉得尹雅那样不断的给他鞭策、激励,让他不敢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不断的想着怎么变的更高更强的,才是感情。可是到了如今,梁柔说的这些,听起来有些幼稚的话,让他突然间觉得轻松。身体都放缓了下来很多,原来生活还有另一种模样。 不会因为自己的疲惫而觉得羞耻,也不会因为事业没有以最快的速度扩张,而心浮气躁。 在梁柔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他的心情好、身体好。 多幼稚的想法,多让人感到放松的想法。 很多时候,让人觉得压力十足的,不仅是自己对自身的要求,还有身边人对你的要求。如果现在他面前的是尹雅,他大概不会露出疲惫烦躁的模样,就算露出来了,尹雅也只会说他不该这样,这样子跟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曾经最热血的那些年,他像是高速旋转的机器,而尹雅是他的助推器。 现在,梁柔却拉着他,让他慢一点,再慢一点。 聂焱笑,“知道啦!我会劳逸结合的,你就别操心了。去睡吧。” 这话说完,果然看到梁柔脸上露出放松下来的笑容。原本剑拨弩张的气氛就在这样柔柔的笑容里,度上了一层光。 接下来是日子,聂焱自我调整了很多,不再暴躁,也不再那么急功近利。他一点点的对自己的公司做了规划,甚至想好了在年后,开启新一轮的A轮融资。他的公司虽然才不过成立了半年多的时间,可是做出来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之前是他太想着一夜翻身,要求太高,反倒把自己逼的看不清事实了。 聂焱这么一松弛,下面的人自然就跟着懒散起来。 原本年关将近,员工的工作热情就不是很高,跟着聂焱没日没夜的干了几个月。往下面的地级市都跑了无数趟,累也是真累啊,能休息休息,不是很好。 公司的人都松弛下来,唯独马达一个,忙的脚不沾地。 之前大家都忙,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现在大家都放松下来,他这种忙碌就显得有些突出。六猴儿把打听来的事情跟聂焱一说,聂焱倒是有了主意,“别管他,等着他闹起来了,咱们再动手!” “是。” 有了聂焱这句话,公司的人就表现的更闲适了。 怎么看都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 聂焱能每晚按时回家吃饭,最开心的就是齐奶奶。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之前聂焱身体不好住院,她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而且老宅那边的梁伯也找过她,虽然话里话外是让她好好照顾聂焱的意思。但是齐奶奶在聂家干了一辈子,那里听不出来这是老爷让人来训斥她呢。 好好的少爷给照顾到医院里去了。 是她的失职。 现在聂焱能回来吃饭,齐奶奶恨不能把聂焱给补成个大胖子才好。人还是要圆圆呼呼的才显得健康不是。 所以,短时间内,家里从齐奶奶到聂焱还有安安,都胖了起来。 尤其是安安,简直吃成了气吹的娃娃,胖的都没法看了。 只有梁柔没胖。 她在准备期末考试,精力都花在那上面了,吃多少东西都不胖。 好容易等到考完试,齐奶奶打算给梁柔好好补补的时候,梁柔却提出,想要让安安减肥! 这要是再继续胖下去,孩子都没法看了! 梁柔的这个决定遭到了齐奶奶还有聂焱的联手反对,“不行!孩子能吃是福气,你不让她吃,她会哭的。” 聂焱倒说不出能吃是福气的话来,他只是喜欢看着安安吃东西的样子,跟小仓鼠似得,双腮一鼓一鼓的,真是可爱死了。 梁柔态度很坚决。 找了各种儿童肥胖的案例来说服齐奶奶还有聂焱。 只是减肥这事情也不是大人说减,小孩就能减的。安安吃东西吃惯了,不让她吃,她就哭。哭的人心都跟着碎了。 梁柔能狠得下心,聂焱狠不下。 最终的结果,就是零食还是拿给安安吃,不过在安安吃多之前,聂焱抢来先一步都给吃了。安安是个小乖乖,吃东西从来不吃独食,只要聂焱想吃,她都会让给聂焱吃。 每次看着孩子忍不住咽口水却还是把糕点让给他吃的样子,聂焱都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梁柔成绩下来的时候,聂焱已经胖了八斤。 齐奶奶盯着聂焱看都会笑出来,胖乎乎的多好。 聂焱没办法,只能在家做运动,让安安坐在他腰上,俯卧撑两百个,仰卧起坐两百个。 顺便教安安数数。 梁柔拿了成绩回来,聂焱正做完仰卧起坐,说话还喘着粗气,“考了多少?” “多少!”安安现在是个学舌精。 别人说什么,她都跟着学。 梁柔点头说,“还可以。” 聂焱抱着安安过来要她的成绩单,他可不信她只是考了还可以。就看她之前那幅头悬梁锥刺股,不管吃多少东西都只瘦不胖的样子,简直以为她这是要考状元。 成绩单上没有名次,但是成绩不是骗人的。 A、A、A、A、A、A、A 只有一个A,其他的全部都是A。聂焱砸吧了一下嘴,有些自得的说:“这现在的教育改革真是不怎么样!弄什么A啊,这明明都是一百分!这要是一串一百,看着多舒坦!” “一百!”安安跟着说。 聂焱侧头去亲安安的脸蛋,“等咱们小乖乖长大了,也跟你妈一样,考她个100分!” 安安被他的胡渣刺到,仰头往后躲,还推他的下巴。 聂焱哈哈笑。 梁柔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正式结束,马上面临的就是放寒假。寒假里带着过年,回不回家,这是个问题。去年她过年前带着孩子离开家里的,梁柔知道如果回去,她妈妈不可能不问她的婚姻情况。去年回去还没有离婚,她妈妈就已经百般的生气,今年回去,要是说了她已经离了,她都不敢想她妈妈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 当初说的最难听的话,是,“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的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被人戳着脊梁骨熬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要离婚,是不是也想跟我一样!没有男人的苦,我是尝够了!” 梁柔知道,他们家乡那种小地方,丈夫死了,对妻子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当初梁柔的父亲去世,梁柔的母亲就病了好久,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调理好。 过年回去,无疑是一次浩劫。 梁柔不愿意。 所以她不打算回去,刚好她的系主任赵湘问她,想不想打工的机会。 梁柔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赵湘说,“是我的病人,家里孩子不孝顺,他过年也没什么地方去。脾气不好,不配合治疗,你去当陪护,没问题吧?钱方面你放心,那人挺有钱的。” 这样的工作机会,对梁柔来说,简直太好了。 跟齐奶奶私下里说了这事,她没跟聂焱说,是怕聂焱反对。 齐奶奶原本也不同意,“你这都辛苦半年了,该好好歇歇。怎么又要去打工,你这身体,扛得住吗?” 家里人都被齐奶奶给养胖了,只有梁柔,还是老样子。 齐奶奶担心她。 梁柔说:“是照顾病人,我学的这专业,原本就是要照顾病人的。再说是我的系主任给介绍的工作,我去了还能多学习点东西。我年纪比其他的同学都大,再不掐着点多学些,将来没什么竞争力。” 话说到这份上,齐奶奶只能答应下来。 还替她保密。 聂焱只是知道梁柔过年都会留在这里跟他还有齐奶奶一起过,就觉得心情不错。去年过年,就他跟齐奶奶两人在家,他是在熬不住那种孤寂感,出去跟兄弟喝了一夜。 齐奶奶一个人过的年。 今年梁柔留下里,家里也有些人气。 正式放假后,梁柔找上赵湘。 赵湘引荐着梁柔去见需要梁柔照顾的病人,病房在医院的VIP楼,设施根本不是普通病房可以去比拟的。 梁柔跟着赵湘走进,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病房,反而像是高级公寓的房间。 听赵湘说:“兆老,往后这个孩子照顾您。” 赵老? 梁柔想,这人也姓赵,不会是赵湘的亲戚吧?很有可能。 以为坐在沙发上带着眼睛,银发银须的老头儿是系主任赵湘的亲戚。梁柔更显得亲近了几分,笑容满面的打招呼,“赵老,往后请多指教!” 第054章:窝进温柔乡了! “嗯。” 任凭梁柔满腹热情,恨不能在顷刻间就跟病人建立良好关系。但,对方并不配合。‘赵老’眉眼不动,对待梁柔的态度,很冷漠。甚至可以说是防备。赵湘不能整天在这里,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就跟梁柔交待了两句,先一步离开了。 留下梁柔陪着‘赵老’。 要做病人陪护,最重要的其实是心理上的安抚工作。其他的事情,都是辅助。但是眼前的‘赵老’显然并不愿意配合。一天下来,没有跟梁柔说一句话不说,看梁柔的眼神充满了审视的味道。要梁柔自己说,那眼神就跟防贼似得,闹的人满心的不痛快。 原本来之前梁柔就知道这位要照顾的病人脾气不好,不过脾气这种东西,有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表现。梁柔之前预计的,是想着这位老人自己身体不好,长期心脏病引发的大脑供血不足,属于神外科的长期病人。久病无论是对患者抑或是患者的家人都是一件十分考验的事情。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是亘古不变的理论。 梁柔原本以为这位病人会暴躁易怒,但内核总是期待受到关爱的。来之前梁柔都做好了让这老人打打骂骂的准备,只等着他把心里的火气发出来,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打算跟梁柔交流。就一整天的盯着梁柔看,梁柔给他端茶倒水准备吃食,他也不发表意见,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两个人要是能吵吵闹闹,或者说说笑笑,这时间还能过的快一点。 就这么静默着,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等晚上八点半,安顿着‘赵老’睡下,梁柔离开医院的时候,那可真是一身的汗。这一天想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干,可是人还真就是身心俱疲。 后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钱,真的不好挣啊。 跟梁柔的状态完全不同,这段日子,齐奶奶倒是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原本聂焱出院后,齐奶奶就加强了家里的餐饮水平,喂的一家子都都白白胖胖。现在眼看着马上要过年,又听梁柔说今年过年,她不回老家了,就打算留在临海市过年。齐奶奶激动的不得了,从她跟着聂焱从聂家出来,已经好几年了。每一年的大年三十,聂焱都是在外面跟他的兄弟们过年的,齐奶奶当然知道这样对聂焱最好,真在家里守着她这么个老婆子,未免显得太过凄凉了些。 只是聂焱每次都不在家里,过年就成了齐奶奶一个人的事,一个人看春晚,一个人吃年夜饭。就算是从前做佣人,过年也是一群人凑在辅楼里,热热闹闹的打牌吃饭,佣人们也是有自己的地方庆祝的。反倒是这几年,她孤零零的一个,日子都变的没劲儿起来。 今年不同了! 梁柔跟安安会陪着她过,齐奶奶兴冲冲的跟梁柔规划,“过年对小孩子来说最重要,一定要让孩子欢欢笑笑的,才有好兆头。保佑咱们小乖乖,未来长的高高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梁柔从来不会对齐奶奶说不。再者,她现在给‘赵老’做陪护,工资是日结的。虽说‘赵老’真的很难照顾,可是给的工资却也十分丰厚。梁柔没想着自己存下来,反而是都给了齐奶奶,“我现在挣钱了,您都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欢欢喜喜的过年,过去这一年,梁柔离了婚。在往前一年,她带着女儿正在颠沛流离。论起来,从安安出生之后,她们还真的没有过上个欢喜年。 齐奶奶也没拒绝梁柔的钱,她知道这是梁柔的心意。 梁柔还给齐奶奶买了个拉杆小车,方便齐奶奶出去买菜用。结果齐奶奶改装了一下,就每天拉着安安出去采买。齐奶奶喜欢去菜市场,她说超市里的菜不新鲜。这里的市场多的都是街坊,每天看着齐奶奶拉着安安来,久而久之就都熟悉的很。尤其是安安,又白又胖还见人就笑,招来一大群婆婆妈妈的喜欢。每去一次菜场,安安都能得来好多人的礼物。 有一次被梁柔发现,安安坐在拉杆车上,抱着个卤鸡腿在啃。 一问才知道,是菜场里卖卤味的摊主送给安安的。安安两只小胖手抓着鸡腿,啃的那叫一个香。安安的减肥事业,实在是进展艰难。在家里,梁柔说服了齐奶奶跟聂焱,严格的控制了安安的食量。可是在外面,梁柔总有管不到的地方。齐奶奶偶尔也会跟菜场的人说,家里人要让安安减肥的话。菜场里的婆婆妈妈,谁看着安安那吃不饱的样子都觉得可怜,纷纷给她给吃的。 梁柔简直哭笑不得。 只能在家里对着安安放狠话,“你现在是年纪小,胖乎乎的大家都说你好玩儿!等你长大就知道厉害了!肥胖疾病多难治,还有你是个女孩子,长成胖姑娘,有你哭的时候!” 她说的多,可是安安却并不放在心上。 她这个年纪,外貌谁去管,当然是好吃的,更吸引安安。 不说外面,年关将近,齐奶奶也开始准备过年要用的年菜。首先就是年糕。年糕年糕,年年高升,象征收入、职位和小孩子都一年比一年高。是沿海地区的过年传统食品。而临海市本地的年糕是橙红色的粘糕,属甜味,由糯米、片糖及猪油制成,通常切片煎熟食用,比较油腻。 然后是仔角,角仔又称“油角”,是临海人过年的必备食品,齐奶奶不放心外面买的,非要自己炸。角仔的形状与饺子相似,但比饺子要饱满得多。角仔在新年中代表的是饱满的荷包,荷包鼓鼓,馅越多,来年荷包就越鼓。 再来就是家家户户都会准备的腊味、鸡鸭鱼等等。 临近过年的这半个月,梁柔每天回家,家里的厨房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忙忙碌碌的好不红火。齐奶奶手艺好,还经常被叫到其他邻居家去帮忙,自然是要带上安安的。 梁柔看安安实在是吃的不亦乐乎,也就放手不管了。毕竟才一岁半,等再大一点再减肥也来的及吧? 家里实在准备的多,聂焱给六猴儿还有程南他们都分送出去一些。梁柔这边,自然也带了一些去医院给赵老。 令人意外的是,赵老竟然十分喜欢梁柔带来的食物。 尤其是年糕、仔角这些齐奶奶亲手做的,赵老吃起来都很顺口。甚至提出要求,让梁柔每天都带一些来。 这可真是难得的事,梁柔照顾了赵老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跟梁柔提要求。 梁柔自然是高兴的。 赵老吃了这些还不够,还跟梁柔说,让她回去再做一些煎堆。 “煎堆碌碌,金银满屋。过年怎么能不做这个!”赵老说的振振有词的。 梁柔不是本地人,虽说之前嫁到唐家做了几年的本地人媳妇。可是唐家过年虽然也做些过年的准本,但是跟齐奶奶准备的还是不在一个等级上。就齐奶奶准备的这些东西,看似都是很寻常的家常年菜,但经过齐奶奶的手,做出来看着就精致奢华。煎堆是什么?梁柔还真有些摸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在公交车上梁柔就用手机查了煎堆的做法。煎堆其实类似于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有的麻团,只不过在临海这边是指拳头大小、油炸糯粉团,表面满是芝麻的食品。它是用糯米粉加糖、油炸花生碎、芝麻等,放到锅里用油煎成。梁柔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齐奶奶带着安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老一小的,看着电视咯咯笑。让人看着就心里温暖。 梁柔没跟齐奶奶说要做煎堆的事情,这是她的工作,并不能因为自己要照顾病人,就将做煎堆的事情施加在齐奶奶身上。 在梁柔看来,齐奶奶想做什么那是兴趣,是开心。而她,并不会要求齐奶奶去做什么。自己乐意跟别人强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再者,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梁柔舍不得让齐奶奶大晚上的还要忙碌。她白天带着安安已经够累了。 第二天,梁柔特意起了个大早,绕路去了菜场,买制作煎堆的材料。 菜场的人其实对梁柔并不熟,毕竟她之前忙着上课,现在又忙着照顾人挣钱,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陪在齐奶奶还有安安身边。 不过梁柔到了菜场之后,还是被这里的商户给认了出来。 “你是齐家那个小乖乖的妈妈吧?” 被人这么问,梁柔当然是要点头的,不仅点头,还好声气的跟这些摊贩说,平时齐奶奶跟安安多亏他们照顾了。她很感谢。 摊贩笑容满面,“你一看就是小乖乖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呢!” 梁柔摸摸脸,要说她跟女儿像,也是真的像。 “都一样胖!”梁柔这么说。 周围的人都笑了,嘻嘻哈哈说,她哪里胖,要多吃,跟小乖乖一样胖乎乎才漂亮。说的梁柔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安安是像了她,脸型不够消瘦,圆嘟嘟的。加上安安又吃的胖,看着就更圆呼了。 梁柔买了原材料,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对这种特别热情的街坊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大清早的,就感受了下如此的热情,心里还是很暖的。 赵老的病房是带着独立厨房的,平时梁柔就负责他的日常饮食。考虑到赵老是心脏病的关系,所以平时梁柔给他做的食物都很清淡。心脏病人忌食重油重盐的食物,照这里理论,煎堆是不该给赵老吃的。可是考虑到快过年了,再者就是梁柔照顾了赵老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两人的关系还是相敬如冰!这对梁柔来说并不好,她记得她到这里来的任务,首先是协助治疗,其次才是照顾病人。学医的,当然想要第一时间掌握病人的身体情况,以及治疗的相关信息。但是赵老跟她话都很少说,更不可能跟她说自己身体的问题。 梁柔知道赵老的身体哪里不舒服等等,还是要等赵湘带着人过来巡查的时候。赵湘现在已经从一线的医生团队里退下来,改为进大学任教。但是赵老情况特殊,一直都是由赵湘主治的,所以到现在,还是赵湘在负责赵老的疾病治疗。 想要让自己有用处一点,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病人的反馈,也想要参与治疗。 而不是如现在这样,更像一个保姆。 为了能跟赵老的关系更融洽,梁柔想着让赵老吃一次煎堆应该问题不大。她特地减少了糖的用量,让煎堆更健康一些。弄好了之后,抱着献宝的心情,梁柔第一时间就把煎堆拿过去给赵老吃。 其实这也是在家里见过齐奶奶做出来的年糕,还烫着呢,就吹凉了给安安吃,安安坐在自己的小儿童车里,就在厨房门口,看着齐奶奶做好吃的,一脸的满足喜欢。 但,显然的赵老不是安安。 梁柔做出来的煎堆,赵老连尝都没有,只是闻了下,就突然大发脾气。他直接掀翻了支在病床上的小案桌,连同乘放煎堆的盘子一起,飞向四周。 梁柔躲闪不及,被飞起来煎堆袭击了脸。 刚刚出油锅的东西,入口都还要再吹吹,更何况是打在脸上。 梁柔疼的抽气。 赵老却不依不饶,一声声的大骂,“那这种东西来糊弄我!我是老了,还没瞎!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想骗我?你还嫩!给脸不要!” 话骂得难听,梁柔从早上起来就忙忙碌碌的,忙到这会没得来一句赞赏,反而被痛骂羞辱。 委屈是必然的。 赵老闹的太凶,医院里的护士都跑进来看。赵老情绪过于激动,最终是被打了针才算是安生下来。梁柔被护士长叫出来,也是一通好训,“明明知道病人有心脏疾病!你还给他吃高油高糖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医学院的学生?为什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回去好好检讨,我会跟赵副院长汇报今天的情况!” 莫名其妙的,梁柔走出了医院。 南方过年街上年味儿很足,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可梁柔走在街上,却只想哭。 她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摆脱残酷的命运。但,现实却总是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想要自食其力,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她想把事情都做好,得到每个人的喜欢。 只是,结果让人沮丧。 梁柔回家的时候,齐奶奶跟安安都不在,聂焱看样子也是刚回来,一身西装还没有换下来。季节关系,今天的聂焱穿了身羊毛呢的西服套装,咖啡色的暗格,显得他斯文又贵气。梁柔进门就低着头,见齐奶奶跟安安都不在,想着大概又是被谁家给叫去帮忙准备年夜饭了。就直愣愣的往卧室里走,她心情好差,人也累得慌,实在不想应付聂焱。 “等会儿!”聂焱原本没怎么注意她,谁知道她这么一转身准备走,发现问题了。 伸出手去碰她的脸,看她一缩,人就要跑。 哪里还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给跑了,聂焱一把捞住人,一手捏住她下巴,就把她的脸给板了过来。她脸上一团一团的红,最严重的是在下眼睑那个地方,都起了好几个小小是水泡。 她的皮肤白,有一点点小印子都很明显,更何况是这种大面积的伤,跟斑点狗似得。 “怎么回事?!”聂焱一下子就怒了,“谁弄的!” 他以为梁柔最近跟着齐奶奶带着安安欢天喜地的在准备过年。心情本来是不错的,没想到今天提早回家来一看,竟然受伤了? 怎么能让他不怒! 梁柔躲躲闪闪的不说话,她去照顾病人的事情,都跟齐奶奶商量好了要瞒着聂焱的。好在她每晚都抢在聂焱之前回来,就算有时候回来的比聂焱晚,也会被齐奶奶打圆场,说她是去图书馆看书了。聂焱心里,大概梁柔爱学习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倒是没怀疑。 她现在要是漏了底,不仅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就是齐奶奶也被出卖了。 梁柔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露。 聂焱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两人僵持一阵,齐奶奶带着安安回来了。进门就说:“回来晚喽,这次小乖乖要被打屁股喽!” 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聂焱捏着梁柔的下巴,梁柔的脸上还有伤! 齐奶奶一下子就误会了,松开安安的手,上来就拉聂焱,“少爷你有话好好说,小柔她好乖的。” 聂焱冷哼,“乖?我看她满肚子鬼心眼儿!”要不然怎么敢明目张胆的顶着他不说话! 安安跟着跑进来抱住聂焱的腿,她才不过聂焱的小腿高,胖乎乎的小身体这么一抱,聂焱就是再怎么想发脾气,也得顾忌孩子。 恨恨的说:“你们最好给我说清楚!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说完他就抱起安安坐到沙发上去了,不过那气势,到底是不同的。齐奶奶在他身后,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转眼看到梁柔的脸,齐奶奶惊呼一声! “小柔啊!这是怎么弄的!”齐奶奶这种老一辈的人,觉得女人的脸就是一切,毁了脸怎么成,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了,转头就去给梁柔找药膏来,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是不是那人作践你了?怎么到了新时代,还有这样的人家!” 这话一说完,聂焱就大大的哼了一声,表示很生气。 他怀里的安安也跟着大大的哼了一声,小脸虎着,看着比聂焱还要生气。 原本呢,聂焱发脾气,梁柔跟齐奶奶都有些犯怵,这位爷真的动起火来,动武都是平常事。梁柔见过几次聂焱动手打人,那是真的凶悍。 可是偏偏,这会儿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搂着一个胖娃娃,再怎么威严,经过孩子这么一过滤,就都没了。 梁柔过去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梁柔不说也不成了。齐奶奶那边,都已经说溜了嘴,再说,聂焱也是担心她。 话当然不能全说,就只挑能说的说,“是我大学里的系主任,她一直在治疗的一位患者。让我去看顾几天,协助治疗。” 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 聂焱瞪着梁柔的脸,“那你这是遇上医闹了?” 梁柔有一瞬间的卡壳。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学医的,现在被病人袭击了,说起来还真是跟医闹有些像。不过现实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不过对着聂焱,梁柔不打算说细节,就胡乱的点头,“算是吧。” 聂焱嘴一咧,“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不去闹别人都已经是他们烧了高香了!竟然还敢来闹你!哪个医院,什么科室,几号病房!统统都给我说出来!敢欺负你,我让他一天都安生不了!” 他这话虽然有些泄愤的口吻,但是梁柔知道,她要是真说出赵老的病房号,聂焱就真敢去闹。 那怎么可以。 他现在好容易做起来正当生意。 难不成,又让他去闹事,当混混儿? 梁柔又沉默下来,齐奶奶拿了药膏来给梁柔涂。不碰的时候,还没感觉,一碰,疼的梁柔一抽一抽的。齐奶奶叹着气,“是用热水泼你了吧?我年轻的时候也受过这罪,小柔啊,这钱,要不咱别挣了,你给我的那些,我都给你存着呢,够用了。” 一提起钱,聂焱瞬间就又怒了。 “说来说去,你这是又跑去挣钱去了!”他就知道,好端端的,这都快过年了,梁柔跑去照顾病人,不可能只是为了学校老师的一句话。 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聂焱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让你跑去伺候人!不准再去!” 安安吓的直往聂焱怀里钻。孩子大概是看到了梁柔脸上的伤,倒是不敢往梁柔这里扑。 聂焱说到做到,第二天连公司都不去了,“反正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提前放假!休息!” 他就守在梁柔的身边,把梁柔的手机都给没收了。 看到来自‘赵老’的来电,聂焱直接接起来,开口就训,“嘿!老不死的,你还敢打电话来!有种你报地址,爷爷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憋了一肚子火气,梁柔那脸上的伤,休息了一晚上还没好,早上起来变成暗红色的,看样子是要结痂,安安吓的,看着梁柔的脸,都掉了金豆子。 他们安安是多爱笑的小乖乖,从没有怎么哭过,看到安安哭,简直跟抽了聂焱的麻筋儿似得。他现在恨不能将这个赵老拖出来猛揍一顿,欺负女人,什么玩意儿! 这边,聂兆忠原本中气十足的打算骂梁柔个狗血淋头,不过是受了些小小的挫折,就敢撂挑子不干了!谁给惯的臭毛病,他当年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就是被老板踹的爬不起来,第二天都还是会去按时上班。哪有梁柔这样的娇娇性子!烂泥扶不上墙! 谁知道,他满肚子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聂焱大吼,‘老不死的’! 不孝子! 聂兆忠气的白眼直翻,想骂几句这个逆子,却又还是忍住了。要是让聂焱知道,他用手段把梁柔弄到身边来,这个逆子还真就能让他去见阎王! 家门不幸啊,养出这么个祸害! 聂焱等对方挂了电话,还在说:“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以为得了病就天老大他老二了?扯鸡巴蛋!谁家的鬼害谁家去!” 梁柔心里挺忐忑的,她被聂焱盯死,出不来门,就只能给赵湘打了个电话。 满心的愧疚。 赵老师给她找了份高薪的工作,却被她给弄砸了,这份心情的失落,不是别人能意会的。梁柔没说赵老半句不好,只说自己人笨嘴拙,跟赵老闹的不是很愉快。恐怕没办法再继续照顾他了。 赵湘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毕竟昨天在医院闹的挺大,护士长都出面了。 赵湘叹口气,语气很是失望的说:“梁柔啊,做医生不是只抓专业就可以的。还要跟病人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要不然就是你技术再好,也没人相信你。这方面,你往后还要多动脑,要不然,只考成绩,没什么用。” 这话说的,梁柔都无地自容了。 原本她上学期期末成绩考的优秀,她心里生出的那点小小得意,这下全部烟消云散了。 好在马上就过年了,心里再怎么难过,都要压下去。 聂焱今年没有出去跟兄弟们过年,大年三十在家里过。齐奶奶做了一桌子的菜,安安手脚并用,忙不过来一样的吃。结果,吃撑了。 春节联欢晚会刚开始,安安就哭着喊:肚子疼。 孩子养到这么大,从来都没病没灾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家里的所有人都慌了神。 问她怎么个疼法,又说不出来,只是哭。抱在怀里也不安稳,小身子扭来扭去的哭,就是说肚子,疼疼。 给聂焱心疼的。 都顾不上大年三十吉利不吉利了,拿大衣把安安裹起来,“走!去医院!” 梁柔已经慌了神,齐奶奶甚至已经跟着哭起来,一家人全部出动,抱着安安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说是吃的太多,孩子胃胀。 孩子太小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只能吃些山楂片之类的,让孩子自己缓过来。 安安就一直哭,疼的满床打滚,送到嘴边的山楂丸一口都不吃,看见吃的更是哭的伤心。只等到后半夜,才算是消停了,哭累了睡过去。 聂焱送了梁柔她们回家,自己进门又转出来,去了如梦会所。 每年兄弟们都要碰一面,他不去不合适。 这次他来的太晚,该走的都已经走了,就剩下个叶枭,还有元彰。 叶枭孤家寡人一个,无家可归。元彰怀里睡着元宵,看样子兄妹俩打算就这么过年了。元彰的母亲很早就带着他们兄妹离开了元家,后来他们母亲出车祸死了。元家的人竟然也没有把这兄妹俩给接回去,就放着兄妹俩在外面自生自灭。元彰十几岁就开始到处混,为了活下去,坑蒙拐骗,能做的都做过。拼到了今天,唯一珍视的就是元宵这个妹妹。 听见有人进来,元宵从元彰的怀里抬起头,迷迷糊糊的问,“谁来了?” 元彰的脸靠过去,几乎跟元宵的贴在一起,他轻声细语的说:“是你聂焱哥,你乖,再睡一会儿。要不咱们回家去?” 元宵不愿意,“回家有什么意思!” 小丫头长大了,也知道过年是需要阖家团聚的。 元彰这么多年跟捧着瓷器一样的养着这个妹妹,他什么都能干,什么都敢干。所有肮脏的,令人不齿的事情,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个妹妹,却被他养的单纯天真,跟块水晶似得透明干净。 只是,他能给妹妹打造一座象牙塔,却没办法阻止她长大。 她想要的东西,他这个哥哥,越来越无能为力。 聂焱坐到叶枭的身边,问,“其他人呢?” 叶枭不怎么痛快,他一到过年就心情不好,烦躁的厉害,说话都是火药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她妈的窝进温柔乡了!” 聂焱觉得挺腻味,早知道他就不来了。元彰一个妹控,叶枭这一个怨夫。 还真不如在家里守着安安呢。 想起安安因为吃的太多,疼的哇哇哭的样子,聂焱不自觉就笑了。孩子难受的时候,大人只剩下操心,缓过劲儿来,才觉得好笑。 小丫头片子。 叶枭推着聂焱就骂,“走走走走,少在我面前笑的那么淫荡,故意刺我呢是吧!” 聂焱还真没留多久,他喝不了酒,坐在那里也是遭罪。 没等天亮,就又绕回家里去了。 悄悄的靠门锁,怕吵醒了齐奶奶他们。谁知道他轻手轻脚的进门,去发现梁柔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她手里夹着烟。 女士的。 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她抽烟,她被呛的不轻。 现在看这架势,已经很熟练。 什么时候学会的?! 第055章:我要你! 梁柔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沉沉的吐出一口烟,然后就熄了火。她惦记着要去洗澡漱口,不想让齐奶奶还有安安察觉到她抽烟的事。 觉得无力的时候,抽烟能缓解一些。 每天都信心满满的开始,却又在丧气颓废中结束。 原本对新年所有美好的祝愿,都在安安的哭声中被撕碎。孩子哭了大半个晚上,要不是有聂焱在家,当机立断抱孩子去医院,梁柔都不知道自己撑不撑的下来。看孩子哭着喊疼的样子,她其实腿都软了。那种无助跟恐惧,折磨着她。甚至后怕,颤抖着不敢睡去。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安安对她来说,容不得半点闪失。 无眠的一夜过去,她又要重新振作,不能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的脆弱。 转头,正对上冷眼睨着她的聂焱。见到他脸的瞬间,梁柔就心跳猛然加速,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冲! 没等她惊呼出声,人就已经被聂焱抱了起来。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架起来,让她坐在了阳台的桅杆上。家里的阳台没有全包,一半是露天的,齐奶奶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梁柔一半的身体伸出去,身后是五楼的高度,配上刚刚亮起来的光线,像是迷蒙的黑洞,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极度恐惧的时候,其实是喊不出声的。梁柔只能紧紧的抱住聂焱的脖子,怕他稍一松手,她就会从楼上坠落下去。 “舒服吗?”聂焱问。 梁柔一脸一头的汗,被吓的。 她急忙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抽烟不舒服。还是说悬空这么坐在阳台的边沿上不舒服。 聂焱特别恶劣,探着头往梁柔身上闻。梁柔想要往后躲,可是她身后空空荡荡,身体倒出去太多,她又不敢,只能僵硬的挺着,让他闻。 “臭死了!”聂焱嗤之以鼻。她之前身上带着安安特有的奶味,可是今晚,又是跑医院,又是抽烟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那股子奶味。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远不到臭的程度。可他非要说,“一股焦油味儿!” 梁柔也是气急了,又怒又怕的说:“你每天烟不离手,凭什么说我?!” 他自己成天抽烟不带停的,怎么现在倒是说起她了。难道这世上只准他有个烦心的事情,她就不能有吗? 聂焱一哼,伸长手臂就把梁柔又送出去了一截。 梁柔整个屁股都悬空出去,吓的不管不顾扒住他的脑袋,跟他贴的密不透风。可就是极度害怕的时候,她也不是毫无顾忌,只是压低了音量尖叫,“聂焱!” 聂焱倒是很喜欢她这么八抓鱼似得黏糊在自己身上。 他脸埋在她胸口,说话有些闷声闷气的,“还敢不敢抽了?” 梁柔已经哭起来,眼泪不断的掉,嘴里妥协道:“不敢了,我不敢抽了。” 这话说出来,人在绷到了极限后,猛然崩溃,哭的肝肠寸断。 她哭的可怜,聂焱把人往回收了点,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就跟她脸顶着脸,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垂在额头上,一双眼睛藏在发后深的像潭,就这么直盯着她的眼。 “你这么要强干什么?”他问着,“养孩子哪能没个小病小灾的!至于你烦成这样?” 梁柔原本梗在胸口的那股郁气这会儿彻底释放,哭的止都止不住。她想说,她不是要强,而是自责。她觉得自己没用,没办法给孩子最好的一切。明明她早就知道孩子这么没有顾忌的吃并不是好事,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照顾孩子,她不能埋怨齐奶奶放纵孩子。老人家照顾孩子,都是这样的。她不仅不怨,反而满心感激。齐奶奶跟她们娘俩无情无故的,能帮她带孩子已经算是大恩。她只是埋怨自己,太没用了。 有时候想想,真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她这个岁数了,才上大二,等毕业还有好多年。安安成长的速度惊人,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孩子已经会走会说话。她很怕,怕自己还没有拥有一切可以保护孩子本事的时候,孩子已经长大了。 梁柔抱着聂焱哭,那种极压抑的,连声都不敢发出来的,强压住的哭声。 聂焱原本还想再训她几句,可是她这样子,他又舍不得了。梁柔其实跟安安很像,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笑脸,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她都能很快的调整自己。并不是那种觉得全世界所有人都欠了她的人。 就是对当初给她下药的元彰,她也能渐渐的放下。 可越是这样柔软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关系’的人,反而让聂焱觉得不忍心。 他低低哑哑的问她,“不是说将来要养我还有齐奶奶,怎么忘了?” 梁柔急忙压住哭声,憋的全身都抖着说:“没忘,没有忘。” 她小小的一团,窝在聂焱的怀里发抖。他将人抱的更紧一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认定,这个女人,是他不能割舍,不能放手不管的人。 既然放不开手,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管就好。 聂焱将她被眼泪打湿的头发勾到耳后,就让她坐在阳台的栏杆上。 她坐着,他站着。头挨着头,身体紧贴在一起。 “这不就行了?我还等着你来养活我,你自己怎么就先丧气了?我都不急,你这是急什么!” 梁柔哭的惨,眼睛、鼻头,还有脸颊都红彤彤的,断断续续的,她说:“你也辛苦,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就算当初山盟海誓的丈夫,也会在一夜间翻脸无情。梁柔从不敢笃定,聂焱会一直这样管着她还有安安,而且就算聂焱能一直这样对待她们。她也不能心安理得,他的钱挣的那么辛苦,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她还想着能帮他分担一些。 梁柔的身后,太阳已经露了一点头,光华灿烂的新年第一天。 聂焱闷闷的笑起来,那种深沉入灵魂的笑声,“有你这句话,我没什么辛苦的。” 原来被人心疼的感觉是这样的。 聂焱细细的体会着。 将人抱下来,也不放她落地,就这么架在自己腰上。转身往里面走,边走边训她,“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背着我抽了几次?!” 梁柔没想到他又来翻旧帐,也不敢说要从他身上下去了,就声若蚊蝇的回答,“没几次,真的没几次。” 她怕他怀疑,还特地把眼睛睁的再大一点。跟安安偷吃东西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 聂焱忍住笑,不怎么相信道,“烟呢?拿出来我看看。” 要真的把烟盒拿出来,她抽过多少就清楚看的到,梁柔不敢回话,只能把脸往他脖颈儿里埋。 “别以为躲着就行!这事咱们没完!”他说出这话的同时,就伸手在她身上摸索。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烟盒,齐奶奶就从卧室里走出来了。正碰个照面,齐奶奶特别奇妙,马上就说:“我老婆子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就退回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昨晚齐奶奶也担心安安的不得了,所以是齐奶奶跟安安一起睡的。 聂焱顺势抱着梁柔就进了另一间卧室。 梁柔羞死了,这下好,齐奶奶肯定又想多了。 不过也该想多啊。 梁柔被聂焱放在床上,看他那个架势,势必是要找到烟盒的。她怕他真的上手扒光她,就很有自觉,主动自发的把烟盒交了出来。 聂焱顺手打开一看,呵,就剩下少半盒了。 这抽的绝对不少。而且还不知道这是她抽的第几盒,他也懒得问了,就直接说,“要是再被我看到抽烟,我就把安安送走,免得你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送走安安?送到哪里去? 梁柔人都跪直了。她原本半坐半躺在床上,这下跪直了,跟站着的聂焱还差一个头,仰着脸看他。猜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吓唬她的,但是本能让她不敢赌,“好好好,我不抽了还不行。” 聂焱这才满意了,揉了把梁柔已经有些乱的头发,“去洗洗吧,小脏猫!” 梁柔拿着东西,手忙脚乱的冲进了洗手间。 这一看,差点没尖叫起来,这一夜,实在是忙乱,她原本扎好的头发已经乱成了鸡窝,脸上更是哭的乱七八糟的。 聂焱叫她,小脏猫,还真是挺形象。 等梁柔都收拾好出来,安安都已经醒了。家里有老人还有小孩,睡懒觉的几率是很低的。安安昨晚闹着说肚子疼,一觉睡起来,像是不记得昨晚的痛苦了,跟聂焱玩游戏,两只手捂住眼睛,然后打开,聂焱说一句‘找到了’,她就咯咯笑。 不知道是不是当妈的心理作用,也不过就是一夜的功夫,梁柔就觉得安安好似瘦了点。 而且,吃早饭的时候,安安半点都没有平时的狼吞虎咽,吃的又慢又少,那样子像是被吓怕了,每一口都吃的谨慎。 孩子猛吃的时候,梁柔担心。现在孩子吃东西看着没胃口,梁柔也不放心。 聂焱一转头,就看齐奶奶跟梁柔都盯着安安,苦着一张脸。 他说:“你们这都是什么模样?医生不是说她最近要吃少些?这不是挺好的。” 他说了这话,齐奶奶跟梁柔才算是放松了些。 一整个过年期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安安身上打转。 梁柔觉得大年初一那天早上的事情之后,她跟聂焱的关系有些怪怪的。不过好在家里有齐奶奶还有安安,能将所有的尴尬都化解掉。 正月十五一过,梁柔开始上课,聂焱的公司也开始运营。 只是没想到刚过完年,聂焱的公司就出事了。 那天,梁柔下午只有一节课,回家比较早。进门就看到安安坐在茶几上,周围或坐或站着六猴儿还有程南他们,总共有八九个人。安安也不怕这么多陌生男人,就坐在最中间,转着圈盯着这些人看。 梁柔回来也没能让六猴儿心里的怒气收敛,恶狠狠的说:“他现在想跟我们散伙!没那么容易!我明天就跟我哥他们去要了他的狗命!” 一听这话,梁柔立马上前把安安给抱出来了。 戾气太重,还是让孩子离远一点。 程南腿上放着电脑,一丝不苟的说:“当时签合伙人合同的时候,规定一年之内离开公司的人,必须接受公司以最低的价格回购全部股份。贡献满一年才可以带走股份的25,满两年之后,能带走50,满三年是75。四年才能得到全部!” 他们说的是马达,当初跑来要跟聂焱合伙的人是他,现在第一时间提出散伙的人也是他。 当初跟马达签合伙人合同的时候,聂焱就知道这人是个花花肠子多的人,所以提出了这样看起来非常诱人,却也充满陷阱的条款。 现在距离马达服务公司一年结束还有四个月整,也就是说,马达现在想拆伙,他什么都拿不到,只能自己滚蛋。 不过若是马达能规规矩矩的按照合同办事,就不会在干了还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提出拆伙。 聂焱说:“等着吧,他必定还有后招。” 果然不出所料,在之后的几天里,公司的客户(马达联系来的那些)纷纷提出要跟聂焱的公司终止合作。而马达本人,就每天带着人来公司里闹腾,又吵又装病,花样百出。 聂焱不是个好说话的,直接问他想要什么? 马达说,要不,就将公司所有的股权都交给他。要不,就按百分之五十股份给他折价给钱。 简直做梦。 根据合同,聂焱直接将马达给开了! 聂焱不是没有准备,年前他就让六猴儿全面监视马达。马达接触过什么人,私底下跟那些人是怎么交易的,他都了若指掌。 将马达开除之后,聂焱让六猴儿将马达长年合作的那些企业高管的黑材料逐个接发过去。彻底把马达逼上了绝路。 聂焱出手太狠太绝,根本不是马达能预料到的。 他原本想着自己现在捏着公司大部分的客户来源,想趁机将这个公司变成自己的。就算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也能大捞一笔。没想到聂焱是个狠角色,不仅没有给他可乘之机,反而一次性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聂焱这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六猴儿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给梁柔跟安安当成英雄演义似得讲。 “我们老大太厉害了,那孙子还想敲诈勒索,没想到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帮了我们一把!”聂焱出手把跟马达关系好,有暗箱交易的那些品牌负责人都给扳倒了。顶替这些位置的人,聂焱早就跟他们有私下联系,甚至有些黑材料,还是这些等着上位的人贡献给聂焱的。 一同联手把第一负责人给搞下去,现在上来的都是原来的第二负责人,这些人都跟聂焱有战斗感情。现在跟聂焱公司的合作关系,倒是比从前靠着马达引来的合作,更近了一步。 齐奶奶只要是听到聂焱做了什么,从来都只有鼓掌的。 梁柔想的多一些,私下跟聂焱说:“也别太狠了吧,把人逼上绝路,小心他反扑。” 聂焱这会儿,被志得意满给充斥了。他从年前就布局,还刻意做出放松警惕的样子来迷惑马达,就是想让马达安耐不住早点露出马脚。马达来公司不到一年的时间,聂焱不仅借着马达跟众多品牌的关系,建立了自己公司的初期客户网络,现在还能将马达这个用自己人脉入股的合伙人干干净净的踢出公司。 一切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听到梁柔这样的话,他只觉得梁柔胆小,“他能怎么反扑?他原本拿来入股的那些人脉,现在都被举报了,替换上来的,都是我的人。没了这些人脉,那马达不过就是个老油条,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梁柔看他这么自信,也不好再多说。 她只是觉得图穷匕见。 马达这个人,她也只是听六猴儿他们说来着。听着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样的人,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哪有被别人算计的时候。这一次在聂焱手里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而且聂焱出手快狠准,几乎将马达所有的后路都给堵了。 马达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维持的人际网,几乎被聂焱釜底抽薪。 没了这些关系支撑,马达就像是被剁了翅膀的鸟,往后恐怕是寸步难行。 人没了出路的时候很容易就不顾一切。 梁柔暗自忧心忡忡,果然每过一周,聂焱就收到了法院传票。 马达拿着一份病历将聂焱告上法庭,声称聂焱违反劳动法,开除了生病的他,并且要聂焱返还原本属于他的50股份。 聂焱马上就要进行新一轮的A轮融资。 原本想着,将马达踢出去。客户的网络也已经建立了起来,去年他们在线下铺的渠道也已经相对完善。今年要做的就是完成A轮融资,进一步的扩大公司的规模,将一切都系统化,建立属于公司自身的技术壁垒。这样往后,公司才有核心竞争力,才能进一步的扩张。 没想到,在A轮融资前,聂焱就先一步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原本胜券在握的聂焱就跟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得,虽然这些年已经经历了很多,早已经能做到处变不惊。但是遇上马达这样如苍蝇一样的人,让人吞不下,吐不出,实在是恶心。 在公司里,聂焱要做出‘一切都不是事’的样子来。 他才被公司人人传颂,六猴儿之前到处去说聂焱的英雄事迹,已经把他渲染成了商业奇才。转眼就崩了人设是不成的,所以他表现的很淡定。 只说,马达这种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但是背过人,他还是忍不住暴躁。气的在家里摔了杯子! 齐奶奶带着安安出去散步了,梁柔最近看着聂焱不对劲,就留在家里盯着他。看他摔杯子,倒是没觉得不好,心里有火,发出来是对的。 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放到了聂焱手边。聂焱也是憋的狠了,不管不顾的摔了一地的玻璃渣。 清脆的碎裂声后,他胸中的那口郁气才算是散出来些。 扭头就抱住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梁柔,将头埋到了她的小腹处。 梁柔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刚才摔东西的时候使的力气大,头上都出汗了。她没怎么劝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劝的。聂焱自己心里明镜似得,他当初就知道马达不是个好东西,他想着利用马达,现在他所想的利用都做到了,甚至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马达也是被逼上了绝路,所以才会反水。 做生意的人,遇上这样的恶心事,简直就跟家常便饭没区别。兄弟们坐下来的时候,也曾开玩笑的说,想要创业,不处理一百件棘手的事情,根本连成功的门都摸不着。 道理都明白,可是遇上马达这样的人,聂焱还是觉得愤怒。 怕耽误A轮融资,聂焱最终跟马达庭外和解。马达达成所愿坑走了一大笔钱,几乎聂焱公司里能拿出来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将近三百万,就这么给了马达。 为这个,聂焱好几天脸上都没有个笑模样。 他这个样子,导致无论是公司还是家里,都低气压。安安现在都知道见到聂焱要绕着走,不敢上前去招惹他。 梁柔一边上课,一边担心聂焱。 遇上马达这样的人,那就是天神下凡也没脾气。彻头彻尾的无赖,坑蒙拐骗来了,谁能想到这人还能伪造病历呢。 不过很快的,聂焱的公司A轮融资成功,融到了五千万,一下子就让聂焱的公司起死回生了。 这可真是好消息。 就算是程南平时不怎么激动的人,都开心的原地跳起来。至于六猴儿,那更是疯了一样的兴奋。他一只手里提着一只活鸡,另一只手里拎着两坛子黄酒。跑到家里来庆祝,“黄酒性温,老大喝了应该没事,今天这事太痛快了!不喝一杯,对不起这好日子!” 家里已经维持了很久的低气压,听到六猴儿带来的好消息,齐奶奶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亲自杀鸡,给鸡拔毛的时候,还哼着小曲。 安安没见过杀鸡,见到那副场景,吓哭了,满嘴喊着,“小鸡!小鸡!” 六猴儿笑着逗安安,“明明是大公鸡,哪里是小鸡,小乖乖,别哭。” 等梁柔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一幅鸡飞孩子哭的景象。持续了很久的沉静好似一下子不见了,家里又是一幅热气腾腾的样子。 为了哄安安高兴,六猴儿趴在地上,让安安骑大马。 梁柔想训安安两句,让她下来,偏偏六猴儿自己不愿意,非说安安坐在他身上,舒服的很。出了马达那事情之后,聂焱公司的人就都跑到家里来跟聂焱商量事。公司那边马达带着人成天闹腾,他们要说个什么,也不好在公司。这么一来二去的,倒让聂焱公司的人都跟安安混熟了。一群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大男人,成天里抱着安安都疼的很。 安安又是个不认生的性子,见谁都笑。 六猴儿现在几天不见安安,还要特地跑来看看,说见不到这个小乖乖,他这心里总不踏实。 梁柔有时候也笑,觉得安安的这个成长环境,也不能说不好。虽然没有父亲,可是有聂焱,还有这么多疼爱她的叔叔,各个把她当成宝贝儿。现在只要六猴儿他们带安安出门,都让安安坐在他们脖子上,指哪儿走哪儿,要什么给买什么。宠的安安的小脾气越来越骄纵。 当母亲的,心情其实很复杂。看着孩子被宠,一边担心着孩子被宠坏,一边又庆幸,在这样被宠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安安,应该不会有那种单亲家庭长大的孤僻吧。安全感,应该很足吧? 这么想着,梁柔就放六猴儿去带着安安玩,她进厨房给齐奶奶帮忙。 齐奶奶打算今晚做八宝鸡,不知道外面的八宝鸡是什么样的,但是齐奶奶做的,其实有些像外面的猪肚鸡。就是在猪肚里放上鸡,然后鸡肚子里是鹌鹑,鹌鹑的肚子里是鹌鹑蛋。这么一层层的放好,然后加上配料放进砂锅里煲,炖的汤汁成乳白色。等上桌的事情,其实可以当白汤火锅来吃,切开了猪肚,一层层的美味露出来,然后再在汤里涮菜。汤头鲜甜,肉质鲜嫩。 “把黄酒煮了,晚上让少爷也喝两口,该高兴高兴了。” 梁柔没反对。 最近聂焱实在是压力大,遇上马达那恶心事之后,他就忙着A轮融资。忙的人都瘦了不少,梁柔她们都看在眼里,却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心里也着急。 上好的黄酒放在锅中加热,里面加上枸杞、桂圆、红枣,还要在加上冰糖,只是闻着味道,人就已经醉了。 等聂焱回来,面对家里一张张笑脸,还愣了半晌。 因为之前马达的事情,聂焱这次融资成功后,倒是没有六猴儿他们那么激动开心。他今天办完手续,拿着支票开车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让他在A轮融资前,遭遇马达这样的事,倒也不是坏事。他之前几年颓废,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商场。 他是聪明,但他也自负。 心里没有忘记曾经有过的辉煌,所以觉得马达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个能被他玩弄在鼓掌上利用的人。却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人物儿身上,他又栽了一次。 虽然只是损失了些钱,没有伤筋动骨。 可是这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身处商海中沉浮,哪怕是一点点的大意都能将人打入万劫不复。自负是万万要不得的,往后,他要更加谨慎。 所以,尽管他已经拿到了融资的钱,心里却并没有狂喜。反而觉得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创业路这才真正开始,往后他遇到的人,可能比马达要阴险狡诈一百倍,更加防不胜防。他不能掉以轻心,他不能允许自己的早一次失败。 所有人当中,聂焱就如同位于风暴眼,周围早已经是风起云涌,而他,冷静克制。 晚饭时,叶枭他们都给聂焱来了电话,都是恭喜的。他们当然不怀疑聂焱的能力,可是能做到公司开了不到一年就融资成功,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句‘恭喜’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 叶枭他们并不知道马达的事情,这种丢人事,聂焱当然不会主动说。而马达呢?更是不敢闹大,他已经让聂焱逼的没了出路,只想拿笔钱,闹到了他的名声臭了,未来的路更不好走。 一句又一句的夸奖之下,聂焱自己也慢慢找到了满足的滋味。 晚上他跟六猴儿一起喝酒到深夜,齐奶奶早早就带着安安睡了。六猴儿说他今晚就在沙发上将就了。只要聂焱在家住,梁柔就会在齐奶奶的房间里支简易床,让出一个卧室来给聂焱住。 都收拾好了,梁柔出来叫聂焱去睡。 六猴儿已经喝的说起了胡话,聂焱骂他,“喝黄酒都能喝醉,你可真是出息。” 六猴儿只会傻笑。 梁柔碰碰聂焱的肩膀,“别喝了,去睡吧,都给你把床铺好了。” 聂焱递给梁柔一杯酒,“陪我喝一杯吧。” 梁柔想今天这日子,总归是该庆祝的,就没有拒绝,端起酒杯跟聂焱碰了一杯。她说不出恭喜那样官方的话来,她是看着聂焱一步步走过来的,公司刚创建的时候,他到处出差,四处跑关系,忙碌、应酬,不间断的喝酒,都喝出十二指肠溃疡来了。 后来又有马达的事,恶心的聂焱闷着脾气在家里砸东西。 别人看到的是他的风光,创立公司不到一年就融资成功。玩了一手反间计,利用了马达,掌握了马达手里所有的资源人脉。 可她,却知道,这背后,是他那么多的疲惫、心酸。 想了一圈,梁柔说了句,“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我要向你学习。” 说完就把酒给灌下去了。 喝黄酒都用小碗,梁柔从前没喝过,只是煮的时候闻着香,又觉得里面放了那么多配料,一定香香甜甜好味道。没想到,酒终究是酒,一口灌下去,又呛又冲。 这下子,一张脸带着脖子,都红了。 聂焱之前就陪着六猴儿喝了不少,看梁柔这样,小腹一紧,出手就把梁柔搂进了怀里,他满是酒气的说:“我要你!” 第056章:今晚让你哭个够! 以聂焱的强势凶猛,梁柔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他夺去了呼吸。他身上酒气浓郁,熏的梁柔神志不清。 真到了这样的时刻,大脑一片空白,那种赤裸的占有与欲念,充斥。 没人能幸免。 聂焱肆无忌惮,就在客厅抱着梁柔难舍难分。先开始梁柔被他迷惑了,反应过来以后立刻伸手推他。可是男人真的被欲望占据理智的时候,根本不会因为对方的防抗而作出让步,尤其是,还是聂焱这样,骨子里就刻着霸道放纵的人。 空气中的温度在身高,那种热度,像是能把人给烤化了。 却就在马上就要达到沸点的时候,六猴儿彻底醉倒,人斜斜地从座椅上倒下去。他双手还扒在桌子上,随着身体的不受控制,连带的,把桌上的碗盘也带着跟他一起摔了下去。 噼里啪啦 一阵乱七八糟的瓷器破碎声后,六猴儿自己倒在地上,身上呼呼啦啦的被剩菜剩饭覆盖,身边破碎的瓷器满地。惨不忍睹的狼狈,这样大的动静,吵得卧室里已经睡着的安安哭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听到齐奶奶起来哄孩子的声音。 梁柔跟聂焱之间所有的情欲在瞬间急冻,别说是继续,就是此时两人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上一次他们有亲密关系的时候,是靠着药物驱使,这一次两人都理智清醒。男女亲密这种事,只要气氛一变,就很容易产生尴尬。要是真的心贴心的亲密无间,还能会心一笑,或者互相抱怨。但是梁柔跟聂焱,还远远没有到能心无城府坦诚相对的程度。 聂焱看梁柔衣衫不整,白嫩的皮肤露出来大片,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的说:“你去我那间睡吧,我收拾六猴儿。” 他说‘收拾’,也不知道是帮着六猴打扫,还是要训六猴儿。 不过这时候梁柔已经顾不上了,还能有比正要做亲密事,被中途打断更令人难堪的场面吗?没有了吧。梁柔从聂焱身上下地,裹着衣服就往卧室里跑。 直到关上卧室的门,她后背贴在门板上,人才清醒过来一些。 她到底在做什么? 梁柔问自己。 不可否认聂焱是个让人难以抗拒的人,不仅样貌出众,待兄弟仗义,对女人体贴,甚至在商场中也有百般心计以及雷霆手段。 捂住脸,梁柔不断的问自己,‘你有什么?’ 不是不能跟聂焱就这样顺水推舟的发展下去,发生关系、同居,可是然后呢?梁柔扪心自问,自己年纪已经不小,还离过婚,带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聂焱会娶她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一步步的走上去,哪里还会看得上她。 就这样生生压住心里的悸动与渴望,放弃吧,别傻了。 感情不是一时的欲望能支撑下去的,难道在唐钦身上摔得跟头还不够吗? 梁柔不断的跟自己对话,终于让自己蠢蠢欲动跟心安稳了下来。她没准备开始一段感情,现阶段她根本无力承受一段感情中的好与坏。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敲响,聂焱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先带着六猴儿回他哪儿了,外面你看着收拾吧。” 梁柔听他要走,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打开了门。面对聂焱,梁柔心中哀嚎,她还是太沉不住气了。面对聂焱,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这么想着,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能垂着头站着。 聂焱伸头过来在她脸上亲上一口,在她耳边丝丝缠缠绵绵的说:“知道你想了,今晚的先欠着,回头都给你补上。家里这么多人,我放不开手,你也没办法放开嗓子不是?” 梁柔扭头看他,他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痞有多痞,要多坏有多坏。 这个人! 梁柔瞪他,骂他,“我才没有,你别胡说!” 聂焱才不怕,回嘴说:“都湿透了还说没想,口是心非你数第一。” 说完这个他有点不想走了的意思,商量着,“要不咱们动静小点,先来一场。” 这都是什么话。 梁柔忍无可忍的推着他,“快走吧,当心六猴儿等会醒了!” 说起六猴儿就有点败兴,聂焱微恼,还要拉着梁柔下水,“那这可是你让我走的,别到时候晚上睡不着,又跟我打电话求救。”说完他还捏着嗓子学她上次求救时的调调,“快点来” 梁柔往后退就要关门,跟这人连面对面都没办法做到了。 嘴上吃豆腐,他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聂焱也笑起来,他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就觉得这么逗着梁柔,看她又羞又气的样子心里舒坦。也不是真像把她惹恼了。 “行了行了,我这就走。”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六猴儿早已经醉成了死狗,聂焱就真跟拖死狗一样的把六猴儿给拖出去了。 临出门,聂焱还回头对着梁柔眨了眨眼。真是好有内涵的眼神 梁柔整好了衣服出来收拾被六猴儿毁的满眼狼藉的客厅。齐奶奶大概是听到门开的声音出来看看,见到梁柔在收拾就问,“少爷走了?” 梁柔‘嗯’了声,“六猴儿喝醉了,他给送回去了。” 说完又问,“安安睡了?” 齐奶奶点头,“刚才把她吵醒了,小丫头不乐意呢。” 梁柔就嘟囔,“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不知道谁给惯的。” 齐奶奶看地上剩菜剩饭还夹杂着碗盘的碎片,叹着气说:“怎么就闹成这样让你收拾,少爷也没说帮帮忙。” 这话也就是说说。 聂焱那个人,从骨到皮,没有意思地方写的会干家务活儿的样子。他能体贴的关心两句,就已经让人觉得很温暖了。 梁柔就笑,“他哪里会干活儿!” 齐奶奶走过来给梁柔帮忙,还不忘训梁柔,“我看他这样,都是你惯的。” 这话说的!梁柔哭笑不得,要说惯着聂焱,怎么算齐奶奶都应该是第一名吧?到现在齐奶奶见聂焱,还是有一种恭敬感,张口闭口都是‘少爷’。叫的安安现在叫聂焱,也是叫‘少爷’。聂焱听见只是笑,梁柔想要纠正,却又不知道该变成什么好。 聂叔叔?好生分。 还不如就叫少爷的好。 景杉来医科大找梁柔。 梁柔此时正在解剖室里,大二的下半学期就开始上解剖课。第一次上课的时候,班里还几个同学都吐了,还有人吓的不敢靠近。梁柔当然也不例外,不过身为神经外科的学生,将来要进手术室是必然的。就算在怎么恐惧,都不能抗拒,不学。 梁柔在学校的时间要比其他同学少很多,其他的人晚上还能上晚自习,可是梁柔晚上就要回家照顾孩子。让齐奶奶照顾一天的安安已经非常辛苦,所以晚上就是梁柔接手的时间,也让齐奶奶能喘口气。 在学校的时间比人家少,梁柔就只能争分夺秒。 现在是午饭时间,去了食堂也是排队,倒不如多呆一会儿,多接触接触。 景杉进到解刨室等时候,就看到梁柔穿着青绿色的手术服,带着帽子口罩,正对着一具样本,仔细观察。 “感觉怎么样?”景杉问。 梁柔很认真,“要是哪天能见一见鲜活的就好了。” 医学院的样本来源并不多,早起还有些是死刑犯的尸体。后来注重人权保护,就只有个人自愿捐赠遗体用于医学研究的人才能被送来。样本陈旧,都是不知道在福尔马林里泡过多久的标本。经过长时间的保存,以及不断的被人拿出来观摩,样本本身就会产生损坏。 神经外科主要的方向是脑部,是全身神经最密集也是分散最细小的地方。每一个小点都是不可或缺,不能忽略的。而且,正式手术的时候,面对的是鲜活的人,有心跳,血液还在流动。那跟长期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景杉就笑,“别没想会走就想跑,你现在打好基础最重要。” 梁柔藏在口罩后的脸腼腆笑笑,她当然知道打好基础的道理,只是心里还是会有渴望。 紧接着,景杉就说:“都这会儿了,去吃饭吧。” 能站在样本旁边,平平淡淡的说出吃饭,也就只有医科大的学生能干得出来。不过确实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所以梁柔点了点头,跟景杉一起换了衣服走出解刨室。 梁柔下午还有课,所以两个人也就没有出学校,就在学校食堂吃的饭。景杉说:“离开学校之后,最想念的竟然是学校食堂的饭,你不知道,中心医院的食堂,实在是”他说不出什么批评的话来,就只说:“一言难尽。” 梁柔笑着挥了挥手里的饭卡,“那你今天可要多吃点。” 说是这么说,但是点饭的时候,却还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炒饭。 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毕竟是刚见过样本,汤汤水水的东西,难免让人想到不怎么让人有食欲的东西。炒饭是梁柔在学校食堂最常吃的,节省时间又价格便宜,最适合她。 梁柔上了一早上课,早已经饿了,吃的很快。 景杉就让她慢点吃,别跟聂焱似得闹出十二指肠溃疡。 他知道聂焱的名字,还是上次跟梁柔一起送聂焱去医院的时候知道的。梁柔听他突然提起聂焱,人也跟着愣了一下。 景杉紧接着就问,“那个兆老,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忘记,毕竟是闹过矛盾的人。 提起‘赵老’,梁柔觉得很不好意思。自然的低下了头,她去照顾赵老的事情,按说只有她还有系主任赵湘知道,现在景杉来问,显然是当时她跟赵老闹的那一场,在医院里已经传开了。这让梁柔觉得不好意思,照顾人照顾到大打出手,还让自己受了伤。虽然梁柔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那里做错了,可是赵湘批评过她之后,她就觉得是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梁柔点点头。 景杉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只是梁柔一直低着头,倒是没看到他的脸。 景杉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梁柔懵懂的抬头,“不就是个病人?” 除去病人这个身份,梁柔对赵老的认识,最多也就是有钱,脾气不好这些,可是景杉问的显然不是这个。 景杉没绕圈子,直接跟梁柔说:“他是基海兆业的老总,聂兆忠。” 梁柔呆了两秒,然后恍然过来。基海兆业实在是如雷贯耳,水、电、气、暖,几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跟这个企业打交道。基海兆业在临海市是跺跺脚政府都要退让的王牌企业,对梁柔来说,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这么想想,梁柔倒释然了。 她被基海兆业的老总摔了盘子,想想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谁叫对方是大人物呢。 景杉看着梁柔完全状况外的表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接道明了来意,“兆老还想让你继续去照顾他。” “哈?”这下子梁柔是真的震惊了,“为什么啊?” 上次都闹成那样了!仔细一想,梁柔才觉得事情大条,上次聂焱对着手机大骂的时候,她就在聂焱身边。聂焱当时为她出气,说的话可没有好听的,想想聂焱骂的对方是基海兆业的老总,梁柔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大义凌然的说:“他想出气是吧。我一个人做事一人当,聂焱是为了我胡说的,不管他的事。” 景杉捂住了脑门。他在医院经常被人说是一根筋,不通人情。没想到,梁柔比他还要严重,他都说了折磨多了,梁柔竟然还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有些无力,问梁柔,“你难道不知道聂焱是谁?” 聂焱是谁? 聂焱就是聂焱啊。 梁柔一脸的‘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景杉说:“聂焱是聂兆忠的大儿子,你真的不知道?” 梁柔大脑当机,除了摇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聂焱聂兆忠 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啊 梁柔不断的摇头,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是毫无联系的。齐奶奶到现在对聂焱都称呼‘少爷’,现在这样的社会,还能被用‘少爷’这样古老的称呼的人家能有多少。再者,聂焱的派头,做生意时候的锐气,根本就不可能是一般人家长出来的样子。其实曾经有很多次机会,让梁柔对聂焱的身份产生好奇甚至是怀疑。 聂焱住院的时候,那个管家样子的梁伯,浑身带满珠宝的艾华女士还有聂焱的大哥叶枭、六哥元彰,这些人,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不是在普通的地方能见到的人物。 梁柔沮丧的垂下头。 什么叫熟视无睹蠢不可及说的就是她吧。 可是!梁柔盯着自己扭在一起的手,要不是今天景杉来跟她如此笃定的说聂焱跟聂兆忠的关系,要是别的人说,梁柔都不会相信的吧。谁会把自己跟基海兆业那样的企业划上联系,实在是距离太远了。梁柔很想跟景杉说,不是她真的蠢成这样,而是第一次见聂焱的时候,他不过就是带着一群混混儿的黑头目。 再后来,看着聂焱受伤、创业,摸爬滚打,根本没有电视里那些豪门公子的模样,不仅没有特权,甚至吃的苦不比别的人少。 为了创业,不是也把怎么折腾出十二指肠溃疡了? 这哪里是首富家里的富二代该有的样子? 景杉伸手过来拍拍梁柔的肩膀,“我不知道你跟聂焱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兆老的态度,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你了。而且他对你的态度不善,你自己要清醒一点,不要泥足深陷。” 梁柔发现景杉的用词可真是委婉,什么叫泥足深陷不过就是让她别傻了。 聂焱根本不是她能攀得上的人,而聂兆忠,更是手握基海兆业的掌舵人。梁柔对权利,尤其是如聂家这样富可敌国的权势没什么太多的理解,只是觉得恐惧,压迫感十足。 梁柔有些天真的问,“他会对我做什么?给我钱让我离开聂焱?还是让我彻底消失?送我出国?” 这是梁柔有限的关于豪门的知识储备能给她的答案。 景杉来的路上也曾想过,说不定梁柔根本不像他以为那样可怜纯情。她也许是想要傍上聂家这颗大树,所以才会毅然离婚。很多的设想,景杉尽管接触社会不多,但是拜金女人是个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 也会自然的为梁柔开脱,想着是不是聂焱强占了梁柔,逼着梁柔离婚。可是这样的设想,太不合理了。在景杉知道聂焱的真实身份后,他就不觉得聂焱有什么原因是非梁柔不可的。 景杉在医院,尤其是中心医院这样的顶级医院,接触最多的是病患。但是跟聂兆忠这样的顶级富豪也有接触,他太知道这些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女人?对这些人来说,何止是衣服,简直就是指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聂焱痴情梁柔?这个可能早已经被景杉否定了。 能想到的答案,也不过就是梁柔想要攀上聂焱。 可是任景杉想过再多种可能,他也没有预料到,梁柔竟然到今天为止,都不知道聂焱的真实身份。这可真是都不能说她傻了,只能说她可怜。 景杉叹口气,“梁柔啊,别假设了。你要知道,聂兆忠若是想要对你动手,无论他想对你做什么,你都只有承受的份。” 就梁柔的家世背景,面对聂兆忠,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能力。 这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完全是单方面的审判。聂兆忠无论是想对梁柔做什么,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动手,都不是梁柔能控制的,她只能听天由命。 这太不公平了。 可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呢? 梁柔很认命,“我懂了。” 景杉看她那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转儿给梁柔出主意,“要不然你就去照顾他,你好好表现,时间长了,说不定他就会接受你了。到时候,你跟聂焱也不是毫无可能。” 这话,说出来景杉自己都不怎么信。 聂兆忠在中心医院是出了名的老顽固,最难对付的患者,没有之一。要不是他身份特殊,早没医生愿意去伺候了。赵湘不在一线当医生,跑来大学教课,也是聂兆忠的手笔。他在医院闹的赵湘除了他,不准给任何人看病。 出了名的难缠,还不给人留后路的人。 让正值医生一生中最黄金年华的名医生不能继续治病救人,这样霸道的人,景杉说起来也紧皱眉头。 梁柔想要说服这样的人,谈何容易。 景杉的想法,梁柔听进去了,却摇了摇头,“不了,他不会喜欢我的。” 不提上一次去照顾聂兆忠,她是如何的尽心尽力,都没有得到他半点的善意。就说现在,她知道对方是聂焱的父亲,怎么可能还做出不知道的模样来。 梁柔听到自己跟景杉说:“景杉,我想你误会了。我跟聂焱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他心善救了我们母女,还出钱让我上学。这些都是我欠他的,将来我挣钱了,我都会还回去。除此之外,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景杉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已经认清了形势,就不该在奢望。 景杉有些不信,“真的?” 梁柔看着景杉,眼睛里清清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点头,郑重的说:“是这样。我跟他绝不会有更多的感情,至于兆老那边,你帮我推了吧。我现在要专心学业,没其余的心思去照顾人。”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景杉有感而发,“没想到兆老那样不近人情的人,居然能生出聂焱这样的儿子。热心肠,知道乐于助人,真是难得。” 梁柔微笑着点头,就像是在夸一个陌生的人。 下午的课上,梁柔意外的没有回答出来老师的提问。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梁柔平时给同学还有老师的印象,都是极为用功的那种人。就是不管别人在干什么,她就一定在看书的那种。梁柔的专业成绩不错,但是倒没几个人羡慕嫉妒。他们羡慕嫉妒的,是那种平时看着不怎么用功,一考试却高分频出的人。像梁柔这种,恨不能把板凳坐穿的哭功派,谁会羡慕。 他们十年苦战,熬过了高考,现在好容易上大学了,谁不想着谈恋爱、逛街、享受自由的人生。谁还想要拿出当年九年备战、三年冲刺的劲头来学习。 所以这一次梁柔没回答出来老师的提问,是十分古怪的事。 更古怪的是,被老师批评之后的梁柔,一直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惭愧的样子。气的老师都说这届学生不如前几届! 其实这些,梁柔根本都不知道。 她满脑子都是跟聂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像是录影机倒带。对梁柔来说,聂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不管这种关系被定义成任何样子,可是他就这么牢实的扎在她心里。鲜活的、亲近的,不容割舍的。 现在,让梁柔把聂焱跟遥远的基海兆业,跟难缠固执的聂兆忠牵系在一起,梁柔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很错乱。 基海兆业聂兆忠的儿子跟那个会对着梁柔调笑痞笑的聂焱,根本没办法重合起来。他们不是一个人,至少在梁柔的心里,他们不是一个人。 恍恍惚惚的回到家,聂焱已经回来了,正抱着安安在玩。他买回来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安安还不会玩毛绒玩具,所以在聂焱怀里,安安对着毛绒玩具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聂焱在旁边给安安助阵呐喊,“不错!左钩拳都会了!下面再练练无影脚!” 然后就拉着安安的胖腿去踢毛绒熊。 安安一点就透,对着大熊又是一通踢。 梁柔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就跟被强光刺了眼睛一样,眼泪就落了下来。 聂焱抱着孩子‘吼哈嘿’的安安走过来,一脸嘲笑的跟安安说:“快看看你妈,怎么就这么喜欢哭鼻子,简直就是个哭包!” “哭包!”安安举着小拳头,正臂高呼的模样。 然后聂焱就跟安安脸对脸的笑起来,聂焱笑着问梁柔,“又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去给你报仇!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好不好?” “好!”安安是个捧场王,聂焱说什么,她都应! 这样的小乖乖说不喜欢,聂焱稀罕的不得来,扭头就响亮的对着安安的胖脸蛋亲。 梁柔甩了下头,哑着嗓子胡扯,“我就是饿了。” 她没有提任何关于聂兆忠的事情,就像今天景杉跟她说的事情都不存在似得。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弄虚作假也好,可她就是知道,她对聂焱说破他身份那一天,就是他们俩关系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懦弱的她,不想那一天就这么来了。 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明知道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可是聂焱就是悬崖边的花,让她舍不得放手,舍不得就此一别两宽。 聂焱看出梁柔的不对劲儿,不过她不愿意说,他就也不追问,接着她的话说:“饭早已经做好了,齐奶奶都刚下去接你了,你回来没碰上?” “没有。”梁柔一路回来,满腹心事,根本就没有注意路两边的人。 这么想着,她就扭头出去,“我去找她。” 等找回齐奶奶吃完饭,梁柔就带着安安出去散步。 齐奶奶问聂焱,“少爷,你又惹小柔了?” 聂焱也正想这问题呢,一顿饭下来,傻子才看不出梁柔有问题。这会儿,听齐奶奶问有些烦,随口说着,“怎么就知道是我惹她了?还不准她惹我不高兴啊?” 齐奶奶没多说,在厨房里忙碌,过了好久才出来对着聂焱说了一句,“小柔跟尹小姐不一样,少爷,你别欺负她。” 一听齐奶奶提起尹雅,聂焱立刻火了。 “齐姐,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种重话从聂焱带着齐奶奶从聂家出来之后,聂焱就没有对着齐奶奶说过了。 齐奶奶老眼有些红,人就不能过好日子。往常在聂家,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可是现在,就是这么一句,齐奶奶就觉得受不住。 也不肯多说了。 聂焱也不想惹她老泪纵横,可是谁让她好端端的提尹雅。 “真他妈的活见鬼!”聂焱骂了一句,站起来开门出去了。 站在楼下,就看到梁柔带着安安已经往回走了,梁柔穿着白衣白裙,她总是喜欢白色的衣服。安安可能是走累了,闹着要让梁柔抱。梁柔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却还是弯腰把安安给抱了起来。梁柔虽然脸上看着肉乎乎的,但是她学业辛苦,其实身上早已经熬的没了多余的脂肪,细胳膊细腿的。抱着安安那么一个明显超重的孩子,实在是吃力。 可是就是再怎么吃力,她也没有松手。 聂焱点了根烟,想着她怎么可能跟尹雅一样。尹雅养尊处优,别说是逆来顺受,就是事事顺着,都不一定能满足她。 烟没抽两口,聂焱就掐了,快步上去从梁柔手里把孩子抱走了。 训梁柔,“抱不动不会说?让她自己走!” 梁柔确实累的不轻,带孩子真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安安这样脾气霸道的小胖妞。 一路回家,齐奶奶带着安安去洗澡,聂焱围着梁柔看了半晌,突然靠近她问,“不会是上次没给你,欲求不满,生我气了吧?” 说完他自己就自觉认同了这个原因,大包大揽的说:“这也叫个事?还值当你哭?还不如把眼泪留着,今晚让你哭个够!” 第057章:算是意外之喜吧。 他的眼里仿若落了星子般闪亮,微微侧着身体,方便梁柔能跟他对视,嘴角衔着坏坏的笑。浑身都散发着点点的光,好看的让人心醉、心碎。 梁柔盯着他的脸,一张足以倾城的脸。不同于之前她满心的为难、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聂焱的关系。到此刻,她对他的身份有了了解,对他跟她的未来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憧憬。就像意外捡到了珍宝,明知道不属于自己,也知道不会长久。可就是如此,更加会生出一种能珍惜一时就抓紧一时的心情。 梁柔顺从自己的心,踮起脚尖吻了下他微勾的唇角。 皮肤轻碰的瞬间,聂焱觉得头皮麻麻的,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梁柔看,“你你”他说不出话来了。 从来都是他强势主动,调戏梁柔更是他的拿手好戏。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反客为主,而且,他这人荤素不忌,什么场面没见过。跟梁柔激情四射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偏偏,他此刻竟然被她这样有些小儿科的吻闹的语无伦次。 梁柔还真没见过他这模样,竟然有些傻。 她笑起来,心无城府,没有任何的忧虑,纯粹是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样子给逗笑了。 聂焱何曾被人因为这样的事情嘲笑过,在梁柔面前,他是彻头彻尾的情场老手。猛然被她突然的动作弄的反应不过来,那也不过是一瞬。聂焱恶劣呲牙,伸手就把梁柔揽住了,环住腰往上一提。梁柔的两脚就轻巧地离了地,跟他高度一致的脸对着脸。 “调戏我,嗯?”他睨着她,带着些威胁的调调。 梁柔抱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说:“对啊!” 就是调戏你,能怎么样? 聂焱简直被这样的梁柔闹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白生生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表情,太直白了。直白到,他想要闪躲。 正好此时齐奶奶抱着安安从卫生间里出来,安安刚洗完澡,身上裹着个小浴巾,不过她动来动去,浴巾已经滑落了下来,露出孩子跟雪豆腐似得皮肤。看到聂焱抱着梁柔,安安怪模怪样的捂住了眼睛,“哇!” 她这么一捂眼睛,胳膊上还有肚皮上的肉肉就都挤在了一起,皱出好几个褶子,像个白嫩嫩的沙皮狗。 真是小胖妞一个。 梁柔推了下聂焱,没人的时候,她还能顶着一口气跟他直白相对。可是齐奶奶跟安安在,她就放不开了。 聂焱却不怕人,“刚才的胆子哪儿去了?” 他就是故意要糗她。 梁柔气地直拧他。 聂焱这才放开手,不过还是不能认输,被一个女人给调戏了,他怎么可能甘心,“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呢? 等来了叶枭的电话,叫着聂焱出去。 临出门,聂焱跟梁柔交待,“我明天下午的飞机要去德国出差一趟,时间可能有点长。” 梁柔之前完全不知道他要出差的事情,猛然说起来,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六猴儿都给我准备了。”他之前最忙的时候就住在公司里,他的那间办公室,又是办公用的,也是住的地方。穿的用的,在公司里都备着一份,他出差也不过就是带几套西装,其他的东西等到了德国那边在买,洗漱的东西也过不来安检拿不上飞机。 梁柔不放心的叮嘱,“那你到了那边少喝点酒,按时吃饭,尽量吃软和的。” 聂焱揉了下她的头,“放心吧,我之前在德国呆过两年多,熟悉的很。再者,德国人可不像国内,谈生意就得拼酒。” 聂焱走后,梁柔又一个人去阳台抽了根烟。 原来聂焱从前还在德国呆过两年啊。 他的事情,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聂焱赶到如梦会所。难得的,他们兄弟七个都到全了,进门就听到叶枭在开玩笑,“这下好了,七个人凑全了,能一起去打妖精了。” 这位大哥年纪越大,越有童趣。 聂焱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在一群坐的歪歪斜斜的人当中坐姿笔直的尉迟翊,他身上熠熠生辉的海军制服,跟这包厢里纸醉金迷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能把这位请来,真不容易,聂焱进门先跟尉迟翊打招呼,“四哥。” 尉迟翊见到聂焱,脸上才算是露出一丝笑来,“听说你最近发展的不错,这就对了!”他说话,有种军人特有的铿锵有力,“之前你那副熊样,不像个男人!” 跟尉迟翊说话,聂焱下意识的都会把腰背打直一些,“是,四哥。” 叶枭靠着徐泽池笑的欢,“你说,老三老四都是当兵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被提到的老三关墨抬脚就踢叶枭,“我这坐办公室的,跟人家这种为国争光的可不一样!”关墨在陆军某旅挂着政委衔,他看着要比尉迟翊要放松很多,出来也不穿军装,该怎么玩,怎么玩。 聂焱坐到了尉迟翊身边,他们七个人,是臭味相投拜把子在一起的好兄弟。可是这其中也有不同,就相识的时间来说,聂焱跟尉迟翊其实是认识最早的。聂焱光着屁股蛋的时候,就追在尉迟翊后面,让尉迟翊带着他玩儿。聂焱上面没有亲哥,在他眼里,尉迟翊跟他亲哥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七个人中,最后加入的人,是叶枭。 叶枭不是他们这种世家豪门出身,是靠着自己打拼起来的。自己能力够,年龄又最大,所以大家叫他一声,大哥。 叶枭也很知道,聂焱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他既然当了大哥,就要负起责任,将人都照顾好。 所以这几年叶枭跟大家都关系亲密,尤其是对聂焱,他尤其上心。 尉迟翊也说,“你的事,大哥都告诉我了。” 聂焱安安稳稳的坐着,‘嗯’了声。他之前公司出事的时候,尉迟翊在索马里执行护航任务,他不可能离的这么远还跟尉迟翊说这些糟心事。这几年他自暴自弃,却也听说尉迟翊以火箭速度提升,现在已经是最年轻的舰长了。 “四哥,你从来比我强。”聂焱这样说。 尉迟翊难得露出一丝动容,伸手搂住聂焱的肩,“你从小蒙我的时候还少?这怕是又要算计我了吧?” 别看聂焱年纪最小,可是脑子转的却是最快。从小没少算计尉迟翊,在他们的圈子里,其实聂焱一直都是中心人物。要不是他年纪小,早就成了真的大哥了。 聂焱憨然一笑。 叶枭在那边抗议起来,“你们也太不地道了,一来就说悄悄话!尉迟,你可不能这样偏心啊,让我们看了你一晚上冷脸,这会儿见着老七,你怎么就眉开眼笑了。” 尉迟翊也不含糊,直接就说:“上酒!” 关墨用胳膊肘子捅叶枭,“你就作死吧。这货在海上漂了有几年了,见个女人眼睛都绿,你跟他拼酒,找死。” 叶枭心说,‘我也几年没见过女人了,谁怕谁!’ 一群大男人好容易凑在一起,喝酒、吹牛、聊女人,气氛很是热烈。 只是欢欢笑笑间,元彰突然暴起,将老五柯桓给一拳打飞了出去。柯桓的父亲是恒生报业的老总,到了柯桓这儿,自己鼓捣着经营新媒体,事业做的不错,被称为‘媒体新锐’。搞文字的人,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书卷气,遇上元彰这样从小摸爬滚打起来的,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众兄弟都傻了眼。 拉元彰的拉元彰,救柯桓的救柯桓。 这种时候,叶枭自然是要出来调停的,“这是闹什么呢?好容易凑全了人出来给老七庆贺,你们这是闹哪出?”说完叶枭就痛心疾首的瞅着元彰,真觉得这位祖宗最近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先是跟聂焱闹僵了关系,现在竟然又对着柯桓动手,是嫌还不够惹人厌是不是? 这边尉迟翊已经把柯桓拉了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比他年纪大一岁,怎么就支着让人揍!” 柯桓虽然长得细皮嫩肉的,可是性子却也不是软骨头。 手指把嘴角的血一抹,转身对着元彰半点都不怵的说:“元宵今年都二十二了!你把她关在家里是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她来杂志社当摄影的事,我既然答应了,那这事我就必定会给她办成!” 提起元宵,元彰又暴怒,挥拳头又要揍柯桓,被叶枭一把抱住。 周围的人都心有戚戚。 元彰这人,可以说一句无恶不作。不过他对兄弟仗义,大家也知道他走到今天都经历了什么,所以就都不提他做的那些脏事儿。可是元彰的死穴就是元宵,他那个妹妹,谁动谁死。 听柯桓提起元宵,聂焱急忙拉住柯桓,“五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柯桓心里不痛快,口气不善的说:“他不让元宵出去工作,大学毕业就关在家里养着。元宵求到我门上,想要去我旗下那个杂志社当摄影,我答应了。” 柯桓也知道牵扯到元宵,元彰绝对会失控。可是元宵可怜巴巴的求到他这里来,他能说什么?除了答应,没别的路可走。 不过这事儿,再怎么绕,最终也得元彰点头。元彰不同意,元宵连家门都出不来。 柯桓今晚一直提着心,跟聂焱都没说几句话,满腹心思都扑在元彰身上。看元彰喝了不少了,已经有了醉意,就想趁着他喝醉脑袋转的慢,把这事说了。只要元彰点了头,那就不用管是不是喝醉的时候答应的。大丈夫自当言而有信。谁知道柯桓刚一说,元彰直接就上了拳头,连话都没说一句。 “你答应个P!”元彰破口大骂,“她是我妹妹,我乐意养着她一辈子,我元彰养得起!” 柯桓寸步不让,“她是个人!元彰,你别太过份!那不是你养的猫狗!她长大了,已经二十二了,她不想再玩洋娃娃,有理想有抱负,你不能这么耽搁她!” 元彰眼睛都红了,“我给她买洋娃娃那是因为她小时候没玩过!她就是长到一百岁!那也是我妹妹!” 一屋子男人,分成两边,剑拨弩张中,生出一刻静默。 元彰母亲当年死的时候,元彰十五岁,元宵才五岁。元家人绝情不管这对兄妹,元彰十五岁就去码头给人卸货,日子熬不下去的时候,小偷小摸也不是没干过。元彰有骨气,元家人不管他们兄妹就也不回去求助。那时候聂焱他们都是十几岁的人,人间疾苦都不曾感受过。只知道元彰兄妹被他们母亲带走了,根本没人告诉他们,元彰元宵跟着母亲刚离开元家,他母亲就遭遇车祸死了。 后来聂焱才知道,那些年元彰带着元宵餐风露宿,有一顿没一顿的。元霄七岁那年发高烧,元彰实在没了办法,也曾跪在街上求人救救他妹妹。 后来元彰靠着心黑手狠,一天天的打拼了出来。再跟聂焱他们联系上的时候,元彰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元彰,不再是曾经那个跟他们吃吃喝喝在一起,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元家少爷。元彰对元宵,极度的宠爱,那是曾经差点失去的恐惧造成的。也是这么些年来,对元宵的亏欠在心中沉淀后的结果。 元彰把元霄当小孩子养,不管去哪,回来都会给买当地的洋娃娃,甚至还带着元宵去迪斯尼。 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聂焱都吃了一惊。难以想象,元彰这样跺跺脚,就够人吓到发抖的凶残货,居然会陪着元宵去坐旋转木马。 元彰的过度保护当然是不合适的,可是面对红了眼眶的元彰,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叶枭说,“老六,元宵总归不能在家里呆一辈子。与其让她去咱们不了解的地方,还不如就让她去老五那里,有人照应着,安全绝对有保障。” 说完这个,叶枭就对着柯桓使眼色,“老五,你说是吧?你肯定会给咱们元宵安排最轻松的事儿干的吧。” 柯桓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别说元彰,就是他们其它兄弟几个,谁不是把元宵当自家妹妹一样的疼。他们一群大男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从来都是如珠如宝的。 谁舍得让元宵去吃苦。 闹了一场,总归是有些败兴。尤其是元彰,答应让元霄去柯桓那里工作,就跟受了刺激一样。按铃就叫了女人来作陪,喝酒、划拳。闹的厉害了,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咸湿不忌,什么都敢来。 尉迟翊对这套是最反感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忍无可忍站起来就要走。 聂焱送尉迟翊出去。 等尉迟翊走了之后,他们兄弟就都放开了,一人搂两个美女,夜生活这才开始。刚才有尉迟翊那么一个煞神在,谁也不敢放肆。 聂焱跟尉迟翊走在大路上。 两个人身高相近,走路的姿势都有几分相似。 原本很沉默的,尉迟翊想了想还是跟聂焱说了,“我这次回来是请了婚假,想把婚礼办了。” 聂焱眼中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应声,“你也三十四了,该结婚了。” 尉迟翊按年龄来说,是该结婚了。 只是,“我想让你来给我当伴郎,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不想你不在。可你这,跟尹雅能行吗?” 尉迟翊这么问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要娶的人,是尹雎。 尹雅的亲妹妹。 当年他们四个人,聂焱跟尹雅,尉迟翊和尹雎。其中不被人看好的,是尉迟翊跟尹雎这一对,毕竟年纪差距大。再者,尉迟翊又进了部队,跟尹雎聚少离多,经常吵的不可开交。反观聂焱跟尹雅,从小就感情好,甜甜蜜蜜的羡煞旁人。 没想到经年之后,要走进婚姻殿堂的人,会是尉迟翊跟尹雎。 至于聂焱跟尹雅早已经物是人非。 去参加尉迟翊的婚礼,必然要遇到尹雅。而且是当伴郎,聂焱脑中闪过当年他们四个人说过的话。 尹雎年纪小,声音轻轻脆脆,“我姐姐这么漂亮,将来结婚我可不要去当她的伴娘,免得成了陪衬。” 说完又看了看尉迟翊那张冷脸,纠结着,“可是尉迟一定会当聂焱哥哥的伴郎啊,我不想让别人跟他手牵手。” 尹雅就笑,“那你们就都别当伴郎伴娘。” 尹雎又不依,“那不行,我长得没有姐姐好看。可是尉迟半点不比聂焱哥差啊。好容易能比过一次,为什么不比。” 聂焱当时就大手一挥,“成了!将来你们来给我们当伴郎伴娘,放心吧,在尉迟心里,谁都没有我们尹雎漂亮。” 这算是当年的约定吧。 聂焱嘴角牵起一丝落寞,沉沉的说:“你结婚我当然是要去的,等了多少年,早就等着闹你跟尹雎的洞房了。只是这伴郎就免了吧。你部队的战友多,就让你战友来当吧。” 尉迟翊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尹雎为了你跟尹雅的事,一直不愿意跟我办婚礼。她说要等到你们和好,能来给我们当伴郎伴娘的时候再办。这次是我坚持,难为你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聂焱摆摆手,“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尹雎如今也二十五了,怎么说话还是小时候的样儿。我有什么难为的。” 说完这些,聂焱就准备走了,不想再说下去,转身的时候,他说:“尉迟,你们能成,我打心眼替你高兴。” 不是每段感情都有结果。 当年他们四个都曾憧憬过未来。尉迟翊守着尹雎长大,等了这么多年。他常年在外驻军,要不早点把婚事办了,他在外也不会放心。 尉迟翊站在原地,看着聂焱原路返回,他一点点的消失在灯火璀璨的如梦会所的招牌下,像是孤魂野鬼,只身赴会进了那花花世界。 六猴儿急的上蹿下跳,这都马上就要登机了,聂焱还没有来。打电话是关机,根本联系不到人。 这是六猴儿第一次出国,还是去德国那么陌生的地方。 程南老神在在半点不担心,气的六猴儿说他,“你这个木头,这都火上房了,你怎么还能坐得住。” 程南原本跟六猴儿不熟,不过一起共事这么久。早已经混熟了,从电脑屏幕上抬眼瞄了眼六猴儿,故意吓唬他,“现在反恐形势严峻,你最好安静一点。要真的被空警怀疑,你被带走没什么,带累了我们出不了国,生意谈不成,可就全完了。” 六猴儿特别迅速的在候机厅的座椅上坐好,板正板正的,就跟小学生一样。 “这样总不会被人怀疑了吧?”六猴儿很紧张。 程南眼睛盯在电脑上,随声应着,“对,保持住柳候同学。” 六猴儿今天可算是听到自己的大名次数最多的一次,过安检的时候,人家工作人员叫他柳候,他还有些不习惯。 聂焱是踩着点到的。 六猴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登机后,聂焱是头等舱,六猴儿跟程南是经济舱,没办法,公司现状资金状况还不是很宽裕,得省着点用。聂焱是公司老总,不可能坐经济舱,要不然显得他们公司多没实力。 六猴儿从自己的位置靠过来,跟程南交头接耳说:“我看老大心情不好。” 程南随手点开一部电影准备看,回答六猴儿的话,“昨晚恐怕喝多了。” 六猴儿想不明白,公司融资成功,现在蒸蒸日上,这趟德国的事情要是谈成了,那绝对就是如虎添翼。这种时候,他这个打工的,都每天做梦能笑醒,聂焱作为老总,不是更应该高兴吗?有什么可借酒消愁的。 程南一只手带耳机,一只手把六猴儿推回自己的座位,“别吵。” 头等舱。 “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牛奶。”空姐笑容甜美,声线柔和。 聂焱睁眼,道了声谢,接过牛奶杯。 他昨晚跟元彰他们喝了一夜,早上大家都睡下,他独自往机场赶。 洗过澡换了衣服,一身黑西装显得锐气十足,只是头发没有如往常一般都梳起。有些凌乱的垂在前额,看起来慵懒又不经意。 空姐对他献殷勤这种事情,遇到的次数多了。从前要是心情好,还能说上两句,逗得佳人一笑。不过今天,他没这个心思,喝了牛奶闭眼就睡了。 长途飞行,聂焱睡的并不安稳,一路上光怪陆离的梦不断。飞机落地,聂焱才惊醒,醒后摸了下嘴角,他刚才梦到梁柔亲了他,那柔软的唇,如樱花瓣似得贴上来。 想到这个,阴郁了一夜的聂焱,展露了一丝笑容。 打起精神,走下了飞机。 德国这边公司的人在机场等着聂焱,见面就用德语打招呼。 聂焱的德语说的好,跟德国这边的人很快就没有了隔阂。六猴儿傻了眼,这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啊?怎么比粤语还要难懂? 不是说,懂粤语就能走遍时间的吗? 他来之前,还以为聂焱带他来,是因为他语言好呢。 聂焱这趟来德国,是来谈收购。 德国的工业一直都在世界前列,聂焱这次想要收购的公司,是一家专业生产机器人的公司,技术非常先进。聂焱之前就是做电子商务的,现在所做的这家公司,比一般的电子商务更近了一步,是将线上线下都结合在了一起。 聂焱打算建立全部自动化的仓储管理。让品牌能直接将产品精准投放到除一线大城市之外的任何地方,而当地的运营商,则不用担心物流以及仓储等问题,极大的减低成本,打开市场,会更容易。 这种想法并不是没有人做过,在国外,就已经有同行收购了机器人公司,并且使用机器人取货和运输,这样能大大的减低成本,更能提高速度跟准确率。比起人为操作,机器人可以通过扫描条码来识别,效率高很多。 论理,聂焱刚刚拿到融资,大可不必做这样的大动作,可以慢慢一步步来。 可是国内现在竞争激烈,要是做的各方面不够超前,很容易被淘汰。所以聂焱想要赌一把,长远来看,钱是可以再赚回来的,何况机器人本身,能给公司省下的人力费用就已经足够可观。 聂焱有在德国生活过的经历,对当地的文化以及规定很了解。 拿出的方案是收购德国这家机器人公司299的股份。并不是聂焱不想多收购,而是德国的《证交法》规定,为防止恶意收购,对上市公司持股收购不得超过30。只因为这个条款,聂焱从一开始做收购案企划的时候,就定下了299的目标。 德国公司这边的人说,之前也不是没有来过要收购的公司,可是一听说只能收购30以下,就都不愿意了。 野心强大的公司,好似早已经习惯了当家作主,要收购也要绝对控股。像30这样的不超过半数的股权,根本看不上。 毫无防备之下,聂焱的NY金投竟然成了第一个收购德国高科技公司成功的亚洲公司。 消息发布之后,在国内倒是宣传的比在德国还要热烈的多。这几年国人收购外国公司的消息不少,不过收购德国的公司,这还是第一例。甚至连德国的商务部都出来想要干预,觉得机器人技术是德国的核心竞争力,不能随意出售给外国公司。 国内为此引起了轩然大波,从商务部到外交部,纷纷发了新闻稿,指责德国政府这样做是违反了WTO的自由贸易协定。 而聂焱这边,每一步都是按照德国这边的法律来的,半点违规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是德国政府不怎么高兴,但是依法治国。政府并不能强制撕毁已经签订好的合法合约。 聂焱这一趟,可谓是有惊无险。 回国的时候,聂焱已经成了新的商界明星。 这几年国内就是有这样的现象,好像收购了国外的公司,就是为国争光了。尤其是,聂焱的公司是一家规模不大,刚刚完成A轮融资的小公司。 虽然现在的互联网公司都不大,但是聂焱这一次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吸引眼球。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网上已经有人将聂焱封为新任‘国民老公’。也有传言说聂焱其实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励志,白手起家,靠自己奋斗成功。 不过没人提起聂焱跟聂家的关系,可能也有人知道内情,不过基海兆业的公关部门强大,愣是没有让聂焱的身份透露出去一点。 身世没有泄露,聂焱就成了年轻创业者心里的完美偶像。 英俊、睿智、多金、实干 在国内,聂焱名声一下子变得很响亮。 走出机场的时候,聂焱被媒体记者包围,靠着六猴儿跟程南的全力保护,才安全坐进车里。 车子开出机场航站楼,坐在副驾驶座的六猴儿才松了口气,他的领带都被媒体记者给拉歪了,在电视上看的时候不觉得。真的经历一次,真是吓坏了,感叹,“明星还真是不好做啊。” 程南可没有心思管明星的事儿,他坐在后座,就在聂焱身边,端着电脑跟聂焱说:“聂总,这样倒也好。今天公司的信箱,收到了好多洽谈合作的邮件。” 名声有了,自然就有人找上门来合作。 聂焱这一次算是给自己的公司打了个不用钱的响亮广告,“算是意外之喜吧。”他这么评价。 事前真的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跟那些动辄全额收购国际大公司的财团比,聂焱这次真的是小打小闹,可是谁让他做了收购德国公司的第一人,又收购的是高科技机器人公司,这都是时下最热门的领域。 聂焱这一走就是将近三个星期,他在德国的时候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齐奶奶接的,说梁柔忙着功课。 他在国外,拿她没办法,现在回来了,自然要管管她,又不是要她考状元,这么刻苦干什么? 而且,这么长时间,梁柔不接他电话,给她发信息也不回。 他感觉很不好! 第058章:你!坏! 聂焱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到医科大。 现在这个时间,梁柔应该在校上课,他想直接来学校堵她。 下车后,聂焱让程南跟六猴儿都回去,“休整两天,周一到公司开会,下一步公司要做的事不少。” “是。” 梁柔在医科大上学以来,聂焱还真一次都没有到这地方来过。 站在医科大的校门口,他很有些引人注目。 聂焱低头看看身上的西装,他今天的这副打扮,实在太过正式。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的,这副样子要是在大公司集团内出现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这副打扮来了大学校园,自然就有些另类。 他不喜欢被人当作围观对象,臭着脸给梁柔打电话,接通后也不管她是不是在上课,直接冷冷的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出来见我!” 不多时就看到梁柔从主楼的楼外长楼梯上跑下来,她身上穿着医生穿的医生袍,长头被扎在脑后,白净的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外。梁柔是鹅蛋脸,两颊有肉,跑起来脸上白嫩嫩的肉会轻轻地颤。她那样子看起来半点都不像个孩子的妈,跟这校园里所有的学生一样,一脸的干净稚气。 聂焱还没来得及说说梁柔,就被梁柔扑了个满怀。 他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很自然的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她这么没头没脑直愣愣的撞进他怀里,将他原本所有的郁气都撞没了。 脸上不自觉的就笑起来,“想我了?” 梁柔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嗯”了声。 答应的瞬间,还伸手把他抱的更紧了。他这一趟离开家的时间长,再者最近关于聂焱的新闻宣扬的风生水起。梁柔曾设想过,这下子他该是要风风光光的回聂家去了,不会在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真到了要失去的时候,才能更清晰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她舍不得离开他。 她好想他。 聂焱这下笑容更大,简直抑制不住的想要笑出声了。手环住她臀下,将人举抱起来,她身上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干净极了。 梁柔被聂焱举起来,两只手环住他脖子,她比他高出了许多,勾着头跟他对视。 眼睛里能传达多少情意呢?聂焱说不出具体的数字,但是看着梁柔的眼睛,他心里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 满心满眼都是他,那种爱意,在眼睛里骗不了人。 聂焱抱着梁柔就在原地转圈,听梁柔尖叫着笑起来。 他随着她一起笑,很多年没有这样痛快过了。 他这人肆无忌惮,可是梁柔到底没忘了这里是学校,被他转的头晕之后就抱住他的头叫着要下来,“不要了,周围的人都在看啦。” 聂焱停下来,跟她脸套脸,“那你亲我一口。” 梁柔红着脸要亲他脸,聂焱动作极快的擒住她的唇。他当时离开临海市的时候,就在飞机上梦到了她柔软的唇。这么多天过去,在德国的日日夜夜里,聂焱想起的都是她。 仿佛这种城市,最柔软的存在就在她这里。 梁柔真是要被聂焱逼疯了,他就站在校门口,正对着他们教学楼主楼的地方吻她。缠绵悱恻,恨不能将她吞吃殆尽的吻,天荒地老都不会分开似的。 从医科大出来的时候,梁柔窝在聂焱怀里不出来。 实在是没脸看周围的人,聂焱是生面孔,往后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可是梁柔却是每天都要在这里上课的,被同学们看到,她往后要怎么面对。 聂焱觉得今天的梁柔就跟粘人的奶猫儿似得,娇的比安安也不差什么了。 他自己都有些怀疑,“真这么想我?” 梁柔斩钉截铁的点头,真的。 他不懂她心里那种每一分钟都有可能是道别的心情,只当她原本就对他已经情根深种,只是在家里有安安跟齐奶奶,她都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这么一想,聂焱就冲动的说:“要不我在你学校附近这里给你买栋房子,你单独住出来。” 他倒是没想要跟梁柔同居什么的,只是觉得没有安安跟齐奶奶,她就不会再压抑自己。 梁柔立刻摇头,“这附近的房价吓死人,你有这钱还不如办正事。” 聂焱心里那个妥帖啊。 他公司现在虽然收购德国的公司成功,可是这是聂焱孤注一掷的成果。其实A轮融资的钱被他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如果公司不借着这股风扩大市场,及时回款,那接下来公司就会很困难。 这时候让他拿出钱来买房子,确实不太明智。 在聂焱提出买房子之后,梁柔冷静了些,从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中调整了过来。摸了下红的发烫的脸,梁柔心里鄙视自己,都什么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炙热难抑制的模样。 她突然沉默下来,跟刚才那奶猫样子完全不同。 聂焱心里叹一句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又想着是不是他说要买房子,吓到她了?女人最喜欢胡思乱想,买房子这事情确实代表着很多的含义。 只是他没办法给她任何的承诺。 索性装看不出她的异样好了。 话锋一转,聂焱肃起脸来问梁柔,“为什么我打电话你从来不接?” 梁柔苦脸,“你也不看看你都是什么时候打的。” 时差的关系,聂焱在德国,每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都是梁柔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她也是回家后听齐奶奶说,才知道他有打过电话回来。 聂焱这时才想起来时差的问题,不过在德国的时候,他又忙又累,哪里顾得上这些。 不过,“那信息呢?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他还是理直气壮。 梁柔默默拿出手机,点开他发来的短信,总共三条,分别是: 5月3日周三凌晨0338 忙,很累。 5月6日周六凌晨0401 切,一群傻子。 5月17日周三凌晨0120 烦,呱噪。 没头没脑三句话,还都是在凌晨发过来的。 第一条梁柔是在次日一早看到的,他说很忙很累,她总不好多说什么,算着时间,他在德国应该正在熟睡。 第二条就更不知道回什么了,傻子?谁啊。 第三条人家都嫌烦了,难道梁柔还能继续烦他。 聂焱看到这躺在梁柔收件箱的三条信息,也有些理亏的摸摸鼻尖。当时发的时候不觉得,只是按照当时的心情发,没想到放在一起看,会是这个效果。 只能虚咳一声,掩饰过去。 两人打车回家,路上尉迟翊给聂焱来了电话,说的简单明了,“看新闻知道你回来了,后天我婚礼,在临南大道的君悦酒店,你早点来。” 聂焱呆了下。 他出国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暇考虑别的事情。唯一的一点时间,也用在谴责梁柔这个小没良心的身上了。尉迟翊要结婚的事情,聂焱早就抛之脑后。 没想到日子这么快,居然就在后天。 聂焱有片刻的后悔,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德国在呆两天再回来。他争分夺秒的回来,是想着明后天是周末,能回来休息两天,陪陪梁柔、陪陪安安,没想到倒是正赶上尉迟翊的婚礼。 不去肯定是不成的。 挂了电话,聂焱想了一阵,问梁柔,“我有个兄弟要结婚,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婚礼吧。” 梁柔一下子警惕起来。 她就知道聂焱经过这次德国收购的事情之后,不可能还跟从前的那个他一样。无论如何,他都会回去的,做回聂家的少爷,回归最上层的圈子。 注定跟她要走向陌路。 这么想着,梁柔就落寞下来,她摇摇头,“不了,我在家带安安吧。那种场合不适合我。” 聂焱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离婚的事情惧怕婚礼,又或者是怕触景生情,想起当初的事。心里火起,倾身压住梁柔,恶狠狠的训她,“怎么?你还想着你那个前夫?” 那怎么可能? 梁柔瞪大了眼睛,从安安没出月子,她就跟唐家人闹掰了,如今,安安都过了一岁半,到了今年夏天,安安都要两岁了。她要是心里还忘不了唐钦,那该是多记吃不记打的人。再说,她身边有聂焱,怎么可能还能装得下别人。 “我没有!”梁柔不想让聂焱误会。 聂焱也清楚梁柔真的没有在想前夫,她在他面前跟白纸似得,他还能看不出她现在心里装着的人是谁。 不过,她这样推拒,倒让聂焱有些逆反,“那就跟我去,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梁柔没再多说话,怕再拒绝,他又会怀疑到唐钦身上去。 去尉迟翊的婚礼,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第二天,聂焱带梁柔去选礼服,站在私人订制的礼服店里,梁柔浑身都不自在,“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这些衣服,我穿着也不像啊。” 她是普通人家长起来的人,除了结婚,一次都没有穿过这样隆重的衣服。而且从聂焱挑挑拣拣的态度来看,要去的婚礼绝对不是简单的婚礼而已。 梁柔真的很胆怯。 聂焱选了好多件才选出一件油画绿的长裙,雅典女神式的单肩设计,面料带着浅浅的光晕。看起来低调又不失隆重,他拿着在梁柔面前比了比,“就这个吧,去试试。” 梁柔被他推着进了试衣间。 手里拿着裙子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似得,可是要是不试,聂焱绝对不会同意,只能眼一闭,试吧。 聂焱坐在试衣间外面的等候区,正巧碰上同样来试礼服的徐泽池夫妇。 “二哥。”聂焱见徐泽池就叫了声,目光一转,叫了声,“二嫂。” 徐泽池的妻子叫田本洁。 这两人是家族联姻,平时夫妻俩各玩各的。 聂焱七个兄弟里面,老大叶枭离了婚,老二徐泽池虽然结了婚,不过跟没结也没什么区别。往下数,就只有马上结婚的尉迟翊,其它的都还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田本洁对聂焱还算和颜悦色,夸了句,“你那公司我看着不错,你多努力。” 徐泽池最烦这女人见谁都是一副说教的脸,“有完没完?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呢,聂家的人轮得着你鼓励!” 这话说的非常不留情面。 田本洁跟徐泽池关系紧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了这话,脸色都没变一下,直接扭身去女士试衣区了。 闹的这么难看,聂焱看徐泽池,“二哥” 徐泽池心里不痛快,“甭跟我说教,我他妈娶她够恶心我自己一辈子。” 聂焱拍拍徐泽池,“走,咱出去抽烟。” 徐泽池这才脸色好一点。徐家是做娱乐业的,旗下签约的艺人女星不少,要说他们兄弟里谁最花,那必然是徐泽池莫属。身边的女人就跟跑马灯一样,成天换。可就是这么一个,无美女不欢,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却娶了田本洁这么个太太。 田本洁长相朴实,性格更是不讨喜,跟谁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在里面。 徐泽池看见这老婆就腻歪,偏偏两人是家族联姻,这婚是无论如何都要维持下去。明天尉迟翊结婚,结婚庆典这样有长辈出现的场合,徐泽池只能带着田本洁参加。 梁柔穿好礼服出来,就找不到聂焱了。 这衣服换下来又怕聂焱回来要看,不换吧,站在原地又尴尬。只能提着裙角,慢慢走着四处找聂焱。 就这么被人拦住了,“你这件衣服我挺喜欢,你买不买?不买换下来给我,我不嫌弃你试过的。” 对面个头比梁柔矮了很多的女人开门见山就是这么一句。 梁柔有点愣,转眼看向着女人身边的服务员。 聂焱进门的时候就被人奉承着,可是他不喜欢有人跟着唠叨,就让服务员都别管他,他要自己挑。这样做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梁柔身边没有跟着的人,她现在找不到聂焱,就是形单影只一个人。 梁柔难免有点慌。 田本洁原本被徐泽池说了那几句就心情不好,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中意的衣服款式。难得觉得梁柔身上穿着的这套好看,所以就开口问问,看能不能买她这套。可是梁柔被问后的表情一露出来,田本洁就看出来了,她这种人察言观色是天生的素质。 底气一下子提升起来不少,言辞更显犀利,“不会是买不起吧?”说完扭头对身边的服务员说:“小张啊,你们这里可真是品质越来越差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放进来,这往后,我们还怎么来?” 小张一脸的赔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聂焱跟徐泽池从外面抽烟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田本洁原本就长了个‘教导主任’的刻板脸,加上这会儿对梁柔说话盛气凌人,那股子刻薄劲儿就更重了。 再看梁柔肤白似雪,这油画绿的礼服穿在身上,带着浓浓的古典气息。被田本洁刁难,她眼睛如小鹿斑比,水汪汪的,那模样,可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怜惜。 这幅场景摆在眼前,聂焱胸中的火腾就升了起来。 他快步往梁柔身边冲,聂焱身边,徐泽池动作虽然没聂焱快,可是嘴皮子不慢,张嘴就骂,“田本洁!你够了啊!” 田本洁就觉得眼前跟闪过两道风似得,徐泽池就将聂焱跟梁柔都挡在他身后了。 徐泽池怜香惜玉的心情爆棚,之前他在外面养的小情人,没少被田本洁找麻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说话真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自己人见人烦,狗见狗憎!在外面看见个比你年轻漂亮的你就要欺负,你嫉妒的样子比鬼都难看。” 田本洁被劈头盖脸一通训,哪有不动怒的道理。 这次她也不管场合了,就跟徐泽池嚷嚷起来,“你心疼了是吧?你就瞅瞅你那见个女人就发情的样!什么香的臭的你都不嫌弃,都往自己怀里揽!你也不嫌脏!” 徐泽池拳头都捏起来,不过他不是元彰,还没有那么暴虐,强忍着怒气讽刺回去,“是,我是香的臭的都喜欢,偏偏看见你就烦!你他妈的就不是女人!下水道里的泔水都比你强!” 这夫妻俩吵的天昏地暗。 聂焱的脸色极差,跟梁柔说话也不见温柔,“你这么回事!怕她干什么!” 他只是生气,看到她那副被人欺负的委屈样儿就一肚子火。 梁柔怎么可能不委屈,这家店是聂焱带她来的。试衣服也是聂焱让她试的,结果她试了衣服出来,他就不见人了。 遇上田本洁这样咄咄逼人的女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聂焱看她眼泪都要掉下来,气的更是火冒三丈,“你还敢哭!我的脸都让你丢完了!” 他的女人! 印着聂焱的戳!不主动欺负人都不错了,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指责。 梁柔彻底没了话,她丢了他的人,那她走好不好?她早就知道的,他的世界里根本不该出现她这么一号人物。 梁柔转身就走,聂焱也不管她,觉得她这窝囊样气死人。 谁知道梁柔裙子太长,她心里委屈也顾不上拉着裙子,没走几步就狠狠的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的不轻,木地板发出闷闷的‘砰’的声音,聂焱一颗心都跟着抖了下。 徐泽池这次反应比聂焱快,迅速闪身就过去把梁柔半搂半包了起来。梁柔今天没扎头发,长长的柔发就垂在脸旁,她脸往徐泽池怀里一侧,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徐泽池这些年在女人身上花的时间比谁都多,将梁柔一抱起来,他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极品。看着体型偏瘦,抱在手里却觉得没有一处不是软的。而且她偏着头在哭,他离得这么近自然看得到。一个窝在自己怀里流泪的娇弱女人,徐泽池整个人都被梁柔的眼泪给泡软了,说话的声音温柔的滴水,“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田本洁当场就破口大骂,“徐泽池,你不要脸!”骂完老公骂梁柔,“这女人不过就是混进来想要勾引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的贱货!就你眼瞎看不出来,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聂焱觉得这对夫妻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上前就从徐泽池的手里把梁柔夺了过来,他一向脾气不错,这是第一次对着田本洁发火,冷冷的说:“我叫你一声二嫂,不过是看在我二哥的份上。往后你好自为之,别真当我聂焱的人,是你能吆三喝四的!就你们田家,在我这,可没这份体面!” 说完就抱着梁柔大步离开。 店里的服务人员也没人拦,更没人去问梁柔身上穿着的那套礼服。 徐泽池有些愣,等聂焱走了才问一旁的小张,“那人是谁带来的?” 小张一脸为难的看看田本洁,“焱少带进来的。” 田本洁当场就吼出来,“那你不早说!” 小张没出声,谁让田本洁进门就跟徐泽池吵架,挑衣服的时候更是怒火冲天,遇上梁柔之后一点都不客气。谁敢出来触霉头。 徐泽池‘呵’的一声笑出来,“你这算是踢到铁板了,聂焱最护着自己人,叫我一声二哥是给我面子。不过,刚才人家可是说了,你田家,在他那里可没有面子这东西。” 田本洁也有些怕,聂焱一直都不是善茬,虽然销声匿迹了几年,可是聂家大少爷的名头,谁敢不敬着。 不过田本洁不想在徐泽池面前示弱,硬挺着说:“哼!他不过就是个弃子,现在聂家,可是他弟弟聂子赫的天下,他能拿我怎么样?” 听田本洁直接贬低起了聂焱,徐泽池原本有些嘲讽的表情变了,他一瞬间就换了样子,甚至出手就攥住了田本洁的脖领。 那样子凶狠到了极点,“聂子赫?嗯?你还跟聂子赫有瓜葛?” 田本洁脸都涨红了,虽然他跟徐泽池关系一直紧张。可是徐泽池对她动手这是第一次,心里不是不怕的。 她摇头,聂子赫哪里是她能靠近的人。 聂家的人,从聂老爷子到聂焱聂子赫,各个都是牛气冲天,眼高于顶,她想巴结也找不到门路。 徐泽池露出狰狞的面目,威胁说:“最好没有,要让我知道你敢害我兄弟,我不介意让你们田家,在临海消失!” 田家上一辈发展还是不错的,可是到了田本洁这一辈,家族生意垮的厉害。徐泽池一个人可能做不到让田家在临海市消失这么绝,可是要是他们兄弟联手,那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田本洁这才知道害怕。 徐泽池平时看不出对聂焱多关心,联系也不是很多,可一句‘老七’不是白叫的,在他的心里,聂焱就是谁都不能动的存在! 聂焱抱着梁柔出来,打开车门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 公司A轮融资之后聂焱就换了车,奔驰GLS500。底盘有些高,聂焱和坐进车去的梁柔,正好对视。他从车里拿出纸巾来给她擦脸,梁柔很少化妆,脸上倒没有残妆的狼狈,就是哭的脸上的皮肤都红彤彤的。 聂焱边给她擦眼泪边教训,“你还有脸哭!你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对着我就敢甩脸子走人,怎么对着外人不知道厉害点!” 他越训,梁柔哭的越凶。 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哭过,聂焱又气又心疼。 伸手去掀她长裙,“摔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梁柔扯着裙子不让他看,更是惹得他生气,恨恨的骂,“你连安安都不如!安安现在都不会摔跤了!你什么脑子!笨死了!” 她只是哭。 也不说话。 他没硬扯她衣服,问她说:“刚才田家那女人说你什么了?就凭她,你就该一巴掌打回去!” 她哭的这么委屈,聂焱很清楚田本洁是个什么人,也能想象到,她对梁柔说的话,绝对不会好听。 身体往车里靠了些,将梁柔环抱住,“行了,别哭了。怎么眼泪这么多,水做的啊。” 梁柔听他柔了声线,反而觉得更难过。 她哭,先开始是委屈。后来是丢人,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个什么人,跟聂焱有着什么样的差距。聂焱之前说的没错,她给他丢人了。 聂焱站出来,不比任何人差一星半点。可是梁柔却做不到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充满胆怯。 她没有底气。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行,才会更加的悲伤。 哭的气喘,跟聂焱说,“我往后不会给你丢人。”她不想成为他身上的污点,他们的关系,只是她一个人的奢望而已。 聂焱被她这么一句话闹的,心都酸了。 “好了好了,谁说你给我丢人了,没有的事儿。” 梁柔却并不回答他,具体是什么样的,她的感受比他深刻。 聂焱放开她一点,劝着,“让我看看,刚才那一下摔疼了吧。”那撞击地板的声音扎扎实实,他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果然掀开她裙子一看,两个膝盖全部青紫,最关键的是,一只脚腕已经肿起来,比另一只胖了一倍不止。 聂焱当即就骂,“该死!”指着她脚上的鞋就训,“谁让你穿这鞋的!啊!这不摔你摔谁!” 梁柔脚上穿着服装店里试衣专用的鞋子,跟高最少十厘米。这种鞋子穿在脚上,想不摔跤都难! 梁柔自己看到腿上的伤,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她刚才哭出来,有心里委屈的成分,但是更多的,其实是疼的。 服装店里是木地板,坚硬的很,她穿着轻薄裙子,又踩着这么高的跟,摔下去就疼的刺骨。 聂焱想要给她揉揉脚腕,谁知道手指头刚碰上去,梁柔就疼的往回缩。她的脚很小,长得有些胖胖的,脚趾肉肉鼓鼓。聂焱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在掌心里柔绵绵一团。 梁柔的骨架很小,所以身上有肉却看不出来,这一点安安是彻底随了她,一身软肉。 “去医院看看吧。”聂焱叹气。 她这脚,明天是不可能跟他去参加婚礼的了。 心里不知道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到这时才发觉,他其实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带着梁柔去见曾经的那些人。 手心里,梁柔的脚往回缩了缩,“那我的鞋子还有衣服” 她自己的衣服换下里还在服装店里呢。 聂焱不想再回去,他虽然对着梁柔不发火了。可是心里头的火气还没消,尤其是看到她腿上的伤,让他这会儿再见到田本洁,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顾忌着徐泽池的关系,对田本洁客气。 不过这事情不给田本洁些教训是不行的,他过不去心里这关。 聂焱说:“不要了,就穿这个走。鞋,等会我给我买双舒服的。” 梁柔也不想再进去那间服装店,丢人死了。 去医院也不过就是喷点云南白药,然后让回去休养。回到家里,齐奶奶看梁柔的那脚,心疼的当即就跑出去买猪脚,说要给梁柔补补。 安安第一次见到梁柔受伤,吓的站在床边,盯着梁柔的腿,要哭不哭的。 带着安安离婚之后,梁柔连病都没生过一次,孩子的印象里,梁柔一直好好的,第一次见到妈妈受伤。安安瘪着嘴,“妈妈,坏!” 也不知道孩子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梁柔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说,“是,我们安安说的对,妈妈受伤了,是妈妈不好。” 安安却转身就往外跑,撞上聂焱的腿就哭起来,胖手胖脚都揪在一起,哭的难过,却还是在说:“妈妈,坏!” 聂焱刚出去打电话,让元彰给田家点颜色瞧瞧。要说报仇,没人干的比元彰更好,让人解气。 元彰只是听到田本洁的名字就烦,田本洁之前带着人到他的会所里抓过好几次徐泽池的奸,闹的不依不饶。 “惹你了?” “嗯。” “放心,交给我了。” “那就这样。” 简单交待几句,进来就见安安哭的惨。聂焱今天真是让哭怕了,抱着安安一脸的没脾气,对着梁柔都有些告饶的意思,“你惹她干什么?自己哭一场,还要孩子陪着你再哭一场。” 谁知道他这话才说完,安安照着聂焱的脸就是一巴掌,打的脆响。 “你!坏!” 第059章:美人蛇! 安安的反应出乎人的预料,聂焱跟梁柔两人俱是一愣。 梁柔胸中像是注入了温热的水,又暖又涨,酸酸软软这是梁柔第一次觉得安安在保护她,她的女儿,知道维护母亲了。 聂焱被安安打了,倒也不怒,才豆丁大点的人能有多大的手劲儿,笑着说:“嗬!这可不得了了,如今都知道帮着你妈对付我了。我真是白疼你这个小白眼狼儿了!” 安安不知道听懂聂焱的话了没有,小身子一转就要往梁柔这边扑。 聂焱怕她闪了腰,急忙护着她到了梁柔的身边。放安安在床上的时候,这小丫头还知道躲着梁柔腿上的伤,侧着身靠到梁柔身上。白白软软的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里触动,聂焱哼笑,“得了,比养只小狗强!” 虽然梁柔心里疼安安恨不能含在嘴里,可是孩子打人到底不对,而且安安现在的小脾气实在不怎么好,对着梁柔聂焱还能好些,对着齐奶奶还有经常来家里的六猴儿,动手动脚的时候不少。 梁柔趁机教育孩子,“安安,跟聂叔叔说对不起!” 说完还看了眼聂焱,不容聂焱帮着安安说话,“你别惯着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上次还为了吃绿豆糕对着齐奶奶动过手。她这毛病不能惯!” 拉着安安刚才打人的手,梁柔响亮的拍了一下,“不能打人知不知道?乖孩子才不会手欠!” 安安刚才就是哭着的,才缓过来一点,这会被梁柔一训,又开始扯着嗓子哭。可是这时候的哭,显然跟刚才那种真心的不同。她越哭,梁柔心里越气,小丫头很知道只要她一哭就不会有人在说她。可是梁柔却不能被她哭的软了心肠,小孩子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这样的毛病不能惯着,不管是为了什么。 梁柔在安安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她讲道理,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该说的她都要说。她们母女跟其他的母女不同,安安的教育几乎都压在梁柔一个人身上。齐奶奶聂焱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宠孩子,可是梁柔不能这么做。 惯子如杀子。 她不能让安安长成人见人厌的孩子,梁柔板正的嗓子跟安安说:“你哭的没道理。你打人就是不对,你现在只是在家里横,将来去上了幼儿园怎么办?你也有不顺心就打人?到时候能打过别人,就是你欺负人。要是打不过,你只有更惨的份!听到没有,往后不准在动手!” 安安被梁柔喋喋不休说的,也不像刚才那样嚎了,而是拿脑袋往梁柔怀里钻。安安胖乎乎的,抱在怀里,是真的让人心里很柔软。梁柔凶不下去了,带着感叹的跟安安说:“妈妈不能永远都在你身边,你要保护自己啊,知道吗?” 安安将脸完全埋在梁柔的胸口,她是吃母乳长大的,一直跟着梁柔关系又亲密。闹脾气或者撒娇的时候,就喜欢往梁柔的胸上钻。 梁柔抱着怀里的女儿,觉得心里踏实很多。 聂焱就站在床边,沉静的看着这对母女。安安有些小脾气,这是聂焱故意惯出来的,他一直觉得梁柔就是脾气太软了,到哪里都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可是这会儿听梁柔跟安安说这些,他心里又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与错了。 他能一路嚣张,那是因为家族支持,环境使然。可是太过自信、刚强,直接导致了后来聂焱的第一次失败,那一次几乎打垮了他。至今都还在往日的伤痛里徘徊,无法完全放下过去。但是相反的,梁柔不一样,她是软,一点性子都没有。可是她有自己的生存哲学,就像水一样,到哪里就过什么样的日子。每一天都过的满足又充实,不会为了曾被人伤害而自哀自怜,更不会让自己陷在痛苦里不可自拔。 她的自我修复能力,比他强。 他盯着梁柔想着心事,等醒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安安扒着梁柔的胸口,她身上还穿着刚才在礼服店里试穿的那件油画绿色单肩长裙,只有一边有布料,而且斜领下来,原本就是酥软半露的,被安安这个小胖妞一扯,很容易就露了出来。 梁柔有些尴尬,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搂着安安,跟安安商量,“你现在都长大了,不能再这样吃妈妈。” 安安哪里管,刚才哭的眼皮都红了,她才一岁半多点,还不到两岁。有时候晚上闹着不睡觉的时候,梁柔也是会让她吃两口的。可是可是这会聂焱在呀,让她怎么好意思。 聂焱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那地方原本就不小,生过孩子之后更是壮观,这会儿被安安闹着,一晃一晃的,跟白浪似得。他看着都眼晕,身体起反应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是个正常男人。 聂焱急忙转身,“我出去抽根烟。” 说完他就落荒而逃了,满脑子都是她那地方。他都有些羡慕安安了,那样又白又软的地方,一口咬上去,感觉一定好极了。他也不是没有咬过,上次他跟梁柔做的时候,梁柔还没有完全断了安安的口粮,他也曾尝到过味道。 越想聂焱越热。 走出卧室没去抽烟反而转去卫生间,先冲了个冷水澡。 冲洗出来,人才算是清醒一点。齐奶奶有些担心他,“快把头发吹干,当心着凉。” 聂焱应了声,跟齐奶奶说了声,“明天尉迟结婚,叫我去。” 齐奶奶对聂焱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熟的,小时候这帮皮猴子没少缠着齐奶奶要吃的。 听到尉迟家的少爷要结婚了,齐奶奶当然高兴,点头笑眯眯的说:“等结婚后有了安安那样的胖娃娃,尉迟少爷就能多笑笑了。” 聂焱跟着笑了。 尉迟翊从小就是个冷脸,尉迟家里都是从军的,一家子都不苟言笑。想想尉迟抱着安安那样的胖娃娃哭笑不得的样子,聂焱就觉得好笑。 末了,炫耀似得说了声,“他才生不出安安那么好的孩子呢。” 他们安安多乖!尉迟翊那样的,生出孩子来,也不过就是小一号的面瘫罢了。 当晚,梁柔发起高烧。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安安也额头发烫。 齐奶奶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梁柔的身体一直很好,从住进来到现在连轻微的感冒都没有过。突然一下子烧起来,显得来势汹汹。 梁柔的样子实在是不好,人烧的有些意识涣散,身上已经换了睡衣,下身穿着短睡裤,腿上齐奶奶给梁柔上了药,红红紫紫,看起来刺目到不行。 她几乎是一身的伤。 又加上发烧,看起来真跟受了大罪一样。 连夜一家子人都到了医院,安安跟梁柔不在一个科室。齐奶奶守着安安,聂焱守着梁柔。手里拿着毛巾给她擦汗,看她紧闭着眼睛,手背上因为输液青了一片。不由得想起刚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没有找到安安。梁柔就这么发过一次烧,那时候聂焱跟梁柔不熟,心里不耐烦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可是又没办法彻底撒手不管。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放不下她? 到此刻,聂焱真的是后悔了。 白天的时候,他就该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试衣间的门口,不让田本洁那个烂人欺负她。弄了一身伤不算,还把心里的委屈给逼出来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聂焱才不得不承认,他总觉得梁柔没脾气不够强硬。但,站在梁柔的角度,能硬撑着自己找到孩子,带着孩子无处落脚,还有后来的离婚、重新上学。这一切,她都强逼着自己做到最好,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强硬。 聂焱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带着蔑视众生的俯视,才会觉得梁柔窝囊。 大象看蚂蚁,可不就是会觉得蚂蚁脆弱到可笑。殊不知蚂蚁已经尽了全力在过自己的蚁生。梁柔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尽了全力。 聂焱摸摸梁柔还有些汗湿的额头,忍不住亲吻,怜惜的说:“快好起来。你那么厉害,不会被这点委屈打败的,对不对?” 梁柔无知无觉,身体往聂焱怀里缩了下。 她对他的依赖,是在过去的一分一秒里建立,即便是沉睡,也能辨别出他的方向。 聂焱顺从地靠躺在病床边,将人搂进怀里。好似他们一直是这样的,在彼此彷徨悲伤的时候,紧守在一起。 安安打了一针肌肉针,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 齐奶奶惦记着聂焱要去参加婚礼的事情,早早的就抱着安安来了梁柔的病房,好让聂焱尽早去参加尉迟翊的婚礼。 聂焱也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只是他临走,梁柔都没有醒。 医生说每个病人的状况不一样,梁柔是病毒性感冒,多睡对她的身体恢复有好处。话是这么说,可是聂焱还是有些遗憾,他好想等到她醒来,想跟她说,田本洁那里,他一定会帮她报仇。 有他在,她不会受任何委屈。他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只是,梁柔没有醒来,听他说这些。 聂焱先开车回了趟公司,周日,公司里并没有人。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洗了澡,换了身黑色的正装,将垂在眼前有些凌乱的发全部梳起来。露出漂亮的额头,人看起来精精神神的,半点都觉察不到他昨晚整夜没有合眼。 站在镜子前,聂焱挑了下眉。 曾经他对自己的外表,也有过自信爆棚的时候。谁会不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呢?享受那种到那里都被人瞩目的荣耀,也喜欢标榜自己的品味与众不同。穿衣打扮其实是他们这些人从小就在不断学习的技能。 如今,他三十岁,镜子里的脸早已经没有二十岁时的神采飞扬,不可一世。 岁月给了他很多,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内敛。把从前刻意张扬的锋芒都变成了他眼神里的暗芒,没有了当年的阳光随性,多了几分锐利与杀气。 聂焱微微勾了下唇角,转身出门。 到半岛酒店的时候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作为尉迟翊的兄弟,自然不会踩着点来。进门之后,就看到叶枭指挥着人在做最后的布置,尉迟翊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长长的伸展台上正在跟婚礼司仪说话。 看到聂焱来,打招呼的人不少。 聂焱往四周看了看,抬步往元彰身边走。 来的人不多,但唯有元彰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这其中当然有元彰这个人不怎么好相处的原因在,可是聂焱何尝不明白,元彰虽然现在自己混的不错,可是他做的都是灰色生意,能拿上台面来的不多。元家人到现在对元彰兄妹还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在这个逢人就看人家世背景的圈子里,元彰其实并不怎么受欢饮。 “元宵没来?”聂焱当然不会傻到跟元彰说些扫兴的话,开口就问元宵。 元彰原本脸色极冷的在抽烟,听到聂焱提起元宵,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些。有些无奈的说:“跑去后面看新娘子了,也不知道激动什么。” 聂焱就笑,“女孩子都憧憬穿白纱的样子,元宵这也二十多了,说不准谈恋爱了呢。” 谁知道一说这个,元彰就眉毛立起来。 “想穿白纱,想要多少给买多少。谈恋爱?她敢!我不准!”元彰这话说的严厉极了。那凶狠样儿,就跟真要跟人干架似得。 聂焱一直都知道元彰护着元宵,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元宵年龄越大,这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元彰的保护欲有些过了。 只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聂焱也不能跟元彰探讨元宵的教育问题。 岔开话题说:“我还没见过尉迟穿成这样过,真想不到,尉迟也有今天。” 提起小时候,元彰的眼神就有些迷蒙起来,没了刚才的狠劲儿。其实小时候,元彰是个小胖子,见谁都笑,最爱吃。要说那时候脾气最不好的,其实是尉迟翊,他从小就是个冷脸,大人们开玩笑的说:“这孩子生出来就是这么个脸。” 就没人见过尉迟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没想到今天,尉迟翊穿着一身白西装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散去过。 看着尉迟翊那藏都藏不住的幸福愉悦,元彰都被他感染了,不由说:“咱们里总算有个能幸福长久的。” 这话,听着让人挺心酸的。 他们兄弟几个,其实感情都不怎么顺,看到尉迟翊幸福,大家都觉得安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尉迟翊从台上利落地跳下来,几步就走到了聂焱他们身边,问说:“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元彰心里再怎么祝福,话总是说的不好听的,“老大忙前忙后给你当管家婆,柯桓跑去后面给那些女人当马仔去了,娘们唧唧的,整天跟女人黏糊在一起。” 自从元宵去了柯桓那里上班,元彰提起柯桓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尉迟翊今天实在是高兴,所以也不在乎元彰的口气,点头说:“关墨也在后面招呼长辈呢。就只有老二还没来。” 提起徐泽池,聂焱就冷了脸,他没忘梁柔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虽说欺负梁柔的人是田本洁,可是夫妻一体,老二管不住自家女人,那就是他的错! 赤裸裸的迁怒。 元彰这下笑了,一脸好奇的问,“他那娘们怎么惹你了?你这样子,记恨的不轻啊?” 没等聂焱回答,尉迟翊就插嘴,“我不管你们私底下的事儿,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们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敢惹事,我可不客气!” 元彰伸手就戳尉迟翊的脸,“行了,吓唬谁呢!看你笑的这傻样,今天绝对天老大,你老二,谁敢阻碍你娶媳妇,咱们兄弟第一个废了他!” 尉迟翊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真的紧张,生怕出什么变故。 聂焱跟着打趣,“晚上我们可要闹洞房的,你现在跟我们放狠话,不大妥当吧?” 尉迟翊紧忙告饶,“你们高抬贵手啊,雎雎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胆子小,你们别吓她。” 元彰觉得搞笑,“胆子小敢嫁你这么个活阎王?我看她胆肥的很,把你捏的死死的!” 尉迟翊也不是软和的人,趁机顶回去,“我是活阎王,你就是元霸王!我看你见着我们元宵之后也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儿,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一提元宵,元彰就熄火。这事,没辙。 聂焱一个人在旁边噗嗤噗嗤笑,这两人在他们兄弟里,都是响当当的难伺候、脾气恶劣,没想到,反而是这两个人被女人捏的死死的。 尉迟翊看了聂焱一眼,目露同情。 没等他说什么,叶枭就把他叫走了,说是宾客名单有点变动。 尉迟翊走了之后,元彰才问聂焱,“今儿怎么没把你的心肝儿带来?” 这些兄弟里,只有元彰知道梁柔这号人。当初为了梁柔,聂焱还踹过他呢,现在想想都觉得胸口痛,好家伙,那是一点都没跟他客气。 提起梁柔,聂焱就有些黯然,“病了,医院呢。” 生病跟别的原因不一样,元彰露出关心的眼神,“什么情况?严重不?” 一起这个,聂焱就上火,“昨天让老二家那个疯婆子欺负了,妈的!” 元彰撇撇嘴,“她就是欠的!上次还敢跟元宵说些不着四六的话,看来是亏吃少了!” 田本洁对元彰这个帮着徐泽池找女人的兄弟深恶痛绝,就跟元宵说,让元宵离元彰远点,她这个哥不是好东西。 这不跟抽了元彰的筋一样,当即就找人把田家的生意都给堵死了。 田本洁自己都不知道,她娘家的家族生意越来越差,是跟她嘴上没个把门的有关。没想到这才没消停几天,就又跑去欺负梁柔了。 元彰这人也是奇怪,他能给梁柔下药,设计算计梁柔,这都理所当然的。可是听说田本洁欺负了梁柔,还把人给整到医院里去了,他火气比聂焱也不差多少。 “你等着,这次我不把她整残了,我元字倒着写!” 聂焱很果断的点头,要是梁柔没有这一病,他倒不会把田本洁往绝路上整,可是谁让梁柔发烧昏迷了一夜呢。 聂焱说:“我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就放出风去,把田家的那公司收购了!” 也巧了,田家开的就是运输公司。这些年物流发展的速度极快,像田家这种老牌的运输公司,情况日趋走弱。不过到底是老公司,有些关系底子还是不错的,聂焱昨晚一夜没睡,顺带手把这事给计划了一下。彻底收购掉,灭了田家,看田本洁还傲气什么! 元彰噗嗤就笑了,“你这是打算釜底抽薪啊!” 他想的还只是给田家使绊子,要不然找人把田本洁套麻袋收拾一顿也成啊。没想到到了聂焱这里,直接要给人家连窝端了。 元彰眼睛一转,心里再一次肯定了,梁柔在聂焱心里的位置。不过想想梁柔离过婚,又还带着孩子。他跟聂焱是一头的,既然聂焱这么喜欢那女人,他就没什么好反对的。替梁柔着想,拍着聂焱说,“你今天没把她带来,倒不是坏事。” 梁柔那样的身份,到这种场合来,有她受得。这个圈子,可是由许许多多个田本洁那样的人组成的,他们连元彰这样的人不敢明着做对,却也能暗地里疏远。梁柔来了,只怕会被欺负的连骨头都不剩。 不来,也好。 聂焱知道元彰的意思,他其实心里也这么想过。可是昨晚他守了梁柔一夜,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梁柔比这里大多数的人都透明干净,坚强懂事。 这些人凭什么看不起她?又凭什么敢欺负她? 聂焱跟自己较劲儿,发狠的说:“我的女人,我看谁敢!” 这话倒是跟刚才元彰说元宵谈恋爱那时的表情动作眼神都出奇的相似。 元彰指指会场的左侧,“她,敢。” 聂焱顺着元彰的手指望过去,后台跟前面连通的那个门后,走出一个女人。穿着粉紫色的长纱裙,应该是伴娘装。明眸皓齿,是那种站在人群中都会闪闪发亮的长相,她探着头叫尉迟翊过去。 笑微微的在跟尉迟翊说着什么。 聂焱盯着她,眼神有些直。 元彰伸手在聂焱面前挥了挥,“你这是还旧情未忘呢?别说我这当哥的没告诉过你,那可是条美人蛇,你别在犯傻。” 聂焱收回落在尹雅身上的目光,对着元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元彰说,看到尹雅的一刹,他最真实的感受是陌生。甚至觉得她那张脸,他不认识似得。 曾经漫长的岁月里,聂焱能清晰的描摹出尹雅的一切,她的笑她的嗔,都刻在他心里。后来尹雅联手聂子赫,将他算计了个透。也曾疯狂的怨过、恨过,记忆里她的脸,每一寸都令人深恨,真的恨的心里滴血。 可是就在刚才,时隔多年,他再一次看到她。 竟然觉得陌生,没有了爱、恨,甚至连她的五官都觉得模糊不清。 元彰看他笑着摇头,误解了他的意思,只觉得他这兄弟惨的都叫人不知道怎么说。立刻拿出靠山的样子,给聂焱打气,“要是实在放不下,也没什么。抢过来就是了,就凭你,还有弄不到手的女人。” 这话说的聂焱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元彰的为人,背叛是最容不下的。 照着当初元彰的意思,聂子赫是聂焱的亲弟弟,聂家的二少爷,他们这些人动不得。可是尹雅这种吃里扒外的女人,就该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当时还是尉迟翊把元彰给按住了,尹雅是尹雎的亲姐,尉迟翊不能让尹雅出事。 这事,尉迟翊没好意思跟聂焱说。 不过那时候彻底颓了的聂焱也顾不上这些。 聂焱想说自己放下了,可是这话说出来,元彰绝对不会信。元彰爱恨太分明,尤其是恨,那就是刻骨铭心,不整死对方不算完,根本不理解‘放下’的意思。 好在元宵跟在尹雅身后跑出来,她身上穿着浅粉色的纱裙,原本就长得萌,穿上粉裙子,更显的可爱。 聂焱一下子就想到了安安,他们安安要是穿粉纱裙,绝对是最漂亮的萌宝宝! 安安的衣服大多都是齐奶奶给做的,梁柔看齐奶奶做的高兴,也就随她。齐奶奶的眼光,给孩子做的衣服裤子,都是特别老年人喜欢的花色,踏雪寻梅的裤子就有好几条。这种嫩嫩的粉色纱裙,安安还真就一条都没有。 元宵看聂焱盯着她裙子,特别臭美的在聂焱面前转了个圈,把裙子转成圆的。 然后嘻嘻哈哈的被元彰拉进怀里,“看够了?” 元宵叽叽咋咋的说:“雎雎姐姐刚才哭了,说她不嫁人了。” 元彰跟聂焱都一呆,尉迟翊那个傻子样他们都领教了,要是临门一脚新娘子反悔,估计尉迟翊真能发疯。 结果就听元宵笑道:“雎雎姐姐说鞋跟太高,她会摔跤,坚决不结婚了。被尹雅姐骂的好惨,最后还是尉迟哥让人传话说,就让雎雎姐姐穿平底鞋,要不然光脚丫也成,他不嫌雎雎姐姐矮。” 说完这个,小姑娘好憧憬啊,“没想到尉迟哥哥平时那么可怕,对雎雎姐姐竟然这么暖。” 元彰跟聂焱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字:该! 还没结婚呢,就已经让媳妇趴到头上去了。 元宵激动的不得了,跟元彰说她将来婚礼也不要穿高跟鞋,还说她要拖尾特别长的那种婚纱,要有小朋友给她提裙子吧啦吧吧啦啦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婚礼总是充满想象。 刚才还跟聂焱放狠话的元彰,这会儿对着妹妹,半点脾气都没有,跟着元宵说的一时皱眉一时思考,“对,咱们圆圆不穿高跟鞋。婚纱你想要多长的?哥哥给你弄个二百米的拖尾好不好?” 二百米 这场子有没有二百米长 真穿上那种婚纱,人已经到台上了,尾巴还在门外面呢。 聂焱揉额头,这尼玛没一个正常的。 婚礼正式开始之后,兄弟们都坐在一桌。元彰照顾元宵,吃个‘枣生桂子’的冷盘,都要把枣核给元宵抠出来才行。叶枭坐在聂焱身边,累死了,他是从昨晚就开始盯着婚庆公司的人准备,里里外外,就属他最忙乎。 关墨是今天负责照顾长辈还有尉迟翊战友的,穿着他松枝绿的军装,没了平时在兄弟们面前吊儿郎当的样,看着特别的正直稳重。 叶枭跟聂焱说,“咱们兄弟里,藏的最深的是关墨。” 跟聂焱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同,叶枭是后来的加入者,所以看众兄弟的角度跟大家不一样。关墨是叶枭到现在都没看透的一个人,平时玩儿的时候,也不像尉迟翊那么板板正正,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放荡的跟老二徐泽池也不差多少。可是关墨身边又极干净,玩完就散,也没见他对某个人特殊。而且在外,关墨完全是另外一番面孔,在部队里当政委,长辈面前吃得开,几乎是人人喜欢。同样是当兵的,尉迟翊就是那冰冷的宝剑,锋利却也直白。关墨就是那滑不溜手的泥鳅,谁看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样。 聂焱笑,叶枭小时候跟他们不在一起,所以不知道,关墨小时候可是干军师的材料。 每一次他们这帮人闯祸,都是关墨出的主意,最后被大人抓住教训,关墨都能逃过一劫。三岁看老,到现在,关墨更是将这一手儿玩的炉火纯青。 今天婚礼的摄像是柯桓。 说起这个元宵还有些不高兴,“我想拍来着,结果尉迟哥哥说我太小,非要柯桓哥哥去。” 元彰摸着元宵的脑袋瓜,“对,就该让你柯桓哥去,你那小胳膊,哪里受得住。”这婚礼没个两小时绝不可能完事,让元宵举着摄像机两个小时,元彰心疼! 叶枭就笑,“尉迟这一次,可算是物尽其用,谁也没放过。” 这么一说,聂焱就有些不好意思。其他兄弟都帮了忙。便是元彰,也让手底下的人来掺合。这大厅里的灯光音效全是元彰手下人的功劳,开会所的,在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怎么布置现场,营造气氛。 聂焱说,“倒让我成废物了。” 元彰接话,“你能来,尉迟就已经烧高香了!” 牵扯到尹雅,尉迟翊生怕聂焱不会来。要知道这几年聂焱可是跟尹雅一次面都没见过,要说这里面没有聂焱的刻意回避,鬼才信。 聂焱一笑,“我就那么小气?” 为了个曾经的女人,连兄弟都不顾了?这不可能是他干出来的事。 元宵并不太了解聂焱曾经的事,一来是那时候她才十几岁,还掺合不上。再这就是元彰不希望元宵知道外面那些脏事,所以这事情元宵半点都不知道。 她捧着脸对着聂焱说:“聂焱哥哥,你可别笑了,我要中毒了。” 聂焱伸长手去扯元宵的脸蛋,他现在看到元宵,就想起安安。多了几分慈父心肠,手还没挨到元宵的脸,就被元彰挥开。 元彰教训元宵,“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中毒是好玩的,吃什么了?” 他这人,真是听不懂新语言。 元宵很懂事的跟哥哥解释,“不是吃东西中毒啦,是聂焱哥哥的颜啊。他笑起来,我的世界都醉了。”说完还露出色迷迷的表情,眼睛眨呀眨。 几个男人都笑了,这都是什么表情。 元彰不知道该气该笑,元宵夸别的男人,他本该生气的,可是她那样色迷迷的小样子,实在是可爱的紧。 这一次轮到元彰扯了下元宵的脸蛋,笑骂着说:“你哥我没他好?” 元宵捂住脸蛋,话说的特别残忍,“哥哥你是很好啊,可是你现在这肚子,嗯哼!一胖毁所有!” 这下叶枭跟聂焱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元彰生活不节制,酒色财气,就没有他不沾的,这哪有不胖的道理。不过,也只是微微发福,远没有到惨不忍睹的境界。 “你呀你,小没良心的。”元彰半抱着妹妹,叹。 笑笑闹闹里,婚礼正式开始,随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白色的门打开。尹雎环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的走向站在台中央的尉迟翊。 尉迟翊紧张的手都握紧了,他身边站着伴郎,是他的战友,看起来比尉迟翊还要严肃几分。 尹雎微微垂着头,她没穿高跟鞋,人看着娇小玲珑的。倒是把她身后的伴娘,也就是尹雅给显了出来。 尹雅原本个头儿就比尹雎高,又喜欢穿高跟,此时走进场,比尹雎高了一个头都不止。 全场的灯光都打在他们身上。 尹雎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丑,鼻尖都冒汗了。她身后,尹雅倒是走的气定神闲,这样的场合,对于她来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紧张的。 她甚至还有心情用眼睛环顾四周的宾客。 眼前晃过一个人的脸,尹雅难以自制的磕绊了一下。稳住心神站稳之后,凭着直觉再看过去,就这样跟聂焱眼对眼。 尹雅在片刻间心跳加速,拿着捧花的手都开始瑟瑟发抖。 胸口有个疯狂的念头,想要冲上去,想要紧紧抱住聂焱想要告诉他,她的忏悔与酸楚。 许多的念头在脑海里迸发,塞的尹雅没办法捋清楚到底下一步她想要怎么做。没想到就在她慌乱的大脑跟打过仗的战场一样的时候,聂焱对着她,微笑点头。 他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温柔、体贴,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怠慢了她。 尹雅突然想哭,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充满了她的眼眶,低下头,眼泪落进捧花里,其中滋味,五体俱焚。 元宵也哭了,看着尹雎的父亲将女儿交给尉迟翊,说着往后就将宝贝女儿交给你了,要宠她护她。 这样的交接场面,刺痛了元宵,她哭的伤心。 元彰其实想告诉她,那不过就是演戏。尹正明根本就从来不管尹雅尹雎这对姐妹,要不是尹雎嫁的是尉迟翊,尹正明觉得有利可图,今天这场婚礼,他都有可能不来。 可是元宵单纯,哪里知道这世家豪门里的龌龊。 元彰只能将元宵抱进怀里哄,没有父亲,还有他这个哥哥,他的元宵,不该为了任何事情哭。 叶枭从尹雅出场就盯着聂焱看,他是个照顾兄弟的好哥哥,这会儿担心聂焱更多。见聂焱对着尹雅,点头微笑。 叶枭脑袋往座椅上一扬,笑叹着说:“行啊,咱们兄弟各个比我强。” 他比元彰看的深,从聂焱的眼神里,他看出来聂焱的‘放下’。这份豁达,是他叶枭可望而不可求的。 要真能放下过去,那这人生要少了多少痛苦。 聂焱自己其实也觉得放松,那种心底里拨云见日的透亮。原来恨是如此需要耗费心力的事,放下过去,让他自己心里解开了多年来的枷锁。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在梁柔身上学到的,去原谅去放过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人该往前看。 正式开席,关墨才跑回来,坐下就抱怨,“徐泽池竟然今儿都敢放我鸽子!这人太不靠谱了!”原本订好的是他跟徐泽池一起招待宾客,没想到徐泽池直接没来,可真是,有他的! 酒席接近尾声,聂焱他们准备继续去闹洞房的时候,才知道尉迟翊早就带着新娘子跑了,还留了话,他春宵一刻值千金,兄弟们自己玩儿去! 这人,可真是猴急! 关墨说,“这才是我们人民的子弟兵,分秒必争,我军传统!” 闹洞房闹不成了,大家也就准备回了。 元彰带着妹妹走,叶枭要留下来给中途跑去洞房的尉迟翊收尾。 最后,关墨拉上聂焱,“走,咱哥两找地方叙叙,你这小子,这几年都躲着不见人。” 聂焱跟关墨也真的很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 两人肩并肩从酒店里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聂焱,你没话跟我说吗?”尹雅挡住两人去路,理直气壮的问聂焱。 第060章:把水泼油锅里了一样。 突然被人挡住去路,聂焱跟关墨的第一反应出奇一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身体后倾,非常标准的戒备姿势。 等看清楚是尹雅后,关墨皱起眉,不仅没有退后,反而往前靠了下。他是知道尹雅当年联合外人陷害聂焱的事情的。要说曾经尹雅跟他们兄弟关系还可以,毕竟都是一起长起来的。又有聂焱尉迟翊的关系在。但是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关墨他们兄弟跟尹雅就都形同陌路了。 不出手整治就已经是极限,让他们跟尹雅还维持良好的关系,做梦! 这会听尹雅如此理直气壮的语调,关墨都气笑了。不过,就是心里再怎么百转千回,关墨都还是隐忍着没有说话,而是小心翼翼的睨着聂焱。 也不怪他们兄弟几个都把聂焱当成亲弟弟护着,聂焱从小就重情,只要是被他视为‘自己人’的,那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护着。别看聂焱岁数最小,他们小时候闯祸,最终聂焱出来顶缸的次数最多。聂家老爷子一直看聂焱不顺眼,也有聂焱从小一直闯祸的原因在。只是他们兄弟们心中都清楚,聂焱身上的罪名,至少有一半都是替人背的。 至于尹雅。 当年聂焱对她,那真是没得说,跟尉迟翊两个人比赛似得对人家姑娘掏心挖肺。结果呢?人家尉迟翊今天走进婚姻,最终抱得美人归。聂焱这里,人财两失,想想关墨都咬牙,这种女人,真他妈得该死! 比起关墨一脸凶相,聂焱反而平静很多。 连他自己都奇怪,竟然能如此坦然的面对尹雅,聂焱微笑着打招呼,“尹小姐。” 尹雅本来满腹的话要说,但是看到聂焱这样的笑容,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你不恨我?” 这话可真是问的有水平!关墨‘哼’了声。 聂焱皱起眉沉思,就在尹雅心跳如鼓的等候中,浅笑着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商业竞争,愿赌服输。我曾经输了,可不代表我会永远的输下去。尹小姐,你如果是想追问我对你的态度,那我能想到的,只有感谢。谢谢你,当年要不是你,我不会走到今天。” 聂焱说的很认真,不仅是在跟尹雅说,也是在对曾经那些昏暗的岁月里的自己说。 他曾经愤恨过、伤痛过,一蹶不振,觉得自己若是像烂泥一般过完这一生也不错。但是梁柔的出现给了他新的认识,想起梁柔还有安安,心里一下子柔软的不行。相比于他遇到的挫败,梁柔当初丢了安安时该是多么的无助痛苦。被最亲密的丈夫婆婆算计,丢了安安那样一个宝贝蛋儿。她一个女人都不曾放弃过,他为什么要放弃? 终于走到了这一天,他能微笑着对‘过去’说感谢。 不是原谅,更不是忘记,而是‘放下’。放下曾经那个万念俱灰的自己,也放下自己曾经失败过的屈辱。现在重新开始,他有过一次不设防,往后,再不会了。再一次武装自己上战场,他不会在输给魑魅魍魉。 从前的那回合,结束了。他输了,虽不服,却也接受。 新的战场又开始了,这一次,他绝不会输! 尹雅一动不动的盯着聂焱的脸,不放过他每一丝的表情与动作,甚至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肌肉变化都不错眼的盯着。最终,她没有找到一丝勉强。 尹雅不敢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聂焱还是从前的那个聂焱,他阳光、豁达、重情义,说起话来真诚又睿智。从不会让外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怠慢现在,她终于成了他眼里的‘外人’。 多么的可笑,尹雅情绪失控,抱头痛哭。 就像一场戏,其他的人都已经走入了下一个场景情节,只有她站在旧时的情节里,死死在抓着过去的影子,不肯离去,也不敢离去。 尹雅哭的站不起来,就这么蹲在聂焱跟关墨面前,她一身礼服,就这么毫无形象的蹲着,哭的撕心裂肺。 聂焱看着尹雅,更多的情绪是感慨。 她也该跟过去告别了。 聂焱对着关墨使了个眼色,两人绕过尹雅,阔步离去。 进到电梯里,关墨才醒过神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聂焱,好久才感叹出一句,“没看出来啊,你现在这演技,连我都能骗过去。” 聂焱挺无奈,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周围的人,除了叶枭,似乎都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放下了。 不怪关墨他们不相信,实在是当初的聂焱表现的太痴情,连公司都能拱手送给尹雅,这不是命根子是什么?也是自作孽。 就拿兄弟们来做对比,就是打死关墨,他也不相信尉迟翊能放下尹雎,更不要说元彰对元宵了。割舍掉对方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来的痛快。 从前的聂焱对尹雅,也是这样的。 所以很自然的,关墨觉得聂焱在演戏演的自己不在意。 关墨特别得意的拍拍聂焱的肩,“就该怎么干!这女人不治不行!” 聂焱已经不想去解释了,走出半岛酒店,街对面就是DFS旗下T广场。一楼最醒目处的橱窗内,一大一小的母女装吸引了聂焱的注意。粉嫩嫩的颜色,被灯光打着,怎么看都觉得软。想起刚才元宵穿着粉纱裙的样子,真好看啊。 脚步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径直就往街对面的Valentino店面走。 关墨心惊胆战的跟着聂焱,这也不等红绿灯,就这么横冲直撞的。不过想起刚才遇到尹雅,关墨也就没说聂焱什么。心里想着,就算是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平静冷漠,内心到底还是惦记的,这不都恍惚了! 谁知道聂焱进到店里,开口就说要买橱窗里的母女装。 一般罗列在橱窗里的展示服装都是品牌的当季重头戏,价格比一般的衣服要高出三倍不止。聂焱跟关墨都是正装模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店员简直跟看到两个移动的金库似得,服务热情的不得了。 昨天才带着梁柔去试过衣服,聂焱很准确的说出梁柔的三围尺码,至于安安,聂焱双臂环绕,比划出平时抱着安安时的维度。 关墨盯着聂焱,看他报出女人的三围,又满脸笑容的跟店员说:“孩子有点超重。” 店员从模特身上把衣服脱下来递到聂焱手里,大人的那件,聂焱没怎么看。就拿着小不点的那件盯着看,精精巧巧的蓬裙,拿在手里又软又绵。聂焱几乎都能想象出安安那个小胖妞穿上这纱裙时的样子,胖乎乎的手臂,白生生的小脸蛋,真是想着就让人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关墨站在聂焱身边,试探的问,“买给谁的?”他们兄弟,除了叶枭有孩子,其他人可都没有呢。而且叶枭的孩子都大了,还是个儿子,哪里用的着这样的小裙子。 聂焱想着安安穿着纱裙跑跑跳跳的样子,有些入迷,随口就说:“买给安安穿。” “谁?”关墨一头雾水,没听说谁家有个叫安安的孩子啊。 这下聂焱才放下了裙子,让店员把大小两件都打包。跟关墨解释说:“一个胖妞妞。” 关墨酸的牙疼,还胖妞妞? 这词怎么想都跟美女联系不到一起,关墨有些嫌弃,“多大了?” 这个聂焱倒是记得清楚,“一岁九个月了!” 妈呀!关墨脑海里直接就出来了这么两个字!聂焱从被尹雅聂子赫算计了之后,前前后后消失匿迹了足有三年多。大家都以为聂焱是被伤了心,躲起来疗伤去了。因为此,大家也就都有了默契,尽量不跟聂焱联系,都是从叶枭那里得到聂焱的消息,知道他还在临海市,就已经心满意足。 没想到啊没想到! 关墨这会儿是真的不淡定了,围着聂焱转了好几圈,“你这是一次给咱们搞了个大的,是吧!” 亏他们还以为聂焱是跑去花天酒地、颓废烂泥去了,没想到,聂焱这几年竟然把大事都给办了。这合着,他们都担心着聂焱会想不开的时候,人家连孩子都生了。 关墨深深的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好啊你!你可真是好样的!你有种!”关墨翻来倒去都是这几句,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艹! 再想想刚才聂焱跟尹雅说的话,那个态度关墨猛拍额头,什么演戏!那完全就是聂焱的真实心情,可不是吗!要没有尹雅他们来的那一出,凭着他们兄弟的尿性,不可能早早的结婚生子。 这下好!可真是太好了! 尹雅那就不说了,早他妈成了昨日黄花!至于聂家,那就更乐了!这聂焱孩子都有了,聂家的人还半点都不知道呢!想想这消息放出去时候的重磅,关墨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 该!就该这样!气死那些当初算计聂焱的人。 把这些都在心里过一遍,关墨突然回头,对着收银台就吼:“慢着!这钱我付!就当见面礼了!” 他这突然就当了人伯伯,怎么滴也得给侄女见面礼不是! 关墨身上的军装可还没脱呢,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声吼,把正在刷卡的店员都唬住了。 聂焱倒是没拒绝,他现在还在创业阶段,要说缺钱,也就是他。关墨可是只大肥羊,不宰他宰谁! 关墨提着购物袋,笑的见牙不见眼,问聂焱,“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胖妞妞她妈啊?” 这总得让他见见弟媳妇吧!真是个人才啊!关墨心里伸出大拇指,就聂焱从前的那模样。能让聂焱彻底忘了尹雅,还能简单粗暴直接把孩子给生了,再看看聂焱刚才捧着小粉裙子那个稀罕样儿,这女人绝对是个绝世高手! 没跑儿的! 聂焱跟关墨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要不怎么说人心眼太多不是好事呢。关墨从来做事情都是走一步看五步,看见点水面碎冰就能把水下的冰山都联想出来。只是陪着聂焱买了两套衣服,他连往后怎么帮着聂焱报复回去都想好了。 聂焱还以为关墨就是单纯的问梁柔,不无遗憾的说:“原本今天是要带着来的,不过昨晚病了,这会儿还在医院。等病好了,找时间咱们聚聚。” 聂焱从不认为梁柔是见不得人的。反正梁柔已经见过叶枭、元彰,连徐泽池昨天也已经见过。 关墨的那个眼神,完全就是星星眼。 第二次脑海里冒出:妈呀。 原来今天都打算带来的,关墨搓搓手,心里替聂焱遗憾,要真的带来,那绝对比尉迟翊的婚礼精彩!人兴奋了,就话多,“孩子呢?孩子也病了?” 提起安安,聂焱就有一种当爹的满足感,“孩子没事,昨晚打了一针,今儿早上就活蹦乱跳了。那小家伙,身体好着!” 关墨不信,“不是说胖?” 聂焱不痛快了,谁要说安安一句不好,他真跟人生气。 当即就把手机拿出来,翻出照片给关墨看。这事儿说来也绝,聂焱就跟大多数有了孩子的人一样,手机相册里多的是孩子的照片,还有安安的视频呢。小孩子哭了笑了,会叫人了,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让人欣喜非常。 关墨哪看得懂孩子长得好不好,就能看出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最可气的是,聂焱拍的照片视频,里面都没有女人的正脸。唯一一个视频里,拍了女人的头部以下,松松垮垮的衣服,一看就是家居服。 关墨也跟大多数被家长逼着看自家小孩视频的客人一样,对小孩子无聊的举动没兴趣,倒是专注的看着视频里的女人。 嗯,不错! 身材好,波涛汹涌! 皮肤白,声音也娇软! 关墨彻底放心了,原本他今天还想着跟聂焱谈谈心,说说未来啊人生啊挫折啊这类的鸡汤话题。没想到,聂焱给他深深的上了一课。 聂焱这样才是聪明人啊,事业成功了,就努力拼搏勇往直前。被人算计了,失败了,就甘心的蛰伏,找个知心的女人,生个乖孩子。 看聂焱现在,事业不是又做起来了! 人家什么都没耽搁! 关墨这些年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最运筹帷幄的那一个,现在被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弟弟折服。 牛逼! 聂焱在关墨闪闪发亮的崇拜眼神里,跟关墨道别。 虽然搞不清关墨到底为什么那么崇拜他,可是被人崇拜总是感觉不错的。提着给梁柔还有安安买的母女装,聂焱到了医院。 他在半岛酒店的酒席都已经吃完了,医院里梁柔跟齐奶奶她们才开始吃。 齐奶奶要回去做,再提来医院,所以耽搁了时间。 心急怕饿着梁柔,齐奶奶做好饭就直接提来了,自己也没吃。梁柔就让齐奶奶坐在她病床小桌的对面,大家一起吃。 拿着勺子给安安嘴里喂一口,再给齐奶奶夹口菜。 三个人倒是吃的热热闹闹的。 聂焱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这幅景象,突然觉得刚才吃的那顿酒席没滋没味。 安安先看到的聂焱,呼地就从病床上站起来,张着手臂就对着聂焱喊,“聂聂!” 先开始,安安刚学说话的时候,还跟着齐奶奶叫聂焱‘少爷’,可是后来她就不这么叫了。经常啊啊啊的喊,梁柔就教着她喊聂叔叔。 谁知道安安‘聂叔叔’三个字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只会‘聂聂’的喊。 安安动作太猛,差点把病床上放着的小桌子给掀翻。 梁柔跟齐奶奶手忙脚乱的压住小桌子,这上面汤汤水水的放了不少,要是打翻了,收拾都不好收拾。 聂焱伸手在梁柔的脑袋上空把安安接了过去。抱着安安坐在临床上,这病房里有两张床,只有梁柔一个人入住。 安安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看到聂焱手里的购物袋,就探着身子去够。 聂焱把给安安买的小裙子先拿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小姑娘都有少女心,安安眼睛都看愣了。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抱住纱裙就不撒手,那样子看着真是爱到不行的模样。 聂焱那个满足啊骄傲啊自得啊 梁柔扶稳桌子,她早上醒的时候,聂焱已经走了。齐奶奶说昨晚聂焱守了自己一夜,梁柔心里挺复杂。这会儿见他,眼睛就有些潮湿。再看他穿着黑色的套装,整个人好看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尤其是他这会儿怀里还抱着安安,安安手里抱着粉裙子。 这样的画面,任何一个女人看到都会触动。 安安叫唤着要换衣服,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啊比的,小小一个人,都已经会拿着裙子转圈了。 这才不到两岁。 聂焱说干就干,两下就把安安身上原本的衣服给脱了,只留个纸尿裤,然后把纱裙从安安的头上套进去。他一个男人,笨手笨脚,完全忘了衣服上有拉链,直接就给安安套。纱裙用料扎实,把安安团团围在了里面,像个粉色的棉花糖。 她的头卡住了,出不来。 安安最讨厌被憋着,就在纱裙里哇哇大叫。 梁柔想帮忙,被齐奶奶拉住了。就眼睁睁的看着聂焱头上急出汗才在层层叠叠的裙摆里找到拉链,把安安的头给解救出来。 挣扎了一会儿,安安憋的满脸通红,头刚出来的时候还是瘪着嘴的,看着一副马上就要哭的模样。可是吧,这么一露头,就看到小裙裙穿在身上了。瞬间就不苦脸了,高兴的左摸摸右摸摸。这裙子最外面一层绣了珠片,闪亮亮的。 安安喜欢的表情直接又明确。 这变脸快的,梁柔跟齐奶奶一起笑开了。 聂焱原本憋着安安了,还有些惭愧心,怕孩子憋坏了不舒服。谁知道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安安就已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我好高兴呀’的表情。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聂焱捏捏安安胖的一节节的手臂,又戳戳她鼓出来的圆肚皮,“羞不羞!” 安安已经开心疯了,不管别人跟她说什么都是笑。站在病床上转圈圈,转到头晕眼花就原地坐倒,自己笑一阵。不晕了站起来继续转,那样子又笨又可爱。 其他的大人,也就只有看着她笑的份。聂焱就坐在安安旁边,怕她真的转晕了摔下去,就一直护着她,安安笑他也笑,笑的肚子都疼了。 人高兴了就容易许诺,“往后我给你把好看的裙子都买回来!” 聂焱真的豪情万丈,觉得安安这样子,他要不给安安买多多多多多的裙子,真还就对不起孩子了。 齐奶奶对梁柔有些歉意,“是我老婆子想差了,忘了给咱们小乖乖多做些裙子穿。”之前齐奶奶给安安做的衣服,大多考虑的都是舒服、方便。都是宽松的大背心,宽宽大大的裤子,既不会妨碍安安带着纸尿裤,也让安安行走动作方便。选的面料都是棉麻的,舒服又透气,而且还好洗,水里揉两把就干净了。 像安安现在穿的这种纱裙,工艺复杂不说,最重要的是不方便啊。安安才学会走路,正是跌跌撞撞的时候,穿上这个,别再给自己绊倒了。还有,这衣服只能干洗,手洗也要轻柔,费心思的紧。 梁柔拉住齐奶奶的手,“我就看着您做的那些款式好,要不您给我做件我能穿的,我上课就可以穿。” 听了这话,齐奶奶又高兴起来,当即就保证,“回去就给你做!保准让你上课穿方便又舒服。” 下午,梁柔就想回家了。 她今天的输液都输完了,烧也退了。就是还有些鼻塞、头疼,这都是需要慢慢康复的症状,在医院里呆着也是白花钱。 聂焱不怎么喜欢医院,所以也就同意了。只是让她不准瞒着,要是不舒服,就要再来。 梁柔答应了。 安安真是爱纱裙爱的不得了,晚上累了要睡觉都不脱,哭着喊着要穿着裙裙睡。闹的梁柔都有些想要埋怨聂焱了,这不是给她们找事吗!往后安安要只穿这种裙子,光是洗衣服一项就能累死人。 谁知道聂焱直接递给她了一件跟安安的裙子一模一样的大人款式。 “给你们买的母女装。” 他起初只是想给安安买,可是人家一大一小放在一起的。看着大人的做的也精巧,他就一起买下来拿回来了。 梁柔捧出柔粉色的裙子,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长这么大,一件这种颜色的衣服都没有。而且还是这种蓬蓬纱裙的款式,想想,穿出去都觉得好笑。 不过聂焱都买了,她也就没泼他凉水,就说:“我这什么都没干,你就给我买了两套衣服。” 昨天一套绿的,今天一套粉的。还都是看着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好衣服,梁柔觉得无功不受禄,她也没干什么,就收了礼物。 她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说话还是有些沙哑。 怀里抱着粉色的裙子,显得这个人都弱弱的。聂焱忍不住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白天他们身边都有孩子老人,也只有等孩子跟老人睡了之后,才有他们俩一点点独处的时间。 因为稀少,所以格外珍贵。 聂焱触碰到她带着绒毛的细柔皮肤,心里痒痒的。 动情的说:“不要你干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他只想要她好好的,健健康康活泼泼的生活,不再生病,不再受伤。经过一场婚礼,聂焱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触,感情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不过‘缘分’两个字而已。可是最简单的事,也是最困难。 这世界这么大,人有六十亿。两个人要有多少的‘缘分’才能相守在一起。 既然缘分把梁柔送到了他身边,那就是他的责任。 梁柔觉得聂焱这句话说的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到就算是跟她说一切都是妄想,没可能的。她都愿意为了这份温柔不顾一切,谁去管未来呢。曾经唐钦还不是许诺了最长久的未来,最终呢?她已经不敢信了。 就这样吧。 梁柔抱住聂焱的腰,脸埋在他脖颈儿里,轻轻地磨了下,“我好着呢,你别担心我。” 她的皮肤还有头发都搔的他痒痒,说话吐出来的热气一点点的透过皮肤渗入心里。微凉的夜里,这样毫无情欲的相拥,让聂焱觉得心里特别静。就好似白天里的那场喧嚣婚礼,久别重逢的故人,就连那段让他刻骨铭心的痛苦时光都变得模糊起来。 自始至终,梁柔没有问过一句他关于婚礼的事。 明明昨天说的要带她去的,今天她受了伤又发烧,没去成。可是她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好奇,就好像聂焱带不带她去都没关系。他在外面经历什么,也都不重要。他回来了,她就带着安安陪他欢笑,嬉闹。 这个人啊 聂焱站在阳台抽烟,脑海里一寸寸都是梁柔的模样,从前他觉得她胆小,现在他觉得她平和。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是缺点,可是到了他这里,就都成了优点。 梁柔虽然脚腕扭了,可是马上就要临近期末考试,她不想耽搁课程。 挣扎着要去上课。 对于梁柔死学习的作风,聂焱已经连劝她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将人抱下楼,开车送她去上学。到了学校,也是按照梁柔的指挥,一路把人抱到教室。 路上问她,“中途要换教室不?”他想着要是中途还得换教室,就给她准备个轮椅来。 梁柔摇头,“不换,我们都是大课。” 医学院跟其他学校不一样,上课基本上都是大课。现在又是期末了,那些理论知识的课基本都已经结束,剩下的几门都是专业课。基本都是在实验室,一上就是一整个上午或者下午。 聂焱就点头,交待说:“你下午放学我来接你,你中午叫外卖来吃,就在教室里呆着,别乱跑。” 梁柔点点头,特别乖。 聂焱忍不住亲她一口,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有聂焱抱着梁柔进进出出的上课,没出一早上梁柔就成了大家的话题人物。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少,梁柔一直很安稳。 她长到现在,认真的恋爱一次都没有。 其实从高中开始,周围的同学就已经开始谈恋爱,有些性格张扬的,早早的就开始做些出格的事情。那时候也只是老师们深恶痛绝,家长们围追堵截,学生们自己的圈子里,都觉得很‘拉风’。 梁柔从来没有拉风过,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酸腐味的秀恩爱,竟然是到了她如今的年纪。 并不觉得慌乱或者不适应,她不为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但是也没有遮遮掩掩,就这么坦坦然然的做着自己的事。 聂焱其实很忙,送完梁柔之后,他赶到公司就开始开会。 上周收购德国的公司成功,休整两天,公司里每个人都斗志昂扬的。 聂焱作出的第一个部署就是让程南放出风去,说他准备收购田家的运输公司。 程南一脸的‘难以相信’,“咱们哪来钱收购啊?” 他们刚收购了德国的公司,现在公司里余下的钱不多,他们最该做的事,是多签几个客户,今早把钱赚回来才是。 聂焱手里拿着笔,反问程南说:“谁说要真的收购了?让你造声势,不会?” 程南还是不能领会聂焱的用意,疑惑的看着聂焱。 六猴儿伸手就给了程南一个爆栗,打的程南捂住额头,一脸的懵。六猴儿说:“呆子!让你干你就干!就你那大白兔奶糖大小的脑仁,能想明白老大的决策才怪!” 六猴儿对聂焱的崇拜,是脑残粉级别的。 聂焱笑着跟六猴儿说,“你既然说我让干什么,你就会干,那好。我这里正好有件棘手的时候要交给你去做,你手脚干净点,不能让外面的人收到一点风声!” 六猴儿一听让他‘手脚干净点’还以为聂焱让他重抄旧业,摩拳擦掌,信誓旦旦绝对完成任务。 被六猴儿这么一刺激,程南也不纠结了,想办法把NY金投要收购田家运输公司的事情给传了出去,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这下子,就给把水泼油锅里了一样。 第一个炸了锅傻了眼的,是田家。 第061章:要亲!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响后,田本洁推开了徐泽池的办公室门。 徐泽池的娱乐公司地处繁华地段,他办公桌后的落地窗外如密林般的城市建筑,远远的还能看到一段海岸线。此时徐泽池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手里捏着手机,正在用手机一下下的敲击着下颌骨,目光深邃,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被人突然打断思路,不悦的皱起眉头,看向田本洁的目光充满厌恶,“发什么疯!” 往日里要是徐泽池这样的态度,田本洁少不得跟他争个高下。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已经没有了那样的锐气,心急火燎的开口,“你不能不管田家!” 他们夫妻关系再怎么恶劣,但是‘联姻’两个字不是说着玩儿的,一荣俱荣的利益掺合在里面。田家要是倒了,不说徐泽池会遭受多少利益损失,就是面子上,也不可能过得去。 徐泽池深深地看了一眼田本洁。 这个女人,他娶的心不甘情不愿。结婚这些年,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但是,那只是两个人的事,牵扯到家族,徐泽池不是拎不清的人,田家这些年的确是给了徐家很多便利,最关键的是当年徐家出现危机的时候,田家曾经鼎力相助过,要不是有这份恩情在。当初就是打死徐泽池,他也不会娶田本洁。 早上收到聂焱那边要收购田家的消息,徐泽池的第一反应当时是要维护田家。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丈人家。总不能真让聂焱给毁了,结果没等徐泽池给聂焱打电话,元彰的电话就先一步到了。元彰说的很明白,原本是打算慢慢磨死田家的,没想到聂焱这一次直接挑明了。那就省了元彰的力气,直接一次给个痛快就完了。元彰警告徐泽池别管,要不然他不客气! 这下子,徐泽池就犯了难。他了解聂焱,看在他这个二哥的面子上,也许会放过田家。可是元彰徐泽池不认为任何人在元彰面前有面子,元彰要是下了狠心,那真是没有不敢干的。 而且,最令徐泽池震惊的是,田本洁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把元彰给惹了个彻底! 元彰从不跟女人计较的!这些年给元彰冷眼的人不在少数,田本洁这人是个什么丑恶嘴脸,徐泽池当然清楚。高傲、势力、说话刻薄,这并不是田本洁一个人的缺点,他们这个圈子里,田本洁这样的人是大多数。 徐泽池看到田本洁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说:“你难道不知道聂焱最护着自己人,你惹他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这话说的很不留情面。 田本洁一瞬间脑袋反应不过来,张口就说,“我从没跟尹雅过不去”她突然闭了嘴,是了。她脑子里,聂焱的女人还是尹雅,这些年,就算聂焱销声匿迹,一无所有,田本洁对尹雅都没有怠慢过。有个聂焱这样‘你动我的人一下,我就让你哭半辈子’的人在。圈子里的人早已经学乖了,见到尹雅都和颜悦色的,从没有给过她不好看的脸色。 但是到这会,田本洁一下子醒悟过来徐泽池口中说的‘聂焱的女人’并不是尹雅,而是之前在服装店遇到的那个女人。 想起那个女人,田本洁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是连尉迟翊的婚礼都没出现吗?难道他觉得还不够?” 说起这个徐泽池也觉得晦气,那天从服装店回来之后,徐泽池自己也有些心虚,他当时不知道梁柔的身份,对着梁柔没少露出垂涎的模样来。照着聂焱的性子,敢对他的女人露出那副嘴脸,不废了对方绝不肯罢休。 为了这个,徐泽池跟田本洁两个人都没有出席尉迟翊的婚礼。 事后被关墨骂了个臭死。 原想着避避风头,聂焱就忘记了,没想到转头聂焱就对上田家,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徐泽池想着聂焱的手段还有这个反应速度,竟然生出几分骄傲来。原想着这几年听说聂焱颓了,怕是把从前的锐气都磨光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的让人不容小窥。 田本洁可没有徐泽池这种欣慰的心情,她眼神都呆了,喃喃道:“这也太霸道了” 她也不过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怎么转头就能逼的他们田家走投无路。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之前连见都没见,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女人。绝望之后,是一种想要大哭的委屈感,田本洁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徐泽池面前哭出来,“你们男人到底有几分真心!从前不是说对尹雅真心真意吗?怎么转眼就变了人!谁知道他身边会不会过两天再换人!难道我往后还不能说话了?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徐泽池这会儿已经完全从焦虑里走出来了,想想刚才自己竟然想要维护田家,他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聂焱跟田家放在一起,他不帮着聂焱都已经是对不起兄弟了!哪能跟兄弟对着干!再者还有元彰在,他疯了才会帮田本洁这个蠢货! 想通了这里面的曲直,徐泽池一下子都觉得轻松了不少。站起来准备出去吃点好的,大清早起来就被聂焱的重磅炸弹闹的他连口咖啡都没喝。 看徐泽池要走,田本洁紧紧扯住他的衣袖,“这事情你不能不管!聂焱他疯了,为了女人什么都敢做!你一定要阻止他啊!” 徐泽池掰开田本洁的手指,一字一顿的说:“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兄弟,那都是为了自己人什么都敢干的。偏偏呢,你没这种命!为了你让我去跟兄弟做对,不值!” 说完他就甩开田本洁,潇潇洒洒的走出办公室。 身后,田本洁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 徐泽池坐在楼下餐厅吃早餐的时候,聂焱的电话来了。 接通,聂焱先一步跟徐泽池说了自己收购田家运输公司的计划。有理有据的,虽然他只是公事公办的说了自己的商业布局。可是徐泽池还是听出了聂焱的态度,这是在跟他解释。 不得不说这通电话让徐泽池窝心到不行,虽说他已经想通了这件事,下定决心袖手旁观,绝不会去阻碍聂焱。可是田家到底是徐家的亲家,要是聂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动手,到底显出了生分。 他们兄弟,不该这么背后捅刀子的。 聂焱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他能打这通电话,徐泽池就满足了。 所以聂焱说了什么,徐泽池根本没认真听,只是调笑着跟聂焱说,“我还以为你会跟元彰一样,打电话过来直接撂话。‘这事定了,你敢拦着,连你一起办了!’听听,多霸气。” 这口气,倒真是元彰能说得出来的。 聂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没想到之前元彰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他想帮元彰圆一下,就说:“二哥,你知道六哥他的,这些年他真不容易。”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就算聂焱前几年落魄了,也还是有房住有衣穿。不会真的露宿街头,可是元彰不一样。他要是自己不打不拼,恐怕早就被人搓磨死了。 面对的环境不一样,性格就会不同,元彰是真的不能让自己露出半丝柔软,他的强势就是他的武器,保护着他还有元宵。 徐泽池一下子笑的更欢了,“老七啊你这样可不成啊!从前怎么吃的亏忘了?就是对兄弟,也不能这么处处维护。” 元彰是怎么回事,徐泽池心里清楚的很,要不是懂元彰的不易,刚才徐泽池也不会被元彰一通电话给拦住。 只是聂焱这样一点点事情都要帮兄弟解释的心,让徐泽池感慨颇多。 到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对聂焱的怒气。反而劝着聂焱,“听哥哥一句,往后,你就学着元彰,谁惹你,你尽管上去往死里整!别说是田家,就是你想整死你那个亲弟弟,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这些当哥的,绝不会打半句磕绊。忘了咱们曾经说过的,你打架,哥哥们就给你递板砖。你杀人,我们给你续子弹!” 这说的可不止是徐泽池的丈人家,连聂家都放进他们兄弟能为聂焱干翻的队伍里去了。 聂焱脸上荡起笑容,有徐泽池的这番话,这些年的‘二哥’就没白叫。 “二哥,我什么时候手轻过?也就是对咱们兄弟,我才这样。”聂焱说。 徐泽池跟着大笑起来,也对!聂焱这都要把人家老窝给端了,说聂焱心慈手软,还真是亏心! “得了!你放开手干吧!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不过有元彰在,估计田家人,想死都不怎么找的着阎罗殿!” 这事要遇上关墨那个老狐狸,估计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办了。可是遇上聂焱跟元彰,那就绝对没有低调的道理。 年轻人呐,就是火气旺! 一般公司传出要被收购的消息,会发生两种情况。一种是公司市值飞涨,因为要被收购了,大家都想趁机最后狠捞一笔。还有一种,就是一下子公司市值一落千丈,彻底成了没人敢合作的死公司。而这个规律,前一条出现在如日中天的优质公司,待价而沽,未来不可限量。后一条则是出现在一年不如一年,彻底没了前景的公司。 田家的运输公司,当然是属于第二条。 就在聂焱这边放出风声要收购的消息后,田家几乎所有的合作商都在短时间内跟他们断了资金链。一家马上就要被人收购的公司,未来还不一定有没有呢。这样的公司,谁还敢投钱进去。再者,另一方面,最近一段时间田家现在手上正在运营的业务出错连连,要不然就是货品半路消失,找不到了。要不然就是出现事故,一把火把需要运输的货物都烧了个干净。 商家找运输公司,最重要的要求就是保证货物的安全。谁也不想自己家的货运出去,最后血本无归。 两方面一累加,田家人焦头烂额,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仅仅是赔付出意外这几次的货品费用就掏空了田家,连田本洁的嫁妆都拿出来赔给客户了。 田本洁家里的人也有上门想要请徐泽池帮忙的,可是徐泽池在那天聂焱给他打过电话之后,就直接飞了马尔代夫。对外宣称是新投资的电影需要勘景,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徐泽池是领着新欢,跑去度假了。 这事情可真是打脸打的啪啪响。 田本洁到这时候已经彻底闹不起来了,她不仅不敢闹,反而在徐家乖顺的不的了。一点对徐泽池的抱怨都不敢有。她家现在这个样子,徐泽池若是想要跟她离婚,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想来想去,田本洁想着去求求聂焱。 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 让她去跟那个不知名的女人道歉也没问题,只求聂焱能放过田家。 她真的知道错了。 NY金投,现在还不是什么大公司,没有自己的写字楼,而是租用一栋商务楼其中的一层。 田本洁找到这地方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犯嘀咕,这地方可真不好找。 结果还没等她走进大厦,就被人给抓了起来。 捂住嘴巴扯到后巷,田本洁被人压着跪在大厦的垃圾箱旁。满鼻子的恶臭,田本洁瑟瑟发抖,一直做惯了贵妇的她,何曾经历过这些。 不多时,元彰就来了。 元彰最近瘦了些,具体的说,是体脂肪减低了很多。因为元宵说他胖,这段日子特意找了健身教练,下了大功夫锻炼身体。元彰原本有些微胖,皮肤又白,看起来倒是把他身上的杀气融合掉一点。现在可好,每天游泳、运动,皮肤晒黑了不少,身上的肌肉块也已经隐隐的练出来。 田本洁跪着本来就低,仰头看着虎虎生风走来的元彰,吓的人都是软的。 元彰心情倒不错,他练身体之后,不说外表的那些改变。单单是他自己的个人感受,都清爽了很多。每天觉得精力旺盛,戒了酒,人感觉也清明了许多。 他用自己觉得挺正常的声音问田本洁,“来找老七?” 田本洁好坏也是徐泽池的妻子,当然知道元彰嘴里的‘老七’是谁。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元彰就笑了,“咱们打个商量。两条路,你选。第一条,我卖你去菲律宾天使城,之后就放过田家。第二条,就是你看着田家完蛋,后半辈子继续当你的徐太。你选一个吧!” 拜田本洁有个搞娱乐业且一年到头身边女人不停换人的老公,她对天使城倒是听过。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在菲律宾克拉克机场不远处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地方那就是天使城,天使城也是东南亚乃至全亚洲最大的红灯区之一,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里有大量的欧美游客前来旅游,同时也留下了大量的混血儿。在这里生活着很多没有父亲的孩子们,因为当地法律的原因,妇女怀了孩子必须生下来,所以这里的孩子们大多都是混血儿。 混血儿长得漂亮,这里面出生的孩子,还有个别的到临海市来想要走演艺事业。徐泽池曾经还专门去天使城挑过好苗子,回来培养。 田本洁看着元彰,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元彰的嘴里说出来。她对元彰的印象不过就是不干正事的豪门弃子,说实在的,在此前,田本洁还真的没把元彰看在眼里过。所以她才会跟元宵说,让元宵离她哥远点,不过就是没有前途的混混儿。哪里比得上根正苗红的豪门继承人! 元彰倒是挺喜欢田本洁这幅‘见了鬼’的样子,他眼中带着嗜血的光,轻轻地说:“我妹妹,那也是你能攀扯的?凭你也配!” 田本洁彻底奔溃,疯狂的尖叫起来。她觉得眼前的元彰根本就不是个人,她嘶吼着,“你不是人!你是鬼!是鬼!” 元彰脸色不变,甚至大方承认,“我就是鬼,你能拿我怎么样?” 早在当初他跪在街头,一个又一个的头磕在柏油路上,求着那些冷漠的人救救他的元宵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人了。 他就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怪只怪田本洁不知好歹,竟然敢对着元宵说些怪话。 元彰懒得跟疯女人纠缠,直接就问,“快选!要保你自己,还是保你的父母兄弟!” 田本洁抱住自己的头,不断的呢喃着,“我不去天使城!我不去天使城!” 元彰一声冷笑。 仗着家族为非作歹的人不少,最终能为了家族挺身而出的人却不多。 丢下吓的尿了裤子的田本洁,元彰转身离开,盘算着有过这一次,往后田本洁应该是不敢在对元宵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外面风起云涌的,在梁柔这里却一切如常。 她跛着脚完成了期末考试,对于医学院的学生来说,每一次期末考都相当于一次高考。 聂焱因为每天接送她,对她课业的繁重有了新的认识,想不通的说:“你怎么就学了医呢?女孩子学学外语、文学,不是很好?” 学医多累!将来真的成了医生,还要抗得过长时间的手术,打得过歇斯底里的医闹。 怎么想,都不合适梁柔这样弱质女流。 梁柔给出的答案特别的现实,“当时就想着考个能分配工作的。” 现在的大学早已经不给分配工作了,都要自己找。而且这个自己找,能找到还是找不到也说不定。当初梁柔考大学的时候,就想着上个将来一毕业就有工作的专业。 学医虽然累,可是真的学出来,找工作总是不难的。 聂焱也没期望着梁柔说出什么‘拯救人间’之类的大话来,她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 转念一想,聂焱就问,“那你弟弟当初上警校也是为了能分配工作?” 提起梁辛也不是心血来潮,梁辛已经大四,马上就要毕业分配。前些天打电话来,说他已经跟学校打了报告,想要分配到临海市来。当初他说要在毕业后照顾姐姐,负担抚养安安的费用。这话不是虚的,他真的准备过来。 梁柔目光有片刻的暗淡,轻摇着头说:“他不是。” 见她这模样,聂焱就有些不高兴。梁辛刚说要过来的那两天,梁柔几乎没有笑过。齐奶奶偷偷问过才知道,原来梁柔根本没有跟梁辛说她现在住在齐奶奶这里,更不敢跟弟弟说她现在跟聂焱的关系。担心弟弟会反对。 齐奶奶转身就又偷偷的跟聂焱说了。 聂焱当时就气的想打人,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还成了偷偷摸摸的事儿了? 好像他们的关系多见不得人似得! 这事多让人想不通,他从没想过要梁柔遮遮掩掩,反而是梁柔这边,把他给瞒起来了! 好在聂焱是个能压得住的人,知道梁柔的心事,他也不点破,就看梁柔打算怎么办!他都想好了,梁柔要敢跟他说想要搬出去,或者为了瞒着她弟弟,要跟他保持距离之类的话。他就把她就地正法!还能让她无法无天! 结果,梁柔也只是慌乱了两天,然后就又自自然然的过日子了。 反而是聂焱有些抓心挠肝的,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打算的。趁着这个机会,聂焱就忍不住问,“你弟弟要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梁柔有些懵,“什么怎么办?” 她想了想说:“他都已经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了,难道还要我替他打算?” 她当年打工,供着梁辛念完了高三、大一、大二,也就是在她跟唐钦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她才断了每月按时给弟弟的钱。当时带着安安回老家之后,是梁辛自己说的,自己能养活自己了,不需要梁柔在为他辛苦。 对弟弟,梁柔能说一句问心无愧,她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 总不能让她拿着聂焱的钱去养活自己弟弟吧,这事情她可做不出来。就是当年在唐家,她也没有心安理得的拿着唐家的钱给他弟弟。那都是从每个月她自己的生活费里省出来的,不敢吃不敢穿。 聂焱看梁柔没理解他的意思,就又问,“我的意思是,他来了,你怎么办?”梁柔现在就住在齐奶奶这儿,跟聂焱虽说没有同床共枕,但是关系是明摆着的。 聂焱好奇,梁柔打算怎么跟弟弟解释。 梁柔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我是他姐,难道还要他来安排我的生活?” 这么说,也对。 聂焱又换了个说法,“那我呢?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梁柔在副驾驶座,十分震惊的伸手过来摸聂焱的额头,不会是发烧了吧? “你是聂焱啊?难道你还要听我弟弟摆布?傻了吧你?”梁柔的心里,聂焱是多高不可攀的人呢。梁辛来不来,关聂焱什么事? 聂焱看着这傻子,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总不能让他说,他其实担心她会因为弟弟反对就想着要离开他吧?这样患得患失的话,他可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索性不说了。借着梁柔倾过来的姿势,聂焱抓住梁柔就是一顿猛亲! 心里不平,凭什么她坦坦然然的,反倒是他担心好多天!气人不气人! 梁柔被聂焱亲的晕头转向,满眼疑惑的看着他。听聂焱说:“今晚别回去了吧?” 他有些忍不下去了。 在家里,有安安跟齐奶奶在家。他们两个人亲一下摸一下都要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似得。生怕被齐奶奶或者被安安看到,齐奶奶看到还会装没看见,安安看到了可是不得了,小短腿砰砰砰迈的可快,跑过来就吼:“要亲亲!安安,要亲亲!” 闹的梁柔红了好几次脸,在家里都不敢让聂焱亲热了。 梁柔其实有些纠结,虽说他们的关系真走到那一步,她并不排斥。可是单为了性去夜不归宿,梁柔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总觉得怪怪的。 她这么多年都是乖乖女,就算离过婚,可是却也没有跟男人出去开房的经历。 心里有点小障碍。 犹豫了一会儿说,“等我的脚彻底好了吧?现在这样,也放不开。” 想想自己一瘸一拐的跟聂焱在外过夜,梁柔就觉得滑稽的很。她还想着给聂焱留下个完美形象呢,上一次她被药迷了,具体表现的怎么样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清醒着,总不想让聂焱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她顾忌自己的形象,又不想让聂焱觉得她不近人情,所以才说了这一句。 谁知道聂焱彻底想岔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抱着梁柔哈哈大笑起来。那种欢乐,笑的车里都跟地震似的。莫名其妙的,梁柔就觉得脸热,推他,“你笑什么啊?!”她难道说错了话? 聂焱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说完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得意,“你这话可比直接夸我厉害更让人高兴。” 放不开可不就是放不开么! 想想上次两个人的疯狂,聂焱浑身热血沸腾。 人说饱暖思淫欲,其实他上次跟梁柔发生关系都是差不多一年前的事情了。可是这一年,他创业,满腹心思都拿到办公司上去了。少有的一点点放松,也都是因为安安。倒是对梁柔没有过太多的欲望,他太忙了,实在提不起心思。 不过他可不会直接跟梁柔这么说,而反怪起她来,“你憋了我一年,到时候有你受的!那好,等你脚彻底好了再说!别到时候顾忌着你的脚伤,放不手脚!” 说的这么明白了,梁柔还能不懂? 羞的只差没钻地缝了。 成绩出来,梁柔这次比上次考的还好,每门课都是A。 悄悄跟齐奶奶说,“下学期我就有奖学金了,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齐奶奶跟安安并排坐着,一老一小两个人都笑眯眯的。 不过考试成绩下来,梁柔并不觉得放松。因为聂焱啊 自从前几天两个人说好要等她脚好了,出去那啥 两个人好像有了某种默契,聂焱看梁柔的那个眼神。简直就是狼抓了羊回窝,只等着养肥一点就开宰。真是一点都不夸张的,眼里狼光四射。 梁柔又期待又害怕,其实脚都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见了聂焱,就故意装出瘸来。 她是真有点怕 上一次跟聂焱发生关系的具体经过梁柔其实想不太起来了,只记得那之后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下的了床。 头皮发麻有没有 闹的梁柔都不敢跟聂焱对视了,好怕他会瞬时狼变! 聂焱还真是跟梁柔感觉的一样,男女这种事情吧,要是不起心思也觉得没什么。反正他禁欲的日子不算短了,可是这念头一旦起了,就跟在荒草上点了火一样。一日烧的比一日旺! 他又不是柳下惠。 甚至开始心里嘀咕齐奶奶,齐奶奶汤汤水水的给梁柔安安娘俩灌,这整整一年的时间,把安安喂的滚瓜溜圆。梁柔倒是没有胖很多,不过也圆润了些,主要是那皮肤吧,又水又嫩,雪豆腐似得。聂焱看见就想咬,他都连着两个晚上整夜梦见梁柔。 明明人就在隔壁屋子睡着,偏偏看得见吃不着。 这感觉!真是能把身上三分地邪火逼成十分! 梁柔自己去拿了成绩单这天,聂焱坐在办公室里不踏实,没过半小时就抬头看一次挂在墙上的钟!心神不宁的,就觉得这时间过的太慢。 他其实已经发现了,梁柔故意装的腿瘸!明明抱着安安玩的好好的,看到他回去就一下子走不了了!那副掩耳盗铃的样子,看的聂焱火气更旺。 所以今天梁柔取成绩单,聂焱就说自己没空送她去! 就看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聂焱几乎是一分一秒数着过的,脑海里已经预演了不下十种姿势,势要把梁柔一次就给干挺了!让她装!还敢跟他作妖! 有她哭的时候! 好容易等到下班的时间,几乎是时针一指向5分钟才到30,聂焱就站起来疾步往外跑! 毛头小子似得,一刻都等不下去! 第062章:我要搬出去! 聂焱一路飞车回了家,为了抓梁柔‘装瘸’的现形,他连上楼都走的很轻盈,不敢让脚步声传进家里。也不敲门,拿着钥匙轻手轻脚的开门,一系列的动作做的仔细又小心。 结果开门一看,梁柔根本不在家,齐奶奶一脸的丧气。 家里平时的气氛并不是这样的,聂焱眼神将家里能看到的地方一扫,问说:“梁柔呢?” 齐奶奶提不起劲来,虚虚的说:“刚才她弟弟来了,叫着小柔去给他收拾宿舍去了。” 怪不得齐奶奶这幅样子,恐怕是担心着梁辛来了,梁柔就会搬出去。 聂焱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兴冲冲的跑回来想跟梁柔激情四射来着,没想到当头就是一盆凉水浇下。聂焱站在原地运气,可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想想梁辛,那可是个看见聂焱亲梁柔一口,就要带着梁柔走的强势弟弟! 聂焱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转身就往外走,宿舍是吧?临海市警局的宿舍楼并不难找! 给爷等着! 梁柔先开始还吃惊于弟弟的突然出现,梁辛直接找到齐奶奶家里来,闹的梁柔心慌意乱的好一阵。 不过,这种心慌,很快就被梁柔调整了过来。 跟梁辛一起逛超市,给他买要用的生活物品,作为姐姐,梁柔要比梁辛细心的多,方方面面的都给准备了个齐全。 回到梁辛报道后单位给分配的宿舍,房间并不大,一室一厅而已。而且一看就知道这地方从前绝对是单身汉住过的地方,乱七八糟。 梁柔挽袖子,哼哧哼哧的开始给弟弟清理宿舍。 她忙的满头大汗,梁辛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梁辛是弟弟,又是男孩子,从小就受到的关爱多。看着梁柔干活儿,梁辛已经很习惯了。等梁柔收拾的差不多,梁辛就单刀直入的问梁柔,“姐,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梁柔自嘲一笑,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梁辛就有些生气!语气加重,满满都是质问的调调,“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那个聂焱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我这是为你好,你就不能安安生生找个好男人嫁了吗?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 梁柔倒也不生气,她早就知道梁辛对她跟聂焱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态度。 她轻声说,“我喜欢他。” 梁辛简直跟听了一个世界大笑话一样,质问的语调变得刻薄起来,“喜欢?你多大了还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你是不是离个婚把脑子丢了!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给安安找个好后爸,给自己后半辈子找个好依靠!喜欢有什么用!” 梁柔垂着头,几乎是咬着牙反问,“我难道就不能喜欢一个人吗?” 梁辛顿住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梁柔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眼眶红透了,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眼前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弟弟,很认真又疑惑的问他,“我今年二十六岁了,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一个人?为了父母、为了你,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一天真的快活过!现在你又跟我说安安,难道我的后半辈子,也不能因为喜欢跟一个人在一起!就要一辈子这么哑忍下去!” 梁辛无话可说了。 他了解自己的姐姐梁柔从小因为是女孩子又是姐姐,所以时时处处都要忍着让着他。在家里时,梁柔从来都乖巧,从小到大都没让家里人操心过。学习成绩优秀、待人性格和善,是老师、同学、邻居,所有人心里最完美的乖孩子。 但从没有人问过梁柔,她是否快活。 当年父亲去世,母亲病倒,是梁柔一力承担起家里,主动退学,打工供养弟弟上学,安抚母亲治病养身体。梁辛也是到这一刻才想起来,那一年,他的姐姐也不过刚满二十岁。 年少时该有的叛逆,梁柔没有过。大学里轰轰烈烈的恋爱,梁柔也不曾有过。就算是当年嫁给唐钦,很多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唐钦家里有钱,人也老实,还承诺会帮着梁柔照顾弟弟,梁柔才嫁的。 她到现在,从未为了自己活一天。 梁辛一下子就有些羞愧,为自己的无知与蛮横。他音调软下来,“我知道你之前受得苦很多,大多是为了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毕业了,工作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你不用再委屈自己,你想找个喜欢的人,那就去找好了。可是聂焱不行!” 说起聂焱,梁辛还是态度强硬,“就看他那样子,流里流气,有什么好的!你哪怕在医科大里找个同学都好啊!你自己一直成绩优异,总该找个名校毕业,身份体面的吧?” 梁柔压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在弟弟来的第一天就跟他起冲突。 可是关于聂焱,梁柔真的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让梁柔告诉梁辛,聂焱的真实身份?!梁柔自己都摇头,她这个弟弟,才大学毕业,对这个社会的认识肤浅又自以为是。别看梁辛现在嫌弃聂焱不务正业没学历没背景,要是知道了聂焱家的真实情况。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开始说梁柔自身问题多多,根本配不上人家什么的! 总之就是不合适。 梁柔烦得很,敷衍道:“你了解他多少就说他不体面?谁体面?你吗?靠着自己姐姐退学把你供养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看不起别人?信誓旦旦的说别人不是名校毕业,身份比不上你体面?梁辛,你对得起这几年受的教育吗!” 梁辛觉得梁柔完全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他明明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姐姐打算的,难道不该找个好好的人吗?那个聂焱,要什么没什么,而且去年他来的时候,亲眼看着聂焱对梁柔动手动脚,这种男人简直就是流氓加强盗! “梁柔!你少跟我瞎胡扯!这事我绝不同意!别说我,咱妈也不会同意!你最好赶快给我搬出来!从今以后跟那个聂焱断干净!要不然,咱们没完!”梁辛提起中气就吼! 他是警校毕业的,嗓门大的很,吼的梁柔脸都白了。 梁柔已经不想跟梁辛说下去,她真的厌烦这种无形的压力。也不管梁辛什么样子,她转身就走,径直的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梁柔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几乎赔上了全部的人生,供出来的弟弟就是这么个样子。根本不管她这个姐姐的意愿,也不会支持她维护她。 聂焱已经在楼下抽了两根烟,他找到宿舍所在地,连梁辛具体住哪一间都问清楚了。可是车开到楼下,又犹豫了。 他闹不清楚梁柔具体的心意,要是她支持她弟弟呢? 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跑上去,会不会让事情更糟? 正烦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看梁柔一个人走了出来。她低着头,一看那样子就知道是在哭!聂焱的这个心啊,都顾不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开了车门就跑下去。 将人捞进怀里抱住! 她弟弟算个蛋!敢把她惹哭! 梁柔哭的正伤心就被人死死抱住,抬头一看是聂焱,也不知道到底该哭还是该笑,傻兮兮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聂焱真想翻白眼,他怎么来了?亏她问的出!要不是为了她,他至于连警局最上层都惊动了,就为了找到梁辛的住处,一路火烧屁股似得找到这里来等着。 “上车再说!” 聂焱凶巴巴的。 不过梁柔一点都不害怕,还对着他笑。 聂焱抱她上车之后,就扭脸不理她。也不知道心里气什么,反正就是不想理她。还有脸笑!都不知道他担心死了么! 车子开出警局宿舍楼的院子,梁柔拿了纸巾擦脸,缓过刚才的伤心劲儿,想跟聂焱说话,扭头看他绷着个脸在开车。 聂焱今天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头发都没往后梳,就那么闲闲的垂在额头上。他开车的样子很好看,又痞又正经,不用刻意耍帅都已经很有型。 梁柔盯着他看,反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样的聂焱,为什么她不能喜欢? 为什么弟弟还牵扯着母亲都要反对? 难道她就只配嫁给唐钦那样自己没本事还想着在外面偷吃的男人?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聂焱? 聂焱被梁柔直勾勾的眼神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的表情还端着,冷冷的扭头问梁柔,“看什么看!” 谁知道梁柔径直伸手过来解他的皮带。 聂焱脸上臭臭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下去,嘴角露出一丝笑,不过语气还是别扭,“别以为这样就能贿赂我,告诉你,坦白从” 没等他话说完,梁柔的上身就拱了下来,头伸到方向盘下面去。 聂焱不自然的‘嗯’了一声,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微微颤抖,一个回转就把车往一侧的枫叶山公园盘山路上开。盘山路两侧都是来锻炼的人,跟车子挨的很近。 聂焱心跳如鼓,一只手抓稳方向盘,另一只手慢慢地垂直往下,抓住梁柔后脑的头发,往下压。 车子开进枫叶山公园的停车区,这里面倒是没有人,不过停车区实在不大,坐在车里往外看,就能清楚的看到来来往往或跑步或散步的人。 等车子好不容易停稳,聂焱抓着梁柔后脖颈就把人给提了起来。 她的嘴巴还微微张着,口水挂在下嘴唇上,晶莹剔透。 聂焱眼睛都红了,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问了,直接将人抓过来。两个人就挤在驾驶座的单人座椅上,把座椅放平,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聂焱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梁柔也不阻止他,反而很配合。 她这样做,无疑是助长他的气焰,愈发的肆意。 意外发生在梁柔的脚上,她两只脚已经失去控制,左摇右摆的不知道怎么就踩上了方向盘上的喇叭。 哔 突然的鸣笛声,吓的梁柔全身都紧缩。 聂焱被这一下闹的,身体弓一般的绷紧,头扬起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行人,大脑里的那根弦就断了。 呲呲呲呲呲———呲——— 两人就这么赖在一起。 聂焱闭眼缓了一阵才对上梁柔的眼睛,她的眼睛吧,就这么水柔柔的看着他。 “说!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凶巴巴的。 梁柔却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刚才上山前就一直盯着他看不错眼珠子,聂焱这会儿胡思乱想,觉得这不会是‘最后的狂欢’吧?决定要离开他了,所以给他来‘糖衣炮弹’这一招。 这么想想,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的问,“你弟弟他是不是不让你跟我在一起?” 梁柔点了头。 她居然还敢点头?! 聂焱能气疯,扑到她身上就咬。一块一块挨着咬,恨不能咬死她。 怎么就这么磨人呢! 梁柔被他咬的实在疼,喘着气抱住他的脑袋,“他说什么不重要,我只想要你。” 聂焱脑袋像被人打了一蒙棍,反应不过来,“什么?” 梁柔更紧的抱住他,嘴巴贴着他的耳朵,无比坚定的跟他说,“我想要你。” 就算梁辛反对又怎么样呢?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她就是喜欢聂焱,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她一直很坦然,是因为明白自己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动摇,因此她无所畏惧。梁辛担心什么,梁柔都懂。无非是怕梁柔的未来会没有着落,可是梁辛并不知道。梁柔决定跟聂焱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未来。 聂焱这样的人,梁柔觉得自己能跟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老天赏赐给她的。 从未想过她能霸占聂焱天长地久。 正因为有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的心理准备,梁柔才更显的大胆又直接。她没时间绕弯子,没有那么长久的时间留给她跟聂焱彼此试探、挥霍,她要抓紧在他身边的每一分钟。 爱,就坦坦荡荡的爱。 为什么要遮掩?她无所求,所以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聂焱正了脸对着梁柔的眼,四目相对到睫毛都纠缠在一起,他喃喃:“再说一遍。” 梁柔就笑,眼睛都弯弯的,她一字一顿的说,让聂焱听清楚,“我要你。” 聂焱下颌骨绷紧,咬住梁柔的嘴唇,厮磨着她的唇肉。他眼睛里的狠意太明显,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弄死她弄死她弄死她 这个女人! 他绝不会放过她! 他说,“梁柔,你完了。” 梁柔也不怕,就是点头,她在清楚自己对聂焱的感情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对方是他,她半点不担心,反而觉得庆幸。 人生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过,哪怕让她后半辈子孤独终老,守着孩子一个人度过,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聂焱原本脑子里模拟过很多种姿势,可是现在都不需要了。 车里太热,聂焱开了窗。 梁柔哑着嗓子,“外面有监控。” 这地方监控摄像头都是随处可见,他车玻璃原本是不会被穿透的,可是开了窗户就不一定了。 聂焱才不管,“就让他们看,全世界的人都看见才好!”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很多,梁柔在车里都能听到不远处嬉闹的孩子发出的笑声。这也太刺激了,比在荒郊野外还让人担心害怕。 梁柔觉得这人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他这是打算明天上社会版头条吗?车子这么一晃一晃的,外面的人只要不傻,都能看出问题来啊。 能怎么办?梁柔只能软着嗓子求他,“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聂焱回答的干净利落,他没有半分想要结束的意思。 梁柔真是欲哭无泪,这人狼变之后不仅体力惊人,怎么连脸皮都不要了呢? 他不想回去,梁柔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劝他,“那我们去酒店吧?在这里,我不舒服!” 这话倒是提醒了聂焱,在车里,到底地方小。他施展不开,要是给他场地,保管现在梁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一想,聂焱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梁柔是从驾驶座爬回副驾驶座的,狼狈程度,不亚于落荒而逃! 好容易等聂焱开着车子出了枫叶山公园的停车点,就听他开始打电话,直接电话订房,还让人都准备好,等会他就直接从车库进去,不去前台了。 梁柔羞的不行,刚才一切太混乱。 结果没等她穿戴好,聂焱的一只手就伸了过来,话说的特别理直气壮,“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刚才差点闹到我出车祸,我怎么也得收回点利息!” 梁柔羞愤欲死的一路听着水声到了酒店地下车库。 晕头转向的被聂焱抱下车。 夜,才刚刚开始 次日,中午十二点。 梁柔坐不起来。 躺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直哭,她这是残废了吗? 聂焱问她想干嘛? 她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说不出话,用气音说:“想上厕所。” 聂焱抱着光溜溜的她去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梁柔疼的要死,却还是尿不出也排泄不出什么东西。 这下好,彻底崩溃,坐在马桶上大哭。 聂焱倒是不嫌弃,进到卫生间来,检查了一下她受伤的那两处地方,沉吟着说:“给你抹了药,小便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大便的话最近用点药吧。嗯开塞露?” 梁柔生无可恋,连生气都已经没力气了。 被聂焱抱回床上,就闭起眼睛,她现在多看聂焱一眼都觉得烦。 聂焱站在床边,有些惭愧地摸摸鼻头,他也不想把她弄伤啊这不是这不是没控制住么 这下好,把人彻底惹的都不愿意看他了,只能舔着脸趴在床边陪着小意哄,“你现在刚好放暑假了,不用上课,正好能休息。” “安安那里,你别担心,有齐姐在,保管把孩子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转而又想起她那个讨人厌的弟弟,气哼哼地说:“在这歇一段时间也好,免得他又跟你说些没谱的话!” 梁柔是真没力气跟他多计较,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疲惫过,浑身就没有不疼的地方。都不知道聂焱是不是属狗的,咬的她身上没一块好肉。 聂焱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看她还是连睁眼的意思都没有,就有些担心起来。 他现在患得患失的心比梁柔重。 转眼儿就又肃了脸,放狠话吓唬她,“你想怎么跟我耍脾气都行!但是我警告你,敢动一点点离开我的心思试试!到时候你别怪我” 梁柔突然睁开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说,“饿了。”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聂焱愣神了一下,然后一猛子跳起来,“我这就给你弄饭去!想吃什么有什么!” 然后就急赤白脸的往套房的卧室外走了。 梁柔笑了。 傻瓜! 梁辛在梁柔走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他觉得无力。 当然知道姐姐对他付出的一切,也真心的感恩。他原本想着等他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就能给梁柔最好的生活,让她从此不再颠沛流离,辛苦度日。 可是没想到他毕业了,梁柔这边却遇上了聂焱。 怎么想,梁辛都不觉得聂焱是个好归宿。 那个男人,太危险了! 梁辛在警校上了四年的学,为了不辜负姐姐,他一直都品学兼优,是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正因为此,他才能自己要求分配的目的地。 凭着他作为警察的直觉,他觉得聂焱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深不可测,这样的人,不适合他的姐姐。 梁辛下定决心,他是一定要阻止梁柔!反正他往后就在临海市落下脚了,时间还多。聂焱那样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只要他暴露真实面目!梁柔就不会执迷不悟,梁辛点点头,就这么干! 他要沉住气,找到最好的时机,让梁柔看到聂焱的真实面目!那样他们就不可能有未来! 梁辛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临海市是警局报道。 作为新分来的大学生,这里负责接待的人只是抛给他一些陈年案例,“给,这是前几年还没破的案子资料,你好好研究研究。局里给你安排的组长最近休病假,等她休假归队,由她来安排你的具体工作。” 梁辛恭顺的点了头,他是新分来的,见谁都叫‘老师’。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梁辛一看这些没有破的案子资料就是一天。跟预想中工作之后就能运用各种所学技术抓罪犯不同,他现在就是个坐冷板凳的。 周围有人组织去开会,也有人来来往往的进出,只有梁辛一个,跟粘在座椅上了似得,无事可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梁辛也不敢表现出不认真。他是警察,服从命令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不能因为工作的不同而生出怠慢。 所以梁辛只能更认真的看旧年犯罪资料,甚至假设出罪犯是什么样的人。 自导自演,把一切的细节都想到了。 等到第四天突然有人喊梁辛的名字。 梁辛站起来的贼快! “报告!梁辛在!”他大吼着。 在警局的办公室里,显得突兀又傻气。周围传来不少笑声,梁辛脸红了,可是却还是站的板板正正的。 有个人走到梁辛身前,直接说:“有个事要交给你去做,你有时间的吧?” 梁辛兴奋的不得了,好容易分给他任务了,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人看了,信誓旦旦的说:“保证完成任务。” 那人摇摇手,“不用这么紧张,就是市政的网站上要放我们警队的照片,我看你形象不错,所以让你去展示咱们警队的形象。这对咱们警队的形象建设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明白了吗?” 这么一说,梁辛就更热血沸腾了。 代表整个临海市警局警队的形象听起来好光荣啊。 结果,等梁辛整顿好警服,几乎是踢着正步到了警局前的院子时。就遇到了拿着照相机的小姑娘,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相机拿在她手里,怎么看都像是玩具。 梁辛很质疑,“你是摄影师?” 不是说要体现警队的形象吗?怎么说也应该有一个拍摄团队吧!怎么是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姑娘。 元宵比梁辛的失望程度还要大,她来拍警队的宣传照。预想着是能站一排的警察,然后一起做动作。拍出那种国庆阅兵的整齐感,那样才霸气,才能体现出气势不是。 结果就来了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怎么拍出气势感! 元宵嘟着嘴,上上下下把梁辛瞅了个遍,看梁辛长的不错,虽然不够阳刚,可是至少五官端正,一脸正气。 “行吧,凑合着拍吧!”元宵打不起精神。 梁辛马上就不高兴了!他是上级挑出来最能代表警队光荣形象的人好不好?怎么到了这个小姑娘口中,就成了凑合了? 他把脸一拉,明显不配合。 元宵照了几张就烦了。她什么人?元宵长这么大,就没人跟她对着干过!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她哥那样的人,听她说要拍照都能一个姿势摆一下午,一句累都不喊。让笑就笑,让严肃就严肃。 结果到了梁辛这里,从头到尾都面瘫。 元宵火冒三丈,她是元彰的妹妹,从遗传学上来说,都不可能有好脾气。 跳起来把梁辛头上的帽子给打落到地上,恨恨的说:“就你这样的还当警察呢?我看你蠢的像个傻子!” 头对一个人的意义不言而喻。而警帽,对一个警察的象征意义也是很不同的。 梁辛弯腰捡起帽子,气的两颊的肉都在抖。 要不是对面是个女人,他真挺想跟这人打一架的!他梁辛!从小到大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学习成绩从来没有掉出过全年级前三名!说他蠢!不可理喻! 梁辛懒得里元宵,转身就走了,跟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耗时间,他还不如回去继续看卷宗。 元宵被撂在当场,气的原地跺脚! 一路气冲冲的跑回家,开门就看到童萱正在她家收拾房子。 元彰不喜欢用外面不知来路的钟点工,而家里就元彰跟元宵两个,元彰不可能干家务活,更舍不得让元宵干。 所以一直都是交给秘书的。 童萱跟着元彰也有三四年了,渐渐的,就成了童萱来收拾。 平时元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今天她心气不顺,看到童萱就发脾气,“谁让你到我家来的!我的东西你不许碰!” 童萱对着元彰,怎么样都可以。可是对上元宵,她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在童萱眼里,元宵不过是被元彰惯坏的熊孩子,都二十多了,还一身的坏脾气。 童萱也不理元宵就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元宵这一下午,可算是被这种冷脸气了个够,眼泪憋不住的往下流。转身就往外走,正遇上听说她气冲冲的跑回家就紧着赶回来的元彰。 “怎么了?”元彰见元宵哭就已经乱了章法。 谁知道下一刻就听元宵大哭着说:“我要搬出去!这里不是我的家了!现在谁都能欺负我!我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过日子去!” 她这是积压了一下午的委屈一次性爆发出来了。 这话说出来,就跟往元彰的胸口捅刀子一样,“你搬哪儿去!连我这个哥哥你都不要了?谁欺负你了?!” 第063章:给!你词! 元宵脾气上来一通发泄,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丧失理智。看元彰脸色变了,元宵就知道坏了事。急忙抱住元彰的手臂晃,“没事没事,我就是发发脾气,哥!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元彰刚才被元宵那话刺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算她这会儿掉过头来哄他,也没改变多少他的情绪。 “说!谁欺负你了?” 这个元宵脑子转的快极了,想到屋里的童萱,要是她说是童萱惹她了,那元彰保准不会放过童萱。虽然她的确不喜欢童萱,但是也不会真的想置童萱于死地。所以,元宵特别果断的说:“不知道,一个二愣子警察,叫什么我都不清楚。” 真的说出来,元宵就觉得没那么难说了,絮絮叨叨的跟元彰抱怨,“市政把他们的形象工程建设交给我们杂志社了。这不就需要照片么,我就去照了。结果警队派来个警察,长得跟嫩黄瓜一样,一点都不配合。我这一下午都去做了无用功!气死!” 元彰眼睛眯起来,心里盘算了一遍警局里的人。元彰跟临海市警局的关系大概就是猫和老鼠,你追我跑,斗法很多年了。警队里的人元彰几乎都认识,有些还关系不一般。长得跟嫩黄瓜一样?谁呢? 脑子里想着是谁欺负了元宵,嘴上说的话却是训元宵的,“就为了这点事情就说要搬出去住?我看你是出息了!还敢给我整离家出走这一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元宵对付元彰,那简直就是信手捏来,都不用过脑子的,她嘴巴一嘟,不高兴的说:“还不都是哥你宠的,我什么时候受过一点委屈啊!你说这点事不算什么,可我就是生气啊!” 一句话就把元彰说笑了。 还怪起他来了。 不过这话说的多妥帖,他这些年宠着元宵,可不就是没让她吃过一点委屈么。元宵的脾气,每一点都是他惯出来的,不仅没觉得不对,反而觉得很骄傲,很有成就感!他这一天天拼死拼活,别的本事没有,总归还是能让自己妹妹活的嚣张跋扈的。 元彰手臂一揽,把元宵搂进怀里,“你乖,往后生气就跟哥哥说,不准在这么话都不说清楚就吵着要搬出去。” 看哥哥软化了,元宵急忙点头。 也不是只有元彰宠着元宵的,在元宵的角度说,何尝不是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哥哥呢?他们兄妹相依为命,早已经成了彼此的依靠。 元彰带着元宵要回家,元宵就在元彰怀里扭来扭去,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元宵好别扭的,“哥哥,咱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元彰的身份关系,在外面吃饭的次数很少。基本上要不就在自己的地盘吃,要不就在家里,很少会去别人的地方抛头露面。 想要元彰命的人,太多了。 而元彰也不喜欢带着元宵到处走。 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跟元宵的关系,有时候暴露软肋会带来致命的结果。 元宵都是知道的,可是她就是别别扭扭的,最后妥协说:“要不我们坐车在外面兜一圈也行,我想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后面的一句话说出来,元彰哪里还有不懂的。 想想今天童萱倒是真跟他请示过,要来收拾房子。元彰知道今天元宵要出去拍照,家里也实在是乱,就让童萱来了。 没想到元宵拍的不顺利提前回来了,这应该是遇上了。 每次他们家里进来第三个人元宵就会闹别扭,元彰不仅没为这个生气,反而心底里有一种异样的欢喜。元宵对元彰,有一种从小养成的独占欲,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长在骨子里的。她不喜欢在她跟元彰中间,出现第三个人。 很巧,元彰也是这个感觉。 元彰搂着妹妹转身走回车上,等车子开动,前面驾驶室跟后座的挡板放下来。他就将元宵搂到怀里来,揉揉妹妹的脸蛋,觉得不够,又咬一口。 “你呀你,哥哥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你这是怕什么呢?” 元宵抱住元彰的腰,眼睛垂下来。她虽然听元彰的话,说话打扮看起来都很小的样子。可是她并不是傻子,元彰这些年身边女人不少,这个童萱是坚持时间最长的。能在元彰身边呆三四年的女人,总归是不同的。 想到这个,元宵就有些害怕。 她对父母根本就没有记忆,成长中的欢乐悲喜,一切都是元彰给她的。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元彰娶了老婆,她该怎么办!童萱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元宵能从童萱的眼神里看到敌意。其实元彰身边的女人,但凡是对元彰动了真心思的,对元宵都带着几分的敌意。就算表现的很和善,可是眼睛里的厌恶是藏不住的。 元宵不喜欢她们,更讨厌她们会抢走哥哥。 “哥,你别不要我。”元宵低低地说。 为了能让元彰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元宵这些年几乎没有违背过元彰的意愿。唯一的一件就是她跑去柯桓那里工作,那也是在家实在是闲出蛋来了。其他的时候,她乖巧听话的像个小孩子。 元彰抱着趴在他怀里的妹妹,心里酸酸涩涩。他这个哥哥做的再好,跟父母还是不一样。元宵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元彰轻轻地叹气,这样的元宵,他其实没什么不喜欢的。 就这样粘着他才好呢,天知道,他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根源,是怕元宵会不要他。 梁柔在酒店里住了两天就打算着要回去。 聂焱不同意,“再养养,就你这样出去,保准能让人看出问题来!”走路还都不怎么自然呢。 梁柔: 她能说什么?这件事到底怪谁? 看梁柔脸色不好看,聂焱急忙嬉皮笑脸的哄,“哎哎哎,这怎么又不高兴了?我这都说了一车的好话了,你就不能放过我一回。” 他自己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当时热血上头,翻来覆去没个消解的法子。胸中总有股子豪情想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心情,难免就激烈了些。 梁柔其实并没有怎么生气,男女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他也是后来才失控的,之前其实弄的她上天入地,舒服的不得了。要不是她也跟着他肆无忌惮,也不会最后弄伤自己。要说责任,她要负一半。 只说现在她想要回去的原因,“安安还有两天就要两岁生日了,我们总不能不回去吧?” 这么一说聂焱跟着一愣。 安安两岁了啊 日子过的可真快,聂焱转头盯着梁柔,这两年他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每一步都有这个女人的影子。 人总是在事后生出感慨来。 两年前的聂焱绝想不到自己能走到今天,重拾事业,在心底里坦然的面对过去,放下那些让他透不过气来的仇恨、怨怼。 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快乐很幸福。 这一切都是梁柔给他的。 聂焱抱住梁柔,跟她一起倒在酒店的大床上,从她的额头开始亲,一下下从额头开始到眉毛,眼睛、鼻子,一点点的,珍惜极了的亲吻。 梁柔被他亲的迷糊,眼里挂上迷蒙的光。 聂焱说:“对,咱们小乖乖的生日,是要好好庆祝。” 不止要庆祝安安的两岁生日,还要庆祝他们俩终于在一起了。彼此表明了心意,尤其是她。聂焱从没有想到过,像梁柔这样水般的女人,会让他感受到如此炙热强烈的爱意。 尽管她从没有明说过。 可是聂焱能感受的到,谁会被爱着,还感觉不到呢。 相比于聂焱的踌躇满志,摩拳擦掌要给安安庆祝的劲儿。梁柔就有些纠结了。今年梁辛来了,那天她去给梁辛收拾房子,一起逛超市的时候,梁辛还念叨着要给安安买生日礼物呢。就算她跟弟弟为了聂焱闹的不怎么愉快,可是到时候她总归还是要通知梁辛的。 总不能真的连孩子生日都不跟梁辛说吧。 梁柔做不到那么绝情。 心里就跟弄散的毛线球似得,乱的不行。要请梁辛来,那聂焱怎么办,梁辛那个脾气,天不怕地不怕,他可不会跟聂焱客气。别到时候孩子的生日没庆祝成,反倒是闹翻了大家的关系。梁柔这个人总还是想让大家都和乐的,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仇,又何必你死我活的。 她眉头紧皱,聂焱就问她怎么回事。 梁柔对聂焱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说了。 想来想去,她想出一个办法,“要不然我就抱着安安跟我弟弟过一次,然后在回来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家人再过一次。要是我彻底不叫他,到时候他自己找上门来,岂不是难看。而且,那样又何必呢?” 何必跟弟弟闹成那个样子。 聂焱知道梁柔的心思,她是怕到时候大家都不高兴,给了梁辛难堪,也闹的聂焱不愉快。把人抱进怀里,这两天他跟梁柔没在发生关系,不过人却还是跟连体婴一样,几乎除了吃饭上厕所,就赖在一起。 她想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他想的。 要不然她不用顾虑这么多,聂焱懂梁柔想要大家都高兴的心思,就跟梁柔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多请些人来。人多了,你弟弟就是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给我脸色看。而且”聂焱低头跟梁柔脑袋抵在一起,“你也没见过我身边的人,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都见见你。” 聂焱就是这么想的,他跟梁柔的关系,是确定了的。 既然已经认定了她,那就没有在遮遮掩掩的必要。而且想起上一次在服装店,梁柔被田本洁刁难,聂焱心里就觉得不痛快。他想要向全部的人宣布梁柔是他的人,光明正大的给梁柔身上盖上聂焱的印章。这样就不怕往后梁柔在外面受人欺负。 就凭这次田家的事,恐怕不会有人会不长眼。 但是梁柔并不喜欢他的安排,她为数不多见过几次聂焱身边的人。先开始是那个‘兆老’,后来梁柔才知道,那是聂焱的父亲。那个老人家可不是一般的难伺候,而且他对梁柔的态度之恶劣,不难让梁柔猜出聂家对梁柔的态度。 再来就是田本洁,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咄咄逼人的言语,都在梁柔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倒不是怕。 而是觉得,既然聂家对她全面否定。她跟聂焱根本走不到最后,那么现在她又何必去露这个脸呢?无论是被人欺负或者是欺负别人,梁柔都不愿意。梁柔垂下眼皮,睫毛一下下的颤动,想着那些人未来会怎么说她呢? 聂焱以前的女人? 她会不会成为聂焱的污点? 种种想法叠加,梁柔摇摇头说:“我不想应酬那些人,安安也不喜欢。” 她拉上安安,想要表明那样复杂的生日宴,并不适合她们。梁柔其实只想要跟齐奶奶安安还有聂焱一起,买个小小的蛋糕,凑在一起过个温馨平凡的生日。 她没有给自己正名的意愿,更没有想要对外宣示她拥有聂焱的野心。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甚至是悄悄摸摸的,拥有着她小小的幸福就好了。不要惊动任何人,生怕一点点的张扬,都会把现在手里的一切都打碎了。 聂焱能感觉出来梁柔的小心翼翼,低头亲吻她头发的时候,眼里的厉光一闪而过。 田家那个女人,真该死! 梁柔不是强悍的人,她对聂焱身边人的印象,从元彰开始,到‘兆老’(这个聂焱不知道),再到田本洁,没有一个是和善的。她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事。 聂焱就轻轻跟她打着商量,“那我就叫些跟我关系好的,不会叫乱七八糟的人来。” 梁柔点点头,要是亲密的人,当然是可以的。 她补充说:“把元总也叫来吧,你跟他也不好为了我一直闹的不愉快。上次他都带着妹妹请我们吃饭了,再怎么说也该回请回去。” 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心里就是有再大的仇,也该散了。 梁柔不知道聂焱跟元彰早已经和好了,还当着聂焱为了她还在跟元彰闹别扭。就细细的劝聂焱,“你现在做生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元总那样的人,还是不要把关系搞僵吧。我没什么的,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就是为了你,我也已经看开了。” 当初元彰给梁柔下药,她当然气恨。 可是那事对她并没有形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让她跟聂焱有了进一步的机会。时过境迁,她想自己要是还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那就真的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聂焱轻声应和着,他没有多说。 最终安安的两岁生日宴就请来了这些人,元彰、元宵兄妹,梁柔梁辛姐弟,还有齐奶奶,最后,又来了叶枭。 叶枭说:“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老二还没回来,让我给带了红包。老三前天回部队了,说是有任务,这才来不了。老四”说起尉迟翊,叶枭一脸一言难尽,结了婚,就带着新娘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从婚礼那天到现在,尉迟翊就没有出现过。只能总结一句,“老四恐怕还在温柔乡里没出来,老五跑出去采风,艺术家,都是神出鬼没的!” 说了一圈,能来的兄弟,也只有,叶枭跟元彰两个。 聂焱有些不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他们兄弟各个忙的上下翻飞,上次要不是尉迟翊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根本就凑不齐全。安安过生日这事儿,总归不是大事。还没听说过为了给孩子过生日,就让长辈们都把手头的工作放下的。 也不怕给孩子折了福气。 反倒是梁柔很高兴,她之前一直很紧张,就怕再来一些像田本洁那样的人。现在知道来的只有叶枭、元彰还有元彰的妹妹,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这两个人都是她从前就见过的,也不怕什么。 齐奶奶原本在包厢里等着,见到元彰带着元宵进来,齐奶奶呼地站起来,恭敬地对着元彰叫,“元小少爷。” 她嘴里还叫一声‘小少爷’,就让元彰心里五味杂陈的。 元彰小的时候体型胖圆,最贪嘴,可是元家乱的很,根本没人管元彰的馋嘴。好在跟聂家住的近,元彰经常跑去找齐姐,齐姐最喜欢他们这些小孩子,尤其是对元彰好,没少给元彰偷着给好吃的。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时元彰就听说聂焱从聂家出来,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老太太出来。 元彰就断定这老太太是齐姐,齐姐是聂焱母亲那边跟过来的陪嫁佣人。聂焱母亲死后,齐姐就跟着聂焱。一辈子都付出在聂焱母子身上,当时元彰还感慨了下,聂焱这人人品上,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忠孝仁义占全了。 听说过,却没有见过。 今天还是元彰在他长大后,第一次见到齐姐。 齐姐胖乎乎的,好像这些年的岁月根本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元彰让齐姐,“坐。” 齐奶奶哪里敢呢,急忙摇头,“哪有跟少爷们坐在一起的道理,元小少爷您坐下,我给您倒茶。” 当了一辈子佣人,有些规矩是变不了的。 元彰拦住要去倒茶的齐奶奶,“您老坐下吧,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少爷。您还能认我,是您老人家心善。” 他早已经不是什么元家的小少爷了。 那些往事,就跟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元彰已经不去回想了。 齐奶奶没有再推阻,往椅子上坐下三分之一的地方,很拘谨的跟元彰说:“少爷一辈子都是少爷,就是我们家少爷前几年也有自暴自弃的时候。说句不该说的,我老婆子是看着你们这些小少爷长大的,你们都是顶顶好的,外面那些王八羔子,给你们提鞋都不配!” 元彰一笑,心里到底是暖了。 拉过一旁的元宵给齐奶奶介绍,“这是我妹妹,当初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小呢,您大概都没记住她。” 齐奶奶眯着眼睛看了眼元宵,笑着说:“这怎么能忘!当初你们成帮成群的调皮鬼,跑的飞快,身后都跟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小姐,长得好看的呦,我们私下里都说,这跟玉娃娃似得,也不知道将来得长成什么样子。今天又让我老婆子见了一面,瞧瞧,这多漂亮呢!” 当时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海湾别墅区里,各家几乎都是男孩子。一群一群的凑在一起,上山下海,没有不敢干的。也就生出元宵这么一个小姑娘,长得又漂亮,成天跟在一帮子皮猴子身后。谁会忘了呢。 被夸漂亮,元宵就有些羞哒哒的。 元彰也跟着笑了,那时候他每天都嫌弃妹妹烦人,跑不快只会哭,跑出去玩也不带着元宵。元宵那时候小小一个,就追着他跑,哭着鼻子脚步却也不停,追不到他誓不罢休。 见了齐奶奶,倒是想起了很多过去的日子。 元彰脸上的表情就很软和。 聂焱带着叶枭进来,看到元彰笑微微的,都觉得玄幻了。 不过叶枭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小寿星呢?” 梁柔抱着安安,在隔壁包房里在跟梁辛说话,“今天是安安的生日聚会,你别挂着个脸。我这两年,要没有人家照顾,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人要知恩图报,没有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骂娘的道理!” 她怕梁辛没眼色,等会不管不顾的跟聂焱冲起来。 就先跟梁辛交待一场。 梁辛点头答应,“我又不傻!今天闹的不好看,那是丢我们安安的份儿。” 说完就逗被梁柔抱着的安安,“是吧?安安,叫舅舅?” 安安跟梁辛一点都不熟,而且梁辛穿着一身警服,安安更觉得他陌生。所以并不热情熟络,只抱着梁柔的脖子不撒手。 姐弟俩往聂焱他们所在地包厢里走,先进去的是梁柔。 怀里抱着安安。 聂焱给安安买的裙子多,今天挑了件正红色的蓬蓬裙,脚上穿着白色的花边袜子,套着正红色的小皮鞋。安安胖乎乎的,眼睛又大,穿着小蓬蓬裙的样子,好看的不得了。 元宵见到安安,就觉得跟看到了一个大一号的芭比娃娃,,萌出了一脸血。 “哇!好可爱啊!” 安安也怪,刚才从头到尾没给梁辛一个笑脸,这会儿见了元宵倒是不认生。摸着自己的小脸蛋对着元宵笑,她一笑脸上的肉就鼓起来,嘴角有两个肉窝窝。 元宵觉得自己不行了,也不坐在座位上了,跑到梁柔对面就想抱安安。 结果跑过来正赶上梁辛进门,立刻眼一瞪,“怎么是你!?” 梁辛一抬头就看到元宵,心里震惊大于别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不专业的摄影师。 元宵在有她哥的地方,嚣张气焰自然更高,转身就跟元彰说:“哥!就是他!那个呆头鹅警察!” 这话说出来,梁辛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他今天来虽然没想着跟聂焱闹事,可是也打着要给自己姐姐撑腰的心思。想让聂焱看看,梁柔也不是毫无依靠的,聂焱想对梁柔使坏,也要掂量掂量。 所以他才穿着警服来的,为了给梁柔壮壮声势。 结果,才刚进门,就被元宵说成了‘呆头鹅警察’。 梁柔心里清楚自己弟弟的自尊心有多强,她防着梁辛对着聂焱甩脸色,却没想到还有元宵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当下转变了一下态度,跟元宵解释说:“他冒犯你了吗?他是我弟弟,刚刚警校毕业分来的,还什么都不懂,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梁柔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元宵低头正对上安安盯着她看,安安的眼睛实在是好看极了,又圆又大,还晶亮亮的。见元宵看她,安安就对着元宵笑,指着自己的脸说:“要亲亲呀!” 元宵原本跟梁辛就没有太大的仇,也不过就是气不顺。 现在看梁辛低着头,脖子都红透了。也觉得自己做的过份了,不过让她给梁辛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就试探着问梁柔,“我能抱抱她吗?” 梁柔想了下说:“她有点胖,你别累到自己。” 元宵立刻就逞能,“没事没事,我有力气的很。” 结果抱过安安之后,元宵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元宵又觉得安安可爱不想把安安还给梁柔,可是自己又抱不动,只能扭头求助的望向她哥,元彰说:“抱过来,我看看。” 元宵立刻得令,抱着安安过去了。 梁柔伸手拉住梁辛的手,她虽然跟弟弟有些矛盾,可是也舍不得看弟弟被别人当面难堪。 元彰这人,梁柔知道自己惹不过,就只能安慰弟弟。梁辛抬头看见梁柔眼睛里的担心,硬扯了个笑容,他今天来是给姐姐撑腰的,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聂焱跟叶枭,甚至是元彰都全场看到了梁辛的表现。 虽然看得出还是稚嫩,但是这孩子对他姐,也算是一片真心。被元宵那么刁难了一场,都生生忍着一个字没多说。 聂焱想着这好歹是自己的小舅子,不能闹的太过。 就招呼梁辛坐在叶枭旁边,叶枭最善于调节气氛,还会给人做思想工作,就让梁辛跟他挨着坐。 元彰对梁辛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反感来,他看人也算目光毒辣。梁辛就跟他妹妹说的一样,是个呆头鹅,小家小户里出来的,刚刚出大学门,人有些拧。不过看的出来人没有什么邪心思,被元宵指着鼻子骂也没多说什么。 元彰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想着上一次元宵跑回来告状,恐怕也是她欺负了人,回来恶人先告状了。 叶枭挺喜欢梁辛的。 年轻人么!只要心术不坏,呆一点怕什么! 搂上梁辛,叶枭就跟亲爹似得,对着梁辛问长问短,问寒问暖,那叫一个无微不至。梁辛原本还有些放不开,可是遇上叶枭这么一个,以对方的欢乐为自己欢乐的人,梁辛很快就跟叶枭聊到一起去了。 他刚刚工作,有很多的憋闷埋在心里。 叶枭看起来经验丰富又并不傲慢,梁辛渐渐放开心扉跟叶枭说些自己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叶枭多高兴啊! 他的这些弟弟,就看看元彰、聂焱,这一个个的,哪里是让他能耍哥哥范儿的。他这个大哥当的,更像是老妈子!遇上梁辛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后生多好呢,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说些自己的成功经验。很有满足感的有没有! 梁柔一直到梁辛彻底没了拘束才放下心。 聂焱就在一旁看着她,等她终于舍得把目光收回来了,才去牵她的手,“你啊”他叹了一句。 梁柔这种面面俱到的个性,恨不能让所有人都舒舒服服高高兴兴的。他有些心疼她,懂事不是聂焱想要梁柔拥有的品质。看看元宵,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才是被宠爱的人该有的模样。 另一边,元宵抱着安安到元彰面前,就把安安放在元彰怀里了。 安安有些害怕,一侧头看到齐奶奶,就什么都不怕了。 元宵看着安安简直稀罕的不行,教着安安说话,安安也乖,她说什么,安安就说什么。只不过安安的发音跟成年人到底不一样。 “哇!这小奶音!简直太可爱了,我好想录下来当铃声啊!”她对小萌物,是半点没有抵抗力的。自己喜欢还要问元彰,“哥,你看她呀,怎么这么好玩呢!” 元彰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胖娃娃,到这会儿,全身都还是僵的。 他有些求助的望向齐奶奶,想着齐奶奶赶紧把孩子抱过去。他可不是哄孩子的料! 齐奶奶就只是笑,眼睛盯着安安,但是却并不出手抱。安安也是,对着齐奶奶笑了下,就安安稳稳的坐在他怀里了。 半点都没有不适应的。 元彰这些年,除了对元宵,其他的时候,早已经练成了铁石心肠。就是刚才,元宵对着梁辛直接就骂,他都没有半分觉得不对,而且都已经想好了,要是梁辛敢对着元宵说一句不好听的,他可不管这人是谁的弟弟,敢惹元宵他就不会手软。 结果刚还气势汹汹的,转眼怀里就来个胖娃娃。 这实在是滑稽! 这会儿元宵还让他看这个孩子,元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是安安在乖,那也是个小孩子,坐在元彰怀里少不得动来动去的,元彰再怎么不喜欢软乎乎的孩子。也还是伸手防着安安摔下去,心想着算了,既然元宵这么喜欢,他就照看一会儿! 可是安安是个特别神奇的孩子,她竟然就赖在元彰怀里不走了。 看元宵已经跟安安玩了一会儿了,梁柔就叫着安安过来。他们的座位是,元宵元彰齐奶奶聂焱梁柔梁辛叶枭。坐了个半圆形,安安在元彰怀里,要到梁柔这边还要过齐奶奶跟聂焱两个人,结果齐奶奶不出手抱孩子,就听着梁柔喊,没什么实际用处。 安安在元彰的双腿上站起来,两只胖胳膊一抱,就圈住元彰的脖子。 元彰只觉得这孩子软的简直跟棉花似得,就这么香喷喷的完全抱住了他。小脸都贴在了他的脸上,皮肤柔嫩嫩的。 真是软啊。 元彰脸上的表情还是又冷又硬,对着梁柔不怎么和气的说:“她想在这,你管她?” 梁柔一下子被噎住。 她这不是怕元彰不喜欢安安么! 元彰抱着安安时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情愿。梁柔就是再怕元彰,也不会拿孩子开玩笑,肯定想着早早把孩子抱回来啊。 结果元彰这么一说,梁柔倒是不好强要了。 叶枭已经跟梁辛聊开了,满脸通红(爽的),中年男人,最爱的就是跟人讲自己的光辉历史。这会儿听元彰训梁柔,就劝梁柔,“你别管了,没见老七虎视眈眈的,要是元彰摔了孩子,你看老七不收拾他。” 梁柔转头,看聂焱确实脸色严肃。 原本今天人来的不多,聂焱就不高兴。然后就是元宵刺了梁辛,这事吧,聂焱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乐,可是到底有些不给聂焱面子。现在更好了,元彰连梁柔都敢怼,他能忍住脾气已经不错了! 梁柔一把抱住聂焱的腰,“你别这样啊,咱们安安受人喜欢,你气什么。” 聂焱低头看她,心里默念心经。 想着今天孩子生日,不要闹的太难看了。只是心里还是确定了,元彰元宵兄妹这样肆无忌惮的人,虽说,说起身世让人很同情。可是相处起来真是不容易。 聂焱觉得元彰不好相处,安安可半点都没有这个感觉。 她太喜欢元彰了。 小孩子最会看人脸色,平时她在家,能管着她的,就是梁柔。可是今天让她发现,梁柔竟然害怕元彰! 这可不就无法无天了! 平时在家,梁柔不让安安吃太多,到元彰这里,可就没有这个规矩。安安想吃什么,元宵就给喂。安安那个小嘴,就跟松鼠似得,一鼓一鼓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元宵觉得看安安吃东西好玩儿,兴冲冲的一直给喂。 可是这养孩子,不是为了好玩儿的!梁柔忍不住劝了一句,结果元彰比元宵反应还大,“怎么?怕孩子给你们吃穷了?想吃就吃!” 梁柔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安就站在元彰的腿上,一手还搂着元彰的脖子。对着梁柔扬扬小下巴,那副洋洋得意,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模样,别提多威风了。 梁柔都快气哭了,扯着聂焱,“你看她呀!”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聂焱这会儿也不生元彰的气了,就看着这对母女俩斗法,心里有些好笑。安安这个鬼灵精。 给安安定的蛋糕,还没等吹蜡烛呢,就被元宵直接切了块给安安喂着吃。安安爱吃甜的,吃到奶油蛋糕,那就跟狗熊见了花蜜一样。嘴巴上沾着到处都是奶油,一口一口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除了聊的兴高采烈的叶枭跟梁辛,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在看着安安吃东西。 元宵都惊呆了! 傻愣愣的问着元彰,“哥,这孩子怎么吃不饱的?” 这也太吓人了,喂什么吃什么!根本不带停的! 元彰也是到这时候才觉得不对,之前他还觉得梁柔小气,孩子想吃怕什么!他们这些人难道还养不活个孩子,怎么还能让孩子饿肚子! 可是安安的这个吃法,元彰看着都心惊,就是再怎么饿,也不过是一点点大的孩子,这都吃了多少了? 再看聂焱还有梁柔,聂焱一脸严肃,梁柔脸上基本上是放弃治疗的表情。 齐奶奶一顿饭都保持着特别标准的笑容,话不多,也看不出什么。 元彰看元宵嘴里说着安安吃不饱,可是手里却还是给安安用叉子叉蛋糕来吃,他就有些为难。 元宵抵不过安安渴望食物的眼神儿,但元彰不能由着两个小的乱来,要真给这个小家伙吃出个好歹来。就聂焱的尿性,就算是他这个六哥,恐怕也得跟着吃埋怨。 元彰深吸一口气,然后抓住了安安的小手腕,阻止她在吃。 安安坐在元彰怀里,被他抓了手,就扬起头来往后仰着看他。 小脸原本又胖又软,这会儿吃的奶油糊了一嘴,看着更觉得可爱。安安的眼睛清亮的很,一脸的疑惑。 元彰觉得跟这么个小东西摇头说不行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他不忍心。 可是不忍心也得说,元彰轻轻摇头,用他能说出来的最柔情的语气哄安安,“不能再吃了。” 吃的太多了。 安安盯着元彰看了好一阵,就在元彰以为安安会哭会闹的时候,没想到小家伙胖肉身体一扭,就把蛋糕送到他嘴边了。 白色的奶油甚至已经蹭上了元彰的上嘴唇。 安安特别的有分享精神,嘴里还没咽干净就对着元彰吼:“给!你词!” 嘴里的混了口水的奶油,喷了元彰一脸。 第064章:你别动她! 猛然间,包厢里静的落针可闻,就连一直在聊天的叶枭都收了笑容,警惕的盯着元彰。更别说聂焱了,他早已经放开了梁柔的手,身体前倾离开了座椅,那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就好似元彰只要动一动眉头,他就要冲过去抢孩子。 梁柔的手攥紧,紧张的后背都汗湿了。 元彰不是感觉不到周围紧迫的气氛,他对面的元宵都傻了眼。只是在这一片的谨肃中,安安好像根本没有被影响,举着蛋糕在元彰嘴边,很固执的盯着他看。安安的眼睛眨巴眨巴,还补充了一句,“好次!” 她觉得好吃的,才会给元彰吃。 对上安安的眼神儿,元彰下意识的就张开了嘴,接着安安就特别实诚的把一口被吃的乱七八糟的蛋糕全部塞进了元彰的嘴里。元彰舌尖被一阵甜腻充斥,不喜欢!他皱起眉头。 聂焱快速到了元彰身边,连话都没说一句就把安安抱了起来。 安安背对着聂焱,由着聂焱的手从她两边腋窝穿过来把她抱起。人还有些发傻,呆呆的盯着元彰,小手小脚就跟小青蛙似得乱扑腾。 元彰怀里突然一空,有瞬间觉得不是滋味。 这么想着,就让嘴里的蛋糕顺着咽下去。 元宵松了口气。 安安被放回梁柔的怀里,梁柔抱住安安的小身体,想要教训安安,可又怕元彰发脾气。只能轻轻地点安安的头额,“你怎么胆子怎么大!” 什么都敢干!对上元彰那样看着就有杀气的人,她竟然也能半点不怵。 安安面对梁柔立刻就乖了,讨好的笑笑,那心虚的小模样,看着梁柔哭笑不得。 接下来安安就自动自觉的不吃了,根本不用梁柔说她。就是一味的让着聂焱、梁柔还有梁柔身边的梁辛吃东西。刚才一声‘舅舅’都没喊,这会儿倒是喊的特别顺溜。 梁辛哪里受过这样的讨好,笑的傻透了。 元彰脸色还是那样,只不过他的目光基本都在安安身上。看出这小家伙是在讨好人,元彰就扭头摸摸元宵的脑袋。就这看人眼色的聪明劲儿,他妹妹还真不如安安这么个才断了奶没多久的奶娃娃。元彰心里其实也纠结,想让元宵嚣张,肆无忌惮,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元宵,怕是未来要吃亏。 一顿饭吃完,梁柔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多少年了,她心里都没有过今天这样的幸福感。她爱的人,她的亲人,她的孩子,她放在心上的人都在她身边。能过到今天,梁柔感恩所有拥有的一切。 离开酒楼的时候,安安坐在聂焱的脖子上,两只小胖手还抓着聂焱的耳朵。梁柔想要训安安,让她下来,哪有安安这样没大没小的! 结果聂焱倒是没让梁柔训,笑着说:“今天她生日啊。” 寿星说什么都是对的,聂焱也喜欢宠着安安。 梁柔抱怨,“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往后我可怎么管孩子啊。” 从聂焱开始,齐奶奶、六猴儿等等,他们身边的人,就没人是不宠着安安的。就连元彰对安安都纵容的厉害,这样惯出来的孩子,往后可要怎么教啊。 梁柔觉得安安实在是命很好。 虽然还没出月子就被丢了出来,到现在也没个父亲。但是周围的这些人给安安的爱,让这个丫头简直跟在蜜罐子泡出来的一样。 聂焱就笑,“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咱们安安是个小鬼精灵,别到时候管着你就不错了。” 这话说的,好似她比女儿傻似得。 元彰跟元宵走的时候,安安特别乖的让元宵亲了一口,然后坐在聂焱脖子上跟元彰说拜拜。特别的童真可爱,元彰伸长手摸摸安安的小脸蛋,话是这么说的,“这位置不错,往后出来就让他驮着你!坐的高,看得远。” 这都是什么话! 驮着?这是把聂焱当成什么了啊! 安安就对着元彰笑眯眯的点头,还响亮的‘嗯’了一声。 元彰带着元宵走后,气氛更松弛了些。叶枭说要带梁辛出去,“他才来临海市,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我带着去熟悉熟悉,当警察的,不熟悉地形可不成。” 叶枭当年是靠着地产起家的,这城市里所有的边边角角就是郊区荒地,他也都了解。 梁辛兴致很高,他听叶枭跟他说了很多,也觉得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在警局他是新分来的,当然不可能被重视。但是这不能成为他消极怠工的理由,就算局里没人重视他,可他自己也应该找很多事情做。 梁辛被叶枭说的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很多。 听叶枭说起这个,梁柔才想起,她弟弟来了临海市,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没带着弟弟到处走走看看。除了去给他收拾了一下宿舍,其他的,她这个姐姐什么都没做过。梁柔急急忙忙的说:“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带着他去吧。也是我大意了,忘了带着他四处转转。” 叶枭对上梁柔有些不自在,就跟聂焱说:“反正我也要到处去看地,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聂焱就劝梁柔,“你认识的地方恐怕还没有梁辛多,就让我大哥带着去,丢不了梁辛。” 梁柔哪里是怕丢了梁辛啊。 不过聂焱都发话了,梁柔也知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拉着梁辛细细的跟他交待,“跟着叶大哥出去多听多看,别让人家替你操心。” 梁柔是怕梁辛不知道叶枭的身份,别真把叶枭这样的人当成亲戚一样,那可就坏了。 梁辛听梁柔一点细节都不放过的交待,从头到尾都很顺着她说的,点头称是。 等叶枭带着梁辛走后,聂焱才说梁柔,“他现在个子比你高一个头,你别把他当小孩子了。” 这话说的梁柔有些讪然,呐呐的说:“我不是刻意的,就是操心惯了”从小她就被赋予了要照顾弟弟的责任,小学带着弟弟去上课,初中帮着弟弟去打架,真的早已经习惯了,事事都替他操心。 虽然心里也知道,梁辛已经长大了,可他就是长得再高,也是她弟弟啊。 她改不了。 齐奶奶最后出来,她把饭桌上没吃完的菜都给打包了,打算回去喂楼下的野猫。出来就看梁柔垂着头站在聂焱面前,那样子有些黯然。齐奶奶上来拉住梁柔的手说:“今天是委屈我们小柔了,这些少爷,没个好脾气的。” 她这是误会聂焱在为了元彰的事情训梁柔? 梁柔想解释,聂焱就先一步开了口,“咦?你这个老太太,怎么还背地里说我们的坏话?” 齐奶奶低着头,倒也不敢跟聂焱正面对上,不过话倒是没止住,就跟梁柔说:“往后你见了这些大少爷,最好躲远些,他们欺负起人来,主意多着呢!” 梁柔这下也不解释了,就实心眼的点头。 可不是! 梁柔见过的不多,不过没一个好相与的。就是叶枭,看起来也是不怎么想跟梁柔说话的冷漠样儿,总之没有一个好相处的。 聂焱彻底无语。 什么意思啊!等回到家,齐奶奶带着安安去换衣服洗澡,聂焱就把梁柔堵在卧室里,恶狠狠的问她,“你真想躲我远远的?” 梁柔摇头,“没想躲你远远的,可是你身边的人,我真害怕。原本以为元彰就够吓人的,没想到她妹妹也那么不好相处。” 元宵看起来长的好看,穿衣打扮也像个小孩子。 可是干出来的事情没一件是让梁柔心里舒服的,她虽然不会说元宵的坏话,可是心底里的不喜欢也没办法改变。惹不起,躲,总可以吧? 面对元家兄妹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毫无顾忌的定时炸弹,梁柔真的不想接近。 聂焱也不能逼着梁柔什么都不计较的去喜欢元彰他们,就是让聂焱说,元彰他们有时候也真是让人受不住。 只是梁柔如此坚决的说出她害怕他身边的人,聂焱还是有些失落。 他想要她融入他的生活。 没想到她会这么排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聂焱叹口气,把梁柔抱进怀里,“好好好,你想怎么都行。不喜欢他们,往后就不见了。”聂焱还想说其实他身边也只有元彰一个难相处的人。 不过转眼想起尉迟翊还有徐泽池他们聂焱就实在说不出这些兄弟的好话了。 尉迟翊那个冷脸,比元彰还要面瘫几分。至于徐泽池,想起上次在服装店徐泽池看着梁柔的那个眼神,他就浑身不舒服。梁柔当时吓坏了,没有多注意,可是聂焱却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那个二哥是个色中饿鬼。 平时徐泽池怎么玩聂焱也没觉得什么,可是他把目光投到梁柔身上来,聂焱就觉得跟喉咙里卡了跟刺一样,扎的他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的。 这么一想,不见就不见吧。 安安的生日过后,六猴儿就赶回了临海市。 聂焱掂着六猴儿拿回来的一叠合同,露出危险的笑容。 就在大家都拭目以待等着聂焱的公司收购田家的运输公司的时候,却发现聂焱这里雷声大雨点小,拖了都快一个月了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聂焱拖得起,田家可拖不起了。 这一个月,田家陆陆续续丢了所有的合作伙伴,还有下面的运营商,也都断了交易。不少债权人堵住了田家的公司大门,闹着要田家还钱,甚至闹上了社会版新闻。 聂焱在家里给安安扎小辫子的时候,就听这个小丫头嘴里念叨着,“还钱!还钱!”两个小拳头还挥舞着,看起来特别义愤填膺。 聂焱坐在客厅里吼,“你们别整天让孩子看电视啊!把孩子都教坏了!” 安安现在头发留长了,特别臭美,最喜欢扎漂亮的小辫子。梁柔是学医的,手灵巧的很,扎出来的辫子又好看又精细。齐奶奶却扎不出这么漂亮的辫子,闹的安安常常为了辫子不高兴。 聂焱回来,安安就扯着聂焱给她扎。 梁柔从厨房端了晚饭出来,看聂焱给安安扎的黑人脏辫,忍俊不禁的,“你给她扎那么多,拆的时候可怎么办?” 聂焱理直气壮,“脏辫扎了就是为了不拆不洗的。”摸摸安安的头,“对吧,小乖乖,咱们不拆!” 安安就抱住脑袋,摸着满头的辫子,坚决说:“不拆!” 她喜欢自己满头小辫子的模样。 梁柔也由着他们闹。 吃饭的时候,聂焱试探了两句,然后发现梁柔这个书虫,即便现在是暑假,她也还是每天看医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电视上的新闻。 聂焱有些庆幸梁柔是这种性子,他在外面的那些手段,确实不想让梁柔知道。 饭后,元彰给聂焱来了电话。 聂焱在阳台上接的,嘴里叼着烟,听元彰说:“田家的人现在四处找你呢,你警醒点。别让那些人吓着那个胖丫头。” “你这是担心谁呢?”聂焱反问。 元彰也不觉得有什么,“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真敢对上你,你还能解决不了?”他当然不担心聂焱,打这个电话,完全是为了,“你那女人看着就软,还带着个孩子。狗急了还跳墙!田家现在穷途末路,别真让他们动了孩子。” 聂焱表情很严肃,甚至带着几分冷。 “嗯,我知道了。” 当晚,聂焱就离开家,又住到公司去了。 田家的人果真如元彰所说,围追堵截,找到聂焱的公司来了。 来人是田家目前的当家人,也就是田本洁的大哥,田本山。 田本山见到聂焱,虽然心里恨的要死,却也不敢怠慢,旁敲侧击的问聂焱,打算什么时候收购田家的运输公司。 其实那运输公司现在就剩一个空壳子了,没有客户,也没有下面的运营点。现在卖给聂焱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说不定还能在聂焱这里捞一笔钱。 田家人也真是无路可走了。 现在只能找上聂焱,求着聂焱快点给钱收购。 聂焱一脸的遗憾,“原本是打算收购的,只是我二哥说这是他老丈人家,不让我动手。”说完看田本山一脸菜色,聂焱还补充道:“我二哥你知道的吧?就是你们家的姑爷,徐泽池。既然我二哥都说了话,那我就是再怎么想要你们手里的业务,也不能硬抢不是。” 田本山能说什么? 难道说自己的公司要业务没有,要债务却是不少。 他们现在就等着聂焱当接盘侠,快点把这个烂摊子接过去。 田本山气势汹汹的来,垂头丧气的走了。六猴儿看着田本山走出公司,笑的收不住。他真的憋了很久了,前一阵聂焱派着六猴儿把田家运输公司旗下的网点都跑了一遍,把目前田家的形势跟下面的网点通报了一遍。下面的网点负责人也不是傻的,被六猴儿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纷纷放弃跟田家的合作,转头跟NY金投签了合作合约。 聂焱这是赤裸裸的窃取劳动果实。 田家做运输这么多年,跟当地的政府维持了这么久的关系,才发展出这些网点。结果就被聂焱放出去的假消息搅合着这些网点的人心动摇。现在将原本田家的网点都加入进来,聂焱公司在地面终端的网点翻了一倍不止。 一下子,聂焱的公司规模在短时间内翻了一倍。 程南带着公司技术员一起做了一个全面的物流后台程序,所有的大数据、货物流通现状都能第一时间查到。还有之前在德国收购来的机器人技术增值,也不过是短短两个月,聂焱的公司规模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田家原来的客户,也都纷纷投到聂焱这边来了,想着聂焱早晚要收购田家,那就直接跟聂焱合作没什么不好。 而且,聂焱旗下所有的物流网络都能做到公开透明,客户下单输送货物,每天都能自己查到货物到哪里了,具体的发送情况怎么样。这种管理方式跟从前田家那种传统的,货物发出去就没了消息,只等着对方那边收货才能放下心的运营模式完全不同。 效率高、信息透明,而且还有大量机器人的加入,根本不需要付出那么多的人力费用。 聂焱在竞争力方面,甩了田家一大截。 聂焱挣的盆满钵满的时候,田家向政府申请了破产。 申请破产后,公司的全部财产都要被拍卖。田家的运输公司曾经也是红火过的,有自己的独栋办公楼。作为这次拍卖最大笔的固定资产,被聂焱给买下来了。 收到消息,叶枭一口茶喷出来。 噗~~~ 他急忙拿了纸巾来擦嘴,“他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玩儿的可真是出神入化。” 徐泽池最近被田家人追的没处躲没处藏的,这几天都窝在叶枭这里,听叶枭说聂焱‘玩空手套白狼’,他摇摇头,“何止是空手套白狼,这分明就是星宿老怪的吸星大法!” 徐泽池最近投拍了金庸武侠剧,对这些武侠人物熟的不得了。 叶枭一听,心想可不是!聂焱这完全是吸干了田家所有的价值,最后再拿白菜价把田家的那栋楼买了。想想看,聂焱要是收购,那价钱绝对比现在买楼的价钱翻几倍不止。毕竟田家旗下还有那么多网点经销商,还有客户群体,还要算这些年田家人的种种付出。要出多少钱,那可是要看田家的脸色的,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现在可好,网点经销商、客户群体,聂焱统统拿到。然后在政府拍卖的时候,用最低价买了田家的办公楼。 这要是人人都像聂焱这么做生意,那其他人都不用活了。 叶枭‘阿弥陀佛’一声,“多亏我是盖楼的,跟老七没有利益冲突,要不然有他这么个竞争对手。我怕是夜里都要睡不好了!” 聂焱步步为营,看准了田家的外强中干。要是当初收购的消息放出去,田家别那么快就自己乱了阵脚,说不准聂焱就做不成这一摊子事儿。 可是没有如果!田家人就真的这么一步步的按着聂焱构想的路线走,万劫不复。 现在可好,申请破产之后,该还的债务一分都不能少。聂焱只是竞拍买了田家的办公楼,跟田家的公司半点关系都没有,原来田家的那些债务,聂焱不用管。可是田家运输公司所有能用的有利资源,却被聂焱全部吸走了。 绝了! 徐泽池揉揉太阳穴,田家人之前找过他,说聂焱说的,听了他这个二哥的话,不能对田家的公司动手。徐泽池简直都要笑出来,不过这个锅,他背了。明明白白的跟田家人说,当初是田本洁来找他,让他帮帮田家。 他就给聂焱去了电话,让他高抬贵手。 别动田家。 田家人哭都没有眼泪! 田本洁现在连娘家都不敢回了,就乖顺的呆在徐家。这么多年,田本洁现在才算是有了媳妇儿样,天天在家照顾徐泽池的父母,孝顺的不行。 聂焱这一招釜底抽薪。 连徐泽池都只有感叹的份。 幽幽的叹气说:“看他现在这样子,可比当年城府深,手段也狠辣了许多。” 当年聂焱第一次创业,根本不会使这样的手段,就是自己蒙头干!年轻气盛,自己又有商业头脑,靠着慢慢积累,干的风生水起。 再看看聂焱现在这个发展的势头,一年内就能把公司扩张成目前的样子,徐泽池都知道该喜该忧。 聂焱重新站起来,他们这些兄弟自然要为他开心。 可是聂焱以如今这样的面目出现,心思缜密、手段诡秘,实在让人觉得陌生。这还是曾经那个热血坦荡的聂焱吗? 叶枭没有徐泽池的感慨,在他看来聂焱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的。公司要发展,就跟大鱼吃小鱼一样,聂焱不过是以自己小鱼的资本吞了条大鱼,这只能证明聂焱有能力! 叶枭很期待,“你说他下一步想干什么?会不会直接吞了他弟那家公司?那公司可比田家弱,以聂焱的气势,要真想毁了那公司,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徐泽池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叶枭嘴里说的聂焱他弟的公司指的就是从前聂焱第一次创业的时候所成立的公司。那公司也是做电子商务的,跟聂焱现在的公司属于同一个领域。而且自从聂焱当年离开后,那公司就一日不如一日,早已经不是什么被人看好的公司。所以徐泽池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那必须的!”徐泽池觉得聂焱绝不会放过他那个弟弟,“就他那性子,能放过他那个弟弟才怪!” 田本洁不过是说了两句难听话,聂焱就能搞垮田本洁娘家全家。 当年聂子赫可是逼的聂焱走投无路,穷的都跑去给人收高利贷了,这么大的仇,聂焱不可能不报! 徐泽池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这是要龙虎斗啊!这可是一出好戏!” 六猴儿他们欢天喜地的搬了新公司场地。 田家当年盖这栋办公楼的时候,正是他们家事业最红火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有些年月了,不过气派还是在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六猴儿站在公司大门前,看着人把原来田氏运输公司的牌子拿掉,换成NY金投有限公司。心里那个骄傲啊,那个激动啊! 聂焱给六猴升了官,现在名片上写着是营销经理。 经理! 六猴儿这么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现在也能当经理了回去给亲妈说,她老人家都不相信。只说六猴儿是做梦! 做梦怎么了?六猴儿哈哈笑,要是做梦那也是美梦。 聂焱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现在都不用董事长这么老土的称呼了,他现在是NY金投的总裁。站在办公室里,聂焱生出万丈的豪情,他总归还是那个不服输的他。 到这一刻才明白,他不会甘心一生颓丧的。 他有眼光有能力,更重要的是,他还有熊熊燃烧的野心。 那种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的欲望,在心里燃着火。而在从前的那几年里,这把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他搬公司的时候,梁柔已经开学。 看看时间,她应该还在上课,聂焱没给梁柔打电话,而是给元彰打了过去。 “六哥,这次的事情多谢你。” 这声谢,是聂焱该说的,元彰当之无愧。 要是没有元彰在暗地里不断的给田家捣乱添堵,田家没那么快自乱阵脚,从内部里面奔溃。要是谁以为仅仅是凭着聂焱的一句话就能让田家土崩瓦解,那就太天真了。 元彰这时刚从地下室里出来,他跟手下的人开会,都是在地下室里。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元彰轻笑,“你小子干的不错,最后买了他们的地盘这件事做的尤其好!” 要是聂焱不把田家的办公楼买了,这事情就不会让人心里这么爽快。 聂焱虽然自己很自得,但是面对元彰,他不想露出沾沾自喜的情绪,只是谦虚的说:“我那公司也不能一直租别人的地方啊。” 没有自己的公司地址所在,只是租用商用写字楼的一层,这对聂焱来说,总是心里不痛快的事。 而且那时开公司的时候,他手里钱不多。租用的那地方,档次不高,还不好找,往后业务扩大了,名片上公司地址都不好印。 元彰哪里不知道聂焱的顾虑。 他实话实说,“我能帮你的也只有私下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没什么好说嘴的。你能光明正大的干,挺痛快!” 这话说出来,聂焱默了一下。 元彰走上了那条路,就注定一生都不可能抛头露面,除非他金盆洗手。可是金盆洗手后,也只能出国,销声匿迹低调的过一辈子。 有过黑道的经历,这辈子就别想洗白了。 尤其是元彰这种在公安部都挂了名的大佬。 元彰说的是实话,他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暗处,使手段捣乱可以。可是像聂焱这样亮亮堂堂的收购,却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办到的事情。 聂焱沉默一阵,元彰倒是先笑了,“行了!别多想,咱们各有各的路,能看你这么耍一场,我心里替你高兴!看来看去,也就你对我脾气。” 聂焱也就不再纠结了。 元彰说的对,各有各的路。 元彰走的路是他选的,他自己都愿意,谁又能怎么样。 聂焱从公司出来,就看到了停在马路对面,那辆他熟悉的劳斯莱斯。 好久没有见过这辆车,聂焱难免停了停脚步。 六猴儿他们都嚷嚷着今晚要一起出去聚餐庆祝,走在前面,聂焱一停下,就落后了下来。 程南也看到了那辆车,一把拉住要去扯聂焱的六猴儿,招呼着人先走一步。 等人都走了,那边车里,就下来了梁伯。 梁伯一路小跑到了聂焱身边,恭敬的垂着腰,跟聂焱说:“大少爷,老爷让您过去。” 聂焱嘴巴抿紧了,不动。 梁伯微微抬起一点头,老眼瞅着聂焱,沉着气说:“大少爷,您就别跟老爷顶牛了。老爷说,您要是不听话,他就去跟梁小姐好好说道说道。” 聂焱猛然瞪向梁伯,那眼神就像要把梁伯生吞活剥了一样。 梁伯也不害怕,就又把头垂下去不说话。 聂焱运气了一阵,才提起脚步往劳斯莱斯跟前走。他步履匆匆,走到车旁,直接拉开车门,也不进去,口气很冲的说:“你别动她!你不动她,我就不动你那个好儿子!要不然,咱们就鱼死网破!” 说完也没看车里的人,聂焱转身就走。 他走的飞快。 边走边给梁柔打电话。 梁柔在实验室呆了一天,接起他的电话,声音有些疲惫,“聂焱?” 聂焱抓着电话的手都在抖,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声音压抑的问,“梁柔,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一个老人家六十多岁长得长得挺吓人。” 梁柔听出聂焱的不对,她之前就听六猴儿把聂焱买下田氏运输公司的事情当成英雄演义讲了。她还想着今天搬公司,聂焱应该很开心才对,怎么语气会是这个样子。 她的沉默让聂焱心惊,是他大意了,这几年他在外面自己飘着,让他都忘了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是被聂兆忠知道梁柔这个人,他不会放过梁柔的。 聂焱用吼的,“快说!你有没有见过我说的那个老人!?” 第065章:要不然有你疼的。 聂焱的声音又沉又重,梁柔替他紧张起来,“你那里出了什么事?什么老人?” “你给我原地等着!”聂焱抛下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他快步跑回车里,一脚油门踩下去,就直冲医科大而去,心里说不清的慌张。 聂焱前一段时间接送梁柔上下课,把梁柔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教室都摸透了。他一路狂奔,就到了梁柔所在的实验室门口。梁柔早就被人告知说聂焱来了,医科大的学生老师,早在前一段时间就对聂焱很熟悉了。 梁柔就站在实验室门口等着他。 眼睁睁的看着聂焱一脸惊慌的跑过来将她拥入怀里,也不管这里是实验室的门口,更不管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学生们来去纷纷,都向他们投来注目礼。 聂焱抱紧了怀里的人,才觉得心里踏实一点。 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狼狈,就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你怎么站在这里?” 要是她早知道他来了,应该下去接他。而如果她压根不知道他来了,就该在实验室里才对。 梁柔特别无奈的说:“不是你让我在原地等着。” 所以她多一步路都不敢乱走。 聂焱吁出一口气,沉默下来。 梁柔反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什么老人啊?闹的你这样?” 聂焱微微松开梁柔一点,这才重新问她,“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老人家,长得跟我很像?” 他现在是缓过来了,所以才能坦然的说出长得跟他很像这样的话来。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讽刺,聂兆忠三个儿子,老大聂焱、老二聂子赫、老三聂子谈,三个人只有聂焱跟聂兆忠长相仿佛。聂子赫长的不够精致,至于聂子谈,聂焱离开聂家的时候,那孩子才十五岁,还小着。根本也看不出什么来。 梁柔其实在聂焱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就已经想过来,她见‘兆老’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当时聂焱也是知道她照顾了个病人的,只是聂焱并不知道那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很多事情,当时没有说清楚。 等事情过去很久,再提起来说,就显得古怪了。 梁柔不知道该怎么跟聂焱说她半年前就见过聂焱的父亲,而且还因为照顾他父亲受过伤。不能说,但是梁柔也没想着就含糊过去。 她轻轻的跟聂焱说:“我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除了你跟齐奶奶,其他人我都不怎么关注。就算真的见过,我也记不住啊。” 这也是实话,要是当初景杉没有来跟她说聂焱的身世,她就算是见了聂焱的父亲也不会多注意的。 聂焱想想也是,他父亲那个人,就算来见梁柔,也不会正大光明的见的。 最多就是暗中观察。 这才是让聂焱最受不了的!聂焱从前坦荡惯了,最喜欢的就是有什么是放到台面上来。要打要杀,咱们明打明的来!可是与聂焱不同,聂兆忠从来都是算无遗漏的人,他一般不会主动露面,只是在藏在隐密处。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手段让对方互相争斗,然后他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就算是聂焱还有聂子赫,聂兆忠亲生的两个儿子,也难逃聂兆忠的这种利用。 互相争斗了那么多年。 聂焱搂着梁柔细细的交待,“不管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只要记住,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梁柔笑,聂焱表现出这样的不安全感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梁辛跟梁柔说过话之后,聂焱也是这样的。他这种时时刻刻都怕梁柔离开他的心思,让梁柔都有些怀疑。 “聂焱!你好好的看看我。”梁柔说。 聂焱对上梁柔的眼睛,梁柔睁着清亮亮的眼睛,盯着他说:“你能不能对你自己,对我有点自信。我是那种听别人说两句就会放弃你的人吗?你在看看你自己,难道你觉得你在我心里,还比不过别人的两句诋毁?” 梁柔是真的不明白,他这样的人,不说自信爆棚,也该是充分相信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在感情上,他这么的谨慎又小心呢。 他们俩在一起,就是在路上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问,恐怕都会说聂焱甩了梁柔的可能性更高。谁又会想到患得患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呢? 相比于聂焱,梁柔反倒是很自如的那一个。 聂焱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被梁柔反问,他下意识的就说:“那还不是”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其实他想说,‘那还不是当初被伤到了。’ 当年他多么的自信满满,尹雅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亲梅竹马,感情笃厚。聂子赫算什么东西?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华,等等各个方面,就没有一样是聂焱承认输给他的。可是结果是什么呢?就是尹雅为了聂子赫背叛了他。 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可是上一次的感情伤痕还在聂焱心里。他觉得女人的感情是他完全摸不透的东西,为什么上一分钟还能甜甜蜜蜜的计划着结婚,下一刻就突然变脸联合着外人来陷害他。 聂焱没有把握。 对女人,对感情,他都不敢在那么笃定。 梁柔没有去管聂焱想说的具体是什么,她只是踮起脚,将聂焱抱了个满怀。一下下的顺着他的后背,软软的跟他说:“别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感情最重要的是信任,如果你每时每刻都觉得我会离开你。那么你跟我在一起就太累了,而我,也会觉得很挫败。” 难道她就是个那么容易就见异思迁的女人? 聂焱被她揉软了骨头,哑着嗓子说:“是我的错。” 是他没办法彻底忘记曾经受过的伤害,所以他不再确信,不再笃定。 说白了,他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梁柔拿出做手术的细致劲儿,跟聂焱细细分析,“你平时那么精明,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你想想,就算是你家里人来找我,能跟我说什么呢?给我钱让我离开你?或者拿安安来威胁我?这些都是能想到的。为了钱离开你,这我不会做。至于安安他们总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对孩子动手吧?” 很多事情仔细想透了,也就没有了恐惧感。 聂焱之所以惶惶不安,是他被自己制造出来未知给吓坏了。听梁柔此时说出这些分析,聂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放松。 梁柔说的对,聂家能对梁柔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威逼利诱。 利诱这方面,就只有给钱。梁柔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家族利益。能给到的利益,就是钱。这还真不是聂焱乐观,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梁柔会拿了聂家给的钱而离开他。原因无他,当面给钱这种事,只要是心里有些傲气的人都不可能接受。这跟家族联姻,双方利益合作不一样。直接给出一箱子钱,说你拿了钱然后离开我儿子? 这种事也就是电视剧里有,现实生活里,能这么干的人基本都是暴发户。 如聂家这样的家族,做出这种事情来,那简直是羞辱自己。 这一条走不通,接下来就是安安 聂家要是捏住安安,那梁柔就只有妥协的份儿。但是安安现在基本全天都跟着齐奶奶,聂家的人想要从齐奶奶手里抢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齐奶奶当年带过聂焱,怎么侦查与反侦查,防着孩子被人绑架,这是齐奶奶的看家本领。 不过聂焱也不得不防,脑子里转着接下来他该在安安身边安排些人手才是。 前后一联想,聂焱就说:“是我想叉了。” 梁柔笑嘻嘻,她早在知道‘兆老’是聂焱的父亲的时候,就把这些事情都想过了。她虽然明白她跟聂焱走到最后的可能性很低,可是她脑子里预想的走不下去,是聂焱不要她,厌弃她了。而不是她主动放弃,让她甩了聂焱。那不是神经病吗? 梁柔打定主意要跟聂焱能相守一刻,就坚持一刻。 所以前前后后的事情,她想了很多,能用在她身上的手段,无非就这两种。总不能真的派人把她杀了吧! 安安说梁柔天真也好,善良也罢,她觉得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对着孩子下手。 所以她不是很担心。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梁柔自己这里了,梁柔说:“你放心好了,我家里没什么把柄。我弟弟现在已经当了警察,他们难道还能欺负我弟弟去不成?我这边,有什么值得他们下手的?” 这事情说来挺让人无奈的。 越是拥有的东西少,反而越是无懈可击。 梁柔一没有家族、二没有事业,唯一的弟弟还是个警察。完全就是铁板一块,聂家人想要对付梁柔,还真是有些无处下手。 梁柔看聂焱终于从他的自我恐惧中摆脱出来,就笑嘻嘻的逗他,“不过你可要把我巴结好,这事情主动权在我,我说了算!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再也不理你!” 聂焱一把抓住人,狠狠的吻。 把人彻底吻的喘不上气来,软在他怀里才罢休。 六猴儿打电话过来,说好庆祝的,怎么聂焱一去不复返,没了聂焱,他们公司的聚餐还有什么意思啊。 聂焱不放过梁柔,就拉着她一起去之前订好的餐厅。 程南很久不曾见过梁柔了,他又不像六猴儿,经常没皮没脸的往齐奶奶那里跑。他跟聂焱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碰面都是在工作的场合。 在程南的印象里,梁柔还是当初那个穿着朴实,人有些惨兮兮的女人。 没想到今日一见,梁柔穿着白色的衬衫,底下是紧身牛仔裤配白色匡威。头发齐齐整整的梳在脑后,扎了个丸子。露出白白净净的秀气脸庞,站在聂焱身边,对着公司里的大家勾唇一笑,简直跟阳光照在大家心里一样。 明媚、干净,让人看着就心里舒服。 妖艳的女人虽然人人艳羡,但是真实生活里,大家更喜欢清新自然的女孩子。 梁柔没有半分宣兵夺主的气场,她就像是一团柔云,围绕在聂焱身边。话不多,只是在聂焱望向她的时候,对着聂焱笑笑,看起来温柔腼腆。 程南背过人跟六猴儿说,“原来我有些想不通,今天见她,明白了许多。” 六猴儿撇嘴,“轮得上你想不通啊。” 程南眼睛有些出神,他算是这家新公司里为数不多从聂焱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就跟在聂焱身边的。当年尹雅是什么样子,程南至今记忆犹新。尹雅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每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穿戴打扮都是比照着电视上明星来的,光彩夺目没错,却也让人不敢靠近。而且当初在公司里,尹雅无论是开会或者是聚餐,都是绝对在主角。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无论她出现在哪里,就会在当场成为焦点。 尹雅不会安静的坐在聂焱身边,她总是有很多的意见,对公司的发展前途,对公司人员的治理。就连聚餐,尹雅也会先于聂焱发表感言,说些鼓励员工好好干之类的话。 从前的公司,真的论起来其实有两个老板的,聂焱跟尹雅。 尹雅在公司里的话语权不比聂焱低。 后来知道聂焱跟梁柔在一起,程南不是很理解聂焱的想法,他也是觉得聂焱应该找个能跟他并肩作战的女人。虽然当年尹雅强势又很有自己的主张,但是程南对那样的相处模式早已经习惯了。觉得那样才算是匹配。 可是今天看到梁柔,程南好像明白过来了。 如今的聂焱,早已经不是当初二十出头的热血创业青年,他对自己所要做的一切都胜券在握。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放松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处处与他争锋,针尖对麦芒的女人。 看着梁柔拦着聂焱不让他在喝酒,程南突然笑起来,这要是尹雅,恐怕会跟聂焱两个人拼酒喝。尹雅从不会认输,也不会示弱。包括这喝酒,她也不会往后退,面对的人是聂焱也不例外。 梁柔尽力的左拦右挡,甚至自己上场替聂焱喝了几杯,却还是防不住聂焱喝的有点多。 公司上了一个新台阶,公司的人都高兴,聂焱自然不能扫大家的兴,喝点酒是必须的。 等从饭店出来,聂焱看起来还行,走路也不摇晃。但是梁柔无论如何都不敢让他再开车,就算他说自己没事,梁柔也不许。 聂焱有点缠人,梁柔就只能妥协。 “要不今晚咱们别回去了?就在附近找酒店睡一晚,省的回去吵到齐奶奶跟安安。”已经很晚了,他又喝多了,现在回家去,少不得一番折腾。 聂焱眼睛亮亮的点头。 两人住外面,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 大概是担心像上次那样再把梁柔给弄伤了的缘故,今晚聂焱特别温柔,也不敢使太大力,就这么不深不浅的磨着梁柔。 这么一来,时间就会加长,梁柔被他磨的头晕眼花。 哭着求他,“深一点!” 他这样不给人个痛快,简直能折腾死人。 聂焱吻着梁柔眼角的泪,哄着她,“别急看把你馋的。” 梁柔最后受不了,将聂焱的脊背都挠出血来了,又是咬又是掐的,才逼得他勇猛起来。 一番发泄下来之后,聂焱抱着她,手指划过她身上柔滑的皮肤,还不忘说:“无论遇上什么事,都别离开我。你别背叛我。” 他是真的害怕,梁柔会像尹雅一样,弃他如鄙夷。 梁柔已经累的昏睡了过去。 梁辛挨训了。 “让你去替咱们警队拍摄形象片,这是多么光荣的任务,你就是这么配合人家摄影师的?到现在,还没有把照片登出来!高效率、高质量的作风呢!” 梁辛最近跟着叶枭跑了不少地方,一直忙忙碌碌的,倒是把拍照的事情给忘了。 没想到上一次来找他去拍照的警官还记得这件事,居然跑来训斥他。 梁辛低着头挨完训,就又出去,继续形象片的拍摄工作。 还是元宵来拍。 不过元宵今天没有再穿蓬蓬裙了,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连体裤,带着别致的巴拿马草帽。看着不像是来拍照,倒像是来度假的。 梁辛面无表情,他对元宵没什么好感。 可是眼前他要高效的完成组织上布置下来的任务,不能将私人的感情显露出来。 元宵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先让梁辛从警局前面的空地上走正步,从左走到右,还要梁辛喊口号,要喊出气势,不能怠慢。 梁辛就真的一遍又一遍的走,把口号喊的洪亮。 走正步这种事情,如果编列成队,走起来就显得很有气势。可是只有一个人,走来走去,就显得很突兀。尤其是梁辛还要一边走一边喊口号,闹的警局整栋楼上的人,不管是一线的刑警还是文职、法医都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临海市的天气,尽管已经到了十月初,依旧炎热难挡。 梁辛走正步走的,整个脊背都已经被汗湿了。可是就这样了元宵还是觉得拍的不满意,又让梁辛做出英武的姿势来。 擒拿搏斗是警校的必修课,梁辛就认真的把擒拿格斗的全套动作都又做了一遍。 这下子,警局楼上已经下来了不少人,就站在警局一层的大门前。 “0436,梁辛!”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梁辛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到!” 随后就看到一个女警官大步走了过来,问他说:“是谁让你出来干这些的?” 梁辛也说不出让他来拍照那人的名字,只能扭着脑袋往一层入口处看,就看到笑的最欢的那个人就是叫他来的那个人。 女警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明白了,中气十足的吼,“0423,李加利过来!” 被叫到名字的李加利脸色有些难看的跑了过来,女警官骂李加利就跟骂孙子似得,“你是什么东西?梁辛分来是我的小组成员,什么时候,你一个实习生都敢拿我下面的人开涮了?” 李加利没想到桑乔今天休假,归队。 他吞吞吐吐的说:“只有他闲着不用他用谁?” 桑乔眼睛一厉,“哦?这么说,你很忙喽?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最近跟哪个案子呢?你师父呢?是雷老虎让你来欺负我的人的?” 李加利这下子汗都下来了,他其实就比梁辛早来半年,他不是警校毕业的,而是从别的小地方调来的。雷老虎是他分过来之后跟的师父,不过雷老虎用惯了自己手下的人,外出办案根本不带李加利,这可不就让李加利整天没事干。 闲出蛋来,就只能欺负新来的人。 梁辛面嫩,又有一副警校毕业高材生的模样,李加利看不惯,可不就欺负他么。 没想到桑乔这么护短。 桑乔才不管,当着已经走出来越来越多警员的面,就直接跟李加利说:“让你师父雷老虎来跟我解释清楚这件事,要不然,咱们就去局长那里说道说道!什么时候,警局成了你们耍猴的地方了!” 李加利哭丧着脸,转身跑了。 桑乔这才转身跟梁辛说:“往后你就跟着我,我今天销假,我叫桑乔。” 穿着警服带着警帽,梁辛只能看到桑钱留着短发,皮肤蜜色,并不白皙,非常干练的模样。梁辛没想到自己分来要跟着的组长,居然是个女的。不过她今天一来就护着自己,这让梁辛本心里生出一种亲密感。 他有个时时护着他的姐姐,所以对女性的上级,更有依赖感。 “是!组长!我是梁辛!向您报道!”梁辛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这一下午,他晒黑了一个色度不止。 元宵气冲冲的跑过来,“喂!你这个女人是谁啊?我的照片还没拍完呢!” 桑乔可不怕元宵,斜眼看她,“这么折腾了一下午,还没拍出一张能用的,我看你趁早砸了相机回家啃老算了!别再外面说自己是摄影师,也不嫌糟践了摄影师这三个字!” 桑乔的态度,轻蔑十足。 元宵哪里受过这个气,第一反应就是出手打过去。 可是她面对的人是刑警队副大队长,桑乔一个女人能当到这个位置,绝不是说说而已的。不等元宵的手碰到她,就一个过肩摔! 元宵摔了个透心凉。 桑乔两只手拍了拍,态度更是恶劣。瞧不起的瞅着疼出眼泪的元宵,“元彰的妹妹就是这么个水准?不是我说,你哥大小还算是个人物。怎么到了妹妹这里,就是这种没品的狗东西!还想出手伤人,就凭你那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小胳膊小腿?” 桑乔说话无所顾忌,什么荤的脏的都敢说。 元宵彻底大哭起来,嚷嚷着吼,“你给我等着,我哥不会放过你!” “哼!”桑乔冷叱,“赶紧回去告状!我正好拿了你哥的犯罪证据,把他彻底送进监狱里去。到时候你记得给你哥送饭,兄妹俩好好的唱一曲《铁窗泪》!” 桑乔说的掷地有声! 元宵连哭都不敢了,她对自己哥哥做什么事情,还是知道些的。听这位警官信誓旦旦要把她哥送监狱里去,她心里就怕了。 梁辛觉得他的这位顶头上司好犀利。 不过转眼看躺在地上的元宵又觉得不忍心,到底是跟他在一桌子上吃过饭的。元宵再怎么坏,对安安还是好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 梁辛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桑乔说:“头儿,她一个小姑娘,让她走就是了。” 桑乔哼了一声,“赶紧把人送走,回来我找你还有事。” 桑乔走后,梁辛把元宵扶起来。 梁辛是内行,看得出来刚才桑乔那一下根本没有留情,扎扎实实的给了元宵一下子。就那个力度,那个姿势,一般大男人恐怕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元宵这种娇软的女孩子。 梁辛把元宵扶起来,也不跟她多说什么,就把她送到警局门口,打了车,放她上去。 还给司机预支了一百块钱,让司机把元宵送回家去。 临走,梁辛忍不住说了句,“回去找药酒揉揉,要不然有你疼的。” 说完他也没等元宵回话,就转身走了。元宵疼的满眼是泪,坐在车里,看着梁辛板板正正的走远,他的脊背后面汗水已经干了,就跟小孩子尿床画了地图似得,一圈圈的汗渍印子。 元宵当然知道这么走一下午,梁辛很辛苦。 她来的时候专门带帽子就是为了遮阳,溜着梁辛走来走去,元宵很窃喜。就像是小时候捉弄人,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就是想要看他被欺负的惨样。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报复回来,反而帮她说话,还送她回家。 元宵觉得梁辛的背影简直就跟照妖镜一样,照出她所有的阴暗不堪。 出租车司机见后座的小姑娘是被警察送出来的,还哭的凄惨,以为元宵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说话声音都很温柔,“小姑娘,你家里在哪儿啊?” 元宵收回放在梁辛身上的目光,她不敢说出自己家的地址,让元彰看到她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元彰为了她,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可是元宵很担心,刚才那位女警官已经把话说明了,就等着元彰做出什么来,好拿元彰的把柄。 她不能这么坑自己的亲哥。 脑子转了一圈,元宵说:“麻烦您送我恒生传媒大厦。” 司机启动车子走,元宵给柯桓去了电话,接通后,元宵就哭着说:“柯桓哥,救救我。” 梁辛一路兴匆匆的跑回警局大楼。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他的上司归队了。梁辛的心里跟着了火一样,摩拳擦掌想着这下可以大干一场了。 回到他所在的楼层,就听到里面在吵架。 往里一走就听桑乔大骂说:“雷老虎,你现在可真是让人不敢恭维。那人是元彰的妹妹,你连对方是什么人的不搞清楚,就放着人进来欺负咱们的警员!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让元彰把骨头敲碎了?由着人家妹妹在咱们局里头这么耀武扬威!” 雷老虎大名叫雷洛。 因为雷洛这个名字跟刘德华演的一部《五亿探长雷洛传I雷老虎》里头的警局探长重名,在警局里,大家都叫他雷老虎。 雷老虎这会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他今天带着人出去办案。回来就看楼下元宵遛着梁辛玩儿,他先开始当乐子看。没想到转眼就被桑乔堵上来了。 到这时候,他才知道那小姑娘是元彰的妹妹。 元彰这个名字,在临海市警局那可谓如雷贯耳。多少案子,他们心里都知道是元彰干的,可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看着那人在外面逍遥自在。 警局里,只要沾手元彰案子的人,心里都窝着火呢。 现在让元彰的妹妹都欺负到局里面来了,这事儿,怎么说都够丢人的! 这楼上大大小小的办公室,今天下午都看到了元宵欺负梁辛。若不是元宵做的太过分,现在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就连在警局里没出去的副局长都让人下来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辛虽然是新来的,可是都是穿警服的,被人这么欺负,谁心里能舒服。尤其对方还是元彰的妹妹! 雷老虎狠狠的瞪了李加利一眼,李加利是新分来的,真本事没看出来,但是人却油滑的很。雷老虎是个粗人,从片警做起来的刑警,最看不惯这种偷奸耍滑倒人,所以就不喜欢带着他出去办案。没想到放他在局里,还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雷老虎此时也是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对着桑乔陪笑,“桑sir,这事我可完全不知情。都是这小子自己搞出来的幺蛾子!我早就说过,咱们局里要进新人,就得要受过正规教育的,这种野路子,进来不干正事,尽整这些刀口向内的事情。” 李加利都傻了,他虽然是故意欺负梁辛,可是这事儿周围的人都知道。之前也没见人说他,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他一个人的责任了。 桑乔见梁辛进来了,就拉了梁辛到她身边,很有领导范儿的说:“他往后就是我手底下的人了,虽说人有些实诚,可是这年头,实诚人总比满肚子小心机,整天琢磨着要欺负人的杂碎强!” 这话,不知道骂了多少人进去! 梁辛挺直了背,半点都没感觉出来,人家说他实诚,其实是说他有点傻。 第066章:你连你母亲的死都忘记了吗? 叶枭兴冲冲的找到聂焱这里来,推开办公室门,看到聂焱驾着腿放在办公桌上在打电话。聂焱嘴里叼着烟,眉头皱的死紧,那样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痞,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黑道的要对谁动手时的模样。 叶枭激动的摩拳擦掌,等聂焱打完电话,他就急忙问,“准备好了吗?打算怎么对聂子赫动手?” 聂焱一脸的莫名,“什么意思?” 叶枭满面红光,“外面都传遍了,说你打算对聂子赫的公司动手了!快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弄死他?让我也能给你搭把手,这种好戏,怎么能让我们不上场呢!” 聂焱更觉得奇怪了,“我说我要弄死他了?” 叶枭终于听出来些不对,一脸不相信的说:“难道你没打算对聂子赫动手?” 聂焱真诚点头,“我现在焦头烂额的,哪有那个美国时间。” NY金投,一年的时间就扩张成现在的规模,几乎是以火箭速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说这公司一句横空出世绝不是开玩笑,公司扩张的太快,随之而来的事情就很多,就说聂焱现在在下面三、四线城市的网点,就乱成了一锅粥,有些事之前聂焱亲自去发展出来的,更多的是从田家手里抢来的。这些网点都离聂焱远得很,不可能每天跟聂焱开会,更不可能隔空领略聂焱的想法。 要将这些网点都规范的管理起来,对聂焱来说就已经是一个难题了。 叶枭听聂焱一说,也觉得聂焱的考虑没错。公司最基本的还是自己的内部管理,如果管理不流畅,公司里面都心不齐,那就别提什么做大做强了。极速扩张的公司,到最后倒的也是最快的,内部太乱,没有正规的管理流程,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聂焱能在最风头浪尖的时候停下脚步,专心管理公司内部的问题,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可是叶枭纳闷,“那为什么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你下一步就要收购聂子赫的公司!”说收购的人都还是厚道的,看看之前田家的下场,聂焱想要谁的公司,根本不用收购,只是用用手段,就能让对方自己破产。 刚开始传的也没有这么夸张,那时外界对聂焱的身份还不了解,以为这不过就是个新开始创业的人,只是能力强。 没想到就在最近,聂焱的身份突然被曝光了出来。 知道聂焱是聂家的大少爷之后,这风向一下子就来了个大转变!聂家在临海市,有‘聂半城’的外号。什么叫聂半城,就是说临海市一半的商业都捏在聂家人手里。自来水厂、燃气公司、电力公司,这三大样都是聂家旗下私营的。 这城里的人无论是上流社会还是普通民众,只要还要生活,还要吃喝拉撒,那就逃不开聂家的基海兆业! 做生意都有个行事说,一阵房价飞涨,那就是房地产开发商的春天来了。可房价总有掉的时候,或者国家的调控政策来了,房地产的冬天就来了。 可是这些所谓的市场风波,在聂家面前,都不是事! 活脱脱的守着金山过日子,就是政府,在聂家人面前,也要矮半截。 聂焱的身份一公布,在外面引起的风波可想而知,活脱脱第一豪门里走出来的大少爷。靠自己创业,混的风生水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八卦消息,当年聂焱被弟弟阴了的事情也就有人鼓捣了出来,倒是没有说的那么明白。只说是豪门内斗,亲兄弟俩之间的龙虎斗。 这热度,在临海市现在的上流聚会里,不说一两句聂家的兄弟龌龊,那都是落伍了! 叶枭以为聂焱真要对聂子赫动手,这可不就跑来问了。 谁知道聂焱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聂焱话说的特别明白,“到底是弄垮了他重要,还是我自己的公司重要?” 总不至于要为了报复聂子赫,就拿自己的公司去赌吧?聂焱很明白这里面的轻重,他要是把公司捋顺了,成了铁板一块,想什么时候对付聂子焱不行?何必急于一时。 叶枭当然理解聂焱的心思,他只是想不通,“那这外面是谁传的?不要命了?” 聂家的事情,从来都是有专门的公关团队的,之前聂焱频频上媒体封面的时候都没有被人扒出身份,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嚷成这样了。 聂焱倒是不奇怪。 这里面少不了聂兆忠的手笔。 所图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要两个儿子争斗起来! 年少时的聂焱对父亲这种从不让他们兄弟和睦,从小就挑着他们争斗的举动非常不了解。可是在当年聂子赫算计完聂焱之后,聂焱就看明白了。聂兆忠是想让儿子们互相当磨刀石,争斗出一个最狠辣的来继承家业。 只是聂焱并不愿意当父亲手心里的棋子。 他对聂家的一切,都没有兴趣。他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挣得属于自己的东西,靠跪舔得来的财富,聂焱不稀罕。 这些家里的隐秘事,聂焱不会跟叶枭说。 他轻描淡写的说:“总少不了想看热闹的人。” 这话倒是没错,就算没有聂兆忠的推波助澜,外界对豪门内的斗争都是充满了好奇心的。最喜欢自说自话一些自己想象中的豪门故事。 叶枭看聂焱不当一回事,就又忍不住提醒他,“你这里没这个心思,不代表你那个弟弟会善罢甘休。外面说的多了,他自然会记在心里,别到时候‘人无杀虎意,虎有伤人心’。” 聂焱知道叶枭不是无的放矢。 聂子赫跟聂焱的竞争关系是从小就被聂兆忠培养出来的,而聂焱跟聂子赫之间解不开的仇节,是在日积月累里,一点一滴打成死结的。 就算没有这些传闻,他们兄弟都不可能和睦相处。 聂焱轻蔑一笑,“他要是真敢来面对面的挑战,我倒是不介意跟他一决高下!” 可笑的是,聂子赫从小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别说明面上跟聂焱战一场,就是站在聂焱面前跟聂焱说些狠话的时候都没有。聂子赫最喜欢的就是藏在阴暗处,用些令人不齿的手段来算计聂焱。 这也是聂焱特别看不上聂子赫的地方。 他那个弟弟可真是得来聂兆忠的真传,勾心斗角的心机多如繁星。只是聂子赫只学得了聂兆忠算计人的心思,却没有聂兆忠雷厉风行的头脑能力。 叶枭再一次‘老妈子’上身,不断的劝着聂焱,“不要轻敌啊!光明正大的来,咱们不怕他。可是你都已经阴沟里翻船过一次了,难道还没尝到教训?” 聂焱正了脸色,不过态度还是鄙视,“你看着吧,他不会露面的。” 还真就让聂焱说对了,没过两天,楼下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姐就给聂焱来了电话,“唯佳商通电CEO尹小姐想跟聂总您谈合作事宜。她没有预约,但是又不肯离开。” 聂焱脸上的表情讽刺极了,果然,聂子赫不敢出面,把尹雅给派来了。 聂焱有些好奇尹雅说的‘合作’是什么,就让前台小姐把人带上来。 等着尹雅的间隙,聂焱的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是梁柔发过来的照片,配了一句话。 ‘今天第一次亲手开颅缝合,好紧张。’ 自从上一次聂焱没头没脑的跑去医科大找过梁柔后,梁柔就开始每天跟聂焱报告行踪。她每天几点出门、几点上课,上的是什么内容,甚至吃饭在那里吃,遇到了什么人,梁柔都会事无巨细的跟聂焱说。 也不求着聂焱回复,她只是报告一下而已。 先开始聂焱没多想,只觉得是恋爱的甜蜜。可是梁柔坚持每天都这么做,聂焱就品出些其中的味道了。梁柔这怕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全感,所以就将她自己的生活完全摊开在他面前了。一点隐瞒都没有的透明化。 绝对的了解,就能拥有绝对的信任。 聂焱最近真的没有再出现患得患失的状况,他清楚梁柔每天所做的每一件事。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定时定点的,她就会告诉他,她做了什么。 没有比这样更能让他放心的了。 将心比心,聂焱明白将自己的生活完全摊开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尴尬。要是今天梁柔让聂焱这么时时报告,他想他应该很快就烦了。梁柔那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现在已经开始主刀在标本身上做些基础的手术过程。出入都是无菌室,其实按照规定是不能带手机的。可是梁柔为了他安心,连学校里的规定都不管了。 要知道梁柔可是个时时处处都乖巧的好学生。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聂焱却能明白的感觉到她的用意。 心里难免暖暖的,梁柔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不信任她而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取得他的信任。 想起她,他心里就忍不住软下来。 尹雅听前台小姐说:“跟我来,聂总请您上去。” 她心里忍不住悸动,一步步跟着前台小姐往公司里面走,入目就看到公司一楼最显眼的位置,拜访者运动器材,还有一个小小的区块装修成了酒吧的模样,大大的懒人沙发,看起来慵懒又休闲。 人的有些习惯是不会更改的。 就比如聂焱不喜欢在公司一进门就放置整整齐齐的格子间,他说那样会让人觉得压抑又拘谨。而他们这样的互联网公司,最不需要的就是压抑与拘谨。最好是每个员工都能拿出饱满的工作积极性,发挥出创新能力才好。 这栋办公楼有些年月了,只是一栋八层的建筑。 前台小姐按下了六层的按键,尹雅盯着那个‘6’字,心里五味杂陈的。 当初她跟聂焱一起创立‘唯佳商通’时,尹雅想要将总裁办公室设置在顶楼,偏偏聂焱不愿意,他说新创立的公司,不兴论资排辈,要的是大家齐心合力,最好他的办公室就在员工旁边。 尹雅不同意!其他的公司都是总裁办公室在顶楼的,这不仅是一个位置的设置,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做老板的,就是要高高在上,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为了这个,尹雅跟聂焱吵过很多次! 最终,聂焱还是跟尹雅妥协了,将办公室设在顶楼。 不过聂焱并不愿意呆在顶楼办公室,他经常跟公司里的程序员混在一起,为这事,尹雅没少跟聂焱闹脾气。他那副跟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的样子,哪里有总裁的气势! 后来还是在聂焱离开唯佳商通后,尹雅才仿佛明白,总裁的气势其实不是靠着象征身份的办公室,以及在员工面前拿出总裁架子来撑的。 电梯门打开,尹雅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显眼儿位置的程南。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里就是当年的唯佳商通。并不是如今聂焱的新公司。聂焱离开唯佳商通后,公司里的初创员工陆陆续续全部离职,如程南这样一直对聂焱忠心的,就跟着聂焱来了。还有些是当年被聂子赫煽动跟聂焱对着干的,他们不可能重新回来找聂焱,可就是这样,他们也不愿意再为尹雅以及聂子赫卖命下去。 尹雅愣神的功夫,程南也看到了她。 惊的下巴都掉了。 六猴儿跟程南坐得近,看他一副被人摄了魂的样子,伸手就给了程南一个爆栗。 “你有点出息成吗?见个女人就傻了,我看你要不跟我多出去找找乐子,成天对着电脑,脑子都傻了!” 程南就跟没听见似得,就这么盯着尹雅,看着她一路往聂焱的办公室走。 六猴儿也好奇,就也盯着看。 还别说,这女人长得还真是漂亮。不过这打扮 尹雅是刻意打扮过的,里面穿了深V礼服裙,拖地的那种。外面罩了件中长款西装,西装前面又挡不住什么,所以嫩白的双峰就这么明晃晃的。 穿成这样,脸上还画着浓重的妆,烈焰红唇,一头栗色的卷发,全副武装,拿个麦克风就能开演唱会了。 等尹雅走过去,六猴儿就跟程南说:“别说我没跟你说过,这种女人看看就得了,你要是真敢娶回家,保准带不完的绿帽子!” 六猴儿是街市上摸爬滚打长大的,那种老婆在外面偷人的事情,他见过不少! 尹雅看起来光彩夺目是没错,可是这种女人一看就不安分,玩玩儿还行,真娶回家当老婆谁敢啊! 程南被六猴儿说的回了神,有些傻的问六猴儿,“你说她好还是梁小姐好?” 六猴儿跟安安那是好朋友!梁柔是安安的亲妈,六猴儿怎么可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恨恨的说:“当然是我们梁医生好!她说话多温柔!” 话是这么说,六猴儿还是忍不住担心。梁柔典型乖女人的样子,跟尹雅这个妖精比,还真是有点悬 聂焱见到尹雅,脑子想的事怪可笑的。 第一眼先看她的高跟鞋,脑子里想着梁柔可穿不了这个,上次去试衣服穿了次,就把脚崴了,足足养了半个月。然后还给他装瘸。 再就是尹雅的手,贴着钻的美甲,还有大大小小的装饰戒指。 聂焱一看就皱眉,家里有安安,所以全家每个人的指甲都是修的干干净净的,就怕划伤了孩子。而安安的手指甲一直都是聂焱给修的,梁柔做事认真,安安又有些怕她,所以梁柔给修的时候,安安就不停的缩手。闹的不行,可是聂焱给安安修,安安就会很乖巧的伸着她的小胖手给聂焱,小指头蛋儿,粉嫩好看。 聂焱给孩子修习惯指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职业病了,看尹雅长长的手指甲,聂焱就皱眉。 更别提那些戒指了。 梁柔是要拿手术刀的人,手上从来干净,一根根白皙的手指跟水葱一样。哪里会是这么花花绿绿的模样。 聂焱从尹雅进门就把注意力放在一些嗦琐碎事上。根本没看到尹雅看到他时,那一脸的心情变化。 “阿焱”尹雅的声音柔的不像话。 可是聂焱对尹雅并不陌生,太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突然而来的温柔,还有那眨呀眨的眼睛,只让聂焱觉得矫揉造作。 他不想浪费时间,“说吧,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尹雅深吸一口,端着脸色完美弧度的笑容,“我来是想跟你谈合作,阿焱,你现在的公司跟唯佳商通都是同一个领域的,既然都是同一种公司,为什么不能整合在一起,互惠互利呢?” 合作? 聂焱把这两个字在舌根里转了圈,浅笑着说:“很抱歉,我们公司现在没有跟人合作的计划。” 尹雅盯着聂焱云淡风轻的脸,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忍住要忍住。她不能露出心虚来,她不能让聂焱看出来,唯佳商通现在已经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原本唯佳商通还能苟延残喘,全是指望着当初公司刚创立的时候,聂焱签来的几个客户。 可是如今聂焱的名声已经打响了,那些人都是只认聂焱的,所以纷纷跟唯佳商通解约,哪怕是付高价违约费也在所不惜,就是为了能跟聂焱这边的公司合作。 在这么下去,下一个要倒闭的,就是唯佳商通。 尹雅强压住胸口的翻滚,字字恳切的说:“你别这么快拒绝,唯佳那边你都熟悉,优质的资源还是不少的,两边合作,不分你我,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聂焱反问她,“不分你我?我看是只有你们没有我。” 他其实挺平心静气的,很有些失望的说:“回去告诉聂子赫,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跟唯佳不需要合作。” 他还以为聂子赫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呢,原来又是坑蒙拐骗这一套。 还说什么两边合作? 聂焱当初创立唯佳的时候,电子商务刚刚出来,做手机支付是最新兴的技术领域。可是六七年过去了,现在街上卖水果的小贩都已经会用手机支付。这个市场早已经饱和了,做NY金投之初,聂焱的定位就不是电子商务,而是渠道建设。针对的,是三、四线的小城市。不仅是网络的购买,更重要的是,线下的推广,将一线城市里最好最优秀的产品都推广下去,做到宣传、推广、采购、物流一条龙的服务。 实体店与网络、物流等等所有资源的整合才是未来的趋势。 这一点,显然无论是聂子赫还有尹雅都没有看出来。所以他们才能轻巧的说出合作这两个字来。 没有远见到了这种程度,聂焱有些失望。 对手太弱,想要决一死战都觉得没了乐趣。 听聂焱提起聂子赫,尹雅就再也克制不住。她提高了音量,“这关聂子赫什么事?唯佳是我的!从一开始它成立,就是我的!” 聂焱轻笑,“是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尹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能说唯佳跟你没关系?它可是我们一手创立起来的,当年咱们唯佳,可是拿过最有潜力企业奖!” 尹雅的声音有些尖锐,聂焱习惯了梁柔跟安安的音量,很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嘶吼 可尹雅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聂焱,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当初唯佳眼看着就要上市,是你突然喊停,说什么‘船大难掉头’,不愿意让公司上市!这也就算了,你父亲让你回去接手家族企业,你也不愿意,说什么不愿意当傀儡!现在你又搞了这么一家小公司,决绝合作,不愿意扩张!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野心?或许你就想当个小老板?” 果然,说起工作上的事,尹雅内心的障碍少多了。 聂焱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他做的事情了,此时被尹雅提醒,才醒悟过来。 当年唯佳要上市,聂焱思考了很久,觉得互联网公司更新换代特别的快,如果上市,就成为股份制,很有可能,他在公司里的话语权会降低。到时候公司若是想要修改发展策略,就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所以他犹豫,不想让公司那么快上市。 至于回家接手家族产业。 聂兆忠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么多年了,聂家的生意,别说是聂焱这种儿子辈的人,就是聂兆忠的亲兄弟,都没有能沾到公司运营权的。 聂焱很清楚,他回去基海兆业,无非就是去做聂兆忠的傀儡,靠着不断的跪舔来获取权力。 聂焱自认为能靠着自己获得他想要的一切,让他回去摇尾乞怜,办不到! 没想到他这种种的顾虑到了尹雅这里,就成了窝囊,没有抱负与雄心。 聂焱眯起眼睛,“所以?当年你背叛我,就是为了这个?” 谁能想到呢?尹雅竟然是因为这个,背叛了他。 尹雅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理直气壮的说:“我有能力有资本,本该就是站在最高处的!既然你不愿意站在最高的地方,那我就只能自己往上走!” 聂焱有些自嘲“我倒情愿你说你是爱上聂子赫了。” 若是尹雅说她是情不自禁的爱上聂子赫了,为了男人不顾一切,聂焱还能说尹雅一句‘好傻’。但是尹雅显然对聂子赫也没多少真情,她就是明晃晃的想要更多的财富与权力。 偏偏,这两样,是聂焱看来最唾手可得的东西。 尹雅这样做,显得脏。 她甚至让聂焱觉得从前那么多年的真心,都是为了狗。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爱任何人,她只想要高高在上地位。 聂焱遭到了心灵的暴击。 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之前对着尹雅能坦然面对,是因为放下了。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他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可是此时,聂焱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简直是对他曾经岁月的羞辱。 让他看清楚自己是怎么瞎了狗眼的! 聂焱忍住气,说:“行吧,你厉害你牛逼,那你就继续厉害你的去,没必要跑来跟我这么个胸无大志的人费口舌!” 这几年的磨砺对聂焱来说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现在能沉得住气了,不像从前,跟尹雅话不投机就能吵个天翻地覆。 但聂焱越是平静,尹雅就越是难以接受。 她觉得眼前的聂焱很陌生,不再是曾经那个为她痴狂的男人。 尹雅想要高声大叫,想要跟聂焱撕扯争辩,可是聂焱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 她只能假装镇定的跟聂焱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爸爸还是不愿意让聂子赫回去接班!这证明他满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你!这种时候,你还不赶紧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让他对你更加器重,加以重用!你到底在等什么?我愿意把唯佳全部交给你管,我只占三成的股份还不行?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什么是大事,你心里应该清楚!” 聂焱已经忍无可忍,他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对着尹雅吼回去,“说的比唱的好听!我看是这几年你发现自己当初孤注一掷跟了个废物,不仅公司的事情搞不定,在家里更是没被重用的迹象,这才调转方向来找我!告诉你!收起你的小心思!赶紧给我滚出去!我看见你就恶心!” 这才是尹雅熟悉的,曾经跟她情浓的聂焱的样子。 尹雅这时反倒镇定了,“你吼我也没用,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忘了吗?我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最默契的合作伙伴!只要我们继续联手,整个基海兆业都是我们的!” 想起这个尹雅眼睛里光芒四射。 聂焱盯着尹雅的脸仔仔细细的看。 他好似从尹雅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是的,聂焱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在他母亲死后的很多年里,他雄心勃勃的想要夺回聂家的一切,这里面有他母亲的一份,更还有当初外公家的所有心血。基海兆业能走到今天,并不是聂兆忠一个人的功劳。最初基海兆业是聂焱外公家的产业,后来他母亲嫁给她父亲,才有了后来的大发展。 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 聂兆忠从前也不是穷小子,只是家里的生意远远没有聂焱外公家的大。 聂焱曾经非常大不服气,明明这笔家业是他外租传下来的,跟聂子赫母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不甘心家族的企业给了聂子赫母子所以他曾经赌咒发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那时候的他,大概就跟此时的尹雅一样,眼睛里闪着满满算计贪婪的光芒。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这样? 大概是当初一无所有带着齐姐不知道该在何处安身的时候,更是为了追讨高利贷被人砍的浑身是伤的时候。 曾经失去过一切,才明白,那些营谋算计,功名利禄,是多么浮华的东西。 他心里最满足的状态,是抱着安安听安安唧唧呱呱说些奇奇怪怪词汇的时候,更是梁柔倒在他怀里,心疼他为了挣钱熬坏了身体的时候。 他已经长大了,站在了人生的另外一个阶段。 怅然回头,看到了曾经自己的模样,他觉得可怖。 不能直视尹雅那扭曲的模样,聂焱扭开头,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沧桑语气跟尹雅说:“你走吧,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 尹雅难以置信。 从前她说起这个,聂焱都是热血沸腾,恨不能诅咒发誓干到底的。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反应平平。 尹雅吃惊之后是一种崩溃的大笑,她的笑声震动了聂焱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她惨笑着说:“果然,我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聂焱!你就是个胆小鬼!孬种!你连你母亲的死都忘记了吗?你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对母子拿走原本属于你跟你母亲的一切?!你要是能无动于衷,你就不是人!” 第067章:被人激怒了 “坏人!” 齐奶奶跟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聂焱的办公室门口,此时门被齐奶奶从外面推开。安安被齐奶奶抱在怀里,扯着奶嗓愤怒的喊。 安安在齐奶奶怀里挣扎,齐奶奶放她落地之后,安安短胳膊短脚动作幅度特别大的往前跑。她头上梳了个哪吒头,带着两个青苹果形状的发卡。身上穿着苹果绿的小背心以及齐奶奶亲手给做的苹果绿的灯笼裤,整个人看起来气鼓鼓的,就跟个小钢炮似得往尹雅的身边冲。 一切发生的太快,聂焱根本来不及多想,脑海里只是担心尹雅会伤了孩子,几步跨过去把安安给捞抱了起来。 安安被聂焱抱起来,还是很生气,小脸小脖子都气红了,脊背挺着直直的,手指指向尹雅就吼,“她!坏人!” 聂焱看安安气的小身子都在抖,怕孩子气出个好歹来,就拍着她的后背哄她,“乖啊,安安乖,不气,不生气。” 小小的孩子,一双眼睛就跟两丸黑水银泡在白水银里,又清又亮,以聂焱肉眼可见的速度,安安的眼睛里聚了泪。她伸出短胖手臂抱住聂焱的脖子,眼泪落下来,贴在聂焱的皮肤上,热热湿湿。安安好委屈,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不依不饶的讲,“她是大坏人。” 自己身边一天天养大的孩子,她一点点细微的情绪,聂焱都能感知到。 安安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尹雅这样面容扭曲语气恶毒的人。对安安来说,最严厉的人也不过就是梁柔。可是梁柔的严厉,最多就是假模假式的虎脸震慑安安,别说打安安,就是真的大声骂两句,梁柔都舍不得。 现在让安安看到尹雅这样的人,无疑是挑战了安安对坏人的底线。 而且安安这会儿这么委屈,也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聂焱一颗心都泡在了安安的眼泪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刚才尹雅说那些戳他肺管子的话,他是很愤怒很伤痛,可是现在安安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还要伤心的模样。他一下子就治愈了,安安才多大,就已经知道全心全意的护着他,他觉得自己的那些伤心都不算什么了。只满心满眼的想哄着安安别哭了,这孩子哭起来,聂焱心都跟着慌。 根本顾不上尹雅,聂焱就抱着哭的伤心的安安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声比一声温柔的哄孩子。 尹雅瞠目结舌的盯着突然柔情的聂焱,她疑惑好奇,甚至心底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恐惧。她目光跟着聂焱跟安安转,看到聂焱踱着步偶尔背对着她时,安安正好正脸对着她,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安安立刻伸出手,呲着牙虎着脸要挥手抓她,小爪子挥的虎虎生风。 聂焱先开始是慌,可是当安安露出要抓花尹雅脸的凶狠样儿的时候,又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好笑呢。 “你乖啊,别理她。”聂焱只能劝着很生气的安安。 尹雅不敢多看安安,面对安安的眼睛,尹雅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眼神只能到处乱飘,很自然的就看到依旧站在门口的齐姐。 齐姐!尹雅看到这位胖胖的老仆人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无边的深渊里。 尹雅太清楚齐姐是什么人,在聂焱的母亲死后,被聂焱当成亲人一直放在心上的,数来数去都少不了齐姐。那么尹雅忍不住再次看向聂焱,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孩子,齐姐对聂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聂焱的个性绝不会让齐姐劳心劳力去照顾毫无来历的孩子 孩子 尹雅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打了一顿,她刚才所有的气势都不见了,只余下傻傻盯着聂焱看的力气。聂焱虽然体贴,可却从不是个温柔的人。至少在尹雅的记忆里是这样的,聂焱的好,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教养,如果还有其他的,也不过是聂焱心底无法磨灭的善。他能将心比心,做到谦让,去照顾对方,可是这些都跟此时的聂焱表现出的柔情呵护不一样。 聂焱抱着孩子,用一种宠溺至极的语气在哄着孩子。 聂焱哄孩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尹雅就是想破了头都不会想到聂焱会有这样的时刻。 难以置信,尹雅嘴巴就跟不会动了一样,艰难的呢喃,“你你不是讨厌孩子吗?” 聂焱在聂家时,接触到孩子的机会,也只有底下的两个弟弟,那两个都不是跟聂焱一个妈生的。天然的,聂焱就不喜欢他曾说过,并不喜欢小孩子。 安安现在说话虽然还没办法跟大人似得长篇大论,但是‘讨厌孩子’四个字她还是能听懂了。哭的满脸是泪,可是一双手依旧曲成九阴白骨爪的姿势,够着够着要去抓尹雅,小身子斜的都要扑腾出聂焱的怀抱了。聂焱真是哭笑不得,安安这性格,可真是让他还有齐奶奶给养歪了。就凭梁柔那不动声色的性子,怎么可能生出安安这么一个,脾气又爆又冲的小孩。 聂焱都要笑死了,抱着要去跟人干架的安安,笑着哄,“安安好厉害呀,可是打人的孩子不乖哦。” 安安才不管,“她坏!” 说的特别理直气壮! 聂焱真是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 不能对着安安使劲,就只能对尹雅了,聂焱也顾不上她了,就说:“尹小姐没事就可以先走了,不送。” 尹雅还站在原地傻呆呆的,她真的接受不了突然发生的这一切。 安安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的箍在她头上。她看不出孩子具体的年纪,只觉得不大,脑子里一下下的疼,聂焱当年被赶出唯佳商通后,前前后后有三年多是不知所踪的。 三年 足够生出一个孩子了。 尹雅站在原地,全身都抖成了筛子。她发现很多事情错了,聂焱离开的这几年,她曾雄心勃勃,想要在聂焱走后将‘唯佳商通’发展到上市,可是后来的一切让她明白,她的能力恐怕没办法满足她的野心。到那时,她又开始想念聂焱,想念他在时种种的风光与满足。 这几年尹雅不断的徘徊在勇往直前走下去,或者回头去找聂焱,两条路上。 她似乎从没想过聂焱会找到新的人。 还会生下孩子。 尹雅不能接受她怎么可能接受。她跟聂焱从小一起长大,矛盾也曾尖锐,天天按着早中晚吵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是就算是闹的再怎么凶,聂焱都从来没有说过分开的话。过去那么多年的经验,让尹雅从没想过聂焱还会喜欢别人!怎么可能呢聂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么大一个人杵在原地不动弹,她不走,安安就消停不了。小丫头执着的很,明摆着就是要跟尹雅干仗,两条腿都已经吼哈嘿的踢起来。聂焱真是笑的不行,可是又不想当着尹雅的面露出笑容来,只能忍着。没办法,聂焱就对着外面喊,“六猴儿!来送客!” 六猴儿迅速的就来了。 一脸的奸计得逞的表情,他看着尹雅进了聂焱的办公室,不放心之下就给齐奶奶打手机,想问问齐奶奶怎么办这事!谁知道齐奶奶正好带着安安在这附近散步,听说聂焱这里来了狐狸精,二话不说就抱着安安上来了。 六猴儿进聂焱办公室的门,先给安安亮了个大拇指。 果然是他的‘好朋友’!这战斗力杠杠的,绝对是‘一人出手,天下我有。’ 安安看到六猴儿,就不上演全武行了,就学着聂焱样儿跟六猴儿喊,“送客!” 六猴儿‘得嘞’了一声,转眼就盯上尹雅,“说你呢,让你走听不见啊?怎么?要让你猴爷爷亲自动手?” 六猴儿当了那么多年街头小混混,奸猾瞬间完全写在脸上,他之前帮着聂焱私下里跑去抢田家的客户,连唬带吓的,没少在下一层的运营商那里露出恶霸的面目,这会儿对上尹雅,‘猴爷爷’三个字说的毫无压力。 尹雅何曾见过六猴儿这样的人,看他一脸的痞相,不像个正经人的样子,尹雅也有些怕。 她踢踢踏踏的往外走,跟齐姐擦肩而过的瞬间,忍不住问,“齐姐,这些年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齐奶奶笑的和气,缓声缓气的说:“成家立业,我们少爷现在这样多好。” 这话简直如箭一样捅了尹雅心窝子。 成家立业 这四个字将尹雅剩下的半口气全部打碎了,她走时,脚步虚浮,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风姿绰约,甚至差点被长长的裙摆绊倒。 失魂落魄,在没有比这四个字更恰当的形容词。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座上,尹雅整个人都是呆的,满脑子都是安安的样子。她恨不能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她想让自己醒来,可是一切又是这么的真实。 就在尹雅浑浑噩噩的时候,身边副驾驶座的原本躺着的座椅突然打直了,有人坐在她身边,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尹雅吓的尖叫。 聂子赫倒是没在意她的惊恐,只是凉凉的问,“他怎么说?”他问的当然是聂焱。 从聂焱的新公司横空出世开始,聂子赫就知道,聂焱回来了!!这几年,聂子赫越发的阴沉,他母亲已经彻底失宠,他们母子想要见聂兆忠一面都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聂子赫感觉到了空前的压迫感,要是让聂焱彻底得势,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他不能不防。 尹雅扭头,望着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男人。 聂子赫虽说是聂焱的亲弟弟,可是五官气势,没有一分跟聂焱相像! 聂焱的五官非常细致精巧,聂子赫更像是放大版的,颧骨高、鼻子大,眼睛虽然不小,可是在高颧骨以及大鼻子的承托下,就显不出眼睛了。最重要的是,相由心生,这么多年,聂子赫从来都被聂焱全面镇压,时时处处都被比到了尘埃里。这让聂子赫身上有一种沉郁感,没有聂焱那种张扬肆意的明快。 尹雅就像是傻了,就这么眼睛发直的盯着聂子赫。 聂子赫觉得奇怪,尹雅这个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就连聂焱,尹雅都能不往眼睛里放,更何况是聂子赫。 当年的事情,是聂子赫在背后策划的没错,可是那件事最重要的因素是尹雅,要不是尹雅反水,聂子赫就算再怎么样算计,也没办法一次性把聂焱打趴下。 这些年尹雅对聂子赫,颇有些趾高气扬的调调。 聂子赫再怎么没聂焱能力强,可是自尊心总是有的,成天跟这么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儿挑剔的女人在一起,没人受得了。 所以,聂子赫也不怎么喜欢见尹雅。 这会儿被尹雅盯的发慌,摸摸自己的脸,“怎么?见了他,发现我的好了?” 尹雅在瞬间像是疯了一样,她扑过来撕扯着聂子赫,不断的厮打,伴随着尹雅悔至心灵的嚎哭声。 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尹雅想不出,可是她太难受了,想哭! 满心都是想要大哭的欲望。 “都是你这个害人精!都是你!要不是你怎么会”太多的话憋在心里,就算是哭,就算是情绪失控,尹雅也说不出。 让她怎么接受,聂焱已经娶妻生女 而她,还做着一切恢复如前的春秋大梦。 聂焱可高兴了。正事也不办了,就带着安安在公司里玩儿。 安安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小嘴一瘪,看着就是个委屈相。公司里的人都是还没结婚的小年轻,见到安安这样的小宝宝,都稀罕的不得了。所有私藏的零食都给安安拿了来,在安安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 安安自己吃一口,还要给聂焱喂一口,再来齐奶奶还要喂一口。 六猴儿送完尹雅回来,就挤进去,“好朋友,我的呢?” 安安就笑嘻嘻的给六猴儿也喂一口。 趁着安安跟六猴儿他们玩儿的好,齐奶奶把聂焱叫出来,脸色有些沉重的跟聂焱说:“最近怕是有人跟着我跟安安。” 她今天也不是莫名其妙跑到聂焱这里来。 是带着安安在楼下散步的时候感觉到被人跟踪了,她为了保险这才带着安安到聂焱公司这边来。 聂焱表情一肃! 他早就想过,无论是聂兆忠抑或着是聂子赫,这些人都不可能只在明面上使劲儿,安安是他们不可能放过的目标。 虽然早已经预想到了,可是真明确的得到答案,聂焱还是难掩怒气。 深呼吸一口,把六猴儿叫进办公室,“你哥现在干什么呢?” 六猴儿有点纳闷,他跟着聂焱来开公司,算是走了正路。可是他哥年纪在那里摆着,而且这么多年到处打打杀杀,想要抽身已经不那么容易,所以六猴儿虽然现在也是当经理的人,他哥却还在原来的老路上。无非就是收收保护费,帮人要要高利贷这种营生。 聂焱说:“回去跟你哥说,我现在担心安安的安全问题,想让他带着人守着。具体怎么操办,他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给我干活儿,钱都好说。” 六猴儿两只眼睛都是亮的。 自从六猴儿干了正事,家里的经济情况明显改善,六猴儿的父母亲现在都已经不用再为了吃穿发愁了。不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面子,两个儿子都是混混儿,当父母的总是脸上没光。自从六猴儿做了经理,六猴儿的亲妈出门走路头都是扬高高的。 他们那样的城中村里,能出个大学生都够让人骄傲的,现在六猴儿虽然学习不好,可是出息大啊! 这么一对比,父母看六猴儿他哥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六猴儿也不上班了,赶回家,把还在家里睡大觉的哥哥叫起来,然后连带着父母一起,开了次家庭会议。 六猴儿把聂焱的话一说,家里的父母先高兴,“既然你们聂总说了话,那让你哥去干!错不了!” 去跟着聂总干正事,总比整天打打杀杀的强。 六猴儿他哥还有些犹豫,他手下还有一班兄弟呢,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六猴儿就跟他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聂总之前还出钱给你治腿呢,他那人,人品没得说。再说,他让你保护老人孩子,这事情从前咱们也不是没做过,无非就是干保镖的活儿。哥,你岁数也不小了,也该娶房媳妇给我生个侄儿,你成天在外面闯,不知道哪天就被人砍死在街上,谁家的女人敢嫁你。” 这话说到柳家二老的心坎里去了。 这都三十多了,早就该娶媳妇生孩子。从前家里困难,就靠着两个儿子在外面打打杀杀的养活家里。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能吃穿无忧,还能攒钱盖新房子,也该到他们抱孙子的时候了。 六猴儿他哥被弟弟说的红了脸,这些年身边女人不少,可是真能娶回来生儿子的正经女人,那是一个都没有。 他其实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当即一拍板,“行!这事我干,不过咱们话提前说好,你们聂总对咱们家有恩,让我给他卖命这都不是问题。可是跟着我的一班兄弟总要吃吃喝喝,该给的价钱,我不能省了。” 六猴儿撇嘴,“你当我们聂总什么人?还能克扣了你的钱?聂总没别的,就是有钱!” 柳家一家都笑了,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聂焱的钱都是六猴儿的呢,瞧这傲气劲儿。 不过六猴儿说的对,聂焱在钱上,还真没跟六猴儿他哥柳财计较,柳财给出一个数,聂焱给提了三分之一,话说的特别明白,“钱,要是不够,你们随时要。我只要人安全,懂吗?” 柳财没想到聂焱这么干脆,当即拍了胸脯,“这事包在我身上。” 柳财从前也干过绑架的活儿,从做贼的变成防贼的,柳财有一套专业路子。笨办法最好,齐奶奶那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安安的身上给带了个卫星定位的脚环。 齐奶奶从前是在聂家住了大半辈子的,聂家从来都是保镖司机的一群人住在配楼里。 现在聂焱等于又给齐奶奶还有安安配了保镖,那一切就按从前的套路来,齐奶奶按时按点的给做饭,到点就让这些守在楼下的人上来吃饭。 柳财原本带着兄弟们不干从前的活儿了,跑来给一个老太太还有孩子当保镖,兄弟们有些不适应。可是齐奶奶的态度实在好,做的饭又好吃,安安也可爱的很。没几天,柳财手底下的人就被好饭好菜好孩子泡软了骨头,除了两个才十七八岁还年轻气盛,打算着闯社会的,脱离了这个群体,出去自己闯了。其他的人都安下心来守着齐奶奶还有安安。 等柳财把聂焱给过来的钱跟兄弟们一平分,大家就什么抱怨都没了。 没有危险,不用打打杀杀,就能挣这么多钱,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柳财也说:“咱们兄弟这些年,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趁着这机会,都养养。能娶媳妇的都把媳妇娶了,好歹也得养个儿子,咱们都是脑袋挂在裤腰上的,别到时候死了连个给咱烧纸的人都没有!往后能不能一直干这事不好说,能挣一天是一天,多为往后想想。” 这一番话说下来,兄弟们都沉默了。 十七八岁出来闯社会,为的是英雄意气。可是只要在这个圈子里呆一两年就知道,人命如草芥,英雄也没有第二条命。 真的见过血上过战场的人反而更惜命,更懂生命的脆弱。 柳财能给兄弟们找这么个活儿,是真心把大家当兄弟。这一下子,柳财手下的人,反倒空前的团结了,从前还有些小矛盾的,现在都没了。 柳财这边干的不错,齐奶奶跟聂焱说:“虽然没受过正规培训,不过好在人实在,也没二心。” 要保镖,其他的技能都是闲的,最重要的是忠心不二。 否则,可就白瞎了。 齐奶奶比聂焱经验足,看人也老道。 聂焱点点头,总算能安下些心来,最后不忘交待齐奶奶,“这事儿别跟梁柔说,再把她吓着。” 事关安安,梁柔比谁都要精心。 她跟聂焱齐奶奶这样见过大家族内斗凶狠的人不一样,单纯的有些傻,要是安安被人跟踪的事情让梁柔知道,恐怕会吓的连觉都睡不好了。 齐奶奶当然明白,这些日子她都是瞒着梁柔在跟柳财他们接触的。 安安跟梁柔倒是说过家里有新叔叔,齐奶奶就说是她在外面看着那些人可怜,就让他们来吃饭。齐奶奶从来心善,当初都能救安安,现在帮助些吃不上饭的小年轻,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梁柔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么多。 聂焱才把安安他们安顿好了,这头柯桓却找上门来。 柯桓是做媒体的,成天要不就是出去采风,要不就是追着新闻满世界跑,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突然找上聂焱,聂焱还有些吃惊。 “五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柯桓脸色并不好看,问聂焱,“听说你女人有个弟弟?” 这怎么问到梁辛身上了? 聂焱点头,“是有个弟弟。” “叫出来吃个饭,就说元宵请客给他赔不是。”柯桓说的那叫一个不情不愿,明明是元宵被人伤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完全恢复。他们没兴师问罪都不错了,偏偏这会儿元宵还说要给对方赔不是,想起来就憋气。 “嗯?”聂焱还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柯桓懒得说具体的情况,就说:“赶紧安排,让你女人带着她弟弟来。” 聂焱听着这口气不对,就给梁柔打了电话,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柔也是一头雾水。 然后她就给梁辛打了电话,梁辛从来诚实,也没有隐瞒梁柔,就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梁柔当即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就那么傻!让她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啊!你怎么不一口啐在她脸上!还敢跟你动手!你怕她?”梁柔情绪激动,她从小就护着梁辛,为了梁辛跟别人打架都是有过的事儿。她小心翼翼护着长大的弟弟,被元宵那么个小丫头当傻子欺负,这放着谁都不会心里好受! 梁辛早已经不在意了,他的上司桑乔副大队长已经替他报过仇了! “姐,都过去了,没事啊,没事。”他劝着姐姐。 可是梁柔哪有那么容易就想通呢,她觉得弟弟受这些委屈都是因为她。要不是顾着她的面子,不愿意招惹元彰元宵。梁辛一个当警察的,有什么好害怕元宵的,要受这种冤枉气。 梁柔忍着眼泪,郑重的跟梁辛说:“辛辛,我喜欢什么人,是我的事情。可是,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往后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打回去。姐姐只会支持你,不可能怪你。” 她不想因为自己跟聂焱的关系,让梁辛跟着吃委屈。 梁辛一听梁柔这都起了哭腔,急忙哄,“姐,我真没事,走几步还能把我走坏了啊。你不知道,局里因为那事,现在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实诚人,对我都很好呢。” 这小子傻乎乎的。 梁柔又哭又笑,她这个弟弟,傻人有傻福吧。 梁辛又问,“你怎么好好的问起元宵来了?”他一直没跟梁柔说他跟元宵的过节,就是怕梁柔心里不高兴。 没想到梁柔先一步问起来。 梁柔哼道:“要请你吃饭呢,说是要给你赔不是!” 鉴于梁柔一直以来对元彰元宵兄妹的认识,她才不相信元宵会真心实意的跟梁辛道歉。不过也就是走走形式,估计是被梁辛口中说的上司那个桑sir放出来的话给吓到了,这才往回找补呢! 只是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得让人必须笑着吃下去的做派,令人厌恶,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梁辛想起元宵,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下意识的,他不想见她,“姐,我能不去吗?我也是进了局里才知道,那个元彰身份这么敏感,我私下里跟他们接触频繁,不太好。” 就是梁辛不说这话,梁柔也不会真的答应让梁辛去跟元宵吃饭。 上一次饭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明知道对方不好惹,还拉着弟弟跑去给他们羞辱,梁柔忍不下心。 “行!你不想去就不去!倒是你那个上司,叫桑sir的,你找时间约约她。我请她吃个饭,一来是她那么护着你,咱们于情于理该跟人道谢。在者,往后你要在她手底下做事,提前跟她处好关系,没坏处。”他们姐弟,也没个长辈能依靠。梁柔做姐姐的,就得把长辈做的事情都给弟弟操心到。 梁辛听说要请桑sir吃饭,就很开心的答应了,还跟梁柔说:“姐,你真该见见桑sir,她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梁柔就笑,能遇上一个好上司,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她对能当上刑警队副大队长的女人,也很好奇呢。 到了柯桓约定的吃饭时间,梁柔就一个人去了。 进到包厢,聂焱就伸手叫她过去坐身边。元宵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没有看到梁辛,脸上就带出委屈的表情来。 柯桓原本这顿饭就请的不怎么痛快,没想到对方这么有种,还敢直接不来! 他实在没办法保持好脾气,对着梁柔就冷了脸,“你弟弟人呢?” 梁柔看对面这男人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是说话的口气,跟元彰他们如出一辙,都是一幅高高在上等着别人下跪谢恩的嘴脸。 想起弟弟被人欺负的可怜样,梁柔怒向胆边生,当下一点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不是说要赔不是?这就是你们赔不是的态度?要是实在没学过,就回去问问父母,别没家教还在外面到处丢人!” 这话说的当场其他三个人都傻了眼。 聂焱难以置信的看着梁柔,他太知道梁柔是什么性格,能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来。 显然是被人激怒了啊。 第068章:家有胭脂虎 梁柔不觉得自己有错,从元彰给她酒里下药开始,她其实早已经受够了这些自以为是摆出高傲姿态的少爷。他们既然做不到最基本的尊重,那就别指望对方给予他们相对等的敬意。 她站起来,一只手牵着聂焱,气道:“今天这顿饭我看也不用吃了,气都气饱了。再见!” 说完拉着聂焱就转身离开。 聂焱一路跟着梁柔从餐厅里出来,看她一个人气鼓鼓的往前走,那副样子,还真的跟安安发脾气的时候有些相似。只不过安安更直白些,梁柔要克制许多。 想起安安,再联想起刚才柯桓被骂的眼睛都直了的模样,聂焱就忍不住噗嗤噗嗤笑。 梁柔原本气呼呼的,可是身边这人突然笑起来,她就有些别扭,拿眼瞪他,“笑什么?”难道她说的不对?或者她刚刚表现出来的样子,在聂焱看来,像个可笑的傻子? 难免的会自问。 聂焱哪里忍得住呢,她不说话的时候,他还能尽力克制的忍着,她这一开口,他只有笑的更灿烂的份。 他笑容越来越克制不住,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梁柔真的无所适从,就伸手去捂他的嘴,“不准笑啦!” 闹的她脸都红了,就跟自己刚才演了猴戏一样。 聂焱趁机将梁柔搂进怀里,笑着哄,“不是笑话你,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 梁柔才不信。 谁发脾气的样子会可爱呢? 梁柔在他怀里嘟嘟囔囔地说:“你就骗我吧,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聂焱低头亲她,她躲也不许。亲的梁柔脸颊红扑扑的,看着更显的可爱,他笑,“我怎么想的?我还能怎么想,家有胭脂虎,吾心甚悦。” 还咬文嚼字起来了。 梁柔一听就懂,他这是说她是母老虎呢。 还胭脂虎,说的好听!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作为恋人当然是想要在对方留下好印象的。今天她发脾气的对象,是聂焱身边亲近的人,他一定觉得她太冲动了。 梁柔垂下头,发脾气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原本她就理直气壮的。 只是这会儿面对聂焱,她却有些不自信。感觉自己把不好的一面显露在他面前了,他会不会因此厌烦她。 聂焱一看梁柔那垂下去的脑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梁柔很多时候都不会将自卑表现出来,她很努力的想让自己更好。可是与身俱来的东西,不是掩藏就能藏的住的。 这个聂焱顾左右而言他,“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上次齐奶奶带着安安来我公司,正好遇上个恶言恶语的人,安安上去就要打人家!小爪子舞的跟个小疯子似得,还要拿脚踹。你学学女儿好不好?” 说起安安,梁柔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听说安安要跟人打架,梁柔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了。才二岁多点的孩子,打架?开什么玩笑,一般大人,一脚就能把安安踹飞好吗! 这个问题很严重,梁柔立马说:“那你有没有阻止她?事后教育她没有?安安这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动手动脚!该收拾!” 聂焱搂着梁柔往前走,特别自然的说:“为什么要收拾她?我觉得她做的很好很对!就该这么干,谁让她不喜欢了,上手讨回来就是!怕什么!” 这都是什么教育方针。 梁柔头疼,“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再怎么不喜欢,那也得忍着。谁能如你所说的随心所欲一辈子,想发脾气就发?” 聂焱笑着掐她的脸,“刚才你不是也发脾气了?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忍,不能忍一辈子,有脾气就发,只要是对的,不是无理取闹,有什么不可以。” 绕了一圈,他又绕到她身上来了。 梁柔这下就知道聂焱的态度了,他就是喜欢纵容着她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无论是安安还是她,聂焱从来都是这个态度,不用忍着。 他表现的太过好,不责备她,反而表示支持。 梁柔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他,问他说:“那我刚才是不是做的过份了,那人应该跟你关系很不错吧?别到时候让你难做。” 怒气上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该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她是发泄了,舒服了,可是最终,还是要由聂焱给她擦屁股。聂焱又不可能跟那些人老死不相往来。 梁柔脸都皱起来,觉得自己做了件没头没脑的事。 聂焱把脸也板起来,“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到底都干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他这么问,梁柔哪里会隐瞒,就一股脑儿的都给说了。情绪这个东西很奇怪的,开头说的时候她还有些心虚,觉得给聂焱惹了麻烦,可是说到后来,想象着梁辛被元宵当着全警局人的面刁难,梁柔的火就又起来了。 “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我弟弟老实,可是老实人也是人,也有面子跟尊严,她这么做,是想毁了我弟弟!” 聂焱听下来,心里很清楚元宵并没有梁柔现在说的这种心思,估摸着元宵不过是想恶作剧一场,逗着梁辛玩儿。只不过,人跟人的差距是巨大的,在元宵看来,她不过就是让梁辛吃掉苦头。但是在梁柔看来,元宵当着全警局人的面给了梁辛难堪,这就是想让梁辛在所有同事领导面前丢脸。 梁辛一个大男孩,还是做警察的,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往大里想,警局的人会不会觉得梁辛不堪大用? 对于梁柔梁辛姐弟,一路靠着牺牲一个换来另一个的出路,心底里对未来是充满惶恐与期待的,就像赌博,他们下的注太大了。梁柔曾经将自己后半辈子都赔在弟弟身上。他们不允许未来有一点点的闪失,在元宵看来大不了甩脸走人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梁柔他们看,就很重大。 尤其梁柔还是这样一个面面俱到,什么都要考虑到的人。 聂焱没有帮着元宵说话,他搂住梁柔轻声安慰她,“这事你做的对,元宵没轻没重的,是该教训。” 听他这话,梁柔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自我检讨,她低声跟聂焱说:“我知道是我太紧张了,可是那是我弟弟,他一定要做个好警察才行的。” 说起这个,梁柔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失控的哭起来。 聂焱不明白,拉着她坐到路边的凉椅上,一声声的哄着,哄了她好久,才听她呜呜咽咽的说了句,“我爸爸就是警察,他是英雄,得过英雄奖章的,我弟弟他也是警察,不能被这么欺负。” 聂焱脑子转的极快,警察能得英雄奖章这种最高荣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公殉职。 联想到梁柔当时辍学,就是因为父亲突然离世。 聂焱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情,明白她在面对梁辛被人欺负之后,那压都压不住的火是从哪里来的。将人抱紧在怀里,聂焱觉得自己那些和事佬的话都梗在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呢?父亲在警察的岗位上因公殉职,母亲听到消息就病倒,姐姐辍学,供弟弟继续学业。可是弟弟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了警校。 聂焱很想问既然他们父亲都已经死在警察的岗位上,为什么还要弟弟继续去做。 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不是吗? 可是看梁柔那一脸的委屈伤心,聂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只余下满心的心疼。 怪不得当初问她为什么报医科大,她说为了好找工作。问她弟弟报警校是不是也是为了工作考虑,她却说不是。 这里面有太大的能量,聂焱甚至连问出口都觉得自己狭隘。 他像抱安安似得将梁柔抱进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有些感叹的说:“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儿啊。” 当晚,梁柔跟齐奶奶安安一起睡下之后,聂焱就陆续接到了来自兄弟们的各方电话。 叶枭说:“听说你家的那个把老五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没看出来啊!有胆色!” 叶枭是最后加入他们兄弟的,虽然挂着大哥的名声。可是下面的这些个弟弟,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傲娇货。叶枭别说骂他们了,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现在听说梁柔劈头盖脸的骂柯桓,简直不能更欢乐。 聂焱说,“还行还行,再接再厉。” 叶枭都僵住了,他以为梁柔这么胆大,再怎么聂焱也得往回给转圜一下。不能真的跟兄弟把关系翻脸吧? 没想到,聂焱是这么一幅纵容的态度,叶枭都感叹了,“我怎么就没生个女儿呢,就如你这样宠女人的女婿,给我来上一打。” “你没那个命。”聂焱给他泼冷水。 叶枭不怎么痛快的挂了电话。 紧接着是元彰来的电话,开口就说:“这事是老五做的傻叉,元宵回来哭了好一阵,说她做错了事,去道歉的,却让老五给搅黄了。”元彰并不知道之前元宵受伤的事,只是知道柯桓带着元宵出去采风去了一个多月(元宵其实在养伤,编了理由骗他)。妹妹跟着柯桓出去了一个月,元彰本来就老大不痛快。今天元宵又回家哭了一场,说她做错了事,要跟对方道歉的。 结果被柯桓给搅黄了。 元彰的感觉是,他妹妹都知道道歉了,可见是乖巧了不少。他也不会拦着妹妹诚心悔改,没想到却被柯桓给搅了。 这可就是柯桓的不是了!看看他干的好事。 不过元彰一听元宵想道歉的人是梁柔的弟弟(元彰不知道具体的经过,还以为元宵是为了上次安安生日会上那点事要道歉)。他觉得这根本就不叫事,不过他妹妹这么懂事。他就给聂焱打个电话,把意思传达到就成了。 聂焱怎么会听不懂元彰的意思,他眼前浮现出梁柔哭的伤心的样子。心里有了更多的体悟,也许在元彰元宵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背后,夹杂着梁柔父亲的一条命。就是聂焱这么一个外人,在听到梁柔那克制压抑的叙述后,都能感觉到梁柔梁辛姐弟对警察这份职业的崇敬。梁柔跟聂焱说梁辛被欺负经过的时候,最激动的地方,就是说当时元宵一气之下将梁辛的警帽给打落在地。梁柔说,她父亲殉职后,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入土时,就埋进去了一套警服。 那帽子,那警徽,对这姐弟来说,意义跟别人自然是不同的。 可是这些元彰元宵不会了解,聂焱也不打算跟他们说。每个人都只会沉浸在自己的痛里,又有谁会去在乎别人的心伤。 聂焱沉声说:“这事儿不怪五哥,元宵也不过就是小孩子脾气。只是六哥,就当我求你一次,往后让元宵不要再去招惹他们,离梁辛远一点,他们跟咱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元彰听这话其实是有些刺耳的,他妹妹怎么被说的跟瘟疫一样。能被她妹妹看上眼,哪怕是恶作剧,那也是福气。不过,聂焱从小到大,能说出‘求’字,实在是太难得了。元彰只能答应,不过还是免不了说一句,“屁大点事,闹出这么大动静,你那个女人,不怎么样。” 聂焱嘴里叼着烟,勾唇一笑,带出浓浓暖意,“我看着她比谁都好。” 元彰没话说了,“你就宠吧,有你吃亏的时候。”说完他就挂了。 聂焱站在阳台上抽烟,红色的烟头忽明忽暗,映在他的眼中,如火如血。 柯桓是最后来电话的,他来电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聂焱还站在阳台上,他今晚一个人抽烟的时间尤其长,电话接通,柯桓明显是喝醉了。 从听筒里传来柯桓有些醉意的声音,“老七!我这可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没家教!嗯?说我没家教?瞎了她的眼!” 聂焱默默听着。 柯桓自顾自的说:“什么东西!还敢跟我们叫板!之前元宵伤了,要不是小丫头求着我!我分分钟就能让她那个弟弟滚出临海去,一辈子他都别想好!敢跟咱们呲一呲牙!我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有什么资本跟我斗!还敢骂我?谁给惯的!” 聂焱眼睛望着远处,看着一盏盏还依旧未息的灯火。 “我惯的。”聂焱说,声音凉凉的,音量并不大,“他们从前确实没资本,没钱没势,连亲爹都死了。可是,往后有我,五哥,你想要动手尽管试试。” 他说的平静,就好像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边柯桓却被吓的酒都醒了! 柯桓傻了,“老七,你玩真的?” 聂焱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动,那种平静,是心里已经认定了之后的坦然。他声音还是轻轻地,“你觉得呢?” 柯桓舌头都打结了,“不过就是个女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我明儿就去给你负荆请罪!我这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元宵那个小丫头也生气说再也不跟我好了。到了你这儿,我怎么彻底就成罪人了!哎哎哎,我说什么了我!成成成,你们都是情圣,牛逼,最牛逼!我是小人,行了吧!” 聂焱没说话。 他彻底安静下来,柯桓的心就更虚了,借着酒劲儿,求爷爷告奶奶的话没少说,聂焱一直不应,柯桓都急了,“你这是要我给你跪下啊!” 聂焱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五哥,往后别惹她。” “好好好好,不惹!我往后见她绕着走!她就是我的活祖宗还不成?” 聂焱把电话挂了。 柯桓这边一脸的苦相,扭头跟一起喝酒的徐泽池说:“我怎么瞧着,现在这个比从前那个还要劲儿大啊。这都宠成什么样了?我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亲爹,谁敢说我一句!姥姥!爷不弄死她!今天倒是给我开了个眼!” 徐泽池手里端着酒杯,身边的女人就跟狗皮膏药似得黏糊在他身上,难舍难分。 “早跟你说过,他现在身边的这位不是一般人,你自己不听劝,难怪让人骂你!”徐泽池自从上一次聂焱搞垮田家之后,就看清楚了梁柔对聂焱的重要性。那田本洁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难听话,转头聂焱就要逼的田家一门子人去上吊。 柯桓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他虽然跟聂焱服了软,可是这软是冲着聂焱服的,冲着梁柔,他可没有半点要折腰的意思。 徐泽池劝他,“行了,这事要说也是元宵做的不地道,跑到警局去欺负警察?她这不是作死吗?忘了元彰是干什么的了?真把警局的人惹急了,来个先斩后奏,元彰就是有三头六臂还能跟人警察耍横?” 事情明明白白的,无非就是元宵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作进去了。 结果他们这帮着人,不分清红皂白的就要给元宵做主! 要徐泽池看,有这么一次,也挺好,元宵那脑子也是让浆糊填满了。忘了她亲哥是干什么的?再怎么惹事生非也该有个限度,跑去警局欺负人?疯了这是! 柯桓当然知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元宵错在先,“我这不是心疼她么!” 看元宵被摔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柯桓心疼的都快碎了。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 好容易逼出柯桓一句实话,徐泽池笑的特别轻蔑,“你这心思还以为谁看不出来呢。别说元彰那性子,想娶他妹妹,不脱层皮根本没戏。就只说你家里面,能让你娶元宵?你家老爷子恐怕到时候第一个就能把你踢出家门!听我一句劝,把你对元宵的心思收起来,要不然害人害己。” 柯桓一下子沉默下来。 他是对元宵有心,前些年元宵小,他还能尽力的掩藏着。全心做元宵的好哥哥,可是现在元宵越长越大,他的心思也就一日比一日压不住。 但是他心里明白的,元彰那个性子,不会将元宵给他。再者,元彰元宵早已经被元家人抛在脑后,就差登报宣布断绝关系了。按他们的婚姻皆是联姻的套路,就元宵这样被家族抛弃的女孩,是不可能被柯桓的父母接受的。 更何况,元彰现在做的那些事,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谁都不敢沾手。 柯桓心里又苦又痛,端起酒杯就猛灌酒。 徐泽池在一旁看的心有戚戚焉,他跟田本洁的婚姻就这样了。就算田家垮了,他也要跟田本洁过完这辈子。只因他们徐家不能背上落井下石的名声,田家垮了,他还跟田本洁做夫妻,外界只会说徐家、他徐泽池仁义。 家族大了之后,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名声、声望才是关键。 为了脸面,就是干熬,也得把这辈子熬下去。 梁柔跟梁辛约了周六请桑乔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桑乔选的,火锅! 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梁柔见到了被梁辛都快夸上天去的桑乔。桑乔穿着一身警服,迎面走来,英姿飒爽,给人一种干练利落的感觉。 梁柔瞬间成了桑乔的迷妹,跟弟弟一起加入崇拜桑乔的队伍。 桑乔先开始打算着只是来陪梁辛的家长吃饭,这种事情经常有,家里人不放心孩子在警局里工作,所以找着门路来请她吃饭,想要让自家孩子被多多照顾。 可是出乎桑乔意料的是,这梁辛的家长,怎么看起来好像比她岁数还小,而且那一脸的激动是什么意思? 桑乔做警察的,平时豪爽惯了,见梁柔这种皮肤又白,声音又软的女孩子,总是忍不住拿出大男人的呵护劲儿来。 不用梁柔开口,她就先大包大揽的说:“你放心,梁辛他专业很出色,做工作也很勤奋。往后我会尽量给他找不怎么危险的案子,不让他涉险。” 一般的家长都希望得到桑乔这样的保证。桑乔都说习惯了,家长都希望自家的孩子安全稳当,生怕孩子以身涉险,为了让家长安心,桑乔经常跟家长保证。 结果,梁柔还没来得及说话,梁辛就先不干了,“头儿,我不要当面瓜!我来就是为了做一线刑警,保一方平安,伸张正义的!” 桑乔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种傻小子,可真是不多见。 就算真的要执行危险的案子,那也要背着家里人啊。谁回家敢说自己现在正在查处重点大案、抓通缉犯,不怕家里人睡不着觉吗? 笨死了。 桑乔长得跟梁柔完全是两个类型,梁柔的眼睛圆圆的,脸上有些肉感,棱角不是很分明,是典型的古典女人的长相。桑乔则是一双狭长上扬的眼睛,高鼻梁,下巴处骨骼感很明显,有棱有角,显得有些英武。 梁柔其实有些纠结,看看桑乔又看看梁辛,私心里,她当然是希望梁辛能安全第一,那些危险的案子,都由别人去做的好。可是她又很清楚梁辛的梦想,转来转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梁辛却一根筋,看不出桑乔是为了安抚梁柔,也感觉不出梁柔的纠结。他以为桑乔说的都是大实话,往后就准备不让他接受重要案子里。而梁柔的沉默,梁辛觉得是默认。 他心急的不行,冲口而出,“桑sir,我父亲当初说他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他没有站到最后,现在由我来,我不能坠了我父亲的名声!他是大英雄,我不能当缩头乌龟。” 说完,梁辛眼睛就有些红。 相比于梁柔,梁辛对父亲的感观更高大神圣。 他心里从来都将父亲视为偶像,是他这些年来不懈奋斗的目标。他想要做个跟父亲一样的人,做个大英雄。 桑乔并不知道梁家的事,毕竟梁辛的父亲当初不是在临海市这边做的警察。 梁柔拍拍弟弟的手,想让梁辛不要这么激动。转头对着桑乔,梁柔笑微微的说了家里的事,他们父亲曾经就是一线刑警。做了二十年的老刑警,最终殉职在岗位上。梁柔没有说那些令人痛苦的事,反而说,小时候每次父亲去学校接他们姐弟,他们姐弟都会大声的告诉同学,那个穿着警服,带着警徽的高大警察,是他们的父亲。 曾经的光荣骄傲记在心里,这一生都是他们不能磨灭的记忆。 所以当年梁辛要报考警校,母亲哭的昏天黑地不同意,梁柔却坚定的支持。他们姐弟的心里,警察是多么荣耀的职业,就算为了这个职业,他们已经失去了父亲,也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前行的路。 桑乔心情复杂的看着一脸笑容的梁柔,还有极力克制着情绪坐的直挺挺的梁辛。她没有想到梁辛会有这样的经历,想问他们在父亲死后这些年的经历,又压下没有再问。 梁辛来局里报道,是写过籍贯的。是个不大的小城市,在那种小城市里,警察殉职,能给到的抚慰金很少。 最多也不过就是给些荣誉称号。 对于一个正在养育两个学生的家庭,那些抚慰金杯水车薪。 这两姐弟能走到今天,必定是经过了一场阵痛的。 桑乔心中升起一种敬意,作为烈士子女,还能没有半分对社会的怨怼。保持着对警察职业的崇敬,如梁辛这样热血的想要冲到第一线,真的很难得。 而对梁柔,桑乔也心生好感,这样说话温柔的姐姐,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力量。 桑乔不是情绪容易外露的人,就很郑重的跟梁柔说:“你放心,往后要有大案要案,我一定带着他,保准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有桑乔这句话,梁柔的心就放下一半了。 转头戳戳梁辛的脸,“这下听到了,少不了你当英雄的时候。” 梁辛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接下来就是吃饭,梁柔照顾着桑乔跟梁辛吃。桑乔跟梁柔聊天,问梁柔目前在做什么,梁柔说,“还在读书,没有毕业。” 按梁柔的岁数,还在读书?桑乔就好奇问在读什么。 “在医科大读大三。”梁柔说的不好意思,她确实属于大龄学生,也不好敷衍桑乔,就说:“之前结了婚,又离了婚,这才重新上学,有点晚了。” 桑乔没有多问,可是梁辛嘴快,“还不都是为了我,耽误我姐好多年。她从前学习比我还要好。” 梁柔在桌子底下踢了梁辛一脚,让他少说两句。 适当的说些悲惨的经历,是想着让桑乔多照顾照顾梁辛。可是不断的说自己的经历,就有些像祥林嫂,道德绑架这一套就不好了。 梁柔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们姐弟是可怜人。 “我现在过的很不错,带着女儿,找到了喜欢的人,我很满足。往后只要弟弟平顺,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桑乔一下子就特别喜欢梁柔。 梁柔身上有她特别欣赏的韧劲,更是因为梁柔这种任何时候都能笑着的模样。 喜欢是双方的啊,梁柔也喜欢桑乔,不,甚至可以说是崇拜。梁柔自己性子软,所以特别羡慕桑乔这样雷厉风行的人,感觉这样的人生才是真的潇洒。 也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梁柔跟桑乔就交换了微信、电话,成了特别亲热的好闺蜜。 桑乔说,“我这些年都不怎么能交到朋友,身边都是男人,有些事,跟他们说不着。” 桑乔身处的那个环境,男性占绝对优势,她想要跟同事说些心里话,绝对不可能。她不能示弱,要在男人面前摆出她强悍的模样来。可是面对软绵绵的梁柔,她不需要再撑着,桑乔难得的能卸下心房,说些内心深处的话。 梁柔当然求之不得,她其实在张曼清之后,就不怎么敢交朋友。 总觉得对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来害她,原本她也是个跟闺蜜无话不谈的人,可是张曼清之后,她有了防备心,觉得不能再那么傻了。但是桑乔不同啊,她是警察,总归是正派的。 天然的,梁柔对警察有一种放心感。 能交一个好朋友,让梁柔一路回家心情都特别的好。 可是走到家楼下的时候,梁柔突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盯着齐奶奶家住的那栋单元楼门口,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梁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一反应就是这不会是元彰他们找人来报复她了吧?安安现在,安全吗? 第069章:你放我走吧! 梁柔身子一闪就躲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单元里,然后就给齐奶奶拨电话,询问她们现在在哪里?安全与否。 齐奶奶正在家里看电视,安安就坐在她身边,看的是唱歌节目,安安扯着嗓子,正在齐奶奶身旁唱歌。高音上不去,正在大声喊。 安安的声音真的是够曲折的。 梁柔放下心,不过楼下的那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她就当成新鲜事跟齐奶奶压着声音说:“我在楼下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最近咱们都要小心一点,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齐奶奶原本还满脸欣赏的在听安安唱歌,被梁柔这一句话一说,嘴角的笑容僵住。顿了一下,就顺着梁柔的调调,很认真的说:“小柔啊,这种事情咱们就算发现了也做不了什么。要不这样,你现在就去我们少爷那里。让他想想办法,也省的咱们女人家的担惊受怕。” “需要这样吗?”梁柔有些迟疑,她不想什么事情都去找聂焱。 他那么忙,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给她们都管到。谁知齐奶奶却很坚定,“你听我的没错,这事情,往大里说还牵扯我家少爷的大事呢,咱们要是不知道背后的考虑,闹出笑话来怎么办?少爷现在生意做的不小,身边要顾虑的人也多。” 这么一听,梁柔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齐奶奶说的对,聂焱现在生意做那么大,真要有人想要给他使绊子,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发现有异象这种事情还是要让聂焱有提前防备的好。 不过,目前梁柔把齐奶奶跟安安就这么撂在家里,自己跑去找聂焱,梁柔也不放心,所以她跟齐奶奶说:“我打电话让梁辛来,有他那一身警服震着,你们应该没事,您带着安安别害怕哈。” 齐奶奶对梁辛也是喜欢的,只要梁辛别带走梁柔,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行。 当即笑呵呵的答应了。 梁柔给梁辛去电话,说安安这里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让梁辛今晚睡到这边来,穿着警服来吓唬人。梁辛正愁自己做不了什么事情呢,听梁柔这么一说,瞬间正义感上身,二话不说就往这边赶。 与此同时,齐奶奶挂了电话就给聂焱去了电话。 “少爷,家里的事,你也不能一直瞒着小柔,她总归是能看出端倪的。” 在齐奶奶跟聂焱的感知里,梁柔到现在还不知道聂焱的真实身份。从前齐奶奶考虑着梁柔不知道才好,这样才能看出梁柔的真心。别又给聂焱找个尹雅那样的,闹的半辈子心里都是一个坎。 但是现在安安都已经两岁了,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齐奶奶对梁柔的人品是绝对没有怀疑的。那么接下来,就是聂焱这边的问题了。聂焱的身份一天不公布,现在齐奶奶还有安安身边安排的人手就没办法跟梁柔解释。而且,这才是开始,随着聂焱的生意越做越大,聂家那边不可能没有动作,往后要防备的地方只会更多。 梁柔这里不可能一直被瞒着。 聂焱明早就要出差去,他想要去公司旗下所有的三四线城市实体店去巡视一圈。他在临海市计划的再好,没有执行到终端去,也是纸上谈兵。所以今晚他不准备回来,他是走到那里,卧室就设在那里。公司搬家之后,他在现在新办公室的套间里又设了一个简单的卧室,平时他要是忙起来,或者加班比较迟,就睡在公司,不想来回跑。 齐奶奶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个电话,让聂焱十分为难。 他跟齐奶奶想法不同,齐奶奶还想多看看梁柔的人品,可是聂焱自觉了解梁柔比齐奶奶多。梁柔是个什么样的人,聂焱感知的更深刻。尤其是在知道梁柔父亲的事情之后,聂焱的这颗心啊都快把梁柔捧在手心里疼了。现在,他只是担心,“齐姐,你觉得梁柔那个性子,要是知道聂家这大摊子事情之后,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从没有在梁柔面前显露过,聂焱内心的不自信。 他真的很担心。 说起来梁柔是什么都没有,家里没钱没势,连父亲都已经去世。可是梁柔说起自己的家庭,从来都是怀着满满地荣耀与怀念。梁柔的父亲,为国为民而死,说出来多么的有底气。不说这些大道理,就说小的,梁柔的父母,是最平实的人间父母,爱着自己的孩子。梁柔说小时候她常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开开心心的到处去玩。 而聂焱他有什么呢? 父母的婚姻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场钱权交易。外公家看上他父亲的能力,将女儿下嫁,女婿飞黄腾达之后,抛弃了原配妻子。聂焱的母亲从小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不堪丈夫背叛,半是自杀半是意外的死了。 这一切,都让聂焱觉得底气不足。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梁柔说,更何况,他看得清楚,梁柔如今带着安安,最渴望的就是安宁平顺的生活。而这些,聂焱又怎么给的起?他怕告诉梁柔聂家的一切后,梁柔会害怕,会退缩。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名利迷了眼的。 至少梁柔不是这样的人,她根本不想要聂家的财富与权力。 齐奶奶被聂焱问的一愣,就算是个老仆人,齐奶奶也已经习惯了只有他们聂家人挑选别人,从没有考虑对方会不会不喜欢他们的时候。 聂焱这话问出来,齐奶奶才惊觉,梁柔还真不是上流社会那些等着联姻,将自己卖个好价钱的豪门小姐。 财富与权力虽然令人向往,可是伴随在这财富权利背后的明争暗斗,同样令人胆寒。 在财富权利与安宁幸福之间,梁柔会选哪一个,并不难猜。 这下子齐奶奶也犯了难,“可是我已经让她去找你。这事情,咱们也瞒不了多久了。”说完齐奶奶都叹了口气,“要不编个瞎话先哄住了人?” 齐奶奶真把这话说出来,聂焱反倒摇了头。 他不想骗梁柔。 而且齐奶奶的顾虑是对的,他们瞒不了多久的。 等梁柔来公司等这段时间,聂焱什么工作都干不了,就跟拉磨的驴一样,围着办公桌转圈。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原本他跟梁柔刚开始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可是当时他根本没把聂家当回事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反而不知道跟梁柔从何说起了。 梁柔心里也着急,匆匆赶到聂焱这里,进了聂焱的办公室就看聂焱皱着一张脸。 他从来见她都是笑着的。 很少有肃着脸的时候,梁柔脚步迟疑,闻了闻自己,疑惑着说:“难道我身上有火锅味儿?” 聂焱不喜欢吃火锅,他说再好的食材放在那个大锅里转一圈,就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了。而且聂焱也不喜欢火锅呛辣的气味,他喜欢清淡的饮食,最好的就是齐奶奶做的那种精细又清淡的好东西。对于聂焱的这个习惯,梁柔是没什么话好说的。要知道齐奶奶做的那些好吃的,梁柔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顿顿都吃那么好的东西,梁柔现在吃外面的东西,都觉得味道太重。 主要是食材本身不好,调料味不得不放的很多。 所以现在见聂焱眉头皱着,她第一反应就是聂焱闻到了她身上火锅的味道。 聂焱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去管梁柔身上的味道,他拉着梁柔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问她说:“你怎么来了?” 梁柔这才想起,来的主因,急忙将楼下看到奇奇怪怪人的事情说了。 聂焱很平静,“别怕,那些人是我安排的,是六猴儿他哥的人马。” 原来如此 梁柔沉静下来,之前的惊慌都不见了。 聂焱一鼓作气,语速很快的将他是聂家老大的事情说了。怕吓到梁柔,他尽量没有去提聂家的规模,只是着重在他有个不争气的弟弟,这弟弟之前就害过他很多次,所以他现在需要防着这个弟弟对齐奶奶还有安安下手,所以安排了人手。 他说的快又简略,感觉有什么追着他一样。 梁柔没想到聂焱会在此时此刻跟她摊牌,她以前想过的,大概聂焱身份公布的那一刻,就是他们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可是现在,让她离开聂焱,太难了。 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难说,梁柔原本想好的,要潇潇洒洒的说离开,不能给聂焱留下哭哭啼啼纠缠不休的坏印象。 可是他们现在好的跟一个人似得,聂焱突然说出了底牌,梁柔就有些傻了。 心里自嘲,原来她一直都高估自己的承受力,让她现在潇潇洒洒的离开,那简直是在她心上割肉。 聂焱看梁柔一幅‘傻了’的模样,吓的坐在梁柔身边,将人拉进怀里抱着,脑子里把刚才说的话都过了一遍,他已经尽量说的简单一些,就是怕惊着梁柔。没想到他就这么简略的说,梁柔还是成了这样。 “没事没事,一切都有我,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那就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忘掉。全部忘掉,当我没说过。”聂焱也慌了。 他实在不知道梁柔接下来会做什么。 梁柔靠在聂焱怀里,声音很低落的说,“原来,我做不到啊。” “什么做不到?”聂焱很警觉。 梁柔眼睛眨了眨,“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以为我能很洒脱的离开你。” 这话说出来,聂焱眼睛都冒火!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梁柔在知道了他家的事情之后,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离开他! 她敢! 聂焱满脑子的狠话往外冒,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不要别人的,还轮不到别人不要他!他之前是宠梁柔宠的太过了,这才让她有了这狗胆!还想要离开他!他就算不是聂家的老大,他也有办法顷刻间就把梁柔梁辛都给毁了,让她只能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 不过这些话,聂焱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心里再恨,面对她,他还是舍不得。 就在聂焱怒的全身所有器官都进入备战状态的时候,就听梁柔嘴里轻轻的念,“基海兆业集团是一家临海市的跨国企业,集团在临海市内的成员包括三家同为恒生指数成份股的上市公司:基海、兆和有限公司及电能实业有限公司;在临海市联合交易所主板上市的基海基建集团有限公司、基海生命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兆和电讯控股有限公司、和海兆有限公司及TOM集团有限公司。截至二零一四年四月三十日,集团旗下在临海市上市之公司的总市值为一万零五百四十亿人民币。基海兆业的业务遍及全球五十二个国家,雇员人数约二十八万名” 聂焱自己都未必能脱口说出基海兆业如此详细的资料。 他吃惊的将梁柔拉远一点,两人之间错开一点点的距离,“你” 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绝不可能是今天突然知道之下能做到的。也就是说梁柔她早就知道。 聂焱眼里明明灭灭的光点在闪。 梁柔第一次在网上查到基海兆业具体规模时,哭了。一家上万亿资产的上市公司,雇用员工有二十八万人什么概念啊。 梁柔连想想都觉得害怕,这样一家公司的未来继承人,是她的男朋友? 就算是做梦,梁柔都做不了这么大的。 唯一的感觉就是荒诞! 这不就是一出荒诞剧吗?她丢了孩子,找了个街头混混儿头子帮她找孩子。然后,有一天,景杉告诉她这个混混儿头子,是个身价上万亿的继承人。 万亿?梁柔专门在计算器上打出一万亿的数字,她连具体有几个零都不敢数。 那种惊恐,梁柔双手抱住头,用一种丧失了全部力气的气弱口吻说:“你记得我去年过年的时候,去照顾过一个叫‘赵老’的病人吗?他脾气不好,还把我做的煎堆给打翻了,烫了我的脸。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姓赵,他叫‘兆老’,兆是他名字里的一个字,他全名叫聂兆忠。” 聂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呼地就站了起来。 心里又气又怒,气梁柔的隐瞒倒是其次。当时他跟梁柔在一起的,梁柔一开始真的是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在电话里骂亲爹!聂焱更多的是怒,他怒的是,居然在那么久之前,他父亲就已经找上梁柔。 而且,想来当时没少给梁柔难堪。 要知道,那时候他跟梁柔的感情可跟现在不能比。 聂焱一把将梁柔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咬着牙问她,“既然你那么早就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父亲也明明白白的对你表现出了不喜恶意,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啊!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跟我走到今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慌。 可是胸口里就是有口气在乱闯,他迫切的想知道,梁柔知道了这一切,也明确的知道了聂兆忠对她的态度,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 梁柔这时候倒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只是低着头,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就是想着,你瞒我一天,应该就还不想我走,那我就装傻一天。等你不瞒我了,我就带着女儿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不说,她就当不知道。 只要他还要她,她就陪着他。等他有一天厌烦了,不需要她了,她就带着女儿走。 聂焱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恨恨的说:“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还不走?” 梁柔还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她怕自己看一眼,就舍不得了。就这么豆芽儿似得低着头,声音哑哑的说:“那我走了,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喝酒,要作息正常。还有,你那个弟弟,他一定比不上你。” 谁能比的上他。 梁柔说完就跟机器人一样机械的转身,迈开步子一步步的走。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刻,尽管每一步都跟踩在刀刃上一样,疼的扎心。 可是她还是很庆幸,幸亏是现在。 她不敢想,继续被聂焱这么宠下去,她还能不能直起脊梁在他面前姿态好看的转身。她现在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很想哭着求他,求他别不要她。 可是心里明白的,那样子多难看。她心里清楚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那就让自己到关系的最后,也保持住尊严。 从聂焱的办公室出来,轻轻地关了他的办公室门,梁柔就开始跑。 她能一步步坚定的走出聂焱的办公室,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她现在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心疼的就跟被人拿手术刀解刨过一样。 梁柔等不及电梯,就从楼梯冲下去的。 跑出聂焱现在的办公室大楼,没跑几步就被人从身后给抓住了。 梁柔一脸是泪的回头,就看聂焱那脸阴森森的,“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那样子真是的是可怕极了。 梁柔下意识的想要逃离他,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泪。 聂焱根本没多跟梁柔说话,一把将人扛在肩上就扭头往回走。梁柔头朝下倒栽葱样儿的挂在聂焱的肩上,大脑充血,难受的直挣扎。偏偏聂焱根本不管她好受难受,就这么扛着她进了电梯。 梁柔真的很难受,求着他,“你放我走吧,咱们这样结束,没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的。 还能给彼此留下最后的好印象。 何必要走到退无可退的时刻,梁柔眼泪就这么啪啦啪啦的往下掉。她知道聂焱不可能永远只属于她,总有一天他身边会出现更好的女人。梁柔已经经历过一次背叛了,她实在承受不住第二次。 尤其,对方还是聂焱。 她不敢想,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聂焱跟别的女人一起在她面前亲密的模样。 那时候只会比现在更痛更让人难以接受。 聂焱那脸,都臭的不能看了,冷冷的哼,“是没什么不好的,你离了我,多开心呢。” 他说的是气话,梁柔能听出来。 他心情不好,梁柔反而治愈了很多。终归这一场情爱,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也难受了,为了跟她的分开,心里舍不得了。 这就够了。 梁柔尽量让自己语气更好一点,她甚至带了点笑音说:“聂焱,我偷偷查了你家上几辈人的事迹,从你爷爷开始,到你父亲,包括你外公那边,就没有一个娶了没有身份女人的。你要认清现实,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说起聂家的起家史,那也是一把血泪。 聂焱是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做生意,聂焱的祖父非常有经济头脑,挣到第一桶金之后就娶了当时临海市市长的女儿,也就是聂焱的奶奶。到了聂焱父亲这一辈,聂兆忠更是娶了当时临海市首富家的女儿,有了这一次联姻,聂家一跃成为临海市的豪门之首。 如果说聂家完全是靠着女人起的家,这不公平。聂家从聂焱祖父开始,辈辈都是人中翘楚。聂焱的祖父步子踏的稳当,虽然生意扩张的不大,可是娶了官家女儿,让家族一跃成了在政商两界都吃得开的金字招牌。有了第一辈打下的基础,聂兆忠后来才能将燃气、电力、自来水这种关乎民生的生意全部做起来,成为掌握着临海市命脉的红顶商人。 ‘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聂家’,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到聂焱这里,以目前聂焱表现出来的魄力、眼光、能力,他未来就算没有他父亲那么厉害,总归是不会输了祖宗脸面的。 梁柔真的想过很多,一点一滴都给聂焱考虑到了。 聂焱扛着梁柔,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梁柔,我警告你,别气我,要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他威胁她。 等将梁柔扛回办公室,聂焱一把将梁柔丢在刚才两人坐的沙发上,这沙发弹性好,梁柔身体弹了几下。 然后聂焱高大魁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跟个北美棕熊似得全面碾压梁柔的小身板,他脸上一丝笑都没有,就那么冷冷的瞪着梁柔。 被他瞪着,梁柔喉咙都干了。 她真的不知道此时面对他,该表现出什么样子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们既然都挑明了,往下,可要怎么办呐? 梁柔磕磕巴巴的说:“要不然我带着孩子回老家吧?”她走的远远的还不行吗? 聂焱笑了,他声音很吓人的问梁柔,“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这笨蛋想干什么我都能纵着,想要杀人放火,只要你高兴,我都能给你填平了。唯独,就是不准起离开我的心思?我说的话,你当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是不是?” 他一句句说的清晰,语气也很平静。 梁柔心跳如鼓,她在知道聂焱真实身份之后,的确听聂焱说过很多次‘不准离开他’这样的话,可是她也确确实实是听听就过了。是真的没想过能跟聂焱天长地久的。 梁柔一下子哑住了,说不出话来。 聂焱就这么凉凉的睨着她,“怎么?刚才不是说的挺多,现在哑巴了?” 他这样子,真的是让梁柔不知道怎么应对。聂焱伸手擦了她脸上的眼泪,气哼哼的骂,“你怎么就那么爱替别人操心?我的事,用得着你替我规划?你当你是谁?” 梁柔被他训得无话可说,她就是心里再苦,也说不出来了。 聂焱才不会放过她,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板过来,让她不得不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问她,“说!你当你是谁?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替我想?” 梁柔盯着聂焱的眼睛,他的眼睛太好看了,眉骨有些深,瞳孔黑漆漆的,就跟看不到底一样。她多爱他,现在看到这双眼睛就有多痛,终于忍不住说,“我除了想你,还能想谁。” 说完就忍不住哭。 从知道聂焱的真实身份后,她真的想了很多。也曾劝过自己,别想了,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可是没办法,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聂焱一口咬住梁柔的唇肉,她疼的张开嘴,他就深深的吻她。 她先开始还有些拒绝的意思,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能拒绝的了得。 梁柔哭着被他吻,心里又酸又涩又甜,真是什么味道都有。 聂焱吻她到彻底服了,不再抵抗他,甚至开始迎合,才放开他。看她眼神迷蒙,一脸的陶醉,又忍不住狠狠的骂,“你想了这么多,连我祖宗都想进去了,怎么就没想想我?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没种的人,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护不住?我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承认!” “可是” 她的可是还没说出口,就被聂焱翻过身来狠狠的打pp。 他也是气急了,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说出‘可是’来!简直能气疯了他。 刚才看她一步步的往外走,聂焱心里也发了狠,就看看她能走多久。他等着她回头来求他,就不信她真舍得。 可是这个傻女人,宁可自己哭成傻子,都不愿意回头跟他说一句软话。 起先知道她瞒着他,将基海兆业都查了个底掉,他也曾有过一秒的怀疑。毕竟从小到大,他身边怀着目的靠近的女人太多了,可是看着她利落干脆要跟他分开,他就真的除了一个‘傻’字,实在找不出别的能形容她的词了。 这女人傻到他都心疼了。 不仅傻,还一根筋! 要是放着别人知道他聂焱的身价,哭着求着不要名分都要跟在他身边的多的是,结果梁柔可好,他都不用多说一句废话,人家自己就走的潇潇洒洒。 聂焱长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这种人。 恨的他只能自己巴巴的又去把人抓回来。因为心里清楚的很,要真的放她就这么走了,她还就真敢带着孩子跑。 梁柔都被打蒙了!她从小到大根本没人打过她,她从小就乖,根本不会有人打她,而且还是打pp。就是安安,她都没有打过pp啊。 聂焱打完人就把人翻过来,恶狠狠的唬她,“还敢胡想八想不敢了?” 梁柔傻呆呆的。 眼睛都直了。 聂焱这下就知道自己打重了,他的手劲儿不是开玩笑的,心里咯噔一下,就要掀开她裤子看看具体情况。 梁柔哪里肯啊,刚被打过又要被扒裤子。 太难堪了。 梁柔越是不让,聂焱就越是跟她拧上劲儿了,不仅非脱不可,而且这么一来二去的磨蹭,还把聂焱的邪火给磨出来了。 不管她怎么抗拒,梁柔被他按在沙发上趴着,疼的闷哼,被他宠惯了,现在梁柔也不会哑忍,疼了就喊。 聂焱忍着猛动的欲望,慢慢听着梁柔舒服的开始哼,他才放开手脚一番大动,这种时候,心里又是气又是火的,自然不会温柔体贴。撞的梁柔脑袋瓜一下下的往沙发后的玻璃上撞,聂焱捞过她脑袋,让她扭着身子跟他相对。 “还敢说离开我不敢了?”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 梁柔头都是昏的,只是本能的摇头。 聂焱这才满意一点,换了个姿势把她抱进怀里,梁柔就这么跟他面对面的一上一下。聂焱抱着她说:“你真的舍得我?就真的能这么离开我?”他本心里是不信的,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爱意。 她从来不说,聂焱却看得出。 这是无论她在他面前隐瞒什么,都无法改变的事。贫穷、咳嗽以及爱意,是最无法掩藏的事情。 梁柔摇头,她怎么可能舍得下他,要是真的能放开手,就该在知道他身份的第一时间就离开。她一直不断的给自己找借口,为的,可不就是能在他身边多留一天是一天。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写满了陶醉迷离,就这幅可口的模样,刺激的聂焱忍不住想要更粗暴的对她。 梁柔对他给的一切都无力抗拒,难以自拔。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的,身体越是沉迷在顶点的愉悦当中。脑海里的思绪却越发的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那种害怕与期待、迷茫与勇敢相交在一起的感觉,太磨人了。 梁柔抱着聂焱哭,他越是粗暴,她哭的越凶。 这一场下来,聂焱都感叹,“你真是水做的,这么流,都快把我给淹了。” 她哭的太厉害,聂焱慢慢放轻的力气,柔下声音哄她,“别哭了,既然这么不想跟我分开,又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做?我对你还不够好?” 梁柔哭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摇头。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她倒是希望他对她恶劣些,那样她就能走的干干脆脆,何至于陷入如今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叹口气,聂焱彻底被她的眼泪打败了,跟她说实话,“你怕什么呢?我父亲他再怎么强势,总还是会老,这两年他常来找我,无非是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我的那两个弟弟,聂子赫根本烂泥扶不上墙,聂子谈现在才不过十八岁,想要当家作主撑得起家业,没个十年根本不成。十年,我父亲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就算真能跟聂子谈耗十年,将来成不成才还说不准。现在是我父亲求着我,不是我求着他。他不让你进门,我就不回去,咱们跟他耗着就是了。他多大年纪,咱们多大年纪,他耗不过咱们。” 聂焱这都已经把心底里最鸡贼的算计跟梁柔说了个彻底。 这些话,要不是梁柔今晚哭成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这是他准备烂在心里的话。 原本想着自己要永永远远不能吐出口的话,这么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他抱着梁柔,一下下轻轻摇,“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你曾经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你怕他们不喜欢你,看不起你。可是梁柔啊,你真的觉得自己比那些有钱人家的女人差吗?咱们安安,又不如谁了呢?” 先开始的时候,这个问题聂焱也曾想过。 毕竟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作祟的,离过婚的女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别说娶了,就是养在身边做小的,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人生的事,谁说得上呢。走到今天,聂焱一丝半点都不觉得梁柔比任何人差。至于安安,聂焱觉得自己比安安的亲爹也不差什么。 梁柔渐渐止住了哭,她昏沉的大脑里想着田本洁、元宵的样子,如果那些所谓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都是她们那种样子,她的确不觉得自己比她们差。至于安安,这世上没有谁家的母亲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差。再说,他们安安的确是万里挑一的乖巧可爱。 “不哭了?”聂焱抱着怀里的女人,心里松一口气,真觉得这对母女,简直能要了他的命。安安掉颗眼泪,他就心里着急。到了梁柔这里,她一哭,他恨不能给她摘星星去。不信命又能怎么办?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幸福的冒泡。 用元彰的话说,就是贱。 可他贱的乐意,贱的开心又幸福。 梁柔哭的头昏脑胀,眼睛都肿成了桃,想了好半天,说出来的第一句是,“你父亲只是心脏不太好,只要好好养着,不会出事的。” 聂焱是真的大脑停机了一下。 然后嘴一咧,噗嗤噗嗤就笑了。 抱着梁柔,心里什么埋怨都没有了。她这样的女人,他碰到是他捡了宝。如果今天同样的话说给尹雅,只怕尹雅恨不能他父亲立时就死了,这样才是最保险的。只要聂兆忠一死,现在他下面的三个儿子,只有聂焱能接手家业。 再往后,说不准聂子赫还有什么幺蛾子,聂子谈迟早会长大,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局面还真不好说。 可是到了梁柔这里,第一反应却是聂兆忠的身体不会出事。 聂焱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被聂焱一番话说下来,梁柔的心里好受了不少。她将额头抵在聂焱的胸口上,声音轻轻的,“聂焱,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往后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一步。至于你父亲那里,你别跟他硬着来。再怎么强势,那也是你爸爸,他在的时候你不觉得什么,他要是真没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你妈妈已经没有了,别再留下遗憾。我没有关系的,既然你说耗着,那就耗着好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梁柔清楚的记得当时她父亲去世时,她的心情。 那种想要再跟父亲说两句话都已经找不到人了的心痛,她很清楚。 现在回想聂兆忠,虽然难相处了些,可也是个可怜人。得了病住在医院最豪华的病房里,可是那时候都快过年了,家家户户准备欢欢喜喜的过年。他却孤零零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只有跟照顾他的保姆护工发脾气。 梁柔声音愈发的低,“我也不是劝着你去跟他缓和关系,就是觉得盼着他出事太不好了。” 就算有再怎么大的矛盾,也不能在内心深处盼着亲爹死啊。 这太大逆不道了。 聂焱只是笑,“嗯,我知道。”他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心呢。 见梁柔终于肯抬起头对着他笑了,聂焱往上顶了顶,“我这都压着火陪你说了这么多了,你是不是该有所回报,让我爽快一回?” 梁柔被他顶的直哼哼。 听他说这话,她就用哭肿的眼睛斜睨他,“我什么时候挡着你了,你在我身上,什么手段没用过?” 她那肿泡泡的泪眼,却带着无限的娇柔与媚意。 聂焱胸口一热,梁柔这话说的倒对。在房事上,梁柔配合度极高,只要他想要的,她就都配合。 “走喽,抱着媳妇大战三百回合去!” 第070章:给折腾成仇人了! 聂焱一夜没有闭眼,早上直接洗了澡换了衣服赶去机场。他走的时候,梁柔连眼都没睁一下,被聂焱操练了一夜,她真的是筋疲力竭了。 等梁柔被手机闹钟吵醒的时候,太阳光都已经照进聂焱设在办公室一侧的休息间里。 梁柔今早还有课,看到时间,她猛地坐起来,腰疼的她呲牙咧嘴。 身体的酸痛还能克服,可是要从聂焱这办公室出去,可就让梁柔犯了难。她昨天穿来的衬衣,昨晚被聂焱顺手拿来擦撒在她肚皮上的种子了。现在都干了。 梁柔急着要去上课,没办法只能在聂焱的衣柜里挑。聂焱偏爱轻软亲肤的面料,他的白衬衫都是丝质的,梁柔穿上有些透,内衣看的清清楚楚。挑来挑去,梁柔选了件聂焱的黑衬衫穿上身。聂焱人高肩宽,他的衣服梁柔就算把袖子卷起来,下摆塞进裤子里,可是肩膀骗不了人,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 在休息室里别扭了很久,可是她这么不出去,也不是办法。 而且,她要是再迟疑,上课就要迟到了。 没办法!梁柔只能硬着头皮,从聂焱的办公室里走出去。 可以想像,在工作日的早晨,在公司所有员工的众目睽睽之下,梁柔穿着聂焱的衣服从他的办公室里蹭出来的情形。 梁柔那个脸,红的都肿了。 六猴儿这次没跟聂焱去出差,之前六猴儿去过一次,是扮黑脸吓唬人的。这一次聂焱带着程南去,这是打算去唱白脸,对下面的实体店进行一番系统的管理规划。 所以这会儿六猴儿就在办公桌前坐着,看到梁柔出来,他那嘴长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妈呀! 这也太刺激了吧? 秀恩爱秀到这个程度,过份了过份了啊! 六猴儿二话不说举起手机就拍了了梁柔垂着头一幅抱头鼠窜模样的照片,然后就发给了聂焱还有程南。 聂焱那边下飞机之后,就看到这张照片。 只是一张侧影,他都能感觉到当时梁柔的窘迫,而且看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衫。聂焱是知道原因的,他昨晚没弄进去,就顺手拿她的衬衣擦了。那衣服肯定穿不成了,她要是不想裸着出去,就得穿他的。 梁柔不仅穿着他的衣服一路飞奔出了公司,还穿着这衬衫跑去了学校上课。幸好医学院上课现在都需要穿白大褂了,她倒是能掩盖一些。不过就在她走进教室穿上白大褂的过程中,已经招来了瞩目无数。梁柔原本在大学里是比较孤僻的那种类型,不怎么善交际,晚上又不住校,跟同学们的关系相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不过后来聂焱经常来送她了一段时间,聂焱号召力是无穷的,短时间内,有不少人对梁柔热情了起来。 医学院里的风气十分不错,大家对梁柔跟聂焱的关系羡慕的人居多,之前有传闻说梁柔来路不正,有聂焱震场子,谁敢说她有什么来路不正的地方。而且,梁柔的学习成绩是真的没得说,铁打的第一名。同学们都已经渐渐习惯仰望这样拥有绝对实力的学霸级人物。 这一早上,梁柔真是尝到了所谓甜蜜的烦恼。 元宵带了特别多的小蛋糕来警局里,她自己说是为上次做错了事情来道歉。 不过尽管元宵把态度放的特别低,可是警局的人在知道她是元彰的妹妹之后,对她的态度实在算不得好。 元宵也是能忍,之前态度那么恶劣的欺负梁辛。 到了这会儿,就算面对警局里人的冷眼冷待,她好像感觉不到似得,将带来的粉嫩嫩的蛋糕一个一个往警局人的手里塞。 警局这种地方,无论是男是女,只要在这里工作,就没有不阳刚的。 这是不可能避免的状况。 偏偏元宵拿来的是这种粉嫩嫩的东西,谁见过刑警手里端着粉蛋糕吃的?糊的满嘴奶油,那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元宵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拒绝。 直到她到了梁辛面前,梁辛对这个女孩子真是观感复杂,说她骄纵吧,也真是不输给谁了,跑到警局来欺负人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可是这会儿她又像个小动物似得,低声下气的求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梁辛觉得他要是不接过她递过来的这个蛋糕,心里都有种负罪感。 见梁辛接过了自己手里的蛋糕,元宵一下子特别开心,快速的说:“真的不是外面那种化学合成奶油,这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不会太甜。” 天知道,元宵长这么大,别说是下厨房,就是动一动手指都没有过。 可是为了今天来警局挽回之前她做的错事,她在家里整整练了半个月的手艺。把个元彰吃蛋糕都给吃吐了才算是达到标准,放心的做了这么多拿来警局给这些警官吃。 没想到她学做了那么久,最满意的成品却没有得到喜欢。 元宵是有些失落的。 梁辛觉得元宵的眼睛里的期待太过于明显,好似这一口他不吃下去,她立时就会哭一样。她今天受得打击太多了。 实在是同情心作祟,梁辛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她送来的小蛋糕。 心里想着,她有这份认错的心已经很不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元宵其实也没把他怎么样。 意外的,这蛋糕吃进嘴里,没有预料中的甜腻齁嗓,味道还是不错的。 元宵急吼吼的问,“怎么样?不错吧?” 梁辛点了点头,他从来诚实,做不到将好吃的说成不好吃的。 谁知道元宵的下一句就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吃了我做的蛋糕,那你往后就跟我是好朋友了,你不能拒绝,你已经吃了贿赂了!” 梁辛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吃了一口的蛋糕还给元宵,嘴里的,他也第一时间全吐在了元宵手上缺了一块的杯子蛋糕上面。 元宵原本还有些得意洋洋,没想到梁辛会来这一出。 “啊!!!!!!!!好恶心!!!!” 聂焱这次出差的时间尤其的长,梁柔除了跟他每天都要视频聊一会儿之外,也不忘约桑乔出来见面。好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梁柔心里还挺重视的。 聂焱知道她跟桑乔交了朋友,没多说什么。 这天,梁柔就带了安安去跟桑乔一起逛街。 逛街多么女性化的约会方式。 安安第一次跟着梁柔出来见朋友,在家的时候,齐奶奶就给嘱咐了很多,比如见人要叫啊,要懂礼貌啊等等。 把安安给教育的,简直把这一次约会当成了艰巨光荣的任务。 其实梁柔自己也有些紧张,她自身的原因,导致孩子成长的圈子非常的小。除了齐奶奶聂焱还有梁柔三人,安安几乎没有见过什么人。梁柔实在不知道安安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是什么表现。 她挺怕孩子彻底被齐奶奶跟聂焱宠成小霸王的。 出乎梁柔预料的是,安安见了桑乔,乖巧的简直要暖化人心。见面就对着桑乔乖乖的喊,“阿姨。” 还会加一句,“阿姨,你怎么这么漂亮。” 桑乔就算再怎么刚强,那也是个女人,被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夸漂亮,第一时间就被安安俘虏了。特别不怕累的将安安抱起来,吓的梁柔急忙劝,“你把她放下来自己走就可以,她胖乎乎的,会累到你。” 可是对桑乔来说,这样软乎乎的娃娃,实在是太令人喜欢了。 “我就抱一会儿,抱不动了,我自然会放下她。” 梁柔就只能随着桑乔,安安小小一个,嘴甜的呀,一路把桑乔哄的,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这可真令人头疼,梁柔没有见过这样一面的安安,她不觉得这是安安天生就会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齐奶奶临出来的时候跟安安教的。 也不能说齐奶奶教的不对,安安的确表现的非常好,嘴甜懂礼貌有家教。 可是小孩子这样满口逢迎的话,真的好吗? 养孩子其实是个非常纠结的过程,孩子天真不懂事,心里着急,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可是像安安这样,都快被齐奶奶教养成人精儿了,梁柔又担心,怕孩子失了天性。 真是左右为难。 桑乔说她从没遇到过这么乖巧的小孩子,她从前都觉得小孩子很烦,除了哭就会吃喝拉撒,没想到安安这么好玩儿,不爱哭就够好的了,居然还会说笑话逗人开心。简直跟人间至宝一样。 挡不住桑乔泛滥的母爱爆棚,整个一下午,基本上都是桑乔在不断的给安安买东西,安安也是精怪,不管桑乔给她买什么,她都会一脸满足的说,“好喜欢!桑姨姨给买的,安安最喜欢。” 这么给灌迷糊汤,桑乔大有要把商场搬空的趋势。 梁柔哪里真敢让桑乔这么肆无忌惮的买,她也不好把钱还给桑乔,那样就显得太生分了。想来想去,梁柔打算给桑乔也买身衣服。礼尚往来嘛,总不能让桑乔一个人花钱。 桑乔身上穿着一身警服,梁柔就说,“警服再好也是工作服,生活里总要准备一两套休闲的衣服。” 这警服穿上身,整个人都必须板板正正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一丝一毫。梁柔当然不会觉得警服难看,可是桑乔这么成天就是一身警服的穿,梁柔觉得太拘谨了。人,尤其是女人,谁不喜欢美好的衣服呢。 鉴于之前桑乔大手笔的给安安买了很多东西,给桑乔买衣服的时候,梁柔也没有心疼钱。 就挑着最好看的一身白色连体阔腿裤让桑乔去试。 桑乔原本想要黑的,梁柔说:“相信我,白色更适合你。” 桑乔皮肤是那种小麦色的,并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白皙脆弱的女孩类型,她要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当然是一定合适的。可是梁柔想着,穿上一身黑,跟穿警服有什么区别?要放松,当然是要改变自己一点。 说实话,桑乔从小就大大咧咧的,经常弄的身上脏兮兮,还真的没穿过白色的衣裤。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梁柔给她选了条连体裤,虽然颜色有些接受不了,可是至少是裤装。要是梁柔给她选条裙子,她绝对绝对是不会穿的。 可就算是阔腿裤,桑乔穿上之后还是觉得极其的别扭,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她想着走走形式,让梁柔看一眼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没想到从试衣间出来,第一个叫起来的人竟然是安安,安安就跟小跟屁虫似得围着桑乔打转,两只小手捧着脸,“哇!!姨姨你好漂亮啊!你是公主吗?” 虽然相处了快一个下午,桑乔对安安这种糖衣炮弹已经有了免疫功能,可是安安那捧着脸的小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再者,桑乔这些年,还真的没被人夸过漂亮,夸她比男人强的,倒是不少。 总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 桑乔刚才是完全不打算买这件衣服,可是被安安这样完全追捧式的一夸,就有些动摇了。 真的这么好看吗? 梁柔已经付过钱,这一次她站在安安这边,很认真的跟桑乔说,“真的不骗你,非常好看。” 这白色的连体裤不仅没有让桑乔不够白的肤色暗淡,反而衬的桑乔脸上发光,那种有光泽感的小麦色,真是别提多好看了。 而且桑乔走路跟梁柔这种慢条斯理的不一样,她流星大步惯了的,穿上阔腿裤走起来,自有一种潇洒劲儿在。 真是柔中带刚,好看的没得说。 桑乔自己都有一些飘飘然了,被梁柔母女这么联手夸奖。 听说梁柔已经付了钱,桑乔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在上学,怎么能让你花钱?” 梁柔指指放在门边的八个购物袋,“你行了吧,我给你买这一件,真不算什么。” 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只是相视一笑。 交朋友这事情,把钱放在明面上算账很令人厌恶。可是若是一方彻底装傻,就这么干看着让另一方花钱,也实在让人心里不痛快。 梁柔这样,桑乔其实很喜欢。 她像个男孩子一样长大,早习惯了,有话直说最好,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梁柔跟桑乔一人拉住安安一只手,一起在商场里走走停停。桑乔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快乐时刻,她身边女性朋友接近于零,为什么说接近呢?因为警局里的女人,跟梁柔太不一样。所以那些人,都被桑乔归结为了零。 安安更是让桑乔开了眼,这样的孩子,怎么教出来的啊。 本来是最愉快的周末时光,却被突然的变故打断。 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桑乔的手,桑乔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可是她另一只手里还牵着安安,她不敢冒险。 扭头一看,就见到了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梁柔跟安安也都跟着看过去,拉住桑乔的是一个男人,穿着松枝绿的军服,具体的军衔,梁柔不认识,看肩章上闪闪的金星,猜测着对方的军衔应该不低。 “桑乔?”对方有些不确定的叫。 桑乔翻了个白眼,“有事?” 她试过阔腿裤之后,自我感觉太好,就没有换回警服。直接让店员剪了标签,穿着出来继续逛。虽然梁柔她们都说好看,可是穿着这套衣服面对认识的人,还是让人觉得别扭的很。 “你这是又跟邢封和好了?”对方这么问。 桑乔脸色一变,冷冷的说:“用不着你操心。” 对方显然不是善茬,扯着桑乔就要拉她走,“跟我走,少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谁让你穿成这样的?你以为你打扮成这样,邢封就能跟你重归于好?做梦吧你!” 桑乔彻底怒了,一手放开安安,腾出手来就要跟对方动手,不过人家也是穿军装的,对桑乔的惯性动作很了解,一把就把桑乔给扣住了。 桑乔气的大吼,“关墨!你别欺人太甚!” 关墨呲牙,“是你记吃不记打!” 没等这两个人闹腾出个所以然,就听关墨‘嗷!’的大叫了一声,本能的甩手,差点把安安给摔出去。梁柔扑过去抱住安安,桑乔也急了,“关墨,你敢伤孩子?我跟你拼了!” 关墨简直不能更委屈,一手接着控制住桑乔,另一只手上,安安还死咬着他的虎口位置不放开。 梁柔叫着安安,“快松口!” 这孩子怎么能咬人。 可是安安就是恨恨的瞪着关墨,大有一副咬到底的势头。 桑乔往后踢脚就踹关墨,“你放开我,她只是不想你反折着我。” 桑乔的两只胳膊被关墨反折在身后,看起来是真的非常狼狈。关墨一松开桑乔,安安就松开了他,跑两步过来抱出了桑乔的腿。 梁柔也松了一口气。 安安出嘴太快,她根本没有察觉到。 桑乔心里感动的不得了,安安刚才完全是本能反应,她学过心理学,知道小孩子对这种突然的袭击,会有一种天然的抵抗心理。只不过安安的性格比较外放,心理抵抗,就直白的表现了出来。 关墨放开桑乔之后,就看桑乔根本没空理他,而是扑过去抱起了刚才咬他的小娃娃。 小丫头一双眼睛瞪着他,跟个小兽似得,一脸的凶恶。 关墨就也对着安安冷笑,“小东西,够狠的!” 这一口给他咬的,最深的地方都咬出血丝来了。 桑乔才不管关墨,就抱着安安都后背一下下的安抚,“别怕,乖,安安啊,看着姨姨好不好?姨姨是警察,安安记得吗?刚才还穿着警服的,不怕坏人,咱们有枪呢。” 安安抱住桑乔的脖子,这才软了身子。 桑乔拉上梁柔,急急忙忙的走了,连回头看一眼关墨,都不曾。 一路抱着安安拐进了一家餐厅,桑乔把安安抱在怀里,这才对一旁也有些惊慌的梁柔说:“你别担心,小孩子还没长大的时候,其实就跟小动物一样的。你这孩子养的好,有什么心事就直接发出来,这样好,证明孩子心理健康,不会出现什么心理阴影。” 梁柔对桑乔从来都是很信服。 既然桑乔这么说了,梁柔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可是梁柔还是忍不住抱怨,“她平时都很乖的,就只是喜欢动手动脚攻击人这一点,我实在看不透,我从没教过她啊,怎么就能长成这样。” 梁柔真的想不通。 就算平时齐奶奶聂焱他们娇惯安安,也不会给安安教着,让她去主动攻击人。 这孩子这一点到底是像谁了? 桑乔就笑,“你这就是自误了,小孩子都是分阶段的,有一个阶段就是喜欢攻击人。这跟小动物完全是一样,不过教好了,就不会再有这种问题。安安又不是手欠的那种孩子,她只是在恐惧或者委屈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这很好啊,总比孩子憋着好。” 桑乔说的有理有据。 梁柔无话可说。 聂焱也是这么说的,只要孩子不主动欺负人,平时被人欺负了或者心里有火的时候,就该发泄出来。哑忍有什么意思?再把孩子能憋屈出毛病来。 聂焱用的是一套豪门里教孩子的法子,齐奶奶当然是忠实的拥护者。 梁柔不知道这么教孩子是好是坏,她真的很纠结。 不过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安安的教育问题,只能从长计议。 梁柔转头问桑乔,“刚才那人是谁啊?” 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还挺吓人。 桑乔点了水果沙拉来给安安吃,用一种特别烦的口吻说:“部队里的兵油子,吃饱了撑的来欺负我。我之前有个交往稳定的男朋友,前一段时间刚分手。他这不就跑来恶心人么。” 其实一切并不如桑乔说的那么轻松。 关墨口中说的邢封,是临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跟桑乔是多年的搭档,同时也是情侣。 这工作伙伴谈恋爱,问题就很多,办案的时候意见不统一,或者在冲锋陷阵的时候,邢封不喜欢桑乔总是冲在第一个。 可是桑乔哪里肯做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的矛盾就越来越深。 直到,邢封提出分手。 并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交往对象,就是那关墨的妹妹。 第一次见到关墨,他就是代替自己的妹妹来对桑乔放狠话的,“往后离邢封远一点,否则的话,让你在临海市呆不下去!” 桑乔什么个性? 这种话说出来,绝对是要全力抵抗的。 行,你不让我在临海市呆下去,那就快一点,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弄哪里去! 桑乔跟关墨第一次见面,就在大打出手中度过,那天桑乔可不像今天这样,顾忌着场地、孩子,是真的结结实实的给了关墨那么几下子。不过最终,还是被关墨占了上风。 桑乔吃了些亏。 这事儿还不算完,转身关墨就在警局的人事上动了手脚,直接给桑乔来了个无限期放假。听起来比开除好一些,可是其实也没多大的差别,就是那么个意思。 桑乔有多热爱她警察的职业,被关墨这么一阴,丢了饭碗事小,当不了警察事大。 那仇结的,比海深比天高了。 这正是前一段时间,桑乔在梁辛来警局报道的时候,人却在休假的原因。往直白的说,她是‘被’休假了。 桑乔不知道关墨在哪里,可是她能找得到邢封。 “你他妈的不是个男人,不就是跟你谈过朋友吗?好聚好散就完事了!竟然找人踢我出警局,从前那些年,我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 桑乔对着邢封就是一通吼。 吼完她就抱着要永永远远不当警察的心思回了家。 没想到,邢封竟然良心发现,主动跟关墨的妹妹断了关系,还在局里担保,把桑乔给保回去了。 对此,桑乔就一句话,“原本就该如此!” 她做错什么了?凭什么同事恋情,闹掰了就得女人离开,这世道真太妈的不讲理! 就算重新回到警局,桑乔对邢封也已经是烦透了。这种男人,她好马不吃回头草! 瞧不上了! 关墨溜溜哒哒的进了如梦会所,直接走到往常他们兄弟经常用的包厢,推门一看,徐泽池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这可还没到晚上呢。 关墨啧啧称奇,“你这是要当酒中仙啊。” 徐泽池搂着怀里的女人亲热,含含糊糊的说:“哪里能比得上温柔窝好。” 行了!这位不是酒中仙,完全就是色中鬼。 关墨穿着一身军装大咧咧的坐下,身边自有女人往上攀,有那眼睛尖的,瞅见了关墨手上虎口位置的血迹,大惊小怪的惊呼,“呀!关少,你这怎么受了伤了?” 这里的女人,三分娇柔能表现出来十分。 关墨平时半推半就也就逢场作戏了,可是此时看着手上的伤,他满脑子都是桑乔今天穿着便服的模样。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女人穿上正常衣服,竟然看起来比她穿警服的时候还要可口。 关墨冷着脸,周围的女人大着胆子想要看他手上的伤,被他狠狠的挥开,“滚!” 被关墨这么一爆呵,整个包厢里都静了静。 徐泽池也不知道刚才是装醉,还是这会儿是真醒了,一把将身上黏糊着的女人推开,眨眼之间就变了脸,“听不到?都滚出去!” 一群女人,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 等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徐泽池就问,“吃枪药了?” 关墨头往后一仰,平铺直叙的说:“我看上了个女人。” 一个第一次跟他见面,就敢全力以赴跟他动手的女人。 徐泽池呵呵一笑,“好事儿啊,你这可就比我小两岁,早该春心萌动了。” 他们里,老大叶枭离了婚,老二徐泽池已婚,老四尉迟翊也已经结婚,中间的老三关墨却还是孤家寡人。现在关墨有了看上的女人,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结果徐泽池就听关墨说:“不太好办。” 徐泽池都觉得玄幻了,“你还是我们老三吗?你他妈的这些年,心眼儿都快玩儿漏了。从小到大,你算计过多少人,让咱们兄弟给你背过多少次黑锅!现在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你丫真的不是在逗我?” 要说他们兄弟里,谁说一句搞不定女人,都有情可原。 偏偏关墨,简直就是瞎扯。 这小子,从小到大,那都是干军师的材料。往好的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往坏的说,那就是挖坑天王坑人无数。 想要一个女人,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关墨诚心叹气,这些年,他还真没为什么事情劳过神,在他看来,那些阴谋诡计、你争我斗都是小玩闹。 至于女人,他这些年玩过的不比徐泽池少。 只不过他只是玩玩,还没到徐泽池这种滥情的程度。 现在遇上桑乔,他还真是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这事儿要说吧,也是他闲的!关墨家是个大家族,姑姑、姨姨、舅舅,全部亲戚姻亲算下来,家族大的吓死人。关墨就是架不住家里一个表妹的恳求,跑去帮着表妹吓唬情敌。 这事儿原本没什么,敢挡着他妹妹的路,收拾了也就收拾了。 可是他那个表妹没说清楚邢封跟桑乔的关系,让关墨误以为桑乔是第三者,所以他理直气壮的去了。遇上了桑乔的顽强抵抗,是意外中的意外。 跟桑乔对打了一次之后,关墨一时气盛把桑乔从职位上给撸了下来。 也是同时,他又忍不住好奇,让人去查了下桑乔的背景。 这下可好,发现桑乔跟邢封那都已经谈了七八年的恋爱了,从警校开始,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情侣档。 闹了半天,他那个妹妹,倒是个后来的。 关墨正想着给桑乔恢复职位,这邢封就又跳出来了。 同为男人,关墨看得出邢封其实还是放不下桑乔,要不然怎么会在知道桑乔‘被’休假之后,第一时间就跟他那个表妹断了关系,然后还到处跑关系,让桑乔重回警局。 这么一番闹下来,关墨成了那个大罪人! 他这都干了些什么啊? 那之后他找过桑乔几次,想着缓和一下关系,但是无一例外,桑乔见他都是横眉冷对。 盯着手上被小娃娃咬出来的牙印,关墨那脸一阵青一阵白。 好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女人,活脱脱让他自己给折腾成仇人了! 第071章: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做梦! 聂焱这一趟出差并不轻松。 将公司所有的终端网点店面都走了一遍,聂焱跟程南坐进车里,两个人相对无言。程南比聂焱表现的还要心急,“聂总,这么下去不行啊!” 聂焱怎会不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任聂焱有再多的想法谋略,到实施这一层出了问题,一切也是白搭。 无处下手的感觉萦绕在聂焱的心头,三、四线城市的确有很大的市场,但是当地的人员配置,以及民众受教育程度等等各方面都限制了当地店面的运营。这里的店主都已经习惯了从前的老式运营模式,就是人站在店里,等着人上门来买。聂焱从田家手里接管过来了上千家终端网点,数量虽多,但也都是按从前的老思路在运作,跟现在传统的快递网点没什么区别。 在临海市时,聂焱气势汹汹,很多人都说聂焱的公司以火箭速度上升,未来不可限量。 这样的好话听多了,就连聂焱自己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认为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可是真的脚踏实地的将每一家门店都巡视一遍,聂焱就知道,那些捧着他的话,也不过就是别人的顺口一句。也或者是看在他姓聂的面子上。 他的企业,目前,问题多的他自己都觉得一筹莫展。 晚上跟梁柔视频的时候,聂焱的情绪写在脸上。梁柔看他心情不好,就把原本想要跟他说的安安的教育问题给咽下去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不想再说让他不高兴的事情。聂焱对安安从来都宠的厉害,要是跟聂焱说她准备严厉教导安安,一定要把安安这生气了就动手的习惯给改掉! 这话要是说了,聂焱保准就要生气。 她想挑个他心情不错的时候跟他说。梁柔想着聂焱的生意,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对商场上的事也一知半解。 梁柔为了开解聂焱,就絮絮叨叨说自己现在正在学习的课程。 她学的是神经外科,是以手术为主要治疗手段的基础上,应用独特的神经外科学研究方法的学科。说白了,梁柔就是跟脑袋瓜打交道的,第一次开颅实验的时候,梁柔自己都觉得这一定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就算在书本上看过再多的示意图,但是真是的看到一个人的颅内结构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震撼。 太复杂了。 每一处小小的细节,都不容忽视,那都是主管身体机能的一个部位。 梁柔现在大三,加上多年前学习的那一年,满满当当才学了三年的时间。梁柔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可就是这样的好学生,到现在学了这么久,才算是摸到了一点点门道。之前的那些岁月,梁柔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门外汉,是个极想走入医学这道大门的学生。 到今年,马上大三上半学期就要结束了,她才有了一点点的感悟。 她跟聂焱说:“我现在明白了,要懂得化繁为简,在面对特别复杂,每一步都有可能牵扯全身的问题的时候。就要专注在问题的症结上,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就专心对付。” 说完这个,梁柔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一个容易骄傲的人,摸到一点点自己的心得,说出来又觉得心虚,就露出羞涩的表情,“不过这也是我这么个新手的想法,说不定让我们系主任听了我的想法,会觉得我幼稚可笑。” 赵湘是梁柔最重要的专业课老师。 多年在一线实际做事的专业人士,在讲课的时候,都是现身说法,拿曾经成功或者失败过的范例出来讲。这样真实的,甚至有些惊心动魄的发生过的真事,比医学院里一些老学究,只会拿书本说话的老师要受欢迎的多。 梁柔心里,赵湘就是天神,是她不懈努力都无法企及的高山仰止。 聂焱脑子里一直在转着自己的事情,梁柔说的是自己学业上的新发现。可是聂焱现在已经没那个精力去想医学上的规律了,他惯性的拿着梁柔的话往自己目前遇到的困难上开始套。 化繁为简专注在问题的症结上。 聂焱心一动,根本没接梁柔的话,直接撂了句,“今天就这样吧,你早点睡!” 说完就把视频给关了。 梁柔心里其实有些失落,她说了那么多,心里隐隐的还是期盼着聂焱给予一点点鼓励的。她其实没什么人可以说这些话,学医是个特别枯燥的过程,需要不断的被人肯定被人鼓励才能坚信自己走的路没有错。 原本梁柔就不是个自信爆棚的人,她身边的人,跟同学说这些,梁柔怕人家会觉得她这是在炫耀,或者是哗众取宠。去跟老师说这些想法?梁柔真的不敢。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若是跟赵湘说了,不知道赵湘会不会彻底的否定她。 自己呆坐了一阵,梁柔扭头看看已经睡下的齐奶奶跟安安,自己披了件外套从卧室里出来,绕到另一间空着的,预备给聂焱偶尔回来住的卧室去看书。既然得不到鼓励肯定,那就多看看书吧,总归多学一点,自信心就会多一点。 另一头,聂焱拉着程南商量了一个通宵。 不仅只是商议接下来公司的计划,更重要的是,程南不断在算账,他们公司现在账面上能拿出来的钱有多少。 程南一晚上手指头就没有停下来过,聂焱的思维跳跃,说的激动兴奋了,根本不管不顾热情高涨,一幅势在必行的架势。 这种时候,就要程南出来泼冷水。 他们公司现在资金实在不够雄厚,无论聂焱想做什么,都不能冒进,要稳妥。 聂焱说:“这不是冒进,这是必须要做的尝试,咱们已经发现了问题,那就要去解决。若是装作不知道,就这么继续经营下去,公司只会不断的走下坡路。” 程南当然懂聂焱的道理,可是现实的问题也摆在眼前啊,“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搞这么大!” 聂焱很有气魄,心里生成的计划都是大而完整的,这在实力雄厚的时候,当然没问题,想要怎么完善自己都可以。但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做生意的,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资金的问题,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程南有些犹豫的说:“要不您回家去支援点?” 第一次创业的时候,聂焱说是白手起家,可是公司发展途中,终归会遇到过困难。那时候聂焱跟聂兆忠关系虽然不好,但是远没有到后来那样的冰点。聂焱也不是没有回家服软过,聂兆忠也帮过几次忙。 那时候年轻,想着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到今天突然被程南提起来,聂焱却想也不想的摇了头。 现在已经不是能屈能伸的问题,他想要跟梁柔在一起,就绝不能在父亲面前流露出任何一点的虚弱。当年聂兆忠能帮着儿子创业,现在恐怕会反其道而行之,只有折断了聂焱的翅膀,他才会听话的回家,没有反抗的能力。 聂焱说:“不能大干就小干,总有办法。” 程南一脸的愁眉不展,“这要是第一次干不出名声,那不就是无用功吗?” 聂焱摸了下脸,“与其回去折腰,不如在外面卖脸!” 程南都傻了。 这什么意思啊? 聂焱回了一趟临海市,只不过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只是将公司能拿出来的资金都拿出来,觉得不够,又把自己的车给抵押了,贷了些款。 然后带着程南叫上六猴儿,直奔莞都市。 莞都市是距离临海市比较近的一座三线城市,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人均收入比内陆一些省会城市的人均收入都要高。 这里的人接受外面的新兴事物也很快,所以聂焱把第一站选在这里。 莞都市当地隶属于聂焱公司的人,是聂焱当初起步的时候亲自挑选的,比起从田家手里接管的那些人,这里的头目算是聂焱的嫡系。一切都更容易做起来。 聂焱盯着店面重新装修,将从德国收购来的新型AI(人工智能)设备都安装进去。甚至聂焱亲自操刀画了装修设计图,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打造。十分的前卫与新潮。 六猴儿不知道聂焱全面的计划,只是看着聂焱恨不能自己当装修工人亲自上手搞出来的店面,实在是从前没见过。 六猴儿开心的很,他太知道现在市面上一般人的想法了,尤其是年轻人,追求的就是新颖时尚,这样的店面开起来,保准‘火’! 程南却一直不乐观,他不认为开一家生意火爆的店面能挽救公司目前的困境。 他们是开公司的,又不是小摊小贩,搞什么终端零售啊! 店面全部装修完成之后,聂焱一样一样挑了货放在里面。之前聂焱签约负责推广的饮料品牌,都被放进去,还有一些海外生鲜,最关键的是大量的高科技产品。 Suncubator是一张太阳能婴儿床,白天床可以吸收日光,晚上为婴儿送去温暖。有些地方昼夜温差很大,有了太阳能婴儿床,孩子更安全,可以更健康地成长。 SpeedxLeopardPro是一辆自行车,用户可以知道自己骑了多远,实时了解骑车状况。自行车框架只有25磅重约千克,安装碳纤维把手和车轮。 HTCVive系统是最棒的VR产品。它可以提供房间大小的VR空间,在真实世界中我们可以站起来,可以行走。 Miracle360是一个杯子,可以防止孩子喝水时溅出来。当孩子想喝水时,可以从盖子的任何一个地方喝,喝完之后盖子就会密封。花1161元就可以买一对。 等等 这些品牌的产品,根本没有跟聂焱达成推广协议,都是聂焱自掏腰包买来添置的。程南实在想不透,聂焱这是要做什么?这些产品的价格虽然在高科技产品里算是低廉的,可是对于他们这样从临海市的店面里买来,又放在莞都市的店面里卖。这中间的差价不可能信口胡说,利润空间实在有限。 不挣钱的买卖啊,这是! 六猴儿倒是激动的不得了,这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好奇宝宝一样的,玩的不亦乐乎。 店面彻底整修完成,正式开业之前,聂焱主动联系了柯桓。 “六哥,帮我个忙。”聂焱开口就是这一句。 柯桓上次被梁柔骂了,之后又被聂焱说了狠话。他先开始的当然是不高兴的,可是慢慢的,元宵自己承认错误跑去警局道歉,而且还不跟柯桓如以前那般亲密了。除去元宵,身边的朋友,就没有一个不是站聂焱的。 说起话来都是,“他当年被伤成那样,现在好容易找一个能让他忘了从前的女人,就算那女人是个河东狮,咱们兄弟都得捧着!你还想怎么着?把这女人给灭了,让老七再回去找从前那一个?你疯了?现在这个再不怎么样,至少心直口快,人不坏!比尹雅不知道好多少倍!” 这真是有对比才有高低。 尹雅从前是个什么模样大家都清楚,心高气傲难相处,就算是没有后来坑聂焱的那一下,大家也都不看好她。 梁柔至少叶枭跟元彰、徐泽池这些见过梁柔的都觉得还不错,软绵绵的,柯桓说梁柔骂他了,徐泽池根本不相信梁柔那副样子会骂人,要真那么厉害,上次就不会被田本洁欺负到哭。 元彰说:“那也是你欠骂!” 叶枭保持中立,呵呵。 至于关墨,他自认自己掌握了真相(聂焱有孩子了啊),针对没有见过面(其实见过,他还被安安咬了)的七弟妹,关墨必须站聂焱这头啊。想当年,能陪着聂焱走过人生困境,还能给聂焱生孩子!这种女人,供成祖宗都不为过! 所以,所有兄弟旗帜鲜明的都训柯桓。 柯桓被教育的多了,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过份了。可是都是少爷,谁心里还没点傲气了呢。让他去跟聂焱梁柔道歉,那绝对做不到。所以跟聂焱的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下来。 这时候聂焱抛了话说要柯桓帮忙,柯桓一个鲤鱼打挺,“你说!什么忙!赴汤蹈火,六哥绝对不推辞!” 聂焱说了自己的想法,柯桓听的心里好难过,“老七啊,你现在这么困难吗?你怎么不跟大家说啊。 什么时候你聂焱沦落到要靠卖脸的地步了。” 柯桓自责的都骂自己了,虚荣心算个什么东西。要是早知道聂焱这么困难,他还跟聂焱斗什么气! 聂焱倒是看的很开,“做生意么,总有起起落落的。” 这话叶枭白手起家干起来的,听起来可能不觉得什么。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可是对于柯桓这种直接接手家族企业的人来说,就觉得这话太让人难受了。 好好的豪门公子,都弄成小摊贩了。 答应了聂焱帮忙之后,柯桓给兄弟几个一串电话打过去,说起聂焱目前的情况,难过的都想掉眼泪。 最后,大家都在元彰的如梦会所见面。 元彰最实在,“咱们集资,他不是没钱吗?聂家不给,咱们给!要多少都有他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盘算能从公司挪出多少现金来。这要给,就不是小数目,心里总是要大概有个谱。 关墨家里世世代代在部队,论钱,还真跟其他几个做生意的不能比。 关墨不赞同道:“你们想想老七的性格,他连跟自己亲爹都不回去低头,还能要咱们的钱?别到时候,伤了他的面子。” 给钱也不是那么好给的。 真跟元彰想的那样,上去就给聂焱塞钱,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又不是打发要饭的,聂焱那样的性格,指定当场翻脸。 柯桓这次支持关墨,“三哥说的对,老七宁可找我,都没向大家求助,可见是不想落了面子。” 元彰跟柯桓因元宵的事情越来越不对付,翻了个白眼儿说:“那你现在不是嚷嚷的大家都知道了?话唠一个,我要是老七,先恨死你。” 柯桓气的就要跟元彰吵起来。 被徐泽池给拉住了。 他知道元彰兴许是看出来柯桓对元宵的心思,要是真如此,那元彰对着柯桓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没什么好说的。 谁让柯桓先觊觎人家妹子呢。 徐泽池说:“我看咱们都别出手,老七怎么安排的,柯桓你去给办了就是。那家伙别看现在手头没钱,但是从来都不是善茬,咱们现在这是多此一举。” 徐泽池对聂焱的能力,早已经有所认识,当时聂焱那公司,听说员工才不过十个人,可就是这么个豆丁大的公司,还不是把田家给吞了! 谁敢说聂焱需要人可怜他、帮忙他,那徐泽池只能说这可怜聂焱的人,瞎了眼。 大家都有主意,最后还是叶枭拍了板。“帮还是要帮,只不过咱们跟着老七的步伐走不就是了。他现在就想把名声打响,拿小钱买个大名声!这事情,咱们一起出力,还有做不成的?至于下一步怎么走,还是要看他。” 叶枭这些年,兢兢业业的给弟弟们当老妈子,管前管后,这一番辛苦下来,不是没有效用的。至少现在,叶枭说话,其他的几个人都会给出一份相应的敬意。 第一次,叶枭有了一种多年媳妇熬成婆,如今他总算被真的当成大哥的感叹。 接下来就是柯桓的事情了,恒生传媒从前是做传统媒体,比如电视、报纸、电台这些,自从传到柯桓这辈,就开始大力的发展新媒体,主要就是手机客户端以及微信公众号、微博跟踪等等这一方面。为了聂焱这次的事儿,柯桓可算是下了大力气,从传统媒体到新媒体,简直就是地毯式轰炸!将聂焱的身份曝光出来还不算,还认真的攥写了聂焱下一步想要做的事情。 为了奉献祖国,深入地级市发展新科技。 爱国情绪有了,个人情怀有了! 用柯桓的话说,现在想当一个话题性的商人,首先要表现出绝对的爱国,然后就是要表达出足够有震撼力的个人情怀。 聂焱这么个背景,放出去就已经亮瞎人眼,可是偏偏呢,这样的豪门公子不愿意做二世祖,跑去三、四线城市做新科技的推广。这不是为了全人类的个人情怀是什么?柯桓自己写稿的时候,都给自己写感动了。 最后再配上两张聂焱的靓照,放出去就没有不火的的道理。 柯桓这边开始全面的宣传之后,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在媒体上多多少少的露面,纷纷表示他们对聂焱这门生意都很看好,有进一步投资的意向。 这年头,一旦被媒体送上风头浪尖,那绝对就能成为话题人物。 聂焱本身条件过硬,之前做的事情,从收购德国机器人公司开始,就一直被人瞩目,有了这一次柯桓跟众兄弟的加持,一下子名声大噪,一反从前低调的状态。 在莞都市聂焱亲自主持的门店开店当天,徐泽池直接派了旗下最重量级的明星来站台。 有了这些铺垫,聂焱的第一家无人售货旗舰店,大获成功。 媒体都有个互相攀比的习惯,前面柯桓把聂焱说的那么厉害。如今这店开起来,就有媒体开始宣扬,未来无人售货全靠人脸识别、电子付款的实体店会彻底替代掉现在的传统实体店。 有了这一波的帮扶,聂焱简直接合作意向接到手软。 第一批找上门的都是高精尖的高科技公司,他们的产品在一线城市普及销售都已经不怎么容易,更不要提在更小一点的城市。没想到聂焱会搞出这么一个新兴的概念店出来。 没有店员在店里,当地的民众进店,可以只看不买,也不会遭人白眼。这样一来,这些高科技产品,就有了被人好奇尝试的机会。现在新发明创新出来的高科技产品,其实在用户体验上是没得说的,只是之前人们的固定观念,觉得这种东西,不实用,又贵的很。所以下意识的,就不去接触这样的产品。 而这些产品在一线城市里设立的直营店,都高大上的不行,让平民老百姓,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聂焱打破了这一切的惯例。 没有门槛,完全就是无人销售店铺,全凭电子设备来操作。现在的三、四线城市,电子手机支付早已经普及,人脸识别现在也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 先开始大家是冲着聂焱身后聂家的名声,还有一些是来看热闹的。 可是真的实际操作过之后,尤其是年轻人,小孩子,对VR、不会漏水的杯子等等新型产品都爆发出了浓厚的兴趣。现在在莞都市,没去过聂焱开的‘NY生活馆’那都是落伍了。会被人笑话。 等两周后结算,出乎聂焱意料的是,原本还以为饮料、生鲜这些家用的日常商品会成为销售的大头,结果却不是。那些用来吸引眼球的高精尖科技产品,却成了销售的主力,卖的尤其好。 有了成绩单,又有了意向合作客户,聂焱一刻都不敢停,连着签合作的合同,然后不停歇的开始开设第二家、第三家这样的生活馆! 最令聂焱欣喜的是,公司内部原本在终端的那些店主,看到有利可图,纷纷主动请缨在自己所在是城市开设店面。甚至都已经出现了不要公司出钱装修,他们自己来,只要公司给提供技术、商品就可以。闹到最后,还出现了几个城市的负责人互相挤兑,叫嚷着他们可以给总公司这边钱,只要公司给他们提供技术就行。 也不过就是很短的时间内,聂焱的资金问题就解决了。 挨个给兄弟们打电话,纷纷说了谢谢。 虽然大家都没有明面上帮忙,可是都出了力,聂焱心里明白。 不过目前他还回不去,聂焱带着程南,又把能走的网点都走了一遍,详细的调查了当地的收入以及文化气氛。 然后制定了一份时间表。 不用那些网点的店主争锋相对,聂焱给了他们一份详实的计划表。意思很明白,大家有钱一起赚,不会漏下谁。 鼓动起大家的积极性之后,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聂焱不搞所有店面都必须一个样的刻板化经营,就按照当地的风土人情来装修,只不过招牌必须是NY生活馆。再者就是,聂焱跟所有下属的店主都达成了一份透明的利润分成表,现在不是原来‘一言堂’的时代了。 不是说聂焱坐在临海市,下面的这些人就会把钱都交上来,自己一点都不挣。 那不现实。 聂焱想的很明白,他现在将公司就要做成让所有下线接触市场的人都能挣到钱的公司,众人拾材火焰高。想要公司做大,就不能小心眼儿。什么钱都不放手,不是长久之计。 好在现在网络发达,程南熬的流鼻血,让六猴儿给他拿冰袋敷着鼻子,日夜赶工的做出来一个公司内部的物流网络。 物联网做好之后,每家店每日的销售情况都可以显示出来,需要补货,或者出现某种货品在这座城市销售的不好,别的城市却销路火爆这样的状况时,可以做到在第一时间换货。再就是总公司这边,发往各处的货物都是明明白白有公司内部的物流信息的,完全透明公开,谁也不用怀疑总公司这边偏心。 聂焱跟店主都达成了分成协议,而且还有奖励制度,店面虽然是无人销售店,可是店面的清洁维护,机器的保养以及货物的及时补充,这都是要当地的店主花心思的。聂焱规定的很明白,每一个季度都进行服务优质、货物完备、销售情况这些方面的考核,能做到第一名的,就会给予相应的鼓励奖金。 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管理模式。 店里白天不用守着,只需要在晚上关店之后打扫卫生,清点货物,及时补充。 所有需要的信息都能从内部的物联网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省心又省力,还能挣钱。 走出去还有面子,说自己是基海兆业大公子旗下的员工,别人都会高看三分。 到第二家第三家门店开起来的时候,聂焱才算是正式结束这趟出差,回了临海市。这时候,距离过年,也就只剩下一周左右。 一走就走了三个月。 回到家里,聂焱看到安安,都觉得恍惚,感觉孩子怎么突然长大了这么多。 心里又觉得遗憾的很,孩子实在长得快,几乎是一周不见都觉得变化很大,他三个月不见,更是觉得安安懂事多了。 梁柔不在家,齐奶奶说是去了梁辛那里。 聂焱疲惫的很,连多余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搂着抱着他不放的安安一起去休息了。 好累,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梁柔正在跟梁辛商量过年回家的事情。 梁柔去年过年就没回去,今天梁辛想着无论如何,梁柔都不能带着孩子在外面过年了。 可是聂焱一出差就走了三个月,梁柔哪里舍得这个时候走。她好想聂焱啊,可是这份思念又不可能跟梁辛实话实说,梁柔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咱们家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离了婚的女人,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我从小就是周围人眼中的好孩子,现在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说。” 上一次梁辛带着梁柔还有安安回去的时候,梁柔还没有正式离婚。就算是闹离婚,都已经被人说的不成样子,就连梁柔的母亲都坚决反对离婚。 那一次她跟安安是在大过年的时候离开的家,来了临海市,梁柔应聘去了如梦会所上班。 老家里有规矩,大年三十嫁出去的女儿是绝不能回娘家过年的。要不然不吉利! 去年梁柔没有回去,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思前想后都觉得回去之后要面对的闲言碎语,她扛不住。 还有就是,“安安现在马上就要三岁了,三岁的孩子已经懂些事情了。回去先不说别人,就是咱妈那嘴里都不可能说出好听的来,让孩子听了可怎么办?安安长到现在,对父亲完全没有概念。我不想让孩子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何必那样呢!” 梁辛找不到话来反驳梁柔,他只是想不明白,“难道就让你跟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大过年的还要带着孩子在外面飘着?” 他就是觉得梁柔这样过年都不敢回家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离婚怎么了?离婚了也是他的姐姐,梁辛说,“有我呢,我还能让那些人欺负你?” 梁柔其实心里挺感动的,梁辛不断的努力说服她,也不过就是为了表现出他这个弟弟长大了,可以给姐姐遮风挡雨了。 这样的心情,梁柔怎么能感觉不到。 她伸手摸摸弟弟跟自己一样绵软的头发,笑着说:“咱妈一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回去,有你护着自然没人欺负,可是妈妈那里你要怎么办?她之前病了那么久,好容易现在好一些了,你别气她。谁都不容易,我在这里,跟齐奶奶在一起过年,挺开心的,安安都期待了好久了。” 梁辛实在说不过姐姐,心里也清楚,他们的母亲就是最传统的小城市家庭妇女。从前以夫为天,现在是以儿子为中心。梁辛不能说母亲这样不对,因为他是最直接的受益者。从小到大,几乎家里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梁辛。 当年父亲过世,梁柔辍学就是理所应当,而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完成学业。 也就是到现在,梁辛走入社会,开始工作了,才慢慢觉得,他姐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从前,这都好像是不需要感恩的,是梁柔应该做的一样。 “妈她”对于母亲,梁辛说不出什么来。 妈妈也不容易,嫁了个警察,大半辈子担惊受怕,生了两个孩子。想让当警察的丈夫帮忙照顾孩子,那基本是天方夜谭,他们姐弟,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父亲也不过是扮演辅助的角色,很偶尔的帮帮母亲的忙。 梁柔拍拍弟弟,“我都懂得,我没怪过妈妈。” 谁都有难处,她母亲,原本就是个思想传统的人。总不能当儿女的强求老一辈要开放要接纳不同的思维吧。 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从梁辛那里出来,梁柔就回了家。进门没看到安安跑过来迎接她,有些奇怪,然后就看齐奶奶挤眉弄眼的,用口型说:“少爷回来了。” 人说小别胜新婚,梁柔虽然跟聂焱每天都会联系,可是人不在身边,还是觉得不安。 再者,前一阵聂焱的新闻闹的实在太大,梁柔几乎无时无处不在接收关于聂焱的消息。就是医学院里面,都有人来向梁柔打听聂焱的新闻是不是真的? 问聂焱是不是真是基海兆业聂家的老大。 梁柔不会骗人,就点了头。从那之后,梁柔在同学们中间的形象就又变了样子,现在同学们看到梁柔,羡慕中都有些敬畏了。 基海兆业 实在是太惹眼了。 梁柔身处在这样的舆论环境里,心里总归是有些发毛。 轻轻地推开卧室门,聂焱早已经睡熟了,安安被他搂在怀里。安安倒是已经醒了,也可能是根本就没睡。可是这个小家伙,就这么乖乖的躺在聂焱怀里,眼睛溜溜转却不说话,不怎么动弹。 看到梁柔进来,安安还对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结果安安这一动,聂焱也动了,他眼睛也不睁,就一下下惯性的拍着安安的后背,“乖乖睡。” 安安就真的不再动了,就这么陪着他躺着。 梁柔看到这样的聂焱跟安安,一颗心落在了实处。 转身从卧室里退出来,齐奶奶问她,“安安还在睡?这个时间睡觉可不好,晚上又要闹的。” 梁柔摇摇头,“安安没睡,陪着聂焱呢。” 齐奶奶就笑,“咱们的小乖乖,越来越懂事了。” 梁柔心里叹气,看安安这样,她再怎么也无法跟齐奶奶还有聂焱说要严厉对待安安这个话题。说了,只怕这两个人都会强烈抗议。 谁让安安在家里真的乖的出奇。 梁柔帮着齐奶奶做饭,齐奶奶说:“就我们少爷那个狗脾气,这几个月在外面恐怕是没吃好。今晚得做些补身的好东西。” 梁柔点头。 就跟安安一样,在家里看聂焱,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做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挑食。 可是接触多了,梁柔就知道,聂焱其实不是齐奶奶做什么他吃什么,而是聂焱喜欢吃什么,齐奶奶就做什么。 前后关系要倒明白。 齐奶奶给聂焱熬虫草花炖乌鸡,梁柔就笑,“这不是坐月子的人吃的吗?” 她现在也已经能自如的跟齐奶奶他们开玩笑了。 齐奶奶就反过来说梁柔,“就是给你补的,安安都快三岁了,你也该在怀一个。” 再怀,就是聂焱的孩子了。 梁柔卡了壳,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至于聂焱,当初说好的要跟聂家耗下去,这么耗着,总不能生孩子啊。 这会儿齐奶奶突然说起来,梁柔觉得特别害羞。 看见厨房门边的垃圾袋,梁柔找了个丢垃圾的借口就出了门。 这栋楼的垃圾桶在楼下,需要下楼去扔。 梁柔下楼后,就觉得情况不对,六猴儿的哥哥带着人都涌了过来。 而不远处,穿着一身火红色长风衣的女人带着身后的人马正在昂首阔步的向着梁柔走过来。 她那个样子,真的像只骄傲的孔雀。 梁柔站在原地没动,就看到那女人走近,直到站在梁柔面前,将梁柔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 对方目光不善。 “你就是聂焱现在的女人?” “看起来并不怎么样么!以为生了个孩子,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做梦!” 第072章:日久见人心 梁柔面露疑惑。 这人谁啊? 面对完全陌生的人表达出的恶意,梁柔根本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她的性格本就软,真要逼的无路可走了才能显露出一点脾性来。现在面对一个上来就叫嚣的女人,梁柔反而表现的很冷静,甚至有一丝丝‘早该如此’的坦然感。 聂焱这次出差,离开的时间长不说,最重要的还有一波又一波的媒体宣传。现实生活里,真的很难把每天都出现在媒体头条的男人,跟自己身边的爱人联系成一个人。总觉得媒体上说的是一个人,而自己身边的男人,又是另外一个人。 梁柔的不安,是没办法因为聂焱的几句话而彻底消除的。 她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现在果真如她所预想的,有人找上门来说难听话,梁柔反倒觉得很对。就该这样啊,这样才对啊!就跟她怀里整日里抱着个宝贝,周围却没一个人上来抢的诡异感一样。现在真有人来抢了,梁柔反倒觉得真实,且被激起了斗志。 梁柔就保持着‘我不认识你’的表情,轻声问,“你找哪位?聂焱吗?他在楼上哄孩子睡觉,恐怕没时间见客。” 要说唇枪舌剑,梁柔虽然不擅长,可是女人天生就有一种保护自己家庭领地的意识。 说什么样的话能让对方不舒服,梁柔很清楚。 果然尹雅听了梁柔这样有些客气的问话,心中的火气腾就起来了! 尹雅瞪着梁柔,她之前在聂焱办公室那一次见到孩子,被打击的不轻。从那之后,她也曾想过,这辈子跟聂焱恐怕就彻底算是完了。尹雅多骄傲的一个人,她从不认为自己今生会无路可走。可是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尹雅在彻底认识到聂焱不再跟她有瓜葛之后才发现,她其实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聂焱跟尹雅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这个圈子里,没人不知道曾经聂焱跟尹雅的关系。后来聂焱销声匿迹,为了保全聂焱的面子,只有亲近的人知道聂焱是被算计了。外面的人只当是聂焱跟聂家闹翻了,尹雅自己也很注意,这些年她跟聂子赫从未公开亮相。在大多数人的意识里,她身上还是盖着聂焱的戳。 很多人都冲着聂焱对尹雅礼让三分。 这是尹雅一直以来都很享受的感觉,她都被捧习惯了。 若是没了聂焱,尹雅拿什么来获得这份殊荣。她的家族吗?尹雅的父亲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尹雅的母亲就生了尹雅尹雎两姐妹,没有儿子。尹雎已经嫁人,嫁的还是说出去谁都要敬三分的尉迟翊。 反观尹雅,折腾了这么多年,看起来事事都比妹妹强。可如今都要三十岁了,却还是跟无根的浮萍一样。 前段时间聂焱的新闻铺天盖地,外面的人看不出聂焱的真实意图,尹雅当然也只是看个云里雾里。可是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聂焱的影响力犹在。就光是看看聂焱这些兄弟们倾巢而动的为聂焱站台,就连平时低调的不行的关墨都放下了在军方的顾忌,罕见的露面说只有多些聂焱这样的人,社会才会长治久安。 人总是要在成长之后幡然悔悟。 当年尹雅恨聂焱举步不前,明明公司可以上市,他却死拦着不上市。明明可以回到聂家成为下一代的继承人,偏偏耍脾气不回去。那时尹雅觉得聂焱窝囊,反而是聂子赫雄心勃勃野心十足的样子让尹雅感觉找到了同类。 但多年过去,尹雅自己都清楚,她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想要的一切是不可能的。 而,聂子赫,如今已经自身难保。 可聂焱不同,当初他们觉得侵占了聂焱的公司,就能将聂焱手里的全部资源都拿过来。她是真的以为拿到了公司,她就能获得所有的一切。日子过到今天,尹雅才明白,聂焱身上最有利的资源,除了聂焱自己的脑子之外,就是人脉! 人脉啊人脉! 尹雅想起来就恨的咬牙,小时候聂焱跟关墨他们一群野小子成天在一起撩猫逗狗不干正事。聂焱年纪最小,就为此,没少让关墨他们算计着帮人背黑锅!尹雅从小就敏感,最讨厌这种‘欺负人’的举动。她觉得这是别人看不起她,在欺负她。 可是聂焱多傻!每次背黑锅,都半点不记恨那些人,宁可被聂兆忠打个半死,也绝不出卖兄弟。 聂焱做的这些事,当年尹雅都觉得聂焱窝囊。 明明聂焱家的规模是最大的,要真是论起家族实力,聂焱在兄弟中横着走都没问题。这是尹雅多么盼望拥有的资本,可是偏偏,聂焱不仅不用,还被人算计的成天当那个最后垫底的。就是拜把子认兄弟,聂焱都是老七! 什么东西! 尹雅当年气的要死,她才不想见人就叫哥,她跟了聂焱,是想当人上人的! 活到三十岁,尹雅才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聂焱当年帮着关墨、徐泽池他们背黑锅,被多少家的家长当反面教材用。可是这些事却让聂焱跟这些人的感情实实在在的打下了。就算是元彰那么个六亲不认的货色,只要是聂焱的事,他也会满心满眼的替这个‘七弟’操心。 聂焱就是身无分文,有这些兄弟在!他何愁爬不起来! 这段时间尹雅想了很多,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甚至在不断的问自己,过去的那么多年,她到底是从哪一点看出来聂焱窝囊的? 窝囊? 曾有一度,尹雅觉得身边的人都是窝囊废。 她母亲不懂得怎么争宠,只会哭,这才有了她父亲长年不管家,在外面养女人生儿子,弄的正房太太倒不如外面的女人吃香。 尹雅也觉得尹雎窝囊,完全就是跟母亲一个模子套出来的。胆子又小,性格还自卑,从小就跟在她这个姐姐身后,连一点点争口气的野心都没有。 再看聂焱,更窝囊!要是聂焱能接手聂家的一切,那她尹雅就是聂家的正经夫人。 聂夫人 这三个字在尹雅的心头萦绕了多少年,她心里就觉得聂焱窝囊了多少年! 逼的人发狂发癫!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聂焱明明是可以做皇太子的材料,可是他偏偏不愿意,宁可自己在外面打拼,都不愿意接受唾手可退的皇位。而尹雅呢?她可以当皇后的!若是她成了聂夫人,尹家不管是谁,都会在她面前折腰,谁敢跟她瞪一下眼睛呢?到时候,她父亲见了她,恐怕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多么美好灿烂的未来,但聂焱就是不愿意! 就是到了今天,尹雅想起聂焱的所作所为,都还是恨的咬牙! 就算是再恨,她却已经没有了第二条路。原本想着聂子赫如果可以,她倒是可以跟聂子赫。反正都是聂夫人,她不在乎跟的人是聂焱或者是聂子赫,她只要‘聂夫人’冠在自己头上就可以! 谁知道聂子赫这些年被聂兆忠冷待,自己心里竟然都已经泄了气。比当年的聂焱,还要窝囊! 尹雅看着梁柔,她很想说,就凭梁柔这样平平凡凡的样子,拿什么来跟她争夺聂夫人的头衔!要知道,尹雅可是从记事起,就心里清楚,她的未来是要做聂家的掌门夫人的! 为了坐上聂家的掌门夫人,尹雅已经准备了二十多年!从礼仪规范,到相貌气势,她从来都是拿聂家的掌门夫人这个身份来完善自己的。 “你,凭什么拥有他!?”尹雅眼睛里都能恨出血! 梁柔完全不知道尹雅这么曲折的心路历程,她回答的特别坦诚明白,“凭他离不开我。” 这是梁柔到今天为止,心里最自信的地方了。聂焱不断的重复,不管是发脾气威胁或者是甜言蜜语的诱哄。 从来都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不准离开他’。 梁柔把聂焱的话一转化,就说成了聂焱离不开她。 这么说,也不算她夸张了多少吧。 尹雅已经找不出任何跟梁柔对峙的言语,她只能恼羞成怒的动手。可是柳财不是吃素的,他跟兄弟们早已经站在梁柔身边,看到尹雅动手,一个眼色就把尹雅连着她带来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聂焱是被齐奶奶叫醒的。 困意未解,就被人打断,聂焱脾气很不好。 不过醒来看着安安乖乖躺在他怀里,脸上虽然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却还是一动不动。见他醒了,如获大赦似得一骨碌爬起来,胖胖圆圆的小身体,心急火燎的挥手挥脚。 小孩子最是好动的,尤其安安又活泼,让她一动不动等着聂焱睡醒,可是耗费了她所有的耐心。 看安安这样,聂焱再有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我的小乖乖。”抱住安安,聂焱在孩子脸上亲一口。 聂焱从来不跟安安嘴对嘴的亲,虽然孩子在他身边长大,可是到底还要顾忌些。过份亲密的举动,他不能做。 齐奶奶有些急,要不是着急事,她也不会打断聂焱的休息。看聂焱亲了安安一口,脾气缓和了些,齐奶奶就急忙说:“少爷,下面柳财说有人找上门来,正好碰上小柔。” 这下子,聂焱别说因为睡觉没睡好生气了,反而边往外走边说齐奶奶,“你怎么不早说!” 也不等齐奶奶说什么,聂焱就把安安塞进齐奶奶怀里,人已经大步飞奔出了家门。 聂焱冲出单元门的时候,尹雅以及她带着来的人都已经被柳财的人给压住了。 尹雅以屈辱的姿势双手反折在身后,弯着腰,只有头颅高高往上扬着。看到聂焱来,就跟看到救星似得大吼,“聂焱!聂焱!快来救我!!” 这幅场景其实对梁柔是很不利的,毕竟眼下看起来,是梁柔占了上风。 梁柔难免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就往后缩,被聂焱一把拽住就问,“她欺负你了?” 尹雅眼睛睁的尤其大,愤愤的吼起来,“聂焱,你瞎了么!” 赤裸裸的一切摆在眼前,就现在这种场面,聂焱上来还能问梁柔是不是被欺负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聂焱才懒的管尹雅,只盯着梁柔看。她还是穿着黑色的牛仔裤上身白衬衫,马上过年了,临海市的天气有些凉了,所以在外面梁柔加了一件黑色的大马海毛毛衣。毛衣毛茸茸的,梁柔裹着毛衣里,看着尤为的软。 好久没有见她,聂焱想的厉害,只是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了,好容易回来了,却被尹雅搅了局。 聂焱心里跟着了火似得,刚才原本没睡好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听尹雅撕心裂肺的叫嚷声,聂焱有一种过去最不堪的一切都在梁柔面前被撕开的丑陋感。他其实一直都没想好跟梁柔如何解释尹雅这一段,他不善于说谎。曾经的感情,聂焱不想用那种‘我当初根本没爱过’这样虚假的话来填补。他是的确付出过真心的,只是时过境迁,聂焱心中也的的确确有一种‘当初瞎了眼’的感觉。 谁说男人不会觉得难堪? 聂焱此时就觉得很难堪,冲动之下,他一把将梁柔扯进怀里抱住,恨恨的骂,“你回来怎么不叫醒我?!是不是根本没想我?!” 梁柔原本还有些紧张,毕竟这样的场面,大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气氛。 没想到聂焱没头没脑的就问了这么一句,梁柔脑袋窝在他怀里,猛地就笑了。这个男人啊谁能拒绝的了呢。 梁柔笑着抱住聂焱的腰,哼哼唧唧的撒娇,“谁说我没叫你,是安安给我做‘嘘’的手势,不让我打扰你。” 她脸还在他怀里,说出来的话,声音有些闷闷的。不过语气里的娇柔意味儿,浓的化不开。聂焱就跟吃了巧克力糖似得。 出差三个月,她不在身边,他时常失落。今天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早前她很有兴致的跟他说医学院的事,而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公司的困境,根本就没有注意她当时想要倾述的心情。 聂焱也不是没有反思的,从前他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尹雅为了聂焱专注在事业上而忽略了她,吵过无数次架。可是跟梁柔在一起,也已经两年了,他们好似从没有为了这些事情吵架。扪心自问,当年跟尹雅谈恋爱的时候,聂焱还有心情去为了感情制造浪漫,那时候年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时常带着尹雅出去旅行,而且每周都会去最好的餐厅烛光晚餐。 但是在梁柔这里,聂焱甚至连跟梁柔独处的时光都很少。 不是不惭愧的。 他第二次创业其实比第一次要用心的多,当年年纪小,误打误撞又有家族依靠,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是到了第二次,他心里对失败已经有了恐惧,每走一步都细细思考,不敢走错一步。他全神贯注,对梁柔当然就关注的少了。 她跟安安一样乖巧,只要他回来,就什么事都顺着他。 谁实话,聂焱这两年虽然工作辛苦,可是在家里,他是真真正正的被家里的三个女人宠着。从没有为了任何事跟他闹过别扭,事事都顺着他。 人要惜福,聂焱这次一出差就是三个月,忙是真的忙,累也是真的累。可是工作告一段落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回家来,抱着梁柔好好的睡一觉。 聂焱揉揉梁柔的头,那声音都快软成糖了,“你就听安安指挥啊” 两个人之间有个孩子,好多事情好似都加了软化剂,让人提起来心里就跟着软。 梁柔从聂焱的怀里抬起头,脸被闷的有点红了,她用眼睛往尹雅那边看看,有些促狭的问他,“这是谁呀?” 每个字都咬着尾音,一幅看好戏的调调。 她很少会出现这样精灵古怪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那副‘看看你干的好事’的幸灾乐祸表情,要不是周围人多,聂焱都想咬她的脸蛋了。可算是知道安安那偶尔的怪样子是从哪里来的了,梁柔平时看的多温柔呢,这会儿露出这种表情,让聂焱心里痒的不行。 搂着梁柔,聂焱看了眼尹雅,实话实说道:“这就是我从前的女朋友,后来坑了我,跟了我弟弟的那个。” 梁柔笑着看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的尹雅,好声好气的说:“那就是弟妹啦。” 聂焱噗就笑了。 就连柳财这些人都跟着笑起来。 这种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戏码,在柳财看来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平时争风吃醋的事儿,见的多了。原本想着是两个女人互不相让,撕头发、扯衣服,用手抓、用牙咬这样的戏码。没想到到了梁柔这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轻巧巧的一句,弟妹。 让人真是哭笑不得。 尹雅亲眼看着聂焱将梁柔搂进怀里的时候,就已经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心。疼的她奇经八脉都揪缩了起来。 有些东西,不真的亲眼所见,永远不会真的去相信去接受。 如果说尹雅看到安安都一刻,是震惊,是满心的不甘。那么见到梁柔在聂焱面前的样子,她就是真的摸到了绝望的真实模样。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就算是她跟聂焱最情浓的时候,聂焱也没有对她露出过如此温柔的眼神。 温柔宠溺 哪个女人会看不懂男人眼神里的这两样东西。 恃宠而骄是怎么来的? 只不过当初的尹雅是恃宠而骄,骄傲的骄。现在的梁柔是恃宠而娇,娇柔的骄。 完全不同的样子。 尹雅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听梁柔说:“既然是弟妹,就别抓着她了。” 柳财等人都憋笑着放了手。 聂焱点了下梁柔的鼻尖,“淘气。” 尹雅站直了身体,将脊梁挺得直直的。她还是骄傲,依旧把自己所有的骄傲都摆在明面上。面对聂焱以及梁柔,她没有半分打算低头的模样。 “聂焱,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跟她这样的菟丝花不会有将来的,你父亲不会同意,你自己的未来也不会允许。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不能拒绝的最佳妻子人选。” 梁柔下意识的抱紧了聂焱的腰。 心里终究是会发紧的,因为知道尹雅这话虽然难听,却都是真的。 聂兆忠不可能接受梁柔,聂焱的未来,也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二婚带个拖油瓶的女人。 不可能的! 聂焱清楚的感受到梁柔的紧张,心里刺痛。他不断的给梁柔打气,几乎用了所有的精力在提醒梁柔,打起精神来,他只要她。可是就算他再怎么给梁柔加油鼓劲,也架不住身边的人吓唬梁柔,从最初的元彰开始,聂焱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一个给过梁柔好的观感。 就算聂焱时时刻刻都想要护住她,可是他们这些人眼高于顶不是一天两天了。 梁柔自身的情况,就表面来看,跟聂焱实在是差距太大。 谁会去在乎梁柔的想法。 无形的压力,一层层的压在她身上。到此时,她能做的,也只有紧紧的抱住他。别无他法。 聂焱一下下拍着梁柔的后背,他知道要梁柔坚定的跟他走下去很难。不是每个人都有为了一段感情抵抗全世界的勇气,要求梁柔为了他聂焱就不顾一切,太自私了。 他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聂焱没有什么悲愤的情绪,用很认真的情绪跟尹雅说:“最佳妻子人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我的妻子。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的妻子,是我的选择。我觉得最佳就是最佳,而不是你心里所谓的那些功名利禄的东西。尹雅,不是你心里把名利地位看的比天大,别人就跟你拥有一样的心境。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那些。” 尹雅盯着聂焱的眼睛,她知道聂焱是认真的。也明白聂焱说自己不在乎功名利禄是真的。如果聂焱真的在乎,这几年就不可能销声匿迹,从前的那些年里,就不可能宁可自己创业,也不愿意回去。 他就是这样! 让人没脾气! 尹雅冷笑起来,“你是可以不在乎,可是身在这样的家庭里,不斗不拼由不得自己!你想要岁月静好,也得看有没有这个福气!聂焱,争斗抢夺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你逃不脱的,就算你疼她宠她又有什么关系,最终,当上聂太太的人,只会是我!” 跟这种彻底走入死胡同的人,根本没有费口舌的必要。 聂焱搂着梁柔转身准备走,尹雅想要阻拦,被柳财拦住。 尹雅就对着聂焱的背影吼,“聂焱,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获得你父亲的认可!你这个地方,我能找到这里来,别人也一样可以!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真烦人! 梁柔真的觉得尹雅很烦。 有些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从尹雅的嘴里说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单纯。所有的美好都变的易碎与不被看好。 梁柔放开聂焱就打算上去跟尹雅继续说,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不能看着对方幸福呢?当初聂焱没有对不起尹雅,做错了事的人是尹雅,那为什么她现在还能这样心安理得的诅咒,唱衰。 这样的人,太坏了啊! 聂焱没让梁柔去,他打横把梁柔抱起来,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尹雅,只是这样沉默着抱着梁柔回家。 梁柔搂住聂焱的脖子。 这栋楼没有电梯,聂焱就抱着梁柔一步步的上楼梯,他轻声问她,“你怎么想的?”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猜测这种游戏,对此时的聂焱来说,是一种煎熬。 梁柔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地喃,“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介意,谁真的爱,日久见人心。” 她说的有些文艺,可是这种时候,她真的很想说这样的话。 感情这个东西,除了两个当事人,外人是很难看的懂得。就像梁柔,她现在就完全看不懂曾经聂焱跟尹雅的感情,就尹雅那样的女人,长得是不错,可是说话太讨厌了!一句句的都直扎人要害,而且她还有种洋洋得意,那种‘我早已经看透了一切’的优越感,令人恶心。 聂焱微微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额头。 也许尹雅说的是大多数人的看法,觉得聂焱跟梁柔没有一处匹配的地方。但是在聂焱这里,他很清楚,能让焦躁的他,瞬间安宁下来的人,只有梁柔。 别看她又软又柔,可是她却给他撑起了一片天地。 在这里,他是被人疼爱的那个人,疲惫了可以休息,难过了可以甩脾气。就算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忽略了梁柔,她也不会介意。 聂焱觉得自己从前是块顽石,一路颠颠撞撞,摔的遍体鳞伤。 而梁柔就是山下的温泉,接住了一路滚下山的他,包容了他身上所有的委屈伤痕,以爱,包裹住了他。 抱着梁柔进家门,就看到安安在齐奶奶怀里拳打脚踢的在哭。 梁柔一看安安又动手动脚就气起来,这孩子真是不教不成了! 可是聂焱呢,看到安安哭,完全是一幅被融化的表情,放下梁柔就张手过去抱安安,“小乖乖怎么了?” 安安撒娇比梁柔高了一个阶段不止。 抱住聂焱就娇娇气气的往他怀里拱。真真儿就是个粘人的小猫。 齐奶奶脸上还带着笑,“闹着要出去找你们,哭的好委屈。” 聂焱拍着安安,什么都好的哄,“下次想要找我们,就带着来,有什么不能的?只要安安高兴,没什么不能的。” 梁柔真的头疼。 就刚才尹雅那个样子,能让安安看到?开什么玩笑。 梁柔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再忍下去了。她突然发飙,“安安,你给我下来。” 梁柔说话严厉起来的时候,安安天然的有些害怕。 这个家里,教育她的人,只有梁柔一个,都成了惯性了。 聂焱看梁柔那样子,他是想替安安说话来着,可是刚才见过尹雅,这个时候,就是聂焱也不想触梁柔的眉头。 惹了她不开心了,他要怎么办? 安安从聂焱身上下来,扭扭捏捏的往梁柔身边走。 “进屋,我有话给你说。”梁柔也知道在聂焱跟齐奶奶面前,不能说重话,所以打算跟孩子单独说。 安安特别可怜巴巴的回头望了聂焱还有齐奶奶一眼,那个小眼神儿,委屈的呀。 “走!”梁柔先进去了。 安安跟进去,关了门。 齐奶奶赶紧到了聂焱身边,“少爷,刚才下面什么事?” “尹雅来了。”聂焱简明扼要。 齐奶奶心里一惊,表情都变了。 聂焱也是头疼,“说了不少难听话,我刚抱着梁柔上来,没见她生气。” 齐奶奶才不信,“怎么没生气,进门就发脾气。只不过没有对着少爷您。” 这么一想,聂焱心里也是惊啊。 越想越有可能,换位思考,他要是梁柔,听了尹雅那些话,都会心里不舒服的。可是梁柔却表现的很平静,没有对他发泄一点的情绪。 但是呢,梁柔进门就冲着安安发火。 安安刚才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掉呢,要是平时梁柔绝对会心疼孩子,哪里会发火。 这不是迁怒是什么? 齐奶奶叹气,“你们大人矛盾,何必让孩子跟着遭罪。我是过来人,最明白的,这种感情事一旦出问题,最苦的就是孩子。” 齐奶奶这辈子见的多了,聂焱自己也就是夫妻关系不好的直接受害人。比聂焱更惨的还有元彰兄妹,当初不也是夫妻闹别扭,女方带着孩子净身出户。结果,出去没多久元彰的母亲就死了,只留下两个孩子,到今天还是无家可归的。 “不会吧”聂焱不怎么相信梁柔是个会拿孩子出气的人。 可是他这个‘吧’字刚说完,就听到卧室里‘啪啪啪’三声响。然后安安就跟被人拿针扎了一样,敞开嗓子哭嚎,安安长这么大,第一次哭的这么惨! 聂焱跟齐奶奶对视一眼,争前恐后的往卧室方向跑! 第073章:口味很重啊! 梁柔气的都没法子了。 她先开始只是想着跟安安讲道理,好声好气的跟安安说无论是对谁,出手伤人都是不对的。结果安安呢,两只手臂抱在胸前,小脑袋瓜斜着,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才多大点的孩子,就已经能摆出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表情。 心里真的跟火烧似得,梁柔好多情绪就在面对安安这样叛逆的样子的时候一起爆发。她一日日的走到今天,各种压抑委屈都能自己咽下去,可是面对女儿,梁柔心里那种苦辣酸甜就好似一下子都喷涌了出来。 只觉得这个孩子要是教不好,她这辈子还活个什么意思。 梁柔下了狠心,一把抽过安安都手,摊平了就照着她肉乎乎的手心打上去。 啪啪啪! 梁柔没收着力气,实实在在的打在安安的手心上。肉碰肉的打,力是相互作用的,梁柔自己的手麻酥酥,想来安安也是相同的感觉。 对于安安来说,惊恐大于疼痛,她长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打。眼睛看着梁柔怒不可遏的样子,吓的扯开嗓子就哭。哭声之惨,超出梁柔的预料。梁柔甚至都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打重了,孩子细皮嫩肉的,跟她可不一样。 谁知道还没等梁柔说出下面的话,齐奶奶跟聂焱就已经冲开门跑进来。 就跟商量好的似得,齐奶奶抱住安安,聂焱抱住梁柔,然后分头行动。齐奶奶抱着安安出去,顺带关了门。 聂焱按住梁柔,张嘴就说:“你有火朝我发,要打要骂绝无二话。” 这话说完,他有些气虚的劝梁柔,“安安那么乖,你别打她。” 梁柔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过是打了女儿的手掌心几下,聂焱至于露出这种‘天要塌了’的表情吗?刚才还有些检讨是不是打重了,现在被聂焱这么一说,梁柔就又理直气壮起来,跟聂焱摆事实讲道理,“安安喜欢动手这件事,不能一味宠着。小孩子喜欢打人,这可不是好习惯。” 聂焱抱着人,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对于安安喜欢打人这件事,聂焱唯一的印象,就是安安第一次见尹雅的时候,张牙舞爪的要抓尹雅。在聂焱看来,那是孩子要保护他,感动的都不行了。为这事就打孩子?聂焱更加确定了梁柔这是有火舍不得给他发,就转嫁到安安身上去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别生气了好不好?”聂焱说着劝她的话。 梁柔真觉得有时候聂焱实在是有些固执,明明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怎么听聂焱的话音儿,还是一幅她在无理取闹的劲儿。 卧室外安安还在哭,委屈的不得了。 梁柔心里冒火,觉得这孩子如今可真是不好管了。她准备起身去看看安安,胡搅蛮缠总要有个限度。刚才刚打完时安安哭,梁柔能理解,可是这会儿到了齐奶奶面前还这样哭,就完全是耍脾气了。 谁知道梁柔才一动,就被聂焱抱住,不让她动。 梁柔瞪过去,“你到底要干嘛?” 宠孩子没数!安安有今天这些坏习惯,少不了聂焱的功劳! 聂焱被梁柔这一眼瞪的,人都软了,有些死皮赖脸的拖着梁柔不放,好声好气的劝,“孩子二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叛逆期,你的育儿书上不是说了?比上别人家叛逆期的孩子,咱们安安多乖啊。” 梁柔买了不少的育儿书,聂焱有时晚上心烦,就拿来看,对安安目前的情况,他当然了解。说出来一套一套的。 梁柔顿了下,这个聂焱倒是说的不错,现在的确是安安的第一个叛逆期,想想刚才安安双手抱胸,眼神表情都顽固抵抗的模样,不是叛逆是什么!真是气死人。 梁柔就说:“安安是第一次叛逆,你呢?她不懂事,你也不懂!” 这说的是安安不懂事,聂焱难道也不懂,就这么无边无际的宠着。 可是聂焱一听她把矛头指向自己,就觉得果然如此。梁柔在凶的人,实际上就是他。跟安安关系不大。 聂焱面对梁柔,办法实在是不多。她真的发起脾气来,他束手无策的时候更多,总结起来,简单粗暴的方法最好用。所以聂焱也不跟梁柔吵了,抱住梁柔就堵住她的嘴。 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可是当唇肉贴上梁柔那一刻,他才恍然,原来,他是这么想她啊。 梁柔被他压在床上吻,气的直捶他。 这人怎么不讲理呢!明明正说着安安的教育问题,亲她算是怎么回事?!她很认真的好不好?! 梁柔拳打脚踢的,聂焱放开梁柔,磨着她说:“你看看你这样儿,跟安安有什么区别!我说你是胭脂虎,你还不承认。” 什么啊!梁柔气的嘴都嘟起来。 她刚被他亲过,嘴巴湿湿润润的,一脸气呼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诱人。 聂焱之前出差一走就是三个月,走前又跟她胡闹过一场,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觉得花时间跟她闹脾气真是浪费。这种时候,春宵一刻才是正经。 梁柔感觉到聂焱的情起,吓得都不生气了。 “你别胡闹,安安跟齐奶奶在外面呢!”梁柔手忙脚乱的推他。 他们虽然已经发生过关系,还不止一次,但是那都是在外面。在家里,有安安跟齐奶奶的地方,梁柔跟聂焱都很克制,连亲吻都要避着人。 现在聂焱都已经开始脱她裤子了,她要是再感觉不出来他的意图,那才是真的傻了。 聂焱将头闷在她白嫩的胸口吸气,她身上一直有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到了聂焱的鼻子里,这消毒水的味道都成了催情药。张嘴就咬,含含糊糊的说:“你别喊,她们就发现不了!” 这是不喊的问题吗? 门都没锁,齐奶奶这会儿推门就能进来。 梁柔压低了声音求他,“你忍忍好不好,晚上咱们出去?在家里真的不行。” 她羞的全身都红了。 跟齐奶奶还有安安就在一墙之隔,她真的放不开。 “来不及了!”聂焱也想忍啊,可是他一走三个月,想她本来就想的发狂。再加上回来就遇上尹雅,还有她跟安安发脾气的事儿。聂焱心里被搞的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而且,欲这个东西,一旦喷涌出去,就根本没有压下去的可能。 再说眼下梁柔这幅又羞又娇的样子,他能忍得住才怪。 将梁柔两条手腕放在一起压在她头顶,就笑了。 梁柔真是无地自容,扭着头不看他。 聂焱觉得好玩儿,她从来配合度高,这么跟他拧着来还是第一次。他嘴巴贴在她脖子上,笑着逗她,“刚才不是还跟小老虎似得,这会儿怎么蔫了。” 这话才说,梁柔就真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烦死他了。 她刚教育过女儿,正是气势汹汹,以身作则要给女儿继续上课的时候。结果有了聂焱这一出,梁柔觉得她这个妈妈的脸,都要丢完了。 就算现在安安还什么都不懂,可是梁柔自己觉得气虚啊! 聂焱笑的更欢,“嗬,好样的!” 他太了解她在房事上的点,轻而易举就能让她缴械投降。而且,又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刺激又隐秘。 实在忍不住怎么办?梁柔仰头就咬聂焱,越是想要叫的时候,她越是咬的狠。 她这样,聂焱就跟吃了补药似得,眼睛都红了。梁柔羞的眼泪都出来。 完事儿后,聂焱一动不动的趴着。 梁柔也没力气推他了,两人就这么粗粗喘气,眼神都有些空。 缓了好一阵,才听聂焱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个妖精。” 这女人,真是让他死在她身上,他都甘愿。 梁柔推推他,“起来啦。” 世间男女,情、欲总是分不开的,原本两个人还有些隔阂别扭的,来了这么一场,就什么都消失在空气里了。 聂焱爬起来,先收拾自己。之后去开窗,这房间里的味道吧呵呵。 梁柔也跟着坐起来,先用纸擦自己,弄干净了才穿好衣服。站起来一看,两眼都发黑,这床 聂焱开完窗户回来见了,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搂着梁柔就笑话她,“渴不?你这么个流法,别脱水了啊。”他那个样子,头发挡着些眼睛,一脸的痞相,真是坏透了! 梁柔又羞又气,追着他打! 不过闹归闹,床单绝对是要换的。梁柔任劳任怨的换床单,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 聂焱就在一边看着她,被她瞪一眼,他就亲她一口。 从卧室里出来,梁柔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奶奶了。 刚才那动静,安安不懂,齐奶奶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梁柔跟聂焱的这种事被摆在了明面上,真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啊。 安安一看到梁柔,小脸一鼓,就把双手背到身后。聂焱好笑的上去戳安安凸出来的圆肚皮,“快看看这是什么?好软啊!” 安安现在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双手急忙往前抱住肚子,对着聂焱虚虚的笑。 聂焱看见安安,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接手抱过安安,就跟安安许愿,“别怕她,她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她,打的她啪啪响!” 这人 也不知道是哄孩子还是另有含意,反正齐奶奶看梁柔的那个眼神儿,简直内涵的不能更内涵 吃饭的时候,齐奶奶不停的让梁柔多喝汤,补好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这话要是平时说,梁柔不会多想,可是之前她们才说过怀第二个的事情,这会儿齐奶奶又提起这个话头,梁柔只能埋头苦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饭后,聂焱惦记着拉着梁柔再来一场。 之前没试过还不知道这种偷偷摸摸的性事这么刺激,他蠢蠢欲动想要再来一场。 结果,被元彰一个电话就叫出去了。 聂焱也知道这次他的事儿能这么成功的办下来,少不了兄弟们的关照。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都该去谢谢大家。临走抓住梁柔,狠狠的揉了一场,恶声恶气的威胁,“你给爷等着!” 梁柔看着他出门,如释重负的念了声佛。 总算走了!饭后他的那个眼神,盯的梁柔没处躲没处藏的,吓死人。 聂焱到的时候,除了尉迟翊又出海执行任务去了,其他的兄弟全来了。 进门就听到砰的一声,柯桓手里拿着室内用的那种拉炮,欢天喜地的对着聂焱放,叫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元彰一脸的嫌弃,嘴里骂着,“傻逼!” 聂焱被当头掉下来的丝带挂在脸上,他不喜欢这种东西,伸手就给拿下来丢到一旁去了,那眼睛看着柯桓,“五哥你把药停了?” 包厢里其他人都东倒西歪的笑。 柯桓不高心,“你怎么说话的,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庆功。” 要不是为了让聂焱高兴,他至于跟耍猴的一样闹这么一出么! 聂焱就笑,“我五哥不吃药的时候,最有范儿。” 什么话啊!柯桓笑骂道:“我什么时候没范儿!” 他们这帮人里,就算柯桓最有文艺范儿,到底是搞媒体的,跟文字、摄影等等这些艺术类的东西打交道。柯桓从小就注意形象,穿什么衣服配什么发型。就是眼镜,他就有一个专门的储物室来放,带金丝眼镜的时候配斯文西装,带黑框眼镜的时候配白鞋帽T。 元彰说柯桓娘们唧唧的,也就是因为柯桓实在是太讲究这些外在的打扮。 这会儿柯桓就把头发散下来,跟聂焱一样有些乱乱的蓬在头上,穿的也休闲,看起来像个风流公子。 等聂焱坐下,叶枭先问,“弄的怎么样了?成了没?” 聂焱办事,他们都是雾里看花,要不是聂焱自己透出底来,谁也看不出聂焱到底想干什么。 回答这话,聂焱还真是想了下。 之前生活馆开起来的确是收到了很大的成功,可是现在找上聂焱合作的人越来越多,聂焱就觉得自己之前想的有些狭隘了。 他其实可以彻底打破传统的实体店运营模式,就算是无人售货店里卖汽车都是可以做到的。 只不过,这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冒进。 聂焱就说:“还需要在调整调整,不过大方向已经没错了。年后再说吧,总得把年过好了。” 叶枭对聂焱,打心眼儿里喜欢。 相比于其他接手家业的兄弟,聂焱这种从头打拼的劲头儿,叶枭就觉得难得。 徐泽池一听生意上的事就腻味,“说好的来放松放松,你们怎么又开始说这些。烦不烦!来喝酒,老六,听说你这新到了一批妞儿,叫上来看看。” 元彰抬手按了墙上的呼叫铃,一会儿就有人带进来了八个。 还别说,长得是不错,水灵的很。 徐泽池看见女人就来了精神,立刻选了两个,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跟人家女人拉家常,“你家是哪里的?多大了?在这里习不习惯啊?” 除了徐泽池外,其他人身边都陆陆续续坐了女人,就是叶枭,今晚也来者不拒。 聂焱看了一圈,就关墨身边没人,他坐到关墨身边,“你这是遁世了?” 要知道从前关墨玩的不比徐泽池差多少,不过关墨姿态好看,没有徐泽池这么急不可待,所以大家也就只记得徐泽池在外面的种种模样。 关墨盯着手上的疤,原本不会留疤的,是他自己根本没拿药做处理,还带着伤去训练,泡了泥水之后,感染了,这才留了浅浅的一道疤。 随口跟聂焱说:“我,准备结婚了。” 结婚? 聂焱挺惊讶,“什么时候,跟谁啊?” 怎么之前没听说啊。 关墨冷哼,“时间还不确定,不过婚是结定了。” 聂焱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笑的整个人都发光,“三哥,你可别跟我说你搞不定个女人,要真是,你这一世英名就算完了。” 其实聂焱更想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关墨从来都是个腹黑狐狸,从小到大,算计过多少人啊,就是聂焱,也曾经是关墨的背锅炮灰。 聂焱笑的太欢了,关墨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是搞不定桑乔,可是这话兄弟们都不会当面说出来,就聂焱!还敢嘲笑他! 关墨眼睛一眯,用一种特别关心聂焱的语气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听说你爸前几天出了院,你觉得他过年会不会一个人在家里过?” 聂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有些僵硬的说:“他有老婆有儿子,怎么能是一个人。” 关墨笑的特别贱,“老七啊你跟我打马虎眼儿没用。” 他们都清楚,如聂兆忠这种,当年娶了个高门的妻子,在家里总觉得不够绝对权威。所以才在外面找了个小的,寻找存在感。可是那都是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干的事,真到了老了,身体不成了,企业眼看着要等人接手的时候。外面找的那些只会拿姿色来固宠的女人就不顶用了。看来看去还是原配的太太好,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很多事情都看的明白看得透,再者,有两家联姻基础的孩子,怎么可能比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差!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半辈子在外面风流的富豪,到老了,却还是愿意回家,跟原配太太守在一起的原因。 不过,聂焱的母亲是个刚烈的,根本就没有给聂兆忠幡然悔悟的机会。 人家早都已经撒手西去。 现在照关墨看,聂兆忠是无路可走了。基海兆业虽然在聂兆忠手底下发展壮大了很多,可是底子,是人聂焱外公家的,有些老家伙现在还活着。让这些人诚服聂兆忠没问题,可是聂兆忠要是敢把家业传给聂子赫这样外面养出来的私生子,保准企业内部就先要乱一场。 越是大的企业,越是不敢发生内乱。 多少企业,从外面看着都是坚不可摧的,但是从里面溃烂起来,快的吓人。 聂焱的身份摆在这里,聂兆忠就跳不过他去。再说能力,聂兆忠自己奋斗了一辈子,关墨才不相信他能把自己全部的心血交给聂子赫那样的败家玩意儿去糟蹋! 数来数去,聂焱是非回去不可的。 聂焱自己也知道,尹雅说的没错,他们生在这样的家族,命不由人。 他现在跟聂兆忠这么强顶着,也不过是为了让聂兆忠能接受梁柔。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接受不了,也不要出手阻止。 聂焱是真的打算就这么耗下去。 他的能力一天不能正式将梁柔娶进门,那就等一天。他是不怕耗的。 聂焱叹了口气。 前路漫漫。 关墨先开始觉得聂焱笑话他,心里不舒服才提了聂焱的糟心事。现在看聂焱眉头紧锁一幅愁肠百结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不地道,这个弟弟好容易能高兴一回,还让他给搅和了。 就宽慰着聂焱说:“你爸这才六十几,现在的医疗科技,在活二十年没问题。你怕什么,只要他身体好,恐怕还巴不得你不回去呢。” 这话说的也是真心。 大企业的继承其实跟古代争皇位没什么区别,像聂兆忠这样一辈子都追求绝对权利的人。他要是身体好着,对聂焱只会防备忌惮。儿子长大了,有能力有背景,那势必会威胁到自己的权利基础。要知道聂焱在他外公家那边的忠心派眼里,分量比聂兆忠还要重几分。 真要是聂焱鼓动着公司的人想要把聂兆忠逼下台,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防备着,又期待着。 这种心情,也只有到那个年纪的人才能了解。 外人不懂,大概会觉得聂兆忠身体不好了才对聂焱好。这样聂焱就能正大光明的接班了,可是在关墨看来,聂兆忠最好活他个一百岁,到时候聂焱的儿子都大了。也好过父子俩互相折磨。 想一想,关墨又说:“你不是已经有个女儿了,索性再生一个,有个儿子,你爸那就拿你没办法了。” 再生个儿子 这个聂焱还真的想过,像安安一样的孩子,养多少个,他都不嫌多。 只是聂焱叹口气,“你忘了我家老三怎么来的?到时候我家那位,非疯了不可。” 关墨想起聂家的老三聂子谈,也是心有戚戚焉,要说聂兆忠这辈子,在生意场上,那是绝对的霸主。全临海市商界,只要提起聂兆忠,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大神中的大神,把生意做到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的地步。 可是在家庭生活方面,聂兆忠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当年为了个聂子赫的妈,一个外面不知来路的女人,把自己的原配太太给逼死了(当然这里也有聂焱的母亲太傲气的原因)。不过结果是摆在明面上的,聂焱外公家可不会说自家的女儿性格不好。只会说聂兆忠不是东西,要不是还有个聂焱在,当初聂焱的外公家早已经跟聂兆忠散伙了。 聂子赫的母亲,关墨也是见过的,长得确实不错,可是底蕴实在是没有。跟其他上流太太在一起,高下立见! 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关墨也算是明白了,估摸着当年聂兆忠只是一时贪欢,在外面找了个漂亮女人玩玩儿。结果聂子赫的母亲耍心眼儿,生下聂子赫。 谁会嫌弃自己的儿子多呢?聂兆忠自然要认回来。 为了这个,聂焱的母亲就能死给丈夫看。 闹到最后,聂兆忠已经控制不住,捏着鼻子也只能把聂子赫的母亲娶了。只有这样,外界才会说,是聂子赫的母亲逼死了聂焱的亲妈,而不是说聂兆忠气死发妻。 聂子赫的母亲算是替聂兆忠背了黑锅。 可是这种感情,哪里能长久,后来就有了聂家的老三聂子谈!这孩子被抱回聂家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这孩子的来路。聂兆忠只是拿着亲子鉴定化验书,去做了公证,认了这个儿子。 聂子谈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没有母亲,岁数又小,谁也不会把他看在眼里。 这些年聂家大宅里住着的聂子赫母子,恐怕不会给聂子谈好日子过。 聂焱在此时提起自己的三弟,只是想告诉关墨,如果梁柔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是聂兆忠会毫不犹豫的把孩子抱回聂家,就放在家里养。但是却绝不会让梁柔进聂家的门。 母子分离,聂焱不敢想真要是发生那样的事情,梁柔会怎么样。 她那么爱孩子。 不可能接受的了。 聂焱也舍不得。 关墨叹了口气,同情聂焱,又觉得自己也没好多少,就说,“没事!还有你三哥我呢,咱们就这么耗着,跟家族耗,跟女人耗,总有咱们当家作主的一天。” 这话实在是很阿Q。可是不说这样的话,让人可怎么活。 现实太残酷。 元彰接了个电话,呼的站起来,指挥屋里的女人,“出事了,都躲起来。” 一声令下,包厢里的女人跟惊弓之鸟似得跑的飞快。 徐泽池这都跟人家女孩子聊到要出去开房了,没想到被元彰突然打断,兴致败坏了干净。一脸的不高兴,“老六,你这是玩儿哪一出啊?” 元彰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条子来临检。” 警察来突击检查。 叶枭笑嘻嘻的问元彰,“这是哪个警官这么不长眼,敢来你的地盘临检?” 元彰已经准备往外走了,咬牙切齿的说:“除了市警局的桑副队,还能有谁!我看那个女人是活腻了!” 他话音里带着浓浓的狠意。 关墨一听桑副队,一猛子跳起来,“谁?桑乔来了?” 元彰脚步停了停,回头看关墨,“你认识?” 元彰这眼睛里,杀气明明白白的写着。 关墨急忙点头,“哎哎哎,桑乔可是我女人,你悠着点,别伤了她。” 关墨这么心急火燎的一句话,让包厢里所有兄弟的眼神都变了。首先,关墨露出如此急赤白脸的样子就罕见!他从来都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再来就是关墨的女人? 谁?何方神圣。 这下子,大家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打算出去看看桑乔。 徐泽池更是说的好,“走着,去瞅瞅,这女人莫非长了三头六臂,能降伏的了我们关三少!”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去。 桑乔今天带着梁辛还有其他的组员来临检,她是接到线报,说元彰这里最近有一批可疑女人出现。桑乔一听就知道元彰肯定没干好事,这才拉着手下的人马出来抓元彰的罪证。 元彰这伙人走出来是什么样的画面呢? 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脸上就写着优越感的一群人。 梁辛一眼就看到了聂焱,他从前一直当着聂焱是小混混来着。前段时间的新闻,他也看了,真是吓的好几夜睡不着。 梁辛的观感跟梁柔出奇相似,就是觉得荒诞。 聂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他姐姐,他们这样的家庭扯上关系。 太不真实了。 看到桑乔,关墨就跟狗熊见了蜂蜜一样,笑嘻嘻的赶上去,“桑sir好威风,你还是穿警服好看,往后就穿这个,别穿那些有的没的。到处勾人!” 桑乔气势汹汹站着,没想到会碰上关墨。 她原本就对关墨反感,现在见关墨跟元彰是一伙的,就彻底把关墨划到了敌人一方去。 张口就骂,“说你是兵油子看来是抬举你了!呸!什么玩意儿!身为国家公仆,竟然跟这种人渣混在一起,真他妈丢人!” 桑乔中气十足,骂关墨完全不留情面。 这让来看热闹的一众兄弟都傻了眼。 徐泽池跟叶枭说:“老三,口味很重啊!” 第074章:真的比不过一餐一饭吗? 要说关墨,那也不是一般人,被桑乔指着鼻子骂,半点不生气,反而态度很好的说:“是是是,桑sir说的对,我肯定比不过桑sir为国为民,那今儿我就给桑sir鞍前马后一把,桑sir想干什么?只管说,有我在,就没有说‘不’的时候!” 关墨一口一个桑sir,叫的桑乔有火都发不出来。 她强自镇定,“我来临检!这里里里外外,都要检查一遍!” 关墨马上举双手赞成,“走走走,我带着你去,保准上天入地,绝对让桑sir检查的彻底,放心。” 这话说完,元彰就往后退了一步,一幅‘悉听尊便’的模样。元彰心里清楚的很,关墨越是看起来无害的时候,心里算计的东西就越多。无论如何,关墨都不会出卖他这个兄弟。所以元彰就放心大胆的让关墨带着桑乔去检查。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桑乔气的仰倒,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她敢肯定元彰这里有猫腻。 瞪着关墨说:“你这是助纣为虐!你!!” 关墨看桑乔气的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急忙劝,“哎哎哎,你怎么气性这么大,检查的不满意咱们就继续查。查到你满意为止!” “查P!”桑乔转身就准备走。 关墨紧跟着桑乔,“等等等,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上班啊?咱们出去吃个饭怎么样?哎哎哎,别走啊。” 桑乔走了,梁辛也就没了再留下去的必要。 梁辛临走还跟聂焱道了声别,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的,是否支持姐姐跟聂焱在一起。但是现在梁柔已经跟聂焱在一起了,梁辛不想在礼数上做的不周到。 梁辛说:“聂焱哥,我先回去了,我姐说她过年不回家,劳你跟齐奶奶多多关照。” 聂焱看梁辛穿着警服的周正样子,心里也有一种把梁辛当弟弟的感觉。 “嗯,放心,有我呢。” 梁辛特意又看了聂焱一眼,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聂焱跟基海兆业会有什么瓜葛。不过他也不能明着问,就转身走了。 一场临检,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但是一众兄弟的好心情都被搅了,索性各回各家。只有徐泽池要了刚才跟他聊天的那个女人,带着走了。 聂焱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灯还给他亮着,梁柔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书。 “怎么还不睡?”聂焱看看手上的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家里有个安安,所以生物钟都是按照孩子的走的。这个时间点,早应该睡了。 梁柔嘟了下嘴,那样子看着挺不服气的,嘟嘟囔囔地跟聂焱抱怨,“还不是安安,我不过就是打了她几下手掌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闹着不要我陪。哭的嗓子都哑了,我只能躲出来。” 从前没有对安安动过手,还不知道这胖丫头有这样的毛病。梁柔头疼,“怎么就能这么记仇呢?!”真是想不通,她明明没打多重,可是安安就是记下仇了,晚上洗澡的时候就不要梁柔给洗,坐在浴缸里哭,水呛进嗓子,差点出事!齐奶奶就不让梁柔在靠近安安,等上床睡觉,又是这样,只要梁柔一进屋,安安就伸着手掌哭,梁柔不离开卧室,安安就哭不停。 嗓子都哭哑了。 梁柔原本想着不能惯安安这样的毛病!但是有齐奶奶在,梁柔强硬起来,安安哭的惨,齐奶奶就一脸也要跟着哭的模样。 梁柔没办法了,就避出来。 聂焱走过去坐在梁柔身边,看她手里捧着一本《实用脑血管图谱》。眼睛一扫,就说,“大晚上的看这个,你也不害怕。” 梁柔看聂焱不喜欢,就把书收了,“我学的就是这个呀。” 学医的,那还有看脑血管图谱害怕的道理,不过既然聂焱不喜欢,她也就不坚持看了。 聂焱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坐在梁柔身边,人有些迷糊,脑袋往她身上靠,轻声说:“安安长这么大,也只有你凶过她几回。你今天上手打她,她不害怕你才怪。梁柔啊,往后别对孩子动手,会伤孩子心的。” 他身上暖融融的,说出来的话又是这种让人心里发软的话。 梁柔整个人都松下来,轻声‘嗯’了声。 “我其实早就后悔了。”她哪有那么狠的心呢,打完安安,看到安安那么扯着嗓子哭,她心里就不忍心了。 聂焱脑袋靠在梁柔的肩膀上,家里只开了小小的壁灯,昏黄的灯,周围的一切都是古旧的,并不崭新。可是越是老旧的东西,越是有一种温度在。聂焱有些昏昏欲睡,呢喃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压力,怕安安养不好。别担心,梁柔啊,就你这样的心性,孩子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安安马上满三岁就该上幼儿园了,到时候,她哪还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让她随心所欲些日子吧。” 梁柔微微低着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今天就算是安安的亲生父亲,恐怕也说不出聂焱这样细致的一番话来。他是什么都给安安考虑到了,是啊,安安马上就要上幼儿园,等上了学,一切都会有人教她。现在这段日子,何必把孩子管的那么紧呢。 梁柔声音沉沉的说:“去床上睡吧。” 他今天回来原本就累坏了,抱着安安就能睡过去。后来因为尹雅来,他根本就没睡好,晚上又被兄弟们叫出去闹到这会儿。想来是困翻了。 聂焱音调已经低到几乎听不见了,“你陪我睡。” 他难得有这样撒娇的时候,梁柔心都软成了棉花。 “好。” 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聂焱的卧室,放他在床上,他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可是这人一贯有些挑剔,所以即便是睡着啦,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 梁柔就又爬起来给他脱了衣服,又打了温水来给聂焱把周身都擦洗了一遍。 他人高,现在又喝醉昏睡,推着动一动都不是很容易。梁柔给聂焱擦洗完,自己身上也出了一身的汗。就由扭头去自己洗了一次,才又回来。这么一折腾,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刚上床,聂焱就跟八抓鱼一样的攀上来,将梁柔抱的死死的。 心疼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梁柔就僵着让他抱着睡。 想着明早可不能睡懒觉,要早早起来才行。 结果,当然是她睡迟了。 醒来身边聂焱还在,他已经醒了,就这么抱着她勾着嘴唇笑。 梁柔声音沙沙的,“几点了?” 聂焱眼睛里有恶作剧的光,“十点半。” 梁柔第一反应就是要往起坐,被聂焱按住,“你就陪我多休息会不行?急什么?” 真是服了这人。 “你说我急什么?”梁柔瞪他。 齐奶奶跟安安是绝不可能睡懒觉的,被撞个正着,多尴尬啊。 聂焱就笑她掩耳盗铃,“你现在出去,他们就发现不了吗?”说完这个就又皱着眉头说:“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瞪我个没完,是不是欠收拾?” 说着,他就压了上来。 梁柔立马就怂了,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的坚硬。 真闹起来,她只有更脱不了身的份儿。 就这么陪着聂焱睡到十二点,两人都饿到咕咕叫才爬起来。 梁柔实在羞的很,就跟聂焱一前一后走出的卧室。聂焱先出来,梁柔后出来。 安安坐在厨房门口的儿童专用小椅子上,两只手捧着脸,正在往厨房里瞧。 这幅场景梁柔一点都不陌生,每次齐奶奶做什么好吃的,安安就会搬个小椅子坐在门口。刚刚出锅的肉或者是点心,齐奶奶就会塞给安安一块,安安就坐在厨房门口吃。 安安现在的体重还是减不下去,看起来胖胖的,跟齐奶奶这种随时都给孩子嘴里喂吃得的习惯,密不可分。 聂焱比梁柔先出来,这会儿也站在厨房门口,齐奶奶就给聂焱手里塞了个鸡腿,给安安塞了个卤味鸡翅膀。 聂焱就跟安安一高一低的脸对脸一起吃。 安安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梁柔走的近些,安安看到她了,就又想把手往背后藏。 梁柔前先一步说:“手上有油,会弄脏衣服。” 结果安安愣了下,就举着吃了一半的鸡翅胖,要给梁柔吃。 “妈妈,吃!” 这是贿赂? 昨晚梁柔被聂焱劝了一场,今天见了安安,心里就什么气都没有了,笑着让安安吃,“妈妈不饿。” 安安就又拿回去,有滋有味的啃。 聂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作怪,学着安安将手里的鸡腿递到梁柔面前,“给,咬一口。” 梁柔对聂焱没客气,上嘴就咬。 齐奶奶做的卤味是典型的南方口味,带一丝丝的甜。所以安安特别喜欢吃,梁柔现在也喜欢吃,咬在嘴里肉绵软,满嘴的汁。 齐奶奶在厨房里看到了,就笑着说:“都有,都有。” 又是新的农历年。 齐奶奶比照着去年准备的数量,又开始煎炒烹炸。今年梁柔不用去照顾身在医院的聂兆忠,所以全身心的给齐奶奶打下手。 至于聂焱,他最近打算歇一段时间,就每天带着安安出去玩。 安安都快玩疯了,只要回家就挂着脸,一听聂焱说要出去,就自己准备好小包包,放上水还有小零食,站的好好的在门口等着聂焱。 梁辛坚持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回了老家。走前给梁柔来了个电话,姐弟俩匆匆说了几句,梁辛就上飞机了。 梁柔先开始还有些担心今年的过年聂焱会不会不能在这里过。 毕竟尹雅都已经找来了,没道理聂焱的父亲不来。结果却出乎意料,聂兆忠并没有如预料般来找聂焱回家。 梁柔松口气,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年。 只是没想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家门被敲响。 开门一看,是梁辛。 梁柔震惊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怪她这个姐姐问出这样的傻问题,要知道昨天梁辛才上飞机回老家。今天他就出现在了临海市,这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今晚是年三十,梁辛不在家里过,太不正常了。 梁辛一脸的愤怒加不忿,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梁柔看他不对劲儿,就把他拉了进来,进门让安安看到,就大声喊,“舅舅!” 梁辛平时见到安安,无论如何都是会笑的。 可是今天,他脸板着,一点笑都扯不出来。 聂焱怀里抱着安安,目光询问梁柔,怎么回事? 梁柔摇摇头,拉着梁辛进了卧室,想跟梁辛私下说,看梁辛这样子,绝对不是小事。 果然只剩两姐弟了,梁辛就咬着牙说:“咱妈给我们找了个后爸。” 这话梁辛真的咬的很重的再说,那感觉,简直就跟多深仇大恨似得。 梁柔听到的第一时间也有些懵,实在是这个消息太令人吃惊。 不过转念,梁柔也能想通。梁柔这些年都在外面打拼,梁辛上了大学后也离开了家,他们家条件不好,几乎所有的寒暑假,梁辛都在外打工,能回家的日子尤其的少。从这个方面说,梁柔的母亲其实是孤身一人留在家乡的。 梁柔的母亲现在也不过五十多岁,当年梁柔的父亲殉职的时候,梁柔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年纪并不到,都不算是完全的老年人。 一个人过日子,想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倒是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梁柔就劝梁辛,“妈妈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身边也该找个伴了。” 谁知梁柔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梁辛彻底的暴起,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跟梁柔吼起来,“她这样,对得起爸爸吗?你知道她找的是谁?就是咱们楼下的陈叔!从前帮咱家换煤气罐安装电表的陈叔!” 有些事情不敢想,真的令人恐惧。 梁辛没办法克制住自己,“要不是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男人的东西,恐怕到今天,咱妈都还是会瞒着我!她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瞒着人?她正大光明的找老伴,我难道会不同意?我看她根本就是” “梁辛!”梁柔也跟着吼。 吼完弟弟的名字,梁柔手都在抖。 她知道弟弟想要说什么,这么多年,楼下的陈叔对他们家一直是很照顾的。陈叔从前也有老婆,可是当年刚开放闹下海潮的时候,陈叔的老婆辞了工作跑去沿海做生意。听说后来发了财,对陈叔这种老实巴交的小城市企业单位里的职工就看不上了,闹着离了婚。 那之后,陈叔一直一个人生活,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么多年了,陈叔就像是影子一样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现在梁辛突然怀疑起来,就真的像个无底洞一样的让人忍不住往深去想。梁柔梁辛的父亲梁朝城是做警察的,一直很忙,要是有任务,几年都不回一次家,也是发生过的事情。梁家说白了,就是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虽然有个当警察的丈夫,可是常年不在家,形同虚设。 如果说梁柔的母亲真跟陈叔有点什么不正常的关系那可以追溯到时间就太久了。 梁辛的心里,父亲从来都是不可撼动的英雄形象,现在他发现母亲有可能早就已经背叛了父亲,那种心里的冲击,可想而知。 梁柔其实也不能很确定,毕竟曾经的那么多年,她妈妈跟陈叔是真的关系很不错。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跟梁辛一样乱了分寸的胡说,她坚持道,“你别胡想,咱爸那种人,怎么可能会遇上这种事。妈妈一定是爱爸爸的,不可能在爸爸死前就起了别的心思。” 梁柔说的非常笃定。 梁辛眼神里写满了刺痛,“真的吗?” 他太难过了。从小到大,他心里的偶像从来都是父亲,那种高大伟岸正义的化身,是他毕生都想追求成为的样子。 可是到今天,他不仅发现了母亲的新感情,还在母亲口中听到了对父亲的谩骂与抱怨。 梁辛发现家里有男人的东西之后,当然怒不可遏,他质问母亲,怎么可以这样!父亲难道不值得母亲为他守一辈子? 母亲当即爆发,痛骂了梁朝城曾经的种种。 “我生你们两个都是自己去的医院,自己进的产房,自己签的字!我为什么要为他守一辈子?他给过我什么?”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嫁了一个警察,甜美温馨的生活我一天都没过上,每天就是担惊受怕!原本想着坚持坚持,他退休了,就能跟我好好过几年日子!结果呢?他死了!” “我一身的病,怎么来的?生了两个孩子,月子都是我自己做饭给你们洗尿布,我身体能好?你爸死了,我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是你陈叔来照顾我!要没有他,我早死了!” 梁辛知道母亲说的都是事实。 他父亲是警察,不可能跟陈叔似得时时处处照顾女人。 可是梁辛还是忍不住吼回去,“我爸爸是英雄,他为国为民,要没有他,没有他这样的人,我们根本不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你太自私了妈妈!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还有谁会做警察?!” 说完这句话,梁辛就冲出了家门,一路跑回临海市。 梁辛觉得自己此前二十多年的三观都被摧毁了。他的心里,父亲是英雄,母亲就是英雄背后的女人,相濡以沫,他父亲殉职了,母亲该伤痛该坚守,唯独不该,恶言相向。 如果一切都如母亲说的那样,那梁辛甚至觉得,侮辱了他的职业。 警察要是没有警察,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呢? 正义,真的比不过一餐一饭吗? 梁柔坚定的点头,“梁辛,不要怀疑父亲,更不要怀疑母亲。他们都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我们该为他们骄傲。” 不能在心里将父母的美好全部打破,若是这样,梁辛就会怀疑自己。 所以梁柔,坚定的这么说。 梁辛好似被姐姐说服了,他盯着梁柔,最后问了一句,“姐,你说我当警察,有意义吗?” 梁柔看着弟弟的眼睛,是真的觉得很心痛。 梁辛跟她还是有些不同的,梁辛从小的梦想就是跟父亲一样做警察。就算当年父亲因公殉职了,梁辛还是坚持考警校。若是心里没有坚强的信念支持,梁辛不可能这么做。 也许梁辛在很多事情上有些傻气,但是在除暴安良,坚持正义这条路上,梁辛从来不曾放弃过。 一个人的梦想对他有多重要? 梁柔不能摧毁弟弟的梦想。 梁柔说:“有!辛辛,你忘了小时候父亲来学校给我们开家长会,其他的同学都羡慕我们有个警察爸爸。父亲到死连尸体都没找回来,他是真的为了心里的正义信念奋斗了一生。你不该怀疑自己,更不该怀疑警察这个职业,这是父亲拿命去守护的。” 梁辛原本的彷徨无措都缓解了下来。 他一路来,那种自我怀疑以及怀疑世界的冲动,几乎毁灭了他。 还好,他的姐姐,给了他勇气。 不该怀疑的,是啊,父亲拿命去坚守的正义,他不该怀疑。 梁辛并没有在这里多停留,他说想要自己静静。这种时候,梁柔不可能强迫他,就放他走了。 梁辛走后,梁柔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 她其实心里根本没底母亲是不是真的早就跟陈叔有牵扯。而且,对于父亲的死,梁柔身为女孩子,也没办法说出那些假大空的话。要不是父亲突然离世,她不会辍学,也不会有之后悲剧的人生。 可是面对梁辛,她不能露出真实的想法。 她的弟弟,一根筋的坚持着理想信念。也许有人说梁辛傻,可是梁柔知道的,这股傻气是支持梁辛走到今天的原动力,如果毁灭了梁辛对父亲对警察的坚信,那么也就等于毁掉了梁辛。 他会迷失自己。 所以梁柔必须给弟弟鼓劲儿,打气。 聂焱推门进来,什么都没说就抱住梁她。 这对姐弟嗓门那么高,他什么都听到了。梁辛还有这个姐姐给他提气,那梁柔呢? 聂焱心疼她。 第075章:你跟安安没有底气? 聂焱就跟哄安安一样,一下下的拍着梁柔,软着嗓子哄,“乖啊,别难过,万事都有我。有气就给我发啊。” 梁柔原本听说了母亲的事情,是有些虚脱感的。 可是聂焱这么一幅心疼她,心疼到不行的模样,倒让梁柔哭笑不得,这个人聂焱现在真是把她当孩子宠了。 她真的没有那么脆弱啊。 梁柔就说:“我没事啦,家里的事,我都习惯了。” 她没说大话。从小,她就是家中长姐,母亲照顾不到的地方,都是她来管。尤其是在父亲殉职以后,整个家,梁柔几乎一力承担了起来。安抚母亲的情绪,鼓励弟弟继续坚持下去,一切都是她在做的。 对外,梁柔不敢说自己有什么能力,但是对自己家里,梁柔是真的处理习惯了。 她的一句‘习惯了’倒让聂焱更心酸。 他只是将人抱的更紧些,梁柔不是一个会把苦难放在嘴上的人。可是她越是这样,聂焱越是放不下她。 梁柔跟梁辛说了一场话,从卧室里出来,安安倒像是忘记了前几天跟梁柔之间的不愉快。也不计较梁柔曾经打过她了,特别粘人的坐在梁柔怀里,不下来。 齐奶奶说:“孩子心里明镜似得,平时跟你闹闹脾气没什么,真心疼起你了,比谁都厉害。” 安安什么都没说,就是抱着梁柔不放手。 梁柔心里暖融融的,有聂焱,有安安,还有齐奶奶陪着她。她其实什么都不怕,怀里的女儿胖乎乎软绵绵的,动来动去显得活力十足,还会给家里人唱歌(虽然歌声真的不怎么样)。但是齐奶奶很捧场,不停的给鼓掌,聂焱第一次听安安唱歌,看安安将堆着一圈圈肉的短脖子扬起来,扯着嗓子吼,‘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笑的聂焱倒在沙发上,拉都拉不起来。 梁辛来了一趟,并没有影响家里的欢乐气氛,有安安在,多少阴霾都能给冲散了去。 梁辛一个人在街头游走。 他平时的生活其实很单调,从上大学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也知道为了他上学,姐姐辍学去打工。 所以,梁辛从没有放松过自己,他上学期间,将生活安排的满满的,除了专业课程的训练,还在外面兼职给高中生做家教。 工作之后,梁辛信心满满,从报道到现在,他不仅把局里桑乔布置下来的工作都完完本本的完成下来。还利用闲暇时间将临海市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叶枭在安安生日会当天对梁辛说的话,被梁辛牢牢记在心里。 既然想要当一名好警察,保一方的平安,那么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都应该了解。 虽说刑警并不要求熟悉地形,要是查案需要,到时候可以跟当地的片警询问情况。但是梁辛想要做到最好,所以他并不打算到时候去问片警。 按理说,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都是熟悉的。可是在这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一个人走在街上,却觉得每一处都陌生。他像是完全的局外人,对母亲的感情走向,对父亲的怀念追忆,以及这么多年他自己不断不断的努力,都在心里出现问号,像是中国结,一环扣着一环,绕的他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跟梁辛一样满街乱转的人,还有元宵。 原本过年这种事,对元彰元宵兄妹来说,从来都是难熬的。在人人都回家,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孤单的人是可耻的。 往年元彰都会跟元宵一起过,可是今年元彰年前就忙着自己的生意,到大年三十了还没有完全搞定。下午的时候,元彰因急事出国,就留了童萱在家陪元宵过年。 童萱对元彰的安排百分百服从,可是元彰一走,童萱对着元宵的态度就很冷漠,并不显得亲热。 大过年的,元宵没有哥哥陪着就已经够委屈的,没想到竟然还要面对童萱的冷脸。元宵气不过,就跑出来自己过年。 可是元宵的朋友圈多年被元彰紧盯着,她根本没什么朋友。 唯一有接触的也只有柯桓他们几个,可是如柯桓他们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公子哥。过年无疑要在家里,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不能缺席。这种时候,元宵根本找不到人来陪她。 看到梁辛也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元宵眼睛一亮,连蹦带跳的跑过去从后面扯梁辛的衣领子。 “梁辛!”元宵的声音又脆又亮。 梁辛扭过头来看她,眼神有些迷茫,表情也有些木。 元宵原本欢欢喜喜的,看到梁辛这样,一愣,然后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她静下心来一看,就发现梁辛跟平时很不一样,他警服的风纪扣开着,警服外套也被拿在手里,拿衣服的手懒懒的搭在肩上。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要知道平时的梁辛,警服永远穿的板板正正,干净整洁又严谨整齐。尽管看起来有些傻傻的,可是他那副周正样子,已经植入元宵的脑海。现在看他一反常态,元宵就先担心起来。 元宵心里早已经把跟梁辛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从上一次梁辛吐了她一手的蛋糕,两个人就算是既往不咎了。 梁辛个子高,属于那种清瘦高挑的体型。元宵跟他站在一起显得有些矮,她惦着脚尖摸梁辛的额头,“发烧了吗?” 女孩子一身的香气,在并不冷的临海市冬日,元宵应景的带着毛茸茸的猫耳朵白色兔毛帽子。她的手心里有汗,湿湿糯糯的贴在梁辛的脑门上。激的梁辛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眼神诡异的看了元宵一眼,转身就走了。 “哎哎哎!”元宵急忙追他。 这人看着就不对劲,现在又走的这么快,元宵根本没多想,就追上去。 梁辛一路走得快,元宵腿短追不上他,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大呼小叫,“梁辛!你给我站住!你等等我啊!” 梁辛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应付元宵。 他扭过头来,一脸的痛苦,“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梁辛脸上的表情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很难过,很纠结。原本就是个较真儿的人,现在遇上元宵,他更觉得烦。 元宵被梁辛这样的表情惊到,梁辛就算是被元宵恶整的时候,都没有变过脸色,这般控制不住的情绪外露,让元宵莫名心慌。 梁辛转过身又走了,可是元宵并没有放弃,她不再出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跟在梁辛身后。要问元宵具体想干什么,她大概也是答不出的。心底里就是有个声音再说,跟上去。 梁辛做警察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身后人的追逐。 可是他此时真的很疲惫,没有任何气力去跟元宵纠缠。元宵原本就难缠,梁辛现在只想摆脱她。 没办法,梁辛只能开始变道,不再走大路,而是在街巷之间穿梭。 越是没人越是生僻的巷子,梁辛越是往里走。他想着能躲开元宵就行了,只要她跟不上他,自然会放弃的。 元宵也是有一分韧性的,毕竟是元彰的妹妹,就是平时看起来再怎么弱,怎么无害。发起狠来,还是有一股子狠劲在!她看出梁辛的意图,就拿出‘不服输’的劲头儿,就跟做游戏一样,她就这么坚持不懈的跟着梁辛。 两人的距离有时远一些,有时近一些,可是不管距离远近,元宵总是能在梁辛觉得自己已经甩掉人的时刻出现。 就这么你追我跑的,倒是把梁辛的心劲儿也给激了出来。 他警校学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连甩掉一个小姑娘都做不到。梁辛不在漫无目的的走,而是刻意的往一些他觉得元宵会害怕的地方去。城市越大,包容力就越大。高楼大厦固然璀璨,可是贫民区更多。越是发达的城市,隐僻的地方越是拥挤狭小。 梁辛诚心想要吓唬元宵,就往城中村人员混杂的地方走。 可是元宵呢?她全神贯注就只是盯着梁辛,能一直坚持不跟丢他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心神。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看周围的环境,所以根本不为所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跟打心理战一样。 梁辛发现策略不对之后,就变了路线,又往偏离人群的僻静地带走。 于是,元宵就发现越走周围的人越少,慢慢的连店铺都没有了。 她实在累惨了。 两条腿已经不是受大脑指派而往前走,而是一种惯性,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只知道不能停,不能停。 拐过一个转弯,元宵觉得大脑短暂空白,面前的路上空无一人,放眼一看,根本没有梁辛。 元宵就呆立在原地,什么情绪都没有,她太累了。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气声,还有突然停下来之后,四肢传来的酸痛。 没等元宵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被人捂住嘴往一旁拉。 元宵人都是软的,连反抗都没有。梁辛连抱带拖着她,在她耳边说:“别出声。” 元宵眼睛珠子跟随着梁辛的头转的方向,往路的尽头看,只见有人拖着一个蓝白相间的麻袋在走。每一步都走的艰难,这条路上没人,就只有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拖着袋子走,不时还东张西望。 等拖着袋子的人走后,梁辛放开元宵就要过去看看。 他手一松,元宵就软软的往下倒。 她刚才强撑着跟梁辛你追我赶的走了那么久,要是没停下来,说不定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是这一停,身体就彻底撑不住了。连站着都觉得累。 梁辛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地方。 没办法,只能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就这么一前一后拖着走。 元宵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有时间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已经到了临海市的边缘地带,有一个大的垃圾场。 平时应该是有人看守的,可是今晚是大年三十,这种地方,空旷寂静如坟场。 这么一想,就觉得刚才那个来丢东西的人更显的奇怪。 元宵跟梁辛更紧一些,她有些害怕。 梁辛就改拉变成搂,半搂着元宵。是他把人一路带到这里来的,他该负责。 走到蓝白麻袋旁边,梁辛停住了脚步。也不上前去看,元宵有些心急,这地方实在好恐怖啊! 这种垃圾场除了气味难闻以外,还有一种末日的诡异感。尤其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周围最近的路灯都还有一段距离。 影影绰绰的,吓都吓死人。 元宵有些傻大胆,心急着说,“一包垃圾而已,你到底想什么呢?不看咱们就走吧!” 梁辛皱着眉,听了元宵的话也不动。 元宵全身的酸痛不断的刺激着她,心里冒火,要是知道最后会来这么个地方,还会这么累,打死她,她都不追着梁辛走。 胸中有气,元宵往前两步,一脚就踹上那个蓝白麻袋。 “看看看!一次看个够!”她骂道。 结果那个袋子就顺着元宵的脚步侧倒了,砰的一声之后,露出一个头发凌乱的人脸。 啊!!!!!!! 元宵一个转身就双脚离地扑进梁辛怀里,连哭带骂,“梁辛,你混蛋!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你居然带着我来看死人!!!” 梁柔在大年初一接到梁辛的电话。 梁辛语气很兴奋,“姐,我接了个命案!这是我第一次侦查命案!” 发现了死尸,又是过年期间,很多刑警回老家的回老家,想要躲懒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数来数去,这命案就落在了梁辛肩上。 做刑警的,调查命案是本职工作。 甚至还会有很多人觉得这事晦气麻烦。 但是对梁辛来说,这件事令他兴奋,学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实践的时候。他摩拳擦掌想要大展拳脚! 梁柔原本还担心梁辛情绪低迷,没想到这才不过一晚上就又满血复活了。对命案,梁柔没兴趣,但是弟弟能重振旗鼓,梁柔就很开心了。 “好,那你一定加油,我弟弟最棒。” 梁辛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说要去案发现场做笔录。 这个年过的有惊无险。 年后,聂焱的公司进入快车道,忙的根本连回家的时间都没了。 梁柔这边,很快也开学。 开学第一周,景杉就找到学校里来,见梁柔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最近惹了什么人?” 梁柔一脸的‘听不懂’。 景杉就说,“有人给校领导举报,说你私生活混乱,在校外破坏他人婚姻。” “嗯?”梁柔真是一脸的懵。 破坏他人婚姻?谁?她? 这真的不是什么国际玩笑? 梁柔不可思议的笑着说,“景杉,我的事情你都知道,要说破坏他人婚姻,这罪名安不到我头上。” 景杉当然知道梁柔之前的婚姻是怎么结束的。 她是受害者,并不是插足者。 景杉眉头紧皱,“学校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把举报信截下来了。我来,只是想问你,看看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能把信直接往校领导信箱邮发的,想来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不会就这一个手段,往后,怕还是会抹黑你。” 学校的事情好解决,景杉在学校还是有些人脉的,帮梁柔挡住这样的污蔑不算什么。 他这么着急的跑来找梁柔,是怕梁柔真的惹来什么人,应付不了。 梁柔把事情前后一联想,跟她有冲突的人原本就少。要说唐钦还有张曼清,他们就算是要找她麻烦,也绝说不出梁柔破坏人婚姻这样的话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会做这种事。 那就是,尹雅。 这个人名字在心里浮现出来的那一刻,梁柔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往对方身上泼脏水这样的手段,最令梁柔不齿。 在这个瞬间,尹雅在梁柔的心中,连情敌都算不上了。这样一个背后搞小动作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聂焱的爱。 景杉看到梁柔的表情,立刻就问:“想起来是谁了?” 梁柔点点头,然后露出特别释然的笑容,“没关系的,你别担心我。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怎么不是大问题?”景杉从来爱惜羽毛,对名声要求很高,这倒不是景杉虚荣心重,而是做医生的,都有股子追根究底的性格。要是没有这种脾性,真把面子不当一回事,那这医德就无从谈起了。 梁柔语气温温的劝景杉,“她只是给校领导举报,却没有直接让学校把我开除了。这就说明对方也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功夫,真要是大人物,我现在就应该被劝退了。” 景杉知道梁柔说的对,要是真有力压千钧的能力,就应该直接让梁柔从学校里滚蛋。 不过景杉还是不放心,梁柔越是表现的不在意,景杉越是担心,“你别小看了这些不入流的诋毁,你是学医的,要是名声不好,未来哪家医院敢要你。” 梁柔看着景杉一脸为她担心的表情,心里微微动了下。 不怪梁柔敏感,而是她身边如此为她打算的人并不多。聂焱虽然疼梁柔,可是多数时候,梁柔跟聂焱的重心,还是在聂焱身上。 让聂焱这样为了梁柔身上发生的一点点事情愁肠百许,梁柔自己都不愿意。 为了景杉的这份心,梁柔想要抗拒又觉的不应该,她就没有隐瞒的跟景杉说了聂焱跟尹雅的事,反正景杉早就知道聂焱的身份,梁柔倒也不用解释太多。 听完梁柔所说的经过,景杉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叹口气,景杉说:“你要为了感情不顾一切,这我没权利阻拦你。可是梁柔你要知道,跟聂焱那些人相比,你是鸡蛋,他们是石头。他们动动手,你就会粉身碎骨。你要想好。” 这话倒不是景杉危言耸听。 就尹雅跑到学校来举报梁柔这事儿,要跟聂焱去说,恐怕不会被当成什么大事情。就像梁柔说的,尹雅只是动动嘴皮子,没有真的让梁柔没学上。就算是聂焱来了,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跑去找校领导给梁柔正名不成? 这种事,只会越抹越黑。 但是名声这种东西,对聂焱他们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梁柔,却太重要了。当医生的,若是自己的生活有污点,哪还有病人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这样的人治疗。就算病人不知道,可是医务圈子就这么大,梁柔本来就离过婚,毕业的时候年纪会比其他同学大很多。 到时候再有黑历史被拿出来说,找工作绝对会被影响。 梁柔微微低下头,这些结果,她都知道的。 可是到了今天,她只能跟景杉说一句,“景杉,我没有退路了。” 怎么退呢? 付出的感情收不回来,就算梁柔现在能斩断情丝,聂焱也不会放手。 景杉在之后的很多年都记得这个下午梁柔脸上的表情,她睫毛低垂,一下下的颤动。用一种黯然的,接近于认命的语气再说,她没有退路了。 心在那个瞬间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该这样的! 眼前的女人,皮肤白皙,衣着整齐干净,她成绩很好,在学校的这两年,梁柔的专业课是被各科教授都拿出来夸耀的对象。学医不比其他学科,是完全要靠自己不断的努力才能取得成绩。天赋在这个学科里只是占很低的比例。 这样一个努力不懈的人,却总是被命运左右。 她做错了什么呢? 爱一个人难道就这么苦? 景杉目光沉沉,他跟梁柔说:“你别怕,放手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去。学校这边有我,绝对不会让一个莫须有的疯女人,毁了你。” 梁柔知道这个时候她该拒绝,不能默认景杉这样有些让人不能承受的承诺。 所以梁柔说:“景杉,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往后我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没什么的,原本我连重回校园的机会都没有,我其实早已经失去一切。现在,我没什么好怕的。你不一样,你前途一片大好,别因为做滥好人拖累了自己。” 她说景杉是滥好人。 景杉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很想问她,就真的这么爱吗?爱到连自己都可以舍弃? 不过这话景杉没说,他只是顺从的点头,“好,你不要我管,那我就不管。” 他顺顺当当的答应,梁柔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人家好心帮她,她还不识好歹。 不过有些事情,在开头的时候就该杜绝,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照顾。梁柔站起身,很认真的给景杉鞠躬,“从前谢谢你,未来有机会,我一定回报你。往后,我的事情,你就放手让我自己承担吧。” 说完梁柔就转身走了。 不敢看景杉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做的很白眼狼。 可是她不能放任景杉这样不断的照顾她下去,人是有惯性的,照顾的多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这份习惯,梁柔不敢要。 虽说跟景杉说的潇洒,可是梁柔回家后,还是心神不定。 私生活混乱?破坏他人婚姻? 这样的脏水泼在身上,梁柔要说半点都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重新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她倍感珍惜,这两年她要带孩子,还要上课,其实精力也有不够用的时候。但是梁柔一直很坚持,无时不刻的不在学习,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跟安安唯一能出头的机会。 说句丧气话,梁柔私心里,觉得聂焱都不是能依靠一辈子的,但是工作可以。 只要她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未来不管遇上什么,至少她跟安安可以安稳度日。 现在遇上尹雅这档事,梁柔心里会慌,无可厚非。 尹雅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谁知道她这次闹过之后,往后还有没有别的后招。 梁柔坐在沙发上发呆,齐奶奶看着她那表情不对劲,就偷偷的联系聂焱,让他晚上回家一趟。聂焱最近忙的昏天黑地,不过收到短信,知道是梁柔的事情,还是抽空回来了一趟。 聂焱脸上的疲惫不是伪装的。 看到梁柔,他连绕弯子的心情都没有,当头就问,“出了什么事?” 他问的这样直接,梁柔反倒说不出口了。 校领导收到举报信这事,是景杉来跟梁柔说的内部消息,而且景杉根本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是梁柔自己猜到的尹雅。 这时候,让她直接跟聂焱说,尹雅给学校写了信举报她。 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 梁柔有些吱唔,提了好半天的气,最终还是说不出口,“没事。” 她敷衍着。 聂焱累的连梁柔的眼神都没顾上看,就只是虚虚的抱了抱梁柔,说:“没事就好。最近我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公司上了正轨,我带你出去玩儿。” 他许着不知道何时能实现的愿。 梁柔心里更泄气,彻底说不出口了。 聂焱来去匆匆,回家也只是跟梁柔说了两句,然后又抱抱安安,转身就又回公司了。 梁柔一个人想了半夜。 实在没办法,就给梁辛打了电话。 跟弟弟,梁柔反倒能说出口了,将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说完,梁柔就跟做了一次心灵清洁一样,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梁辛静静地听完,没有多犹豫就说:“这事儿交给我,你别担心。” 有了弟弟这句话,梁柔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不过,梁辛忍不住问梁柔,“你说的那个景杉,人怎么样?” 梁柔明知道那边梁辛看不见,却还是摇头,“他是很好的人,所以我才不能拖累他。辛辛啊,他帮我重新上学,已经是大恩了。我不能再贪心。” 景杉确实好,符合梁辛想要的所有适合做‘姐夫’的条件。 可是梁柔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她现在已经有聂焱了。人要一心一意,不能为了一点点小挫折就打退堂鼓。 梁辛想想聂焱的身份,要是聂焱真的是个小混混儿,梁辛就能做主让梁柔离开他。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梁辛自己都觉得嘴软,说不出让梁柔跟聂焱分开的话。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姐,不管你遇上什么事情,都跟我说。我,已经长大了。” 梁柔就笑,“嗯,姐这不是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么。” “好。”梁辛终于笑了。 他喜欢被姐姐依靠的感觉。 梁辛身边认识的人也只有桑乔,跟桑乔说了下梁柔被人泼脏水的事。桑乔比梁辛还要生气,带着梁辛就去了梁柔的医学院。 桑乔在临海市市局这么些年了,各方面的人都认识一些。 凭着她警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身份,还有梁辛这个‘烈士之子’的身份。为梁柔正名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有梁辛往梁柔学校里跑一趟,跟梁柔的同学们说说家里的事情,说明当年梁柔退学是为了他这个弟弟,不是什么私生活混乱。 警察在大多数人心中还是地位崇高的,再加上梁辛那张跟梁柔相似的脸。 几乎瞬间就把学校里的谣言都压了下去。 桑乔跑到梁柔班上,见了梁柔亲热的不得了。还跟梁柔的同学亮了亮自己副大队长的身份,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有这两人来撑腰,校领导以及身边的同学,对梁柔都多了一层认识。 也算是把尹雅的举报信的事情给压了下去。 举报信的事从开始到结束,聂焱都一无所知。 他年后签了不少的大单,都是一些国际品牌刚刚进入国内,想要做进一步的宣传以及扩大市场。可是现在电视投放广告的受众越来越少,再来就是外国人刚进国内市场,对很多门道都摸不透。就算是投放广告,也都是签约给国内的广告公司去做。 经过好几道手。 签聂焱这个公司就不同了,从运输到终点销售,还有宣传,都可以做。聂焱没有用大而广都宣传策略,而是采用‘一城一策’的方针。针对不同的城市,采用不同的宣传方式。无论是网络精准投放,或者是当地的地面推广。 聂焱出差到各地去亲自盯着,一家家的门店开起来,不仅可以做网络配送,还可以做店面销售。 彻底的一站式服务。 等聂焱一圈忙回来,梁柔早已经把尹雅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她现在忙着给安安联系幼儿园。 下半年安安就满三岁了,刚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齐奶奶不怎么高兴,“还小呢,怎么就要送去读书。” 梁柔知道齐奶奶舍不得安安,就好声好气的跟齐奶奶解释,“现在幼儿园里还有幼幼班,要是按照幼幼班的年纪,咱们安安早就该去了。” 齐奶奶一听,就惊呼,“比咱们安安还小?那孩子连话都说不清呢!现在这当家长的人,心可真狠呐!” 不过有了对比,齐奶奶倒是不反对安安上幼儿园的事。 安安当时出生时所有的证件都在唐家人手里,梁柔带着安安离开的时候,安安还未满月。那时候安安的户口都还没办下来,现在安安要上幼儿园,所以这事情,就得抓紧办。 让梁柔再回唐家去为孩子求他们,梁柔不愿意。 唐家人当年都能把安安扔了,现在绝不会善心大发给安安解决户口的问题。 梁柔就找了梁辛,一起去了派出所。梁柔跟梁辛商量着,把他们姐弟还有安安的户口放在一起。 聂焱前一段时间太忙,他自己也知道忽略了梁柔,特意买了花回来。想着让梁柔高兴高兴,结果回来就听齐奶奶说,梁柔带着安安跟梁辛一起去派出所办户口了。 齐奶奶实在提不起心气来,一想安安要一个人去学校,她这心里就愁。 总怕小乖乖会被人欺负。 聂焱被齐奶奶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最近确实是忙,可是梁柔的事情,只要她说,他就不可能放任她自己去跑。 聂焱眉头一挑,“怎么不跟我说?!” 安安落户口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他说呢?而且在聂焱的想法里,梁柔跟安安要落户口,也该跟他放在一个户口本上,跟梁辛放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才是一家人! 齐奶奶有些恹恹的,“小柔说少爷太忙,还是不要麻烦少爷的好。” 这是梁柔的原话。 这事儿要说还真是惯性,上次遇到难事的时候,找了梁辛。这次遇到安安户口的事情,梁柔也就很自然的跟梁辛商量。 聂焱把手里的花随意往桌上一扔,臭着脸坐下来,什么叫‘不要麻烦他的好’。什么时候,梁柔跟他这么生分了? 难道就是因为他太忙? 说起这事聂焱心里也憋气,他这么努力的忙活到底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能多些资本跟梁柔守在一起,他何至于真跟个穷家小子白手起家一般的吃苦受罪。 谁不知道当少爷的顺遂! 要是平时,齐奶奶还能劝聂焱两句,可是今天,齐奶奶这心里实在是自顾不暇。管不上聂焱了,她有一种自己养大的胖娃娃要离开自己的失落感。 聂焱跟齐奶奶就各坐客厅的一边,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 家里有一种哀哀的气氛。 梁柔带着安安回来的时候,安安手里攥着一只大红氢气球的线。安安今天穿了红色的灯笼裤还有小红马甲,扎着丸子头,圆圆胖胖看着真跟个年画娃娃似得。 安安一回来,齐奶奶就跟有了精气神一样,立刻拉着安安问长问短的。 对上齐奶奶,安安总是特别乖,齐奶奶问什么,安安就回答。 听安安说妈妈舅舅带着她去看了幼儿园,那里面有滑滑梯还有蹦蹦床,特别好玩儿。安安还处于要去新的游乐场玩儿的兴奋中,说的跃跃欲试的。 齐奶奶看安安这么开心,放了点心,又问安安见了同学没有。 安安对同学这个词还不是很懂。 梁柔就说:“今天只是见了几个跟我们一样提早去看地方的家长还有孩子,不算全见了。有个孩子跟安安还交了朋友。” 这句话安安就听懂了。 她悄悄跟齐奶奶说,是她把自己的牛奶糖都分给那个小朋友了,那个小朋友才喜欢她的。 齐奶奶就摸着安安的脑袋瓜说安安做的对。 安安出门的时候,齐奶奶给安安的小衣兜里放了自家做的牛奶糖。要是有人欺负她,就拿糖出来给对方吃。 安安都学会了。 聂焱听安安连幼儿园都看过了,更是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聂焱语气不善。 梁柔怔愣下,“什么?” 聂焱呼就站了起来,“安安要上哪个幼儿园为什么不和我说?!我早都给安安安排好了!” 这倒还真不是聂焱随口说。 他的确是早就给安安选好了幼儿园,临海市最好的私立幼稚园,不管是老师的配备还是园内的设施都是最优良的! 聂焱气的话都说不利落,“琪安幼稚园听说过没有?我早就跟叶枭打过招呼,到时候咱们安安直接去就行!保准一切都是最好的!” 叶枭是做房地产的,当年为了自家的儿子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就特地留了一片最好的地皮盖了从幼稚园到高中所有的私立学校。 只是没想到后来叶枭离婚,儿子直接跟着亲妈出了国。 这些年叶枭对旗下的教育机构都很用心,聊以慰己这些年来对孩子的思念之情。 琪安梁柔当然听说过。 她之前还跟梁辛商量过,不过结论还是让安安上一般的公立幼儿园。 梁柔说:“琪安好是好,可是那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我听说家里要是开个便宜点的车都不好意思去琪安门口接孩子。那种地方,不适合安安,我们哪里有那个底气。” 这是梁柔的真心话,安安不属于那个圈子,又何必去攀比那些。 到时候反倒打击了孩子的自尊心。 谁知道聂焱彻底暴起,吼着说:“梁柔,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跟安安没有底气?那我算是什么东西!你们把我放在哪里?还是你从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第076章:该! 聂焱吼完之后,家里一片肃静,就连安安都一声不吭。 原本他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再不爆发就要憋死了,但是现在一通脾气发完,聂焱就知道他做的过激了。不说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就是对着梁柔,他也不该大呼小叫。 她,只是爱他,并不欠他。 意识到家里的气氛不对,聂焱立刻就想要改口,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目光扫过安安惊恐的眼神,聂焱舌头都在嘴里打结。 这种时候安安要是能哭两声,都比现在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来的强。 聂焱站在原地,眼睛扫来扫去,可是家里的其他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像是都被他突然的怒火给唬住了,聂焱没办法下台,就自己又说了声,“你们气死我了!”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客厅实在气愤僵硬到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聂焱一个人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梁柔进来劝他。贴在卧室门上听了下,也没听到安安的声音。等了一阵,听到门响,聂焱立刻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齐奶奶站在大门口,梁柔跟安安已经不在了。 “人呢?”聂焱说的有些气虚。 齐奶奶胖胖的脸上不见神采,垂着头说:“去她弟弟那了,说今晚就在那边睡下。” 聂焱眉头立刻皱起来,“这都是惯出来的毛病!现在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安安的所有东西都在这边,她就这么抱着安安过去!安安肯定不习惯!让她赶紧把安安给我抱回来!” 齐奶奶抬头看了聂焱一眼,然后又垂下去,声音低低的说:“少爷,她们娘俩住在这里是我老婆子离不开孩子。可不是人家离不开咱们!”说完齐奶奶就往厨房走。 原本安安要上学齐奶奶就心情失落,现在被聂焱这么一吼,梁柔抱着安安晚上不回来住了,齐奶奶心里更是憋闷的慌。 表面上看,当然是梁柔跟孩子寄居在这里,应该感谢齐奶奶的收留。可是齐奶奶心里清楚,这几年梁柔跟孩子在这里,梁柔听话懂事,安安更是开心果一样的存在。齐奶奶身边有了这娘俩,感觉日子都过的比从前充实快乐很多。 现在说谁更依赖谁,齐奶奶觉得是她这个老婆子依赖梁柔安安更多些。 齐奶奶到厨房里开始忙活,聂焱追到厨房门口,气势汹汹的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人家离不开咱们’!这是什么话! 手里将给安安准备的点心从锅里拿出来,原本是想等着安安回来趁热吃的,结果现在安安走了,这点心也就没了用。齐奶奶瞅着一个个做成小兔子小猪模样的豆沙包,语气低沉,“少爷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人家该永无止境的顺着你?我是佣人,可梁柔跟孩子又不是!就算当年我救了安安,对她们有恩,可是这几年人家也都报恩回来了。没有少爷你这样糟蹋人的!” 说完齐奶奶由不解气,又说:“从前跟尹小姐,你这样吼过?可不就是看小柔心软,欺负人!” 聂焱无话可说。 明明今天这事,是梁柔自作主张惹了他不高兴,可是怎么转来转去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怎么对尹雅没吼过?跟尹雅那时候几乎天天吵架,两个人对着吵,谁也不会让一步! 要说也只能说梁柔是个软蛋,他发脾气,梁柔要是不高兴了,大不了就对着吵啊!谁让她站在那里乖乖挨训的!弄的倒像是他在欺负人。 聂焱原地打转,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似得不舒服,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怎么她了我?”不就是声音大了点,说了几句重话么!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罪了。 他干什么了他! 齐奶奶不想跟聂焱再说话,就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 聂焱却觉得不行,这事情非得讲清楚,他什么时候欺负梁柔了?他一直对她很好啊! “我说的哪句话有错,梁柔张嘴就说自己跟安安没底气,有我在,她们为什么没底气!”聂焱说起来又是火冒三丈。 可是齐奶奶今天并不打算顺着聂焱,她心里比聂焱还要不痛快几分。 齐奶奶就说:“你一忙起来,一两个月不见人,你说你是她们娘俩的底气?我看你还不如小柔她弟弟。等你偶尔抽空回来一趟,能干什么?指着你能吃,还是指着你能喝!” 聂焱立刻反驳,“这不是为了挣钱么!要不是为了她们娘俩,我这么辛苦干什么?!” 齐奶奶更火,“钱呢?你给小柔花过一分?你在外面找个寻欢作乐的小姐,都比给小柔的要多!” 这话说的,聂焱指着齐奶奶,“你你你你”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钱的事!除了梁柔第一年上学第一学期,聂焱亲自去学校交了学费以外,后来梁柔就真的再没向聂焱伸过手。他实在是忙。再者,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往心里记,现在想想才觉得心惊。梁柔这都上了两年学了,四个学期,他只是去给掏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后面的学费他给忘了。 梁柔实在是太省事,说起话来又软又柔,聂焱习惯了跟梁柔在一起就心情放松,生活上的琐事,被他刻意的忽略了。 聂焱一下子熄了火。 回想起来自己都吓出一身汗,他跟梁柔说要跟聂兆忠耗下去,也就是在根源上否决了现在给梁柔一个名份的可能。梁柔在外恐怕连一句‘她是基海兆业家大公子聂焱的女朋友’这样的话都不会说。女朋友哪有聂焱这样的男朋友,聂焱说忙就找不到人了。更别说什么恋爱中的甜蜜,聂焱到现在连带着梁柔出去好好的烛光晚餐吃顿饭都没有过。 没有名份,钱呢? 跟着他聂焱,除了安安能在齐奶奶这样吃住,其他的费用,都要梁柔自己想办法。上学的钱,给安安买玩具买书等等所有的钱。都要梁柔自己掏腰包,之前聂焱还说过梁柔不给安安买裙子,整天让安安穿的都是齐奶奶手工做的衣服,一点都没有蓬蓬裙漂亮。 梁柔当时听了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聂焱也就没多想,只当是梁柔想要哄齐奶奶高兴,所以才给孩子那么穿。 现在回头想,孩子的衣服,梁柔怎么可能不给买,安安那么喜欢纱裙,照梁柔疼孩子的心思,恐怕恨不能给安安搬空了商场。可是她没买过。 不仅是安安,就是梁柔自己,一年四季也都是白衬衫牛仔裤,冬天加毛衣,夏天袖子挽起来。 她从来干净,白衬衣洗的清清爽爽,所以聂焱也就当梁柔喜欢穿那样。 按齐奶奶眼下的态度来判断,梁柔一年到头都穿那一身,是不是也是因为没钱? 他聂焱的女人,缺钱? 当头一桶水,聂焱全身都凉了。 他口口声声说梁柔不把他当一回事,可是人家凭什么要把他当一回事呢?名份给不了,生活上一分钱都不出,全靠人家自己。 他自己现在都觉得腿软,就这样的男人,他要是女人,也会忽略过去。 要他有什么用啊! 图好看吗? 那看了两年,也该腻了。 聂焱做最后的挣扎,他跟齐奶奶抱怨,“她怎么不说啊!”只要梁柔开口,就是要金山银山,他也会给她搬来的。 她从来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齐奶奶蹲在厨房的角落里择菜,哼道:“说什么?给我点钱,我要买衣服。给我点钱,安安病了要买药。还是说,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你多给我撑撑腰?少爷,我后悔了,就不该让她们娘俩住下,凭什么人家要对着你卑躬屈膝?小柔多好的姑娘,你比上她,差远了!” 这话是齐奶奶对聂焱说过的最重的话。 聂焱有些诧异,然后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泛上来的无力。 他其实恋爱经历不多,从前也只有尹雅一个。别看尹雅嘴上话说的硬,可是在生活上,尹雅很享受她是聂焱女朋友的身份。到哪里都会打出聂焱的名号,就是逛商场刷卡,也喜欢记在聂焱的账上。 说实在的,聂焱早习惯了别人主动往他身上靠。 他潜意识里,觉得梁柔也应该这样的。遇到事情了就该来主动跟他说,撒娇也好,闹脾气也好,总该有个向他求助的态度在。谁知道遇上梁柔这么个榆木疙瘩,她那人看着性子软,可是在这方面却一点都没有尹雅的身段低。 梁柔主动跟聂焱求助,除了当年安安丢了,梁柔失魂落魄的时候求过他,之后,就真的一次都没有过了。 就算当初梁柔跟安安落脚在这里,长住下来,也是因为元彰的药。还有齐奶奶的人情在,跟他聂焱本身的关系不大。 聂焱骤然间清醒。 其实齐奶奶说的对,在这个家里,是聂焱跟齐奶奶更需要梁柔跟安安,而梁柔一直保持的很独立,就算今天她带着安安离开,也不会影响到她跟安安的生活。 说的再狠一点,那就是今天梁柔不愿意了,说要跟他聂焱断了关系,就能断。 转身就开门往外跑。 聂焱一边下楼一边想,到如今其实他跟梁柔的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他没什么能留住梁柔的,只能捏住梁柔喜欢他这一点。 她喜欢他,所以他有恃无恐。 但要是她不喜欢他了呢? 他能做什么?使手段让她上不了学?威逼? 这事情要是他真的做出来,梁柔恐怕宁可不上这学,也不会安心留在他身边。聂焱知道梁柔有多拗,他是想要梁柔永远爱他,而不是想要梁柔恨他。 梁辛就更不能动了,要不然梁柔能跟他拼命。 算来算去,他能握紧的,也只有梁柔爱他这一点。 可是他刚刚才凶过她。 还问她,‘我聂焱在你心里算什么东西?’ 聂焱想拍自己一板砖,她一个女人,不要名份不要钱的跟着他,这难道还不够?还问人家把他当什么。 这话问的有多蠢! 梁柔早已经抱着安安上了出租车。 安安一路都憋着嘴,一幅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梁柔抱着女儿,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往上冒火。 聂焱说出来的那些话伤了她的心。 她为了跟聂焱在一起,耗尽所能,可是聂焱竟然怀疑她的感情梁柔到现在才想出反问他的话来,“你把你自己当成我的什么人呢?” 可是梁柔嘴笨,她当时根本没想到可以说这句。 再来就是安安,聂焱在安安面前发脾气,这是梁柔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孩子现在已经明白事情了,聂焱那些话听到安安耳朵里,成了什么呢?梁柔一直想让安安不要被大人的事情所影响,就像普通的小朋友一样的成长。 反正现在家里的人员构成,爸爸(聂焱),妈妈,还有奶奶(齐奶奶),虽说跟安安没血缘,可是安安又不懂这些。梁柔想瞒到安安,直到安安有能力接受曾经自己遭遇的那一天。 总不能现在就跟安安说,你曾被人丢弃过,你生父不详? 梁柔说不出口,而且安安,还太小,让她怎么接受这一切。 可是聂焱吼的那么大声,说的那么难听,安安害怕的连哭都不敢了。 梁柔抱着安安离开,也是为了让安安离开那样压抑的环境。争吵不休的家庭,对孩子没有半点好处。 到了梁辛这里,开门见到舅舅,安安这才哭出来。 特别小声委屈的抽泣。 梁辛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安安‘心肝宝贝’的哄。 安安也不说话,就是抱住梁辛的脖子,眼泪掉个不停。 梁辛用眼神询问梁柔‘怎么回事’,梁柔看女儿那副样子,自己也想掉眼泪。 她满腹的委屈,找不到发泄口。 梁辛赶紧抱着安安进卧室,不让安安看到梁柔哭,要不然这事情没完了。 梁柔就一个人坐在梁辛的小客厅里,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才接起,听聂焱说:“你下来,要不我上去。” 梁柔这会儿听到聂焱的声音就烦! 张开嘴,就觉得哽咽的想哭。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委屈。 聂焱听到梁柔的喘气声,却得不到半点的回音。 到这种时候,什么脾气啊,骄傲啊,都顾不上了,急忙说:“我怕上去你弟弟不开心,还有安安,她好不好?我上来跟她道歉行不行?” 安安是个记仇的小家伙。 上次梁柔打了她几下手掌心,她就能好几天不让梁柔靠近。现在聂焱对着梁柔吼了一场,在安安看来,未必不是在凶她。 吓到孩子了可怎么好? 聂焱越想越心焦,一起惹了娘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哄才行。 梁柔坚持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露馅,“不用。”她吸气,“你回去吧,我们挺好的。” 真的都成习惯了。 她其实尝试过跟聂焱说些自己的心事,可是他那个人,强势霸道是刻在骨子里的。梁柔说过一次被忽略,说第二次不被重视,往后就干脆不说了。 而且,有时候心情这个东西,还真的不好说。 说什么呢?说她现在很委屈很难过,可是路是她选的啊。当时不顾弟弟的反对,非要跟聂焱在一起,她早该有心理准备,找个聂焱这样的人物,她就注定做不了那个被捧着的人。 聂焱一听她说这话就上火,他不喜欢她这幅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虽然从一开始到现在,梁柔从未跟他说过那些细枝末节的小情绪,他能发现最好,发现不了,她也就永远的自己咽下去了。 可那都是从前他没发现,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做的不好,那就没有再这样继续下去的可能。 只有一方付出的感情,太可怜了。 他明明爱梁柔如性命,怎么能受得了她这么委屈自己。 聂焱就说,“知道了,我这就上来。” 原本就该直接上去的,他打这个电话,只是怕跟梁辛起冲突。不能让安安在经历一次这种事,可是现在的情况,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梁柔听他挂了电话,内心一阵阵的烦。 安安还在哭呢,他这会儿进来要怎么说?孩子见他,只会更难过。还有梁辛,这小子从来都是一根筋。聂焱这时候来,无疑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梁辛对聂焱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梁柔胡乱摸了脸上的眼泪,就站起来开门出去。 聂焱就跟梁柔在楼梯上碰个正着。 他往上,她往下。 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简直连上去抱她都不敢了。 两个人就维持着上楼或者下楼的动作站着,一时谁都没说话。 聂焱盯着她哭过的眼睛,声音都发飘,“我刚才乱发脾气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梁柔也没多说,就是‘嗯’了声。 她这样,还是乖。可是聂焱抓心挠肝的,这会儿倒是盼着梁柔别这么乖了。她哪怕骂他打他呢,也比这样冷冷的好。 聂焱没有气馁,伸手去抓梁柔的手,“你们晚饭都没吃,我带你们出去吃饭好不好?顺便带安安去室内的游乐场玩一圈,她那会儿回来还很高兴的说喜欢蹦蹦床。” 还玩什么啊。这会儿还哭着呢。 梁柔往回抽手,“不了,我在梁辛这里简单做一点,我们一吃就行了。” 聂焱更紧的抓住她,不敢放手,坚持着说:“走吧,让我巴结巴结安安啊,她那么记仇,要是我不哄,她该不理我了。” 该! 梁柔心想着,就该不理你。 聂焱耍赖皮,“你也不想安安一直不开心的对不对?” 拿出安安来,梁柔说不出别的什么。 她也怕女儿被吓到,聂焱发起火来,那是神佛都要让三分的,他刚才吼的那么大声,安安铁定害怕的厉害。 聂焱跟着梁柔上楼,梁辛看到聂焱就没好脸色。 这会儿,谁还顾得上梁辛。 聂焱进门就冲着安安去了,结果安安看到聂焱就害怕,小胖身子不住的往梁辛怀里缩。 这孩子以前跟聂焱多亲近呢。 聂焱自己都心里难过的不行,好话说尽,安安还是不理他。 梁柔看不下去,接手抱过安安,“走吧。”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耗着,安安也该饿了。 梁辛将安安放到梁柔怀里,只交待了一句,“晚上你们过来睡,安安跟我说好了的。” 聂焱有心反驳,不过这会儿他没这个底气。 安安体重超标,梁柔抱着她下楼并不容易。孩子又不跟聂焱,他只能一路护着梁柔别摔倒。 到楼下,聂焱的车就停在这里。 梁柔开了后门就跟安安一起上去,聂焱略不满,“你怎么坐后面?” 他觉得梁柔坐在副驾驶才好,这样他还能抓着梁柔的手。 谁知道梁柔说:“你这车上没有儿童座椅,不能放她一个人坐后面。” 还能说什么呢? 孩子都快三岁了,他这车上还连个儿童座椅都没安置。 说他粗心,那真是抬举他了。 聂焱关了车门,绕了半圈过去上车。他开车从来野,今天可算是尝了一把小心驾驶是什么滋味。眼睛不断的往后视镜里看,就怕这娘俩坐的不舒服。 想来心里也是过不去,他第一轮融资之后,换了现在的奔驰。梁柔有段时间脚受伤,他还送过她去学校几回。可是安安,那真是没坐过这车。 也就是生病的时候,才开车送安安去医院。 带着孩子出来转转玩玩,一次都没有过。 聂焱找了家有室内游乐设施的购物中心,楼下是商场,顶楼是儿童游乐场还有餐厅。 安安一直不肯下来走,就挂在梁柔的脖子上。 就是周围再怎么漂亮,她也拒绝下来。 眼看着梁柔头上的汗越冒越多,聂焱都不忍心了。 这哪里是出来散心,这简直就是再给梁柔找麻烦。 顶楼的餐厅很多,聂焱带着梁柔跟安安进了一家。等看着梁柔带着安安坐下了,聂焱才松口气。 梁柔手臂酸痛,下意识的甩了甩。 聂焱立刻说:“疼吗?我给你揉揉。” 梁柔摇头,“不用,都习惯了。” 她抱安安,是真抱习惯了。虽然安安很乖,可是闹脾气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还是要抱的。聂焱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安安正瞪着眼睛盯着他。 他连对着安安笑一个,都扯不出来。 拿起菜单想要转移注意力,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这娘俩爱吃什么。 苦思冥想,家里一般都是齐奶奶做饭,梁柔跟安安都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可是就连聂焱自己都清楚,齐奶奶做的东西,这么多年基本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在做的。也就是说,家里的饭菜汤,都是聂焱爱吃什么,就做什么。 梁柔的喜好,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 至于安安,他就知道安安爱吃甜的,可是甜点不能当饭吃啊。 聂焱就把菜单递给梁柔,“你点吧,喜欢什么点什么。” 梁柔就接过去看,安安也歪着头看菜单上的图片。 面对美食,安安就不生气了,开口说话,“榴莲酥。” 聂焱立刻跟接了圣旨一样的,跟服务员说:“上份榴莲酥!” 安安得到鼓励,又说:“小猪。” 聂焱想起家里齐奶奶从锅里拿出来的小猪形状的包子,就赶紧跟服务员说,“有没有做成小猪形状的包子?甜馅的。” 服务员摇摇头。 聂焱冒火,“怎么什么都没有!” 梁柔打断他的脾气,“别听安安的,她不认识字,就是随口点的。” 安安哪里知道‘榴莲酥’三个字怎么写,这都是在家里齐奶奶做过的点心,安安记下名字了,这会儿她就说出口。 梁柔点了几道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接着就跟安安说:“你要好好吃饭,要不然不准吃零食。” 安安其实饭量不是很大,主要就是一天到晚都有齐奶奶做的点心零食吃,榴莲酥、豆沙包、还有牛奶花生糖,种类繁多。 安安撅起嘴,她最喜欢吃零食。 聂焱当然是站在安安这边的,哄劝着说:“想吃就让她吃。” 安安才不理聂焱,扭头就指着外面的儿童游乐场想要去。 梁柔就说,“吃完饭就去,咱们快点吃。” 等菜上来,聂焱彻底没话说了。梁柔点了三菜一汤,清蒸鲈鱼、西芹虾仁、蛤蜊蒸蛋,还有一个甲鱼蛋汤。 都是他爱吃的。 他口味偏好清淡,喝汤最是讲究。 所以梁柔点了三道清淡的菜。汤,点的是这店里最好最贵的产品。 汤一人一盅放在每个人面前,安安惦记着去玩,拿起勺子就开始喝汤。她已经能完全自主的吃饭,根本不用人操心。 梁柔配合着安安,也埋头吃,想着等下带安安去游乐场玩。 她这个妈妈也是不称职,平时学校里太忙了。节假日她带着安安倒是跟桑乔约过几次,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带孩子出来的太少了。 想着女儿马上就要上幼儿园,往后这样自由散漫的日子恐怕会更少,就有些补偿心理。 既然今晚出来了,那就一次玩个够。 聂焱这一盅汤喝的,简直咽不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恐怕没有一处可取的地方。 饭是匆匆吃完的,饭后安安就自己滑下椅子,要出去玩。 这商场的室内娱乐设施特别的大,占地有三层楼那么高,小孩子从最下面一层进去,就跟闯迷宫一样,一路往上爬。爬过一段就有个密室,有的里面放着满满的塑料球,还有的钻进去就是滑滑梯,一滑下来,就要重头开始爬。 安安没玩过这个。 平时她跟齐奶奶在一起的时间多,外出散步倒是经常的,可是齐奶奶不会带着安安来玩这个。 所以安安进去之后,不会玩。 一头扎进满是塑料球的小密室里,别的小朋友都会拿着球丢着玩,只有安安就跟窒息了似得,挥手挥脚的在里面瞎扑腾。 好容易从满是球球的房间里爬出来,再往前没爬几步,就钻进了滑滑梯,一溜下来,就到底了。 又要重新开始。 安安上下跑了三圈,都是从花花绿绿的楼梯上去,从滑滑梯上溜下来。她根本不会从滑滑梯那里躲着走,也就更谈不上爬到更高的地方,去玩别的设施。 梁柔跟聂焱都着急的不行,在外面跟安安喊了好几次,可是安安显然害怕,她一直小心的躲着身边疯跑玩耍的小男孩。 被小男孩拿塑料球砸了头,也只是捂住脑袋不出声。 聂焱气的跳脚,“这都是谁家孩子!无法无天了是吧!”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三四岁的小男孩这么讨厌!怎么专门欺负小姑娘的! 安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怯懦,只有被欺负的份。 聂焱跑去跟管理的人说了好一阵,直接脱了鞋子爬进去了! 那都是给孩子设计的,就算为了照顾大一点的孩子设计的宽敞些,可是聂焱那么大的个子,钻进去还是显得特别奇怪。 聂焱带着安安一路往上爬,过绳网桥的时候,安安根本不敢走那摇摇晃晃的桥。还有小男孩跑来跑去,晃荡的更厉害。 聂焱就抱着安安坐在桥的一边,哄着安安别害怕,他陪着她。 安安被壮了胆,一手抓着聂焱,一手抓着麻绳,走的小心翼翼的。 孩子到了这时候就能看出本性了,别管安安在家里什么样子,在这里,她还是个很谨慎的。 之后聂焱又带着安安爬滚轮,还有可以吹泡泡的房间。一路到了这座游乐场的最顶端。最顶端是个装饰成外星人空间的圆形飞盘,里面的设施还是滑滑梯。不过这个滑滑梯,要比之前安安滑的那种又直又短的复杂很多。一路从三楼的高度旋转下来,很长,又是全封闭的,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梁柔看不到安安跟聂焱的具体情况,只是在不一会儿后听到安安尖叫着欢笑的声音。 聂焱抱着安安,两个人一起从上面滑了下来。 滑梯结束的时候,安安笑的下巴都成了五层,一脸的肉都挤在一起。聂焱看安安笑的开心,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样也算没白费他连面子都不要了,陪着安安玩了一场儿童游乐设施。 第077章:快叫救护车! 聂焱又带着安安玩了一次,到第三次到时候,安安就已经可以不用聂焱跟着自己往上爬了。再遇到拿球丢她的小男孩,安安一点都不示弱,抓起球就追着那男孩子丢回去! 之后还会回头眼巴巴的看聂焱还有梁柔,聂焱就特别满意的给安安伸大拇指。 安安被聂焱鼓励着,一路畅通无阻,简直又成了小小霸王花。 梁柔在这种时候也不觉得孩子这么干不对,虽说她不想让安安有攻击性,可是也不能当个任人欺负的软包。 聂焱看梁柔笑,就凑到她跟前,“你笑的时候特别好看。” 居然有人把甜言蜜语说的这样直白,梁柔也只有笑的捶他的份。 聂焱被她的粉拳捶了一下,浑身那个荡漾啊,舒服啊。这可真是没法说理的事情,她对着他发脾气,他浑身都舒服,暖洋洋的。唯独别不理他呀,真是能把人逼疯。 聂焱趁机说:“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心疼你一个人。” 梁柔这会儿早不生气了,聂焱是个什么心思,她其实很清楚。有时候,其实双方都是在为对方想,可是表达的方式不对,就容易出问题。 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梁柔耐着心跟聂焱解释,“我不是没有考虑你,我问过齐奶奶。她说你的户口这些东西都在聂家,而且,齐奶奶说,你恐怕连国籍都有可能已经换了。让你为了安安的事情去求一圈人,何必呢。我跟梁辛放在一起,有梁辛这么个警察在,不管今后要办什么手续,都方便。” 这都是大实话。 给安安办户口的时候,齐奶奶也说要让梁柔把安安的户口安置在齐奶奶这边。 可是梁柔细心问下来,就知道这事情办不成。齐奶奶至今户口还挂在聂家的集体户口上,至于聂焱,当年聂焱出生就是在国外生的,这些年也不知道聂兆忠对家族未来如何规划、如何操作。齐奶奶说也有可能早已经把聂焱的户口弄到加拿大去了。聂焱当初就是在加拿大出生,后来又在加拿大上学,早已经可以拿到绿卡。 再者,如果聂焱是加拿大本国人,基海兆业在加拿大的投资,就不会因为是外国人而受到限制。 人的层次不一样。 聂焱的家族,即便是户口,都能拿来作为投资的筹码,考虑的周全又精明。 但是对于梁柔来说,户口是个必需品,没有户口,安安就没办法上学。有孩子的家庭,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孩子上学更重要的呢?没有吧梁柔肯定是先紧着孩子考虑。 有梁辛在,安安的户口一串程序走下来,连个磕绊都没有,办的顺利极了。 一番话说出来,就连聂焱也只能说梁柔做的对,权衡利弊,她的选择是对的。可是正因为她的选择毫无破绽,聂焱才觉得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存在感太低。 梁柔拍拍聂焱的胸口,笑着说:“你怎么没用了?带着安安玩儿这种事,我可比不过你。” 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父亲’这个角色至关重要。有聂焱宠着,安安一直很自信,就是今天去看幼儿园,安安也不会怯场,她主动跟别的小朋友说话,还会把自己的糖分给对方。 有安安的这份从容,梁柔的心就能放下一大半。 要真养出个见什么都害怕,到哪儿都被人欺负的孩子,那可真是糟心透了! 聂焱笑了下,没多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他追求的并不只是做安安的好父亲,更多的,他其实是想当梁柔依赖着的,不可或缺的男人。 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安安玩到后面彻底玩高兴了,不走了。 商场晚上十点关门,安安就在游乐场了耗到了九点五十,梁柔喊她出来,还一脸不情不愿的。 梁柔只能给孩子许愿,往后每个星期都带她来一趟。 聂焱更干脆,直接买了张可以来玩六十次的套票,往后安安就可以每周来玩了。 安安一听可以每周来,就没有再闹腾,开开心心的穿鞋出来。梁柔一摸安安的脑袋,满手的汗。小孩子原本就喜欢出汗,安安今天又爬上爬下的,更是折腾的湿透了。 梁柔就想在商场里等一下,总要让孩子身上的汗稍微下去一点才好去车库,地下车库本来就阴冷,别孩子一身汗的跑下去,着了凉就不好了。 聂焱想着今晚要送娘俩回梁辛那里,不怎么情愿。 就跟梁柔商量说:“咱们在这楼上酒店开间房睡算了,这么晚了,折腾一回,多麻烦。” 反正梁辛那里什么都没有,跟住在酒店没什么区别。 安安虽然身上冒汗,可是人却看起来犯困的样子。别小看那个室内游乐场,像安安这样疯玩了一晚,运动量还是很大的。 抱着安安回去,路上孩子绝对会睡着,一路确实折腾。 梁柔就答应下来。 聂焱特别开心的定了总统套,带着孩子去住。 酒店里的房间都有大大落地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夜景。尤其是聂焱定的还是总统套,安安光着脚丫站在落地窗前,一脸的惊奇。 聂焱就找到了带安安出来的乐趣,小孩子什么都没见过,看到什么都好奇。 而且安安是个表情特别生动的孩子,瞪大了眼睛‘哇’的样子,真是好玩儿极了。 梁柔抱着安安去洗澡,一身的汗,洗完之后没有换的衣服,就拿浴巾把安安裹出来,自己转身又回去把安安的脏衣服给洗了。在空调下面吹一晚,明天就能干了再穿。 等梁柔洗完安安的衣服出来,她原本以为安安睡着了,没想到聂焱就抱着安安坐在落地窗的窗台上,再给安安指天空中的星星看。 安安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点的,不过还知道给聂焱捧场,时不时的‘嗯’一声。 梁柔走过去,轻声说:“上床睡吧。” 聂焱就轻手轻脚的把安安抱起来,送上床。 安安几乎是一粘枕头就睡着啦,小丫头的睡姿特别霸气,手啊脚的,摆成一个‘大’字。 浴巾已经拿下来,安安就光着个白色的肚皮睡的香甜,聂焱看着就笑,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个轮胎超人。 梁柔犯了愁,在家里安安这么个睡法,齐奶奶跟梁柔都让着孩子,可是聂焱他睡觉就够霸道的了,让他让着孩子,不怎么可能啊。 没等梁柔说出什么来,聂焱已经小心翼翼的挎着床边躺上去了。总统套房的床巨大,睡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梁柔的担心,其实并没有必要。 等梁柔也躺在了安安的另一边,聂焱就跟梁柔四目相对。 这是第一次,安安跟他们睡在一起。 孩子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圆滚滚的肚皮起伏着,有一种别样的安然。 聂焱眼中没有任何欲望的光,盯着梁柔,他胸中涌出好多的感慨。有她们在他身边,那种浑身舒泰,难以形容。 梁柔原本还有些担心,她跟聂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要的。 总体来说聂焱并不是欲重的人,可是他们只要在一起,就一定会做那档事。 今晚有安安在身边,梁柔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随着他。 好在聂焱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梁柔也累的够呛,听着安安浅浅的小呼噜声,眼皮就跟粘在一起了似得。 模模糊糊间听到聂焱说:“梁柔,我们生个孩子吧。” 有安安在,聂焱对孩子的向往更多。 从前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毕竟太年轻,只觉得孩子麻烦。可是有安安,聂焱就生出无限的向往来,他跟梁柔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他好想要啊。 梁柔瞬间瞌睡虫都跑光了,大脑的第一反应就是,“别胡说。” 怎么可能呢,他们现在连正大光明在一起都做不到,哪里还能有孩子。 跟聂焱的想法不同,梁柔生过一个了,她对生孩子的事情变得更加谨慎。实在是太大的责任了,要是没有准备好,还是不要让孩子跟着吃苦受罪吧。 聂焱浅笑着,“怎么能是胡说?从前是我错了,总想着多努力努力,就能好好的跟你在一起。可是今天我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我因为努力而忽略了你,简直就是本末倒置。至于孩子难道你不想给我生一个?” 这话把梁柔问傻了。 给聂焱生个孩子 梁柔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一定会做个好父亲的。对安安他尚能关心爱护宠爱成现在这样,要是自己的骨肉,恐怕会疼的更加厉害。 聂焱知道梁柔一时无法接受,就越过安安拍拍她的手臂,“睡吧。这些事情都有我,你不同意,那就再等等。” 梁柔脑袋像是被打了结,也没多说什么就睡了过去。 那之后,聂焱就是再怎么忙,每周都会在周末的时候,抽时间带着梁柔跟安安去室内游乐园玩。 安安慢慢变的很老道,在这里还交到不少的朋友。 转眼就到了安安上幼儿园的时候,她第一天入园,梁柔还有聂焱齐奶奶,三个人一起出发,送她去。 聂焱车上已经配备了儿童座椅,一路上齐奶奶都在后座上嘀嘀咕咕的给安安交待怎么跟人相处。梁柔坐在前座听,真是暖心又无奈。 要知道为了安安今天开学,齐奶奶已经连续忙活了好几天,今天车子的后备箱里,整整带了六十份的点心还有糖果。 齐奶奶说要去送给安安全班的小朋友。 其实安安现在上的小班,每个班才就二十个人。只不过她们这一级有三个班。齐奶奶就一口气,给这些小朋友都做了吃的。 要不是梁柔劝着,齐奶奶甚至打算给全幼儿园的小朋友做点心。 就是怕这些小孩子在大人不在的时候,欺负安安。 梁柔觉得齐奶奶的担心真的没有必要,且不说安安本身的性子就不软。再者,这两个月有聂焱一直陪着在商场的游乐中心玩,跟其他的小朋友接触,安安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安安现在到那家商场的游乐中心去,都算是小小的头目,好多孩子追着安安跑。 小孩子真的是要训练的。 刚开始的安安还怯懦,现在完全就没有再出现过那样的情况。 相比于齐奶奶,聂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路都板着脸,就跟要去对手公司谈判一样的严肃认真。 送安安到幼儿园,一切都顺利。安安表现的不错,其他的小朋友就没有这么胆大了,好多个小孩子抓着家长哭,一时间幼儿园的小班门口,哭声四起。听着,让人心里挺不忍的。 小孩子哭起来很容易被感染,安安被这些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吓到了,也有些苦脸。 聂焱上前一步就要去抱回安安,还是梁柔拦住了,一路拎着齐奶奶给做的点心,正好赶在这个时候给小孩子们分发下去。 齐奶奶做了安安最爱吃的小猪豆沙包,还有每人一块牛奶糖,都用好看的糖纸包裹着。 这下子,梁柔他们成了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人,不仅是小朋友们高兴,还有老师、以及其他那些哭哭啼啼孩子的家长都高兴。 齐奶奶做的豆沙包特别甜,专门多放了桂花蜜。 每个小朋友都吃的一嘴香甜,算是将刚才被那几个孩子哭出来的悲伤气氛给压了下去。 家长们在老师的要求下纷纷离开。 安安就眼巴巴的看着梁柔他们走,她倒是没有哭,不过那个眼神儿怎么看都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 梁柔一手拉着已经开始摸眼泪的齐奶奶,一手拉着要把安安抱回家的聂焱,很艰难的走出了幼儿园。 结果,出来了,聂焱还不走。 他那么大的个子,也不嫌被人笑话,就把头卡在幼儿园周边的栏杆中间往里探头看,梁柔拉他,他就说:“我跟安安说好了的,她来上学,我就在外面看着她,让她别怕。” 怪不得安安没哭呢。 齐奶奶不多说,但是看那样子,是坚定的也要在这里等着。 梁柔能说什么? 中途梁柔站不住,聂焱就开了车门让她坐车里去等着。这时候才发现聂焱停车真是艺术,就停在幼儿园的小操场边上,横着停的,坐副驾驶座还有后座都能看到幼儿园里面。 梁柔跟齐奶奶站不住了都会坐进车里歇歇,只有聂焱,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不走开。 好在幼儿园中途有室外活动时间,安安是小班的,最后出来。平时不觉得,可是跟在大、中班的孩子后面出来,就显得安安这班的孩子看着特别小。都跟小豆丁一样,一个一个拉着手,腿短短的往外走。 还是有哭的孩子,安安就拉着一个哭的眼睛都红透了的小姑娘。 安安体型胖,脸圆圆的,出来第一眼就看到聂焱,仰起头就对聂焱笑,特别的灿烂阳光。 还给身边哭着的小女孩指聂焱,那模样显得特别炫耀。 聂焱就不自觉的站的更有气势一点,脸上的表情也刻意端着。 梁柔在一旁瞧见,都要笑死了。 大、中班的孩子都已经对幼儿园很熟悉,放出来之后就各自跑着玩儿,欢腾的不行。小班的孩子第一天来,除了特别胆大的,其他的都在老师的带领下小范围的活动。 安安放开手脚跑过来,声音特别脆的叫,“妈妈!” 聂焱脸有一点垮,孩子没第一个叫他。 结果安安扭头就喊,“聂聂,我好想你啊!” 好会撒娇啊!梁安安! 聂焱当然瞬间变脸,对着安安就是笑。 有了这么一次,安安就彻底不怕了,还能放开手脚去跟中班、大班的孩子一起玩。安安人小,又被齐奶奶教的嘴巴超级甜,倒是很受欢迎。 梁柔这下彻底放心了。 上幼儿园这一关,算是彻底闯过去了。 安安挺喜欢去幼儿园,时不时还被小朋友们求着回来拿些好吃的去。齐奶奶为了给安安提气,都不知道给安安私自藏了多少好吃的拿到幼儿园去当散财童子。 十二月。 临海市的气温并不寒冷,算是气温最舒服的时候。 聂焱想带着梁柔去出差。 这从前没有过,聂焱说:“我这一年公司发展的很不错,你跟我去感受感受,这次签约的公司,是业内数一数二的。” 聂焱的公司这一年发展的是很不错,就是媒体采访,聂焱都已经上了许多。 不过相比于去年,聂焱花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少,所以梁柔倒没什么大的不安全感。这次聂焱要带她去感受一下他的荣耀时刻,梁柔也有些心动。 唯一就是担心安安。 齐奶奶说,安安现在上学乖得很,只要下午接回家就可以,所以不必梁柔时时刻刻的守着。 这么两边一包夹,梁柔就跟着聂焱去了。 说实在的,梁柔还真的没跟聂焱出去过,心里有些小小的兴奋。 跟着聂焱去的人不少,六猴儿,程南还有公司的文秘会计。梁柔上飞机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跟聂焱说:“这么多公司的人一起去,你带上我不好吧?” 虽然她很想跟聂焱在一起,可是还有这么多的公司员工,总觉得怪怪的。 谁知道聂焱说:“老板娘跟着去监督,这不是应该的。” 梁柔脸红了。 什么‘老板娘’啊,这词她可不敢用。 不过聂焱现在就是这么个样子,他完全不避讳,之前就带着安安梁柔去过公司,现在又带着梁柔出差。一幅梁柔就是‘老板娘’的姿态。 虚荣心总是无法避免的东西,梁柔心里时常甜蜜,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 去签约的地方是座北方城市,下飞机就看到外面在飘雪。他们这些从临海市来的穿短袖的人,被机场的人当怪物看。 尽管梁柔来之前带了厚衣服,可是显然准备不足。 从机场走出来上到来接他们的车上,梁柔就已经鼻子不通。立竿见影的感冒,而且梁柔的身体,就是这点不好,一感冒,很快就发烧。 发烧,还都是高烧。 等到下榻酒店到时候,梁柔就已经觉得身上发热了。 聂焱忙忙碌碌中还要照顾梁柔的身体,梁柔自己都觉得难为情,“这可好,没等到你的荣耀时刻,反倒拖累了你。” 她这副样子,实在算不上好。 聂焱就说:“签约的地方,就在这酒店会议室,你到时候来看就行。” 于是,梁柔在聂焱签约那天,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看着。梁柔到了现场看到挂起来的标语才知道,聂焱这一次要签约合作的,是国内最大的网上销售平台。之前这家销售平台跟国内最大的快递公司发生了矛盾。 曾经一度双方都关闭了对方的数据来源端口。 后来不知道背地里怎么交易的,这件事才算是被解决了。 六猴儿被派来专门照顾梁柔,就给梁柔普及说,这家网上购物平台想要更加符合他们大数据统计的物流公司,而且,在线下,这家网上购物平台也想要进军实体店。 这就跟聂焱之前所做的事情,完全的契合。 六猴儿现在很有长进,在梁柔耳边说了一大串具体的数字。梁柔发着烧,云里雾里的听不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聂焱拿下这家网上购物平台的专属物流服务板块,往后只要是这家网络平台上售出的货物,都指定聂焱的公司来传输。 就凭这一点,聂焱的公司就跟捧了个金饭碗一样。 聂焱头发全部梳起来,精明强干体体面面的站在众多媒体的镜头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让梁柔觉得很不真实,这样的男人,属于她? 更令梁柔意外的是,等签约事宜结束,所有记者都被清场出去之后,会议室前后的门都开始放入粉红色的气球。 耳边播放起浪漫的音乐。 梁柔一直愣愣的,不知道是她今天感冒反应迟钝,还是人到了这样的时刻,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就保持着蠢蠢的,裹着羽绒服吸鼻子的模样,看着聂焱一步步靠近。 然后他跪在她面前,拿出了钻戒。 很平静。 真的很平静。 梁柔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她没有欢喜尖叫,甚至连站起来都不曾。就那么跟木头桩子似得坐在原地。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聂焱开口,磁性的声音如加了滚烫的巧克力糖浆。 “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嫁给我,好不好?”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单说了这么一句。只是有时候话越少,反而显的份量越是重。 梁柔一动不动。 就这么静默里好一阵 这种时候,一秒都嫌太长,更何况是梁柔这种,完全状况外的表现。 六猴儿着急死了,聂焱前几个月就跟他们在商量求婚的形式。公司里能掺合的人都发表意见了,简直恨不能弄成全公司的年终大礼包。 前前后后大家想了好多个方案都被聂焱否决,他了解梁柔,如果是那种浮夸的,流于表面的形式,她恐怕只会觉得聂焱不诚心。 根深蒂固的,梁柔从没打算过,要跟聂焱走完这一生。 聂焱知道,所以他思索了很久。 什么样的场合才显得郑重,什么样的心思能得到梁柔的喜欢。 想来想去,选在了今天。 他的公司迈入新的阶段,他的人生也要走入新的旅程。 原本现场热烈欢庆的气氛,在梁柔的安静中一点一滴的消失。六猴儿甚至想跑过来拉拉梁柔,别发呆了!老板娘大人! 被程南给拉住了。 “别添乱。” 聂焱其实也很忐忑,若今天坐在他面前的是个别的什么女人,哪怕是尹雅也好。有这么一个时刻,对方必定是欢喜的,满心愿意的。 可是梁柔不一样。 她心里是个什么心思,聂焱估计不出。 得不到回应,聂焱再一次开了口,“我知道跟了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可是他知道梁柔能理解,“相信我一次好吗?我会努力给你安宁的生活。” 他已经想过,跟父亲他也许能耗下去,打持久战。但是对梁柔,一分一秒的分离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并肩作战,总比放梁柔一个人去承担,要好的多。 梁柔眼珠子动了动。 她还有些如梦似幻,求婚这种事情她没有经历过。聂焱的求婚,对于她来说,也是连想都没想过的场景。 声音木木的说:“我有安安。” 她其实词不达意。 但是聂焱能懂,要说两人谈恋爱,当然可以不计较安安的存在。可是结婚?嫁给聂焱,那么安安的身份就会变的很敏感。 梁柔最担心的是女儿。 聂焱就笑,“安安原本就是我女儿。” 到了现在,安安都已经三岁过了,他从孩子刚满月的时候就不畏风雨的满城找孩子,一路养到现在,谁敢说他不是安安的父亲,他还要跟那人去拼命。 安安的身世,知道的人毕竟是少数。 有了聂焱这句话,身边公司的员工再一次热烈起来。原来安安是聂总的亲生女儿,那这求婚就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梁柔傻兮兮的点头。 其实她也没想明白到底自己做了什么。 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 她就这么在头晕目眩中,答应了聂焱的求婚。 梁柔这次的感冒特别顽固,一直到离开这里,要回临海市的飞机上,她还是昏昏沉沉的。 聂焱搂着人,有些遗憾,“你别病好了就忘了答应我的事。” 他真的有些担心,梁柔会在病好之后,将在这座城里发生的一切都忘记。 算来算去,连合作方签约的地方都列入计划内,唯独没有预测到梁柔会生病。这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梁柔靠在聂焱身上,这趟旅程对她来说,真的不能算是圆满。 不知道是因为病还是聂焱的求婚,她总有一种缥缈感,说不出来,但是心里总是觉得空。 按说这不该是被求婚之后的心情。 但是她真的无法逃避。 回到临海市,聂焱自己开车载着梁柔回家,路上还说:“想安安了吧?咱们一走就是一周,你还没有离开安安过这么久。” 从安安被扔找回来之后,梁柔就再没有跟安安分开过。 聂焱这么一说,梁柔好像找到了答案似得,觉得自己会觉得如此不真实,是因为没有安安在身边。 为了这个想法,梁柔上楼的时候都是小跑步的。 这个时间段,安安应该已经被齐奶奶接回了家,进门就能见到女儿。 结果,打开门,没有听到安安来欢迎的声音。 梁柔心一下子就往下沉。 三步并两步就往卧室跑,推开卧室门。 梁柔呆住了。 齐奶奶背对着门,趴在地板上,后脑勺有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地上绵延着暗红色的血,一点点的扩张着。 齐奶奶的身体姿势很屈辱,看起来应该原本是跪着的,然后因为后脑中枪,这才彻底趴倒。她双手背在身体后面,看起来连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梁柔就这么原地站着。 她的不真实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失声尖叫,“安安!” 她想要找到女儿,只要看到女儿,才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梦。 不是真的! 一切都不是真的。 聂焱一把将尖叫起来的梁柔拥进怀里,他这一刻心跳猛烈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没事没事。”他完全是处于惯性的这样说。 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聂焱比梁柔要冷静些,目光在房间内绕了一圈。看到床上放着一叠叠的厚被子,思维一动。 放开梁柔,聂焱长腿跨过齐奶奶就到了卧室里的大衣柜前面。 老人家的习惯,都有这样立式的大衣柜,里面放着齐奶奶自己用棉花做的被子。一层层的叠放在里面,等着换季的时候,拿出来替换。 聂焱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安安双眼紧闭,无知无觉的倒在大衣柜里。 孩子脸色雪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到这一刻,聂焱才真的崩溃,情绪失控的扭头对梁柔大吼,“快叫救护车!!” 第078章:可真狠呐! 乱糟糟的。 梁柔抱着孩子坐在急救车里,耳边不断的有嘈杂的声音,110、120一起到达,眼前不断有陌生的面孔在闪现。 初步判定安安是被人喂食了药物,导致昏迷,具体是什么药物,要等待去往医院后,进一步检查。 聂焱被警方留下协助调查,梁柔一个人抱着孩子上了急救车,一路往医院去。 梁柔的感冒还没好,抱着安安去医院的路上,她一阵阵的发冷。 忙碌又混乱。 梁柔像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一切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连悲伤都显得太过奢侈,安安进医院后就开始全身检查。得到的答案是安安被喂食了过量的安眠药。 对于一般大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计量,但是到了安安的小身体上,一个三岁过点的小孩子,就非比寻常。小孩吃多了安眠药容易出现呼吸抑制死亡,安安的情况,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目前的办法最好是洗胃把没有溶解的洗出来,然后输液促进药物排泄。洗胃这事情,梁柔听到就下意识的反对,成年人洗胃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安安这么小。 医生也说不建议给这么点的孩子洗胃,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输液促进药物排泄。 安安被扎了针输液。 梁柔不错眼珠地盯着安安,平时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现在看安安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才觉得孩子竟是如此的脆弱。 好似下一刻,她就要失去孩子了。 梁柔没有眼泪,更不觉得困,就这么一直守着安安。在输液的一小时后,安安开始排泄。梁柔忙活着收拾,孩子还没有清醒,这种时候,把屎把尿的,都要靠梁柔一个人。 完全不觉得累。 梁柔一圈又一圈的跑,走廊里的护士都看不下去,过来帮忙。 可是梁柔还是停不下脚步,她想要做些什么。有些自虐的心情,彷佛她受了罪,孩子就能少受一点创伤。 一夜忙碌中透着悲凉。 梁柔眼皮实在重,她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才猛然惊醒。 这时发现,安安已经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看她。 也才不过是一个晚上,梁柔觉得孩子就这么神速的瘦了一圈。 母女俩对视,都没有出声。 梁柔是太难过又太激动,说不出来。而安安是真的沉默。 安安醒后,梁柔叫来医生护士又给安安看了一次身体。医生说孩子能醒来,身体上问题应该就不大了。梁柔送医生出病房就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安安从小就是个小话唠,跟着齐奶奶嘟嘟囔囔能说好久。 医生沉默一阵说:“助眠类药物,都有控制神经的功效。成年人长年累月的服食,超过身体负荷的计量都会伤及大脑。孩子还这么小,这药物具体对她伤害有多大,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梁柔在这一刻,眼前一阵发黑。 真的想象不出,她的安安若是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傻子,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安安啊 到中午的时候,梁辛跟桑乔一起来了医院。 发生命案,正好是桑乔这个小组接手,他们来既是探望,也是录口供。 梁辛来的时候安安又睡着了,梁柔就坐在床边,整个人都发僵。眼神发直的盯着安安看,大脑里一片空白。 梁辛进门就走到了梁柔的面前,抓住了姐姐的手。 “姐,还有我。” 梁柔仰头看了眼弟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从何说起。 桑乔问梁柔昨天发现尸体的经过尸体两个字一说出来,梁柔就忍不住哭。 她是学医的,齐奶奶昨天那个情况,后脑中枪,是绝不可能活下来的。死了就这样连一句都没有留下的死了。 梁柔强撑着,一字一句把昨天的经过都说了。 查起案来桑乔的态度就跟平时不同,她有些尖锐的问,“你说从前你并没有跟聂焱出去出差的经历,这一次他这么突然的要带你出去,背后的目的,你有没有察觉到?” “什么?”梁柔听不懂。 梁辛拍拍梁柔的背,“别多想,我们只是想要查明真相,在找到真凶之前,每个人都有被怀疑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他们怀疑聂焱? 梁柔接受不了,“你们办案要有依据,聂焱怎么可能杀齐奶奶!绝不可能的!” 桑乔反驳,“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实在话。聂焱跟齐奶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齐奶奶身边除了聂焱,就没有更可疑的人。 梁柔急了,情绪失控的站起来大声跟桑乔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没有血缘难道就能证明他是凶手?那我跟安安都跟他没有血缘!他是不是也对我们图谋不轨!不是他!不可能是他!绝不会是他!他是好人!” 她的嗓门太高,吵醒了安安,安安睁眼就哭。 孩子从昨晚送进来,到现在这才是第一次哭,梁柔急忙抱起安安,娘俩就头靠着头,一起哭。 太难过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好好的齐奶奶,眨眼间就没了。而聂焱,被警方怀疑是凶手。梁柔不敢相信这一切,明明聂焱才向她求婚,一切是那样的甜蜜美满,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 梁柔难以接受,真的无法接受。 哭做一团,梁辛先请桑乔出去一下,自己留了下来。 他从梁柔的手里把安安抱过去,一下下的拍着孩子的后背。细细的给姐姐解释,“这是例行问询,没什么针对性的,姐。聂焱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谁都无法说清楚。我们要靠证据说话对不对?你既然不相信他是凶手,那你就要说出事实,他这次带你出差,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柔手里空空,人都有些萎缩起来,她喃喃道,“他跟我求婚了。就在前天。”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梁辛一脸的不可置信。 求婚?聂焱?怎么可能呢?他会娶梁柔天方夜谭。 原本根据警方的调查,齐奶奶这个人一生极其简单,无儿无女无家庭,唯一长期工作过的地方就是基海兆业聂家。 可是在多年前,齐奶奶就已经彻底跟聂家脱离了关系。 算来算去,能跟齐奶奶起冲突的人,也只有聂焱一个。梁柔这边,有梁辛在,所以根本就没有成为怀疑对象。 再说,聂焱在这段时间一反常态的带着梁柔出差,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正因为太过巧合,这才被警方当成了怀疑对象。 梁辛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劝着梁柔,“姐,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如果这件事真的跟聂焱哥无关,那法律自然会给他一个公道。警察也不能给人胡乱定罪。” 这些道理,梁柔当然都知道。 可是她就是太难受了。 胸口像是埋着颗炸弹,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自燃爆炸。 梁辛哄了一会儿,安安就不哭了。不过她停止哭泣之后,一句话都没跟梁辛说过。梁辛是知道安安平时样子的,看安安这样,他简直是一脸惊恐的望向梁柔。 梁柔眼泪又开始不争气。 她轻轻地摇头,一脸的颓败。 梁辛那表情就跟天塌了一样。 把桑乔叫进来,桑乔原本在病房外等梁辛,终于等到梁辛出来,就看梁辛一幅马上就要哭的模样。还以为是梁柔知道什么内幕,一问才知道是安安出了事。 桑乔简直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安安多可爱。 桑乔先是进去看了安安,之前还会为了桑乔去咬关墨的小家伙,此时见到桑乔,一脸的陌生。 一瞬间,桑乔也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桑乔骨子里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拒绝承认这样的结果,她跟梁柔说:“不可能的,这种反应应该是短期的。我这就去找医生,最好的治疗方案拿出来!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安安!这里不行,就去首都的医院!绝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这话说完,桑乔就扭身往外走。 梁辛也跟上。 关于安安的病情,医生说的很谨慎,“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孩子的心理问题,我们已经联系心理学方面的主治医生,一起给孩子做一次会诊。” 桑乔带着梁辛回警局,心情都很低落。 警局刑警大队的队长邢封正站在桑乔的办公室门口等着她,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问,“有进展吗?” 从前邢封跟桑乔是恋人,从警校开始就是学生情侣。后来邢封提出分手,并且迅速交了新欢。就因为此,新欢的表哥关墨还来找过桑乔麻烦,直接让桑乔‘被’放假了。 从这件事之后,桑乔跟邢封就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邢封是大队长,桑乔是副大队长。可是警局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王不见王的。接手的案子没有交集,平时在警局里,也不会见面。 这会儿邢封专门等着桑乔,显然是非比寻常。 桑乔看到邢封就没有好脸色,“这案子跟你没关系吧?” 她对邢封这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邢封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接受,谁让当初提出分手的人是他,先交了女朋友的人也是他。 邢封压着脾气,跟桑乔讲道理,“这次的案子,死者跟聂家牵扯颇深,你现在侦办这个案子,我就怕你会不管不顾。聂家是那么好惹的?你别把自己给毁了。” 齐奶奶虽然是个老人家,还是个无亲无故的老人家。 可是她的一生跟聂家的牵扯是断不掉的,桑乔要调查齐奶奶被杀的案子,无论如何都要扯上聂家。邢封是真的怕桑乔这么个一根筋的性子,会上来就跟聂家对撞!要知道,这个案子是局长都特别关心过,特意下了命令一定要小心查案。 被局长特别关照过的案子,邢封想不上心都不行。 桑乔一听邢封这些话就火了,“我查案走的是正规程序,难道你想要我因为牵扯到聂家就不查案了?笑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邢封跟桑乔在一起时间很久了,对桑乔这种软硬不吃的性格,实在是受够了。 邢封火了,“那这个案子就我接手,你全面交接吧!这事情局长不会反对,这案子不适合你来查!” 这显然是以权压人了。 他是大队长,就把桑乔这个副大队长不放在眼里。 桑乔怎么可能答应,她就差原地跳起来,吼道:“邢封,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案子我都已经开始调查了,凭什么移交给你!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还是你受了聂家的影响,想要徇私枉法?邢封,我告诉你,不可能!到了我桑乔手上的案子,只有破案缉拿凶手归案这一条路,绝没有半途而废的!” 邢封觉得桑乔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他们警察是要秉公执法没错,可是查案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对上聂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像桑乔这样横冲直撞的查案,最后能不能查出来不确定,但是一定会惹了一圈的人。 他们已经不是刚从警校毕业的热血青年了,马上就要三十岁的年纪。 查案的公平正义当然重要,可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更该多方面。不能如桑乔这样不管不顾! 邢封表情一肃,他皮肤黝黑,脸长的很有些威严,扯着嗓子吼,“桑乔!” “哎哎哎!”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突然有到声音打破了对峙,关墨穿着便服,一路从走廊的尽头快步走过来,他高大挺拔,而且这些年在部队里,从未松懈过,身材更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走到桑乔身边,面对邢封,关墨一幅保护者的姿态,“你一个男人对着女人大吼大叫,要不要脸?!” 邢封脸都憋红了。 邢封当然是知道关墨的,前女友的表哥这个身份也实在是尴尬。 关墨扭头对着桑乔眨眨眼,那模样看起来跟桑乔亲密极了。 桑乔一肚子火,看到关墨这幅不正经的模样,更是火大,抬脚就踹他。 关墨半点不生气,好声好气的跟桑乔说:“回家再打,回家你怎么闹腾都随你。” “你们”邢封那脸色现在是真的一阵青一阵白。 关墨还表现出了一点不好意思,“马上就要办酒席了,到时候请邢队来给我们当证婚人。” 这个贱人! 桑乔心里狠狠的骂,不过看邢封那副跟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桑乔又觉得解恨。所以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关墨演戏。 邢封见桑乔一幅小鸟依人(主要是桑乔在他面前太过强势,现在站在关墨身后不说话,邢封就觉得桑乔弱势)的模样,胸口里一阵阵的冒火。 很多年了,他跟桑乔从来争争吵吵,甚至闹到了分手的地步。 可是在内心深处,邢封是不相信桑乔会先他一步转身的。感情里,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邢封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桑乔曾经为了挽回要求分手的他,其实有过一阵非常温柔的时光。那时候桑乔一改从前二十四小时穿警服的习惯,换上了女性化的便服,甚至还去学厨艺,很贤惠的给邢封做饭吃。 不过,那时候邢封并不觉得这样的桑乔令人欣喜,反而觉得桑乔愈发的令人厌恶。 当一个人完全放弃自己去讨好另外一个人,就等于把人生当主动权交给了别人。邢封那时候被这样奉承捧的飘飘然,他就那样狠绝的甩了桑乔,然后迅速找了一个温柔的名门闺秀。 跟桑乔相比,那个女孩子简直符合所有男人的幻想。 只是邢封却不觉得快乐,他已经当了十年的刑警,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场、形形色色的上流社会人士、花样百出的酒会交际应酬,真的难以适应。 听说桑乔被人整了,他出奇的愤怒。 甚至一怒之下跟那个名门闺秀分了手!到底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到今天之前,邢封还在怪桑乔,怪她不懂温柔,怪她不懂妥协。 要不是她如此强横,他不会跟她分手。 可是此时见到关墨跟桑乔的亲密样子,邢封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一直都是他错了,是他不断的在逃避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他放不下桑乔。 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 他们俩有共同的理想,对警察职业的狂热,以及曾经那么多个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放下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女人!无论她是多么的令人可恨,但她在漫长的时光里,已经将自己刻在了邢封的骨血里。不可能抽离的。 邢封感到慌张,他对桑乔说:“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谈谈。” 桑乔还以为邢封又要说之前的话题,她觉得反感,虽然齐奶奶这个案子牵扯到聂家,可是人命关天,无论牵扯到谁,都该秉公办案。 没等桑乔拒绝,关墨就一把搂住了桑乔。 “这真是不好意思,邢对。我们乔乔现在要陪我去一趟局长那里,我知道邢队的事情都很紧急,可是局长的话也不能不听从啊!” 关墨说完就搂着桑乔转身走。 他话说的软,但是行动却半点都不废话。 桑乔本就不想跟邢封去,就顺着关墨去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见桑乔跟关墨一起进来,说了句,“正好。” 然后就让桑乔说说案子具体的进展,桑乔侧目看了眼已经毫无回避自觉性的关墨,到底碍着局长的面子,说了情况。 聂焱现在还在拘留中,他交待了安排在楼下等柳财等人。 柳财等人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聂焱有不在场证据,柳财这些人在楼下蹲守的时候,都是全程录像的,拿来录像一看,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情况。 这案子,就是明目张胆的谋杀。 根本不用担心怎么定性。 可是查证过程中,也是真的棘手。跟齐奶奶一直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在齐奶奶遇害前几天离开了临海市。楼下蹲守的柳财他们全程有视频录像,证物科已经查证过,那些录像都是真实的。 也就说,柳财他们拿出了全部的监控楼下行人的证据。 证据太过于直白,反倒让人无从下手。 局长听完进展汇报之后,转头望向关墨。 关墨表情没什么变化,表态说:“桑sir的能力我一直都是看好的,现在就请赵局您多关照,让桑sir能专心办案。” “一定,一定!”赵局对关墨的态度很是不错。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桑乔有些想不通,“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墨又开始油腔滑调,“我这不是怕邢封给你找麻烦,特地来给你撑腰。” 这话桑乔撇撇嘴,没多反驳。 离开警局,关墨直接去了如梦会所。 兄弟们除了尉迟翊都聚齐了。 一见关墨进门,叶枭就站了起来,“怎么样?” 关墨摇摇头。 元彰一脸的笃定,“别想了,绝对是老七那个好弟弟干的!” 柯桓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 元彰哼了一声,“除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谁还会对着齐姐那样的佣人出手。他为了伤老七,也真是无所不用企及。” 这么说,倒是也能说得过去,之前聂子赫就抢了聂焱的女朋友(尹雅),现在为了打击聂焱又把齐奶奶给干掉了,也不是不可能。 关墨已经走进包间坐下了,摇摇头说:“老七之前就安排了人守着齐姐还有孩子,聂子赫的人马,绝对是老七紧盯防范的,不可能楼下守着的人认不出聂子赫的人马。再者说,聂子赫那个性子,让他背后捣鬼还有些可能。直接上门杀人,这种事,聂子赫没这个魄力。” “那会不会是”徐泽池手指向上指了指。 一众兄弟都明白他的意思。 叶枭从前没有碰到过这种豪门纷争,吓的脸都有些白,“这也太狠了。” 元彰就冷笑,“要是别人家老子还不好说,老七家那位老爷子,没什么事情做不出。” 关墨有些软,倒在沙发上,“这也算是一招击中,省的跟老七纠缠了。”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柯桓比其他人慢了一步,恍然大悟说:“要是聂家的人找上门,齐姐根本不会报警或者通知楼下的人,说不定还会帮聂家的人掩护。她死的悄无声息,就说的过去了。” 其他人都沉默。 心有戚戚焉。 这么看,最有可能的幕后主使,就是聂焱的父亲。 可真狠呐! 梁柔等着心理医生给安安做第一次治疗。 心理医生说需要相对私密的空间,梁柔就躲了出来。 焦急的等待着。 没想到心理医生出来之后一脸的无可奈何,孩子不说话,医生也没办法。 成年人还能运用一些技巧诱使病人说出心理隐藏的秘密,可是安安这种小孩子,这些技巧根本不起作用。 根本束手无策。 梁柔早已经有心理准备。 所以只是很诚恳的感谢了心理医生。 走进病房,见安安转着眼珠子向着她这边看过来,梁柔就安慰自己。没关系,只是不说话,至少孩子孩子,就冲孩子还活着,她也该感恩上苍。 安安住院后,梁辛每天都过来陪一阵安安。 桑乔隔一两天也会来一次。 就连元宵也来过两趟,其中一次,还把元彰也带来了。 元彰对安安还有印象,现在见孩子不说话了,脾气也不是很好。离开时,脸色别提多难看,元宵怕他吓到孩子,来了没一阵儿就把亲哥给带走了。 整整一个星期,聂焱都没有出现过。 关于聂焱的消息,都是梁辛来医院之后跟梁柔说的。 聂焱已经解除拘留,释放自由。齐奶奶的身后事都是六猴儿出面给办的,去警局领尸,安排人做法事,以及最后的下葬,都是六猴儿给办的。 梁柔想去送齐奶奶最后一程,梁辛不让她去。 “现在安安这样,你不能离开孩子一步。”安安已经这样了,他们不敢再让孩子受一点点的刺激,现在安安对着梁柔还行,虽然不说话,但是梁柔给她喂吃喂喝都还没有问题。换了梁辛就不行。医生也建议,这段时间,母亲要全天候的陪护。 至于梁柔想着带安安一起去,梁辛就更不让了,“安安都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要带着她去受刺激?你疯了!” 在安安面前,一切事情都要让路。 梁柔没有告诉梁辛的是,她想去送齐奶奶一程是真心的。另外,梁柔也想着去,说不定能见见聂焱,自从齐奶奶出事之后,梁柔就没有见过聂焱了。 照说元彰都来过医院,聂焱不可能不知道安安现在在住院。 他该来的。 可是并没有。 梁柔不自觉的有些慌,这种慌说不清道不明,一切都来的太快。 明明聂焱在不久前才跟她求婚过,然后就彷佛一夜之间什么事情都改变了。 齐奶奶死了,聂焱消失了 至少梁柔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聂焱去了哪里。 她找不到他了。 多么令人恐惧。 见不到聂焱,梁柔的心,没办法安宁下来。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齐奶奶到底是谁杀的?她内心深处有种感觉,聂焱一定是知道凶手的。 可是这些话,梁柔统统不敢跟梁辛说。 她只能沉默。 与之而来的,就是安安的消瘦。 是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安那张肉肉的脸一圈一圈的瘦下来。 脸上的肉少了,就显得眼睛格外的大。 从前梁柔还想着要给安安减肥,真到了孩子迅速消瘦的这一天,梁柔简直能愁白了头发。 医院的病号饭跟齐奶奶做的饭菜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安安也不吃外面超市里买的零食,她平时吃的都是齐奶奶做的点心。 梁辛照着梁柔说的种类,在外面最好的餐馆买来。 豆沙包,榴莲酥,还有奶糖等等。 结果安安并不爱吃,要是梁柔喂的多了,安安就会吐出来。 一番折腾,大人孩子都累的慌。 这下子不仅是安安了,梁柔也瘦下来,母女俩就这么干熬着。 梁柔从来都不属于瘦的,从前脸颊上的肉跑起来都会颤动。现在可好,都瘦成瓜子脸了。 为了拒绝娘俩的吃饭问题,梁辛十分迅速的在医院旁边不远的地方租了套小套房。有厨房,所有东西都齐全。 梁辛做不出安安要吃的东西,只能梁柔做。 梁柔为了女儿能吃的好,自然是很认同的。梁辛跟梁柔坐在安安床边,跟安安商量了将近一个早上,就这样,梁柔中午离开回家去做饭的时候,安安才没有闹。 这下,梁柔就成了两边跑。 每天往返于出租房与医院之间,给安安做饭,送饭。 只是孩子依旧吃的不多,梁柔对齐奶奶做的东西虽然都知道做法,可是厨艺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做的一模一样的。 再说,齐奶奶做出来的味道,是多少年的打磨而来。 梁柔就算再怎么用心,也做不出来。 真发愁。 梁柔端着手里的保温饭盒,心里盘算着,给安安还是多熬些汤吧,补补。 她一抬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停下脚步一看,梁柔就叫出声,“聂焱?” 她看到那人原本站在安安的病房门口,听到梁柔这声喊,那人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梁柔急忙追。 她越追,前面的人走的越快。 一路从楼梯上追下楼,眼看着追不上了,梁柔嘶声大喊,“聂焱,你站住!” 前面的人站住了。 梁柔看到他回头,从前他的头发有些长的,若是没有正式的场合,他的头发总是松散的垂在眼睛前面,看起来又痞又颓。 现在却不然,此时的聂焱已经将头发全部剪掉了,留着那种很短的贴着头皮的寸头。从前头发长看不出来,他现在头发如此短了,头上的伤疤就特别明显。一道道的疤,还有左眉上的一道疤,显得尤其狰狞。 他整个人都很冷,是那种宝剑出鞘的锋利。 梁柔眼泪绝了提,哭的站都站不住。 第079章:聂聂! 梁柔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保温壶,泪如雨下。 聂焱目光落在她身上,脚步轻启,却又生生忍住,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梁柔看了一眼,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而去。 梁柔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脚步远走,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痛苦,在这一刻有了确切的模样。 聂焱一路快步走出医院,拉开等候在医院门口的benz奔驰商务车,动作极快的坐了进去。 六猴儿一直心惊胆战的在车上等聂焱,此时见聂焱回来正打算问问安安的情况,不过看聂焱的脸色,生生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几天对六猴儿来说,就跟做梦一样。 六猴儿的亲哥负责齐奶奶跟安安的安全工作,先开始只是柳财带的人,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人传来了柳财再给聂焱做事的消息。从前跟着聂焱的兄弟们也都纷纷找上门来,希望能继续给聂焱出力。如此一来,聂焱就把两方人马都合并起来,全部用在保护齐奶奶跟安安都人身安全上。 照着柳财的说法,现在那栋楼被他们受得跟铁桶一样,绝不可能出问题。 话说的太慢,结果就是自己打了脸。 齐奶奶被人杀死在家里,柳财这些人居然都干脆没有发现。 报警之后,柳财一家都知道跟聂焱的合作算是办砸了。六猴儿主动到聂焱跟前承认错误,没看好齐奶奶的人是他哥,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结果,聂焱并没有说他什么,而是让他去办齐奶奶的丧事。 这事儿就是聂焱不交待,六猴儿也会去办好。六猴儿跟安安是好朋友,把齐奶奶也一直当作自家长辈一般的对待。 齐奶奶死于非命,也是六猴儿心中的一道坎。 办完齐奶奶的丧事之后,聂焱就找来六猴儿说了些话。 具体的语句六猴儿都忘记了,当时他只是听到聂焱说了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回聂家?”之后的话,六猴儿都听不到了。 聂家基海兆业聂家 六猴儿真的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造化。 不仅是他,连他哥柳财以及柳财手下的人,聂焱都问了,愿不愿意一直跟着他。 六猴儿云里雾里的回了家,将一家人都叫出来,说了这事儿。柳财上半年已经结婚,他媳妇儿长得挺漂亮,就是口齿不好,是个结巴。 柳财当初决定娶这个女人,六猴儿都不怎么相信。 要知道从前他哥,身边的女人不说天天换那么夸张,总归是没断过的。他们这种混社会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不过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就是了。 柳财找回来这么一个,柳家的父母简直谢天谢地,结巴不算什么,总比那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搅家精强。 就为了这个媳妇儿,柳财在柳家的地位都强了许多。 现在柳财的媳妇已经怀孕,肚子还不是很显。听六猴儿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聂焱去聂家之后,柳家父母当然是高兴到不行。 直说聂焱是他们家的福星。 柳财虽没什么文化,却也知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去聂家,恐怕不是个什么好活儿。 私下里,他就问他媳妇,“你看我是去还是不去?” 他媳妇说话不利落,所以说话很少,此时磕磕巴巴的说:“我听你的。孩子也听你的。” 柳财伸手在媳妇的肚子上轻拂了一下。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打架砍人,能熬到今天,还能保住命,能说一句福大命大。到今天,他是舍不得死了,就算死,也得给儿子留下些什么。跟着聂焱干,虽然不容易,可是总比当个混混儿强。 将来儿子生出来,也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 柳财就跟六猴儿商量,“你们聂总想让我们干什么?” 六猴儿其实也不知道聂焱的打算,不过下意识的,六猴儿就想要维护聂焱,“聂总他带着我们那是打算拉吧咱们一把。要不然这辈子,咱们都是古惑仔的材料。你这边,聂总具体还没说,不过我,他已经说了要送我去上学,培训。他这样的人,哪里去找。” 柳财看着弟弟,心想为了弟弟,他多付出些没什么。 不过柳财也没昏头,“那老太太死的蹊跷,你们聂总恐怕背后牵扯的事情不少。你跟在他身边,长点心眼儿,别被坑了还给人数钱。” 这次齐奶奶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想起来就后怕。 无声无息的就能取一个人的性命。 可想而知聂焱的对立方,是什么样的狠角色。 只是这话在六猴儿这里行不通,他扯着嗓子说:“我有什么好被坑的?要不是跟了聂总,我到现在还就是个街头混混儿,字都不认识多少个。他要是愿意坑我,我还高兴呢!” 柳财一愣。 说不出话来了。 说白了,他们柳家兄弟就是烂命一条,从前多少年柳家二老都怕一夜睡醒,自己的儿子会被人砍死在路上。这几年六猴儿进了正规公司,走出来也是个体面的人物了。而柳财呢,挣了聂焱不少钱,娶了媳妇,现在又有了孩子。 有了负累,反倒看不清自己了。 他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被算计的。 柳财这才下定决心,跟着聂焱干! 商务车距离医院越来越远了,六猴儿看聂焱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心里也是叹息。他这些天一直跟在聂焱身边,深知聂焱这段时间的忙碌。聂家大宅,六猴也是跟着回去过的。 那宅子好是好,可是六猴儿每次进去都觉得后脊梁骨发冷。 今天聂焱来医院,六猴儿原本也想进去的,听说安安不怎么好,六猴儿转心挠肝的担心。 小安安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头肉啊。 不过聂焱没让六猴儿去,他只是自己进去了,而且进去才不过十几分钟,就又匆匆出来。 里面的具体情况,六猴儿还真是不清楚。 梁柔是被护士搀扶回病房的,走进病房,就看到赵湘还有景杉一起来了,正坐在病床边,跟梁辛说话。 无非就是询问安安的情况。 梁柔被人搀扶进来,狼狈形象可想而知。 景杉急忙走过来,从护士手里接过梁柔,语气焦急,“你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梁柔红着眼睛摇头,关于聂焱,她想起来就觉得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景杉就这样误会了,他以为梁柔如此憔悴是因为安安,所以他劝着说:“当时让安安在这边入院是120就近考虑,现在既然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那就把安安转院去中心医院吧。那边人都熟,也能好好的照应你们。” 景杉的意思,梁柔当然明白,景杉就在中心医院做医生,所以去中心医院当然是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但是梁柔更没有忘记张曼清同样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冲着这份关系,梁柔就本能的排斥中心医院。再来就是梁柔说:“不必了,我打算让安安出院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留院观察,安安的身体各方面机能指标都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安安不说话的问题。 不说话可以有很多的解释。 梁柔也是学医的,虽然她学的是神外,并不是儿科,但是有些基础的知识还是相通的。 安安目前的情况看来,梁柔觉得还是心理的问题更多些。 让孩子舒缓心情在医院里住着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家。一切都恢复正常想起这个梁柔就有些黯然。 恢复正常,这四个字现在对梁柔来说太难了。 安安一路长到现在,齐奶奶几乎伴随着安安的全部生活,从没有想过齐奶奶有天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对梁柔这样一个大人来说,齐奶奶出事都是这样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更别说对安安了。 梁柔说:“我要学着适应没有齐奶奶的正常生活,安安也要一起。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住在医院里,不上学不生活,完全将自己封闭在医院这样一个小环境里,难道就能不去想齐奶奶的离世吗?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梁柔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孩子。 景杉看梁柔这样有些不忍心,他是在梁柔长时间在学校请假之后才知道梁柔身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景杉的生活圈子从来简单又干净,如谋杀案这样的事情,对景杉,完全是玻璃罩子外面的事情,也因为这种匪夷所思感,让景杉对梁柔更添了几分心疼。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湘此时开口,“我支持梁柔的想法,你们不要把孩子看的太脆弱,孩子的适应能力有时候比成年人还要好。再者,学校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梁柔这么耗在医院里,考试怎么办?学校可不会看谁的遭遇来评分。” 这话说的其实是有些不近人情的。 可是赵湘是梁柔的系主任,完全站在学业的角度来说梁柔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一说,景杉就没了话说。 最令人意外的是梁辛,他开口就说:“那就出院,我已经在医科大附近找好了房子,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姐,你带着安安马上就能入住。” 梁柔没想到梁辛已经准备好了房子。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梁辛并没有多解释。其实他早在第一次对梁柔提出跟聂焱分开的时候,就已经暗地里开始找房子。他虽然当警察工资不多,可是他被临海市留下成为正式员工之后,临海市警局就分给了二十万的安家费。现在很多城市都出台了这种‘人才引进’的政策,梁辛从上大学开始就成绩优秀,就学历来讲,他完全符合‘人才引进’的条件。再者,梁辛碰上了桑乔,原本‘人才引进’的名额并不好争取,但是有桑乔力挺,梁辛拿到这笔钱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二十万在临海市买套房子那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租的话,倒是能租到不错的。 所以梁辛就在梁柔学校附近早早开始打问,原本并不怎么急的,抱着有备无患的心理。没想到这次碰上了齐奶奶的事情,齐奶奶死在那套房子里,无论如何,梁柔跟安安都不可能再回去住。梁辛目前还住在警局的宿舍里,房间狭小不说,总体来说环境是不够好的。梁辛舍不得让安安还有梁柔跟他去挤。 所以梁辛就做主租了一套不错的公寓。 梁柔现在的状态,能帮到忙的事情不多,新租的房子,都是梁辛给置办好的。景杉知道之后,也来加入帮忙。梁柔还想着要不要回原来齐奶奶的那个房子去收拾东西,毕竟安安还有梁柔全部的衣服、日常用品都在那里。 梁辛说那套房子已经被封,现在想进去拿东西恐怕不易。 而且,死过人的房子,多少还是让人觉得忌讳。 梁柔抱着安安走进‘新’的家的时候,其实心情是沉重的。虽然梁辛租的公寓各方面都比齐奶奶原本的那个老小区要好。再有景杉这样细心的人从旁协助,就连安安的玩具都给买齐全了。可是内心深处,梁柔还是怀念以前的那个‘家’。 那个进门就能看到齐奶奶忙忙碌碌的身影,能在她最无助痛苦的时候,救助她的地方。 梁柔压了压眼泪,笑着对梁辛还有景杉说谢谢。 尤其是景杉。 梁柔深知自己弟弟是个多么大咧咧的人,往大的说是不拘小节,往小的说,就是生活白痴。这新居里,不仅有安安的玩具,甚至还有儿童专用牙刷牙膏,这样细心的东西,不可能是梁辛放进来的。 所以景杉帮了许多。 梁柔已经没有心力拐弯抹角,她就直白的说:“我原本想着再也不麻烦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她早跟景杉说过,让景杉不要再管她。 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段日子,她就食言了。 景杉看梁柔连笑容都勉强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别这么说,能帮到你一点,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梁柔想要再次道谢。 景杉抢先一步说:“这次期末考很重要,你准备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 梁柔连笑容都扯不出来,经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她要是还能专心学业,那该多冷血无情。 景杉就说:“那我来给你补课吧,你要是考不好,下学期要准备实习,就难了。” 现在的梁柔已经是大四上学期,医学院是五年制本科,等到大五,梁柔就要开始外科轮转,也就是说要开始亲自上手做一些一线的治疗。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能做到一助一次,就谢天谢地了。 面对升学,梁柔没办法不紧张。 现在聂焱跟她成了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齐奶奶死了。梁柔从没有如现在这般缺乏安全感,她需要不断的前进,要不然未来,她跟安安的生活,要怎么办? 梁柔凝望景杉,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不了,我自己能行。” 虽然知道如果要景杉这样已经在医院里有实际经验的医生补课,对她来说只会更好。可是梁柔在现在这个阶段,实在没办法接受除了聂焱之外的另一个男人的关怀。 是真的会产生羞耻心。 本能的抗拒。 景杉略感失望,不过梁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他。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他想了下,郑重的说:“既然你觉得自己可以,那我就不多事了。可是梁柔,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的。” 说完这话,景杉转身就走,步伐有些凌乱。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梁柔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景杉自己都说不出来。他甚至想着,当初张曼清说他经常提起梁柔的事。虽然当初他真的是没话找话,根本跟休学后的梁柔连面都没见过。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是记得她。 常常惋惜。 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谁说得上呢。 景杉也曾想过自己大概是同情心爆棚,对梁柔只有怜悯。可是感情的事,不管是从什么感情开始的,结果却真实难舍。 他不可能放下她的。 即便她一次次的拒绝他的好意。 他也只有一句,我一直都在的。 梁柔跟聂焱出差时就已经是十二月末,圣诞节的时候。回来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现在已经一月中旬了。距离梁柔的期末考试也不过就剩下两周的时间。好的是,现在这个时间,学校里的课程基本上都应结束。只剩下复习。 梁柔不可能离开安安,所以她就继续请假,在家里呆着陪孩子。 抱着安安的时候,她手里还举着书。 安安现在很安静,也不喜欢乱动,就乖乖的趴在梁柔怀里,陪着梁柔温书。 这一年,临海市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寒流,梁辛感冒了,打电话来说自己身上有病菌,就先住在警局的宿舍里,免得回来传染到安安。 家里开了空调,梁柔倒没觉得冷。 只是想着让孩子这样每天跟她一起安静的看书,会不会对孩子的恢复没有好处。 这般考虑,梁柔就会每天都打开电视,不管看什么,总归是有人唧唧呱呱的再说话,让家里不那么安静。而梁柔呢,就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 安安一直安静的看电视,在这一日,她突然对着电视喊,“聂聂!” 安安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口,这一声喊出来,嗓子并不怎么好听,沙哑的如在砂纸上打磨过似的。 但是对梁柔来说,犹如天籁。 她先是惊喜的看安安,然后顺着安安的手指,望向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 媒体用了很多的形容词。 但是梁柔都跟听不见似得。 她就跟安安一起,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男人。 聂焱依旧是那副头发精短的干练模样,跟他父亲聂兆忠坐在一起召开新闻发布会。聂兆忠在镜头前显得非常和蔼可亲,一脸的笑容,若是从前没有接触过,梁柔大概会以为聂兆忠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头儿。 聂兆忠语气平和的对媒体宣布,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不得不提前退休。正式由他的大儿子来接管基海兆业的全部业务。 这样的消息对媒体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 要知道,基海兆业几乎关系着临海市的一切民生命脉,基海兆业的未来方向,关系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媒体记者问的很尖锐,“您有三个儿子,能说一下对其他两个儿子的安排吗?” 豪门继承问题,一直都是极吸引眼球的话题。 尤其是还是聂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家族,他们的一举一动从来都牵扯着众人的目光。 聂兆忠一直很低调,这一次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是难得露面的机会,所以媒体记者如饥似渴的不断提问。 面对提问,聂兆忠表现的很好脾气,认真的回答,“老话说,大儿子守成,小儿子创业。我这个人,一向传统,所以也秉持这样的理念。老大聂焱我已经带在身边历练了几年,现在进入董事会管理集团应该还能应付。家里老二在外做了很多投资,我都好中意,在资金方面,我会全力支持他。至于幺儿,他现在还小,具体干什么,还要等他学成在看具体情况。” 聂兆忠这话说的巧,让媒体认为之前的几年,聂焱都在基海兆业里给父亲当帮手。 如此一来,聂焱如今正式接班,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几乎是理所当然。 可是梁柔是知道一切的,聂焱从前的几年跟聂兆忠几乎闹到了父子反目的地步。 现在聂焱能含笑坐在父亲身边,以无可挑剔的孝顺态度面对媒体。其中必有原因,梁柔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联想,再看电视屏幕上的聂兆忠的时候,就觉得比看见地狱里的厉鬼还要来的可怕。 他是为了逼聂焱回家才对齐奶奶动手的吧? 梁柔很想劝自己不要去想的那么邪恶,可是一切都太巧合了。 第080章:醒了吗? 梁辛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时不时咳嗽两声。 临海市今年气候异常,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寒流,让这座城市里常年沐浴在温暖中的人们措手不及。南方的冬天,其实比北方更难熬一些,湿冷的气候,令人不适之极。梁辛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之后,就主动打电话去梁柔那里,说明情况,不想传染给梁柔安安,最近他都是住在警局宿舍。 走上楼,正打算拿开始开门,就见有人等在他的宿舍门口。 看到梁辛上楼,元宵张嘴就是抱怨,“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都要冻死了!” 温度其实还没有低到吓人,只不过湿冷的天气,静静地站着比走动起来要冷很多。元宵脸色都有些泛青。 梁辛看她那模样,也就没有多说话,先开了门放她进门。 进屋先开了空调,临海市没有暖气供应,取暖基本都是靠空调。空调的暖风吹下来,元宵立马皱着鼻子打了两声喷嚏。梁辛看她有些鼻塞的样子,生气道:“谁让你来的?好好的你又闹什么?!” 元宵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会儿刚打完喷嚏,鼻头还是红的,声音嗡嗡的说:“我还不是担心你感冒了没人照顾,特地跑来给你送吃的!阿嚏阿嚏”话刚说完,元宵就又开始打喷嚏。 鼻涕流出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拿抽纸来擦。 梁辛打开她拿来的东西一看,完全不令他意外,元宵拿的都是在外面打包的外卖。鸡汤已经被冷到上面结了一层层白色的油。其他的菜也都冷透了,偏偏元宵买的菜还都是荤的,凉了根本没法吃。 元宵手捧纸巾擦着不断流出来的鼻涕,一脸的委屈,“还不是你!我早早就老了,你到了下班时间怎么不回来,害我等你等了那么久。” 最近为了齐奶奶的案子,梁辛追查各方面的线索,怎么可能按时下班。 不过梁辛并没有跟元宵解释,只是迅速的下了逐客令,“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现在你饭也送到了,早点回去吧。我看你这样子也是感冒了,回去记得吃药。” 梁辛感冒还没好,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 显得他这话说的音低话沉。 元宵气呼呼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关心你,跑来挨了一场冻。你现在就这样赶我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梁辛看着元宵那张脸,实在不明白,“我跟你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要动用到良心的地步。” 在梁辛的脑海里,他跟元宵完全是属于两路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根本不该在生活上纠缠。 元宵生气的说:“那上一次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遇上死人!你要负责!” 梁辛无奈透了,“这事都过去一年了,那个凶犯早已经缉拿归案,你如果还有心理阴影,我可以安排你去探监!亲自见见凶犯!” 上一次两人一起见到尸体,已经是一年前的事。过去的这一年,元宵时常拿出这件事来说,梁辛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所以对元宵很多时候,他都是容忍的。 可是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 元宵这一年来对梁辛的纠缠不仅没有随着凶犯的被抓捕而减退,反而有愈发加强的趋势。 说实在的,最近这段时间梁辛很烦,安安成了那个样子,梁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梁辛跟梁柔是亲姐弟,他的姐姐有多么的死心眼儿,梁辛比谁都明白。虽说他一直主张聂焱跟梁柔分开,可是以现在这样的结局分手,就连梁辛都觉得无法接受。 就跟齐奶奶的死一样,聂焱的离开,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今天警局里大家都在说基海兆业的继承问题,全城热议的话题,就是警局,也不能免俗。聂焱成了众人口中的核心人物,正式继承家业,一飞冲天。 梁辛听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齐奶奶死了,安安病了,梁柔至今伤痛未愈。这样的情况下,聂焱一扭头,风风光光的跑回去接手家业,笑容满面的回答记者问题,在全城人面前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杀害齐奶奶的凶徒,聂焱不追查,甚至有可能刻意隐瞒。安安病了这么多天,聂焱根本不闻不问。尤其是梁柔,聂焱干脆弃之不顾。 抛弃也有很多种方式。 以聂焱这样卑劣的手段抛弃女人,实在令梁辛难掩愤怒。 也因此,梁辛从前还对元宵能有三分耐心,现在,他看到跟聂焱有关的人就觉得烦!心里暗恨,那个圈子的人,各个都是缺心少肝的冷血之徒,根本不值得与之相交。 元宵被梁辛怼的哑口无言。 她哪里是想看什么杀人凶手,今天冒着寒流跑来,还不是担心梁辛一个人得病没人管,想要来照顾他。 讲理讲不过,元宵就耍赖。 “我不管!反正我是跑到你这里来才冻病了的,你不能不管我。” 梁辛少见的发了火,“你到底有完没完?!” 当初一路跟踪他的人,是她!碰到有人弃尸,那只不过是概率很小的巧合。事情的起因,明明就是因她跟踪而来。 可是这一年,她就跟拿来尚方宝剑一样,时时处处都说他要为此负责! 梁辛没有辩驳过,她说负责,他就负责。尽心尽力的安慰她,认认真真的办案,把凶手绳之于法。他自认做了该做的一切,可是还是逃脱不了她的纠缠。 梁辛已经渐渐褪去了刚刚大学毕业时的青涩,身上有了刑警的威严。 他怒目圆瞪的样子,着实吓人。 可是元宵并不是一个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收手的女孩子,她从来固执又任性,看到梁辛发脾气,她心里的委屈简直要溢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这样说话!我告诉你,我来关心你是看得起你!要不然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警察,凭什么要我来对你好!” 这话就跟毒针一样刺痛着梁辛的心。 瞧啊!在这些人眼里,他还有他的姐姐,哪怕就是安安,都一样如草芥一般。对你好,是你的造化,就该感动涕零的接受。而跟这份赏赐的关心一样的,是随时都会被弃之如敝屣的随意。他们根本不会平等的对待人,更不会将他人的感情看在眼里。 梁辛第一次露出狰狞的面孔,为自己也为梁柔,他阴冷的说:“既然如此,就请你收回你的看得起!从我这里滚出去!你们那种流露一丝关心都觉得是恩赐的面容,令我觉得恶心!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这些人更令我觉得羞耻的生物!” 他用了很重的词。 就算元宵惯于胡搅蛮缠,也被这样几乎残酷的评价惊了心魂。 她一脸痴呆,“你你你给我等着!” 元宵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梁辛余光看到桌上她提来的外卖盒,一脚将茶几踹的移位,那些外卖盒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一室狼藉。 元宵一路哭着跑回家。 她长着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骂过。 梁辛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子里徘徊,他说她让他看了就恶心,他还说,她是最羞耻的生物。 “怎么回事?”元彰今晚在家,听到门响往玄关处一看,就见元宵哭成泪人一样的跑回来。 当即站起身来,往元宵这边走,“出什么事了?” 元宵平时在家根本就没有哭过,有元彰这么个不分青红皂白护犊子的哥哥在,谁敢惹元宵不高兴。元彰走到元宵身前,眉头皱的死紧。 元宵看到哥哥,简直跟看到救星一样,一头扎进哥哥怀里,哭的昏天黑地。 她的哭声太惨,元彰只觉得浑身都跟着疼。 他们兄妹一直相依为命,元宵小时候生过病,差一点就没有抢救过来,那之后元彰就一直记得妹妹快要断气时,他内心的恐惧。 他已经没了母亲,要是妹妹也离他而去,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 元彰抱住元宵,一下下的拍着哄着。 脑子里快速的运转,猜想着能让元宵哭成这样的原因。 他问,“是不是哪个梁辛惹你了?” 元宵这一年跟梁辛关系不错的事,元彰是知道的。他妹妹的一切行踪,他都了若指掌。对此,元彰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毕竟元宵跟梁辛走的近之后,就很自然的疏远了柯桓。 柯桓对元宵的心思,元彰也是到去年才看出来。 不是他迟钝,而是不管嘴上怎么挤兑。柯桓在元彰心里都被认为是自己人,他再怎么都不会去防备自己人。所以这才放松了警惕,在他发现柯桓对元宵的不轨心思之后,元彰就犯了难。他不想跟柯桓撕破脸,毕竟这么多年兄弟,要斗起来,两败俱伤不说,最怕的还是牵扯上元宵。 不过内心深处,元彰十分清楚,就算柯桓对元宵是认真的,结果也不会好。 柯桓家里是做媒体的,虽说也是生意,但是生意跟生意还是有很多的不同。 柯桓家被称为‘生意场上的书香世家’,一家子都是靠着‘笔头子’吃饭,当年柯桓的父亲创立旗下报纸的时候,为了增加销量,还亲自主笔,在自家的报纸上写过长篇连载。一时洛阳纸贵,被疯抢传抄。 这些年柯家的媒体生意都已经交给了柯桓来打理,而柯桓的父亲,常常以著名作家的身份出席国际论坛。 不夸张的说,柯家的名声,在文坛大过于生意场。 这样的家族,总有些几分文人墨客的酸腐。 柯桓的母亲当年也是名震一时的著名女作家,嫁进柯家,在上流圈是出了名的文化人。 无论如何,这样的家族是绝不会允许柯桓迎娶元宵这样身份的女孩子的。不说元彰现在做的事业根本令柯家的长辈不耻,就是往上数到元家的上一辈,元彰他们那个从不肯认他们兄妹的狠心父亲元天霖,恐怕在柯家人眼里,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没有未来! 这四个字是元彰对柯桓跟元宵的关系定位。 这一年元宵明显跟柯桓疏远了,这是元彰求之不得的事情。至于梁辛,先不说梁辛那副呆头鹅的样子,元宵能不能看得上,至少在元彰看来,梁辛毫无背景,比柯桓要好对付的多。 所以此时,元彰说起梁辛来,满腔的杀气。 元宵对哥哥的语气最了解不过,当即摇头,“不是,他没惹我,是我自己想哭。” 元彰的眼睛眯起来。 元宵不善于在元彰面前说谎,而且她这次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为了维护另外一个男人。这让元彰怒火中烧。 元宵怕哥哥真的生气去对付梁辛。 梁辛都已经说过,他们这些人令他觉得恶心。若是元彰再去找梁辛的麻烦,那梁辛还不恨死她呀。 元宵两只手交错着擦眼泪,她不想让梁辛恨她。 梁辛什么都没做错过,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她,太坏了。 从前做的坏事太多,现在报应来了。 元宵生生忍住哭意,“我没事,真的没事。哥,你看我,我多高兴,一点事都没有。” 她红着眼睛笑,露出酒窝。 元彰错开了眼,第一次觉得这个梁辛也许比柯桓还要难对付。至少为了柯桓,元宵不会这样不顾自己的维护。 元宵抱怨柯桓,不是一两次。 从不为柯桓干的混账事掩饰,骂起来半点不留情。 元宵跟哥哥说了一阵话,跑回了自己房间。她先是用了极烫的水泡澡,然后出来就自己找药吃。她知道自己感冒了,从前她每一次生病,都是家里的一场浩劫。元彰对她生病,有一种极深的恐惧。她哪怕就是咳嗽两声,元彰都能搞得人仰马翻。 所以她不能病倒,不能让元彰发脾气。 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体,牵连到梁辛。 元宵发了狠,将能找到的感冒药都吃了一遍,然后就拿着家里装啤酒的大札杯子喝水,猛灌。 之后她药力发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二十小时之后的事情。 睁开眼,就看到元彰坐在她床边,一张脸黑的能吓死人。 元宵脑袋清醒的很,先是吸了下鼻子,发现鼻塞已经好了。放下心来对着元彰笑,“哥,你怎么在我房间?” 元彰简直恨不能掐死这个妹妹。 他昨晚跟她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她鼻音很重,联想到最近的寒流,免不了担心她会生病。 元宵身体从小就不好,元彰连给她吃药都很慎重,所以深夜找了家庭医生来给她看看。谁知道等医生来的时候,元宵已经睡着了。 看她睡的那么香,元彰就暂时放心。 想着早上起来再看看具体的症状,这一等可好,元宵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 吓的元彰都要以为她会永远的睡下去。 医生也都束手无策,这样沉睡不醒,就是要检查,也没办法。 如果今晚元宵再不醒,元彰就要抱着元宵去医院了。 但是这些,元宵都是毫无所知的,她无知无觉对着元彰笑,“哥,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元彰运气,强忍住发脾气的冲动。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元彰这么问,元宵急忙说:“我好的很,吃嘛嘛香,半点事情都没有。”她说完还故意吸吸鼻子,表示自己好的很。 元彰看着这样演戏的元宵,火气更旺。 他脸色极难看的说:“没事就起床吃晚饭。” 晚饭? 元宵扭头看表才知道她睡了多久。 也就一下子明白了哥哥的难看脸色是怎么来的,又往回圆,“哥,你别生我气啊。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昨晚回来觉得有发烧的症状,我就吃了药睡下啦,哪里知道那药效这么厉害,能让我睡这么久啊。” 元彰冷冷的说:“你知不知道乱吃药会吃死人的?你一次吃了多少?嗯?你脑子坏到了吗?告诉哥哥你病了,我能吃了你吗?” 令他愤怒的是她的隐瞒以及那种不知名的恐惧。 他的妹妹,再怕什么?他吗? 元宵心说,你当然不会吃了我,可你会收拾梁辛。 不过这话,她也就就是敢在心里说说,表面上当然还是要巴结哥哥的,“虽然我睡得久,可是这病不是好了么!要是不这么来一场,还要折腾好几天。多耽误你的事情啊,你今年这么忙,我可不能给你拖后腿。” 她多么乖啊! 元彰觉得愤怒,她在成长,在变的顾全大局。可是这一切,却不是为了他这个哥哥。 他的手慢慢握成拳,在元宵看不到的地方,骨骼嘎吱嘎吱响。 梁柔期末考试。 她带着安安一起去考场。 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安安,没了齐奶奶,没人给她看孩子。而且,安安现在都状态,她也不敢把孩子托给别人。 安安很乖的坐在梁柔身边。 监考老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特意的询问了系主任赵湘的意见。 赵湘说,“只要孩子不吵不闹不影响考场秩序,那就放孩子呆着。一个三岁的孩子,难道还能帮助梁柔作弊?” 这倒也是。 这么点的孩子,作弊是不可能的事。要不然他们这些医学院的学生都该回家卖红薯去。至于不吵不闹,梁柔现在倒是盼着安安吵闹,可是安安也只有在看到聂焱的时候,会开口说话。为了这个,最近这段时间,梁柔几乎是每天都在电视上搜寻聂焱的画面,希望他能多一点新闻,这样,就能让安安多说两句。 安安最初只是叫‘聂聂’。 后来还说了句,“聂聂怎么不回家?” 这要是在齐奶奶出事前说这话,梁柔半点都不会觉得奇怪。要知道,今年从安安上幼儿园之前,聂焱就每周带着安安去商场的游乐场玩,那时候安安一到周末,就会抱着梁柔或者齐奶奶的大腿问,“聂聂怎么不回家?” 回家了,就能带她去玩了。 上幼儿园后,聂焱担心安安在幼儿园里被欺负,三天两头的跑去幼儿园外面守着,说是要让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看看,安安有个特别高大威猛的父亲,想要欺负安安的熊孩子,最好想清楚。 聂焱说这话的时候,梁柔还觉得他孩子气。 谁能想到,也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梁柔又想要安安说话,又怕安安问起聂焱,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敢在孩子面前露出黯然的情绪来,她要装作很平静的样子,甚至要语调温和的说,“聂聂忙工作呢,给安安挣钱买裙子。” 这是聂焱曾经说过的话,每次周一聂焱离开家去公司的时候,安安就要跟聂焱在幼儿园门口上演离别大戏。 孩子舍不得他离开。 聂焱就跟安安说,他要去工作,然后给安安挣钱买裙子。 为了漂亮的裙子,安安才勉为其难的放开他的脖子。 也为了这个承诺,这一年聂焱给安安买的裙子尤其多。不过现在那些裙子都在齐奶奶那间被封存的房子里,一件都没有拿出来。 梁柔心情起起落落。 从考场走出来之后,她带着安安去了商场,没有那么多钱买聂焱以前给安安买的那些华美裙子。总归便宜一点的还是要给安安买的,寒假考试结束后,很快就要过年了。 大人的心情怎么样不重要,孩子总不能惨惨淡淡的过年。 过年前的一个月商家就开始放一些欢庆的音乐,梁柔领着安安,身处其中,梁柔都有一种玄幻感。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跟齐奶奶一起准备年货,带着安安到处采买。她们会拉一个小车车,放采买的东西,安安走累了,也能坐在车车里。那时候安安好似每时每刻都是笑着的,一身的软肉肉,谁见了都稀罕。 现在梁柔带着安安走在一片欢庆中。 梁柔表情木然,安安一脸的平静,母女俩都没有半点喜气。 安安瘦下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梁柔觉得她个子长了一大截,人变的细细瘦瘦的一个。要不是每天孩子都在她身边,她甚至要怀疑,从前那个胖的跟聂焱抢着吃的安安,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期末考试后,梁柔又买了一个跟齐奶奶当时用的一模一样的小车车。 然后拉着安安,开始四处采买。 她想让孩子胖一点,也想让生活,更忙碌些。每天呆在家里,满脑子的记忆挥之不去,还要在孩子面前不泄露情绪,太煎熬了。 梁辛病好后,又开始回来公寓住。 看梁柔忙忙碌碌的,还开玩笑说:“今年就咱们姐弟过年,姐,你可得多给我做些好吃的。” 去年梁辛的年过的很糟心。 回家发现了母亲的隐情后,今年梁辛不打算回老家去了。反正母亲已经有了新生活,有了人照顾,那么他就在临海陪着梁柔母女吧。 梁柔学着齐奶奶的方法,准备年货。 她很用心的做着每一道菜,但是味道跟齐奶奶做的,总归还是有差距。 安安还是胃口不开,吃的不多。倒是梁辛,满口称赞梁柔这几年手艺的进步,吃的狼吞虎咽。 梁柔跟安安对视,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怀念的光芒。 要是齐奶奶还在,做的东西比这些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过年期间,聂家大宅举办了新春酒会。 徐泽池跟关墨代表各自的家族来参加。徐泽池端了杯酒,跟关墨站在一起,撇嘴说:“咱老七可真行啊,我家老爷子夸他上天,我又成了对照组。” 关墨就说:“行了,这种风凉话,亏你说的出。” 这话音刚落,聂焱就举着酒走了过来,叫,“二哥,三哥。” 聂焱今天作为宴客主人,一身全黑的西装,连衬衫领带都是一气的黑,这样的搭配很少见。不过倒是显得别致,加上聂焱最近瘦了很多,这么一穿,显得他一身英气,眼睛就跟苍鹰一般的锐利,整个人光芒四射。 关墨见聂焱就说:“行了,对着我们就别演了,我都替你累的慌。” 聂焱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变,“三哥,我没什么的。” 他这副样子,倒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关墨叹气。 徐泽池没有关墨看的透,嘻嘻哈哈的说:“老七啊,从前我还当你是小弟弟般护着。这两年发现,我可真是睁眼瞎,居然把你这样的家伙当弟弟,真他妈的丢人现眼了。” 就聂焱这样的,办他十个徐泽池,都是小意思。 聂焱还是笑微微的,“二哥,在我这,你永远是我的好二哥。” 这下好,徐泽池没话讲了。 聂焱很忙,今晚来的人,谁不想跟基海兆业的新任继承者说两句话,满场的人都在围着聂焱打转。 “失陪。”聂焱礼貌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徐泽池满肚子话只能跟关墨说:“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能干呢?我这辈子要是有他这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何至于栽在女人身上,拔不出腿。” 徐泽池多情,碰见女人就容易心软。 这些年公司旗下的捧出来的女明星,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些关系。在外,徐泽池的名声真是臭不可闻。徐家的老爷子骂徐泽池也是为此!同样是对着女人心软,聂焱上一次被女人弟弟坑了的事情,大家就都说聂焱重情义。到了徐泽池这里,他捧女明星就成了风流下贱。 有天理没有? 关墨目光跟着在场内不停应酬的聂焱,不客气的对徐泽池说:“也不怪你看不出他的怪异,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情。” 这话徐泽池就不赞同了。 “我怎么不知道了?要说咱们兄弟里,最知道感情的人就是我!尤其是女人,这么多年,我一个都放不下。不像你们,玩完一个甩一个!半点不心疼。”说完这个,徐泽池就动了心思,“前面那个,我瞧着也是一般,后来的那个什么柔的,那可真是个极品,聂焱要是诚心不要了,我可不介意当接盘侠。” 说起女人,徐泽池一脸的陶醉。 关墨却目光锋利起来,“我警告你,聂焱的女人你别动歪心思。要不然,他整死你都没人求情。” 徐泽池表情一僵,余光刚好看到什么,往门口等放下努嘴,“那这个怎么说?我也没见聂焱整死动她的人啊。” 关墨回头去看,正好看到尹雅穿着一身红裙,艳压群芳的走进聂家大厅。 尹雅一脸胜利者的笑容,看在关墨眼里,格外的刺眼。 对徐泽池,关墨是这么说的,“怪不得你家老爷子骂你呢,你这智商也是没治了。要我说,你跟你家那位,还真是天生一对!挑不出更般配的了。” 徐泽池想起家里的田本洁,气的跳脚,“她那样的蠢货,你拿来跟我比!我这么的英明神武风流倜傥!” 没等徐泽池说话,关墨就已经走了,往聂焱的方向去,因为他看到尹雅已经找着聂焱走了过去。 只不过大厅里的人多,关墨今天代替关家来出席的,一路被不少人拉住说话,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尹雅是真的觉得扬眉吐气。 聂焱成了基海兆业真正的当家人。 这可是她过去多少年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走近聂焱,开口说话的时候,激动的声音都颤抖,“焱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聂焱回头,对着尹雅,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微笑表情。 他说,“尹小姐并不在今天的邀请名单里。” 肯定句。 尹雅有些僵硬,她的确没有收到邀请函。可是她是尹雎的姐姐,尹雎今天是代表还在外面执行任务没有回来的尉迟翊来参加宴会的,她作为尹雎的姐姐,陪同而来理所应当。 尹雎在来的路上就跟尹雅说了,见到聂焱哥,让她放低身段,好好道歉,从前的事情都是尹雅做的不对。 请求聂焱的原谅。 这话,尹雎不知道跟尹雅说过多少遍。 尹雅心里有数,此时见了聂焱,她除了一开始的激动忘情之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深情并茂的说:“焱,我从前错了。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再说,要不是有当初的事情,你父亲也不会彻底厌弃了聂子赫,我也是在帮你啊。” 人嘴两张皮,话怎么说都成。 尹雅其实也想过关于过去的那件事,她要怎么跟聂焱道歉解释才好。不承认错误肯定是不成的了,她趾高气扬也不过是对着还什么都不是的聂焱,如今的他,可不是她能颐指气使的人。 既然必须道歉,那也要想个对自己最有利的说法。 当年尹雅跟聂子赫一起算计了聂焱,这事情是板上钉钉的。想要翻案,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说,当年她做的事,是为了聂焱。 尹雅觉得自己的说法天衣无缝。 聂子赫的确是在当年算计了聂焱之后,被聂兆忠渐渐疏远。 尹雅想的是,当年聂焱那样被人算计,聂兆忠虽然嫌弃聂焱自己粗心大意没有能力,可是对于另外一个给亲兄弟下套的儿子,只会心寒。 大户人家,最讲究兄友弟恭。 聂子赫当初的做法,怕是碰了聂兆忠的底线。 如此一来,聂子赫被彻底厌弃,而聂焱一举上位,回来继承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尹雅说完解释的话,一脸的真诚感动。 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结果,就看到聂焱举着手中的香槟杯,手臂伸直到了她面前,带着寒气的香槟酒从头儿浇下。冷到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尹雅今天是花了浓妆,穿着礼服来的。 被聂焱这样一杯酒倒下来,一切都毁了。 尹雅想尖叫,却生生的忍住。 她不能引起注意。 聂焱盯着到这种时候,还想着要掩盖丑态,维持骄傲的尹雅,问她,“醒了吗?” 到这时候,透过不断从头发里滴下的酒,尹雅才看到了聂焱眼中的肆弄、肃冷。他就像是在冷眼旁观一个笑话,就这样,毫无感情的盯着她。 关墨走到跟前看到聂焱把酒往尹雅身上倒,就暗叫不好。 没等他拉住聂焱,就看到聂焱拿起第二杯,接着往尹雅头上倒。聂焱的动作看起来半点情绪都没有,像是个贪玩的小孩子,在做着自认为好玩儿的事。 关墨上前拉住聂焱,“你冷静点。” 聂焱脸上还是笑,根本表情都不带变的。 尹雎这时候赶过来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狼狈极了的尹雅,“聂焱哥你怎么能” 尹雎跟尹雅性格不同,说话的语调软的很,带着丝丝的委屈。 关墨恨的咬牙,肃声道:“快带着你姐走!尹雎,别以为你嫁了尉迟翊,我们就不敢动你!” 尹雎眼睛一眨就有了泪。 关墨实在烦,不顾环境,直接开吼,“滚!” 尹雎哭着带着尹雅走了。 尹雅一直都是傻愣愣的眼神,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尹家姐妹走后,现场的气氛就变得很怪异。 关墨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拉着聂焱去了楼上的卧室休息。聂家的大宅,关墨从小就在这里玩儿,位置布局熟悉的很。 将聂焱推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关墨有些气虚,“你这又是何必?” 只怕不到明天天亮,聂焱在新春晚宴上对着尹雅发飙的事情,就会传遍临海市的上流圈子。 闹的这么难看,尹雅没了脸面,难道聂焱就有? 关墨不赞同,“你想办她,办法多的是,何必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聂焱到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些,他搓了搓脸,一脸无所谓的说:“我怕什么。” 这可真是让人上火。 关墨只能好言好语的跟聂焱说:“你家老爷子现在对你还没有完全放手,我不信你不知道,这种时候,小心谨慎为上,闹大了,可不又让你家那位老二占了便宜。” 说这些,聂焱根本不往心里去。 关墨没办法,只能往他心里戳,“你也想想你外面的那位,你把尹雅惹急了,对付咱们她不敢,对付你外面的那位,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别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果然,还是关墨看的透。 这话说完,就见聂焱坐直了,目光阴霾,一脸的杀气。 看他想通了,关墨就站起来,“我先出去给你圆圆场,就说你是喝醉了,你等一会儿再出来。” 关墨走出聂焱的卧室,远远就看到聂兆忠被人扶着走过来。 今晚聂兆忠只是露面了一下下就上楼休息了,说是身体不好,可是身体再不行,总不可能连一场宴会都撑不下来。显而易见的,就是想把今晚的主场留给聂焱,让聂焱成为这场宴会唯一的焦点。 也表明自己退位给儿子的决心。 这会儿这位大佛来了,可见是刚才聂焱闹的那一出,聂兆忠在上面已经收到了消息。 关墨心里发愁。 见了聂兆忠,礼貌的叫了声,“聂叔。” 聂兆忠私底下当然没有在媒体上那么和蔼可亲,但是对关墨,他还是像个正常的长辈。 “这不是墨墨吗?你送阿焱上来的?你刚才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对关墨,聂兆忠还是很欣赏的,从小就心思多,关家教育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蠢的。 关墨露出亲近的表情,有些孩童顽皮的语调跟聂兆忠说:“聂叔,聂焱他刚才喝的有点多,所以才会行为过激。不过我瞧着这样也好,他出些纰漏才显得好相处,要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那些股东该着急了。” 这话说出来,聂兆忠都笑了。 要不说他欣赏关墨呢,就冲这份随机应变的心思,聂兆忠就羡慕关家的好风水,这样机灵的孩子,他怎么没有呢。 聂焱好是好,可是有时候太过直率,刚硬易折啊。 聂兆忠就当给关墨面子,没再多说,拍拍关墨的肩膀,“好孩子,有你待阿焱的这份心,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能安心了。” 关墨不敢放松,继续说:“聂叔,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年子赫跟尹雅算计聂焱的事,在谁心里都是一个坎,聂焱过不去,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过不去。要不是顾及着场合,刚才我会先聂焱一步动手。” 这话是想让聂兆忠回忆一下,聂焱今天行为失当,是聂子赫跟尹雅挑衅在先! 关墨还是不想让聂兆忠对聂焱今天的行为感观不好。 聂兆忠当然懂,他说:“那你们兄弟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句话,把关墨说愣了。 什么意思啊?尹雅不说什么,聂子赫可是聂兆忠的亲儿子!当年要不是聂兆忠护着,聂子赫早让他们兄弟给整残了! 现在聂兆忠这句有仇报仇是什么意思? 就算心眼儿多如关墨,在聂兆忠面前,也只有傻眼的份。 第081章:内斗!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梁辛带着梁柔安安出去逛街。他的感冒在梁柔的汤汤水水下已经彻底痊愈,元气很足的牵着安安出去逛逛,梁辛能看出来梁柔时不常的精神恍惚。有时候当局者迷,梁柔自认已经尽了全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般,可是梁辛作为旁观者,很轻易的就能看出她的问题所在。梁辛能看出来,安安当然也能感觉的到。 孩子是多敏感的存在。 只不过安安现在很乖,每逢遇到梁柔突然之间不出声或者眼神空洞之类的情况,安安就会静静地等着梁柔回神。有安安这样好的陪伴者,梁柔至今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跟这母女俩相处了几天,梁辛真不知道心中该苦该甜。之前大家都担心安安更多,毕竟孩子从凶杀现场被抱出来送进医院的。其后安安有安静的出奇,话都不多说一句,梁辛还有桑乔等人都觉得安安这是被吓到了,心疼孩子遭了这一趟的罪。 可是真的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观察下来,梁辛竟然有一种安安在陪着梁柔过度的错觉。 这大概就是‘相依为命’的相处吧。 梁辛感动又觉得对不住孩子。所以拿出假期的最后一天带着梁柔跟安安出来,放松一下。也让安安,能痛快的玩一玩儿。 跟梁辛完全相反的想法是梁柔,她跟弟弟现在算是住在一起了,虽然各自有卧室,可是生活起居,总是紧紧相连的。 梁柔这才惊奇的发现,梁辛一年四季就只有警服穿。唯一的一套便服还是他上大学的时候,梁柔在临海市这边买好寄到梁辛学校去的。这方面,他们姐弟还真是一模一样。都是极其节省的性格,能少花些钱就少花些钱。 只是梁柔做姐姐的,总是心疼弟弟。警服穿在身上,好看是好看,但总是让人紧绷着。总要让自己的身体心灵有个喘息的机会,每天这么绷着,人该多累。所以梁辛说出去转,梁柔就想着要给梁辛置办两身衣服。 寒流还没有完全过去,室外还是有些阴冷。 他们就打车直接去了商场,梁柔也不是刻意的,她只是凭着习惯带着安安还有梁辛到处走,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昔日安安经常来玩的那座室内游乐城。 梁辛远远就听到小孩子尖叫欢笑的声音,微微侧低着头,问安安,“安安想不想去玩儿?”他并不知道,安安曾经是这里的常客,有一段时间,安安几乎成了这家室内游乐城里的小霸王。其他孩子都围着安安转。 安安抬眼看了下舅舅,她瘦下来之后眼睛变的格外大,原本皮肤就像梁柔,粉嫩的白,现在配上大大的眼睛,简直像个洋娃娃。 梁辛也是在安安瘦下来之后才发现,安安长得是真的很漂亮,从前安安一直胖乎乎的,让人根本不会往漂亮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这孩子身体好浑身的肉。 看到安安,梁辛就心软。 安安伸手抓住梁柔的手,抓的有点紧。 梁柔感觉到安安情绪的起伏,知道孩子怕是想起聂焱了。毕竟从前,聂焱每周都带安安来一趟,就算小孩子的记忆力没有健全,可是那样长久的岁月,不是说掩盖就能掩盖过去的。 心跟着女儿的一起抽痛。 但是梁柔知道自己不能逃避,聂焱已经离开了。往后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们母女的生活中,所以,她要跟女儿一起面对聂焱的远离。要用新的记忆去填补他留下的黑洞。 梁柔蹲下来,跟女人平视,“安安,你想玩吗?” 她眼睛里满是认真,安安也就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梁柔就带着安安过去,跟守门的人说了声,之前梁柔他们经常来,还买过套票,所以跟这里的人倒是不陌生。梁柔脱了鞋子,跟安安一起进到游乐城。 第一次来,是聂焱陪着安安进来的。后来安安自己熟了,就不用人陪了。照理,今天梁柔也是不用陪着安安的,可是不行。她放心不下,也不想让安安看到这里的一切,都想起聂焱来。她想陪着女儿。 梁柔带着安安在里面玩,动作当然比不上当时聂焱的矫健,可是作为母亲,她自有另外一套温柔的陪伴方式。 安安很快就开心起来,她像个小小导游一样,带着梁柔在迷宫似的游乐城里游走,时不时还会跟梁柔说两句话。这让梁柔欣喜又感动,母女俩一起玩了两个小时不止,都是一头的汗。 梁辛站在游乐城外,盯着里面爬上爬下的母女,心想今天带着她们出来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梁辛没有陪梁柔到底,中途他接到电话,发现新的命案,让他紧急归队。 桑乔在电话里说的很简单扼要,但是只有两句话就够了。 梁辛离开时跟梁柔说:“又发现一起入室杀人,手法跟齐奶奶被害相同,都是脑后中弹。” 安安还在游乐城里面,梁辛先叫了梁柔出来说明情况,说完他转身就走。 梁柔心脏突突跳。 凶手杀害齐奶奶的凶手还在继续作案? 太可怕了。 等安安玩不动了之后,梁柔直接带着孩子打车回家,她心里满是恐惧,真的不能带着孩子继续留在外面。 只要想起齐奶奶,梁柔就忍不住伤心,伤心之余还有恐惧。 虽说她是学医的,面对尸体早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但是齐奶奶不同,那样惨烈的死状,身边亲密无间的人。梁柔还是接受不了,她想起就会瑟瑟发抖。 回到家,梁柔几乎是机械式的给安安换衣服、洗澡,安安在外面玩累了,洗完澡后很快就睡了过去,梁柔就盯着女儿沉睡的脸发呆,一刻都不敢错眼珠子。 警方怀疑安安是被齐奶奶藏进大衣柜的,如果齐奶奶没有提前把安安藏进去,那么凶手,只怕也不会放过安安。 梁柔后怕。 所有的惊惧都藏在心里,她只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显露出来。 从案发现场出来,桑乔跟梁辛探讨案情。 “你有什么想法?” 梁辛沉吟,“表面上来看,跟齐环(齐奶奶本名)案相差无几,从作案手法,到法证那边初步检测到的弹壳型号,都完全相同。” 桑乔饶有兴致的反问,“表面上?” 梁辛没有注意到桑乔的表情,他还在思考,听桑乔问了,就顺着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次的受害者,虽然也是脑后中弹,但是显然生前挣扎过,以死者的身体形态来看她中弹的时候,明显正在逃跑。这就跟齐环的身体姿态不同,齐环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甚至有一种服从的跪姿。再者,还有安安”提起安安,梁辛停顿了下,显然在提及自家人的时候,他没办法保持冷静克制。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在齐环居住的房屋厨房里,我们发现了含有安眠药成分的饮用水。很显然,安安被喂食药物,是齐环的手笔。也就是说,在她死前,她已经预知到了危险,并且先一步对安安进行了隐匿。这才能彻底保全下安安。” 这些话梁辛并没有对梁柔说过。 事关案件的核心内容,就算是亲姐弟,也还是要恪守红线,不能泄密。 齐奶奶之死在梁柔安安看来是无法接受的突然事件,到了梁辛这里,就成了令人棘手的谋杀案件。齐奶奶的厨房里发现了含有安眠药成分的饮用水,而且是装在安安平时用来喝水的儿童水杯里的。也就是说,安安被喂食安眠药是齐奶奶的手笔。 这一发现让桑乔跟梁辛都很吃惊。 若是齐奶奶先一步预知了自己的死亡,那她为什么不报警,或者逃亡。要知道聂焱安排的人就在楼下,就算不信任警察,只要齐奶奶一个信号,楼下那些人就会上来保护她。她有无数种可能来自救。可是偏偏,齐奶奶都没有做。 她几乎是以殉难者的姿态,死亡。 令这个案子诡异又神秘。 桑乔对梁辛的分析还是很赞同的,两个案子虽然大体上看起来差不多,可也只是大体上看来。若是细心些,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具体细节,便是桑乔也很难说出原因。 不过,简单粗暴的手段不是没有,“这次凶手留下了指纹,等将他抓捕归案,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梁辛敬了个礼,“是!” 梁辛跑出去排查凶手有可能藏匿的地点,桑乔回到警局,向上级报告这次凶案的情况。 意外的,关墨也在警局。 桑乔奇怪,“你退伍了?” 要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时不常的就出现在他们警局里。 又不是没有事情做。 关墨见到桑乔就没好气,“我听说,过年的时候邢封去你家了?” 这事儿,还真不知道关墨从哪里听说来的。 不过是事实就是了。 邢封跟桑乔谈恋爱的日子长了,两家父母都已经熟悉。尤其是桑乔这边,家里就桑乔这么一个女儿,从前桑乔家要是搬家或者有什么男人该干的活儿,都是邢封上手去干。当时邢封跟桑乔提分手,桑家的父母,都没有说邢封不对的。反而转过头来训桑乔的时候更多,桑乔当警察,家里人原本就不同意,而且桑乔当了警察之后,性格越来越强势,要桑家的父母说,就桑乔这样整日不着家,说话又冲又硬的女人,邢封忍受不了,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桑乔懒得理他们。 今年过年邢封提着东西上门拜年,桑家的父母那简直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没想到邢封还能念旧情,在听邢封在给桑爸敬酒时说的话,明显是打算跟桑乔重归于好的意思。桑家父母那是绝对举双手赞成。桑乔马上就要三十岁,想干事业,家长不反对,可是总不能不结婚吧?比起外面不知道底细的男人,邢封当然是第一首选。 邢封拜年之后的几天,桑乔几乎每天都被桑家二老疲劳轰炸。 现在他听到邢封的名字都觉得头疼。 “关你什么事儿?”桑乔懒得说。 关墨眼睛里都冒火! 不过他来之前已经把这事想清楚了,这个时候,硬攻不是好办法。桑乔的个性,你硬她更硬,绝不是会妥协的女人。 关墨运了一阵气,然后平心静气的说:“难道你就想这么原谅了他?想跟他继续过下去,结婚?” “当然不!” 桑乔扬起下巴,一脸的骄傲。她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可是人总还有些底线的。当初邢封提分手,她曾苦苦哀求,连最看重的自尊都不要了,就想着能挽回邢封。那时候邢封的无情不是假的,后来邢封火速找上新欢,放任那女人嚣张跋扈指着她的鼻子骂。 人活脸,树活皮。 桑乔这辈子就是不嫁人,也不可能再跟邢封重归于好。 更令人生气的,是邢封之后的所作所为。他过年去桑家拜年,话里话外的意思,桑乔能听明白。可是感情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儿?你邢封现在后悔了,想要回到从前,难道不该跟桑乔道歉,谋求谅解。为什么要直接去找桑乔的父母?邢封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也是把骄傲看的极重的人。 他做不出对着桑乔道歉的事儿。 所以就直接把力气用到了桑乔的父母身上,桑乔的父母被邢封的山盟海誓打动,每天都在唠叨桑乔不知好歹。 这样的行为,形同逼迫。 当初分手,就是邢封自己固执己见,现在想要复合,邢封还是自作主张。 桑乔无法忍受。 关墨一看桑乔这样儿,就知道有门,急忙趁热打铁说:“你看,我这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家里逼着我结婚。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跟我凑作堆算了。有我站着,你也能摆脱邢封。” 这话倒也不是关墨自夸。 就关墨的家世背景,还有他身上的这身军装。去了桑乔家,只有把邢封比到尘埃里的份儿。 能彻底摆脱邢封,当然令桑乔心动。要知道她跟邢封从警校就开始谈恋爱,现在又在一起工作,在警局,他们俩不可能彻底的割离开,就是朋友圈子,也全部都是重合的。过年这几天,桑乔不管走到那里,无论是同事聚会,或者是同学聚餐,身边总是有人说邢封的好话。而且说的语调都是相同的,大家都是桑乔不知足,邢封那样的好男人,守着桑乔这么个火药桶,这么多年下来,桑乔早该烧高香谢天地眷顾了。 说的就好像,邢封一直都是没做错的那一个,而桑乔却是从来不知足。 人言可畏。 即便刚强如桑乔,也还是觉得压力十足。 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桑乔知道,她要坚持己见,就要做好跟父母、朋友、同事所有人都对立的局面。只是妥协她做不出来。 舆论压人,邢封可真是卑鄙。 桑乔看看关墨,她对关墨其实有些了解。做警察的,想要查一个人,太简单了。关墨家世雄厚,自己在部队里,也是能力不凡。这几年稳扎稳打,虽然看起来高升的不够快,但是却是最稳当的一个。桑乔的父亲就是军人,至今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关于部队里的事情,桑乔很清楚。 有些人高升快速如窜天猴,只是那不过是一时之势。 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宴宾客,眼看你楼塌了的事儿,在部队里,更加的残酷。 真要是一脚踩不稳,那就是万劫不复。 硬件条件,关墨没得说。私生活方面,桑乔查元彰的时候,顺带手把关墨也查了。怎么说呢,关墨应该是属于,‘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人。 身边玩儿过的女人不少,可是真跟他有牵扯的,却一个都没有。 屁股擦的出奇的干净。 相信这样的人,结婚后,就算在外面有点什么,也不会闹到家里来。 关墨看出桑乔的犹豫,再接再厉的说:“你看,我常年在部队,没时间在家。这样你可以完全投入工作,完全不用有顾虑。再来就是我家从上往下都是当兵的,对职业的看法跟其他人家不同。你做警察,我保证我全家都是鼎力支持,绝不会有人给你拖后腿。” 要不怎么说关墨是人精儿呢! 打蛇打七寸,一打一个准。 跟邢封闹过一次分手后,桑乔对感情已经彻底失望。男女情爱,真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脆弱又令人颓丧。 感情之外,桑乔几乎把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工作上。 她想要做个好警察。 但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愿望是多么的渴望而不可求。 桑乔家里对她算是疼爱的,父亲又是军人,就算是这样,也常常会说,桑乔如今一头短发,忙起来没个下班时间,怎么给人当个好妻子,好太太。而邢封那边,就更是了,邢封家里还有两个姐姐,此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从邢封的母亲到他上面的两个姐姐,就没有一个能看得上桑乔的。 嫌弃桑乔不够符合她们为邢封预想中的另一半。 就连邢封自己,上一次跟桑乔分手的时候,也是嫌弃桑乔不够女人味,不够温柔体贴。 性格是没办法改的。 改变自己,痛苦又令人觉得屈辱。 桑乔不打算后半辈子去讨好邢封那一家子人。关墨说想要跟她结婚,开头显得荒谬又神经。但是说到后来,桑乔是真的有些动心。 一个常年在部队不回家的丈夫,一个军人世家,没有嫌东嫌西的婆婆还有一家以‘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为准则的亲戚!想想就令人觉得轻松自在。 结婚这事,要是真的剥离了感情的因素,轻松自在是唯一的考量条件。 桑乔说:“我考虑考虑。” 毕竟是结婚的大事,她就算心动,也不能草率。 关墨一听有门儿,也不多逼迫,只是说:“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约时间你跟我回家里去玩一天。就说你是我朋友,你先感觉一下,要是觉得我唬骗了你,你直管往我脸上吐口水。我绝无二话。” 结婚,两个家族的联合。 虽说可以搬出来单住,但是有个糟心的婆家,那可真是让人够够的。 桑乔点了头,“行!实地考察之后,咱们事实说话!”她这是拿出警察做事的认真劲儿了。 关墨当即拍板,“就这周末,正月十五还没过,我家里人都全,你跟我回去正好都见见!” 嗯? 等关墨走了之后,桑乔还有些傻傻地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就答应了关墨要去他家里的凭什么啊? 桑乔拍拍脑门,这可真是蠢啊。 “你干什么呢?身体不舒服?”邢封刚从外面进来,看到桑乔拍脑门就一脸关心的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桑乔现在看到邢封关怀的表情就觉得恶心。她冷冷的说:“我没事,先走了。” 邢封叫住她,“等等。 他解释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年去你家的事儿,觉得我跟你没商量。可是桑乔,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看看你爸爸妈妈多高兴,他们都盼着我们俩在一起,你总不能不孝顺吧。” 这话可真是说的巧。 桑乔一笑,“所以?你不问我的意思跑到我家里去,是你跑去尽孝,而我成了不孝的那一个?” 颠倒黑白这种事,桑乔从前还真不知道邢封做的如此炉火纯青。 邢封也不怕桑乔生气,他总是有种桑乔不可能离开他的自信,身边不管是桑乔的父母,或者是同事朋友,人人都说他邢封好,桑乔除了嫁给他,没有别的路。 他说:“桑乔,你现在闹脾气,我都能容忍,可是你要记着,我忍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往后你跟了我,嫁进我们家,可就不能这样任性了,当人媳妇,总要有个媳妇的样子。” 这话说的,好似她就一定会嫁他似的。 桑乔胸中涌出一种冲动,好像看看她嫁给别人时邢封的表情。七年感情,她为了邢封做了所有极限的事情,最终,邢封也不过是一句,我忍你。 人呐意识到自己痴心错付的时候,会生出许多的绝望,以及绝望后的孤勇。 想起她周末就要去关家,桑乔心怀报复的一笑,“行吧,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邢封以为桑乔是打算打拖延战,就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在这么耗着,将来生孩子吃苦的人是你!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妈盼着我们能多生些,你成了大龄产妇,吃亏的人是你。” 跟昔日亲密无间的恋人说话,就是有这个问题。 太熟了。 他总是能用一种‘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的这种口吻说话。生孩子?结婚了嘛就生孩子。可是邢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都谈了七年恋爱了,难道不该结婚生孩子,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桑乔懒的理他,转身走了。 年后,聂焱走完一切程序,正式进入基海兆业上班。 这时集团的董事选举就被端上了台面。 基海兆业是五年一届,赶在聂焱进入集团的时候,刚好上一届董事会、监事会即将届满,新一届的董事人选、监事人选正在按照章程由有权提名的人进行提名。 聂兆忠是有权提名的公司大股东之一,他这一次提名了聂焱。 董事相当于股东代言人,由股东大会选举而产生,每家公司的董事任期不同,基海兆业集团,为期五年。当任期届满后,也可以继续连任集团董事。被提名时,提名人要提交意向书、董事候选人碱类与其同意接受提名的书面声明等材料。候选人还要在召开股东大会前书面保证资料是真实的,并承诺当选后切实履行董事义务,等待股东大会的正式选举。至于董事长这种最高职务,通常情况下,其任命与罢免都需要半数以上董事同意。 聂兆忠目前任基海兆业的董事长,这个位置,现在让聂焱上去,还有些早。 这次公司董事换届,聂焱的目标就是入选董事会,进入核心管理层,进一步参与公司各项业务。历练、打熬,一步步的来。 董事换届,关乎公司未来,实在不容小窥。 聂焱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按下了分机号,“傅守一,你进来一下。” “是,少爷。” 傅守一是聂焱外公领养的孤儿,没名没姓,所以就随了聂焱外公那边的姓氏,姓傅。而‘守一’的名字,也是聂焱的外公特别给他起的,为的就是能让傅守一,一生守着聂焱,守着傅家打下来的这份基业。 傅守一被傅家老爷子一手带大,忠心是没得说的,当年傅老爷子在世时,就把傅守一放进基海兆业,这么多年,傅守一根本没挪过窝。他就安安稳稳的驻扎在集团里,不管怎么风云变幻,他始终如一。 这次聂焱回归,聂兆忠把傅守一给调到了聂焱身边。 聂兆忠心里清楚,傅守一忠心的人从来都是聂焱,而不是他这个集团董事长。 有了傅守一在身边,聂焱可算是顺利了很多,傅守一虽然不起眼,可是在集团里呆的时间长,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清楚。 再者,就是傅老爷子当年留下来的人马,有傅守一这么一个纽带在,现在基本都是站在聂焱这一边的。 尽管如此,聂焱这次想要选举成为董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少爷,有事?”傅守一进门就问。 聂焱眼睛专注在自己手中的文件上,嘴巴里问着,“守一,之前引入“联侨集团’那时候的合同,你还有印象吗?” 傅守一一愣。 聂焱也知道这样突然性的问之前签约合同的事,是难为傅守一了,谁的脑子都不是机器,没办法随时查阅。 聂焱就说:“你找当时签这单合同的人把这方面的资料给我调出来,我有用。” 傅守一反应过来,“我这就去。” 临走,傅守一问了句,“少爷,那合同有问题?” 当时基海兆业摊子铺的太大,在国外的并购遇到财政困难。公司的CFO四处奔波,每天都要跑四到五个VC,用了仅仅两个月就把能跑的公司都跑了。最终拉来了‘联侨集团’的资本,解决了钱的问题。这事情就出在聂兆忠刚刚发病入院的期间,博守一有印象。 当时联侨集团给基海兆业注资十亿美金,作为回报,华侨集团在基海兆业里拿到了25的股份,以及两个人进董事会的资格。 聂焱抬起头望向傅守一,“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毁约了。” 傅守一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人,老一辈带出来的人,耿直忠诚是第一位的,花花肠子越少越好。所以,他根本想不明白聂焱说的话,只是反问,“毁约?少爷,对方钱都已经投进来了,怎么毁约。” 聂焱对傅守一很有耐心。 小时候傅守一就是聂焱的小尾巴,时时处处的跟着。古代的大户人家养书童,现在不兴书童了。可是也还是会在自己孩子身边养一个一般大的孩子。若是碰到绑票或者暴力袭击,傅守一就会主动说出他才是聂焱。 多一道屏障,保护聂焱的人生安全。 傅老爷子当初乃是临海市首富,风光不比现在的聂兆忠少多少。只是傅老爷子一生专情,挚爱妻子。傅老太太终其一生,也就生了聂焱的母亲一个。 聂焱的母亲离世,几乎去掉了傅家老夫妻的半条命。 后来的日子里,傅老爷子根本不愿意跟聂兆忠多纠缠,而是一心一意的放在保护聂焱上,想要护着聂焱好好的长大,不要跟他母亲一样短命。 要不是有傅老爷子一直震着,聂焱也不可能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聂子赫的母亲,那可不是省油的灯,看看现在被欺负的连面都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的聂子谈,就可见一斑。 聂焱跟傅守一说,“当时集团遇到资金问题,我父亲又刚刚入院。集团群龙无首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十亿注资,就能拿25的股份,这已经是狮子大开口。居然还要送他们的人进入董事会。而且补充条款里竟然还规定了这两名董事在之后的换届中必须连任。若是不能连任,咱们就要赔偿他们一笔款项,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傅守一这么一听,也觉得不妥。 基海兆业是多大的一家企业,没道理让一家只是注资了一些钱的公司捏住了喉咙。 董事会,岂是他们说必须连任就必须连任的。 聂焱唯一不确定的是,“我想知道到底要赔他们多少?” 所以才让博守一去拿合同来看。 “少爷”傅守一面有难色,“你想把联侨集团踢出去,选个别的时候行不行?他们的人都已经在董事会里呆了一段时间了,为了这次改选,必定会跟一些人私下有接触。你现在要跟他们毁约必定会闹起来。” 可想而知,当时联侨集团会签下这样的条款,那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从聂兆忠入院的时机着手,直接将自己的人塞进了董事会。这几年下来,联侨集团的人也不是傻子,当然会跟基海兆业这边董事会的人接触,甚至在私底下达成一些交易。 越是大公司,内斗起来越是凶恶。 原来有聂兆忠这样的人震着,底下小打小闹的,倒还不会摆在明面上。 现在换上聂焱,新人上位,总是要给你看看脸色的。 公司的股东,也都想着给聂焱这么个才三十出头就想着来主持大局的年轻人给点下马威。 接手父亲手底下的一班老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而且聂兆忠看样子并不打算为聂焱保驾护航,有些事情,只能他亲自去做。 才能服众。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傅守一得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种时候,聂焱要毁约,无异于把把柄往那些不怀好意的股东手里送。到时候恐怕说聂焱什么的都有,闹的不好,直接影响聂焱的声誉。 聂焱轻笑,“我就怕他们不闹。” 他说的这样轻松,傅守一有些着急,“少爷” 聂焱给傅守一压了下手,他说:“我觉得这个‘联侨集团’不太对劲儿,先投石问路,试试看。” “哪里不对劲儿?”傅守一想不出。 再说,要是真不对劲,聂兆忠出院后就该把这事情给办了啊。聂兆忠可是出了名的眼睛里不揉沙子,在集团里,那是绝对的说一不二。 聂焱还真说不出具体不对劲的事例来,他就是觉得这个联侨集团出现的时机太特别,怎么就能那么正正好好的在聂兆忠入院,基海兆业遇到困难的时候出现。而且,一般公司注资也不过就是要股份分红。如华侨集团这样,旗帜鲜明的要进入董事会。 并且还必须要连任。 实在是不寻常。 太过明显的野心,大概就是联侨集团的不对劲之处。 这次入选董事会当然重要,可是身边有个联侨集团这样的存在,聂焱还是觉得没办法心定。总要知道对方的底牌在哪里,才好继续走下一步。所以他想知道若是毁约需要赔多少,这样他就能谨慎的评估毁约的必要性及可能性。 基海兆业已经不是那种刚刚上市,公司创始人保有一半投票权的小公司。经过纳斯德克上市,以及纽交所的上市。 如今的基海兆业被允许双重股权结构。 双重股权结构是指公司设置两种股票,AB股拥有的投票权不一样,比如,投资者们持有A股,创始团队持有B股,A股为普通票,一股一票,B股为优先股,一股十票。这样,有时创始团队只拥有百分之二十几甚至更少的股份,也还是能占据绝对的投票权,牢牢把控住公司。 然而,传到聂焱这里,他已经距离创始团队很远了。 人心易变,当初跟着聂焱外祖父,以及聂兆忠打天下的那些人,现在也已经传到了二代,这些人会不会支持聂焱,还是个问号。 资金、控制权、公司的发展,各个方面都是变数。 基海兆业最开始的时候非常保守,投票权一点点的给出去,始终坚持着本家人能保持50以上的投票权。 可是随着集团逐渐扩张,尤其是在聂兆忠的经营下,集团以几何数字的扩张中。这样的保守战略显然是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的。 经过不同时期,如联侨集团这样的资本,也开始进入基海兆业。 好在这些年,聂兆忠已经意识到,太快的扩张对公司其实并非全是好处。他开始慢慢的收拢资金,甚至跟一些大股东签订了‘一致行动人’的协议。也就是说,对方的一切投票行为都会随着聂兆忠进行,几家大股东凑在一起,投票权远远超过半数。这是个多赢的协议,各方利益一致,集团的经营也能保持稳定。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都是跟聂兆忠签的协议。 也就是说,他们承认的人是聂兆忠,而非他聂焱。 要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些大股东的信任,谈何容易。 各方利益盘根错节,聂焱想要一举收拢公司的控制权,必须见招拆招。 真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会发现,企业家远没有外界报道的那样光鲜亮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算计、谋划,更多的还有发愁。 博守一去拿来合同回来。 查看了合同之后,发现联侨集团当时签约的赔偿金,要二十亿美金。 聂焱都惊了,“有这么多?” 他们当初不过就是投资了十亿而已,转眼就能翻一倍。这可真是签了个脱不开手的霸王合同。 博守一犯难,一脸不确定的问聂焱,“少爷,这么变态的赔偿金,能行吗?你还想把那两位董事赶出董事会啊?这钱要怎么办啊?” 第082章:保证完成任务! 聂焱摇了下头,轻声说:“我还没想好。” 虽然在商界聂焱不是新人,但是面对基海兆业这样庞大的集团公司,聂焱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把握。在这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尤其是在聂兆忠打算冷眼旁观的情况下。他走的每一步都要谨慎小心。 博守一沉默了一阵,自己想不出好的法子。 聂焱让傅守一先出去工作,有些事不是别人能代劳的。 在集团工作,聂焱每天都像是被人拆分过一样,疲惫。 坐在车里,聂焱问六猴儿,“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六猴儿现在的工作相当于聂焱的私人助理,很多聂焱需要私下里解决的事情,都需要六猴儿出面去办。最近六猴儿就跟他哥的人一起,调查公司里那些股东的私生活。好在跟踪行迹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是做惯了的。 再者,六猴儿这些人跟正式的保镖不同,没有那种训练有素的气场在,反倒是更不容易引人瞩目。 六猴儿拿出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聂焱。 聂焱就坐在商务车的后座上,细心翻阅,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六猴儿静静地陪在一旁,要他说,聂焱现在的这工作,真是累死个人。早上起的比鸡早,晚上披星戴月才能下班。以前在NY金投的时候,虽然累,可是人至少是爽朗的,现在每天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具体的业务,而全部是人。 阴谋算计。 跟人斗,是最累的。 就在六猴儿愣神的时候,突然听聂焱说了声,“安安该开学了。” 六猴儿有些转换不过来,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说资料上那些各个身价不菲的大股东吗?怎么扯到安安身上去了。 六猴儿扭头望向聂焱。 聂焱手里的资料还呈现着翻开的状态,可是他本人却扬起头在看窗外。 寒流过后,临海市的天气特别好,白天艳阳高照,晚上晴空万里。 漫天的繁星,眨眼睛。 “你自己可以吗?”梁柔站在幼儿园门口,一脸担忧的问安安。 自从齐奶奶出事后,梁柔就给安安请了长假。反正孩子上的是小班,学习的内容很少,耽误不了什么。梁柔将安安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就连她自己期末考试,都带着安安去考场。 现在年后,安安幼儿园开学。 为了是否让安安回来上学,梁柔是着实纠结了一场。 翻过年,虽然生日还没到,可是安安虚岁就四岁了,孩子长起来真是快。梁柔有时候也会惊讶,当初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小肉球,如今竟然都已经是个四岁的小女孩了。 跟梁辛商量过之后,他们还是决定让安安复学。 最重要的当然是为了孩子考虑,在幼儿园对孩子来说是一个跟外界接触的机会,有了同龄小朋友的陪伴,也许对安安的心理有好的帮助。再来就是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梁柔跟梁辛,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梁柔的学业不能耽搁,梁辛的工作更是忙的天昏地暗,家里没有一个人能来全天候的照顾安安。 梁柔也想过雇保姆或者叫在老家里的母亲来帮忙。 但是梁辛都否决掉了,保姆的话,梁辛说,与其找个不知道背景如何的保姆来,还不如送安安去幼儿园,至少正规,而且全程都有监控,出不了极端的事情。要是保姆的话,就不好说了,这些年保姆虐童的事情层出不穷,也真是让人有心理阴影。至于远在老家的母亲,梁辛天然的就排斥,不过他没有贬低妈妈,而是摆事实讲道理,“咱妈这些年就根本没有离开过家里那边,思想还是原来的老观念。你忘了咱们小时候的经历了?咱妈可不是好脾气。” 这话梁辛说的也对,也不对。 当年梁柔跟梁辛岁数小,父亲又常年忙着办案不在家。让母亲一个人担着家里,还要负责他们姐弟的教育,人总是会有疲惫的时候。小时候梁柔跟梁辛若是不好好学习,考试成绩不佳,母亲举起家里能拿起来的一切东西,上手就是毒打一顿。 有了这份严厉,梁柔跟梁辛才一直成绩优异,从未出现过学习上的问题。 现在长大了,对母亲当年的做法,其实是感恩的,若不是母亲严厉,以他们家庭的情况,现在他们姐弟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去。好的成绩,是他们能改变人生的最开始。 不过人总是自私的。 梁柔倒没觉得自己当年有多么的委屈,可是想起安安,若是她妈妈还像当年打她那样对付安安,梁柔真的无法接受。 不由想起齐奶奶,齐奶奶对安安,别说打骂,就是恶言相向都不曾有过。 鼓励、赞美、夸奖曾经的梁柔一度担心,齐奶奶这样会把孩子给宠坏了。可是到了如今,梁柔想找个再这样宠孩子的人,却发现,根本没有。 最终,只能送安安回幼儿园上课。 安安年后剪了头发,是梁柔的决定。安安现在瘦下来了,一头的长发怎么看都像是抢了身体的营养。而且往后她们母女没有人再照顾了,早上起床要自己做早饭还要送安安上学,紧接着还要自己上学,梁柔的时间表太满,根本没办法给安安每天扎小辫子。 剪头发那天,安安哭了。 这孩子从小就宝贝头发,头发刚刚长到能扎小辫子的时候,就让家里人每天换着花样给她扎。就连聂焱那时候都没能幸免,练了一手给安安扎辫子的好技术。 先开始安安很沉默的,等第一剪刀下去,她就掉了泪,也不是那种气势高昂的哭,只是眼睛一眨就往下掉眼泪。 梁柔看着心里难过,就自己也坐下来,把留了多年的长发,也剪了。 陪着孩子一起吧。 总能安慰下她。 如此一来,母女俩就都剪了齐耳的短发,安安头发剪短之后,更显的五官精致,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美发沙龙里的设计师,都要求跟安安合影一张。那些洗头的小姑娘,更是围着安安转,给安安又是拿糖,又是倒水。 安安被人夸的多了,就又高兴了起来。 梁柔看安安笑嘻嘻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花童头,“小臭美。” 发现安安还跟以前一样爱漂亮,梁柔就又高兴了一点。连自己多年的长发被剪,也没有令她多么遗憾。 此时站在幼儿园门口,安安点头,表明自己可以。 梁柔虽担心,却还是放手让安安进去。 只是这一天,她站在了当初聂焱站的位置。气温还不是很高,可是梁柔坚持着,她希望女儿在恐惧的时候能一眼看到在外面守候的她。 想要把女儿失去的一切,都拿自己的爱给弥补回来。 安安在幼儿园里一切如常,老师们甚至反应孩子比上学期乖了很多。 梁柔听后默默,上学期有齐奶奶跟聂焱煽风点火,安安一度都成了幼儿园里的女霸王,就是碰上中班的小朋友,都敢跟人家对着干。现在的安安不爱说话,当然也就没了从前的小脾气,老师们都希望孩子乖巧听话,并不喜欢活泼的孩子。 所以,安安现在,竟然比从前更得老师们喜欢。 梁柔心情复杂的开学,上课。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安安在幼儿园里被同班的小朋友围堵,上来就要安安从前经常拿到学校里来的点心。 小孩子才不会管那么多,从前安安经常带的,现在却没有了,他们想吃,就只能找安安要。 安安瞪着大眼睛看着一群小朋友围着自己,不言不语不吭声。 有些熊孩子趁机推搡安安,安安不敌,就坐了个屁股蹲。 她摔疼了,就掉眼泪哭。 小孩子根本没有同情心,看安安哭反倒欺负的更严重。 聂焱正好今天抽时间过来看看安安,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这一刻,很多顾虑都变的不存在了,聂焱几乎是闯进幼儿园的。连门卫的阻拦都完全不顾,就那么直冲冲的跑过去。大手将欺负安安的孩子都拨开。 伸长手将安安抱了个满怀。 到这一刻,聂焱心脏都在抖。 原本肉乎乎的安安,现在只是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哭。 他一手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要被人欺负地步? 抱着孩子,聂焱在齐奶奶出事后,第一次外泄了情绪,他目光如箭,身如修罗。他当然不会跟三四岁的孩子计较,可是这些孩童的家长,在一小时后都被叫到幼儿园来。 全部勒令退学。 都把孩子给带回去! 聂焱一点都不介意被人说以权压人,如果他放弃一切得来的身份还不足以保护孩子,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安已经不哭了,可是她就抱住聂焱的脖子不撒手。 聂焱抱着安安面对幼儿园园长,虽然怀里有个孩子,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拿出基海兆业太子爷的气场来。 幼儿园园长是真的没想到梁安安身后还有这样的背景。 按说这样的孩子根本不该送到他们这种公立幼儿园来,可是有钱人的决定,哪里是他这么个小小园长能想明白的。 聂焱就一句话,“我跟市政的人关系还不错,如果您不能胜任这个位置,我想能接替你的人也大有人在。” 一句话就要让园长丢了工作。 这样的人,谁能不怕。 之前欺负安安的那几个小孩子,在父母来之后,就知道怕了。哭哭啼啼的没完,可是聂焱就跟铁面神一样,态度坚决,这些孩子,全部都走! 不准再跟安安留在一所幼儿园里。 有了今天的事,往后想必幼儿园里不管是老师、同学,都会把安安供起来,谁还敢找安安的麻烦。 虽说这种做法显得太过特权,让孩子失去了跟其他孩童平等相交的机会,可是聂焱不在乎。让孩子从小就当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总比从小就受人欺负强。 聂焱其实很忙,能来看安安一趟,都是挤出来的时间。而且还要摆脱掉所有的追踪,他能对其他的股东调查,旁人自然不会放过他。梁柔跟安安的具体情况,到今天,还是被聂焱瞒的紧紧的。 就算有人调查出之前齐奶奶那里曾经有一对母女居住过。 但梁柔曾经离过婚也同样好查,以梁柔离过婚的背景,没人会想到,她跟聂焱会发生什么。更多的人都是把梁柔当成齐奶奶在外的亲戚。 这才让那些人,从梁柔身上转移开了目光。 聂焱抱着安安坐在车里,这孩子从见到他开始,一句话都没说话,只是抱着他。 从动作判断,她还是想着他的。 聂焱拍着孩子的后背,声声细语的跟安安说话,“安安现在是大孩子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也要学会照顾妈妈。你妈妈她很辛苦,所以安安要快点长大。” 聂焱有些说不下去了。 因为安安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 孩子虽然瘦了很多,眼睛变大了,可是这双眼里的纯净还是没有改变的。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透明,照的出大人们之间所有的幽暗龌龊。 聂焱伸手摸摸安安现在短了的头发。 最终也只能跟安安说一句,“回去见了你妈妈,不要说起我。” 不要说起我曾来过 安安的确没有在梁柔面前说起聂焱,甚至连在幼儿园被欺负都没有说过。 聂焱让六猴儿观察了几天,发现梁柔一切如常,连去幼儿园找老师问问情况都不曾,就知道安安什么都没说。 若是说了,梁柔对他会做什么不确定,但是一定会去幼儿园找老师了解情况。 毕竟安安受欺负,最愤怒的人应该是梁柔。 聂焱坐在车里沉默,得知安安没有跟梁柔说起他他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可是明明是他让孩子不说的啊。 不说也好。 就这样吧。 很快,基海兆业集团股东大会如期举行。 之前聂焱做了很多的工作,在股东大会前,有一位大股东甚至在公司集会的场合下,公开反对联侨集团的两人连任董事席位。 可是就算是这样,现实还是狠狠的扇了聂焱一记耳光。 最终,除了聂焱跟这名大股东之外,其余投票几乎是一面倒的赞成这两人继续连任。 聂焱此前的计划落空,董事会里还是保持着联侨集团这两名董事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依旧拥有着相当重要的决定权。 一切就这样在聂焱眼前真实的发生了。 他很暴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焱在办公室里来回走,“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利益纠缠?为什么董事会里那么多人支持联侨集团?他们宁可帮着联侨集团的人连任,都不愿意站在我这边?”经过这一场董事会,聂焱才真实的看出自己的颓势。 不管在什么地方,实力都是最紧要的东西。 并不是说,他姓聂,是聂兆忠的儿子,其他的人就会给他面子,顺着他的想法。 这段时间聂焱忙忙碌碌,几乎做了能做的一切‘操作’。公司董事会里的大部分股东都应该知道聂焱想消弱联侨集团在基海兆业里的影响力。 可就算如此,股东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投下了赞成联侨集团两位股东连任的赞成票。 聂焱心中隐隐的生出一种惶恐,照这样下去,那还得了?如此这般一步步的走,将来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聂焱彻底被架空。公司的决策权,逐渐旁落。再往后也就只有留下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这并不是聂焱杞人忧天。 放眼临海市多少家公司,内部斗争失败,公司被人鲸吞,到最后公司的最初创始人家族彻底离开公司的事情并不少见。 有这种深重的不祥预感,聂焱上班都没心情,在公司呆了下,在众位同事极度诧异的目光里,聂焱罕见的提前离开了公司。 回家想起老宅,聂焱只觉得疲惫。 他让司机开车,带他去了医科大学。 聂焱信步走在医科大学的校园里,身边熙熙攘攘来来去去的学生,医科大在众多大学里还是有着很鲜明的特征的。比如学生中时不时就有人穿着医生袍,再比如,这样的学生脸上都带着有些刻板的认真。 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聂焱知道都不是她,却又觉得都是她。 找了个校园角落坐下来,聂焱长长的腿支着身体,点了根烟 一阵阵的烟雾在他眼前散开,一切都变的迷蒙起来。 已经开春,校园里郁郁葱葱,还有不少的花都开了,幽幽的香气,跟香烟的气味混在一起。其实内心深处,他更想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聂焱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消毒水味道的。 大概是从他迷恋她开始。 难以自拔。 杀害齐奶奶的凶手抓到了! 梁辛在完成口供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梁柔。 不过得到的答案,其实是令人失望的。凶手是名刚刚出狱的累犯,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在牢里呆的时间太久了,离开监狱后,他根本没办法谋生,所以入室抢劫。 至于杀人,完全是保卫自己的本能。 枪凶手说自己在狱中,早已经跟有经验的人学会了制枪,自己做一把出来,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凶手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梁柔听后很沉默,实在难以想象,会是这样的结果。 被这样的凶手选中,完全是个巧合。要真的论起来也只能说一句命不好。 可是这样简单的答案背后是一条人命,不,两条。凶手在齐奶奶之后,还做过一次案,还背着一条人命。 梁辛说:“口供已经录完,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所有的证词,跟现场的情况也都吻合,这案子就算是结了。齐奶奶在天之灵该告慰了。” 梁柔‘嗯’了声,心情却还是沉重。 挂了电话,梁辛这边也是叹气。最终是这样的结果结案,他其实心里也觉得不得劲儿。说不出来的丧气,可是凶手说出来的一切都跟现场吻合,连齐奶奶的姿势都描述的一模一样,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没什么好怀疑的。 桑乔的小组这次破了案子,大家闹哄哄的让桑乔请客吃饭。 桑乔却说:“你们去吃吧,单我来买!我就不去了,还有事儿!” 话音刚落,关墨就从门口走进来接话说:“我来买!卡拿去,只管找最好的馆子吃。” 关墨一来,大家同事就起哄起来。 桑乔不怎么高兴,横了关墨一眼,“谁让你跑来的?” 关墨显得特别无辜,“我这不是来接你么。” 桑乔没话讲了。 前一阵子桑乔去了一次关墨家里,去之前,桑乔就是再怎么大大咧咧,也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要去男方的家里,不管关墨说的多天花乱坠,总还是让人有些顾虑。 可是桑乔又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既然答应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去。 没想到去了之后发现,关家的氛围是真的好,关墨的父亲一看就知道是在部队里握有实权的人士,那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令人折服。不过这样的父亲,并没有让关家显得严肃又拘谨,这当然要归功于关墨的母亲。 关墨妈妈也是军人,不过却是性格开朗,几乎随时都在哈哈大笑的那种人。 她见到桑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呦,可算来了一个跟我一样肤色的女孩子。” 关墨的妈妈皮肤也是小麦色,非常健康爽朗的模样。 这样说话直接的人,桑乔一见就喜欢。说实话,面对长辈,即便是桑乔自己的父母,桑乔也很难轻松自在。 可是关墨的母亲不同,她是真的活的直爽简单。 有一说一。 关墨的妈妈说,“我生了这么些个小子,就想生个女儿,结果就是没这个命。现在看到你,我就想着,我要生个女儿,绝对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这话说的很亲近。 桑乔也干脆,直接就说:“那成,往后我就给您当干女儿!” 这话说出来,关家里里外外的人都愣了下。只有关墨的妈妈笑的坐不住,半边身体靠在关墨的爸爸身上,“他爸,听到了没有,我这可就多了个闺女啊,我有,你没有!” 关墨的父亲脸色有些不好看,扶住妻子,略显严肃的说:“女儿就算了,让老大赶紧把人娶了,往后就是儿媳妇,你我一样。” 桑乔还以为关墨爸爸生气了,没想到关墨妈妈坐直了身体就说,“看到了没有,你关伯伯这是吃醋了。哈哈,他嫉妒我有,他没有。” 这种话,要是一般夫妻说了可能没什么。 可是关墨的父亲实在威严太重,一家人坐在一起,他只要眉眼一沉,关墨几个就都立刻绷紧了神。 偏偏,关墨妈妈说的话,做的事,他都不会多说。 这会儿甚至因为关墨妈妈说他吃醋,可疑的有些脸红。 内心深处,桑乔是有些羡慕的。看关墨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绝不会想到他身后有这样的父母。庄严稳重却对妻子百依百顺的父亲,爽朗欢喜有一说一的母亲。即使桑乔心中对感情已经生出绝望,看到这样的夫妻,她心里还是会触动。 一场家族聚会下来,关墨的妈妈跟桑乔一见如故。 临走的时候还跟桑乔悄悄说,“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关墨是我家老大,他爸从小亲自教出来的。鬼心眼儿一肚子。”说起这个,关墨妈妈有些咬牙切齿的,“当年要不是他爸一肚子鬼心眼儿,我也不会嫁给他。过了这都大半辈子了,连个女儿都没生下。” 生女儿这事情怪不到关墨爸爸吧 桑乔侧耳听着,关墨妈妈又说:“你别让他那么容易得手,该端着就端着。看那个臭小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别提多开心啦。往后你就到家里来,有我给你做主,他想骗你,我帮你挡着。” 这话有几分开玩笑的成分在,可是这样的‘玩笑’,要是邢封的妈妈,是绝不会说的。 邢封的母亲大概只会数落她高看自己,这么拖着不结婚,只会耽误她儿子。 人跟人是要对比的。 那之后,关墨的妈妈是真的把桑乔当家孩子疼,有时间就拉桑乔一起吃好东西,逛街买衣服。关墨的妈妈是个直脾气,高兴就说高兴,不高兴就说不高兴,也不会强迫桑乔什么。 之前有一次跟桑乔一起逛街,中途桑乔接到警局电话,要回局里。 关墨的妈妈二话不说就让司机送桑乔回去,还叮嘱桑乔专心办案,她自己逛也是一样的。 这事情别说邢封的妈妈了,就是桑乔的亲妈,遇上这种被桑乔临时放鸽子的事情都会气上好几天,数落个没完。 桑乔是个真诚的人。 别人对她好,她就想要十倍百倍的回报回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倒是跟关墨的妈妈关系亲密超过跟关墨的关系。 这会儿关墨来接她,就是因为之前约好的,今天她要去关家吃饭,据说是关墨的妈妈研究出来一道新菜,要让桑乔去试菜。 关墨开车载着桑乔,半真半假的抱怨,“你现在可不得了!我妈这么多年,给我爸都是拿食堂的饭应付,现在为了你倒是学着下厨了。连我亲爹都要沾你的光,才能吃上我妈做的菜。” 桑乔眼睛一翻,“你就编吧。” 她去过关家的好不好!就关家的那个规模,家里的佣人厨师绝对不会少,虽然军人家庭,这些人都被称作警卫员,可是功能是一样的啊。 就关墨父亲的身边就有三个警卫员随时听令。 这种人物吃食堂?谁信。 关墨被怼了也不生气,就解释说:“你当我家每天都是那副阵仗呢?也不过是上次你去的时候正赶上过年,谁家过年不拿出最风光的模样来啊。” 这话说的倒是对。 过年普通家里都要大扫除,准备丰盛的食物。还没听说过谁家过年不想在亲戚朋友面前显摆显摆,反而故意装穷的。 关墨的父母都是军人,在部队的时间肯定多过于在家里,吃食堂也算说得过去。 桑乔到了关墨这里,总是拼不过三句。 所以桑乔就说,“你是常有理,我说不过你。” 关墨就噗嗤噗嗤笑。 车子开进关家,关墨带着桑乔往厨房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尖叫声。桑乔跟关墨的警觉性都不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起步,往厨房方向跑。 走进了就见关墨的父亲黑着脸站在外面,身边还有一众厨师警卫员。 看到关墨,就跟看到救星似得,“快让乔乔进去看看。” 关墨的妈妈叫桑乔,乔乔。慢慢的,关家人就都叫桑乔,乔乔。不过关墨的父亲开口叫出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桑乔有些懵。 反应过来之后,就跑进去看关墨的妈妈。 厨房里怎么说呢 关墨的妈妈一身的水渍,脸上也有水,正在呸呸呸呸的往外吐着什么,手里还提着菜刀。看到桑乔,关墨妈妈一脸的苦恼,“乔乔啊,这鱼怎么这么厉害,挨了一刀还能挣扎。” 桑乔再一看,一旁的水池里有一条受伤的鱼,正在奋力跳弹。 桑乔心里默了下,然后很自然的接过关墨妈妈手里的刀,上前杀鱼。 当初为了挽回邢封,桑乔是真的下了真功夫学下厨。从杀鱼杀鸡整理内脏开始,到具体的煎炒烹炸,当初她专门报了烹饪班学习。 关墨的妈妈简直惊呆了,在她过去几十年的认知里,下厨这事情实在是太遥远了。 然后,厨房里就变成了关墨的妈妈指挥,要放什么佐料,要几分热的油。她倒是说的一口好菜,桑乔也乖,伯母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关墨妈妈那个骄傲啊满足啊哈哈哈哈哈 听到笑声,关墨的父亲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侧头对关墨说:“就是她,赶紧把事办了!” 关墨双脚一并,板板正正的敬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083章:凉风轻柔 晚饭后,关墨一路哼着小曲送桑乔回家,已经入夜,车外的路灯一盏盏在车前挡风玻璃上闪过,照的关墨的心情尤其的好,忍不住显摆般的说,“真没想到你做饭那么好吃,我都好多年没看到我爸吃的这么开心了。” 关墨的父亲身居高位,在家里虽说对着妻子很温和,但一家之主的架子还是常年端着,平时吃饭喝茶,讲究个深沉严肃。很少有今天这样狼吞虎咽的状态出现,当然,这其中更多的原因还要归到关墨的母亲身上,谁让这位关夫人,张口闭口说今天的一桌菜是她张罗的呢。关墨的父亲就算是给半辈子没有下过厨的妻子面子,都得做出‘太好吃了’的表情出来。 不过呢,关墨还是很骄傲啊。 这要是桑乔做的不好吃,那任凭他亲妈再怎么吹的天花乱坠,也没人吃的下去不是。 他们一家子军人,原本吃饭就都带着部队里的风气,今天更是差一点就抢起来了。虽然家里的氛围一直不错,可是如今天这般和乐温馨还是很少的。 桑乔其实心里也有些小小的骄傲的,她从学下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赞赏。当时学会了之后,她满心欢喜的做给家人吃,她妈妈就说有这份心思拿去哄哄邢封多好。她也就从善如流的给邢封做,结果邢封根本不稀罕,连尝一口都不曾。 相比于那时,她现在简直泡进了蜜罐里。 可是人的性格有时候就是这么别扭,桑乔心里甜,可是嘴上偏偏说不出好话,甚至被关墨这样夸奖,她觉得很害羞,所以就不知不觉的说:“我又不是为了你学的。”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说这个干什么呢。 就算是不喜欢关墨这种得意洋洋的模样,也可以说些别的,何必提起过去,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桑乔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这种心直口快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自己也曾很懊恼。可是从小就形成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明显感觉到了车里气氛的冷却。 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她的确不是为了关墨学的,所以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闭紧了嘴沉默。 关墨的确是梗了一下, 就跟吃了一口糖,正觉得甜的不行的时候,发现糖里混了玻璃渣,扎的人肺疼。 不过他趁着打方向盘转弯的机会侧头看了眼桑乔,见她一脸的黯然,心里就又明白了过来。关于桑乔的背景,当年关墨去找桑乔麻烦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军人家庭,父亲是军队里的武官,母亲是高中老师。这样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多半都是刚正有余,但是圆滑不足。桑乔的一系列表现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她实事求是,是个非常实在的人。却并不懂怎么跟人相处,说些软和话,撒撒娇这一类的事情,桑乔根本不会。 什么家庭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桑乔的性格,关墨早已经了解。他喜欢她,就是喜欢她身上的那份耿直。他自己是个什么事情都要想八道弯的人,偏偏对女人心思多很反感。桑乔这样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说出来,反倒让关墨觉得舒服。 少操心。 最初吸引他的,慢慢的也会成为生活中的隔膜。 有多少男人最初喜欢女人柔软,结婚后反感这女人不够自立。更多的人,婚前喜欢女人貌美妖娆,婚后又嫌弃对方太过招眼,淫贱。 所有的优点都会变为缺点。 重要的还要看内心的调整,关墨很明白这一点,在他面前,其实桑乔很简单,很好猜。所以关墨也只是沉默了一两分钟就又开了口,“哼!不是为我学的又能怎么样?往后还不是要做给我吃!这就跟别人家种了好多年的果树,等好容易结果了,终于果子要熟了的时候被我挖跑了!我气死他!” 他说的有些孩子气。 桑乔明明知道这话又是关墨胡说八道,他平时才不会这么幼稚,可是她还是笑了。 有时候两个人绷着反而隔阂更深,关墨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轻松,甚至解脱。桑乔伸手去掐他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坏!” 抢了别人的树,还要气死人家。 坏透了。 关墨就哎呦哎呦的叫唤,“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他一句‘谋杀亲夫’喊出来,桑乔的脸都红了。 桑乔到家,关墨送进家门,特意特别有理的跟桑乔的父母打了招呼,还非常抱歉的说,今天只是送桑乔回来,没有带礼物。等桑乔同意他正式拜访的时候,他一定诚意十足。 关墨真要拿出谦谦君子的态度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毕竟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孩子,身上的那份贵气,跟邢封那种草根打拼出来的人,还是很不同。 桑乔的父母看到关墨时,眼神几乎都要放光了。桑乔的父亲不用说,自己就是军人,听关墨说了自己的职位,还自曝家门了之后,就大概猜出了关墨的父母是谁。不提关墨的家庭,就单说关墨本人,在桑乔父亲眼里已经是没得挑了。 桑乔的母亲一辈子都教书,从前看邢封觉得很不错,可是邢封人长得勇武,这么多年刑警干下来,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哪里比得上关墨这一笑带出的儒雅,再者关墨说话也软和,简直就是‘中老年妇女杀手’。 关墨从桑乔家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娶媳妇儿这事,已经成了八成了。 心情舒畅,去找兄弟们分享分享。 关墨跑到如梦会所,推开固定的包厢门一看,聂焱跟元彰各坐在沙发的一头,两个人谁也不理谁,独自喝闷酒。 聂焱么关墨了解,苦逼孩子。 不去理他。 关墨就径直坐到了元彰的身边,开口就说:“听说你最近生意做的挺大,咱们兄弟最近运气都不错。” “哼!”得来元彰一声冷叱。 这什么意思? 关墨一脸的疑惑,元彰心里涩的很,“听说桑sir他们小组破了案?” “可不是!”这会儿谁提起桑乔,关墨心里都舒坦! 他媳妇儿!牛掰! 元彰臭脸,“小人得志。” “嗯?”关墨听着这口气不对啊。 元彰看了眼聂焱,声音哑的低低的说:“元宵跑去跟他们一起庆功去了。” 这个‘他们’当然说的就是桑乔的刑侦小组。 不过关墨知道,桑乔今晚根本没有去庆功。而是去他家,给他爹妈做晚饭去了。元宵跑去凑热闹,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桑乔,那就只能是为了梁辛。 关墨认识梁辛还是因为桑乔,他跟梁柔倒是没什么接触。 后来听桑乔说起,才知道那一次在商场咬他的小孩,是梁柔的孩子,也就是聂焱外面的 有时候关墨想起来这些事情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缘分这个东西,实在是很难说。他看上了桑乔,桑乔的手下带着个梁辛。梁辛是梁柔的弟弟,是聂焱的小舅子。 这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还加入了一个元宵。 关墨一向看人准,当初柯桓对元宵的心思,也是他第一个看出来的。不过关墨从不主动提起,他只是把话漏给了徐泽池,让徐泽池出面去劝。这种惹人烦的角色,他才不会出面去做。现在元宵对梁辛,关墨一眼就能看出元宵对心思,对梁辛,元宵目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元宵是个什么性子,关墨太清楚了。 任性、霸道、孩子气 这种女孩子,让关墨当妹妹对待可以,其他的感情,他还真生不出来。梁辛对元宵看起来也是冷冷淡淡,绝不越雷池一步的样子。在这么下去,元宵要吃的苦头还很多。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强迫的,拿钱拿权去压人。 可是感情不能。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元宵这些年被元彰带的,与身俱来一种‘强按牛低头’的嚣张。在关墨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品质。最终也只会自找苦吃。 可是有元彰在,元宵就是吃一点点苦那都是不能容忍的。 关墨皱起眉,他放佛已经预见到了一场大战。 所以关墨善意的提前预警,“你稳当些,别惹老七。” 梁辛跟聂焱的关系,是明面上的,如果从前还倒罢了。现在的情况,要是有人敢动梁辛,惹了梁柔,恐怕聂焱会全力反击。 关墨拿眼看了看眼神放空的聂焱,心里其实挺同情的。 好在他身边有个桑乔,对梁柔的消息,都可以通过桑乔来打听。而且桑乔又是个热心肠的女人,时不时就跑去找梁柔,还会给安安买很多东西,关墨就掺合着给梁柔多些关怀。 关墨心里清楚,聂焱这辈子怕都是回不去了。 以聂家老爷子的算无遗憾,恐怕早就给聂焱安排好了一切,这里面绝不可能有一个毫无家族背景的女人存在。 想必聂焱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脱离的如此决绝。 元彰也看了眼聂焱,没说话。要不是看在聂焱的份上,他早就对梁辛动手了。凭什么要他妹妹屁颠颠的跑去巴结对方?他元彰的妹妹,就该被所有人都捧着! 梁辛对元彰来说根本不是个玩意儿。但是有聂焱在,事情就变得不同了。齐奶奶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聂焱从齐奶奶出事之后一直都很正常,正常到诡异,这种时候谁也不敢也不忍去当破坏聂焱最后一丝正常的拦路石。 顾忌着聂焱,元彰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元宵跑去倒贴。 关墨对元彰的自控能力并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就又多加了一句。 “我跟你说,我家老爷子已经点头了。今年之内,桑乔一定会嫁进我家,当关家的长媳。你生意上的事情,我不管。可是你惹了我媳妇,那可不成。” 这话对元彰就跟重磅炸弹一样。 他的第一反应是,“你疯了?” 桑乔那女人元彰想起来就头疼。就跟疯狗一样的死咬着他,让他从不敢有半分的放松警惕。 现在关墨居然说,他要娶桑乔? 元彰难以置信,他心里太明白,关墨说出关家的长媳是什么意思!关家的人从来团结一致,这跟其他内斗不断的家族是有鲜明的区别的,关家这些年稳扎稳打,不管别家怎么闹腾,关家都能屹立不倒,跟关家自家的家风关系重大。 现在关家的老爷子都认了桑乔,那就是说桑乔身上多了一层保障,这是关家给的。 关墨抬手就拍元彰,“你怎么说话呢!我这都三十大几了,难道还不能娶媳妇?眼瞅着尉迟翊都要养出儿子来了,我难道还要打光棍不成?” 关墨的年纪算是他们兄弟中大的,老三么。 上面叶枭离了,徐泽池早结婚了,下面尉迟翊也在前年结了婚。 要说,还真算是晚婚晚育的典范。 只是元彰就想不通了,“你看上桑乔什么了?”就那么个男人婆!当然,这句话元彰没说出口。 关墨此时满心都是桑乔的好,摇头晃脑的说:“我看上她什么了用你知道?就你那审美,不懂也应该。” 元彰沉默。 他能说什么。 最多也就是反驳一句,“我审美怎么了?” 关墨记着元彰之前那句问他‘疯了吗’的仇,当即就毫不客气的说:“就你身边那个童什么的我不信你看不出她不怎么喜欢元宵。找这么一个专门挑着兄妹反目的人,你有什么眼光!” 关墨其实很传统。 娶妻娶贤,这是关家最基本的家族共识。 关墨的母亲别看嘻嘻哈哈的,但是在大问题上绝不含糊。这直接导致了关家养出来的几个孩子,都是个顶个的优秀。表面上关墨的母亲都说这是关墨的父亲教的好,其实孩子的教育跟母亲密不可分。若是品性如田本洁那样的女人,就算是父亲再怎么教,孩子也不可能好。 关墨当然最初是喜欢桑乔,但是本能的,桑乔也符合关家的要求。 为人正直,没有歪心思,孝顺,对心里认可的人,就会无条件付出这等等的性格,都成为一家人团结一致的前提。 元彰找的童萱,提起元宵就脸色难看。当着他们兄弟的面都敢这样,还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这样自作聪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关墨最是看不上。 元彰被关墨说的没话讲,他对童萱开始只是玩玩,她在他身边的年月久了,就有了些感情。不过最令元彰心里老觉得无法狠心的原因,还是童萱曾经有过他的孩子,虽然孩子没留住,可是曾经有过,他心里就觉得有些歉疚。 当年,还是叫齐奶奶来伺候的童萱。 这些年童萱的野心越来越大,对着元宵都敢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元彰都知道,可是他一直没有发作,全是看在当初那个孩子的面上。 没等元彰想出个办法,对面的聂焱突然噗的一口吐出来。 关墨一猛子站起来,“他这到底喝了多少?” 元彰哪里知道,反正聂焱今天来了就一个人喝酒,元彰也懒得劝,想喝就管够。 关墨拉起神智不清的聂焱,“老七老七” 梁柔还是知道了聂焱曾来过幼儿园的事。 倒不是安安说的,而是幼儿园的老师说的。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并且还是关于聂家大少的八卦,那就更是令人趋之若鹜。先开始梁柔只是被人旁敲侧击的询问她老公怎么最近不来幼儿园。 梁柔心知这些人说的老公,是聂焱。 安安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聂焱经常来,而且那时候他们都怀着刻意让人误会的心思。让老师同学都以为安安是父母双全的,这样可能对安安比较好。 当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现在聂焱突然消失,有人问,理所当然。 梁柔通常都是笑笑,并不作答。她这样低调,反而更让人肯定了她老公是聂家大少的事。有些嘴快的老师就说,“真是羡慕聂太太,上次聂先生来幼儿园,一口气就让五个小朋友退了学。那阵仗,可真是霸道总裁范儿。” 梁柔有点懵。 让其他的小朋友退学? 这事情从前并没有发生过啊。 什么时候的事? 问清楚了聂焱上次发作其他小朋友的时间,梁柔就知道,他其实避开她来过幼儿园。 心里浮浮沉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没有忘记安安,却唯独漏了她。 笑不出来,没办法得到安慰,梁柔沉默着带着安安回家。没想到会在晚上,看到手机上微信公众号里,发来的关于聂焱的消息。 聂焱没想到他当初那种不祥的预感,会以这样突如其来的阵势应验。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自媒体上都发布了,‘细数最强富二代基海兆业传人聂焱的两三事’为题的文章。 文章一看就知道是内行人写的,将恶意贬低藏的十分隐蔽。是通过基海兆业一些员工的口述,来描绘聂焱接班后的成果。这些员工无一例外的全部用了极度浮夸的赞扬口吻,简直将聂焱说成了圣人一般的存在。 夸的太满,就显得假。 文章的后面,就有了一些反驳的话,意思呢,带着些规劝的调调。无非就是,现在富二代接班大多态度高傲,手段嚣张。并没有应该有的谦逊,在众多草根苦苦挣扎,买一套房都是天方夜谭的当下,如此这般的买通手下人极尽吹捧之能事,实在令人不齿。 这种先扬再贬的文章,率一般都很高。 先来聂焱的身份已经够显眼的,再上来就被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尤其是是一些爆照的女员工,口口声声的叫老公。 实在是很容易激起民愤。 这篇文章发布之后,很快就有了反弹。一些所谓的‘知情人’跳出来大挖聂焱曾经的历史,甚至信誓旦旦的列来聂焱的十大罪状。 聂焱认真的看了看,这些罪状还真不是无中生有。 比如收购田家运输公司,就被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是经过有心人的修饰夸张,当初聂焱那种不算收购的收购,就成了以权压人,逼的田家几辈人辛苦而来的公司拱手相让,家族内部,甚至有人跳楼。 接着就说聂焱之前搞的无人销售实体店,如果这种模式的实体店大量推广,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国内几十万靠着经营实体店的人下岗。 事实是什么样的不重要。 但是数字一样要庞大,用词更加要劲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公众号的活跃度一下子提升,众多的留言都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批判聂焱这样的富二代,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手段狠辣,内心完全没有良善心,只知道挣钱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傅守一急的嘴巴上长了个大水泡。 这些人是想要弄臭聂焱的名声啊!作为基海兆业这样庞大企业的掌舵人,声望也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毕竟基海兆业旗下,有天然气以及饮用水,这些关系到民生的东西,如果是被一个用心险恶的人掌握,民众不会放心。 聂兆忠一通电话把聂焱叫回了家,毫无悬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你的脑子呢?不求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该有些智商吧!现在这事情我看你怎么收场!”聂兆忠怒不可遏,“我告诉你,这事情我不会帮你兜着,你要是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我绝不会心软!” 聂焱垂着手站在聂家海澜院大宅的大厅里,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聂家的宅子是顶级的建筑设计,光线从四周照进来,却并不能驱散这栋宅子里的阴霾。 面对父亲,聂焱没什么好说的,他从未指望过来自父亲的帮助。 听完训,聂焱转身就走。 聂兆忠对聂焱这样的态度气的手抖,指着这小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聂焱一路走的飞快,穿过长廊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大哥。” 聂焱脚步停了停,看到了聂子谈,聂子谈是聂焱这一辈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二十岁,清清瘦瘦细杆子一样的年轻人。面对聂子谈,聂焱并没有多少排斥的心情,一来聂子谈的年纪实在太小,比聂焱整整小了十岁还要多。再来就是,聂子谈跟聂子赫并不是同母兄弟,聂子谈是被聂兆忠抱回来的,至今生母不明。在这个家里,聂焱占着嫡长子的名头,聂子赫有个后来小三上位的母亲,唯独聂子谈像个透明人,根本不曾得到过什么。 聂子谈是在艾华(聂子赫的母亲)的手下长大的,被养的有些胆小,见到聂焱,他显得很紧张,快速的说:“大哥,你加油,外面那些人,都赢不了你的。”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能看到他红起来的耳朵,还有他两只手紧紧抓紧的衬衣下摆。 聂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梁柔。 她也喜欢穿白衬衫。 从前对聂子谈,聂焱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这个家里,没什么他看在眼里的人,便是聂兆忠,他也早就灰心失望了。但这一刻,聂焱动了些恻隐之心,大概是移情吧。为着聂子谈这件雪白的衬衫,也为着他明明害怕,却表现出来的善意。 聂焱比聂子谈要高,身材也要魁梧很多。 他伸出手揉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瓜,嗯了声,顺着鼓励了一声,“你今年也该出去上学了,在外面别怕,你是聂家的三少爷,谁敢惹你,只管来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聂子谈猛地抬起头,眼眶红了一片,甚至有些想哭的模样。 聂焱就更心软些,“你叫我一声大哥,难道不信我说的话?” 聂子谈使劲儿点头,眼泪掉下来,他怕聂焱烦他这样,就赶紧擦。脸上还要摆出笑容来,聂子谈从小没有妈妈,聂兆忠又不是个会亲自照看孩子的人。聂子谈几乎是被聂家的佣人带大的,可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是艾华。 艾华当然偏心自己生的聂子赫。 背地里对聂子谈并不好,比艾华更恶劣的是聂子赫。聂子赫比不过聂焱,却自觉比聂子谈要高一个层次,平时在外面受了打击,回来就欺负聂子谈。动辄打骂,聂家的人根本不敢管,艾华又护着自己儿子,所以很多年了,聂子谈都是聂家大宅里人人心知的出气筒。 聂子谈盼着聂焱打赢所有人是真心的,因为他知道聂子赫母子最怕的人,甚至不是父亲聂兆忠,而是大哥聂焱。 尽管聂焱对聂子谈从来也很冷淡,可是这并不妨碍聂子谈对聂焱满心崇拜。 只要大哥胜利了,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聂子赫母子的立足之地。每每想起这个,聂子谈就是再怎么艰难,都会鼓励自己撑下去。他还没有看到聂子赫母子生不如死,他不能倒下去。 聂子谈强压着哭腔,很认真的说:“我明白的,大哥,我一定好好读书,回来给你帮忙。” 虽说已经二十岁了,可是样子还是个小孩子,聂焱就笑,“好,大哥等着你能给我帮忙的那一天。” 说完这个,聂焱就转身离开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聂子谈眼中充满了斗志,那是一种长期压制后的迸发! 聂焱满心盘算着关于突然爆发出舆论事件的解决方法。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的,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就是前期造势,真正的战场,还是在基海兆业的董事会里。 上次董事会换届选举,聂焱做了两手的准备,表面上看,聂焱是针对‘联侨集团’那两个董事,想要把他们踢出董事会。可是这样的举动,何尝不是聂焱的‘声东击西’,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将自己已经收买了两个心腹推进董事会。 最后,联侨集团的两位董事连任了,这出乎聂焱的意料,可是他自己的心腹却还是被送了进去。 这一次爆出这样的文章,显然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董事会里一些人已经看出来聂焱当时的真实目的,明白现在董事会里已经有了聂焱自己的势力。 发现这样的趋势,总是会有人坐不住的。 现在对方想做的,不过就是遏制聂焱的势力扩张,搞臭聂焱的声誉,甚至还想着让聂焱增发股票,从而稀释他的份额。 长此以往下去,聂焱想要顺利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只会成为一桩空头支票。 聂焱想的是上市公司虽然由股东掌控,但是最重要讲的还是回报率。事实上,那些利用了双层股权结构并让创始人投票权维持在一半以上的公司,虽然可以保证创始人一个人作出全部决策,但相应的,公司的股价却很难拉升的起来。 所以,聂焱不能让公司变成只有他们聂家一家说了算的‘一言堂’,因为这样会影响公司股价。反之,他又要制约其他股东的影响力,否则,公司的股价上来了,可是聂家的影响力会被稀释,最终这家公司,大有可能不再听聂家人的指挥。 这其中的分寸,太难拿捏了。 进一分,过了。退一分,败了。 聂焱坐在车上,眼睛紧紧闭着,脑子里就跟打了结一样,太多的利益纠葛缠在一起,他有些茫然。 下一步,他到底该如何去做。 六猴儿这时插话说,“聂总,你看看这个” 聂焱皱着眉接过六猴儿递过来的手机,他还以为又是什么抹黑他的新闻。没想到,六猴儿让他看的,是在写他的微信公众号文章下面,那些骂他的留言后,有人逐条回复,‘他不是文章里写的这种人!他是特别好的人!’ 一条一条,不嫌烦似得给每一个骂他的人回复。 也不会跟人对骂,就这么笨拙的跟人解释着。 名字叫‘凉风轻柔’。 简单的四个字浮现在聂焱眼前,他心里的烦躁好似真的被凉风轻柔点吹过一样,聂焱笑了。 这样不厌其烦跟人解释的傻子,除了她还能有谁。 第084章:开门。 聂焱开始着手解决眼前的危机。 舆论当然是第一要扭转的,‘人言可畏’四个字聂焱了解的比谁都清楚。有些清高的人大概会说一句谣言止于智者,可是当代的环境,所谓‘智者’早已经被网络暴民绑架,成了‘沉默的大多数’。 要解释,而且要强有力的澄清。 好在媒体方面,聂焱优势很明显。有柯桓在,关于媒体的宣传并不是问题。聂焱只需要邀请几位商界大佬以及财经记者一起,开个小小的金融论坛,就可以轻易的反驳掉网上的谣言。金融论坛是叶枭主持的,叶枭在论坛上大谈未来经济的发展趋势,顺带手的说了下房地产的前景并不好,房价很有可能会在近年内降低。 别管叶枭说的‘房价会降’这件事会不会实现,只要有这个噱头,网上的论调立刻就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有叶枭转移视线在前,后来就有媒体(柯桓旗下的)扒出聂焱早年收购德国机器人公司的事情,文章详细的说明了当时聂焱在收购德国高精尖技术公司时遇到的难处,德国政府的阻拦,当然还有后来国内官媒给出的支持。身上压上‘爱国商人’的名头,聂焱的名声,瞬间就洗白了。 至于田家的运输公司,就有徐泽池现身说法,主动在媒体上透露,当初聂焱是打算收购田氏的,只不过因为田氏是他徐泽池的老丈人家,所以他出面阻止,从而让聂焱并没有出手收购。只是在最后,田家自己经营不善的时候,出手买了田家以资抵债拿出来拍卖的固定资产。 徐泽池露面,作出一副对妻子对老丈人家鞠躬尽瘁的模样,狠狠的刷了一把‘好丈夫’的存在感。而聂焱,也被说成‘好兄弟讲义气’的代表。 如此一番辩驳下来,聂焱在很多不认识他的人心里就成了‘重兄弟义气,脾气耿直,爱国热血’的形象。 虽然这样的形象跟普通的商人并不相同,但人们心中好似更喜欢这种‘性情中人’。相比于唯利是图的奸商,当然是聂焱这样看起来有些‘单纯’的人更接地气。 聂焱并不在乎外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他心里清楚,舆论上的争斗并不是核心内容。他现在要投入十二分心力的,是怎么得到公司各大股东的支持。他心里掂量着各方的利益,想要别人支持,总要将利益拿出来,谁给出的价码高,谁就可以获胜。 想来想去,聂焱觉得自己身上最大的资本,其实还是他姓‘聂’。他身上流着聂家以及傅家的血,尽管他年轻,可是这个身份,还是在这座由傅家人开创,聂兆忠壮大起来的商业帝国里,富有声望。 聂焱翻阅着公司的股东名录。 心里有个主意渐渐成型,他要给公司的董事会引入新的股东,他会跟这些新进入董事会的新股东签订‘行动统一协议’达成同盟。这样就能稀释掉董事会里原本不支持聂焱的人的力量,与其自己亲下火线去跟人争斗,还不如祸水东引,让这些人自己就斗个你死我活。 平衡之道就在于此。 他们若是形成两方对战,想要取得胜利,势必就要拉拢更多的人支持,到那个时候,聂焱就成了众人想要拉拢的香饽饽。 不过这个计划要真正实施,并不容易,聂焱要赶在‘联侨集团’联合公司其他股东发动第二次攻击前,布置妥当。 聂焱在晚上下班后开始频繁的约见各方人士,这些年来,给基海兆业投资过的公司不少,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国有公司的影子,如基海兆业这样掌握着城市民生命脉的公司,政府不可能完全放手让私人去做,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国有公司注资,取得一定的股份。 从前这些公司都没有人进入董事会,现在聂焱希望他们都进入董事会来。 当然,也不能让所有人都进入,董事会又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人人有粥喝’。所以想要进入董事会的这些符合条件的企业,就必须给聂焱许出好处,在进入董事会之前,就达成‘同盟’。 聂焱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用尽心力打造出一份极为苛刻的合作方式,每天周旋在这些人精儿之间,希望能取得最好的条件合作。 身心俱疲,聂焱眼睛里充满血丝,强撑着一个个谈。 渐渐在心里有了选择,定下了两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就在聂焱这里刚刚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集团股东由‘联侨集团’牵头,还有几个小股东合伙,在董事会拿出提案,要求进行特别股东大会。这份提案里,最重要的提议,其实是希望更换公司ceo聂焱,原因是聂焱经验不足,并不能带领公司向前,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公司应该启动特殊管理方式。 也就说,董事会想要彻底‘架空’聂焱。 聂焱在看到这份提案的时候,心里只有两个字来了! 上一次董事会换届,聂焱就明确的表达出了不希望‘联侨集团’的人在留在董事会里的想法。只是上一次聂焱没有成功,这就给了对手反击的机会。 联侨集团的人不可能坐以待毙,现在,他们反击而来,直接就要把聂焱踢出决策层。 所谓你死我活,大概也就是如此。 联侨集团的人很聪明,联合了一些董事会里的股东一起,这些人的股份加起来,不容小视,尽管跟聂家这样的第一大股东比起来,杯水车薪。可是聂家的股份,至今的直接决策人还是聂兆忠,他还没有完全交付到聂焱手中。 聂焱只是一个人而已,三十岁出头,手上现在还没有能拿的出的实权,股份的交接也还没有完成。面对联侨集团集结了其他股东对自己的围攻,他显得孤立无援。 聂焱连夜发表了回应。 明确表示反对‘联侨’的提案。 理由有三,第一,未雨绸缪是很好,可是目前公司的稳定才是第一位的,更换公司ceo,是动摇公司根本的事情。 第二,公司之前的董事会制度已经僵化,并不能广纳各方建议。而且,联侨集团当时给公司注资的金额,并不庞大,还有比联侨给公司注资更多的企业。只不过联侨挑了个公司最脆弱的时期,跟集团签了更具优势的合作合同。 第三条,聂焱承认了自己确实年轻经验少,直白的提议公司其他两个对集团曾经有过注资,并且股份占比不比联侨低的企业。 这其中,就有国有企业在其中。 申明发出之后,这次被聂焱提名的国有控股企业跟着发了支持稿。 霎时间,公司各方势力都被打的措手不及乱成了一锅粥。 紧接着集团的特别股东大会召开,聂焱提名的两家公司代表,毫无悬念地进驻董事会。并对聂焱给出了全力的支持。 谁也不是傻子,有了国有企业控股方的支持,聂焱ceo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联侨集团的人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原本大家都以为聂焱想要巩固权力,只会将董事会里的人清除的越多越好,这是长期以来聂兆忠一直都奉行的政策。公司的董事会,从一开始的三十多人参加,逐年降低,到现在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他们都以为聂焱会继续父亲的手法,将董事会里反对的力量逐渐削弱。 谁能想到聂焱竟然反其道而行,不仅没有将原本董事会里的人驱除出去,反倒又添了人进来。 联侨集团当年能派代表进入董事会,确实是抓住了聂兆忠生病,基海兆业出现不稳局面的时候乘虚而入。可是这几年他们运作下来,在董事会里已经占有了一定的地位。现在聂焱又加了两家持股企业进来,这两家持有的股份都比联侨多,而且有政府背景,腰杆子自然更硬。 如此以来,联侨集团想要在董事会里闹妖儿,彻底没了土壤。 联侨集团的人愤而起立,正准备对聂焱破口大骂,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聂兆忠拄着紫檀木制成的西式手杖,步入会场。 手杖敲击地面,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像是敲击在所有人的心里,会议室里的股东纷纷起立,此起彼伏有人叫他,“董事长。” 聂兆忠积威日久,老眼一抬,那联侨集团的代表股东,人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半步。聂兆忠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在基海兆业从前的很多年里,他就是这个商业帝国的最高权力拥有者,没什么广纳意见的说法。 他,就是这里的王! 要不是聂兆忠从前对其他的股东压迫太紧,现在也不会出现这种聂焱刚一接班,股东们就都心思活络,纷纷想要夺权的情况。 不过,聂兆忠今天来,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就算是明打明的说过不会帮着聂焱,可是聂焱是他儿子,真的被人逼迫的厉害了,他不会坐视不理。 之前呢,这董事会也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现在聂兆忠一来,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自有聂兆忠的死忠派,一五一十的跟他汇报情况。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只有窸窸窣窣报告情况的人发出声音,连一个敢加油添醋的人都没有。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心听着,胆子最大的,也只敢抬头望聂兆忠一眼,随后又恢复低眉顺眼的状态。 听完了情况之后,聂兆忠微微点头,对新进入董事会的两位股东,点头致意,并没有提出异议。 会议就此结束。 一切纷争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聂焱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半点都没有胜利的志得意满。放在他这里,忙忙碌碌将近两个月,熬掉身上一层油的事情,在聂兆忠面前,也不过就是露一面就能解决掉的。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 不过跟着聂兆忠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后,少见的,聂兆忠对聂焱说:“还知道借力打力,不算丢了我的人。” 对比从前聂兆忠对聂焱的种种批评嫌弃,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前所未有的褒奖。 聂焱低着头,没出声。 聂兆忠看着儿子高大健壮的模样,心里不是不欣慰的。今天他都已经做好了来给聂焱救场,收拾烂摊子的准备。没想到聂焱做的很好,懂得平衡各方的势力,在平衡中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聂兆忠回想自己,他当年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都已经四十出头了。 聂焱比他早了十年。 心里是这样的想法,聂兆忠说话语调就温和下来一些,“你别心急,我跟他们熬了大半辈子,你才开始,总要有个过程。” 聂兆忠能有今天的威势,那是经过长久的岁月,不断的斗争打熬出来的。 聂焱还年轻,不必心急。 聂焱知道这是聂兆忠在劝他,尽管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不过也知道事实如此,他点了下头。 接着,聂兆忠就递给聂焱一个信封袋。 “打开看看。” 聂焱不解,将信封袋里的资料拿出来,第一张就是一个女人的全身照,下面写着简单的介绍。 温玉,温岐海独女二十四岁,毕业于临海国立舞蹈学院芭蕾舞专业 聂焱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很多年了,他这是第一次冲口叫出,“爸!?”一脸的难以置信,“您这是” 聂兆忠点点头,这么多年来,再一次听到儿子叫他,心里不是不触动的。只是,很多事情,早已经注定。 他跟聂焱说,“老大你该明白,咱们都没有退路。” 聂焱眼睛都红了,不是哭,是愤怒。 聂兆忠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谁,梁柔那女人我也见过,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是你要清楚,她可以是你聂焱的女人,却绝不可能成为聂家的长媳。你想想你妈妈你外公,要是他们还活着,也绝不会支持你这样做。” 难得的,今天聂兆忠耐心十足,真的拿出老父亲的语调来跟聂焱说:“你也别恨谁,这就是命。你总不想毁了她是不是?跟她断了,别把她往绝路上逼。” 聂焱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聂兆忠反而笑了,跟聂焱错开身体,慢慢的拉开距离,“这样的路,我走过一次,相信爸爸,只要挺过这一段,往后也就没那么难了。” 聂焱没再说话,而是快步走出了聂兆忠的办公室。 高层的落地玻璃外,此时正电闪雷鸣,一道道的闪电如网,罩住了这座城。 冷光射在聂焱脸上,明明灭灭,如地狱使者。 梁柔今天接安安回家的路上,正遇上下大暴雨。 安安害怕闪电打雷,梁柔就一直抱着安安,一路回家,母女俩都湿了个透。 进门梁柔就急忙招呼安安泡澡换衣服,安安脸色有些青白,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冻的。 泡进浴缸里,才显得红润了一点。 梁柔就絮絮叨叨的给孩子讲打雷闪电是怎么回事,她不能总是这么害怕。安安手里抓着泡在浴缸里的小黄鸭子,认真的听。 只是听着听着,安安突然说:“不对!雷公会来拿走小朋友的肚脐眼儿!” 说完还指了下自己的肚脐,“就是这个。” 安安抱住自己的白肚皮,一脸的惊恐。 梁柔一愣,她这里跟孩子说的都是科学道理,从气流的形成讲到声音的速度没有光线的速度快等等。没想到安安开口就说‘雷公’梁柔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难道跟孩子继续探讨‘电母’的问题? 不能宣扬伪科学吧 所以梁柔就端起脸问,“这是谁跟你说的?” 安安一手抱肚子,一手拿着小黄鸭,声音低低的说:“奶奶说的。” 安安叫齐奶奶,从来都没有‘齐’这个字,都是奶奶奶奶的喊。所以安安的嘴里说出奶奶两个字,只会是齐奶奶。 梁柔盯着安安,情绪微微有些起伏。 这是齐奶奶出事之后,安安第一次提起齐奶奶。她还记得齐奶奶跟她说过的关于‘雷公’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忘? 梁柔有心问问当时齐奶奶出事当天的情况。 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怕再一次刺激到孩子,既然安安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恢复,那她就不要太心急吧。总有一天,只要安安想说,她会说出来的。 梁柔静了一会儿,就又开始跟安安探讨‘雷公’的问题。 “奶奶跟你怎么说的?她见过雷公吗?” 安安歪了下头,想了下,摇了摇头,“应该没见过,奶奶说,不孝顺的孩子,雷公就会来摘她的肚脐眼儿。” 梁柔从善如流,“奶奶的肚脐眼儿还在,证明奶奶是特别孝顺的孩子,安安也要做孝顺孩子。” 说了这些之后,没想到安安特别困惑的问梁柔,“妈妈,孝顺是什么?” 闹了半天,她连孝顺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怪不得刚才那么害怕呢。 梁柔对着白嫩的女儿,心里柔肠百许的,将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拿棉质的浴巾包裹住,她手里还抓着她喜欢的小鸭子。一捏就会叫一声。 “孝顺就是要听妈妈的话啊,安安不用害怕,你这么乖,雷公不会来拿你的肚脐眼儿。” 安安没穿衣服,小肩膀露在外面,圆润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真的呀?”小孩子的惊讶,带着天真的可爱。 梁柔就点头,特别认真严肃的给安安保证。 安安果然放松了一点,只是晚上哄安安睡觉的事情,外面的雨还没停,雷声还是时不时的响起。之前梁柔就跟梁辛说过,今晚雨大,别回这边了,就在宿舍里住吧。 要说梁辛每天回这里,其实是有些辛苦的。这房子距离梁柔上学的医科大最近,距离安安的幼儿园走路要两站。但是距离梁辛上班的警局,开车都要四十分钟,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有时候看着弟弟来回奔波,梁柔心里挺不忍心的。 当警察本就累,能多休息一会,多好啊。 给安安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安安就说:“妈妈,虽然雷公不会来找我,可是我还是不喜欢他。” “嗯?”梁柔没想到安安会说这个,“为什么?” 安安已经困了,迷迷糊糊的说:“他太厉害了,说话的声音好吓人。” 梁柔就笑,这样的童言童语,也只有孩子能说的出来。 安安睡后,梁柔亲了下安安的额头,“晚安,宝贝。” 梁柔躺在安安身边,手里拿着书再看,她已经大四,下半年就要外科轮转,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她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孩子浅浅的呼吸声,配上屋内小小的读书灯,尽管外面此时暴风骤雨,却也没有驱散这一室的安宁。 隐隐听到敲门的声音。 梁柔很警惕,静心听了一阵,才披上外套从床上轻手轻脚的下地。 走出卧室,还顺手关了门,怕吵醒安安。 “谁啊?” 在客厅里,听敲门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一些。 梁柔轻声道问。 她人都已经走到门边了,却也不敢冒然开门,只是又问了一遍,“谁啊?” “开门。” 简单的两个字,就跟在梁柔的脑子里扔了惊雷一样。 她第一反应是捂住嘴巴,怕自己会惊叫出来,又怕自己会哭。 情绪太过于激动的时候,人总有些本能的反应。 聂焱的声音,从齐奶奶出事后,梁柔日日盼,天天等。这都过去了快要四个月,他才又一次的出现。梁柔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放在门锁上,想开,又犹豫。 见到他说什么呢?问他齐奶奶的事情吗?还是恭喜他正式接手基海兆业又或者,问问他最近新闻闹的沸沸扬扬的说他种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都想问,却又知道,都不该问。 之前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跟他说,说齐奶奶没了,她多难过。说安安病了,她心里多恐惧。更要好好说说他的恶行恶状,竟然狠心的丢下了她一个人。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 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只有心跳如鼓的声音,砰砰砰的在耳边回荡。 梁柔在门边站了好一阵后,才惊觉自己在犯蠢。怕聂焱等的不耐烦走了,她急忙打开门。 门外的感应灯已经灭了。 聂焱就站在一片黑暗中,黑的发光。 为什么会发光? 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是湿的,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从他的额头往下,划过有疤的眉毛,然后是他深刻的五官,最后落到下巴处,坠落。 他的头发还是短,精干的贴着头皮,身上的衬衣西裤全部贴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宛如修罗。 抑或者,像是黑色的幽灵。 梁柔嘴张开,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就跟野兽似得扑过来,抱住她就吻。 啃咬式得吻。 她的身体跟他的紧贴,梁柔外面披着的外套落地,里面穿着的睡裙,几乎是在片刻就湿透了,湿湿黏黏的站在身上,一阵阵的泛凉。 他咬着她的舌头,吮吸着她口中所有的内容。 梁柔被他咬疼了,而且身上湿透,那种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推他。 也不过就是推了两下而已,聂焱就跟被抽了骨头似得,软软的往下滑。 梁柔急忙扯住他的衣服,被他放开的嘴巴惊呼,“聂焱!” 过道里的感应灯亮了,照在聂焱身上,他一身狼狈,脸色苍白的吓人。 聂焱人高体壮,梁柔几乎是费了所有的气力,才把他弄到卫生间。放了热水,将他不客气地扔进浴缸。扒了他的衣服,看他身边的水渐渐漫上来。 他在发烧。 梁柔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这人泡在浴缸里,身无丝缕,皮肤上到处都是疤痕。 左一道右一道,分布在他结实的肌肉上。 梁柔将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之后,又拿了毛巾来给他洗澡。 “你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样?”梁柔拉着他的手臂搓,手指划过他曾经受过伤的地方,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不是都成了豪门少爷么,怎么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还以为没我,你过的多快活呢。” 她自己说的起劲,聂焱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洗完澡,要把他弄上床又成了大问题,他之前身上还有衣服让梁柔抓,现在可好,身上光溜溜的,抓都抓不住。 梁柔就拍聂焱的脸,“哎哎,醒醒。” 聂焱还就真醒了,一脸的迷蒙。 他这幅傻乎乎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还真是不多见,梁柔忍不住嘴角的笑容,好声好气的哄他,“你听话自己起来好不好?我抱不动你。” 聂焱机械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自己站起来了,哗啦啦,他动作猛,卫生间里被他这一下,弄的满地的水。 梁柔无奈,叫着他走出来,拿浴巾给他擦过。 拉着他往外走,“你先上床躺着,我给你找点药吃。怎么病了还淋雨” 两人走进没有安安的另一间卧室,梁柔推着聂焱上床,谁知道他这一趟,连带着也把她拉进怀里一起倒下了。 梁柔眼睛呆呆的往天花板上望了会。 推他,推不动。 可是就这么睡她身上的睡衣还湿着!刚才光顾着他,根本没来的及自己换。 这怎么睡啊。 梁柔就奋力挣扎在聂焱的怀里,把自己的睡衣脱了。 盯着聂焱已经又睡过去的脸,梁柔觉得这样很不对,明明这么久没有见了,怎么重逢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自己脱了衣服躺在他怀里? 怎么就这么显得没骨气呢。 她想出去徒劳 算了! 梁柔伸长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呼吸间都是聂焱的气味,这一刻她特别安心又美满,睡意来的特别快。 第二天,是被安安吵醒的。 “妈妈妈妈妈妈妈!要迟到了!”安安狂敲梁柔这边的卧室门。 自从母女俩相依为命,早上就成了她们最忙碌的时段,每天早上都跟打仗似得。安安也慢慢养成了自律的习惯,会看钟表,还会催梁柔。 梁柔被女儿吵醒,眼睛立刻清明。 一仰头,就看到聂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眼睛里满是笑意,就这么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梁柔又觉得羞涩,又觉得难堪。 急忙推开他要起来。 两个人都光溜溜的,晚上的时候还好说,大清早的这么坦诚相对,难免有些不自在。 好在梁柔动作快,连蹦带跳的穿好了衣服,跑去给安安开门。 临开门,又像是想起什么,跑回来拿被子把聂焱包好,“别露馅。” 他还光屁股呢。 聂焱就这样被梁柔裹成了蛹。 门打开,安安顶着一头乱发,头发剪短了就这点不好,每天早上醒来都是一个新发型,时不常还会出现爆炸头的效果。 安安急的团团转,小小一只原地跺脚,“妈妈!我们迟到啦!” 梁柔一下子觉得好幸福。房里的他,房外的她。 那种胸中止不住涌出来的酸甜感。 梁柔伸手揉了揉安安的头发,“别急,今天妈妈给你请假,咱们不去啦。” 有聂焱在,别的事情都先放放吧。 安安一愣,还没问出什么,就听卧室里凶神恶煞的男声吼起来,“梁安安!” 安安表情真的丰富极了。 她抬起头看着梁柔眨了眨眼睛,然后尖叫了一声,冲进了卧室。 然后就听到安安的大笑声。 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啊。 梁柔跟着进去,安安被聂焱一把就捞起来,放她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安安被他捞起来的时候就惊叫着大笑。 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口罩,梁柔带在安安脸上,对安安说:“他感冒了,你要预防。” 聂焱怕安安不习惯,立刻就跟着说:“我不乖所以生病了,安安要乖哦!” 安安的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半张脸藏在口罩下,愈发显得脸小。 梁柔伸手摸聂焱的额头,教训他,“你还知道你自己不乖啊!” 第085章:就一天!就一天! 聂焱的脑袋瓜还有些烫,不过看他眼睛亮晶晶,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样子。梁柔并不打算给他吃药,大男人生场感冒,挺挺就过去了。吃了药,往后反倒抵抗力不好。 不过药不吃,饭还是要好好补充一下的。 已经起晚了,梁柔也就不着急,问着搂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想吃什么?今天让你们点菜,给你们做好吃的。” 难得有这样聚在一起的日子,总要吃些好的,犒劳一下。 没等聂焱说话,安安就举手说:“甜烧白!” 她这么积极响应的模样,倒是让梁柔跟聂焱都呆了下。梁柔愣住,是因为安安从齐奶奶离开之后,就再没有说过想吃什么,而且一直都胃口不开,人都瘦成了细细条条一个。而聂焱,是因为安安冲口说出的这道菜,是他从前最爱吃的,每次齐奶奶知道他回去,都会特意给他做来吃。 没想到安安还记得。 聂焱心里就跟被温水涨满了似得,浑身都暖洋洋,“对,就吃甜烧白,我们安安最知道我爱吃什么。” 两个人都点名了,自然要做。 梁柔点头,转身准备往外走,“那行,我去给你们准备,现在你们先喝牛奶,等我做好直接吃早午餐好了。” 现在已经快要早上十点钟,等做好,怎么也得十一点,就早午餐吧。 聂焱一把扯住梁柔的手腕,“外面雨还没停,你别出去。” 昨晚狂风暴雨下了一夜,现在就算雨势小了些,可是外面的情况还是不怎么好。放梁柔一个人出去买菜,聂焱不放心。 梁柔就笑话他,“看来堂堂聂大少爷不知道,现在只要网上选购,什么食材都能一小时内送达。” 聂焱看梁柔促狭的样子,想要抓她来揉,可是他现在被裹在被子里,也不敢乱动怕在安安面前露丑。只能对着梁柔呲牙,“比不得梁大医生见多识广。” 安安就倒在聂焱身上哈哈笑,“我妈妈,是大医生!” 有安安在,气氛实在没办法不好。原本两个人心里都藏着事儿,多多少少都还有些古怪,但是被安安一中和,就都又消散了。 梁柔找了自己给梁辛买的衣服拿来给聂焱穿,她给梁辛买了不少,可是梁辛说自己穿警服已经习惯了,好多衣服的标签都不曾拆过。拿来给聂焱穿,正合适。 聂焱还有些唧唧歪歪,“他的衣服好小。” 梁辛的个头其实跟聂焱差不了多少,可是梁辛的骨架没有聂焱大,人更清瘦一点,不像聂焱,又宽又壮。 梁柔就说:“不想穿,就继续光着!” 聂焱撇嘴。 梁柔拿手机软件定了食材之后,就先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聂焱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拿着梁柔的手机开始在网上买东西,跟安安头挨头的抱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时不时还笑的咯咯咯的。 安安点了甜烧白,还真有些吃货本色。 甜烧白的做法很讲究,要选最好的猪后臀肉,先煮熟,切成薄片,然后卷上糖还有豆沙。接下来就要在碗底码一层新鲜的龙眼,再放进切好的肉,最后再铺上一层米,一起蒸。这其中每一道程序都要很细心,肉要切的薄,糖还有豆沙不能多更不能少,再就是新鲜龙眼,要一个一个亲手拨皮去核,还要剥的完整,不能破损,真真儿是个费功夫的菜。 蒸好后,把碗倒扣出来,就是一道看起来不怎么显眼的甜烧白。龙眼肉爽滑、清润、多汁,能解肉的肥腻,吃到嘴里甜而不腻,实在是好吃的很。 聂焱跟安安都爱吃甜的,梁柔觉得这完全是因为齐奶奶做的甜口的吃的太过好吃。 汤,也是必不可少的。 聂焱那个挑嘴的货,餐餐都要有汤,要不然吃不下去饭。 梁柔想了一阵,他现在生病,自然是喝些滋补的汤,可是有了甜烧白,油腻的汤,恐怕他是喝不下的了。所以梁柔做了无花果煲鲫鱼汤。 干化的无花果,有一种独特的芳香,吃起来又微微带着些苦,含有较高的果糖、果酸、蛋白质、维生素等成分有滋补、润肠、健脾、开胃的功效。 本来,梁柔打算做这么两道菜,再炒个简单的蔬菜就可以了。家里就三个人,少做一点没什么。可谁知,她正准备蒜蓉炒空心菜,聂焱就带着安安一起站在了厨房门口。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可怜巴巴的,尤其是安安,口罩还带着,只露出眼睛,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听见他们笑嘻嘻的,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幅小狗狗的表情。 聂焱看了下安安,开口说:“能不能给加个菜?” 这话说的好像梁柔多苛刻似得。 这一直忙忙碌碌的不就是为了给他们做好吃的么。 梁柔没好气,“想吃什么?” 安安顿时小拳头一挥,“蟹酿橙!” 梁柔扶额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今天点的菜都是这种高难度的。 一道甜烧白这会儿还在火上没出锅呢,这又要吃蟹酿橙。梁柔低头看安安,“是你想吃对不对?” 这菜,是从前安安最爱吃的。 不过螃蟹性凉,齐奶奶还有梁柔都很有默契的控制着不让安安多吃。 安安两只手往前一和,双手抱拳对着梁柔作揖,“妈妈拜托啦!” 跟个小金童一样可爱。 梁柔无奈,“今天来不及了啊,家里没有螃蟹。” 安安立刻嘿嘿嘿的笑,然后聂焱就从身后提出了一串还活着的大螃蟹。 梁柔:“” “我刚定的,没想到东西真不错。”聂焱一脸的笑。 梁柔的蔬菜订购网,让聂焱打开了新世界,跟安安抱着手机讨论了好半天,定了不少的东西,螃蟹就是其中一项。 梁柔头疼! 天知道蟹酿橙做起来有多麻烦。 梁柔恶狠狠的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就要一起动手,我一个人弄不来!” 她跟着齐奶奶是学了不少,可是还真的没到齐奶奶的功力好不好!这两个人,明摆着在考她啊。 于是全家齐动员。 聂焱下厨的事情不会,可是分解螃蟹绝对是一把好手! 蟹黄、蟹脚、蟹膏到了聂焱的手里,一只螃蟹绝对死得其所。 安安就成了聂焱的小尾巴,帮忙不知道帮了多少,可是态度好啊,聂焱走到哪儿,安安跟到哪儿,让拿个什么东西,安安积极性超级高! 梁柔都有些嫉妒了。 橙子要先掏空,梁柔来做,橙子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香甜甜的。 梁柔剥橙子的同时,就给聂焱嘴里塞一瓣,把安安的口罩拉下来,也塞一瓣进她嘴巴,再把口罩拉上去。 吃饭前,一家子吃橙子都已经吃了好多。 将橙子放在蒸笼上,将聂焱分解出来的蟹黄、蟹肉、蟹膏分层码在上面,点一滴苦酒,大功告成。 做好这一切,聂焱对梁柔说:“你刚才喂给我点橙子太多,我觉得已经饱了。” 结果却还是将梁柔做的所有菜都吃完了 聂焱跟安安动作都一样,腆着肚子坐在沙发上,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梁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饿了多久呢!”怎么都是一副风卷残云吃起来没够的模样。 吃完饭,梁柔忙着洗碗,之后三个人就都‘葛优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演着古装的宫斗戏。 ‘赐她一丈红!’ 安安立刻就跟着学,聂焱皱起眉头,“不能学这个” 梁柔就配合着赶紧换台,其实刚才电视剧里演的什么,聂焱跟梁柔都不曾去关注。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的场景,让两个人都心有感慨。 下班时间,梁辛回来了。 他昨晚因为雨大没有回来,原本就有些担心梁柔跟安安,毕竟孤儿寡母在家,打雷闪电这种事,从前梁柔没有离开家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害怕的。 再加上,梁辛今天专门打电话去幼儿园去问,被告知安安请假了。这下子他心里就更不安生,尽管知道若是出事,梁柔一定会给他打电话,却还是忍不住赶在下班时间第一个跑回来看看。 进门就看到聂焱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搂着安安跟梁柔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看电视。 梁辛开了门站在门口定住。 聂焱现在的名声可谓响亮,尤其是在最近举办金融论坛期间,他几乎每天都出现在媒体的头版上。梁辛跟梁柔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从没想过能跟媒体上的‘商业巨子’扯上关系。现在猛地一下发现他坐在自己的沙发上,梁辛一时有些接受不能。 “舅舅!!” 相比于大人们的心思复杂,唯独安安声音响亮的大叫。 安安一只手搂着聂焱的脖子,脸上的笑容特别的灿烂。没有亲眼见过的人真的很难明白,孩子脸上那种特有的神彩。 梁辛对着安安,是没法子的,他脸上扯出笑容,“好乖。” 家里多了一个人,尽管这个人是梁辛,还是改变了原本温馨的气氛。梁柔站起身,“快进来,吃了没有?饿了吗?” 梁辛点了下头。 梁柔就从善如流的跑去做晚饭。 安安就从聂焱的怀里往下滑,落到地上追着梁柔而去,“我来帮忙!” 其实中午安安根本什么忙都没有帮到,可是就是那么被使得小狗腿一样的跑来跑去,她也特别高兴。边跑还边回头问梁辛跟聂焱,“舅舅跟聂聂想吃什么啊?” 聂焱就笑,“安安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梁辛也笑着点头。 于是安安就追着梁柔喊,“妈妈妈妈,我要吃八宝鸡。” 梁柔扭头来揉安安的头发,“你今天可真是解放啦。” 平时他们的生活都很忙碌,吃的东西都是极简单的,早上最常是面包牛奶,晚上回来最多就是米饭炒菜。复杂的菜,梁柔实在没精力做,再者,平时生活里,除了齐奶奶那样的人,谁会做八宝鸡这样复杂的菜。 安安揪住梁柔衣服的下摆,低低的撒娇,“妈妈,我就是想吃,好想吃。” “行!”只要安安肯吃东西,就是再怎么难的,梁柔也会做,方法她跟齐奶奶住了几年,早就会的。无非就是费些时间,没关系的。 只是梁柔探头往客厅看一眼,不知道梁辛跟聂焱坐下来会说什么。 事实上,梁柔跟安安前脚走,后脚梁辛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他一脸的严肃,“你来干什么?” 聂焱坐着,梁辛站着。 梁辛看起来居高临下,很有些威势。 聂焱闲闲的靠在沙发靠背上,周围都是梁柔跟安安的味道,他脸上带着笑容,说话的语气也柔柔的,“来做你想让我做的事。” 梁辛脸色一变,“你来跟我姐分手?” 聂焱眼睛微微闭起来,将心里泛起来的一阵阵的心悸压下去。 看呐。这就是他现在跟梁柔的处境,无论是谁,心里都觉得他跟梁柔是绝对走不下去了的。难以抑制的想起当时,他因齐奶奶被害的事情关押看守所,释放后,他不管不顾的跑回老宅,一路冲进去,对着父亲叫嚣质问。 “是不是你!”聂焱当时发了疯!齐奶奶是聂焱母亲身边照顾的人,一路照顾聂焱长大,在聂焱的母亲离世后,要不是齐奶奶,聂焱熬不过来!虽然口头上,聂焱从没说过什么,可是内心深处,他一直都把齐奶奶当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带着齐奶奶离开聂家大宅。 聂焱叱红了眼,可是聂兆忠当时却异常的平静。 他没有说齐奶奶的事情,只是将一叠文件递给聂焱。聂焱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是事关齐奶奶的,就接过来看。 文件里,没有提关于齐奶奶的一字一句。 而是一份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DNA对比结果,聂家的三兄弟跟聂兆忠的,结果是,聂焱、聂子谈都没问题,是聂兆忠的亲生子。反而是聂子赫DNA对比不符。 聂焱现在想起那一刻,都觉得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时刻。 为了聂子赫母子,聂兆忠这些年几乎跟所有人翻了脸,先是聂焱的母亲离世,那之后聂焱的外公家几乎跟聂兆忠反目成仇,要不是有聂焱在,要不是基海兆业已经大到无法分割,恐怕当时两家就会就此决裂。 后来,聂兆忠还为了维护聂子赫,将聂焱逼出家门。 没想到一切到头来,全是笑话。 聂焱当时就笑了,哈哈大笑! 笑聂兆忠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男人,为了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他妻离子散!为了维护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的儿子,他几乎差那么一点就将基海兆业全部的基业都交付了出去! 在这样的重磅消息面前,齐奶奶的一条命显得微不足道,至少对聂兆忠,根本微不足道。 聂兆忠就任由聂焱笑他,他低着头,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要不是他之前生病,聂子赫为了表孝心特地跑来献血,已备不时之需,好给父亲输血。这个秘密恐怕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聂兆忠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从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冷静克制,已经度过了心情最大起伏的时期。 当年聂子赫出生的时候,聂兆忠为了保险起见是做过DNA的,只是当年的技术不如现在好,再者,那时候是他跟艾华关系最好的时候,所以根本不曾怀疑过。 聂兆忠静静等聂焱笑完,才沉声开口,“你该明白,往后,你我都没有退路了。” 一句话,如给了聂焱当头一棒。 从前聂兆忠能放任他自己去创业,甚至搬离聂家,是因为聂兆忠并不孤注一掷。他有三个儿子,可以挑选。 现在却不成了。 聂子赫血统不正,来路不明。这样的人,聂兆忠为了面子或许不会对外公开,但是在家业的继承方面,是绝对不可能给聂子赫机会的了。 那么聂焱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聂子谈年纪太小,再者,聂子谈这些年都活在两个哥哥的阴影下,胆小怯懦,这样的性格,聂兆忠根本瞧不上。 聂焱太明白,当聂兆忠没有余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时候,他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在聂焱接手家业这条路上出现的任何障碍,聂兆忠都会铲除,而去不介意用最决绝的方式去做。这里面,梁柔跟安安就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所以自那天之后,聂焱就克制着自己,完全跟梁柔她们断了联系。 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 怕齐奶奶的死像是悬在他脑袋上的剑,随时都会落下一样。 他不能再失去什么,梁柔安安必须好好的。 梁辛觉得聂焱这幅眼镜微闭的样子简直神秘莫测到令人恐惧的地步,他在听到聂焱说是来跟梁柔说分手后,第一反应是愤怒。 凭什么! 他聂焱凭什么! 可是这种愤怒只不过是不理智的冲动,只要还有一丝冷静,梁辛就该明白,这是对梁柔对安安最好的结果。 聂焱去走他的阳关道,他们这些普通人继续过自己安稳的日子。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最好的结束。 只是梁辛心有不忍,“你就不能哄哄她” 聂焱原本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听到梁辛这么一句,突然笑了。睁开眼睛就看梁辛一脸的为难,他突然间就觉得心里很暖。梁辛其实跟梁柔很像,都是满心善念又极容易心软的人,尽管梁辛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反对姐姐跟聂焱在一起,可是看梁柔那么努力,幸福又快乐,他就妥协了。 除了最开始的一次争吵,往后他都是很软和的,跟聂焱还有叶枭他们一起吃饭,被元宵刁难,都不会翻脸。每次见到聂焱,也会叫声哥,绝不会让姐姐难做。 聂焱看着脸渐渐红起来的梁辛,他自己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出‘哄哄她’的话太过儿戏,又急忙解释,“我怕我姐她伤心。” 聂焱就点头,他当然知道梁辛的想法。 不想看梁辛继续窘迫下去,聂焱说了句,“梁辛啊,你这样怎么做警察?” 心这么软,不想看到别人伤心难过,这样的性格,当警察实在是不适合。 梁辛不服气的说:“那我姐看起来那么软,还不是能拿手术刀!她都能做好,我怎么做不好!” 这话说得也对。 梁柔看起来真的是柔弱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保护,可就是这么个人,却是个能拿着手术刀给人开颅的医生。梁辛呢?心软,人谦和,被欺负了还会帮着对方说话,这样的人,却又是势要跟一切恶势力作战的人。 聂焱明白他们,梁柔是为了救人,而梁辛,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这样的一对姐弟,在聂焱看来,简直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相比于勾心斗角,为了权利不顾一切的股东。甚至现在追悔莫及的父亲,早亡的母亲,还有聂子赫继母艾华,这些人在聂焱的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他们都该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而梁柔他们纯净的让聂焱想好好的守护好。 聂焱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等梁辛直挺挺坐下后,他对梁辛说:“照顾好你姐,她接下来会艰难一段时间。” 梁辛立刻侧目望向聂焱,眼睛里都是震惊。 聂焱倒是表现的很冷静,“没我在她身边,她会哭。”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梁柔呢那个软的身上每一处地方都会他在午夜梦回想起的女人,她的爱是多么的纯粹,又是多么的无畏。 她爱他,是真的不顾一切,甘愿放弃所有的。 可是他,没办法回应他。 至少现在,他不能露出马脚来。 梁辛很警觉,“你什么意思?”梁辛想的是,是不是聂焱惹了什么仇家,有人要向梁柔寻仇。要真如此,梁辛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没想到聂焱会说:“我马上就要订婚了。” 这个订婚对象当然不可能是梁柔。 梁辛呼的站起来,指着聂焱就打算破口大骂,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可是此时安安跑过来,毫无征兆的抱住梁辛的腿,“舅舅舅舅,妈妈叫你去帮忙。” 冲口而出的话被生生忍住,脸都涨红了。 哼了声,转身去厨房找梁柔。 聂焱拉了安安过去,“安安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安安好久没有唱过歌了,但是为了聂聂,她愿意唱的,只是从前在齐奶奶家唱的那些歌,她已经忘记了。 她带着些小羞涩说:“那我唱幼儿园新教的歌好不好?” 聂焱眼底泛起眼泪,摸摸安安的头发,声音都哑了,“好我们安安唱什么都好。” 梁辛流星大步走进厨房,就听梁柔说:“你别跟聂焱说难听话,他在外已经够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 梁辛简直想要在瞬间撕毁聂焱的面具,什么不容易!明明是跑去找别的女人去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要跟别的女人订婚!这要说他聂焱这几个月没有忙着谈情说爱,梁辛绝不相信! 可是看着梁柔消瘦下来的侧脸,梁辛说不出,他真的说不出口。 聂焱不心疼,他却是明白的,梁柔这几个月,看起来好好的,可是跟安安一样,就是不停的掉肉。有些悲伤,能拿出来大哭大闹倒好,反而是这种说不出的思念、无助、绝望才更熬人。梁辛并不知道感情里的伤痛,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心疼他姐姐。 梁柔这辈子,活得太难了。 于是,梁辛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拥抱了梁柔。 “姐,你还有我。” 梁柔手里还做着饭呢,突然被梁辛这么一抱,她心里就跟有了感应似得。 她心里开始发虚。 不过还是强撑着,“怎么跟安安一样了,快来给我帮忙,我撑不住。” 安安点的菜,就没有好做的。 八宝鸡,是要把去骨鸡放进猪肚里,梁柔一个人,根本撑不住猪肚,更别说还要把鸡塞进去。 梁辛就特别乖的给梁柔打下手,半句怨言都没有。 晚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不好,梁辛实在笑不出来,梁柔心里隐隐不安,就眼睛发直的盯着菜不下筷子。有他们两个这样,安安自然吃的也不香,只有聂焱埋头苦吃。 最后那一锅的八宝鸡,几乎是聂焱一个人吃完的。 梁柔醒过神来,吓了一跳,急忙找了平时给安安吃的山楂丸来给聂焱吃。中午就吃的多,晚上又这么吃,怕他的胃吃不消。 “你有过胃病,更要多注意养着,怎么就能吃这么多,又不是往后吃不到了。” 聂焱只是笑,接过梁柔递给他的山楂丸,都能吃出仙丹的模样来。 看他那样子,梁柔就又没法子了。 只要是他给的,好的坏的,她都是甘之如饴的。 当晚,梁柔跟安安睡,聂焱一间,梁辛一间,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日早上,梁辛主动请缨要送安安去幼儿园。 安安不愿意去,就在家里哭闹。 从安安开始上幼儿园开始,这是她第一次在家里哭成这样不愿意去。就是第一天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梁柔心疼孩子,觉得她不想去就不去吧。 可是这一次,聂焱跟梁辛却态度一致,都要把安安送到学校去。 梁辛好声好气的跟安安商量,可是孩子脾气上来,根本劝不听的。安安哭的撕心裂肺的,紧紧的抱住梁柔的腿,就是不想去。 “妈妈!求你了!我不想去!就一天!就一天!” 安安一声声的求梁柔,梁柔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孩子这样痛哭流涕,太惨了,她忍受不了。 梁柔就一脸渴求的望向梁辛还有聂焱,梁辛撇开头,聂焱更绝,他直接上来,把安安生生从梁柔的腿上抱离开,不顾安安的哭闹,将安安甩进梁辛的怀里。 “抱走!” 安安从前的性子这会儿显露出来,哭求不成,就对着梁辛拳打脚踢,“舅舅,大坏蛋!” 安安的挣扎看起来像个小疯子。 可是眼泪却没有停过。 梁辛也不忍心,比起死别,这样的生离,闹的人心里更不好受。 只有聂焱态度特别坚决,他今天已经换上了来的那晚穿的西装,通身的黑,站在客厅里,显得高大强悍。 “让你抱走,没听到?!”聂焱大吼。 梁柔被震得,人都傻了一下。 梁辛看了梁柔一眼,然后就抱着小疯子一样的安安换鞋出门,家里门被关上的瞬间,安安爆发出那种嘶吼般的哭声。 简直就是尖叫。 梁柔心都碎了。 她太难过了,又觉得害怕。 这样的聂焱令她陌生,而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更是令人惶恐。 梁柔就跟落荒而逃了一样,“我去给你端早饭。” 早饭摆上桌子,因为聂焱在,梁柔特意早起做的,很丰盛。 还有安安喜欢吃的小章鱼香肠,只是孩子根本没吃到。 盯着那香肠,梁柔一脸的灰白,孩子的哭声好似还弥漫在房间里,一室的哀伤。 聂焱盯着梁柔看了好一阵,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实在没想到早上安安会闹,安安从来都是很乖的孩子,就算是齐奶奶那样大的事情,安安也只是安静了一段时间。像今天这样不要命了似得大哭,从前聂焱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可能孩子心里已经感应到了什么。 这么想着,聂焱心里就更沉重了些。但是没办法,他必须心狠,否则得话,接下来梁柔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 不仅是来自聂兆忠的,还有来自温家的 聂兆忠亲自选的儿媳人选,身份非同一般,梁柔太招眼。 想到这些,聂焱提起一口气,问梁柔,“你从前说的,还算话吗?” 第086章:我不能没有她们! 梁柔怯怯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什么?” 她是真的被安安刚才那一场哭给闹懵了,再者面对气势汹汹的聂焱,梁柔只觉得陌生害怕,她实在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聂焱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害怕了。 被孩子哭怕了,被他吓怕了。 这样的女人就该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抚亲昵,聂焱落在桌下的拳头慢慢握起来,他要忍! 忍是心头一把刀,聂焱不想在拖延下去,他说的快速又果断,“从前你说过,只要我还要你,你就不会离开我?还记得吗?” 梁柔好似已经明白了,她不再看他的眼睛,缓缓地将自己的头低下来。 “嗯。” 桌上放在梁柔早起特意熬的山药粥,梁柔对山药汁过敏,每次处理山药她的手都会发红,痒的受不了。今早专门做这个,是想着昨天聂焱吃的多,怕他的胃受不了。所以早上才忍着手的红肿瘙痒做了山药粥。 雪白黏稠的粥,冒着热气。 梁柔拿起汤匙,轻轻地吹。 她的一切动作都像是慢动作,好似根本没有被聂焱的话影响到一样。聂焱侧开头,不去看她平静的脸,继续说着,“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哦。” 梁柔往嘴里送了一口粥,含含糊糊的答应。 她这样不哭不闹甚至还能吃饭的反应,让聂焱有些拿不准主意,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少不得问一句,“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梁柔咽下嘴里的一口粥,轻声说:“明白了,我自由了。” 自由了 不再被任何的感情束缚,他们俩之间的感情结束了。 她说的简单明了,倒是聂焱一阵的憋气,明明是他来说分手的,怎么最后倒像是梁柔更欢欣雀跃些。他想说些别的,却又不能。 现在他不能让她涉险。 聂焱拳头捏的,掌心都被指甲扣的发疼,声音更冷,“对!往后你离我远远的。” “好。”梁柔回答着。 聂焱一下子站起来,这对话他无法在持续下去,他现在很想把梁柔拉到怀里狠狠地打!跟他分手竟然能这么平静!她到底怎么想的? 感情可真是奇怪的东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聂焱觉得梁柔是白纸,什么都能被他看透。可是一旦分手说出口,梁柔就像是变了样子,在他面前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要逃避。 聂焱转身就走,步履沉重。 他走后,梁柔还是维持着吃早饭的姿势,一口接一口的吃,只是渐渐地,眼泪落在粥里。梁柔身体微微的颤,却还是坚持着吃,没有停。 书上说,能哭着将饭吃完的人,就能熬过一切苦难。 她想自己应该能做到。 梁柔在课堂上昏倒了。 醒来已经在医院病床上,床边守着赵湘。 看到赵湘,梁柔一脸的抱歉,“对不起,老师。” 赵湘眼神扫过梁柔憔悴的脸,伸手拍拍她的手臂,赵湘不是个善于煽情的人,她没有问梁柔具体的身体情况,只是说:“我今天原本打算跟你商量,月底我有机会去首都的军区医院做医学交流,需要带一个助手,我打算带你去。” 梁柔原本脑袋还有些发昏,不过被这样的消息一震,她就彻底醒了。 国内的几家大医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医学交流,其实就跟大学里的交流学生一样。赵湘作为临海市神外科的第一刀,自然是被各处邀请的。她去首都的军区医院,是交流经验。但对梁柔来说,这个机会却是千载难逢的学习历练。 能跟在全国最顶级的专家医生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只是梁柔轻声说:“老师,我还没毕业,恐怕资历不够。” 这不是她谦虚,梁柔现在马上大四结束,要升大五,也就说,她连最起码的临床都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就她目前的水平跟着赵湘出去给赵湘当助手,会不会给赵湘丢人啊。 赵湘一直都是严肃的人,很少会露出温情的模样。此时,她依旧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是徇私,你自己的成绩拿的出手。再来,我也有自己的考虑,带个新人,总比带个竞争对手好!” 赵湘这些年一路打熬,总算成为临海市神外科第一刀,大型的手术都需要她来做。作为医生,不断的挑战新的医学难题才是她的抱负,只是没想到遇上了聂兆忠。聂兆忠当年发病后,就要赵湘为他二十四小时服务,不准在接诊其他的病人。赵湘跟聂兆忠说过很多次,他的病情只不过是心脏病引起的脑供血不足,这种病,只要保持情绪稳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可是聂兆忠多霸道的一个人,他的命比什么都重要,生生让赵湘成了他的专属医生。 如此一来,赵湘就彻底不能再神外科坐诊,不甘寂寞的赵湘去了大学教学。聂兆忠只是不让她在接手其他病人,却没说她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到去年,聂兆忠的身体全面恢复,赵湘总算得到解脱。可是她离开几年,原本的神外科早已经换了一批人。 现在回去,必然要将一些人压下去,赵湘并不想这么做。 她厌烦勾心斗角。 这次争取到去首都专家交流的机会,赵湘其实心里有两个人选,只不过其中一个自己放弃,所以,她就选了梁柔带去。 其他的人,赵湘还真的看不上。一来是怕教出白眼狼,再者,这助手最重要的就是要跟她对脾气,真找个招人烦的,赵湘自己都烦心。 赵湘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梁柔不好意思再拒绝,就只是担心,“我还有女儿” 要是她一个人,自然天涯海角不怕走的,可是她有安安,必须要想的多一些。临海市是最南边的城市,而首都,在北方,带着安安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梁柔有些担心。 赵湘不以为然,“我当年就是带着孩子满世界跑,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跟着咱们一群医生长大,难道还能耽误了孩子。” 这话也对,身边都是专家级别的人,再怎么都不能说是耽误了孩子。 梁辛一路跑进病房,看到挂着点滴的梁柔,瞬间惊痛,“姐!” 赵湘趁机站起来,“我去拿你的检测报告,看看你的各方面指数。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梁柔强撑着坐起来,跟赵湘道谢。 赵湘走后,梁辛站在病床边,呼呼喘气,“你为了他,就这么糟蹋自己?!” 别人不知道梁柔昏倒是怎么回事,梁辛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恨的咬牙切齿。 大骂道:“就那么一个男人,就算他现在跪着求你,我都不会同意你再跟他!” 梁柔听梁辛说的过份,就劝阻,“你何必那么说他,他必然有自己的苦衷。” 她现在拿善意去揣测他人,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怨恨过。可是不行,她必须让自己满心以为他是有苦衷的。要不然,从前的一切岂不是成了笑话,人有时候是需要自欺欺人的。 明知道,是在骗自己,却还是要坚持着骗下去。 梁辛双眼冒火,“什么苦衷!他马上就要订婚了你知不知道?!” “订婚?”梁柔眼神有一刻的失神,像是找不到重要的东西,随后又问,“你说他要订婚了?” 梁辛看着自己姐姐的傻样子,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什么那些人就能那么残酷呢?伤害女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个男人! 梁辛不明白,他只觉得感情真是伤人的东西。 他的姐姐,太可怜了。 梁辛坐到梁柔的病床上,声音很嘶哑的说:“姐别傻了,他要订婚了。不用想也该知道对方是什么样人家的姑娘。灰姑娘的梦是美是好,可是那是童话,不是真的。” 梁柔也没有表现出极度悲伤,她只是眼神发直的盯着一滴滴往下落的液体注入身体。 良久,才说,“我不是相信童话,我只是信他。” 曾经不是没有嘲笑过自己痴人做梦,聂焱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可是一直以来给她信心的,都不是所谓的梦,所谓的童话幻想,而是他是聂焱这个人啊。 没想到,她相信的人,会放弃她。 大中华喜来登酒店。 关墨一脸嫌弃地瞅着聂焱,“我说,这好歹也是五星级酒店,你能不能有点素质?这都快抽了一包了。” 坐在周围精致漂亮的酒店顶楼餐厅里,无烟环境,只有聂焱不断的抽烟,来来去去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关墨觉得很丢脸。 聂焱根本不理他,打火机啪啪两声,又点了一根。 关墨无奈了,转头说起今天的正事,“原本我还当着你家老爷子从前那么放纵你跟尹雅,是看好了尹家来联姻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打我妹子的主意,哎哎,你跟我说说,你们聂家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我这妹子让我舅舅家都快护成保护动物大熊猫了,你老子怎么发现的?” 关墨摇头晃脑,是真的佩服聂兆忠五体投地。 怎么盯上温玉的啊? 神了! 温玉是关墨舅舅家的独女,关墨的舅舅温岐海,现任临海市所属省份的省长,一把手!温玉上面还有三个哥哥,除了二哥是跟尉迟翊一起当海军的,其他两个哥哥都从政,有温岐海在,这两个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只是温家一门,要再把其他关联的家族加上,那就更大了。 温岐海的小妹妹就是关墨的亲妈温令茹,温令茹上面还有一个二哥一个三姐,家家都是拿的出手的体面。再者,往关墨这边数,关墨叫温岐海一声舅舅,那关家的人就都跟温家是亲戚。关墨的父亲关万长是关家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关墨的堂弟堂妹表弟表妹加起来能有一个加强排。 聂兆忠能从这样的家族里找到最受宠的温玉,眼光都不能用毒辣来形容了,完全就是神奇。 关墨给聂焱普及自己的这位好表妹,“我跟你交给底,我家里,表妹堂妹加起来能有十六个,可是其他的十五个绑一起都比不过温玉一个!你等会见了人,最好把人给供起来,要是敢惹这位大小姐一点不高兴,那”关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不知道,我舅家的那三个,个顶个的妹控,吓死人。” 聂焱抽着烟,眼睛一斜,有些不屑,“比元彰还厉害?” 他们里也有妹控,看看元彰不就知道了。 关墨这会儿少见的露出大家族出来的优越感,“元彰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就凭他,疼妹妹也不过就是去把对方腿打断,算什么。” 元彰也许在一般人面前能逞凶耍狠,可是面对关墨这样的人,身后是这样团结一致的家族,元彰真就不算事。 关墨长吁短叹,“你是不知道内情,我舅妈当初为了生我这个小妹妹送了命。我舅舅跟我舅妈,那是青梅竹马!感情好的,听我妈说,当年我舅妈没了,我舅舅差点就不当官,跑去山里出家。要不是家里人拿我这个小妹妹给劝住他,现在恐怕温家就要出个高僧了!” 说起来也是唏嘘,温岐海一生顺风顺水,跟妻子也感情笃深,前面连生了三个儿子,可谓人生赢家。没想到等生到温玉到时候,出了问题,孩子难产,拼死拼活生下来,孩子先天性心脏病,妻子产后血崩,没了。 温玉六岁的时候做过心脏手术,倒是把先天性的心脏病给治好了。 可是温岐海对这个女儿的珍惜不会因为一场手术就改变多少。不仅是温岐海,还有温玉上面的三个哥哥,那都是护妹妹的狂魔。关墨平时在家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但遇上这个妹妹,都只有甘心情愿当仆人的料。 这么想着,关墨就有些同情聂焱,“你老子这哪是给你找媳妇呢,简直就是给你找了个祖宗。” 温玉这些年被温家人护的好,在外,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温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关家还有其他姻亲也都缄口沉默,就温家从老子到儿子那么四只老虎时刻盯着,谁敢沾手温玉,即便是有些心思的人,怕也早就吓怕了。 关墨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聂要抽完一根,又拿出一根来接着点。 关墨劈手就夺过烟,两只手在空中挥啊挥,“行了行了,别抽了。我家妹妹闻不了烟味儿,你别等会再熏着她。” 这话说完,就见餐厅大门被门童推开。 先进来了三个长得有些像的男人,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子。 关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见人走近了,就打招呼,“擎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家三兄弟里的老二,温擎苍,穿着一身海军军服。他之前跟尉迟翊一起出海执行任务,关墨还没听说尉迟翊回来的消息,怎么温擎苍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温擎苍是温家三兄弟里,长得最英气的,其他两个从政,所以看来起温文很多。 温擎苍说:“家里出了怎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 关墨无语,不就是让温玉跟聂焱发展发展么,这年头也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再怎么看好,也得双方自己看对眼儿。 至于这么紧张么。 关墨走过去,“走走走,咱们去旁边坐坐,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 温家三兄弟都同时看向温玉,温玉笑的很温和,“我没事的,你们放心。” 关墨就说,“看看,咱们小公主多有大家风范,偏你们三个跟保镖似得。” 温家老大温擎宇拍了关墨一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温擎宇比关墨年纪大,关墨也不能给他摆哥哥架子,就只能赔笑,“哥,我这不是为了咱玉儿么。你们还能什么事都陪在旁边啊。” 要关墨这么陪笑脸的人,还真是少。 心累。 温家兄弟跟关墨坐到了隔了五张桌子的地方去,温玉娉婷地坐到了聂焱对面。 聂焱没再抽烟,只是手里拿着打火机啪嗒打着火,啪嗒又灭了,他就盯着火苗看。 温玉倒是没什么公主病,先笑着开口,“我在你家见过你,你下楼不走楼梯,会从扶手上滑下来。” 这人一坐下来就套近乎。 聂焱分神抬头看了她一眼,最深的印象,就是这女人脖子真长。 所谓的‘天鹅美颈’,聂焱完全没这个审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梁柔,梁柔跟安安是一个脸型,都是两颊肉肉的鹅蛋脸。那时跟齐奶奶住在一起,梁柔被养的最胖的时候,笑起来脖子上还有浅浅的双下巴,软的像棉花。 温玉虽然名字叫温玉,可是本人其实并不如玉般温润。 大概是跳芭蕾舞的关系,她坐姿挺拔,就跟身体里有根线提着她似得。连脸上的笑容都像是拿尺子量过一样,细细巧巧的巴掌脸,声音温和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 聂焱移开视线,继续专注在自己手上的打火机。 他冷冷的说:“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温玉噗嗤一笑,“你还是这么让人羡慕。” 聂焱根本不理她。 温玉也不觉得怎么样,她就愣愣的看着聂焱。她第一次见聂焱的时候,她才五岁,聂焱是十岁出头的男孩子。那时候温玉还没有做心脏手术,五岁了还被温岐海抱在怀里,放下地走路都不行。就在温玉几乎连走路都觉得奢侈的岁月里,她看到了从楼梯上滑下来的聂焱,聂焱那时候是个彻彻底底叛逆捣蛋的孩子。 打碎家里的花瓶,从楼梯的扶手上滑下来,还会把宴会用的蛋糕偷偷丢到那些贵太太的裙摆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羡慕他。 活得肆意又鲜活,不像她,至今也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爱一旦过了头,就成了禁锢。 温玉轻声说:“我不介意你爱谁,因为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爱。” 爱她的人太多了,她已经快要窒息了。她想要跳出家里给她的牢笼,去呼吸自由的风。温玉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能去登山去出海的日子,她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聂焱也笑了。 他笑,却是因为看到了狂奔而来的尹雅。 尹雅的表情只能用狰狞来形容,她在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以为聂焱回来了,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圈子。如此以来,聂焱就会再一次回到她身边,因为聂焱别无选择。 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个巴掌。 温玉这个名字被爆出来的那一刻,聂子赫先是笑成了傻子,“亏你还说聂焱只能娶你,你这脸皮,也是天下罕见了!你以为聂家是什么地方,我爸现在铁了心要他接班,不给他找个真的公主才怪,你算是什么东西!” 尹雅难以接受。 她跟聂焱从小有婚约的啊!是聂焱的妈妈定下的!再说,那么多年,她跟聂焱在一起,明晃晃的谈恋爱,聂兆忠都是清楚的,聂兆忠从未反对过。这些都让尹雅笃定,只要聂焱回来接班,就必须娶她。 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 可是跟温玉比,她尹雅又有什么呢? 聂子赫笑过之后就阴沉下来,“可真是算无遗漏啊他这么做,是想彻底把我打落到尘埃里,有了温家,谁还能是聂焱的对手!” 这么多年,在聂兆忠的危险平衡下,聂焱跟聂子赫一直都是势均力敌的。甚至过去的几年,外界都以为聂子赫会是最后接班的人。谁能想到,聂焱一招翻盘,就能翻的如此彻底,若让聂焱娶了温玉,那么他聂子赫,就彻底的完了。 艾华都急了。 “不行!绝不能让温家那个女人进门!”要不然有个温家这种出身的长媳,她这个继母继婆婆,恐怕在这个家里都会没有立足的地方。 尹雅疯狂,根本什么都顾不上,冲上来端起果汁就给温玉泼了一脸。 “你无耻!他不属于你!”尹雅嘶吼。 那边跟关墨坐在一起的三兄弟,拔腿就往这边跑。 温擎苍一脚飞踢,尹雅就被踹了出去。老大温擎宇脱了衣服裹起温玉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反倒是一直沉默的老三温擎轩,怒瞪着还在玩打火机的聂焱,“这件事,聂家必须作出解释!” 聂焱微微抬头,也不过只有一个目光投给他,一脸的冷漠。 温家三兄弟带着温玉走,临走温玉还在大哥的怀里给聂焱说好话,“哥,真不怪他。” 这事儿吧 怎么说呢,还真不能怪聂焱。 尹雅跟聂焱曾经的事情,温家早已经打听过,他们也不会真瞎子摸象。聂焱曾经被女人兄弟算计的事情,温家人都知道。 温岐海说,“虽然窝囊了些,可到底比算计人的强。” 这是大多数长辈的想法,被女人兄弟算计是有些丢脸。可是至少说明人品是过的去的,反观当初算计了亲哥的聂子赫,那可真是被所有长辈都从心里摒弃。这种连自家兄弟都不放过的人,实在不堪大用。 温家三兄弟当然知道温岐海的想法,他们也是认同的。 虽然温家三兄弟跟聂焱的关系没有关墨跟聂焱那么亲密,可是总归是在一个圈子里的。聂焱这么多年,名声一直不错,对兄弟仗义,对女人更是慷慨,当年被女人算计了一把,到如今都没有回头报复回去。反倒有一种不跟女人计较的洒脱感,男人有时候大度比什么都重要。 要不是温家四个男人对聂焱的观感都不错,今天也不会放温玉来。 没想到来了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温擎宇不想听妹妹这样求情的语气,“等回去再说,你听话一点。” 温玉就闭嘴了。 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可是在家里,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孩子。没有发言权,没有决策权。她当年学舞的时候已经七岁,一路历尽各种评比,成为临海市第一个考上世界顶级芭蕾舞学院俄罗斯瓦冈诺娃芭蕾学院的学生。结果就因为父亲一句,太远,不安全。 就给否决掉了。最后是在临海市上的大学。 温玉眼睛透过大哥的肩,一眨不眨的盯着坐在位置上,连站起来都不曾的聂焱,满眼的渴望追寻。 温家人走了之后,关墨收拾烂摊子。 走过去拿脚踢了下趴在地上不动弹的尹雅,“死了没有?” 对尹雅,关墨真的没什么好脾气。 简直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女人。 而且,尹雅刚才攻击的人,是他关墨的表妹。虽然跟聂焱,关墨能开玩笑,说聂兆忠给聂焱找了个祖宗,可是对外人,关墨一点都不觉得这怎么了!他妹妹就是祖宗! 尹雅就趴在地毯上,渐渐的哭出声,一声声的叫着,“聂焱” 关墨嘶了一声。 不过关墨倒清楚尹雅的心思,这可不就是没有退路了么。尹雅现在,不知道成了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笑话、嘲讽,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不尽的。 聂焱自从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当年的事情,也就跟着成了热炒的话题。 尹雅这种偷鸡不成失把米的人,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 聂子赫如今都成了豪门弃子,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更别说当初联合着聂子赫算计聂焱的尹雅了。女人到什么时候,都是承担骂名更多的那一个。 尹雅现在不紧紧扒着聂焱,还能怎么办? 没等关墨叫服务员来抬人,就又来了人。 尹雎拉着尉迟翊来了。 之前见过温擎苍,现在看到尉迟翊,关墨倒也不觉得奇怪了。部队又不是给个人开后门的地方,温擎苍能回来,那就说明跟他一起去出任务的尉迟翊也回来了。 尉迟翊原本来的不情不愿,这种事情,他其实不好出面。 可是耐不住尹雎哭求,结果进来看到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的尹雅,尹雎就大哭着跑了过去。那是她亲姐姐! 尉迟翊也没想到聂焱会对尹雅这么狠。 他跟尹雅也是一起长大的,对着聂焱,尉迟翊忍不住说了重话,“聂焱,你这是干什么?欺负女人?你真是出息大了!她就是再怎么有错,那也是跟咱们一起长起来的,当初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是她陪着你!” 关墨被尉迟翊这话气的火冒三丈。 聂焱今天沉默的厉害,关墨就替聂焱挺身而出,“真没看出来我们尉迟少爷还有这么一副怜香惜玉的心思,连大姨子都这么舍不得!那我能不能给你下个话,赶紧把尹家这两个东西给端回去!往后少拿出来丢人!爷我看到她们就反胃!” 关墨这话,是连尹雎也一起骂进去了。 尉迟翊难以置信的看着关墨,关墨从来都是往后藏的腹黑狐狸,他能这么指名道姓的骂人,还真是不多见。 “你疯了!兄弟不做了是不是?”尉迟翊这么一句。 关墨是动了真火,“什么兄弟?就你这样的还配叫兄弟?当年这娘们算计老七的时候,你干嘛呢?要不是你当初拦着,这娘们活不到今天!” 尹雎哭着求关墨,“关三哥,我姐她真知道错了,你原谅她好不好?我求求你。” 关墨看到姓尹的都烦,尹雅满肚子心思,尹雎蠢的只会哭。被尹雎扯住,关墨抬脚就打算踢,他这么一动作,尉迟翊急了,“你还敢跟雎雎动手?” 尉迟翊劈手就是手刀。 关墨没对尹雎做什么,反倒是挨了尉迟翊一手刀。 “好好好。”关墨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也有日子没活动手脚了,来,比比。” 尉迟翊把尹雎拉到一边,让她安稳点,别再惹事。 尹雎哭哭啼啼的,尉迟翊顾不上她,站起来准备跟关墨比试身手。他们兄弟里,只有关墨跟尉迟翊是常年在兵营的,对付别人也许还能轻松些,对付关墨,尉迟翊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关墨跟尉迟翊刚开始挥拳,就听到砰的一声。 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就看聂焱把酒瓶举起来,敲碎在自己的脑门上。 这是 聂焱脑门上的血潺潺的流了下来。 尉迟翊彻底傻眼,这什么情况啊。 关墨又气又急,一脚踹在尉迟翊的肚子上,“你他妈的还不赶快带着你家这两个丧门星走!” 尉迟翊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聂焱这是在自残。 心都要跳出来。 尉迟翊一手扯住已经吓傻了的尹雎,另一手拽着被温擎苍踹的站不起来的尹雅,步履蹒跚的落荒而逃。 临走还不放心的回头看聂焱。 关墨走到聂焱坐的长椅旁,看聂焱已经侧着身体躺倒下去了,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还紧紧攥着已经碎了的酒瓶。 “老七”关墨盯着聂焱的眼睛,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关墨蹲下来,就这样毫无形象蹲在聂焱的长椅旁,盯着聂焱往下滴血的脸,“老七啊,没事,有三哥呢,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 他是真不忍心看到聂焱这样。 聂焱眼睛里掉出泪,混着他头上还在往外冒的血一起流。 “三哥她好狠。” 狠? 关墨脑子一转,伸手从聂焱手中抢过手机。 屏幕上有一条信息。 8月11日16001910国航CA1314航班,临海市第一国际机场T2首都国际机场T2,已起飞。乘客,梁柔,身份证号码620xxxxxx56。梁安安,身份证号码,620xxxxxxx07。 “这是”关墨迟钝了一刹。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今天在这里,温玉跟尹雅闹的鸡飞狗跳,好似你争我夺在抢聂焱。谁能想到,聂焱惦记的人,却准备离开。 关墨抬头看了眼桌上已经被塞满的是三个烟灰缸。 这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关墨站起来转身去找酒店要医务箱,聂焱这样,也别想走了。 聂焱就这么侧躺着,看着关墨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冰冷的像是全身都被封冻了。当时他说出‘不要她了’的话,就想着,她要是求他一句多好,说她离不开他多好。 就算最终不能改变什么,可是他也会多跟她解释几句。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以最平静的态度在面对他。聂焱伤心之余,也觉得自尊心被打击了。他淋了一夜的雨,都难以鼓起勇气上去找她说那些残忍的话,怎么到了她那里,就能那么平静呢。 他撑着自己离开混着梁柔安安气味的地方。 行尸走肉的过了这么多天。 他觉得没问题的,梁柔都能撑得住,他不会比她更软弱,他一定也可以撑得住。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苦苦支撑,想尽一切办法,争取早点重回她身边的时候,她却带着安安走了。 真绝啊。 到这一刻,聂焱才真实的感觉到,其实,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梁柔带着安安,带着他所有的幸福与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一起走了。没有丝毫的留恋,走之前,甚至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她就这么走了。 他要怎么办? 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只有疼痛能缓解胸口的窒息感。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她抽走了他所有的生命能量。 走了 永远不打算再回到他身边了她遗弃了他,彻底的放弃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说过爱他永远的,她也说过‘日久见人心’,不能听嘴上说的话,要看实际的所作所为。明明这些话都是她说的,那为什么,她现在会离开,会抛弃他。 母亲早就死了,齐奶奶也死了梁柔带着安安走了 聂焱觉得好冷,浑身都在往外冒寒气。 关墨拿着医务箱回来,正准备拿酒精给聂焱擦擦伤口,没想到却被聂焱一把推开,聂焱就像突然发疯了一样,他往外跑。 顶着一脑门子血,往外跑! 关墨吓死了,这幅样子出去,明天绝对要上报纸头条。 今天跟温玉的第一次见面,聂焱已经搞砸了,不能再出事。 关墨一路追,在聂焱就差一步跑出酒店大厅的时候抱住他,“你冷静一点,她走了不是更好!在这里,你要拿她怎么办?” 关墨给聂焱分析。 现在只是温玉跟尹雅就已经闹翻了天,今天之后,只怕这两家还会有一番腥风血雨。 尹雅不会认输,温玉更不是好惹的。 这种时候,梁柔走了才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聂焱只会被绑住手脚,到时候根本护不住她。 聂焱却根本不听,他推着关墨,可是他受伤了,这些天又都没有好好吃饭,身体是软的,根本推不开人高体壮的关墨。 聂焱没办法了,只能哭求,“三哥,你让我去,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眼泪纷纷落,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她走。 他什么都不要了。 抱在一起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留我一个在这里”聂焱喊着,他几乎是垂死挣扎,不敢想,这座城市里没有了齐奶奶,没有了梁柔安安,他要怎么撑下去。 他害怕。 真的很害怕。 从母亲死后,他再没有这样害怕过。 好似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将他吞噬,所有他爱的人都走了。都离他而去,而他,被抛弃了。 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聂焱哭求着,“三哥,我求你了,让我去!我不能没有她们!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们啊!” 关墨此生见过的最惨烈的场面大概也不过如此,聂焱一脸血泪的求他,关墨没办法了。 “好,好,我带你去,我们这就去,你别急,咱们就是拦飞机,也把人拦下来。老七啊,你别这样,还有我呢,你别这样啊!” 关墨扶住已经站不稳的聂焱,两个人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第087章:死不了。 关墨用身体挡着聂焱,一路护着他上车。等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聂焱就已经昏了过去。关墨没有耽搁,直接送聂焱去了医院。这厮现在头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不能由着他胡闹下去。 聂焱进入顶级VIP病房,头上的伤被处理,人也输液增加体能。 等他醒,关墨劈头说的第一句就是,“你要找她回来,随时都可以,咱们不说一手遮天,可是找个女人总没什么问题。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你父亲那边,你入院根本就瞒不住,恐怕他很快就会派人来,你赶紧想想怎么对付吧!” 聂焱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关墨无奈,“你不会真就这么颓了吧?” 他们都是这种家庭里长起来的人,都很明白自己的命运会经历什么。关墨鸡贼,他早就知道他找的妻子,绝对是要家里点头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摒弃掉所有不可能的人选,再加上关家的家庭氛围一直都很好,还有关墨的妈妈温令茹从中软和,让关墨跟父亲的关系一直很亲密,所以根本不会遇到聂焱跟聂兆忠这样对立的局面。 如果聂兆忠能跟聂焱的母亲多年感情平稳,又将聂焱放在身边,一点一滴的好好教导,那么如今,聂焱大概也会如关墨一般。按着父母的意愿去过这一生,不但不觉得压抑,反而觉得荣耀。但,没有如果,聂焱跟聂兆忠的矛盾在聂焱母亲死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调和。 到如今,就算聂兆忠想要弥补,哪怕是给聂焱选了温玉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妻子人选,聂焱也并不满意。 聂焱眨眨眼睛,他的脸被清理过,血迹泪痕都不见了。很多年没有哭过,突然这么哭一场,反倒让他清醒过来。就这么,跑去找梁柔,要说什么呢?他改变不了任何事,能做的就只有求她陪他一起熬过去。 但在一开始,他就很清楚,梁柔的身份,在这个圈子里想要硬抗,就是以卵击石,受伤的只会是她跟孩子。 一切的委屈、彷徨,甚至是懦弱,都在这一刻,离聂焱而去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明白,他已经无路可退。没有齐奶奶再给他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可去,也没有梁柔能给他温暖的怀抱,温情的爱恋。 聂焱的眼神变的清明又锐利,他轻声跟关墨道谢,“三哥,今天多谢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会在犯混了。” 人的成长,有时候需要挫折,更甚的,需要绝望。 关墨本来还想说让聂焱成熟一点,任性胡闹、情绪崩溃,对解决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可是看聂焱真的硬挺着,连一点点伤心都不在流露的样子,关墨又觉得不忍心。 曾经的聂焱,是那样真诚又炙热的男孩子。 很难想象,聂焱有一天会变成关墨这样算无遗策,甚至如他父亲聂兆忠这样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万事都在心里盘算清楚冷心冷情的人。 关墨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可是聂焱变成这样,他就不忍心。 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最终也只能叹一句,“你还有我们。” 还有这些兄弟一起在撑着,别失去你的本性。 聂焱微笑了一下,很苍白僵硬的笑容。 关墨没想到聂兆忠会亲自到医院来,而且看起来,聂兆忠非常着急担心的模样。关墨心说:不应该啊当年聂焱被聂子赫都欺负的无家可归了,聂兆忠都还是偏帮聂子赫,怎么这会儿又成‘慈父’了? 聂兆忠有心脏病,不能情绪激动,此时他气息不稳,“情况怎么样?” 老眼儿一扫,就瞪向了关墨。 关墨有些头皮发麻,他今天,可真是什么事都遇上了。 不过这次不用关墨给聂焱出头,聂焱就撑着坐起来一点,“死不了。” 聂兆忠这才把目光从关墨身上移开,看向额头上贴着胶布的聂焱,想发脾气,却又生生忍住,叹了口气说:“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在医院里养着。”说完这个,聂兆忠老脸一肃,手上的手杖往地上一杵,沉又重的说:“我聂兆忠的儿子,也不是任人捏圆捏扁的。” 聂焱懒的理,只是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窗外已经接近黄昏,蓝色的天空被映出好看的晚霞色。 关墨眼睛一转恍然大悟。 聂焱受伤这事情,自然是有人向聂兆忠汇报的。但是今天关墨陪着聂焱见温玉,将喜来登酒店的顶楼餐厅清场了,就是服务人员都给驱散。那么外面的人对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可能知道的太明确。 要真的说,也只能说温玉跟聂焱见面中途尹雅来了,然后狼狈的温玉被温家人带走。接着尉迟翊带着尹雎赶来,最后,聂焱受伤。 没人会说聂焱是自己伤的自己。 那这口锅就只能尉迟翊背了关墨心里给这位冷面神点蜡。 尉迟翊确实被训的不轻,聂兆忠直接给尉迟家老爷子去了电话,笑称孩子们感情好,到三十岁了还能打打闹闹把脑袋给开瓢,不像话。尉迟川又不是傻子,听聂兆忠说这种话,就第一时间去找人问了情况。 打听清楚之后,简直气炸了肺。 “你脑子呢?”尉迟川戎马一生,对着儿子从没有好脾气,拿着书桌上的镇纸就往尉迟翊身上甩,“聂家、温家,是你能去挑拨的?” 尉迟家跟关家不同,他们更像是孤立在各种纠葛之外的家族,专心从军,不参合外面的其他事。 可越是想要做孤臣,就越是要跟所有各方的势力都相处融洽,否则都话,尉迟家其实是最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 一家子的海军,终年在外,在临海市拥有的势力有限。无论是经济还是人际关系各个方面,靠的都是别人的扶持。考虑到这些,尉迟川才把尉迟翊从小就送进聂焱他们那个圈子里,让他在正式当兵出海前就跟所有人都处好关系。 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尉迟家男人都是一副冷面,尉迟川也不例外,他冷冷瞪视尉迟翊,“又是为了尹雎对不对?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现在都忘了?尹家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了他们把咱们一家子都赔进去?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这个家,现在还不是你做主的时候!” 尉迟翊低着头,没有辩解,最后他只是替尹雎说话,“爸,雎雎她” “闭嘴!”尉迟川根本不想听关于尹家的话题,他就只有一句,“当初你说过她嫁进来会安心做尉迟家的儿媳妇,如果她忘不了她姓尹,我不介意成全她!” 尉迟翊瞳孔一缩。 当初他娶尹雎,家里也不是完全支持的。尹家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尹雎的父亲早已经明打明的不顾原配以及两个女儿。尹雅又折腾出那么多的事情,谁也不是瞎子,这么一个女人,正儿八经的家族,谁会愿意接手。 尉迟翊坚持,拿出尹雎跟她姐姐不同来说事。而且这么多年的感情,根本丢弃不了。尉迟家最终妥协,不过当时丑话都说在前面,如果尹雎跟尹雅一样是个不知安分的搅家精。尉迟家做不出抛弃发妻的事情,但是尉迟翊就等于自动放弃家族中的一切地位。没有家族庇护,他这辈子就带着他的尹雎一起,去海上过一辈子!算是为国尽忠! 尉迟家的继承人,可不止尉迟翊一个! 聂焱躺在医院里养伤 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尹雅的父亲,尹正明亲自上门,替自己不争气的女儿道歉。尹正明从以前就是在聂焱外公傅家手底下做生意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认识聂焱的母亲。从而让尹雅,被聂焱的母亲看重。 现在傅家人都死光了,尹正明基本就完全是在靠着聂兆忠做生意了。把聂家得罪了,那基本上,是断了他的财路。 从前尹正明还想着尹雅能有造化做聂家的当家夫人,没想到现在时光流转,竟然走到了如此反目成仇的地步。 尹正明真是头疼,恨尹雅恨的咬牙切齿的。 他原本以为大女儿精干聪明是个有前途的,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傻兮兮的小女儿嫁的好。 聂焱对尹正明没什么好脸,听尹正明说了些好话就放尹正明走了。 温玉在尹正明之后一天来的,她来就坐在聂焱的病房里,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到尉迟翊来的时候,也一样,聂焱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听尉迟翊说些‘还是兄弟’的话。 从聂焱的病房里出来,尉迟翊就给关墨去了电话。 “聂焱到底怎么回事?”尉迟翊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当时的情况,可是聂焱的样子,他记得清楚。聂焱能那样伤自己,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尹雅去捣了乱那么简单。 关墨对着尉迟翊没好气,“安顿好你的大姨子小媳妇了?担心聂焱干什么啊,他跟你有关系?当然是你的大姨子小媳妇儿更招人疼啊。” 要比嘴皮子功夫,十个尉迟翊都比不过关墨一个。 尉迟翊嘴笨,心里却着急,他有些急躁的说:“你们总是这样,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当初的事情,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谁都不说,就只有尹雎哭着求我救她姐!我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现在也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不跟我说!我能怎么办?!” 尉迟翊其实很委屈,他大多时间都在海外出任务,又不像关墨他是内陆军,有固定假期。更不可能跟叶枭他们一样,时时刻刻都在临海市,发生什么事情都了若指掌。他回来的时间短,知道的事情少。少不得就忽略掉一些,兄弟们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他能听到的情况,多是从尹雎那里来的。 偏听偏信,他可不就会有失公准。 如果可能,他也不想成为被兄弟们排挤的那一个。 关墨知道尉迟翊说的都对,尉迟翊长期不在,尹雎跟尉迟翊又是从小就在一起的感情,尉迟翊会偏向尹雎是一定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关墨想起聂焱那天一脸血的模样,还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关墨就说:“知道了你就能帮着兄弟?别逗了!管好你的大姨子小媳妇吧,我把话放在这里,往后谁要再敢惹聂焱不痛快,我关墨第一个上去卸了她手脚!说到做到!” 说完关墨就挂了。 尉迟翊的心情真是日了鬼。 聂焱受伤这事情,聂兆忠没有瞒着,兄弟们都聚在如梦会所,元彰一脸的凶狠,“我看尉迟是活腻了。” 外界得知的消息,都是尉迟翊为了尹雅伤了聂焱。 关墨今天没来。 柯桓就说:“我怎么觉得不对呢!咱老七也不是软柿子,真打起来,尉迟恐怕也不是个儿!” 他们这些人里,身手最差的是柯桓。 文人家里养出来的,到底不比其他几个勇武。聂焱当年打架一把好手,心狠手辣,比聂焱年纪大的都不敢轻举妄动。尉迟翊跟聂焱真干起来,不一定能赢。 元彰就冷笑,“老七对自己人什么时候动过手!” 徐泽池听元彰这一面倒的护着聂焱,就说:“这事还没定论呢,现在聂焱是明晃晃的太子爷,谁敢惹他!尉迟翊恐怕也有苦衷。” 叶枭才不关心谁打了谁,他只问,“老七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你去看看。” 叶枭就点头,“好,我明天去医院。” 梁柔带着安安在逛宜家。 安安特别喜欢这里,拉着梁柔东看看西看看,参与度特别高。 这是特别让梁柔欣慰的事情,安安对于离开临海市这件事,也只是在上飞机的时候有些难过。不过当时被一起坐飞机的赵湘叫过去,细声细气的问安安,“咱们小宝贝长大以后想不想当医生啊?” 安安一直以梁柔是个医生为荣。 当即点了头。 赵湘就说:“那就跟着赵奶奶一起走,保准安安能学到很多,将来当最好的医生。” 小孩子都是需要鼓励的,现在多了个穿着医生袍的赵奶奶,安安很高兴。 赵湘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跟齐奶奶完全不同。赵湘不会哄孩子,却在飞机上给安安讲人体构造,告诉安安她的小肚子里有心肝肠胃肺,还会拿出ipad打开人体构造图来给安安看。 梁柔从前没有跟安安说过这些,总觉得孩子太小,说这些她听不懂。再者聂焱也说医生书里的内容血腥残忍,不适合小孩子。 没想到安安对于这些知识并不觉得血腥残忍,反而觉的很新奇。 跟幼儿园里老师讲的东西完全不同。 到首都之后,梁柔作为赵湘的助手,被分到了一套很不错的公寓。当然,赵湘住的专家楼是更好的,可是梁柔并不会觉得不满足。 到了新的地方,人会变的很忙碌。 要布置新的家,要给安安报名新的幼儿园,还要积极勤奋的跟上赵湘的节奏,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梁柔觉得生活很充实,完全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安安对新的环境适应的很好,甚至说觉得这里的幼儿园更好。在首都报名的幼儿园比在临海市时的那家公立幼儿园要好一些,是赵湘来之前对着这边的医院要求的。这边医院以为是赵湘的亲戚,就给联系了很不错的国际幼儿园。 从宜家买了东西出来,外面董力在等着梁柔母女。 董力是梁辛拜托好要在首都照顾梁柔母女的人,梁柔这次到首都来,见到董力的时候心情很激动。董力曾经是梁柔父亲手下的小刑警,在梁柔的父亲因公殉职之后,被调到了首都。梁辛在首都上警校的时候,董力对梁辛就很照顾。 这次梁柔带着安安来,就又拜托了董力。 董力如今也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结婚。见到梁柔也亲的很,接过梁柔推出来的货运车,“买了些什么?” 不等梁柔说话,安安就抢先举手。 董力摸摸安安的脑袋瓜,“好,安安先说。” 安安就说:“买了小桌子小椅子,还有一个小书柜。” 梁柔分到的公寓,基本生活用具都是齐全的,唯一缺少的就是安安日常要用的东西。所以这趟来,给安安买的更多些。 董力就笑,“安安跟你小时候一样爱学习。” 董力并不是像梁辛一样上了本科警校出来的,而是在梁柔老家当地上了个培训班就被招进了警局。当时董力跟着梁柔父亲当刑警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那时候的梁柔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董力经常来梁柔家里,跟梁家人都很熟。 梁柔从小就是个学霸,这一点董力印象深刻。 将买好的东西放到后备箱,董力回到车里就听到安安嘀嘀咕咕的跟梁柔说幼儿园里小朋友有金色头发的,还有一个是巧克力颜色的皮肤,特别可爱。 董力开车,目光往后视镜里一扫,“安安适应的不错。” 梁柔‘嗯’一声,这是最让梁柔高兴的事情。真没想到安安会这么喜欢首都,看来赵湘说的是对的,小孩子的适应能力,远远强于大人。 反倒是梁柔,来了这么多天,还有些找不到状态,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董力半笑着说:“小柔,你变了很多。” 梁柔一愣,“我自己倒不觉得。” 她真不觉得自己哪里变了。 董力正打算开口说,就听安安插嘴,“我妈妈变漂亮啦!” 车里三个人都笑了,董力点头,“对,你妈妈变漂亮啦!” 安安就说:“我呢我呢?” 梁柔揉安安的脸,“你羞不羞啊?” 哪有这样等着别人夸的,董力就从善如流的说:“安安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女孩。” 安安特别骄傲。 在临海市的时候,安安没觉得。到这边的幼儿园,安安一下子成了特别受欢迎的小女孩,班上的小男孩都喜欢她。每天都有人送她巧克力还有糖果,老师也喜欢她,还让她在全班小朋友面前唱歌。 安安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在临海市入学的时候是个小胖墩,那边同学们的记忆里,她是个小胖子。后来瘦下来,性格又变得很阴沉,所以没人喜欢。再者国际幼儿园的教育偏向于西方的鼓励教育,不像之前的幼儿园,对小朋友的要求是要乖巧听话。现在的幼儿园,更希望孩子凸显个性。 有了新的教育模式,安安反倒更开朗了起来。 梁柔的心情也随着安安的快乐一起飞扬,不再困守在自己的悲伤里,难以自拔。 送梁柔娘俩回家,董力还拿了工具,给梁柔她们把家具都装订好。董力长了张特别憨厚的脸,又是年纪很小就跟着梁柔父亲的小徒弟,梁柔对他,有一种天然的自家哥哥的亲近感。 送董力走的时候,梁柔道谢,“多谢你了,董力哥。” 董力面对梁柔,有些局促。不过,他还是说,“当年师父殉职后,我就被升职,这些年我心里一直过不去。觉得自己是踩着师父的命爬上来的,你别跟我客气,我照顾你们是我该做的。你前些年受了苦,梁辛都跟我说了,往后别怕,还有我呢。” 董力没说虚话。 梁柔知道他是真心,她其实挺坦然的,相比于其他人,董力的照顾,梁柔早已经很习惯了。再者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来这里,总要有个熟悉的人,要不然真遇上什么事情,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也不是个办法。 之后的日子,梁柔就全心投入工作中。 跟在赵湘身边,工作节奏完全不是在学校学习时可比的。仅仅两个星期之后,赵湘就提出要梁柔上手术台,做胃大切手术。 “这”梁柔完全傻眼。 赵湘并没有局限在神外科,来了之后就开始做外科流转。这当然是学医的人尤其是学神外的人必备的技能,可是这节奏已经让梁柔有些追赶不及,而且随之而来所需要的庞大知识储备,更是逼着梁柔每晚回去都通宵达旦的看书查资料。 就像有根无形的鞭子在鞭打着她,不得不快马加鞭的学习。 胃大切,属于普外科手术,在上台的手术中并不算是大手术。可是对于从没有上过真实手术台的梁柔来说,小手术也是手术!她心里没底。 赵湘就说:“怕什么,我给你当一助,有问题,我随时都能接手!” 梁柔没话讲了。 能让赵湘这样的人给自己做一助,这真是修都修不来的福气。照一般教学的过程,本应该是梁柔先开始给赵湘做一助,经过个几年学习历练,到那时还要看赵湘愿不愿意让出位置来给梁柔,让她主刀。 现在赵湘没有经过这些繁复的过程,直接给了梁柔机会。 梁柔也不是完全没有野心,学医生的,谁不想学以致用。梁柔已经在医学院学了整整三年,这三年,她比谁都勤奋,用三年的时间,把别人六年学的量都学完。 勤奋刻苦,她自然是想要独当一面的。 手术的前一晚,赵湘叮嘱梁柔,“今晚早点睡,没什么比充足睡眠对手术更有帮助,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 赵湘一直都是个严肃的人。 梁柔跟在赵湘身边已经学了三年,现在又成为了赵湘的个人助手,两人的关系本应更亲密的,可是赵湘还是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这让梁柔紧张,却也踏实。 当晚,梁柔给安安洗洗刷刷之后,一起上床睡觉。 安安先是说了幼儿园今天出去野餐,她在湖边看到了野鸭子。兴奋的拿手比划野鸭子有这么大这么大,飞起来有那么高那么高。 梁柔陪着女儿说了一阵,直到安安睡去。 梁柔一个人从卧室里出来,再一次坐到平时她经常读书到深夜的书桌前。拿起手机,很快就输入一串她熟悉的号码,想要跟他说说话。说安安现在的这家幼儿园非常好,会经常带着小朋友们出去活动。去野炊,去动物园。安安很喜欢现在这家幼儿园。而她,明天就要第一次站上手术台,她很兴奋也很紧张,怕自己表现的不好,怕到时候出一些意外。 她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最想说的一句是,我好想你。 想他如影随形。 梁柔甩甩头,嘲笑自己的不死心,他都要订婚了,又何必去做不知好歹的人。 翻开书,她低下头,继续苦读。 次日的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至少比梁柔想象的要好一些。可是从手术室出来,赵湘的脸色就很难看。梁柔预感不好,人就有些小心翼翼。 果然,在走进赵湘被安排在这里的办公室后,赵湘第一次对着梁柔大发脾气。 “你是一个医生!在手术台上最该做的事应该是专注病患,集中精力!可你在做什么?平均三分钟看我一眼?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分神的瞬间,很有可能就出现突发问题!梁柔,我警告你!如果你这样的毛病不改!你现在就打包行李给我滚回临海去!” 赵湘骂起人来,带着一种天然的冷戾。 刚下手术台,其实梁柔的腿还有点抖。现在又被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梁柔很自然的就鼻子发酸,可是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就呐呐道歉,“对不起,老师。” 赵湘正在气头上,“道歉?你在跟谁道歉?我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去跟患者道歉,你这样不尊重他的生命!你怎么还配做医生?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你对得起谁?你问问自己,这几年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到底值不值得!” 赵湘的音调很高,骂的梁柔忍不住掉眼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看过赵湘那么多次,这大概就是紧张的惯性反应。 现在想起来,自己也很懊恼、后悔。 梁柔红着鼻子,掉着眼泪跟赵湘说:“老师,我知道错了,往后我一定改掉这习惯。我真的真的能改的。” 今天站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梁柔心里就有了一种天命所归的感觉。就如从小学钢琴的人最大的幸福是坐在钢琴前,修补文物的人拿起工具时脸上就会露出欣慰笑容一样。梁柔很享受很渴望站上手术台的感觉。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就断送了她的前路。 这么想着,梁柔眼泪掉的更急,“我一定可以做的更好的。” 赵湘余怒未消,不过也骂不下去了,就凶巴巴的说:“出去好好反省,把你刚才手术中所有的发现以及想法都给我写个报告!写不好,你往后别想再上手术台。” 梁柔急忙答应,然后退出了赵湘的办公室。 她一路跑进了女士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哭的止不住。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这种时候,好想身边有个人能给她一点点的支持。 不过,梁柔很清楚,走出卫生间的门之后,她就要若无其事,将所有委屈都咽下去,她要如对赵湘说的那样,做的更好! 聂焱主持召开了新一个季度的公司各部门会议。 对上一个季度的盈收进行总结,对新一个季度的布局,进行规划。 聂焱褪去了刚入公司时的莽撞,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心里具体的打算。就是当初对聂焱在董事会改选时刁难的联侨集团最近都变的很乖顺。 聂焱自身的能力逐渐展现,他的确是个有胆有谋的决策者。 再者就是聂焱跟温家温玉的婚约在圈子里已经传开,不是什么秘密。 有了温家的加持,聂焱现在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就是从前想着要给聂焱使绊子的人,现在都要掂量掂量,聂家加上温家的力量,是不是他们能够抗得过的。 再者聂焱要跟温玉联姻的消息一出,大部分的人才完全相信了聂兆忠是真的打算把位置传给聂焱。这不能怪外面的人多疑,而是从前很多年,聂焱都是聂兆忠几乎放弃的儿子,而聂子赫,却是从小就被聂兆忠带在身边的。 要说性格,聂子赫的脾气,也跟聂兆忠更像。 够狠、够绝。 聂焱开完会,走出会议室,傅守一就贴耳对他说:“温小姐来了,在您的办公室里。” 第088章:我胃疼。 基海兆业集团大厦,是聂兆忠在九十年代力主兴建,以美国著名建筑师LeoADaly为主建筑师,LeoADaly亦协同CesarPelli负责该厦之建筑设计。LeoADaly表示,“集团大厦采用四方型之建筑物平面,使办公室空间更见实用。”该厦不设4、14、24等层数,每层面积由20000至22000平方尺。此外,该厦的玻璃幕墙更是由每幅面积达24mx21m的巨型玻璃组成,由此可为大厦内部提供360度壮观景观,饱览临海市临港两岸及山顶景色。 聂焱的办公室位于顶层,推门进去,他步履不停的走向办公桌,完全没有分神去看坐在沙发上的温玉。不过温玉完全不在意这些,她自得其乐的很,一手拿着薯片在吃,桌上还放着已经打开的罐装可乐。 温玉跟仓鼠一样的吃东西,聂焱安静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 最近一段时间,聂焱已经彻底摸清了‘联侨集团’的底细,对公司各方面的利益链条也已经找到了门路。当初刚进公司就被这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聂焱完全是出于应急反应去解决面对的问题。现在沉静下来,看清楚各方利益的纠葛,他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急迫。 坐山观虎斗。 好在之前聂焱的处理还算是恰当,目前公司形成了一种恐怖平衡,各方谁都不敢先轻举妄动。 不过聂焱并不满足现状,他现在要做的是进一步扩大自己在公司的实权,坐稳董事会副主席的位置。同时将自己手上非上市的资产,套取大量的现金,用以在合适的时机下增持股票,至少要做到不被人削减掉份额。 温玉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跑到聂焱的办公室来,她来,聂焱根本没时间理她。不过温玉也很忙就是了,好容易能脱离家里人的眼线,温玉把从前想吃不能吃的,想要玩不能玩的都尝试了一遍。就跟脱离了家长管控的小孩子一样,撒着欢的吃喝玩乐。 两个人就能这么互不交流的同处一室一下午。 不过今天,显然温玉不打算就这么离开,她开口说:“关墨哥的婚礼请了我去做伴娘,听说你要当伴郎?” 聂焱手下的笔不停,头都不抬的‘嗯’了一声。 面对聂焱的无视,刚开始的时候温玉只觉得放松,她这么多年实在是被家里四个保护欲过度的男人盯怕了,没人管没人理对她来说倒像是解脱。不过时间长了,她也有些好奇,“我好歹也算个美女吧,你看我一眼能怎么样?” “不觉得。”聂焱言简意赅。 温玉也是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不觉得她是美女’。 被人这样直面否定,温玉撇了下嘴,不过聂焱这人,要真对着她溜须拍马也才是奇了怪,“行吧。不是美女就不是美女。反正你是帅哥就成了,多看看你,我胃口都能好很多。” 聂焱穿着正装坐在办公桌前全心工作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养眼。 认真的男人最迷人,这话用在聂焱这种天生就拥有优秀容貌的人身上,最恰当。 太犯规了。 温玉眼睛里带着些恶作剧的光芒,“要我说,就算你不喜欢我又怎么样,能对着你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也是福气啊。” 这样的秀色可餐,看一辈子也不亏啊。 聂焱对于这样的问题,根本不予理会。他不想浪费时间,有反驳别人的时间,还不如多做事情。聂焱很明白,他能掌控的权利越多,就更近她一些。 他在靠近她的路上不断狂奔,对路上所有的一切(包括温玉)都无视。 温玉被这样无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顾自的笑,“虽然我觉得你这样顽固抵抗的样子很蠢,可是不得不说,你比我勇敢。我来就是提醒你,关墨哥结婚那天,我父亲也会去,你到时候就算演戏,也得演的像一点,要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不是每个人都如聂焱这样勇敢的。至少温玉做不出对抗家里的事情,这么多年,她每天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可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继续做个听话的女儿、妹妹。 如果聂焱惹了温岐海的不悦,温玉绝不会帮聂焱说一句好话。 聂焱按下内线,“守一,进来一下!” 傅守一马上就进了办公室,聂焱将刚才批过的文件递给他,“交给海外投资部,说这个计划书我看不懂,让他们主管自己上来给我说清楚!这么大的投资案,竟然拿这种小儿科的计划书给我,开什么玩笑。” 聂焱眉眼不动,却自有一种低气压。 傅守一低眉顺眼,急忙接过文件,一路倒退着出门跑了。 温玉觉得聂焱这通脾气是发给她的,心里有些生气,可是她从喜来登酒店见到聂焱开始,就不怎么敢惹他。他的那种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温玉心里有把尺,明白他能容忍她来他办公室,不过是懒得理她,而不是所谓的爱的纵容。 温玉对真的宠爱很有经验,她的父亲、哥哥,都是真的关爱她,所以有些强势,有些霸道。那才是真的宠爱一个人时的样子,而聂焱对她,丝毫都没有。 温玉拿起自己的包包,站起身来,她脖子长、个头也不低,站起来自有风骨,如圣洁的天鹅。 却在聂焱面前无法骄傲起来。 “我先走了。”温玉说,“咱们的婚约我爸爸还没有最后点头,你自己掂量。” 温玉来与走,对聂焱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他现在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他要做的事情有那么那么多。 忙碌到深夜,聂焱疲惫不堪的站起身,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看着璀璨的城市夜景,呢喃,“桑乔婚礼,你会回来吗?” “桑乔,你给我站住!” 警局门口,邢封大吼! 桑乔站住脚步回头,警帽下一双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邢队,有事?” 邢封举起手里的婚礼请帖,恨声道:“你什么意思?” 桑乔跟关墨的婚礼请帖是关墨的母亲温令茹选的,是那种特别复古的大红请帖,里面还有桑乔跟关墨的合照。并不是什么婚纱照艺术照,就是结婚证上用的照片,关墨穿着军服,桑乔穿着警服,两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起,显得庄严又正式。 桑乔已经给警局的人都发了请帖,给邢封的,桑乔没亲自去,直接让邢封手底下的人给带过去了。没想到邢封拿到请帖后,追了出来。 “字面上的意思。”桑乔一脸的平淡。 她越是如此,邢封越是愤怒,却又觉得理亏,他口气软了些,“我知道你生气我妈妈之前遇到你的事情,可是可是!再怎么生气,你也不能如此儿戏!” 桑乔笑了下。 邢封说的轻巧,其实事情是,就在几周前,桑乔跟关墨一起在外吃饭。正巧遇上了邢封的母亲还有姐姐,邢封的母亲看到桑乔跟关墨在一起,当场就怒红了眼,不管不顾冲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用词之脏,桑乔这辈子还从未听过。 无非就是说桑乔是朝三暮四的淫荡女人,拖着邢封不结婚,背着邢封又在外面跟别人的男人纠缠不清。 桑乔性格虽然刚强,可是碰上这种事儿,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还是关墨直接上去,三句话把邢封的母亲说的无话可说,最后让餐厅保安把人请了出去。不过那天,桑乔的心情也算是全败坏了。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行的正坐得直,被人指着鼻子骂荡妇这样的事情,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关墨更郁闷啊! 他按计划定好了餐厅,准备好了一切要跟桑乔求婚的,结果被邢封的老娘闹了这一通,还求什么婚。 最后结束的时候,关墨垂头丧气的把戒指从桑乔根本没吃的甜点里挖出来,气的都没脾气了,“戒指给你,求婚不成,也不能便宜给这餐厅的人。” 桑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关墨那么不开心的样子,心里觉得酸酸的。要说关墨这样的男人,找谁不能呢,偏偏就追着她不放。原本她心里还有些犹豫,毕竟她对关墨,是真的没有脸红心跳那样的感情。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舍不得看一直算无遗漏的关墨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他每次算计人成功之后,会有一种神采,那不是他刻意的,但是就是会掩饰不住的表露出来。那种眼神里的小得意,从前桑乔最反感,觉得这人真是坏透了。给别人挖坑,看别人掉下去,就在背地里窃喜。可是他的满盘算计被打乱甚至彻底破坏之后,他脸上的无力也是明显的。 因为这种舍不得,桑乔明知道关墨今天的求婚是个坑,却还是自愿‘扑通’跳下去。 “戒指都给我了,你该说的,也要说吧。总不能到时候跟人说,你求婚的时候,说的话是‘不能便宜餐厅的人’。” 关墨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扑过去抱住桑乔,“媳妇儿!往后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只得寸进尺的腹黑狐狸! 桑乔在心里狠狠的骂,可是他这样神气活现的模样,却又让她忍不住想笑,讽刺他,“乱叫什么呢?谁是你媳妇儿?我答应了吗?” 关墨是谁!他怎么能看不出桑乔的心软,其实刚才他也只是三分沮丧,七分演戏,让桑乔心里不忍。 这不都按着他的想法成功了么!他哪里还会后退。 抱住桑乔就亲,“答不答应没用了!我认定了,你跑不了!说,是不是我媳妇?” 桑乔不说,他就耍流氓。 真是让人没脾气,桑乔脖子都红透了,“你放手!让人看到多不好!” “那你同意嫁我!要不然就地正法,发扬我军优秀传统!” 坏蛋! 桑乔就这么彻底稀里糊涂答应了。 现在想起来,桑乔都忍不住笑,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幸福甜蜜,邢封觉得刺眼极了。 “桑乔!你考虑清楚!”邢封强调。 桑乔的婚事最近是警局里最热的话题,出了名的‘男人婆’出嫁,谁不好奇。而且,桑乔从前跟邢封的恋情又是人人皆知的,现在桑乔要结婚,邢封这里自然少不了人围观。 关墨的家世背景,有些知道内情的人也在传播。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那就是甩了邢封八条街不止,邢封拍马都追不上关墨。 邢封也不是没有去找过桑乔的父母,桑家二老对邢封还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客气中没有了从前的亲近。说起关墨,桑乔的妈妈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再没见过那么好的女婿。事事周到,对桑乔也细心。桑乔的父母跟关墨的父母已经见过面,桑乔的父亲见关万长,二话不说就敬礼,完全是下级面对上级时的严谨。 温令茹就说:“往后家里可不兴这样,咱们是亲家,要当一家人处的。你们的女儿嫁到我们家,该说感谢的是我们,乔乔是个好姑娘,我们一家子都喜欢的不得了。” 关万长当然不会放下身份说软话,不过他点头附和,“乔乔很好,往后就是我们关家的长媳了。” 有关万长的这句话,还有温令茹藏不住的喜欢,桑乔的父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桑乔的母亲当场落了泪,要嫁女儿,总还是会觉得心酸的。 对温令茹说:“我们乔乔从小被她爸给教的脾气直,我这些年总是担心她的后半辈子,怕她将来没人照顾。” 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桑乔的妈妈虽然嘴上骂桑乔的时候多,可是心里面也担心孩子。桑乔跟邢封的事情,在家长心里就是一个坎。怕桑乔嫁不出去,他们做父母的总归不可能陪着桑乔一辈子,桑乔又是独生女,没个兄弟姐妹,将来要真没人照顾可怎么好。 温令茹就说:“脾气直多好,我就看乔乔好,还能管着我们家那个儿子,别让他走歪路。” 桑乔的妈妈又哭又笑,她不住的夸关墨,“关墨多好的孩子,不可能走歪路。” 两家家长已经达成共识,邢封想要劝桑乔的父母帮他,完全没有可能。 桑乔微微扬起头,看着邢封火烧眉毛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有个很阴暗的角落在轻声说,就算只是为了看邢封这幅丧家之犬的样子,她这个婚都结的值! 她其实还是放不下邢封,死心眼儿到自己都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她的感情生活里就只有邢封一个。他是她的朋友、老师、同事、战友!曾经漫长的岁月里,桑乔对邢封爱慕、敬仰,她一直再拿他当做自己的奋斗目标。可是时光还是走到了今天,她看着他如困兽一样无能为力。 不是不感慨的,原来,也有邢封解决不了的事情。 一贯刚直的桑乔,在这一刻,竟然也生出些多愁善感的心情,她说:“邢封,我考虑的很清楚。这世上不是谁非谁不可,这是你当年跟我说过的话,到今天,我才明白。” 那时邢封固执的要跟桑乔分手,桑乔也曾不成熟如小女孩,强忍着眼泪求他不要抛弃她。 回想曾经,桑乔眼睛有些红,她此生怕是再不会拥有那样炙热的感情了吧。会为了一个人完全的改变自己,不要自尊的去挽回,甚至因为邢封差一点就失去继续当警察的机会。 低下头,她郑重的跟邢封说,“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带你母亲还有姐姐来,我以后不想再被她们困扰。” 说完,桑乔怕自己会哭,急忙转身走。 也不过就是走了五十米,就有军牌的路虎横停在桑乔面前,“嗨!少妇!约吗?” 少妇? 什么鬼? 桑乔抬头,就看到坐在驾驶座的关墨,关墨语气虽轻松,可是脸上的表情并不善。桑乔回头看,邢封还站在原地,就这么遥遥的跟关墨对视。 关墨带着雷朋的墨镜,配上一身的军服,酷劲十足。 他冷哼,“手下败将!” 桑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听到关墨嘴里吐出这四个字,突然就笑了。 她一笑,关墨更不高兴,“桑sir,这是笑谁呢?” 阴阳怪气的调调,桑乔拉开车门上车,伸手就摸关墨的下巴,他的胡须长出来的快,早上刮的,下午就会又冒出短短的头,刺刺的扎手。 “少动手动脚,我是有主儿的人!”关墨往后躲。 桑乔笑的更开心,两只手上去揉他的脸,“刚才叫谁少妇呢?我是阿sir懂不懂!才不是少妇!” 关墨也撑不住冷脸了,桑乔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对着他动手动脚简直驾轻就熟,也不知道谁给惯的毛病。 “怎么不是少妇!昨晚谁哭着喊不要,求着我的!你好意思说自己是阿sir” 桑乔半边身体都扑过去捂他的嘴。 荤素不忌的大混蛋! 原本桑乔是很排斥婚前性行为,这方面她有些保守,军人家庭长出来的女孩子。从小就被亲爹教着要爱护自己! 可是关墨是多会坑蒙拐骗的一个人,给桑乔灌了酒,说真到了洞房花烛,就凭他的那些战友人数,保准灌的他爬不起来。别说跟媳妇洞房了,能站着走进洞房都已经不容易。 桑乔被他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弄的心里不忍。 不明不白就跟他先洞房了。不过桑乔还是坚持着两人把证拿了之后才把自己交出去。 邢封眼珠子都不转的盯着坐在副驾驶座的桑乔,甚至连她微微泛红的耳朵都看得清楚。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美目倩兮的娇俏样子了?为什么,他的记忆里,都是桑乔不认输的倔强样子。不管是在警校的时候,还是工作以后。桑乔总是不断的在挑战他,她从不屈服在他之下。 有桑乔在,这么多年,邢封从不敢松懈,他只要敢停留片刻,桑乔就会迫不及待的超过去。 她从前在警校就以超过他为目标,比射击比刑侦比一切考试的项目。工作后,又开始比,比破案的速度,比手下带的人谁更强悍。 邢封那时跟桑乔分手,嘴上说桑乔没有女人味儿。其实内心深处,他还有一种急迫感,有桑乔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他觉得累。 可是没有了桑乔,他又觉得少了什么。 现在看桑乔在关墨面前的娇俏,邢封难以置信,关墨难道不觉得桑乔这样的女人有压迫感吗?一个事事不会服输的女人,哪有男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此前邢封一直自信桑乔不会离开他的原因。 但关墨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甚至以被桑乔顶撞为荣,纵容着桑乔所有的要强。 邢封想不通! 关墨的婚礼,比尉迟翊当年的规模要大一倍不止。 关家的地位放在那里,关墨这些年自己发展出来的势力也不小,所以婚礼简直就跟军区阅兵一样。叶枭跟尉迟翊一起忙活着操办,聂焱是伴郎。 关墨左瞅右瞅的看聂焱,不怎么爽快的说:“你今天,真的不是来砸场的?” 聂焱还是一身黑,衬衫西装皮鞋都是纯黑,只有领带打了条酒红色的,增添喜气。 他们这群人礼仪规范都是没得说的,聂焱笔直的站在关墨身边,比关墨还要高一点。再看看聂焱的脸,关墨啧啧两声,“你这可真是男人三十一枝花,我看了都动心。” 聂焱从前岁数比关墨他们都要小,所以大家都觉得聂焱是弟弟,加上聂焱长得实在好,前几年头发又长,怎么看都有些奶油小生花样美男长不大的调调。直白的说,就是有点稚气未脱的小孩样儿。齐奶奶死后的这一年,聂焱剪短了头发,人也在基海兆业集团里历练,人一下子变的沉稳许多,甚至有些冷厉。 不苟言笑的站在关墨边上,倒是把关墨承托成了身宽体健的中年男人。 聂焱对着关墨敷衍一笑,他的目光今天一直都盯在入口处,想要见到一直想见的人。 关墨知道内情,就说:“昨晚还给打电话呢,听说感冒了,乔乔还担心了半宿。” 聂焱目光往关墨这边转了下,随口说:“嗯,最近那边降温了,16度。” 这是连首都的温度都了然于胸? 关墨服了。 看聂焱这么一幅望眼欲穿的模样,关墨就做个好人,“我去后面问问,要是来了,就派你出去接。” “嗯。” 关墨走到会场后面的休息区,进到新娘换衣间,就看桑乔穿着婚纱下面的打底裙,对着婚纱发呆。 “怎么还不换?这东西多难穿。” 婚纱是关墨跟温令茹陪着桑乔去定的,桑乔不喜欢蕾丝、薄纱之类繁复的东西,最后定下了一身真丝光面的简约婚纱,不过也只是在用料上简约。毕竟是关家要娶长媳,场面不能输,所以这婚纱蓬非常大,而且拖尾也长的吓人,穿起来并不容易。 桑乔其实有些害怕。 之前想的好好的,可是真到了临门一脚,又觉得心里彷徨。 关墨早已经被温令茹交待过,说女人要步入婚姻的时候,都有些别扭。关墨就转移话题问桑乔,“怎么就你一个人,梁柔没来?” 桑乔的朋友实在不多,数来数去最亲近的,也只有梁柔一个。 提起梁柔,桑乔更显的落寞,“不来了,说突然有个甲状腺部分切除手术。” 关墨不怎么高兴,“她分不清轻重是吧?” 他语气不对,桑乔就马上替梁柔说话,“她多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人生地不熟的靠自己打拼,她才学了三年多,现在就能上手术台,背后付出了多少才能做到。你们男人那里知道女人的辛苦!” 桑乔并不知道梁柔跟聂焱之间的事情,她以为梁柔是为了事业才带着安安去首都历练的。 从来桑乔就对女人自己奋斗打心眼里佩服,她也是职业女性,知道女人在跟男人的竞争中,会遇到的困难要比男人大的多。 梁柔能上手术台,桑乔打心眼儿替梁柔高兴。 关墨说不过,“行行行,她最厉害行了吧。”能不厉害么,闹到聂焱要死要活的。 不过,现在他们的话题重点并不是梁柔,关墨说:“那你这衣服怎么换?我去叫温玉过来?” 桑乔的婚纱自己一个人根本穿不起来,总要有个人帮忙。梁柔不来,就只能找伴娘温玉来了。桑乔摇头,“你那个妹妹,帮不上忙。” 关墨想想也对,温玉就是个活祖宗,让她帮忙,妄想。 桑乔指挥关墨,“你来帮我吧,让别人,我也不舒服。”让她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她心里有障碍。 关墨坏坏一笑,“这可是你让的,我把持不住干点什么,可不怪我。” 桑乔瞪他,“你试试!” 她穿着薄如蝉翼的打底裙,虎着脸吓唬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里痒啊。 关墨觉得自己也是受虐体质,就喜欢桑乔这么整天对着他红眉毛绿眼睛的耍横。 温玉看时间差不多,进来找桑乔的时候,就看到关墨屁股露在外面,脑袋埋在桑乔的婚纱裙摆里,再给桑乔整理里面的裙撑。 这场面,可真是温玉笑说:“我要拍照!然后群发到家族群里,让人看看我家关墨哥哥的英姿!” 关墨撅着屁股从桑乔的裙底爬出来,站起来拍了拍没土的膝盖,“你好意思么你,这活儿是我该干的?” 温玉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是你该干的,难道是我该干的?” 她是来当伴娘的,不是当女仆的。 桑乔推推还想说话的关墨,“去前面吧,我这没事了,等我爸来,就能出去。” 温玉嘻嘻笑,“嫂子这是多想嫁给我哥啊,这么心急。” 有了这话,关墨才脸色好一点,交待了桑乔几句,就出去了。 桑乔对温玉这种娇小姐,天然的不喜欢,所以也没话跟她说,就穿着婚纱站在原地拿着手机给梁柔发短信。 桑乔:好紧张好紧张,心要跳出来了! 梁柔:(捂嘴笑)新娘子就是要紧张啊,你自拍一张给我看看。 桑乔:图片jpg。 梁柔:哇!你这婚纱太好看了!我今晚一定要给安安看,她最喜欢这种蓬蓬的公主裙了。 桑乔:(含羞)(害羞)! 聂焱已经知道梁柔不会来了。 因为梁辛跟着警局的人一起到场了,如果梁柔来,梁辛不会跟同事一起来。 聂焱站在台上,微微低头盯着地面,他的睫毛长,在脸上打下了一排阴影,配上现场播放的抒情音乐,灯光打着,堪比偶像剧画面。 元宵没跟元彰在一起,而是坐在梁辛旁边,忍不住犯花痴的跟梁辛说:“我聂焱哥这颜,已经到了祸国殃民的程度了。” 梁辛分神往台上望了一眼,“确实是个祸害。” 元宵转头就笑嘻嘻的说梁辛,“还是你这样的好,一看就老实。” 梁辛冷笑,“活该被你欺负对吧?” 元宵好委屈,“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梁辛不理她。 元宵追着梁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警局的人都知道元宵在狂追梁辛。元宵把警局的人都讨好了一遍,现在大家对她很熟悉,时不时的还能调侃她跟梁辛几句。 关墨走回他该站的位置,见聂焱低着头,就劝他,“不来了更好,今天我舅舅一家都要来,她要真来了,目标太大。” 温玉今天是全家都出席,从温岐海开始,温家的三兄弟一个都不落,都来了。 要是聂焱今天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儿没法收场。 不仅温家的人都来了,聂兆忠今天也来了。这几年,小一辈结婚的不少,可是如今天这般,几乎所有的长辈都出席的场面,还是不多的。从关墨的婚礼,也不难看出,关家如今的声势。 如日中天!说的就是关家如今的情况。 邢封带着母亲姐姐都来了,他心里其实有一种特别扭曲的想法,想看到母亲姐姐悔不当初的样子。就好似她们都痛苦了,他的痛苦就能减轻一些。 邢封的妈妈进场看到坐了几乎四分之三的军装人物就已经血压升高。她进来的时候,关墨在后面给桑乔穿婚纱呢,台子上只站了个聂焱,邢封的姐姐认识聂焱,财经新闻上见过。开口就说,“这是基海兆业的接班人。” 就‘基海兆业’四个字搬出来,邢封的妈妈就吓傻了。 她们倒是没有后悔什么的感觉,而是满心担心桑乔会报复回来。 “小封,你一定要跟桑乔道歉,要不行妈妈这张老脸不要了去亲自道歉也行!她可不能公报私仇!” 邢封懒得听。 等婚礼正式开始,桑乔在万众瞩目的灯光效果下挟着父亲的手走出来,邢封简直觉得自己掉进了梦里。他从不知道,桑乔还有这样美丽的一面。她穿着丝质的拖尾婚纱,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锁骨,头上的头纱面料里装饰着亮片,被灯光一照,像是星子一样的闪闪发亮。 桑乔的短发被服帖的梳在耳后,她皮肤颜色健康,微微低着头的样子,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关墨从看到桑乔走出来就笑了。 他的新娘子,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等从桑乔父亲手里接过人,关墨跟桑乔站在前面,聂焱跟温玉站在后面。温玉的伴娘服也是精心制作的,配上温玉这长年跳芭蕾出来的气质身材,跟聂焱站在一起,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玉小声说:“我哥今天笑的真傻!” 她实在看关墨脸上的笑容觉得傻气的很,至于么!笑成这样。 说完这话,她就侧头看聂焱。聂焱个子高,为了配合关墨,不要抢了新郎官的风头,他刻意低着头,让自己矮一点,深刻眉骨处因为照过来的强光,形成一片阴影,脸上也没个笑,看着又冷又酷。 温玉忍不住好奇,聂焱难道就没有个笑的时候? 为什么她每次见他,他都是这幅严肃紧绷的样子。 关墨的婚礼,军方的人来得多。后面敬酒的时候,就跟过关似得,聂焱作为伴郎,当然要帮忙挡着。一来二去,关墨没喝多少,聂焱却喝高了。 关墨特别欣慰,“好兄弟,讲义气!今天的情,我记下了!” 要不是聂焱挡着,今晚他可真是要被人抬着进洞房了。 温玉气的不得了,她是伴娘,其实要敬她酒的人也不少,不过她身边一直有她二哥跟着,谁也不敢惹。眼睁睁的看着聂焱被猛灌,她都急死了。 “二哥!你怎么不说帮他挡挡啊!” 温擎苍喝的也不少,都是从军的,喝起酒来没数。带着酒气笑话妹妹,“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让他喝,看一个男人的人品,就要看他喝醉的时候。要是他喝醉了有什么恶习,我们也不能放心把你交给他。” 都到这时候了,还打着别样的心思呢。 温玉都要气哭了,“他的人品怎么样,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你们的人品真不成!” 眼睁睁的看着人这么不要命的喝,算什么东西! 温玉第一次顶撞了家人,然后转头就跑去找聂焱。 聂焱这会儿吐的昏天黑地,叶枭守着他。关墨把聂焱交给叶枭,就跑去找媳妇了。新婚夜,他也不可能守着兄弟,不管媳妇。 叶枭看聂焱这么个吐法,点了支烟,说:“我怎么看着,你这是故意找醉呢!” 他们兄弟这么多年,聂焱的酒量,还是清楚的。 而且以聂焱如今的身份,他自己不想喝,谁敢硬给灌?就算是部队里出来的,能参加关墨的婚礼,也不可能是啥也不懂的傻头兵。 聂焱没说话,继续吐。 叶枭看不过去,走过去帮他拍拍背,脑子里大概过了一遍,就想明白了一些。 关于梁柔,叶枭还跟梁柔在一桌上吃过饭呢。 聂焱对梁柔的情,他也是最早了解内情的人。 叶枭拿自己现身说法,“没事儿,我是过来人。我家那位刚走那会,我也天天喝,感觉走到哪,都心里难受。我当年那么努力,可不就是想着等挣了钱让她跟孩子过好日子。谁知道我公司刚上正轨,她就要跟我离婚,要带着孩子走。那时候真觉得自己活着没劲儿,努力了那么多年,屁都不是。现在她走了也有五年了,我这不也撑过来了。也就那么回事,谁还离不开谁了。” 聂焱打开水龙头边冲洗自己边含糊的问,“那你怎么不再找一个?” 叶枭顿了下,说:“跟你说句实话,她走之后,我就没想过再找人。说什么深情不悔的话,没意思。就是觉得,我现在挣的这些,都是她陪着我一分分挣来的,现在找个人来花,对不起她。” 当初创业的时候,是他老婆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嫁妆支持他,现在功成名就有钱了,却也离婚了。再找一个,叶枭心里过不去,总觉得拿钱再养一个女人,对不起从前的她。 聂焱洗干净了,甩甩头上的水。 叶枭扶着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坐在走廊的沙发上缓缓。 聂焱捏着电话,一下下顶着自己的下巴,骨头撞的嘣嘣响。 叶枭就说:“想打就打,别跟我一样,连人都找不到,才知道后悔。” 有他这句话,聂焱就没再多犹豫,拨了出去。 温玉找了一圈聂焱,总算在很偏的走廊里找到了跟叶枭坐在一起的聂焱,她脸上一下子高兴起来,提起裙子就往聂焱的方向跑。 靠近了,才发现聂焱的脸上挂着一种特别柔和的笑容。 温玉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那不可能是聂焱脸上会有的表情,她又跑近几步,就听到聂焱用一种类似撒娇的委屈音调再说:“我胃疼。” “特别难受,喝了好多酒。”说完聂焱还会装可怜,“都是关墨害的,他自己不喝,都让我喝。现在疼的受不了。” 温玉在原定站定,她完全不能相信,这样有些婆婆妈妈抱怨的话,是从聂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第089章:别怕! 梁柔刚从手术室出来不久,有些脱力,加上感冒的缘故,更觉疲惫。双手捧着一杯红枣姜茶,目光呆直。被赵湘训过以后,梁柔还以为自己会很久不能上手术台,可没想到赵湘依旧给她机会。而且,在几天前,赵湘亲自主刀做的一例胃癌根除手术,让梁柔做了一助。能跟在赵湘这样受人尊敬的专家身边学习,进步神速,却也很有压力。梁柔训练自己集中精神力,强迫自己在手术当中忘记一切,只专注在病患身上。 这样高强度的集中精神力,必然的结果就是在手术后,她会有一段极为疲惫的脱力期。 手机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振动起来,医生的手机不可能随身携带,都是锁在抽屉里,并且关了声音,只有震动。 梁柔拉开抽屉,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让她怔愣。 他怎么会是他? 梁柔跟聂焱都没有在彼此的手机里存对方的号码,好似是一种默契,都只是一串号码。不过,安安在还没有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能准确无误地给聂焱把电话拨出去,这串数字,她们都太熟悉了。 梁柔想的是,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她到首都后就换了号码,当时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切割的。 不过,这显然是个蠢问题,在如今这样私人消息网上都能买到的年代,没什么秘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又找来? 梁柔有些机械地把手里的红枣姜茶放到嘴边,喝一口。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忽略他的存在感。偏偏,聂焱的电话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不断的打,不断的打。 梁柔没办法了,只能把手机拿起来。 想应该又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对决,她压了下自己的胸口,接通了电话。 根本没有什么铺垫,几乎是接通的一瞬,聂焱就说:“我胃疼。” 他的声音虚弱又委屈,絮絮叨叨的跟她抱怨,“特别难受,喝了好多酒。都是关墨害的,他自己不喝,都让我喝。现在疼的受不了。” 今天是关墨跟桑乔的婚礼,梁柔也被邀请了。先开始是打算要回去参加的,桑乔跟梁柔关系一直很好,梁柔算来算去也就桑乔这么一个好朋友。不过昨晚梁柔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退了机票,没有带着安安走这一趟。 桑乔嫁的人是关墨,无论如何聂焱都会出现。 梁柔还没想好再见到他该是什么样子,她是真的有点怕了。他是她无法抵挡的人,至今回忆起,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思念如潮。既然没办法抗拒,那就躲远些吧。 就如此刻,聂焱不断的说话,梁柔一声不吭。 聂焱不断的喊疼,他曾经因为喝酒闹胃病住过院。那之后,齐奶奶跟梁柔联手一起给聂焱养了好一段时间,可是胃病是最需要小心谨慎养着的病,要不然很容易复发。再者听聂焱的意思,今天关墨婚礼来的都是军方的人,喝起酒来豪迈不羁,聂焱替关墨扛了。 就在聂焱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梁柔给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不管他今天打电话来的用意是什么,她都把他当作病患的咨询电话好了。反正每天在医院,见到的病患许许多多,她早已经练就出一手面对患者的完美状态。 “具体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梁柔开口说了第一句。 她一开口,一直叨叨着说话的聂焱突然就安静了,他就静静听着她说话,她问他,他也只是‘嗯’一嗓子,一点都没有刚才的话多。 难搞的病人! 梁柔在心里给聂焱下定义,然后就问他,“身边有人吗?让你身边的人接电话。”跟病患沟通不了,就只好跟他身边的人沟通了。 聂焱极快的说:“身边没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着身边的叶枭做出了‘嘘’的手势。叶枭脑袋往后一倒,装死。叶枭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从刚才聂焱开始说话,他就觉得骨头酥了。聂焱那种抱着电话,歪着头窝在沙发里的软和语气,几乎要让叶枭觉得这人是在耍酒疯。 不是说人喝醉之后,就会流露本性。平时看起来爱笑的,喝醉了就哭。平时憋屈的,喝醉了就摔东西打人。聂焱可好,之前一整个婚礼都没见露一下笑模样,面不改色的把自己灌了醉透。结果这会儿,委屈上了。 人啊人,可真是不可貌相。 叶枭这会儿甚至都在想,他之前那些年是不是太傻了。当年要是他能拿出聂焱这态度语气去哄老婆,说不定,她就不会跟他离婚,不会带着孩子离开。 梁柔一听就知道是聂焱故意的! 不过聂焱大概也只有在齐奶奶跟她面前会流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想起齐奶奶,梁柔身上起了一层粟。齐奶奶的死对梁柔来说是一个关系深厚的长辈的离去,可是对聂焱却能说是唯一的长辈去世。没了齐奶奶,聂焱就彻底没有了依靠。 想到齐奶奶,梁柔心软了下,耐着性子跟聂焱说:“去找酒店的服务员,让厨房给你准备一碗白粥,放点白砂糖拌在里面。你吃了之后也不要大意,要是胃还难受就要去医院看看,不能拖,听到没有?” “嗯。”聂焱觉得刚才喝的酒,没吐出来的那些全部都上头了。 人醺醺然,目光都变得迷离起来。她说话时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好似就在他眼前。他勾起唇,尽量将脸都贴在手机屏幕上,那种依恋,是他不能克制的。她声音传来的地方,像是温软极了的软垫,他忍不住深陷。 梁柔微怒,“刚才不是话很多?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明明电话接通之后,是他不断的说话,现在反倒哑巴了。 聂焱还是‘嗯’,他之前说话,是紧张,怕她不理他。可是她开口之后,他就觉得听她哪怕是清浅的呼吸都奢侈,别说在开口,聂焱连自己都呼吸声都压到最低,就怕干扰到他听她说话。 他明显在弄鬼,梁柔没了耐心,往墙上一看,已经到了要去接安安的时间,就说:“那我挂了啊,到时间去接安安了。” 提起安安,聂焱好想孩子啊。 到了要接孩子的时候,他不好再赖着她。 就说了句,“好。” 梁柔根本没有犹豫就把电话挂了,盯着屏幕,梁柔深呼吸一口,“算了,就当被喝醉酒的患者骚扰了。” 聂焱打完电话,又安静了一阵,就扭头跟装死的叶枭说:“走吧。” 叶枭拿眼瞅了下聂焱的身后,“来人了。” 聂焱喝醉了,动作有些缓慢,转头的时候,他神情其实是有些期待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那种心情,还是抑制不住。 扭头过去一看,温玉。 失望写在聂焱脸上,他表情没怎么变,可是神采却完全跟刚才不同。聂焱没有耽搁,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走了!” 叶枭紧跟着他站起来,跟聂焱站在一起。 对温玉,叶枭是很客气的。毕竟温玉的亲爹官位在那里,叶枭做生意,跟官家打交道的机会不少。叶枭对着温玉和善点头,聂焱却完全视若无睹,脚步迈的很大,潇潇洒洒地跟温玉擦身而过。 叶枭快走几步追上聂焱,想说聂焱几句,他这样的态度对温玉,恐怕不妥。 不过想想又觉得多事,温玉家里势力再怎么庞大,在聂焱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生意场上,当然可以拿财产、官位等等去衡量一个人,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这些都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谁又能拿功名利禄买到感情呢。 温家三兄弟找到温玉的时候,她坐在刚才聂焱坐的地方,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脸,神情略愁绪。 温擎轩走过去就坐在了温玉旁边,他是家里老三,是跟温玉年纪最相近,所以关系也最好。看妹妹一脸的沉思,他就问,“谁惹你了?聂焱人呢?” 温玉对哥哥这种开口必问谁惹她了的口吻很熟悉,不过此刻,她却再想另外一个问题。 “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三兄弟互相对了下眼,老二温擎苍把老大温擎宇往前一推,“大哥给你解答。” 他们三兄弟里,只有老大温擎宇已经结婚,且孩子都生了。温擎宇年纪比关墨还要大,早已经过了情情爱爱的年纪,不过妹妹问了,他就要认真回答。 想来想去,温擎宇说:“就是觉得对方不错,能照顾家里,还能跟自己步调统一,挺顺眼的。” 这是温擎宇的理解,当年他娶老婆就是按照这个条件找的。他是老大,娶的妻子要能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尤其是温玉,绝不能找个不喜欢温玉的女人。再者就是要跟自己步调一致,温擎宇是从大学生村官开始步入仕途,一路晋升,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他的妻子,绝对要跟他同进退。最后就是长相了,看着顺眼就好。 这样的答案,是温家老大掏心挖肺的真心之言,却没有得到温玉的认可。 温玉轻轻摇头。 别人都说她父亲深爱她的母亲,可是她出生母亲就去世了,那是什么样的深情,她根本没有见过。其他的人,温玉也见过不少,像是关墨的父母,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夫妻恩爱的典范,可是毕竟是长辈,关万长在小辈面前还是有个架子在的。 同辈的人,温玉看的最多的就是联姻,别说感情,能平心静气都已经算是很不错。 她从没见过喜欢一个人时是什么样子,可是就在刚刚。她亲眼看到聂焱的表情,就算后来聂焱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嗯’一个字。可是从他的神态动作,温玉切身的感觉到那种柔软,就像整个人都软成一团。不是懦弱,而是一种让温玉根本无法理解的温暖平和。 温玉想,聂焱一定很喜欢电话那头的人。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如此美好又安然,即便只是一通电话,就能让身边的人都感受到爱意。 温玉目光发痴的说:“我也好想喜欢一个人。” 她也想拥有,一个能让她温暖安然的人,那种状态,只有看到过的人才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温家兄弟目光流转,心里都有一个声音,他们妹妹这是红鸾心动了。 关墨婚礼的三天后,关墨在如梦会所回请了兄弟们。 他的那一场婚礼,来的人又多,场面又大,所有兄弟都下场帮忙。无论如何,他都该说声谢谢的。 “要说还是咱们老七够义气,这两天家里长辈的好话都灌满我耳朵了,都说咱老七给我长脸!”关墨红光满面的,一场婚结的,人看着都开朗了些。 他说聂焱给他长脸,还真是没说假话。聂焱的身份放在那里,一路陪着他敬酒,从长辈到战友,周到妥帖。凡是跟聂焱碰过杯的,就没有不说聂焱好的。关家,温令茹没少说夸聂焱,评论关墨这场婚礼安排的最好的就是让聂焱给当了伴郎,人长得帅,姿态又体面,不像其他人婚礼找的伴郎,要不然就是太过狗腿献媚,要不然就如当年尉迟翊找的战友,脾气硬的跟钢管一样,话都不会说一句。婚礼这种场合,说些喜庆话,是十分必要的。 聂焱就做的很好。 柯桓撇嘴,“是是是,就老七给你长脸,我们都是拖后腿的。” 他忙忙呼呼端了一天的摄像机,怎么也没听关墨夸他一句。徐泽池就在关墨身边坐,“看见没有,什么叫文人相轻,小肚鸡肠,这就是了!” 元彰看不上柯桓这幅斤斤计较的样子,“德性吧!” 柯桓只是一时之气,突然被徐泽池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人叶枭还没说什么呢。要说出力多,谁比得上叶枭。 那可真是里里外外都是叶枭给张罗,十足的管家婆。 关墨嘻嘻一笑,“柯桓你别急啊,等你婚礼的时候,哥哥们都去给你长脸,保准你终生难忘。” 这就是结了婚的好处了,不怕闹。 关墨没夸柯桓,是因为柯桓后来跟着关墨的战友一起闹洞房,把桑乔闹的差点就动了真火气。柯桓别看一脸书生样,闹洞房的坏水儿满满一肚子。而且还都给拍下来了,这事情,关墨给他记了一笔。 柯桓一见关墨的笑容就虚了,呵呵 关墨让元彰上好酒,他付钱。 元彰一点也没客气,直接上了限量版的艾雷岛威士忌。 关墨眼泪都差点出来,“元彰你这是打算让我破产啊!”他当兵的好不好,这酒,他肉疼。 徐泽池笑傻了,“快给开了,我好久没喝好东西了。” 偏偏聂焱要作怪,“给我上碗白粥,放点糖!” 徐泽池不解,“你没事吧老七,有这种极品不喝,喝什么白粥!还放糖,你奶娃娃啊。” 白粥就够难喝的了,还要放糖,谁要喝那种甜丝丝给小孩子喝的东西。 聂焱才不理徐泽池,没人疼没人爱的货,他懂什么! 兄弟们喝酒,元彰往关墨身边蹭蹭,贴着关墨说:“最近别让你媳妇出来,我这边有点事要办。” 关墨手里端着酒杯,表情不变,只是耳朵动了动。 “厉害?”关墨问。 元彰有些不耐烦,直接说:“老东西要闹,我自然要奉陪!看这架势,不出人命不算完。” 关墨心里突突了一下。 元彰嘴里说的老东西,其实就是元彰的亲爹,元天霖。 元天霖最初创业的时候,手段就不干净。只是当时是特殊年月,靠打靠拼就能挣大钱的时代,后来挣的盆满钵满,元天霖没像其他人一样将生意洗白,反而是在灰色地带越做越大。这些年,从政府到军方都已经注意到这个人,只不过,元天霖现在的势力已经相当庞大,想要动他并不容易。 元彰这几年扩展自己势力,跟元天霖自然有了些起冲突的地方。 元彰的脾气,是绝不会妥协一步的,元天霖对这个在外长大的儿子,很有些看不顺眼。一来二去,倒是父子两个闹起来。 关墨他们这些人,是兄弟没错,在有限的地方能帮就都会帮一把。 但是触及到人家家族内部的事情,都是三缄其口的。 元彰今天能来提醒关墨一句,显然是照顾兄弟,不想让桑乔被拖进去。之前桑乔就对元彰紧追不放,只是那时候元彰一直小心谨慎,倒是没有被桑乔找到把柄。可若之后如元彰说的这样要有大动作,那么桑乔跟元彰甚至元天霖都会陷入对立。 关墨对元彰还能放心一点,对元天霖可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元天霖一生女人无数,儿子更是多的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就是这么一个私生活放荡的人,心机城府却不输任何人。关万长曾跟关墨感叹过,要是元天霖把心思放在正路上,那么商业帝国不会输于聂家。 可是元天霖偏没有走这条路,他在拉斯维加斯投资赌场,国内的地下赌场,最高级的都是元天霖的场子。 这些事情,关万长知道,恐怕温玉的父亲温岐海,心里也一清二楚。 只是这事情要真的查起来,里面牵扯进去的官员、商人就太多了。就算要铲除,那也要一点点来。不能一次性出手,逼得狗急跳墙,对谁都没好处。而且元天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跟官场几乎是水乳交融,他比谁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收缩,什么时候该扩张。 不好办! 元彰跟关墨说过这话后,关墨就一直心思不定。 桑乔是个一根筋,要是明着跟桑乔说这事儿,恐怕桑乔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元彰甚至是元天霖缉拿归案。 桑乔才不会想,元天霖元彰这样上面最高层的人都忌惮的人物,哪里是她一个小刑警就能铲除的。 到时候,怕是她还没把人家送进监狱,对方就已经将她灭了口。 关墨当然明白,总要有人去做保护社会正义的事,可是他自私,这人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他的桑乔。 不能直说,就只能另找办法 找什么办法呢? 首都入冬后,梁柔跟安安经历过几轮的感冒,总算适应了这边的气候。 安安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像只红色的毛毛虫。羽绒服自带的帽子边缘滚着一圈兔毛,带在安安头上。嘴上带着口罩,手套也带着。 接安安放学的时候,星星点点的开始下雪。 安安开心的不得了,南方长起来的孩子,第一次见到雪,兴奋是少不了的。 “妈妈,像小小的棉花糖。”安安脱了手套,伸出白白嫩嫩的手触雪。 梁柔穿的跟安安差不多,只是她没有穿红色那么跳的颜色,而是一件浅蓝色的长羽绒服。看到安安蹦蹦跳跳的样子,梁柔就把口罩拉下来,“安安,小心着凉。” 安安就说:“你摸我的手,很热的。” 梁柔就笑。 安安现在已经会反驳大人的话了,不知道算不算小小的叛逆。不过安安并不尖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年齐奶奶潜移默化的教育,安安说话有一种齐奶奶才有的圆滑。能把话说的让人听着舒服。 梁柔的脸上落了雪,点点的湿润,感觉很新奇。 北方的天气跟南方真的不一样,入冬后风尤其的大,有时晚上呼呼的风声,让梁柔都有些担心外面那些赶夜路的人。 在医院呆着,对天气的敏感度更高。 从入冬开始,身边的医生就不断的再说:“什么时候下雪,最近感冒的人直线上升!” 没有到北方来,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里,是人人都盼着下雪的。不仅是因为雪景好看,还因为下雪能直接降低空气中的pm25,让得病的人少一些。 所以,渐渐的,梁柔也跟所有的医生一起,期盼着雪天的到来。 只是今年雪下的比往年都迟些,到圣诞节才落下来。 梁柔带着安安一路走回家,身边的商户几乎家家户户都做了圣诞的装饰,很多家店门口,直接就放着一棵大大的圣诞树。 安安一路蹦蹦跳跳,看到闪着点点光芒的圣诞树就会停下脚步,仰着脑袋往上看。 虽然临海市过圣诞的气氛也是很浓郁,可是有雪没雪,差别还是巨大。 越走雪下的越大,脚下也渐渐积雪。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安安就说她是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 梁柔没多想,就回,“白雪公主。” 安安却不高兴的反驳,“白雪公主有个讨厌的后妈,我才不要。” 这孩子现在连后妈都知道了。 梁柔跟安安一路说这话回家,孩子真的一天一个样,尤其安安现在会说很多让梁柔都要愣一愣的话,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到梁柔现在住的公寓楼下,安安耍赖不想上去,“妈妈,再让我玩一会,就一会。” 梁柔从来都是扛不过安安求她,就同意了。 院子里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在商量着堆雪人,可是雪根本还没有厚到能堆雪人的地步,所以一群小孩子,就一起做着无用功。 安安就跟着他们,哥哥哥哥的叫,小尾巴似得跟着人家跑。 梁柔站在不远处看着,听着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她有些失神去年的圣诞节,聂焱也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天里,跟她求的婚。 现在想起,恍如隔世。 那时他意气风发的跪在她面前,说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转眼一年过去,齐奶奶已去世,而聂焱不要她了。 梁柔不断的跟自己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她每天都在医院忙碌,有学不完的技术以及知识,她很充实。安安也很好,在这里适应的很好,学习的很不错。一切都很好。 可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就对着北方漫天的白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没有忘记,被求婚那一瞬她心里对未来的憧憬,也曾那样充满勇气的想要追求一个想要的未来。只是没想到,最终离乡背井,孤身在外的人,只有她。 雪天有种特别苍茫的感觉,让人感觉天地间只有自己,那种孤独感是由灵魂深处滲出来的。 “妈妈”安安双颊红扑扑,跑到梁柔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孩子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模样。 梁柔急忙擦了脸上的眼泪,她不该哭的。安安现在敏感的很,幼儿园里已经开始有人问安安关于父亲的问题,董力专门去了幼儿园几次。 可是安安却不像小时候那样,会对这样的事情沉默。她现在会在小朋友面前大声的说董力只是她叔叔,不是她爸爸。 倒是把跑去给安安撑腰的董力弄的有些下不来台。 梁柔其实想过很多次,如果安安问她,她该怎么回答。可是安安却一次都没有问过梁柔,只是在幼儿园小朋友面前,很坚定的说自己有爸爸,但不是董力。 梁柔摸不清安安的心思,又不知道怎么问。 面对孩子脸上流露出的忐忑,梁柔尽力让自己笑出来,她刚哭过,连被风吹皴了,一笑就刺刺的疼。 伸手摸安安的头,才发现安安的帽子里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小孩子塞了雪。梁柔什么都顾不上想,急忙拉过安安,“走,快回家。” 北方城市的好处就是室内的温度很高,进屋就感觉到一股扑面的热气。 梁柔二话不说就跟安安把外衣脱了,发现安安的头发几乎全湿了。忍不住着急,“怎么弄的!你要是再感冒,就去医院给你打针!” 这个冬天,安安幼儿园只要有孩子得流感,那么安安绝对就是下一个。 她们对这里的气候还不是特别适宜,所以安安的抵抗力特别低。小孩子生病这种事情,最搓磨人的。 安安又要上班,就只能带着安安去上班的地方给孩子养病。 好在赵湘知道梁柔的难处,倒是不介意安安跟着梁柔一起去待在办公室。赵湘对安安很照顾,其他的医生也很喜欢安安的乖巧。所以,现在安安生病,几乎是梁柔一个科室的医生们轮流在照看。 这让梁柔很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从早忙到晚,谁有这个闲精力帮忙其他人照顾孩子。 所以她现在很注意,尽量把安安照顾的更好一点。 现在孩子头发湿透了,怎么能让人不着急。 带着安安到卫生间,拿了吹风机来给安安吹头发。只是热风呼呼的吹在安安头上,也有一部分呼呼的往梁柔的脸上吹。她刚才在楼下哭过,这会儿被热风吹着,越来越觉得脸疼,那种快要干裂的感觉。 梁柔就一个手拿着吹风机,一只手去够放在卫生间台子上护肤霜。 也不知道手指头碰到了什么,突然听到啪一声。 周围一下子漆黑一片。 安安吓得哇的一声,大叫,“妈妈!” 梁柔手一松就把吹风机撂下了,双臂伸开先把安安抱进怀里,“别怕,别怕,没事。” 安安埋在梁柔怀里,头发已经吹干了,热乎乎的。 安抚好孩子的情绪,接下来就是家里停电的问题了。梁柔对电这方面完全就是个白痴,抱着安安从卫生间出来,摸着黑把家里的灯开关都按了一遍,确定是全家停电。 外面的雪还在继续,地面上的落雪越来越多,有白色的光反射进家里,青色的白。 梁柔现在住的公寓是用天然气在烧地暖的,天然气的机器需要电才能运行。家里停电后的首要问题,就是地热不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梁柔觉得停电后,家里立刻就冷了好几度。 她凭着记忆找到自己跟安安脱下来的羽绒服,给孩子穿上衣服。自己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电话,她需要求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要不然一整夜,家里只怕会冷的滴水结冰,她跟孩子根本受不住。 第090章:白色药丸! 打电话给董力,他来的很快。 董力来之后在房间里各处拿着手电筒检查,安安就跟能看懂似得一路跟着董力,还会开口问董叔叔,“家里为什么会停电?” 相处了几个月,董力对安安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不好糊弄,所以就边检查边认真的给安安讲家里的电路问题。等董力找到问题,发现家里只不过是跳闸了,只不过这一户的电闸在走廊里,并不好找到,用手把开关往上一推,家里立刻明亮耀眼。 之前梁柔将所有的开关都是打开过,这一来电,家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猛然一亮,还有些刺眼。 安安原地跳起来,“我明白了,以后我来修!” 董力哭笑不得,一个四岁的孩子,倒是口气不小。 不过看安安很有把握的样子,董力就鼓励她,“好,等安安将来修。” 家里电来了,梁柔就给董力倒了茶,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不过梁柔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九点了,她不想过河拆桥,可是这都已经晚上了,董力待在家里,让梁柔心里有点不适。 董力完全没有看出梁柔的心思,还在跟梁柔说:“你住的这里年代久了,电路已经陈旧,要详细再检查一遍才行。要不然你们住着,恐怕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是真的一脸热心,梁柔就更不好开口劝他走了。 安安原本坐在梁柔身边,突然往沙发下一滑,揉着眼睛说:“妈妈我好困,要睡觉!” 梁柔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心一下子找到了借口,摸着孩子的脑袋,很抱歉的跟董力说:“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现在孩子要睡了,你看” 董力像是才察觉到时间,急忙站起来告辞。 他脸上的歉意太明显,梁柔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大雪天的跑来帮忙,就这么被下逐客令,好似有些不礼貌。梁柔就跟着董力一起把外套穿上,“我送你下去吧。” 董力说不用,穿好衣服就要走。梁柔坚持送他,问安安,安安说想睡,不下去了。 梁柔想着下去送个人,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留安安一个人在家应该没有问题。所以就放安安一个人在家,自己穿戴好送董力下楼。 跟董力两个人站在电梯里,董力犹豫了下,还是对梁柔说:“你没想着再找一个?” 突然被人问这个问题,梁柔有些懵。 董力也觉得这种话说出来不好,可是他保持着距离照顾了梁柔母女俩几个月的时间。只是看着,都觉得梁柔辛苦,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每天忙忙碌碌的,看着挺让人心疼。 这种话题,开头是最难的,说开了,倒是不难了,董力就说:“你现在年纪还不大,再找个也容易。你总要为自己想想。” 梁柔离婚的时候二十四,今年已经二十八。 无论如何,二十八岁对女人,都不是一个特别友好的数字。尤其是还是对梁柔这样离了婚的女人,要不趁着现在找一个,过了三十就更难了。 这是梁柔离婚后,第一次有人劝她再找一个。 她有些漠然的说:“谁会要我。” 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早已经认清这个事实。 这世上每个不肯妥协将就的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可能的人。 董力目光在梁柔的脸上流转,梁柔不算是特别明艳的女人,长相白净圆润,她轻轻笑起来的时候,就让人觉得这是个脾气特别好的女人。 两人安静下来,梁柔送董力到单元门口,道别的时候,董力鼓起勇气抬手虚虚地刮了梁柔的头发一下,他也没明说,只道:“别那么不自信,你往身边看看,谁会不要你。” 她这样的女人,宜家宜室,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选。 董力的手指只是虚晃了一下,可是梁柔还是觉得如有实质,她身上起了一层粟。特别不舒服的那种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暧昧的碰触,甚至连这样模糊不清的话也不喜欢。 梁柔表情微微一变,“你了解我多少?” 董力一愣。 梁柔此刻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和善,她的长相和气,脾气从小也好。可是这一刻,董力明显的感觉到了梁柔的攻击性。 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 她眼睛里的光芒,坚决又锋利。 跟她平时见人总是笑笑的模样,完全不同。 董力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是冒犯了,眼前的女人虽然看起来柔弱,可是能带着女儿跋涉千里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有脾气的。他立刻就道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等董力把话说完,他就感觉到了来自右后方的异动。 多年做刑警的人,这点警觉性还是有。董力本能的躲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完全躲开挥过来的拳头。 梁柔傻兮兮的盯着眼前在雪地上打做一团的两个男人。 董力不是个吃亏的,挨了一拳后就回身反击,至于聂焱更是来势汹汹。 聂焱身上的大衣原本是披在身上,这么大动作打斗,身上的衣服落在雪地里,他虎虎生风,打的董力都只有防卫的份儿,完全的弱势。 梁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聂焱动手,惊奇的发现,他现在打人的招式比几年前更精进很多,一招一式的,比以前当混混儿的时候还要厉害。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梁柔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聂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梁柔愣神的功夫,聂焱已经彻底把董力压倒在雪地里,从对殴,眼看着就要发展成纯揍人!梁柔不敢再耽搁,急忙跑上去拉住聂焱,“别打了。” 聂焱侧头瞪过来,那眼神儿真跟要杀人一样,“你帮他?” 小孩儿打架吗?还要站队。 梁柔真是懒的理这个发疯的男人,放开聂焱转身就走,“那你继续,就当我没有出现过。” 梁柔果真转身就走。 聂焱拿她没办法,就狠狠地又踢了董力一脚,“给爷记着!” 说完就收脚,紧追着梁柔去了。 梁柔走进电梯,毫不犹豫的狠戳关门键,聂焱硬挤进来,差点被电梯门夹到。身上的大衣还在雪地里,也不要了。就这么站在电梯里瞪梁柔,鼻孔里呼呼喷气,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只是梁柔根本不理他,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电梯到了,梁柔就走出去,拿着钥匙开门,门没开大,只是开了个缝,梁柔很迅速的进门,然后回手就要关门。 聂焱急忙拿肩膀挡住她关门的势,心急之下,冲口而出,“你关门,我就撬锁!” 梁柔这才眼皮一抬,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绝对能说到做到。索性松了手,放他进来。 聂焱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差一点就连门都进不来了。 进门第一眼就看到放在茶几上还没收拾的茶杯,顿时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梁柔根本不管他,安安在卫生间里大叫着,“妈妈!我在这里!” 听到安安的声音,聂焱比梁柔还反应快,不过被梁柔一个眼神就给制住了。 梁柔进了卫生间,看到安安自己坐在浴缸里,洗澡水还在放。明明刚才还说自己困的不行的小家伙,这会儿白白嫩嫩的坐在浴缸里玩玩具,梁柔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拿过她为了给安安洗澡专门买的小凳子,坐到浴缸旁边,捏捏安安胳膊上的肉肉,“鬼灵精。” 安安嘻嘻笑,特别鬼的样子。 梁柔也不知道她是不喜欢董力在家里呆着,还是看出梁柔的逐客之意。 要是平时梁柔就问安安了,可是今天不行,梁柔往卫生间的门上磨砂玻璃那里的人影看了一眼,聂焱就在外面,她还是不要问安安的好。 改天再说吧。 梁柔有些犯愁,接过聂焱那一次电话之后,梁柔其实心里隐隐的就知道,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的,能知道电话号码,那知道住址什么的,对他就没那么困难了。 也想过他会不会找上门,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一来就打架真是出息! 梁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焱,听安安唱着‘我爱洗澡,好多泡泡’。梁柔有些好奇,不知道安安见了聂焱会是什么表现,她们离开临海市也有几个月了,跟聂焱,这一年,见面的次数一手都数的过来,安安来了首都后,没有提过聂焱。 小孩子总有些神奇的地方,就像安安,明明那么喜欢齐奶奶还有聂焱,却绝不会主动提及。 聂焱侧着身体靠在卫生间门边的墙上,脑袋歪着,左边额头贴着墙面。听着里面安安唱歌说话的声音,室内很热,他虽然大衣在外面掉落了。可是身上的西装还是毛呢面料的,热的身上滋滋冒汗。他此刻整个人都有些脱力,那种连手指头动一下都没有力气的感觉。 门里哗哗的水声,女人跟孩子轻软的说话声,让聂焱产生一种幻觉。 就是最美的梦里画面,都没有此时如此令人心生满足。 他在圣诞前奔波多地,今天才从加拿大乘机回来。没有直接回临海市,而是直接到了这里。想要看看梁柔,就算不见面,只是远远看看也好。他去加拿大,看到漫天的飞雪,就想起去年他在雪天跟梁柔求婚。当时梁柔的每一点表情他都记得清楚,站在加拿大空寂的大街上,他对她的想念达到巅峰。明知道这么不管不顾的跑来,对她,对他都没有好处。可是他需要一点点的力量,让他能坚持下去。 他求婚一周年的日子,就算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他也不想让她忘记。 谁知道他紧赶慢赶,到了她楼下,却看到她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笑。 那个男人还敢碰她! 聂焱眼神一冷,藏不住的杀气腾腾。 哐!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聂焱一下子站直了。 先走出来的是安安,她现在大了,已经不会在让梁柔抱在怀里。安安身上穿着白色底印着小太阳的丝绒睡衣睡裤,头发已经吹干了,毛茸茸的头发。 聂焱看到安安仰头看他,澄亮的大眼睛,一眼能望到底。聂焱当下就扯了个大大的笑容给安安。 梁柔跟在安安身后,也有些紧张。她没跟孩子说聂焱来了,不知道怎么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安安见聂焱是个什么反应。 安安盯着聂焱看了一阵儿,然后就跟没看到聂焱一样,脚步往右移了一步,小拖鞋踩的咯吱咯吱响,跟个小鸭子一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的跟梁柔大喊,“妈妈!我先睡了!” 关门,根本就没理聂焱。 聂焱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不可置信吃惊失望不知所措,他抬头看梁柔,梁柔急忙又把门关上了,她怕自己会笑出来。 梁柔刚才给安安洗澡的时候身上就打湿了,锁了门之后,她自己也匆匆洗了澡。洗好换了睡衣,把头发吹干,才又开了门。聂焱还在原地站着,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点了烟,眉头紧锁的抽。 她现在做医生了,对烟味好像更敏感些,不适的咳嗽了两声。 被烟一呛,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梁柔跟安安一样,无视聂焱,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了门。 聂焱抽完一根,看看梁柔关起来的门,又看看安安关起来的门,无声地垂下头。自己也进了卫生间洗澡。 在这里,聂焱没有换洗的衣服,就只是将浴巾裹在下半身,然后就推开梁柔的卧室门,进去了。 梁柔坐在床边上,卧室里只亮了盏窗台的台灯。 她微微有些蜷缩的坐着,眼睛盯着放在腿上的手。聂焱就裹着浴巾,站在了她面前。 他身上的水没有完全擦干,一滴滴的顺着腹部的肌肉块往下滑。这一年,聂焱的皮肤变白了不少,现在他不可能跟从前一样,光着膀子走来走去,成了彻底的商务人士。只是身材保持的不错,原本就肌肉结实,现在看起来也没有消减多少。 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都不说话。 梁柔渐渐开始心情烦躁,他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要她’的人是他,现在又这样突然出现的人也是他。 她已经在努力忘掉他,戒掉关于他的一切,偏偏,他又来了。 以她不能拒绝的强势方式。 梁柔眼睛里有火气,抬头横他,“你来干什么?”她的语气里带着恨的。 “干你!” 他比她火气还大,一手将她推倒,人就扑上去。 疯了一样的亲吻,他想她早想疯了。 梁柔不可能抵抗的了,她将头偏到一边,咬紧牙关忍着。她那个表情,别说享受,简直就跟被人强暴没区别。 聂焱不信,她怎么可能对他是这样抗拒强忍的态度。 可是她的身体异常的坚毅,排斥就是排斥,干涩也真是干涩。不管他怎么逗她,都还是一样。 气的聂焱捶床,从前他们的任何一次,都是浓情难抑,不管她说出的话怎么排斥羞涩,身体总是最诚实。她爱他,对他从来积极回应,大水淹了龙王庙,每次都闹的聂焱说她是水做的。 现在,却再没有了那样的水乳交融。 “大的小的都记仇!”聂焱肺都要炸了,这当然有愤怒,有吃醋,可更多的是恐惧。她跟安安再次见到他的反应,令他害怕。 他胡乱扯着她的睡衣,让她跟他亲密无间,他们原本就是这样坦诚的,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好吧,怪他,都怪他。 聂焱头贴着梁柔的皮肤,大口的呼吸,忍不住亲她,舔她,所有能跟她亲密的方式,他都不放过。可是她还是不动不说话,消极抵抗。 聂焱爬起来,扭过梁柔的脸,让她看着他,“我说过那么多好话,你怎么不记着。就犯浑了一次,你就记得这么清楚!打算永远不理我了?要跟别人在一起?怎么就能这么狠呢!”他气急败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发狠,“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敢碰你一指头,我剁了他!” 梁柔盯着聂焱,看他脸上微微横眉冷对的表情。 眼睛一眨,眼泪就下来了。恨他吗?恨的。既然都打算放弃了,又何必再跑来说这些话,她不是个精明的女人,做不到权衡利弊,能将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给她一点点希望,她就会死心眼儿的走下去。就如今天,明明他早已经抛弃她了,她却还是在董力露出一丝暧昧的时候,觉得被冒犯。 梁柔觉得真不公平。 她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爱一个人,也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忘一个人。而到了聂焱这里,他想要就想要,想不要就不要。 好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连一句狠话都没办法对着他说出口,为什么他就能坦然的说出‘我不要你了’的话。说有难处,谁没有难处? 无非就是不够爱,他不够爱她罢了。 梁柔一哭,聂焱就软了。 发什么脾气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太失控。将她心肝宝贝抱在怀里,一下下亲着她的脸,满口都是苦涩的泪水味道。心跟着她的呼吸一起抖,“知道你委屈,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生气就骂人摔东西,说句话行吗?” 梁柔眼泪掉了一阵,就强忍住不哭了。 哭只会让她看起来软弱,她不想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她明明已经挺过来了,没什么好难过的,她爱了一场,不后悔,就行了。 她哭,他心疼。 她不哭了,他心更疼。 怎么做都不对,说什么都是错。 聂焱人往下滑,贴着她一点点的亲,带着虔诚的、呵护备至的柔情。他嘴唇落在那里的时候,梁柔忍不住拉他,有些事,不适合他们现在做。 聂焱却没有停下来,他此时满心的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早在她离开临海市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有些人,有些感情,容不得挥霍。他醒悟过来,却没办法追回她。明知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离开所有熟悉的人,到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会很难,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知道,在他立足不稳的时候,对她多一丝的关注,就是增加她身上的危险可能。 很多时候,总想着,等我准备好了,就能幸福美满的在一起。不会再有任何的阻碍,可是事到临头,他才知道,不是的。等他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她可能早已经消失在人海里了。没有谁会永远等着他去准备。 他尽心的伺候她,想要她再一次为了他情动,她沉迷他的样子,他太渴望了。 梁柔很久没有经过这档事,很快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最终达到巅峰的时候,她无措又发泄撕扯他短短的头发,整个身体都弓成拱桥一样。那是聂焱最心动的弧度,只属于她的。 梁柔透过聂焱的肩膀,看到了卧室的玻璃。她刚才魂不守舍地进房间,完全忘记了还要拉窗帘这档事。窗外倒是没有别的住户,只是在下雪的夜里,玻璃完全成了镜子,清晰的照射出她跟聂焱此时的样子。 她有些失神。 觉得羞耻,更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绝望。 聂焱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冷淡,侧着头看她的脸,发觉她的目光,就也发现了梁柔在看什么。 他想要宣誓自己的主权。 梁柔一直都很安静,对于他给的所有,她都承受,却也没有了从前的欢喜。 聂焱搂着她在怀里,一室的安静。 梁柔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几分钟,然后翻身,手伸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抠出一颗药丸吃。 “什么?”聂焱声音哑哑的。 梁柔却很清醒,“避孕药。” 她的床头柜里有避孕药! 聂焱心脏病都要犯了,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牙齿磨着响,他一字一顿的说:“避!孕!药!” 梁柔就直视他,根本就没有躲闪。 不吃避孕药怎么办?怀孕?生子?想到这个可能,梁柔控制不住的冷笑。 聂焱觉得齐奶奶走后的这一年,不仅是他改变了很多,梁柔的改变也是巨大的。要是从前,她绝不会有这样笃定直白的眼神,更不会露出这样蔑视性的笑容。 不能说她错了。 明明她今天的改变是他一手促成的,生生把她从一个遇事会慌张会哭泣的女人,逼成了如今能冷静面对一切的人。 聂焱觉得沮丧,他心里有太多的话,可是面对这样的梁柔,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那些所谓的苦衷,在她面前,都像是笑话。她一个女人都有承担一切的勇气,而他,却退缩,亲手要去斩断他们之间的牵系。 是不是在爱里,除了甜蜜之外,还有更多的是苦涩。 聂焱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他抱着怀里的女人,心里难过的恨不能大哭一场。可是他不能,他要撑着,所有的事情,他都要扛起来。 已经让她伤心过一次,不能再有下一次。 聂焱侧过身躺在梁柔身边,轻声叹气,“齐姐,是我父亲的人下的手。” 梁柔平躺着,眼睛还是盯着天花板。 她显得无动于衷,聂焱不敢看她,转身让自己也躺平了。 他说:“聂子赫不是我亲弟弟,我爸他被人带了绿帽子。我怕他”到今天,聂焱才算明白一点聂兆忠之前种种疯狂的行径是为了什么,不仅杀了齐姐,聂家大宅里的人,几乎全部清洗了一遍。原本聂焱觉得聂兆忠不过是掩耳盗铃,恼羞成怒自己被人背叛。可是今天,看到有人碰梁柔的时候,聂焱心中生出的那种毁了全世界的心思。 大概跟聂兆忠发现聂子赫不是他儿子的时候,是一样的。 他后悔自己伤了梁柔的心,却又觉得当时的狠心是对的。那时候他只是担心聂兆忠会对梁柔不利,现在回过头想,他才感觉到后怕。以当时聂兆忠的心思,恐怕是经不起任何的违逆的。 他的性格跟父亲很像,骨子里的霸道是改不了的。 聂焱不敢看梁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彻底失去她了,但他还是接着说下面的话,“我我爸给我选了个女人,我要是顽抗,他一定会找你麻烦,我不敢赌”聂兆忠对梁柔早已经了若指掌,聂焱不敢拿梁柔跟安安的安全去赌,当时齐奶奶刚去世,他惊魂未定,一想到梁柔跟安安有可能也会有齐奶奶的遭遇就惶恐不可终日。 经过这一年,他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人也冷静下来很多,他到此刻才明白,聂兆忠说的没有退路,是对聂焱的威胁,也是聂焱的筹码。 只是当时,他还理解不到这一层。 回忆曾经的做法,聂焱自己都觉得幼稚,却又无能为力,他无法改变时间。 不过,就是到了这会儿,他还是不忘了说:“我没碰那女人,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你别” 他话没说完,梁柔就翻身亲在他嘴上。 聂焱愣住了,他原本心里都已经给自己判死刑了。 没想到她会亲他,也只是很短暂的发呆,聂焱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这一次两个人干柴烈火,简直就跟连体人一样。聂焱抱着人猛动,气都喘不上来,喘息着问她,“床头的避孕药怎么回事!?” 他很介意!很生气! 梁柔不说话。 她之前不出声,他怕她。这会儿倒是不怕了,追着人咬,恶狠狠的问她,“不说是吧?有你好受的!” 他都一年没有碰过她,积蓄的存货多的很,毫无保留的给她灌一肚子。 梁柔的小腹都微微鼓起来。 他堵着出口,只进不出,一只手还压着她的肚子,两处一起使劲儿。 梁柔又涨又酸,人生生死死的情绪起伏。 “说不说!” 梁柔顶不过他,就断断续续的说:“我调经用的,你乱想什么!” 调经? 聂焱不怎么明白,就逼着她说清楚! 梁柔让他下来才肯说,他不愿意,就非要这样。 没办法,她就只能坦白。 到首都来之后,她有些水土不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特别冷的关系,她的经期总是不稳定,而且还会经痛。 现在不比做学生的时候,还能任意请假休息,经痛起来只能硬撑着上班。 所以她就开始吃长效的避孕药,这样能调整经期。 聂焱今天真是没有不生气的时候,“身体不舒服不会看医生?你自己都是医生,连这个都不知道?” 梁柔没出声。 她能跟着赵湘来做助手都已经是破格录取的,她根本一天都不敢耽搁。再者还有安安,这个冬天,安安几乎隔一阵就要感冒,她根本没有那个精力花在自己身上。 聂焱能猜到一些,又回想起齐奶奶当年说他的话,他这人,其实没有给过梁柔任何更多的东西。照顾她,他没做到,钱,也是没有。 她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爱他? 聂焱抱着她,觉得心都被盛满了,“傻子。” 他说她,这么傻的女人,去哪里找。可就是这样的傻子,他却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梁柔听他说她傻,并没有反驳。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的,从一开始,她就想的很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她爱聂焱,他的痞他的坏,他的仗义他的热忱。就算现在的他跟从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身份有了千差万别的变化,可是她爱的他,从未变过。 聂焱一直折腾到天都蒙蒙亮了,才消停。 他昏昏沉沉的即将睡去,就看梁柔撑着自己坐起来了。 “你干嘛?”他说的含含糊糊的。 梁柔摇摇头,醒了下神,“去上班。” 她现在又不是学生,还有周六日。 “请假吧。”聂焱说,她昨晚跟他一起一夜没睡,现在要去上班,开什么玩笑。 结果,梁柔根本不听,她站起身从衣柜里往外拿衣服。聂焱看她认真的,就一下子醒了,坐起身拉她,“怎么这么倔!” 他不信她不累。 往常他们做这种事,都是她先睡过去的时候多。 今天竟然还要撑着去上班,真是够了。 梁柔很累,连跟聂焱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就敷衍他说:“安安昨天受了凉,今天你在家照顾她。别又感冒。” 果然一提安安,聂焱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不理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丧气。 安安从小就跟他亲,抱在一起亲亲热热习惯了,这么突然不理他了,简直就是给他心灵的暴击。 梁柔就说:“你要想要让她理你,就现在起来给她准备早饭去。” 聂焱果然也不睡了,爬起来往外走找到手机开始打电话。 梁柔听他交待六猴儿给他送换洗衣服,还有食材,没多管他,自己洗漱好了,赶时间去上班。聂焱问她怎么吃,梁柔就说医院有食堂,她去吃食堂就行。 说完梁柔就匆匆出了门。 整夜未眠,她脑袋有些木。 走出单元门,外面白茫茫一片,下了一夜的雪,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梁柔深呼吸一口,思绪清明起来,正准备往外走,就见身前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董力?” 大清早的看到董力,梁柔有些惊讶,“你?” 想起昨晚聂焱跟董力动手的事儿,梁柔有些歉然,“昨晚,真不好意” “那人是谁?”董力脸色发青,语气又冷又硬。 梁柔不喜欢对方这种带着质问调调的问询。 她皱起眉头。 不等梁柔说话,董力又说:“别告诉我他是你前夫!”董力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车子,“迈巴赫62齐柏林!少说一千万!就你那个当公务员的前夫,中了头彩也买不起这车!” 梁柔对车根本不懂,她看也就是黑色的车子,白色的车子,那里知道什么迈巴赫62齐柏林。 她不喜欢董力的口吻,“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董力脸皮就跟被涂了糨子一样,非常僵硬,他用一种极其嘲讽鄙视的目光盯着梁柔,“我在你家楼下守了一夜,他上去后到现在还没下来。你们俩做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亏我还以为你只是遇人不淑,碰上了渣男。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自爱!当初我就想你一直给梁辛寄钱这事蹊跷!原来你竟然走了这么一条路!你对得起你父亲吗?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不要廉耻,死都不会瞑目!” 先开始董力的误会,梁柔并没有动怒,她跟聂焱的关系,让一般人看来的确是不太能接受。 可是后来董力说起梁柔点父亲,梁柔就忍不住了。 她可以被人侮辱,但是父亲不能,她少有的发怒,“董力!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怎么不自爱了!” 董力跟梁柔对着吵,“那你说他是你什么人?男朋友?”说出男朋友三个字,董力脸上带着一种深层次的讥笑。 第091章:怀孕了? 董力的态度戳中了梁柔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处,她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说出聂焱是她的什么人。短暂的犹豫,给了董力更多的动力,他简直就跟捏住了梁柔的命门一样,大声疾呼,“被我说中了对吧!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不过就是嫌贫爱富,我来首都这么多年,身边多的是你这种女人,我只是痛心!师父为国殉职,他的女儿竟然会是你这样的败类!” 他骂的很爽,好似在借此抒发自己心里的憋闷。 梁柔看着董力扭曲的表情,渐渐冷静了下来。董力不过就是梁柔老家一座三线城市里的小刑警,没什么好的学历,更谈不上文化素养。他能升职到首都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当年梁柔的父亲牺牲,立了功。论功行赏才给了董力高升的机会,可是职位能升,人却没办法改变。董力到首都,至今没有买房子,也没有结婚。先开始梁柔还以为他是没找到好的,现在梁柔发现了,董力恐怕在这里并不是被女人欢迎的男性。 多年下来,董力竟然仇富? 这可真是可笑。 梁柔盯着董力的脸,“我有没有做亏心事,我自己清楚。我也没想到,你会成今天这样面目全非的嘴脸!” “你说谁!”董力眼睛都瞪红了! “少夫人少爷让我送您去单位。” 在两个人争吵的时候,谁都没注意有人靠近他们。穿着黑色毛呢长大衣的男人,身高体壮,一看就是保镖型的人物,他恭恭敬敬的站在梁柔身边,半弓着腰,温声询问。 董力面对突然出现的人态度也不善,“你是什么东西?” 能跟在聂焱身边的人,自然不是好惹的角色,保镖对董力没什么好态度,腰杆挺直了说,“这位警官昨晚在这里监视了一夜,就算是国家公权力机关,也没有监视窥探他人隐私的权利。还请您自重。” 董力被怼的没了话。 梁柔这会儿已经没心情想别的事情,对着聂焱的保镖说:“走吧,我上班要迟到了。” 保镖点头,引着梁柔到了车边,给梁柔开车门,等梁柔上车后,才又绕到副驾驶座上车。 董力对着梁柔乘坐的迈巴赫离开的方向,干瞪眼。 少夫人少夫人?! 梁柔上车就软倒了,她一夜没睡原本就累,再跟董力吵架,更是累心。前面的保镖轻声说:“六猴儿去给少爷置办买东西去了,今天我负责接送少夫人,下了雪,交通状况不太好,少夫人可以先休息一阵。” 其实梁柔下楼,聂焱就交待楼下的人接送她。 只是保镖看梁柔下楼就跟董力撞了个正着,就没有冒然的上前。他们作为保镖,本不该管聂焱的事情。可是跟了聂焱,就要为聂焱操心,保镖也想看看这在楼下守了一晚的男人,到底跟梁柔是什么关系。作为聂焱身边的人,当然是知道聂焱如何匆忙的从加拿大一路赶回来,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 对梁柔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保镖们也很生气。 直到看到梁柔跟董力吵的面红耳赤,保镖才适时的上前,请梁柔上车。 梁柔侧着身子趴下来,这车还九成新,皮革的味道很重,不过后座放着聂焱昨天在雪地里打架的时候掉落的大衣,梁柔抱着他的衣服,满鼻子都是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他的大衣是最好的羊绒料子,又软又绵,抱着他的衣服,梁柔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坐在副驾驶座的保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在后座抱着聂焱衣服睡过去的梁柔,心想着刚才梁柔跟董力的争吵,还是不要报告聂焱了。这两个人好容易能呆在一起,别再没事找事才好。 至于董力保镖跟司机对视了一下眼睛。 不能再让那个男人靠近梁柔就是了。 梁柔一路睡到医院,下雪天后的工作日,交通的确是一塌糊涂,这让她多睡了一会儿。 在医院门口醒来的时候,人缓过来一点,跟保镖司机道了谢,梁柔没敢耽搁就跑步进了医院。 她以为自己迟到了,没想到跑进办公室,就听在这边医院的同事说:“赵主任打电话来请假,说身体不舒服,你没去看看?” 梁柔完全不知道赵湘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想着赵湘到首都来,身边也没有个熟悉的人,生病了恐怕连饭都吃不上。梁柔就请了假,在食堂打来饭菜提着去看赵湘。 赵湘住在距离医院不远的专家楼上,梁柔知道她住的地方,很容易找过去。 敲了门之后,赵湘来开了门。 梁柔一看她的脸色就不对,赵湘看到梁柔来也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您早上吃饭了吗?”梁柔也问她。 赵湘摇了下头,然后很疲弱的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一副很畏寒的模样。梁柔摸摸赵湘的头,有些发烧,梁柔拿出从食堂打的稀饭还有馒头包子,打开饭盒来喂给赵湘吃。 做医生的,都有一个保温饭盒,要是饭点还有病人在看诊,就会拜托同事打饭回来吃。梁柔的饭盒样子很朴素,就是不锈钢的一个圆筒。只是安安最近喜欢各种贴纸,就给梁柔的饭盒上贴了好多花仙子的贴画。 看着挺可爱的。 赵湘嘴巴都有些干裂,她昨晚发起烧来,一个人不想动弹,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这会儿梁柔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小米粥,就沙哑着声音说:“你可真是及时雨,我这嗓子都冒烟了。” 梁柔略有些抱怨,“您怎么不早跟我说。” 要是赵湘早点跟她说病了,她也不会等到这会才来。赵湘在梁柔面前从来都是代表着权威的老师,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但现在,看到赵湘蜷缩在床上,嘴巴干裂,脸色苍白,梁柔才猛然意识到,赵湘其实也是一个正常人,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女人。 赵湘微微笑,“没想起来,一个人习惯了。” 这话说出来,梁柔都跟着心里酸了一下。这在外,谁见了赵湘不叫一句‘赵老师’,名气响当当的神外第一刀,走到哪里都是专家待遇,人人敬重。可是人后,她竟然也有如此孤寂的时候,可见不是人人都能十全十美的。 梁柔不出声,给赵湘喂了一碗粥之后,又给赵湘喂包子吃,赵湘摇头说吃不下。 她昏昏沉沉的,梁柔看她能吃下一碗小米粥已经勉强,就没有再强求。梁柔照顾人还是很体贴的,主要是照顾安安习惯了,打了水来给赵湘擦洗手脚,然后还把赵湘这里收拾了一遍。 梁柔忙忙碌碌的,赵湘半睁着眼睛看她。她突然开口,“我这人就是太要强了。” 梁柔手里叠着衣服,赵湘虽然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可是做家事显然不行,家里有点乱。听赵湘说话,梁柔就抬起了头看赵湘。 赵湘眼睛并没有看梁柔,而是虚虚的盯在某一个角落,回忆般的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要有一番作为。全心投入在专业上,孩子也没管太多,给老公也留下印象说我是个女强人。现在岁数大了,儿子总觉得我无所不能,老公也早已经习惯我的刚强。就连我自己,也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梁柔继续叠手里的衣服,在这一刻,她觉得赵湘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赵主任,而只是一个女人。 平等的关系让梁柔很难得跟赵湘没大没小的说话,“当医生的,基本都是这样。” 在医生的队伍里,如赵湘这样的人太多了。为了工作,忙到忽略了其他的一切。梁柔说这话的事情,其实内心深处是有些自豪期盼的,她很想要成为赵湘这样的人,救死扶伤这样的话可能太大了,但梁柔是真的很享受工作的充实感。可能是因为曾经失去过,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跟医生这个职业彻底擦身而过,现在的她倍感珍惜。 赵湘收回目光来看梁柔,她坐在沙发上叠着衣服,专注的侧脸好看极了。赵湘内心深处是喜欢梁柔欣赏梁柔的,为这个女孩子的刻苦勤奋,也觉得梁柔的性格有些像她。 只是赵湘并不想让梁柔跟她走同样的路,她带着语重心长的语调跟梁柔说,“梁柔啊,别逞强,如果现在让我重新再来,我宁可做个小女人。有人疼有人爱才活的像个人,我没机会重头再来,你还不晚,别耽搁了自己。” “我明白的,老师。”梁柔将叠好的衣服都放进赵湘的衣柜。 然后又开始忙活着看赵湘这里有没有什么食材,给赵湘熬点汤。只是吃一碗粥,根本撑不了太久。 好在赵湘这里东西不少,大部分都是医院给发的,专家的待遇,跟梁柔这样的助手天差万别。梁柔熬汤的时候就在想,赵湘说有人疼有人爱才活的像个人。她呢?梁柔盯着锅里的汤,她好像除了爱聂焱,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在为了自己而活,从前是为了母亲弟弟,结婚后还有丈夫婆婆,再后来就是为了安安。 赵湘专注工作,可是梁柔连工作都觉得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是她跟孩子未来的保障。 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鲜活生命的仅有时刻,是她跟聂焱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爱,是恨,是痛,她都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还活着,活的淋漓尽致。 有聂焱,梁柔才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 梁柔给赵湘准备好了海带排骨汤,米饭蒸好放在电饭煲里保温着,赵湘随时想吃都可以,还给她准备了一大壶热水,放在赵湘身边。 赵湘对梁柔做的种种事,就一句话评价,“早知道当初就该再生个女儿,这样的待遇,指望我儿子,是没戏喽。” 梁柔听这话,心里就暖融融的。 她有安安啊。 安安从很小就会护着她,生个女儿,从小就是小棉袄。 赵湘不让梁柔一直守着她,“回去吧,看你的黑眼圈,没比我好多少。今天咱们师徒都偷懒,趁着大雪天休息一天。” 梁柔还有些不放心赵湘,赵湘就使劲儿要坐起来,“你还真当我是纸糊的?你走不走?不走咱们就去医院,继续上班!” 梁柔当然也是想休息的,听赵湘这么说,也就妥协,交待了好多注意事项,还把感冒药喂给赵湘吃了。看赵湘昏昏欲睡,梁柔才走。 楼下,聂焱的车还在等她。 有专车接送,真是方便,这种大雪天,去挤公交地铁,可真是令人抓狂。 梁柔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刚中午时分,她推开门,就看聂焱穿着黑色的丝绒睡衣,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在拼乐高,家里简直变了样,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毯子,到处放的都是毛绒玩具,乱七八糟的购物袋。桌上摆着很多吃的,肯德基、必胜客、麦当劳应有尽有。 安安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板着脸,两只手拿着手机,戳戳戳! 见梁柔回来,安安丢了手机就往梁柔这边跑,猛猛地抱住梁柔的腿,撞的梁柔急忙扶住身后的门,才站稳。 “怎么了?” 聂焱抬起头来望向梁柔,表情很沮丧。 果然,下一刻,安安脸埋在梁柔的双腿间,手臂往后伸,白嫩嫩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指向聂焱,“不!要!他!” 安安声音闷闷的,却又清晰无比。 梁柔先是摸了下安安的脑袋瓜,这才抬头看聂焱,他已经低下了头,继续拼乐高,不过只是看他的后脑勺,都能感觉出他的心情低落。 梁柔也不知道安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她跟聂焱是最要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安安”梁柔头疼,是真的头疼。她一夜没睡,早上到现在又一直忙碌,疲惫是必然的。在外面还能撑着自己,回到家,被家里的暖气一熏,人又些昏昏欲睡。 安安很固执,又一次大声的说:“不要他在这里!!” 聂焱的身体明显弓的更低,他怎么可能听不到安安的话。梁柔在这一瞬间觉得尴尬又无力,安安这样说,她简直能切身的体会到聂焱的伤心。 能怎么办? 她也只能说安安,“你不能没有礼貌,到底怎么回事?” 聂焱好歹也养过安安三年,现在安安这样的态度,显得很冷血,也很没有礼貌。 安安却完全不管这些,听梁柔训她,就抱着梁柔的腿假哭,呜呜哇哇,不间断的哭。梁柔被她吵的脑仁疼,不知道这孩子在闹什么,哪里不高兴就大大方方说出来,这么哭唧唧是什么意思。 梁柔压不住火气,提高了声量训安安,“梁安安!你有完没完!有事说事,哭什么哭!” 安安一直很乖,哭的时候极少的,今天这样扭扭捏捏,实在让梁柔费解。 这下好,安安顿了一下,假哭变成真哭,哇哇哭! 聂焱听不下去,从地上站起来,往梁柔这边走,劝她,“你别训她,她很乖的。” 从早起,安安的确是很乖,只不过不理他。 他百般讨好,可是安安呢?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拒腐蚀、永不沾’的小模样,脾气硬气的很。 聂焱劝过梁柔哄安安,拍拍安安的小脊背,“乖啊,宝贝不哭,没事的,你妈妈就是累了!” 谁知道安安猛地一扭头,一脸的泪,小狮子一样的发威,“我就是不要你!”说完之后,小丫头放开梁柔就往自己房间跑,还把门关上了,震天响。 梁柔都气懵了,这都是什么毛病!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刁蛮任性没礼貌了? 梁柔正准备追上去跟安安好好理论,就被聂焱给抱住了,“没事没事,你别气。她就是这个脾气,哄哄就好了,你别凶她啊。” 简直不可理喻,什么叫安安就是这个脾气,而且她这么生气,是为了谁! 梁柔怒火转眼烧到聂焱头上,“还不都是你惯的!” 安安平时都很乖很听话,只有聂焱在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蛮横的一面。小时候,只有聂焱在,安安就敢动手打人,现在可倒好,对着聂焱,照样犯脾气! 不是他惯的是什么! 聂焱就陪笑,“我惯的,都是我惯的。” 梁柔还是气!安安这还学会摔门了,这才多大点!脾气就这么大。 聂焱急忙半抱半拖着梁柔往卧室走,“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你睡醒咱们一家出去吃大餐。你看你脸色都发青,别生气,伤肝。” 还敢说她脸色发青,梁柔美目怒瞪,“我这都是谁害的!” “我害得,我害得。”聂焱态度那叫一个好,“我是大混蛋成了吧,快去睡觉啦,安安交给我,你听话好不好?” 聂焱耍无赖,给梁柔脱了衣服把人塞床上,“乖啊,快睡。别想其他的,都有我。” 梁柔也实在是累了,沾到枕头眼皮就跟粘在一起了一样。 含含糊糊的说:“安安这脾气可不成。” 聂焱一下下拍着她,看她睡着了,才从卧室出来。 面对安安的房间门,聂焱深吸一口,推门进去了。他要跟孩子好好谈谈,安安已经长大,不是给买两条裙子,陪着玩一会儿就能唬弄过去的阶段了。 安安两腿打直的坐在床上,还在掉眼泪,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气呼呼的。 哭着生气的安安 聂焱原本就没有生安安的气,他只是觉得无措、失落。这会儿看到安安这样子,他就更心软了。走到安安床前,他曲膝坐在地上,刚好跟安安能对视。 安安看到他坐在正前方,小身子一转,跟个陀螺一样的原地转圈,把身体扭过去,侧对着他,不看他。 她没有背对着聂焱,聂焱已经谢天谢地。 “你生我的气,我知道。”聂焱说。 他没把安安当小孩子,就真拿出大人的口吻来跟安安说话,“我之前有些事要忙,你又跟你妈妈来了这里,我赶不过来。”他一字一顿的说,就连齐奶奶,他也没有回避,“你的齐奶奶出事了,我怕你跟你妈妈也出事,所以就很久没有来看你们,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往后我会经常来,不会不管你们。” 安安就又转回来了。 不过还是不理他。 聂焱盯着看安安为了让身体转动,一下一下挪着动的脚丫儿。虽然安安现在长大了许多,已经不是她小时候胖乎乎的糯米团子模样,可是她的脚丫子还是胖乎乎的,泛着樱花粉色跟小时候一样。早上起来安安就不理聂焱,聂焱也不敢动她,所以就没有给安安穿袜子,就让她这么赤着脚,在家里跑来跑去一早上。 聂焱伸手抓住安安的脚丫子,只觉得手心里又软又绵。安安小时候,聂焱常把安安放在肚皮上,让她在他肚子上走来走去,一下下的软肉肉踩他皮肤上,踩进他心里。 这一年,他想梁柔,想安安,她们就跟长在他心上一样。 面对孩子,心会更柔软,聂焱低头去亲安安的脚丫,安安有些怕痒,伸腿就踢他的脸。被孩子踢了,聂焱反而笑起来,“你可比你妈难对付多了。” 梁柔也不过就是被他说了几句软话就原谅了他,可是安安才不,就算他说了这些话,安安还是扬着小下巴,一脸的傲娇。 那模样,可真是不怎么好惹。 聂焱握着安安的脚丫子笑,他曾经满心打算着不能把安安养的跟梁柔一样软,必须厉害一点,强硬一点才行。现在倒是如愿了,安安绝对有脾气有原则,只不过都用在他身上了。 心里还真是说不出欣慰多一点,还是懊恼多一点,聂焱继续保证,“那你看我表现好不好?我要是表现的好,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行不行?” 这么说了,安安才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她刚哭过,眼泪还没干呢,偏偏一脸‘我绝不轻易原谅你’的坚决样子。聂焱苦笑,“你啊你,谁以后敢惹你这个小女霸王。” “哼!”安安给他回应。 梁柔没睡太久,她是被电话吵醒的。 稀里糊涂接起电话,还以为是医院的事情。没想到接通就听到那边桑乔连哭带吼的说:“梁柔!我要离婚!” 梁柔哪里还睡的下去,瞬间就醒了。 “怎么回事?” 桑乔跟关墨是十一结的婚,现在才十二月末,满打满算三个月,这还才是新婚阶段呢,离婚?为什么啊。 “关墨是个大混蛋!他说话不算数!背地里算计我!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我要离婚!”桑乔是真的在哭,特别的凄惨。 梁柔转不过来,桑乔领证前,曾经给梁柔打电话彻夜深谈过。即便刚强如桑乔,面对即将踏入的婚姻,也是会心生恐惧,当时桑乔就跟梁柔说过,关墨是只腹黑狐狸,算计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简直不能更无耻。 说这话的时候,梁柔还笑过桑乔,明明知道关墨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桑乔在那个时刻,说出了一句特别不像桑乔会说出的文艺句子,‘能被一个人算计一辈子,也是福气啊。’ 有这个觉悟,梁柔就对桑乔的婚姻很放心了。 这才三个月,怎么就反悔了呢。不是说被算计一辈子也是福气么,这怎么才算计了三个月,就要离婚呢。 没等梁柔再多问,那头电话就被关墨截过去了,梁柔听到了桑乔拳打脚踢的声音,关墨左挡右挡的间隙,跟梁柔说:“没事没事,你别听她瞎说,她这是怀孕初期荷尔蒙紊乱,往后还要麻烦你多哄哄她这个孕妇。” 怀孕了? 梁柔真不知道该哭该笑,怀孕不是好事情么?怎么桑乔闹着要离婚。 挂了跟梁柔的通话,关墨抱住对他实行暴风骤雨般攻击的桑乔,好声好气的劝,“哎哎哎,你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动作不要太猛!” 桑乔本能的就收了力气,可是心里还是很生气,明明她跟关墨说好的,要孩子得双方同意,她现在手底下还有好几个案子没有结案,不能怀孕。 结果,关墨这个混蛋! 他们结婚三个月,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两个多月,这厮根本没把他们都约定放在心里。 她手上的案子怎么办?!桑乔越想越生气! 关墨现如今绝对是烂泥一块,要捶要打随便,反正已经木已成舟,他嬉皮笑脸的哄桑乔,“我这不是没忍住嘛!谁让你当时扯着我不放的,要不是为了让你舒坦,我能忘了往外退么!” 到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色情的话来,桑乔能气疯。 她才不相信关墨会控制不住,真控制不住,为什么结婚前的那几次,他都控制的挺好。明明就是骗她! 桑乔是真动了火气,就不管不顾的吼,“我不要这个孩子!既然是你没控制住,那就做了去!刚好!” 这话一说,关墨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没了。 他对着桑乔,从来都是没脸没皮的时候多,这么突然肃起脸,桑乔觉得有几分陌生,人又些愣住。 关墨第一次严厉的跟桑乔说话,“我告诉你!这孩子是我的!你敢动他一下试试!别真当我宠着你,你就什么事都能干,什么话都敢说!翻天了你!” 他在部队里多年当政委。 统战工作一流,威逼利诱,连蒙带吓唬,随便一出手,就能把桑乔唬的够呛。 桑乔瞪着关墨看了一阵,突然就哭起来,“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一样,结了婚得到人了就变脸,早知道,我才不要嫁给你!” 关墨看桑乔哭的毫无形象,都觉得这女人到底是谁?他的桑乔,那是个宁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哭?开玩笑的吧? 桑乔一哭,在门口听墙角听了好一阵的温令茹顾不上别的,急忙推门进来。 桑乔婚后就住在关家的大宅里,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这事儿,关墨不怎么同意,他想带着桑乔去住部队分给他的将军楼,结果桑乔反而想跟温令茹住在一起。 桑乔都没意见,他当然听从。 今天桑乔是吃早饭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开始狂吐,关万长身边就常年跟着军医,急忙给看是什么情况。得知桑乔怀孕,连一贯不苟言笑的关万长都笑开了花。 关墨本来就结婚迟,都过了三十五才办婚礼娶媳妇。 身边的亲戚,温岐海那边的大孙子早都会叫人了,关万长心里也盼着能早点有孙子。 没想到桑乔这么争气,才结婚就怀了孩子。温令茹急忙安排家里给桑乔做些补身体的好东西,才忙碌完,就听说桑乔跟关墨在楼上吵起来了。 老两口急忙上楼,也不能直接冲进去,就只好听墙角,这会儿听桑乔哭起来,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温令茹进门二话不说先揍关墨,她当然比不过儿子身宽体健,不过她一点都没留情,对着关墨一顿捶!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吼什么吼!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吼了!我看你就是欠捶!”温令茹对着关墨一通骂,然后又说,“女人怀孕多辛苦,荷尔蒙本来就乱,你还敢说她,出去出去,都出去!” 连老公带儿子,温令茹都给轰了出去。 关墨摸着鼻头跟着老爹从房间里出来,心里也有些没底,桑乔第一次哭的这么厉害,他是不是真太凶了? 谁知道关万长对着儿子,反而和颜悦色,“干得不错。” 这么多年,关万长虽然跟儿子关系亲密,可是夸奖还是非常少的,传统的家庭教育,严父慈母,对儿子,关万长严厉的时候更多。 关墨被自己老爹夸的云里雾里,心说今天可真是够玄幻的。 从来不哭的桑乔哭了,从来端着架子的亲爹,笑成了弥勒佛。 屋内,温令茹坐在床边哄桑乔,“乔乔,妈知道你心里的感觉,觉得孩子麻烦,不想生。” 桑乔还在哭,她倒没有不想生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她这人做事从来有计划,喜欢按照计划,一点一滴的去做好,她跟关墨明明商量好的暂时不要孩子,他算计她,她才生气。 温令茹不知道桑乔的心情,就按自己的想法说:“你要是真觉得不想要,那就生下来之后抱给我们,我给你养。乔乔啊,妈妈也不想耽误了你的工作前途。” 桑乔能跟关墨发脾气,可是对着温令茹,她就心软了。 像温令茹这么好的婆婆,她做梦都没想到会碰上。她跟关墨结婚三个月,关墨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她在家里,都是婆婆照顾她更多,是真的拿她亲生女儿一样的对待。 桑乔不好意思再哭,就忍住眼泪说:“妈,我没有不想要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发脾气,想哭。” 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冷静下来想想,她也三十了,也该到了要生孩子的年纪。嫁给关墨,做关家的长媳,她已经得到了很多别人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她早就清楚她是一定要生孩子的,关墨的身份,不可能没有孩子。 温令茹笑的很慈爱,“你这是怀孕之后的天然反应,绝对正常!往后可不能憋着,想发脾气就骂关墨!想哭就对着我哭!总之怎么痛快怎么来!你可不能憋屈自己,你心情好了,孩子才能健康。” 尽管温令茹很克制,可是桑乔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那种喜气洋洋。 她为人直,对着温令茹也没什么顾忌,就问,“爸爸跟您都很开心吧?” 虽然关万长跟温令茹都没有催过她还有关墨,可是桑乔父母那边,都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要赶紧要个孩子。关墨的年纪不小了。 温令茹眼睛亮晶晶的,“我还好,要当奶奶,总觉得变老了一点。不过他爸倒是真高兴糊涂了,刚才还跟着我一起去了厨房,亲自挑了只鸡给你炖汤!我怀关墨那年月,都没见他怎么细心过。” 想起关万长那样的人跑去厨房挑鸡,桑乔噗嗤一下就笑了。 “爸爸,太可爱了。” 被温令茹这么一说,桑乔觉得肚子咕咕叫,早上吃的都吐了,刚才又跟关墨吵架,她真心体力消耗过度,“妈妈,我有点饿了。” 温令茹简直不能更干劲十足,“你躺着吧,躺着吧,我去给你张罗吃的,保准都是你爱吃的。” 让桑乔躺下,温令茹从卧室里出来,关墨急赤白脸的挡住她,“妈,她怎么样?” 他一来怕桑乔哭的厉害,伤了孩子。二来,更怕桑乔彻底烦了他。 关墨心里清楚,桑乔嫁给他,是他一路坑蒙拐骗,要真按桑乔的性子,恐怕还真看不上他。这会儿想起来就觉得害怕了,他对桑乔一贯都态度不错,突然凶起来,她真如所说的,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可怎么好。 而且这个孩子也确实是关墨算计桑乔的。 听了元彰说最近他可能要跟元天霖动手之后,关墨左思右想怎么能把桑乔摘出来,想来想去,这个办法最好,有个孩子,桑乔不能再去警局不说。关家这边,为了孩子,关万长也要力保桑乔不会被任何人拖下水。 一本万利! 关墨傻了才不干,只是对桑乔,他多少有些心虚。 温令茹出来就瞪了关墨一眼,凶巴巴的教训,“我跟你说,女人看清婚姻的真相,就是在怀孕生子这段时间,你要是敢惹她彻底伤了心,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关墨听亲妈把话说的这么严重,就以为桑乔是真的记恨他了。 桑乔是个多倔脾气的人,当初跟邢封,百折不挠的不回头,死心眼儿到让人无语。她要是真记恨他,恐怕就真的不会再跟他好了。 关墨吓到脸都白了。 温令茹偷笑,被关万长横了一眼之后,收敛了一点吓唬儿子的气焰,说:“哭累了,说肚子饿,你去给她弄点吃的吧。” 关墨一跳八丈高,“得嘞!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没有我弄不来的!”然后转身就跑了。 儿子跑了,温令茹就忍不住呵呵呵呵笑。 关万长看她那样子,就知道里面儿媳妇和大孙子没问题,心放下来又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不管他在外面多紧绷谨慎,回家来看到妻子,总是会觉得放松。 “你呀你。”关万长也跟着笑。 梁柔简单收拾了一下,心里想着该跟安安好好说说,不能那么耍脾气。 谁知道出去一看,安安跟聂焱已经好了。聂焱从购物袋里拿出好多给安安买的裙子,在沙发上堆的跟小山一样。 安安身上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宫廷袖衬衫,外面是一件羊毛质地的红褐色格子裙,还配着一顶圆圆的同色系的帽子。安安穿在身上,像是动画片里的小姑娘。 聂焱扭头就跟梁柔说:“我在苏格兰出差的时候给安安买的,怎么样?” 安安臭美的呀,穿着裙子左转转右转转,一脸的‘我好漂亮呀’。 聂焱接着献宝一样的给梁柔看,不仅有给安安的裙子,还有买给梁柔的。在爱丁堡买的,在伦敦买的,加拿大蒙特利尔买的,纽约买的 他这一年出差去到哪里,都会在当地给梁柔跟安安买点东西。 总觉得手里提着给她们买的东西回来,就能见到她们,至少,会离她们更近一点。 要出去吃饭,安安坚持要穿裙子。 这大雪天的,在家里穿穿就行了,穿裙子出门,亏安安想得出! 聂焱简直就是个没有主见的应声虫,安安说穿,那就穿!下面穿上厚的长筒袜,上面是羊毛的裙子,外面再裹上羽绒服,出门的时候,聂焱把安安往怀里一抱,倒是不怕孩子冻着。 可是安安都四岁了,见过四岁的孩子被人抱着走的没有? 这出去不是闹笑话去的么! 梁柔跟在聂焱身后,说了他也不听,还会找茬来说她,“我怎么就不能抱着安安了?我们安安,只能我抱。” 谁知道,当下安安就说:“董力叔叔也抱过我!” 梁柔清楚的看到聂焱脸黑了。 心说,完蛋了! 第092章:你干的好事! 安安这个小叛徒,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头的! 聂焱表情很不好看,对着梁柔不时的瞪一眼!上车后,他也没理梁柔,就抱着安安坐在一边。梁柔想起早上跟董力争吵的事情,心里也有点堵,虽说梁柔并不觉得董力说的对,可是凭白被人骂,多少也还是会心情不顺。 梁柔目光盯在车窗外,首都的交通平时就够繁忙的,现在赶上下雪天,就更拥堵,行人在车辆中间穿梭。 感觉大腿痒痒的,梁柔侧过脸,发现是安安再拿脚踢她。安安坐在聂焱的怀里,脑袋瓜贴在聂焱的胸口,全身上下都跟定住了一样的不动,也不跟梁柔说话,只用脚丫子戳梁柔,是因为聂焱睡着了。 他抱着安安,睡着了。 梁柔跟安安一样,第一反应就是不要打扰他。 聂焱双眼紧闭,眼下一片黑色的影,睡觉的时候眉头皱起来,看起来疲惫又严肃。 人总是对自己更关注一些,梁柔到此时才想起,她昨晚一夜没睡,聂焱同样是未眠。而且,昨晚他还是出力的那一个,应该更辛苦才对。聂焱如今头发长了点,不过跟从前那种能垂到眼睛前面的长度比,还是短的。人显得很精明强悍,就连睡着,看起来也不好惹的模样。 这一年,他真的变化很大,梁柔痴痴地盯着他,他的每一寸皮肤,甚至是他左眉处的疤痕,梁柔都细细的看过。安安对这种不动不说话的状态有些坚持不住,身子动了下,聂焱就很自动地伸手拍安安的后背,他实在太累,半梦半醒的问安安,“不舒服吗?” 说着还动了动身体,让安安坐的更舒服一点。 现在他出行,不如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司机保镖是必须的配置,所以车里没有地方安置儿童座椅,只能他抱着安安。安安两只小手都放在聂焱的胸膛上,小脑袋也贴上去,从小就跟聂焱亲密惯了,孩子好像天然的就有种依赖。 她知道自己怎么做,聂焱会安心。 果然,等安安跟个小爬虫一样的趴在聂焱身上,他脸上就带了点笑容,抱着安安睡的更香了一点。 前面的司机刻意绕了远路,让聂焱能多睡一会儿。之前聂焱连番出差,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他自己也说睡不着,医生又不敢冒然让聂焱吃安眠药,能这样安稳睡一会儿,司机保镖都有种谢天谢地的感觉。 聂焱醒来发现还没到,就沉了语气,“怎么回事?” 前面保镖急忙要解释,脸上的惶恐不是装出来的,梁柔抢先说:“是我让他们多开一会儿,你也要休息。” 保镖侧着头,对着梁柔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聂焱眉头还是皱着,“你不饿?” 梁柔伸手揉他的下巴,“我早上吃的多,不饿。你老实交代,之前多久没睡觉了?” 就梁柔对聂焱的了解,他其实一直都是觉不多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盘算的东西太多,以前在齐奶奶那里住的时候,就从没见过聂焱睡过懒觉,精力充沛到令人羡慕。 今天聂焱能坐在车里睡过去,显然是之前累的狠了。 聂焱被梁柔的手一推,就表情软和了下来,低头瞅见仰着头看他的安安,就更心情舒畅。随口说:“连着出差了半个月,时差没倒过来,生物钟搞乱了。你别担心,我在飞机上睡了一阵。我身体好着呢,昨晚你不是亲自检查过?” 顾忌着孩子,他说的很隐晦。 可是聂焱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男人昨晚奋战了一夜,闹的梁柔现在还觉得大腿根有些酸软。不过当着孩子的面,梁柔也不能说他什么,就暗暗掐他的腰,让他信口雌黄的胡说! 车里空间就这么大,而且聂焱身高腿长,占据的地方更多,梁柔的小动作,安安自然是看见了。 梁柔刚掐完,安安就伸长了手去给聂焱揉,聂焱心里别提多得意,就得瑟炫耀,“还是我安安心疼我。” 安安就揉的更起劲了。 梁柔无语是谁几个小时前还在哭闹着不要聂焱的! 小孩子的心思真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 到吃饭的地方,六猴儿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冻的脸都泛青,不过见到安安跟梁柔,六猴儿立刻就扯着嘴笑,尤其是安安,忍不住的说话,“安安还记得我吗?” 六猴儿好怕安安忘了他。 安安记性很好,对着六猴儿伸出小拳头,“好朋友!讲义气!” 这话是当初六猴儿跟安安做好朋友的时候说的,没想到安安还记得,六猴儿眼泪都转了,急忙伸出手跟安安都拳头撞了下,“多谢你啊好朋友,没忘了我。” 聂焱这一年中途还见过安安一次,六猴儿可惨了,一次都没见过,他都已经做好了安安忘记他的准备。 好在安安还没忘。 聂焱定的餐厅并不好找,低矮的平房,青瓦白墙,加上昨天下的雪,青瓦上盖了一层白雪,看起来更古色古香。 入口挂着松木的牌匾,写着‘西大園’三个大字。 六猴儿说包间早已经选好了,就等着聂焱跟梁柔来。聂焱走在前面抱着安安,梁柔跟上。走进室内,聂焱才把安安放下,还给安安脱了外面的羽绒服。 梁柔穿着跟安安羊毛裙子同系列的羊毛大衣,是聂焱一起买回来的。梁柔的大衣要低调很多,主体是驼色的,只有领口的大翻领翻出来,是格子的图案。脱了大衣,里穿着格纹的羊绒衫。聂焱外面披着藏青色的长至脚踝的牦牛绒大衣,里面为了配合安安,也穿了暗格的毛呢西装。安安一手抓着梁柔,一手牵着聂焱,三个人一起往里走,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家人的亲子装,亲密无间。 梁柔来了首都半年的时间,可是出来进饭馆吃饭是很少的,多数都是吃食堂。为数不多的几次,还都是请同事或者是董力吃饭,普通的饭馆居多。聂焱选的这地方,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来的餐厅。门外看着挺古拙朴素,进来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雕梁画柱,曲径通幽别具一格。 安安好容易能一手拉一个,走路都不好好走,非要腾空往前跳,“嘿”还自己配音。 聂焱跟梁柔就一人拉着安安一边,让她两腿蜷起来往前腾空跳。 不在临海市,不管是聂焱抑或是梁柔,身上都有一种天然的放松。像是身在一处只属于他们的小天地里,惬意又随性。 只是,这样的想法显然是他们天真,很快就碰上了认识的人。 “这不是聂焱么?前两天听你爸说你在温哥华?这是回来了?” 听到有人打招呼,三个人的亲子活动立刻结束,聂焱甚至下意识的放开了安安的手,安安就顺势往梁柔身边挪了下。梁柔顺着问话的声音看过去,是一位年岁不小的男人,体型肥硕,下巴处一层层的肉,看起来脖子几乎没有。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他剃着大光头,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明光瓦亮的光头,实在是独树一帜的特别,梁柔不盯着看都难。 聂焱表情变得很严肃,恭敬的叫了声,“元叔,您在呢。” 元天霖体型胖,五官却并不难看,浓眉大眼,很具威严。像电视剧里的张飞,有一种‘喝断当阳桥’的凶恶霸气。 此时他大眼睛微眯,目光在聂焱以及他身边的女人孩子身上都转了一圈,露出一种‘过来人’的了然表情,“我在京城这边有点私事,你忙你的去。放心,我在这边碰到你的事儿,我绝对守口如瓶,不告诉你老子,还有温家人。” 元天霖不说这一句,其实还反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在饭馆碰到了熟人而已,可是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显得聂焱带着梁柔安安出来,是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聂焱眉眼深沉,伸手抓住刚才放开的小手,说了句,“那就失陪了,元叔。” 说完之后,就带着安安梁柔绕开元天霖,走进早已经定好的包厢。 包厢里只有聂焱跟梁柔安安三个人,聂焱就跟梁柔说:“刚才那人是元彰元宵的父亲。” 梁柔对元彰元宵自然是记忆深刻的,元彰是聂焱的兄弟,而元宵这一年,梁辛在电话里不止一次说过元宵紧追着他不放,梁辛已经明确的拒绝过很多次,可是元宵却像是越战越勇,大有一副不追到梁辛不罢休的劲头儿。 梁柔私下里也想过,若是梁辛跟元宵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这会儿知道刚才见到的人是元宵的亲生父亲,梁柔当然要想的更多一些,因为刚才那人有可能是梁辛未来的岳父。 有了这层想法,梁柔就又回忆了一下刚才元天霖的样子。 对于聂焱这个圈子里的长辈,其实梁柔只见过个聂兆忠。她也就只能拿聂兆忠来跟元天霖做对比。聂兆忠长相要比元天霖帅气的多,体型也更健康。聂兆忠当时对梁柔虽然态度恶劣,但是仅是看聂兆忠的长相,绝对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甚至可以说聂兆忠是个仪表堂堂的老帅哥。 所以在媒体面前,只要聂兆忠笑一下,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企业家。 但是元天霖则不,他刚才明明对聂焱笑的很和善,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全心再为聂焱打算,但是那种天然的戾气是遮挡不住的。令人恐惧,这是梁柔对元天霖的感观。 聂焱点了菜之后看梁柔出神,就问她在想什么? 梁柔就把这些话跟聂焱说了,最后说:“梁辛从没谈过女朋友,感情上什么都不懂。女追男隔层纱,我看他迟早被元宵拿下,只是想着未来他有这么个岳父,挺吓人的。” 听了梁柔的话,聂焱就笑,“你想的太多,元天霖可不打算当你弟弟的岳父。” 元天霖至今不认元彰元宵,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元彰元宵是他的孩子,可是当老子的不认,谁也没办法。而且最近这两年,元彰的势力发展的太快,元天霖不知是怕元彰权利太大影响到自己的江湖地位,还是担心元彰会在强大起来之后返回头报复。总之,元天霖现在跟元彰,已经将敌意放在明面上了。 人说虎毒不食子。 聂兆忠即便是算计了一辈子,到老了,对儿子,还是有几分温情的。在发现聂子赫不是亲生的之前,聂兆忠多年都把聂子赫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对聂焱、聂子谈虽然冷淡一些,可是作为父亲的责任还是尽到了,至少给聂焱、聂子谈都安排了最好的教育环境,扶持他们成长。 但是元天霖则不然,就是对亲生儿子女儿,照样心硬如铁。 外界有人说这是元天霖女人多,生的儿子也多,元彰兄弟,少说都有十来个,少一个不怕什么。但是聂焱并不这样想,就是聂兆忠也曾说过,元天霖不能招惹,看他对女人对孩子的态度就能明白,这是一个绝对冷心冷情的人,不管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什么。 一个人,无情无义,只有欲望,那就是最坚不可摧的存在。 这些话聂焱没有跟梁柔说,怕吓到她。 梁柔只是听聂焱说元天霖并不想当梁辛的岳父,还以为元天霖看不上她弟弟,人总是护犊子的,尤其是还是梁辛这样,梁柔一路护着长大的弟弟。她下意识的撇嘴,“怎么好意思的,可是元宵追的我们梁辛。” 聂焱看她误会了,就笑,“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元叔根本就不认元彰元宵,他连儿女都不认,怎么可能去认个女婿。” 不认儿女这种事,梁柔绝对无法理解。 她自己就有孩子,让她不认安安,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正恰此时服务员来上菜,第一道就是聂焱早让六猴儿在早上就来定下的佛跳墙。 佛跳墙这道菜,即便是一生征战在厨房的齐奶奶,也没有尝试过。她只是跟梁柔提过一次,从前在聂家大宅,逢年过节就要做这道佛跳墙,这是家里团聚时必要上桌的菜。只是从聂家出来之后,齐奶奶就再也没有做过,原料太多,工序太繁杂,齐奶奶一个人完成不了。 佛跳墙的原料有几十种之多,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鳖裙、鹿筋、鸽蛋、鸭珍、鱼肚、花胶、瑶柱、鸽子、排骨、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家养老母鸡鸡脯、家养黄嘴鸭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等等 用梁柔当时听到原料做法后简单粗暴的想法就是,把所有天上飞的,水下游的,能找到的好东西都放在一个锅子里炖!能不好吃,才奇了怪! 聂焱先给安安舀了一碗,安安小小口尝了一点,马上眼睛星星亮的表示她很喜欢吃。 梁柔特别好笑的说:“嘴巴这么刁钻,往后看你怎么吃饭。” 这一年安安瘦下来不少,人也抽条了。不过就算如此,从小被齐奶奶养刁的胃口却还是深植在孩子记忆里,吃东西,安安真的算是很挑剔的孩子。 聂焱笑着给梁柔也乘上一碗,“会吃,有什么不好。” 从小吃的都是好东西,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梁柔发愁往后。她说:“我现在开始上手术台了,手是绝对需要保护的,不能在跟从前似得毫无顾忌的做饭,往后她嘴巴这么刁,可怎么吃啊。” 梁柔当了外科医生,第一要务就是保持手的完好。 从前炒菜做饭,手上有点小伤口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事。现在可不行了,做手术的时候会感染,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培养手的敏感度。很多手术,其实就在于医生手上那差之毫厘错之千里的分寸。她现在很注意保持自己手的敏锐度,若是跟齐奶奶一样一天到晚都做饭,手的力度就难放轻,对做手术不利。 所以这半年,梁柔跟安安吃食堂的时候多,安安不喜欢吃大锅饭,所以体重一直没有长回来。 聂焱看看梁柔的手,她的手跟她人一样,是属于圆润的那一种,不是骨骼分明的那一型。水葱似得白,圆滚滚的手指头,看着就软。 让她成天做饭,聂焱也舍不得,他就说:“我让六猴儿去请个做饭的阿姨,给你们娘俩保证一日三餐,饭吃不好可不成。” 没等梁柔拒绝,安安就已经答应了,还跟聂焱抱怨,“妈妈食堂的饭,好难吃。” 这孩子 梁柔戳了下安安的额头,食堂的饭菜怎么可能跟齐奶奶做的相提并论,她从来不没有在乎过这些,反而是安安,吃的用的,都很讲究。 衣服不是全棉的,穿上就说扎的受不了。吃的不合口味,安安宁可饿着都不吃。 这孩子养的,一身的富贵毛病,梁柔很发愁。 聂焱看梁柔愁眉苦脸,就说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己每天上班多累,还有安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怎么能行。再说,你们身边有个人照顾,我才能放心。” 他现在的态度,跟之前说要分手断绝关系的时候完全不同,简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梁柔适应不过来,就说:“你不怕你爸爸发现我们啊?” 之前不是很害怕聂兆忠发现她们么,怎么突然就又变了。 服务员又进来上了几道菜,有安安喜欢吃的菠萝咕咾肉,聂焱一边给安安夹菜,一边跟梁柔说:“现在我已经在基海兆业站稳了脚跟,也有能力护着你们。再者”聂焱往梁柔身边探身过去,嘴巴喷出来的热气扑在梁柔的耳根脖颈儿上,又痒又热,“再者,我从前想差了,怕他对你们不利。如今分析,他敢动你们,我就敢跟他拼到底,他的筹码没我大。投鼠忌器,他不敢先动手的。” 聂焱说了什么,其实梁柔根本没听清楚,这包厢里的灯光有些暗,照明灯外面罩了仿古的红灯笼,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光线美感,他靠得近,身上的味道像枷锁一样缠在梁柔周围,加上他说话的姿势过于的亲密暧昧,梁柔半边身子都酥了。 聂焱说完之后也感觉不太对,梁柔的羊毛衫是他给买的,V领,靠这么近,他能很轻易的看到她胸口的起伏弧度。 她的胸不小,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没有过哺乳期。 那味道想想聂焱有些口干舌燥。 脑子里突然就有个念头,想要尝尝她的味道,如此想着,聂焱就借着说悄悄话的姿势,用舌头舔了她耳后。 梁柔明显抖了一下,人又不敢乱动,生怕被安安发现异常,不过很快就皮肤就红透了。 糯湿的舌尖滑过她最隐秘地方的皮肤,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感觉。 这包厢里的桌椅也是仿古的四方桌,三个人刚好围成半圈,聂焱在中间,左手是梁柔右手是安安。梁柔正对着安安,她深怕安安看出来,当着孩子的面做这种事,她羞涩感爆棚。 不过安安这会儿吃的忘我,倒是没抬头往他们这里看。 梁柔的手在桌下面推聂焱的腿,想让他克制一点。聂焱一把抓住梁柔的手,他的头退回去,回到正常的位置。 没等梁柔松口气,聂焱的手就顺着梁柔放在桌下的腿。 他的手长脚长,梁柔躲避的往后退,他就追着她,身体微微斜过来。 正好安安抬头,梁柔不敢闹,就只好把身体往前挪。 桌子上铺着暗红色的桌布,梁柔身体靠近桌布。 梁柔饭都不吃了,两只手一起抓住聂焱的手,一脸恳求的看着他孩子还在呢。 聂焱却觉得她的表情实在惹火。 梁柔忍着不出声简直不能更压抑,而且对面是安安,不时的,聂焱还用右手给安安夹菜。 “妈妈,吃啊!”安安突然叫梁柔,她精神一紧,双腿绷紧。 聂焱还跟安安说:“你妈妈吃的香着呢。” 这个混蛋!! 梁柔动了下腿,想让他离开,可是聂焱耍无赖。 为了让安安别看出问题,梁柔强撑着身体的异样感,夹菜往嘴里送,吃的无比艰难。 这顿饭,对梁柔来说,简直漫长的无边无际,煎熬的一塌糊涂。 安安现在拿筷子还不是很熟练,吃饭途中,筷子掉地上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附身要滑下凳子去捡。突发情况,才让聂焱放弃。梁柔半弓着腰站起来,极快地换了座位坐到了四张椅子唯一一直空着的椅子上。 她坐到了安安的身边,跟聂焱隔开了一个空位。 安安捡了筷子上来,就发现妈妈坐到了自己身边,好笑着说梁柔,“妈妈在玩变魔术吗?” 梁柔的手在拉好拉链,整理裤子,强笑着哄安安说:“我想跟宝贝靠的近一点啊。” 然后就叫服务员进来添双新筷子给安安。 聂焱右手抓着筷子吃饭,左手在桌面上伸向梁柔,晶晶亮着,他说:“给我拿点纸擦擦。” 梁柔瞪他,安安还问,“你洗手了吗?” 聂焱大言不惭,“嗯,安安也要洗吗?”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跟安安说。 梁柔急忙拿了纸巾给聂焱擦,只不过她用力很足,抓着他的手指死劲儿擦,擦擦擦,凑不要脸! 这顿饭,安安是吃饱了,聂焱是‘吃’饱了。 聂焱带着梁柔安安离开之后,元天霖从后堂阔步走出来,他体型胖,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很有阵势。对着身后鞍前马后的人,吩咐,“去查查那个女人。” 倒不是元天霖多事,而是聂焱现在跟温家温玉的婚事,几乎是人人皆知。没人知道聂焱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甚至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是真的元天霖眯眼笑,他跟聂兆忠可有的聊了。 回去的路上,安安在车上睡着了。 幼儿园每天都会按时睡午觉,安安习惯了,今天没有睡午觉,下午就有点撑不住。 孩子睡在聂焱怀里,他不敢乱动。 可是梁柔却忍不住,身体一直动来动去,聂焱怕她惊扰到孩子,就小声提醒,“别动,小家伙刚睡着。” 梁柔也很无奈啊。 “不舒服。”她压低声音说。 刚才被聂焱闹了一场,她内裤都是湿的,黏在身上实在不舒服。 聂焱眼睛一转就明白了,笑着说,“回家我给你洗洗。” 等回家,聂焱送安安回房间接着睡,梁柔就进了卫生间洗,她有些洁癖,当了医生之后有更严重的趋势。 索性洗个澡。 梁柔正洗,聂焱就推门进来了,二话不说脱了衣服,抱着梁柔在卫生间里就来了一场。 梁柔被他架着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浑身都泛着红,脖子仰的长长的喘息。 “我今晚的飞机走。”他贴着她说。 梁柔明显僵了一下。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呆不了很久,能抽空过来,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可是知道归知道,听他明确的说今晚就要走,梁柔就忍不住难受。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脆弱,他这次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来。 这种恐惧感让梁柔连羞涩都顾不上了,抱住他的脖子就亲他,眼睛、鼻子、嘴巴,她真的不想跟他分开。 聂焱当然心里也舍不得。 跟梁柔在一起的短短一天时间,是他这一年最温暖的日子。 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一个人再一次踏上前路,他心里就暴躁。真的就想跟她窝在这一方天地里,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但是不能,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消失了一天一夜,临海市那边,恐怕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不能再耽搁下去。而且下午碰到元天霖,聂焱半点不敢大意,他不能让梁柔跟安安陷入险境,最好的,就是他离开。 只是身上的女人跟八爪鱼一样的黏糊着他,他的手陷在她的柔肤里,像个吸铁一样的具有魔力。他走不了,只想抱着她,这样深入的浇灌她到地老天荒。 梁柔原本在洗澡,身上都是水。他动作又猛又急,水声啪打,音量不小。 安安不知怎么醒了,听到声音,就在卫生间外面拍门,“妈妈妈妈妈妈!” 孩子这么一叫,梁柔连声音都不敢出,推着聂焱让他停下。 聂焱怎么可能停的住,刚才孩子一拍门,她就全身紧绷,简直能活活逼疯他。 这时候,他的本性也压抑不住,整个人叛逆又恶劣,“我发现有个孩子真好,每次她一出现,你就能要我的命,销魂蚀骨!” 说着这话,他还把梁柔抱着靠贴在门上,跟外面的安安,也就一道玻璃门的距离。 梁柔对着聂焱又捶又打,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聂焱坏起来,那也真是没救了。 恶趣味无边无际。 他专门往深的灌,又重又狠,梁柔想不出声都不可能,听到她喊,安安在外面就问,“妈妈,你怎么啦?” 聂焱还能跟安安对话说:“你妈妈不听话,我打她P股呢。” 安安就劝,“那你轻点。” 够了! 梁柔在他们的对话里,活活被聂焱弄的晕过去。 聂焱是当晚飞回临海市的,他走的时候,梁柔还在跟他生气,凶巴巴的不理他。 安安这次倒是没有哭,只是让悄悄让聂焱答应,她私下里可以打电话给他,二十四小时都行。 梁柔跟安安都没哭,这让聂焱好受了不少,回到聂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深夜。不过家里却是灯火通明,聂焱带着六猴儿走进去,正面就看到聂兆忠两只手叠放在手杖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看到聂焱进门,就怒斥,“你去哪儿了!?看看你干的好事!” 第093章:造化弄人! 聂焱是穿着在梁柔那边地衣服上飞机的,到临海市机场,下飞机直接上车,空调打得足,倒是没觉得热。反而是一路走进海澜院的聂家大宅,他才觉得热。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脱下来,只留一件棉麻衬衫。进屋见聂兆忠怒目以视,聂焱随手将脱下来的西装扔给跟在他身后的六猴儿,离开梁柔,聂焱眉眼间的温柔就都收敛了起来,沉声吩咐六猴儿,“去配楼休息吧,明早九点四十有会,我八点从家里出发,你安排好。” 六猴儿看了眼聂兆忠,他是被聂焱中途带进来的,并不是聂家的人,到现在,对聂兆忠,六猴儿还是很畏惧。听聂焱让他先去休息,六猴儿就对聂兆忠鞠了个躬,这才敢转身走。 聂兆忠没精力去管旁余的闲人,只是盯着聂焱不放。这一年,聂焱从刚刚进公司时被众多股东围攻找麻烦,到现在,不仅在公司能站稳脚跟,甚至隐隐的有了进一步扩大自己势力的趋势。聂兆忠一直没有出手帮过聂焱,他冷眼看着聂焱从开始的颠颠撞撞,到慢慢的找到门路。 有时候真的很矛盾,聂兆忠其实一直都在心里盼望着聂焱能在撞的头破血流之后,回来求他这个父亲。这么多年,聂兆忠在聂焱这里,父亲的威严实在是不高。小时候聂焱有他母亲、外公一家护着,在这个家里,地位不比聂兆忠低!聂兆忠除了对聂焱不时的大声呵斥之外,没有半点的存在感。就算后来聂焱的母亲、外公外婆相继离世,博家人的影响力也还在,齐姐、博守一等等的忠仆,都拿命护着聂焱。聂兆忠觉得自己在这个儿子面前,腰杆子从来都没有挺起来过。 现在聂焱接手基海兆业,最应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回来好好请教他这个父亲? 可偏偏,聂焱从来对聂兆忠都没有任何的依赖,他早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最开始董事会的内斗之后,到现在公司里还是有很多聂焱没办法完全震住的事情,可是聂焱宁可自己累,忙的天昏地暗去想办法解决,也不会选择一劳永逸的回来求聂兆忠。 聂兆忠原本是想端着架子等着儿子回来求他,没想到聂焱如此硬气。 欣慰于儿子的能力,却也生出很多的无力感,对待聂焱,聂兆忠就像是手里捧着烫手山芋,怕伤了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看聂焱一脸沉稳的坐下,聂兆忠维持不住他强端的父亲架子,叹着气说:“就真的忘不掉她?” 从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走到今天,父弱子强,聂兆忠强势了一辈子,到老了却不得不对着儿子服软。谁让聂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当初非逼着聂焱回来接班,是因为血缘的考虑。聂兆忠不可能允许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继承自己大半辈子奋斗来的一切。但这一年观察下来,聂兆忠已经在心里确定,没有比聂焱更好的人选。 就算聂子赫是他的亲骨肉,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聂焱的隐忍、眼界、魄力,是聂子赫拍马也追不上的。尽管聂兆忠曾经对聂焱的母亲、外公反感抗拒,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聂焱身上很多东西都像博家人。至少卧薪尝胆这一点,聂兆忠自己都觉得他比不上聂焱,懂得打胜仗自然是最好的,可是活了这么大岁数,聂兆忠更懂人生其实更难得是能打败仗。 能在一切都处于劣势的时候隐忍,往后退,不疾不徐的慢慢积累自己的势力,以谋长远的胜利。 就冲这份心境,聂兆忠都对聂焱这个儿子,引以自豪。 只是聂兆忠想不通,他这么优秀的儿子,为什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女人身上。尹雅还好说,毕竟尹雅是聂焱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就选好的女孩子,从小跟聂焱一起长大,少年少女,情窦初开,一时看不清楚现实也是能理解的。 但梁柔,是聂兆忠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执着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聂兆忠的口气再一次严厉起来。 聂焱倒没有气怒,他平平静静的。他的暴脾气,现在被公司里每天都忙不完的事情都给磨没了,基海兆业这样的巨型公司,每天事情多到连给聂焱发脾气的时间都没有,他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一件事一件事的去解决。 面对聂兆忠的问题,聂焱的回答很简单直白,“我就是爱她。” 他在面对梁柔的时候,说不出‘爱’字,因为他给不了她太多实际的承诺,‘爱’字说出口,聂焱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面对聂兆忠,聂焱却坦然很多。 他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感情,未来也许很难,可是如果他自己先否认了这份感情,他会觉得对不起梁柔,也对不起自己。 说起梁柔,他脸上总是会有一种浅浅的笑容。 聂兆忠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情情爱爱的,在他早已经被磨钝了的心里,像是上辈子的事。现在被聂焱这样一回答,聂兆忠反而说不出话来。 他说他就是爱那个女人,还能说什么? 不准爱?不许爱?不能爱? 若是爱能以这样三个字就制止,这人间早就天下太平。 想来想去,聂兆忠也只能说:“你会后悔的!” 被情爱冲昏头脑,迟早有后悔的那一天。聂焱并不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话,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相信,他只是说:“那就等到我后悔的那一天,但是现在没有。看不到她,我坚持不下去。她若出事,后悔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聂焱说的平平淡淡的,可是聂兆忠却突然将手杖往地上一杵。 “哼!” 好小子,竟然敢威胁起他来! 暗潮汹涌,有时候就是在这样平静相对的时候,聂焱脸上表情很平静,聂兆忠却吹胡子瞪眼。 聂兆忠怎么会听不出聂焱的威胁,他能怎么办? 早就想过的,聂兆忠自己清楚的很,他要是敢动手杀了梁柔,也就等于杀了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的父子不是没有。看看元天霖跟元彰就知道了,成日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一旦露出软肋,父子俩就能互相厮杀起来。 聂兆忠不可能放弃聂焱,他不但不想跟聂焱成仇人,反而心心念念着能跟儿子重拾亲情。 他不在乎梁柔,却不能不在乎聂焱,他唯一的继承人。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给梁柔钱,让梁柔带着孩子走!这是从前大家族里打发女人经常用的手段,只是现在的社会发展的太快,早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年前那样,人只要出国,就天隔一端,永世不能相见。 就以现在的科技状况,以及全球化的程度,想要找到一个人太容易了。而且聂兆忠瞪着儿子,聂焱现在已经进入基海兆业董事会,明晃晃的唯一继承人。只要梁柔还有点脑子,都不会为了聂兆忠给出的那一点点钱而动心。守着聂焱这么个大金山不要,去要聂兆忠给的那点钱。 这种傻事,也只有电视剧里的女人能干得出来。 不能杀,不能送走聂兆忠只能咬牙安慰自己,就当过去那些年,他欠了聂焱这个儿子的,所以他说:“梁柔那边你放心,没人能动的了她!” 果然,聂焱神情一松。 他其实也在赌,赌聂兆忠对他这个儿子,还有一丝父子情,不想跟他彻底反目。 现在赌赢了,聂兆忠既然说会护住梁柔,那就绝对没问题。 聂焱虽然现在已经进了董事会,股份、职位这些聂焱都已经逐步接手,可是这都是明面上的。聂兆忠这些年,私底下打下的势力不少,生意人,上通达官贵人,下结交三教九流,没有这两把刷子,聂兆忠的生意做不到今天! 在这些势力方面,聂焱根本不能跟聂兆忠相提并论。 有了聂兆忠的保证,梁柔跟安安的安全,就有了保障,没有比这个更让聂焱舒心的了。 聂兆忠看聂焱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你就看看你那点出息!真要这么喜欢,就好好努力!能自己护着她们一辈子,才是本事!” 眼看着在梁柔的事情上拿儿子没办法,聂兆忠就转念拿梁柔来刺激聂焱更加奋发。 豪门里,外面养女人养一辈子的人,也不是没有。重点就要看男人自己的实力,要是斗不过家里联姻的妻子,就只能牺牲外面的女人。 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是弱肉强食的社会,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利。 聂焱点点头,他会为了梁柔不懈努力,不过那是需要一天天积累的,并不是嘴上该说的事。他现在好奇的是,“元叔跟您说梁柔的事,图什么?!” 他在首都,也只是见了元天霖一个人。 要说聂兆忠有消息来源能查到他去首都见了谁,也不可能这么快,唯一的途径,就是元天霖故意泄露。 聂焱想不明白,元天霖这么做是图什么? 聂兆忠看聂焱并没有为个女人彻底脑袋坏掉,还知道问元天霖的事情,心里多少舒服了些。也没有隐瞒聂焱,就实话实说道:“他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心里怕自己翻船,自然要多拉几个人下水。他这是拿着你的事情来要挟我,让我护着他。” 元天霖手里捏住别人的把柄越多,他自己就越安全。 聂焱对元天霖具体做什么,只是粗略的了解一些。不过他从前毕竟跟父辈们的圈子距离太远,详情还不是很清楚。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聂焱就追问了一句,“元叔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他一贯神神秘秘,我也只是知道他做些黄赌毒的生意,其他的,都不清楚。” 聂兆忠想起元天霖,冷冷笑了下,“他早看不上那些小生意了,早年不知道傍上官家的谁,这些年就从咱们临海港走私进来的货,我猜着都不下这个数。”聂兆忠做了个手势,单说数字,还觉得不够明确,就又说:“你知道内地现在出售的烟酒,有四成是从他手里运进来的。这个市场,你算算!他元大头这些年,可是把钱挣海了。” 就算从小在聂家这样的家族长大的聂焱,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免心惊。 国内市场是多大的一块蛋糕,能做到四成都是走私弄进来的货,就这笔关税,都不是个小数目! 这哪里是挣钱挣海了,这简直做的就是惊天大生意! 聂兆忠看儿子有些惊住的模样,反倒放心下来,“知道害怕就好,这世上最险的就是什么都不怕的人!咱们基海走到今天,从不跟人比谁胆大,咱们稳扎稳打,要的就是安心!” 这些年,身边人靠着官商勾结一夜暴富的不是没有,聂兆忠也曾动心过,可是最终都刹住了脚。他们聂家走到今天的局面是几代人的心血,还想着世世代代传下去,毁了祖宗基业,断子绝孙的事情,他聂兆忠不能干,聂焱当然也不能干! 聂焱脑袋有些懵,呐呐说:“那元彰” 聂焱知道元彰跟自己的父亲不对付,原本他还以为是元彰再跟元天霖抢地盘,再加上当年元彰的母亲死的惨,新仇旧恨才父子反目,现在被聂兆忠这么一说,聂焱有些不确定了。 提起元彰,聂兆忠的眼睛眯了眯。 元天霖的儿子多,而且个个都跟狼崽子一样。当爹的不管孩子,孩子们就要自己争自己夺!养出来的孩子,别说什么兄友弟恭,一个个的都恨不能咬死对方。 “跟元彰那小子不对付的不是他亲爹,而是他那些兄弟!”元彰这几年发展的势头很猛,临海市内的大型娱乐场子几乎都成了元彰名下的。 先不说元天霖是什么心思,就说元彰的那些兄弟们,就不可能看着元彰这么做大。 你元彰强大了,其他的兄弟怎么办? 元天霖岁数也不小了,他早就在寿宴上放过话,将来他手底下的这摊生意,要留给能力最强的儿子。这话明显就是挑拨着兄弟们内斗,就跟古代夺皇位一样,没有了传嫡传长的规矩,那兄弟们可不就是谁都不服谁!斗起来,比外人互斗还要凶狠。 面对元家的家事,聂兆忠跟聂焱说起来,父子俩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难免的聂兆忠想起聂子赫,怎么处理聂子赫,其实是聂兆忠这一年最辗转反侧的事情。他不能直接对外公开聂子赫不是他儿子的事实,这要宣扬出去,他这一辈子的脸面可算是丢尽了。被人扣了绿帽子,不管具体的经过是什么样的,最终都会沦为众人嘴下的笑柄。 聂兆忠就算死,也不会让自己活成一个笑话,所以聂子赫的身世,绝不能公开。 不能公开,就只能咬牙认了他。 聂兆忠对聂子赫不能说没有感情,这么多年养在身边的孩子,一天天看着长起来的。心里就算恨他恨的要死,却也还是忍不住为他打算。有时候聂兆忠也想,自己要是元天霖就好了,能对着儿子下得了狠心。 要是元天霖处在聂兆忠的位置上,聂子赫活不过三个月。 直接杀人灭口,简单干净。 可聂兆忠不是元天霖,他下不了这个决心。聂子赫不比齐姐,聂子赫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他舍不得。 想着聂子赫,聂兆忠露出一种心虚的表情问聂焱,“子赫他没什么动作吧?” 聂子赫跟聂焱从小争到大,这一年聂兆忠摆明了要聂焱接班,聂子赫恐怕心里是接受不了的。聂兆忠心情很矛盾,又想着让聂子赫就这么忍着,安安稳稳一辈子,也能活的不错。可是转念,又觉得聂子赫要是做出什么不被原谅的事情也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痛下狠心彻底灭了这个孽障,给聂焱彻底扫清道路。 聂焱看聂兆忠那样子,真觉得他老了。 人老了,有时候不是从外面上来看的。聂兆忠现在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模样,根本不显老迈。可是他的心态,却已经开始衰老。这要是二十年前的聂兆忠,他不会露出这样心虚的表情,像是做错事情的人是他。 聂焱说:“没有,他一直挺安静,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我这么忙,没时间操心他。” 这是实话,也不是实话。 聂焱确实没时间去管聂子赫在做什么,但是聂焱不认为聂子赫会就此沉寂,若是聂子赫是个如此容易认输的人。那当年就不会处心积虑的算计聂焱。 聂焱早已经想过了,现在他在明,聂子赫在暗。 若是聂焱先动手对付聂子赫,外界只会说聂焱不顾兄弟之情。只要聂兆忠不出来指认聂子赫的身份问题,聂焱说了也没用,聂兆忠还认这个儿子,那不管聂子赫是不是聂家的亲生子,就都是聂兆忠的孩子。 不能聂焱先动手,就只能等着聂子赫来。 以聂子赫的性子,能沉寂一年,已经很超出聂焱的意料。没想到,这些年,聂子赫倒是长进不少。 聂焱静等着聂子赫自己跑出来作死,到时候,就算是聂兆忠,也没办法开口求情让聂焱放过聂子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聂兆忠不知道聂焱心里的打算,还当着聂焱宅心仁厚,心里欣慰又忍不住教导,“你从小捣蛋归捣蛋,却从不主动欺负人,这事儿很好。可是如今你长大了,要明白,反击是自卫的一种,别真成了软柿子。” 聂焱嗤笑了一声,站起身,准备上楼了。 亏聂兆忠还记得他小时候,现在说聂焱不主动欺负人?他那时挨打最多的,就是艾华跟聂兆忠告状,说聂焱欺负聂子赫。 当年艾华正得宠,聂兆忠简直把聂子赫当掌心的宝,打聂焱打的毫不留情。 现在倒是怕他成软柿子了。 聂焱那一声嘲笑,聂兆忠不是没有听到。他眼睁睁的看着聂焱毫无留恋地上楼,聂焱的背影,看起来刚毅潇洒。聂兆忠心中酸涩,当年他追着聂焱打,聂焱小小一个,跑的飞快,却从不辩解。 有些岁月过去了,就再也挽不回。 他的儿子出生的时候,聂兆忠也曾站在产房门口焦急等待,也曾对聂焱寄予厚望。只是,聂焱的母亲太强势聂焱的外公家又介入太深,他跟儿子的感情,就被这一层层的隔膜,耽搁到了如今。 反倒是聂子赫,那真是在他怀里长大的孩子,亲密无间的父子情,一点一滴的成长,都在他心里。 想想曾经,他懊恼愤怒,却也留恋。 这一生,他唯一感受过父子深情的时刻,是跟聂子赫。 造化弄人 深夜里,聂兆忠拄着手杖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步步的往自己的卧室走。他老了,常觉得孤单,这个家,聂焱不常回来,艾华母子早已经搬出去,而聂子谈已经出国读书。 只剩下他一个人。 有什么意思。 圣诞之后的一个月,聂焱忙的脚不沾地。 这是他进入基海兆业之后,公司的第一次尾牙,聂焱为了收拢人心,都要全程参与,跟公司中层甚至最底层的员工,有一些互动。 基海兆业的分公司遍布全球,每一个地方的分公司总部,聂焱都要跑一趟,跟大家一起,辞旧迎新。 也是为了在所有员工面前刷一下存在感,他现在接手公司,自然要让员工心里都认可他这个新任董事会副主席。 这一圈跑下来,农历新年就到了。 今年聂家的新春酒会,依旧由聂焱来主持。聂兆忠没像去年一样彻底避退,不过就算聂兆忠在场,聂焱也已经成了新的中心。 他年轻有为,手握实权,多的是巴结他的人。 聂兆忠跟徐泽池的父亲徐进,还有柯桓的父亲柯清庸,以及元天霖四个人站在一起聊天。 徐进瞅着在大厅里跟各色人等交谈的聂焱,叹气说:“要不怎么说你有福气呢,我儿子要是有阿焱的能耐,我做梦都笑醒。” 徐泽池其实能力不差,可怎奈花边新闻太多,活活累了名声。长辈们说起徐泽池,多都是摇头叹息,这样的花花公子,就算手段怎么厉害,也还是被人看不上。 聂兆忠也不会吹捧自家孩子,只说徐泽池,“还年轻,等岁数大些就收心了。” 对身边女人众多的晚辈,做长辈的最多说的就是这句话,年纪大了就收心了。 徐进叹口气,“收不收心的,我管不上。就想着快些给我生个孙子才好,你看看人家关家,儿媳妇肚皮都已经鼓起来了。这才刚结婚,我听家里那口子说,已经检查过了,是个小子。关万长这都是什么运气!” 徐泽池女人多,徐进一直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儿子让接手公司就接手公司,让联姻就联姻。田本洁嫁进徐家,徐进都有些看不下去。这种委屈都让儿子受了,没道理还要求儿子为了田本洁守身如玉。 只不过,女人多,怎么也不见孩子呢! 他们这个岁数,谁不想着抱孙子啊! 说起孙子,聂兆忠也心有感叹,他的乖孙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只有元天霖不在乎这个,大言不惭的说:“你这是瞎担心,有女人还怕没孩子?” 徐进心里嘀咕,你多子多孙,一家子人多的都认不全,当然不在乎。 这可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徐泽池在下面跟聂焱也说孩子的事呢,“关墨存心恶心我!儿子长儿子短的跟我这都吵吵了一个月了,就他丫的有个儿子!炫耀个P!” 要说徐泽池年纪还比关墨大呢,到现在也没个孩子,关墨见了他,也不说收敛点,张嘴闭嘴都是‘我儿子’。刺激谁呢?! 聂焱想起安安,他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不能对外提安安,恐怕他吹起安安来,也不比关墨差多少。 他的安安,简直就是小天使。 昨晚还给他打电话呢,说她妈妈要带她一起回老家过年。委委屈屈的问聂焱能不能一起去,聂焱很遗憾的说不能去。安安就说,“我就知道,你忙吧,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那口气,不像个孩子,倒像个大人在安慰他。 也因为安安,聂焱对聂兆忠心里的犹豫也有了几分了解。血缘关系固然重要,可是感情是在长久的时光里养出来的,不是说斩断就能斩断。 聂焱不能提安安,就问徐泽池,“那你还不抓紧,再不生小心你的蝌蚪游不动!” 徐泽池脸一横,“呸!就凭我!游不动?我一夜御八女!勇猛起来你们谁能比!” 聂焱知道他身边女人多,这也没法子,开娱乐公司的,就是徐泽池自己不主动,那些女人也会成群的往他身上扑。 现如今,想要一夜成名的女人太多了。 吹牛归吹牛,徐泽池自己也说:“外面的女人都目的不纯,我哪里敢让她们怀孕。别到时候挟天子以令天子他爹,把我自己更坑了。至于家里”说起田本洁,徐泽池就腻味。刚结婚的时候,田本洁高傲自持,两个人上床,田本洁别说配合,就是叫两声都跟杀了她似得。完全就是条死鱼!徐泽池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手,才不乐意委屈自己去伺候田本洁。 现在情况变了,田家垮了之后,田本洁知道自己没靠山了,对着徐泽池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嘘寒问暖,连撒娇带求欢,身段软的简直让人不敢认。可是徐泽池却愈发的讨厌她,看到田本洁穿着性感睡衣挑逗他,徐泽池情不自禁就想吐。 “生个蛋啊生!”他现在别说跟田本洁上床了,看到她,他都得脚底抹油急忙跑。 徐泽池眼睛一转,就说:“我这算是特殊情况,可是尉迟翊是怎么回事?这结婚也有几年了吧?” 尉迟翊跟尹雎婚礼还在关墨前头呢,现在关墨都眼瞅着喜当爹了,尉迟翊怎么还没动静? 想起尉迟翊,聂焱心里有些复杂。 随口说:“尉迟在海上漂的时间一年占十个月,哪那么容易有孩子。” 徐泽池撇嘴,“别是尹家那女人怀不上,那就热闹了。” 原本尉迟家就对尹雎不怎么喜欢,尹雅之前还跑去欺负温玉。温玉是什么人?家里四个男人,从老子到哥哥,个顶个的护犊子狂魔。尹雅从那一次欺负完温玉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被温家的人逼的连面都不敢露。 尹正明的生意,有聂兆忠跟温岐海的联手打压,现如今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 尹家眼瞅着就要垮。 尹雎在尉迟家,要是再生不出孩子,恐怕日子不好过。 要不说徐泽池是个乌鸦嘴呢。 念谁,谁就来。 聂家的新春酒会到聂焱需要致辞的时候,聂子赫带着尹雅一起来了。 尹雅虽然消失了大半年,不过人看起来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聂子赫更是一脸的喜气,脚下生风的走进聂家大宅。 他是聂家的二少爷,从前的十几年,聂子赫在聂家大宅,那是绝对的小皇帝,就是随意欺负聂子谈,都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他回来,下人谁敢拦着。 聂子赫进来就径直往聂兆忠身边走,亲亲热热的叫,“爸爸。” 聂兆忠只好露出慈爱的表情来跟‘儿子’说话。 聂子赫就在这样的时刻,宣布重磅炸弹,“爸爸,您要当爷爷了。” 也不过就是半小时前,聂兆忠还在跟人说孙子的问题,这一转眼,他就有孙子了。 身边徐进羡慕的眼睛都发亮,元天霖哈哈大笑着恭喜聂兆忠。 聂子赫身后,尹雅手里还拿着医院的B超单子,已经验出性别,是个儿子。 徐泽池挪到手里还拿着稿子的聂焱身边,“这下糟了,他们这是想挟天子以令天子他爷爷。你要有危机感啊,我爸他们现在说起孙子,简直都跟说活祖宗一样!” 聂焱倒不担心徐泽池说的这种威胁,他只是将目光落到笑容满面的尹雅脸上,陌生到恐惧。 一个女人,到底能有多狠的心? 能拿孩子来赌来拼,聂焱有些难以置信,又觉得背后发寒。尹雅像是跑上了一条无人能阻拦的快速跑道,越跑越远,她只会越来越疯狂。 第094章:你就不傻? 梁柔带着安安回老家过年。 除了安安刚出生那一年,之后的几年梁柔都没有回去过。自己忙是一方面,想要逃避母亲也是一方面。只是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经过几年,梁柔现在已经能靠自己过上不错的日子,所以也就不那么惧怕回去面对母亲。 安安早已经不记得她曾经回去见过外婆,一路上很好奇的问关于梁柔家乡的事情。 人越是成长,心好似都会钝很多。 因为安安的求知欲,梁柔才再一次审视自己成长的城市。 梁柔出生在一个西北三线城市,玉洲市。虽说是一座西北偏远地区的城市,可是玉洲市因为盛产玉石,所以并不穷困,社会秩序也在曾经玉石价格被炒上天价的那几年很混乱。梁柔的父亲梁朝城多年做刑警,忙的连家都回不来,倒不是真有那么多的凶杀案,而是在玉洲市玉石倒卖早已经是人人都清楚的生意,这其中就有很多违法的行为。 安安出生长到现在,一直都是在大城市里生活,第一次在飞机快要降落到时候看到大西北的荒凉广阔。开口就说:“聂聂一定没来过这里。” 小姑娘现在见到什么吃到什么都会提起聂焱。 梁柔摸摸安安的脑袋瓜子,心说聂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来这里了。 梁柔从上大学开始就离开玉洲市,算来也有十年没有在这里生活。这次带着孩子回来,自己也觉得有些陌生。走到自家楼下,一些早年认识的老街坊还有认识梁柔的,都跟梁柔打招呼。梁柔离婚的事情显然大家还不是很了解,不少人见梁柔就追问她怎么只带着孩子回来,孩子爸爸呢? 安安每次听到这样的问题,都会扬起头来看梁柔。 可真是让人尴尬。 回到家里,梁柔才发现自己母亲已经跟楼下的陈叔彻底住在了一起。家里原本梁柔父亲的照片,做警察时获得的奖杯等等关于父亲的一切,都消失了。 梁柔站在昔日的家里,深刻的了解到为什么梁辛会对母亲的再一次的感情那样反感,且愤怒。 即便是梁柔此刻站在毫无父亲痕迹的家里,心里也会忍不住冒火。 陈叔在梁柔回来之后,就先避了出去,好留梁柔跟自己母亲说话。梁柔的母亲叫李秀丽,见到梁柔带着安安回来,李秀丽心里真是又气又怒,没跟梁柔说两句关心的话,就先替梁柔发愁上了,“当初让你别离婚别离婚!你就是不听我的话,非要离。即便要离,你也不该要孩子,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往后还怎么嫁的出去!要我说,他们唐家的孩子,就该推给他们去养。” 梁柔点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安安的耳朵。 她从没让女儿知道这些事情,唐家人安安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上还有唐家人的存在。没想到这一趟回家倒是让自己的亲妈给戳破了窗户纸。 李秀丽见梁柔点举动,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捂住她耳朵她就能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你跟她爸离婚这事儿,你能瞒得住?” 梁柔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母亲说的当然是对的,安安渐渐长大,很多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的。可是梁柔就是想能瞒一天是一天,而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安安一直过的很好,性格开朗,人也自信,梁柔不觉得安安需要认清什么。 “妈!我好容易回来过个年,您这又是何必呢。”梁柔就不明白了,她带着孩子一路折腾着回来,怎么就不能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呢,为什么非要闹到大家都不愉快。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李秀丽彻底发了大火。 “你也知道你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养了你们姐弟两个!别人都羡慕我儿女有出息,其实呢?一个两个的都几年见不到一次人!我养你们有什么用?都是白眼狼!” 这几年,梁柔跟梁辛确实没有回来过,梁柔自己也觉得做的不对。可是这不是也有原因的。就她妈妈这样子,她这次回来,现在都后悔了。 梁柔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安安还在呢,她不想让孩子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梁柔就说:“梁辛这才刚参加工作,事情多,忙得很。他不是说,他安家费给你寄回来了十万?妈妈,你体谅一下我们,我这些年自己带着孩子,回来一趟不容易。” 李秀丽也不是想跟女儿吵,她也是心里着急。 孩子大了,都在外地,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次,只是用电话,根本说不清楚事情。她是吃够了没有丈夫的苦了,自然不想让梁柔再受这样的苦。 李秀丽说:“既然回来了,就别回去了,就在咱们这里找个人过日子。你不是今年医学院就能毕业?正好毕业回来找工作,这几年你在外面的事,别人不知道,你也好骗过去。” 梁柔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敷衍,“这事儿,也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 “妈说能行就能行!”李秀丽心里也想着能让女儿回来。孩子小的时候,总想着孩子能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早点离开他们这个小地方。现在梁柔梁辛都出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心里不是滋味。孩子一年到头都回来不了一趟,她有个病有个痛的,身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 老陈李秀丽对梁柔说:“你们这些年都不在家,我身体不好,都是你陈叔照料我,你可不能跟你弟弟似得给他脸色看!” “我知道了,妈。”梁柔原本也没有反对母亲再找人的事儿。 可这世上很多事情心里的想法是一方面,真的实际相处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陈叔出去买菜回来,就跟李秀丽一起准备晚饭。要是平时,这种时候,梁柔是绝对会进厨房帮忙的,可是现在厨房里多了个不怎么熟悉的人,梁柔进去实在是别扭,就只能跟安安坐在一起看动画片。 安安刚才被梁柔捂了耳朵,有些不开心。 梁柔知道安安是不喜欢她有时候故意瞒着她,安安越长大,愈发的有主见。别看人不大,可什么事情她都想要知道,并不喜欢被隐瞒。 劝孩子说:“捂你耳朵不是想不让你知道,而是有些话,我听了都讨厌,更何况你。” 安安身上穿的鼓鼓囊囊的,梁柔想着要回西北,怕安安适应不了,就给她穿的多。现在在室内有暖气,其实温度不低,可是安安也不说热,梁柔就没给她脱。安安两只手臂抱在胸前,小脸板着,撇着嘴说:“我不喜欢这里!” 梁柔没怪孩子,别说安安,她也不怎么喜欢。 家里的人变了,过去的味道也就变了。梁柔父亲去世的时候,梁柔都已经去临海市上大学。所以对这个家,每一分的记忆都是有父亲在的。现在回来,别说父亲的人,就是父亲的照片、气息,一切都消失殆尽。 梁柔觉得陌生又客气。 大年三十。 梁辛坐在餐桌前等着元宵在厨房里忙活着年夜饭。 看着元宵忙碌的身影,梁辛的眼前有些模糊,脑海里的思绪飘远了。年前,临海市发生了好几起命案,虽然死者有男有女,死法也各不相同,但是透过警方深入在方面的线人,大抵警方能锁定这些命案的幕后黑手,跟元彰脱不了干系。 桑乔发现怀孕之后,由关万长出面,特别跟临海市警局的局长打了招呼,给桑乔请了长假。桑乔这一请假,她手底下原本带着的人,包括梁辛在内都成了群龙无首的单兵作战。警局的领导将人员调整了一下,梁辛现在被分到了邢封的手下做事。 原本梁辛还觉得没什么,反正就是办案,跟着什么样的队长,没什么大关系。 可是邢封的查案思维跟桑乔那种正面硬碰硬的完全不同,年底市里连发大案,邢封肩上的压力大,脾气愈发的暴躁。也有警局的同事背地里说,邢封这是知道桑乔怀孕了,心情不爽所以才会趁机对着下面的人发脾气。 不管邢封是处于什么样的背景心情不好,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年前,邢封特意找了梁辛单独谈话。话题里里外外都没有离开过元宵,元宵对梁辛倒追的火热,这在警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邢封作为上司,其实是不该问下属私生活的,可是邢封不仅问了,还问的极其详细。 梁辛心里觉得奇怪,就直接问,“邢sir,你有话直说吧。” 邢封硬扯了个笑容,然后和气的跟梁辛商量,“组织上一直都是看好你的,这次要是能破案,保准能提拔你高升。你桑sir这个孩子一生,往后怕是不能在第一线呆着了。关家看样子是打算让她生完孩子之后就去做个文职。到时候这个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职位,可不就是你梁辛的。” 梁辛并不想取代桑乔的位置,其实内心深处,梁辛是想继续跟着桑乔干的。桑乔脾气直,对手下的人也好,梁辛跟跟着桑乔,学到了很多,工作也很有干劲。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桑乔怀孕是实际情况,不说关家的势力,单说女人怀孕生子后,在警务部门,就真的很少有还有奋斗在第一线,跟犯罪分子硬碰硬的。 邢封突然许出这么大的一个馅饼,他后面说的话,也就没有让梁辛太吃惊。 “你跟元宵在一起,做了元彰的妹夫,到时候咱们想要找到元彰的犯罪证据,就不是难事。”邢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元彰手底下的人都是亡命徒,即便是抓回来一两个小喽啰。那些人张口闭口也不过就是自己烂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不会说出元彰的半个字来。 想要找到元彰的犯罪证据,必须要用特殊手段。 之前很多年,桑乔死盯着元彰不放,几乎到了天天查日日盯的地步,但是效果并不怎么好。这些年猫爪老鼠一样,你追我赶,眼看着元彰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警察只能束手无策。 邢封已经观察来元宵很久,元彰的亲妹妹。而且从邢封打听到的消息,元彰对元宵这个妹妹,十分宠爱。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元彰的软肋,显露了出来。有这么好的机会,也只有桑乔那个傻子不用。之前桑乔婚前,邢封就跟桑乔提过,不过那时候,没有具体的说,只是旁敲侧击,想让桑乔利用起来元宵这条线。 但是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桑乔死心眼,还是故意跟他不对付,开口就骂他,“邢封,利用女人的感情去破案,你可真下作!” 行行行。邢封争不过桑乔,梁辛是桑乔的手下,邢封也不好越级来指挥。 不过现在桑乔怀孕休假了,梁辛成了他邢封的手下,这事情办起来就顺理成章多了。 邢封问梁辛,“难道你不想破案?要知道今年的这几起案子,上面领导都很重视,案子一天不破,咱们一天别想消停。” 梁辛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当然想破案。” 他当警察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从前他没有想过利用元宵跟元彰的关系,现在邢封说了,梁辛自己想,这也是现在想要破案最好的方法。有了这层关系,他能很轻易的打进元彰犯罪集团内部,到时候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就容易很多。 就如梁辛这样警校毕业的学生,从上大学开始,就看了不少的警匪片。当年《无间道》最火热的时候,梁辛也是坐在电影院里跟父亲一起反复看过的。当时看电影的时候,觉得很热血。看着电视里的人,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叹息,觉得如果自己此生也有这样机会该多好。 卧底 这两个字在警察心里,都有一种特殊的含义。 但是真的当这件事放在梁辛面前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到这时,才明白的感觉到了他心中的不忍心。邢封只是想着破案,这在一个警察来说,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梁辛却想的更多,他想到了元宵。元宵一直追着他不放,她虽然脾气有时候任性,但是他跟元宵也认识的日子不短了,元宵从最开始的欺负他,到现在对他言听计从,她其实是个特别单纯的女孩子。 甚至可以说的有些傻。 梁辛一直不敢点头回应她的感情,也是觉得正因为她的单纯,他才要更慎重。元宵没有过感情经验,初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梁辛想,他要没有做好准备,就不能给她希望。那样最后会伤了她。 他连这样的伤害都不愿意给元宵,更何况是要利用她,抓捕她哥哥。 虽然元宵并不怎么主动跟梁辛提起,可是生活中,每个细节,字里行间,元彰对元宵的影响力都是毋庸置疑的。元彰其实才是元宵最坚实的依靠,要是没有元彰,元宵不会长成今天的模样。她敢任性,敢追求自己的感情,这一切都有一个背景,就是元彰的全力呵护。 梁辛不敢想象,如果因为他,元彰被捕,元宵会恨他到什么程度。 她会恨他 梁辛摇摇头,拒绝了邢封的提议,“邢sir,我往后会尽全力去查案,我们一定可以通过正常的方式找到元彰的犯罪证据。我已经是个刑警,这一点元彰很清楚。就算我现在跟元宵在一起,元彰对我的防备不会消失,我没办法做个卧底。” 邢封又跟梁辛说了很多话。 其中最重要的是,“梁辛,你不了解女人。如果元宵真的对你全抛一片心,那么她就会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听你的。就算是元彰,为了他这个妹妹,也会把你视作自己人!你的警察身份,说不准还会成为你的优势,元彰不可能不想再警方这边放一个线人的。现在送了你去,他只会欢天喜地的接受。” 梁辛知道邢封说的对,他甚至想到了比邢封更多的东西。 元宵是个傻姑娘,不用梁辛哄骗她,现阶段,元宵就已经对梁辛言听计从了。要真的梁辛想要去套话,百分之百会成功。再者,就是梁柔梁辛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聂焱去首都找过梁柔的事情,安安早已经当成欢天喜地的事情跟舅舅汇报过。有聂焱的关系在,元彰对梁辛,多少还是会给些面子。 若是邢封知道这层关系,只怕更要兴奋。 梁辛坚持着没有答应邢封,尽管邢封到最后,都已经把他做领导的架子摆出来了,可是梁辛还是固执的坚持着。 有些事情,不能走错,错一步就是步步错。 然而,大年二十八,也就是正式过年的前两天,临海市再发大案。一处娱乐会所发生爆炸案,4死36人受伤,举国震惊。 赶到现场的时候,那火蛇飞天的模样,刺痛了每一个公安人员的心。 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消逝,并且随之而来的,是公众的恐慌与警务部门被质疑。就在爆炸案现场,邢封深深地望了梁辛一眼,那眼神里的谴责强烈凶悍。就好似这场爆炸中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梁辛的责任,因为他的推脱,才会导致一次又一次的悲剧发生。 在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梁辛被自己对元宵的不忍,以及面对普罗大众的责任撕扯。他是个警察!保一方平安,是他曾经对天起誓过不变的誓言,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脚下的土地变为焦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无声的死去。 所以,梁辛破天荒的给元宵打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过春节。 其实梁辛早已经知道,元宵最讨厌过年,所有家人团圆的节日,元宵都不喜欢。尤其是这两年元彰自己的事情应接不暇,越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元彰越是忙的没办法顾及其他人。元宵就成了落单的那一个,听到梁辛约她一起过年,元宵简直能激动的跳起来。 “好呀好呀!”元宵满口答应,还学着贤惠女人该有的样子,夸下海口保证,“你等着,我一定能给你做出一桌超级好的年夜饭!” 元宵说到做到,从大年三十前一天就开始准备,陆陆续续买了不知道多少的东西提到之前梁辛租给梁柔住的公寓里。 梁辛思绪渐渐回笼,就听元宵在厨房里说:“也不知道你姐姐他们怎么样了,哎,我聂焱哥要是娶了温家的那女人,恐怕你姐姐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元宵有模有样的再替梁辛担心。 梁柔带着孩子离开临海市,在元宵看来就是聂家的人动的手脚。元宵虽然被元彰保护的很好,可是这么多年,元宵只是冷眼旁观,看过的也太多了。就如聂焱跟梁柔的这种感情,不可能被家族容纳,更不可能得到承认。 梁柔被逼走,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要是不想干的人,元宵才不会管,可是对方是梁辛的姐姐,元宵就真的为梁柔担心。元宵还叹着气说:“你姐姐就是跟你一样老实,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这要是我,就绝不犯这种傻。聂焱哥虽然真的帅出天际,可是那种飞在天上的够不着的人,说什么也不能动心啊。这么看来,梁柔姐姐真是傻。” 梁辛笑不出来,他心情沉重的说元宵,“你就不傻?” 作为元彰的妹妹,成日里追着一个警察跑,要说元宵不傻,都没人信! 要不是元宵追梁辛闹的人尽皆知,现在梁辛也不会面对这样的抉择。其实,梁辛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他不可能为了一点点的自私,就放弃那么多人的生命不管。 若他真是那样冷心冷情的人,他就不会做警察。 元宵根本感受不到梁辛的煎熬,她喜滋滋地说:“我怎么傻了?你多好呢。我从前欺负你成那样,你还会送我上车回家,不会凶我。你比谁都好。” “是吗?”梁辛虚虚的回答。 年夜饭,元宵别出心裁地做了烛光晚餐。 不过牛肉煎老了,配鸡排的土豆泥水放多了,有些稀。 元宵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试了好几次都成功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她拿出从自家哥哥的酒窖里顺出来的红酒,“这可是我哥特别宝贝的84年的拉菲,外面有钱都买不到,你尝尝?” 梁辛根本喝不出红酒的好坏。 不过看元宵一脸期待的样子,就顺着她的心意,喝了些。 元宵脸红扑扑的,她扭扭捏捏的问,“梁辛,你今天叫我来,是不是就算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要说这话本不该女孩子来问的,可是梁辛从来对元宵都是拒绝的态度。她自己也是奇了怪,从前也没有对谁这样执着,可是对梁辛,她就是觉得他好。就连他一次次的拒绝她,她也还是无法死心。 梁辛混着酒意,盯着元宵羞涩的脸颊。 她在此刻,是那样的纯真。忐忑又期待的等待着他的答复,而他太卑鄙了。 他无法跟她对视,不敢看她明媚的眼睛。 梁辛这些年来最大胆的一次,就是今夜,他伸出手去抱住元宵。一点点的靠近,去吻她。 元宵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真当一切都发生的时候,她完全傻了。要知道从前的那些年,从没人吻过她。 这是她的初吻。 她的生涩,让梁辛更加不忍,这种不忍聚集在心里,就成了疼惜。 梁辛有些失控,想要更她更多的美好以此来掩饰自己,不纯的动机,肮脏的居心。 元宵哭着笑着将自己的初次度过,对方是梁辛,她其实特别的安稳,他今夜对她格外温柔,他小心翼翼的怕她疼。 这样的梁辛,元宵一点都不觉得那点疼,有什么可怕。 元宵初一下午回得家,她也不敢整个过年期间都跟梁辛缠在一起。要是被元彰发现了,她就完蛋了。 可是她推开自家别墅大门的时间,就见屋子里站满了人,而元彰正一脸肃杀的坐在沙发中央。 第095章:我要见你!现在! “哥”元宵缩了缩脖子,心虚又胆怯的抬步往家里走。 心里可真是没底。 元彰近两年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不管到哪里都带着一群人,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少。拜元彰从前对元宵掌控欲强大所赐,元宵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家里除了一个哥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元彰不在家,这家里就彻底成了元宵一个。 而且,元彰这两年在元宵面前露出笑脸的次数越来越少,原本就见面的次数不多,就容易生疏。元彰又每次出现就是呼呼喝喝的微风样,元宵见他自然更显的有距离。 等元宵一路挪着小步子走到元彰面前,元彰原本是坐着的,等元宵到他跟前了,元彰猛地站起来,照着元宵头上就是一巴掌。 元宵在元彰手下,就跟弱鸡一样毫无反抗能力。她被哥哥一巴掌就打翻在沙发上。 元彰一手抓住皮带扣,解开一抽,皮带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准圈无误地抽在元宵身上。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元彰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不能更流畅。而元宵呢,只来得及在最短的时间内,抱紧自己,护住头脸。 皮带抽在人的皮肤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下的,皮开肉绽,不在话下。 元彰是真发了狠,身边站着人没有一个敢劝的,元彰打的自己都浑身热汗,只觉得元宵可恨! 最后还是童萱看不下去,出声劝了一句,“别打了!她受不住的!” 元彰的手劲儿,活活打死人都是做得到的,用到元宵身上,根本超出元宵的承受范围。元彰收了手,站在原地喘气。 看元宵缩成一团,身体被打的已经出现痉挛,跟蛙跳反应一样,一下下的抖。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面对被打的一声不吭的妹妹,元彰心里又疼又恨,深吸了一口气,训道:“你给我在家里老实呆着!” 说完,元彰带着人呼呼啦啦的往外走。 童萱走慢了一步,对着元宵劝了句,“你要理解你哥哥,他现在恨不能脊背后面都长八只眼睛。回家突然发现你不在家,他急的就差跑去跟人豁命了。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说完童萱也就不再去管元宵,紧追着元彰走了。 至于元宵,童萱没心情管她更多。在童萱看来,元宵是该受点教训了,没心没肺总要有个限度,不能总是做个长不大的孩子。 等别墅里的人都离开,恢复一室的清冷,元宵才一点一点泄露出哭声,很低很小声的抽噎声。 元彰是后半夜回来的,原本他今晚有事需要在现场盯着,可是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元宵。 等回来,开门发现家里黑漆漆的,连灯都没有开。 他还以为元宵已经睡了,谁知道开灯一看,元宵还缩在沙发上,跟他走的时候,根本连动作都没有换过。 元彰立刻就回头去看童萱,那意思很明显,‘你没有留人在家里照顾她?’ 童萱心里一突,她当时也替元彰生元宵的气,哪里还能想着留人在家里照顾元宵。 元彰压住心底里的气,阔步往元宵身边走,“圆圆?” 他妹妹小时候胖乎乎的,所以妈妈就给起了小名叫‘圆圆’。 元彰以为元宵在闹脾气,可是走近之后就发现不对,他伸手推了元宵一下。元宵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软倒了,整张脸都是青色的。 “医生!”元彰站在原地大吼,“医生!” 元彰现在走到哪里都带着随身的医生,他的那些异母兄弟太过凶狠,每一个都很不能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之前他的车就被袭击过好几次,元彰自己也受过好几次不大不小的伤,所以医生一直都是跟在他身边的。 医生原本在外面的车里,好容易能休息一会儿,这下子又被人强拖着进了别墅。 给元宵只是简单的检查一下,医生吓脸色都变了,什么都顾不上的对着周围的人喊,“快叫救护车!快点!来不及了!!” 在最深的夜里,救护车的轰鸣声划破长空。 医务人员赶到的时候,初步判定元宵是心室跳动受到某些干扰,导致心肌跳动不一致,而出现所谓的心肌颤动现象,所有的心肌运动不一致,这是不能把血液挤压出心脏并运输到全身的。情况很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电击急救。 元宵被医务人员从沙发上抱下来,就躺在地上,她身上的外衣被剥去,只留下贴身的背心内裤。这样一来,之前元彰打过的痕迹都明晃晃的暴露在了空气中,触目惊心。 元宵本来皮肤很白,现在青一条,紫一条,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有好几处已经流血结痂,更显的血腥。 赶来的医务人员对视了一下,不敢再耽搁,从救护车里拿出仪器,就在别墅的地上给元宵做电击急救。 元彰眼睁睁的看着元宵被人用仪器电击胸口,整个人就跟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一样在地板上弹跳。他全身都抽在了一起,连站都站不直,他腿半弯着,就跟脱水的青蛙一样站在原地,嘴巴张大,大口大口的喘气。曾经的记忆在瞬间袭击了元彰,曾经元宵也有过被医生下断言说救不活了的时候。那时候元彰才十几岁,他跪在地上求每一个能救他妹妹的人,希望老天爷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妹妹活过来。 经年过去,他已经不需要下跪求人,可是到如今,他的元宵还是成了这样。 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元宵小的时候发高烧,伤了心肺,这些年养着,一直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每次感冒发烧都不能轻视,元彰伸出手,他这双手,早已经不干净了。他不怕厉鬼恶神,他走到今天,谁也不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世道,他不拼就是等死! 可是此刻,元彰连声音都发不出,他想要叫元宵两声,如少年时一样求着元宵不要死,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什么呢?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元宵在家里被急救过之后,然后被送往医院。元彰紧追不舍,就坐在救护车里面,他不能让元宵离开他的视线,他的妹妹,会死,会掉下他再也不要他这个哥哥了。 元宵无知无觉的躺在救护车上,元彰拉着她的手。 将元宵的手贴在脸上,元彰低着头一声不吭。他甚至不敢看元宵,她身上的伤太惨了,这伤要是别人给元宵的,他会毫不犹豫掏枪宰了对方,可是这都是他 元彰不敢张嘴,怕自己开口就哭出来。这两年,他知道自己太忙了,总想着撑过这一阵,他就带着元宵出去玩儿。元宵常跑去找梁辛,元彰是知道的,他早先想要出手阻止,可是他现在每天都跟走钢索一样,实在是管不到妹妹。 过年他还是很忙,心心念念抽出时间,赶在大年三十赶回家陪元宵。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座空屋。他担心,愤怒!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现在说一不二习惯了,总觉得别人是该听命于他,该二十四小时听命的。 所以得知元宵去了梁辛那里过夜,元彰暴怒! 他从来珍视的宝贝被人偷走了,在他全力以赴疲于奔命的时候。 元宵入院不久,梁辛就赶到了。 原因是医生报警,说有人虐待女性。 梁辛送了元宵回家后,一直就不怎么放心,虽然梁辛曾亲眼见到过元彰对元宵的疼爱,可是元宵在初次之后还要挣扎着起来回家时的眼神让梁辛不放心。而且,元宵不知道,梁辛却是清楚的,元彰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哥哥,在梁辛的概念里,元彰比上杀人狂魔也不差什么了。 梁辛很担心元宵,就一直在元宵家附近盘旋,到了后半夜,他不好在外面呆着,就到了距离元宵家最近的派出所过夜。总觉得距离元宵近一点,心里安稳一点。没想到就等来的就是医生的报警,梁辛一听医生报警时的叙述,心跳都停了,根本不敢耽搁,就跟着警员同事一起到了医院。 元彰被手下的兄弟通知,“老大,条子来了。” 元彰守着元宵,一步都不愿意离开,根本连话都不说,就是用手挥了挥。 山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是跟小小姐一直处的不错的那位梁警官。您看要不要” 提起梁辛,元彰这才起身往外走,远远地看到梁辛,元彰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掏出了枪,走到梁辛身边,用枪口指着梁辛的脑门! “你还敢来?!你害的她还不够?!”元彰咬牙切齿的,好似一个字吐出来,就能化做子弹,去将梁辛打成筛子。 梁辛被冷冷的枪口抵着头,半点都不怕,他眼中的恨,不比元彰少多少,“到底是谁害的她!你心里清楚!” 要不是有元彰这样的一个哥哥,元宵不会长成如今的模样。乍看起来就跟骄傲的孔雀似得,任性娇气,什么事情都敢干。但是跟元宵接触,也有些年头了,到如今,没人比梁辛更知道元宵的孤单。元宵被元彰养的很畸形,就像是玻璃瓶里的小动物。在瓶子里,元宵想干什么都可以,可是她不能飞出去。没有朋友,没有事业,什么都没有。 元宵没有能依靠的东西,除了哥哥,她什么都没有。 所以元宵执着梁辛,这是她唯一能抓到的,脱离哥哥那个窒息瓶子的机会。不管她心里知不知道自己的需求,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可是天性让她不放手。 更甚至,梁辛恨元彰的身份!若不是有个元彰这样的哥哥,他跟元宵的开始不会是那样的。这几年,他更不会一直纠结跟元宵的关系,迟迟不敢确定下来。梁辛心里很明白,警方能将目光盯在元宵身上,元彰的敌人,自然也会。 元彰做的恶事越多,树敌越多,元宵就必然会成为打击元彰的靶子。 不管元宵是不是愿意,有没有参与进去,都没有用。她是元彰的妹妹,这就够了! 梁辛的个子还比元彰高一点,只是元彰最近两年去健身房的机会越来越少,人又隐隐的胖起来,比上一直清瘦的梁辛,元彰在身体上的优势更明显。 元彰瞪着梁辛,“哼!我养了她十几年,她一直好好的。” 要不是遇到梁辛,要不是元宵一心系着梁辛,元彰不会失控,不会出手伤了元宵。这件事的元凶就是梁辛,元彰将枪的保险用手指一板,那种凶恶,就跟下一刻,他就真的会开枪打死梁辛一样。 梁辛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就跟元彰对瞪,恨意浓浓。 “元总”邢封带着人远远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轻巧又得意的说:“私藏枪支弹药这下,人赃俱获了!” 元彰眼珠子微微一动,就放开了梁辛。 瞬间梁辛就跟脱力似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定了定,趁元彰跟邢封纠缠的功夫,扭头就往元彰身后不远处的病房跑。 元彰是顾不上梁辛了,而元彰手下的兄弟,此时都目光灼灼的盯在邢封身上。 邢封比桑乔要狡猾很多,而且什么手段都使。比上当年元彰虽然嘴上骂桑乔死三八,但是相对的,还算尊重不同,面对邢封,元彰是真的打起了十二分的心力。 “呵。邢队可真是人民的好公仆,祖国的好儿女,这凌晨四点不睡觉,跑来盯着我跟小兄弟玩闹。”元彰的表情变的很快,刚刚面对梁辛的时候,明明还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转眼儿面对邢封就挂上了笑,一脸的玩世不恭。 邢封更是皮笑肉不笑,“拜元总的照顾,我们警队今年全部取消年假,二十四小时待命。”年前的命案太多,临海市警局,这个年,从局长到最底层的探警,各个全部待命。 只盯着元彰不放。 元彰心里臭骂这群蠢货,明明刚开始挑事的不是他,他也只是全力反击而已。偏偏,条子就盯着他元彰不放,不过就是因为他其他的那些兄弟都被罩着元天霖的保护伞下面,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些人都有大树可靠,就算真的做了天大的事,身后都有人帮他们擦干净。 可,元彰没有。 他从来靠的都是自己,他无人可靠。 元彰肃下脸,“这怎么话说的,我从来都是守法好公民!不知道邢队,有什么要赐教的。” 邢封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瞅瞅元彰手里的枪,“元总,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罪是我国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第一款规定的罪名。违反枪支管理规定,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元彰举起手里的枪,“邢队法律条款背的挺溜儿,只是”他话没说完,就对着邢封开了一枪。这一下,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邢封连躲避都来不及,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元彰对着他开枪。 砰! 这是元彰自己的配音,一枪打完之后,大家才发现,元彰手里的枪根本就是空包弹。元彰哈哈大笑起来,“邢队这真是想立功想疯了,谁规定公民不能拿着玩具枪跟自己人玩儿的,刚才那位梁警官,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这你们警队应该没人不知道吧?我跟他玩玩不行?” 邢封没想到元彰手里拿了把假枪。 心叹元彰的狡猾,不过听到元彰开口证实了梁辛跟元宵的关系,邢封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蠢蠢欲动。 梁辛跑进病房,看到元宵的样子。 震惊,这样的词都已经不能形容梁辛心底里的感觉,他不敢相信。 梁辛半跪半趴在元宵的病床前,他甚至不知道该碰她那里,她像是破碎了之后被人粘合在一起的玻璃娃娃。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梁辛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的碰触元宵还带着脉搏感应器的手指,他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没有想过,就在一天前还在他身下绽放的女孩子,她为了他而哭,为了他而笑。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她就成了这样生死不明的模样,身上插满了不知名的管子。梁辛甚至不敢去想,她经历了什么。 梁辛没办法不自责,不管元宵变成这样是谁下的手,他都难辞其咎。 他不该送她回去的,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人,他该守好她的。明明知道她的哥哥是个恶魔,明明知道,现在外面打她主意的人那么多,他却还是让她离开了他的视线。 梁辛趴在元宵的床边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到这一刻,才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内心,拨开所有他的私心,对她身份的顾虑,以及不断想要透过她,寻找她哥哥犯罪证据的心思。在内心最深处,他其实是爱她的呀。爱她刁蛮任性,爱她痴傻无知,元宵是梁辛多年生活里,从来都不曾出现过的姑娘。她亦正亦邪,明明做了那么多让人不喜欢的事情,却还是让人没办法彻底讨厌她。 只因她是那样的孤单,又是那样的单纯。 梁辛自责到心碎,沉声痛哭。 元宵手指动了动,她奋力地碰了碰梁辛的头发。 最轻微的碰触,梁辛马上就感觉到了,他立刻抬头去看,就见元宵醒了,她就在一堆仪器管子中间,对着梁辛笑。 都这种时候了,也只有她才能笑得出。 梁辛傻乎乎的盯着她,不知道此刻,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可是她醒了,他又觉得比说什么做什么都来的要好,他就跟着她一起笑。 元宵看着梁辛哭的满眼的眼泪,就觉得很好笑。好想对他说,你这个傻子 为了他,她也不会死。 元宵身上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哥哥打,还打的这样重。后来她觉得呼吸不畅,可是却没有力气打电话求救。昏过去之前,她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梁辛。哥哥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而且元彰身边还有童萱,还有许许多多为了元彰卖命的人。可是梁辛不是啊,她的梁辛只有她一个啊。 她不能丢下他。 元宵说不出话,却还是对着梁辛摇了摇头,告诉他,她没事。心脏疾病都是发病的时候特别吓人,生死一瞬间,救过来了,就没事了。 梁辛眼睛一眨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他贴近元宵,在她唯一没有青紫的脸上亲吻,温柔的跟她说:“我们结婚好不好?你嫁给我吧。” 跟着他,不管天涯海角,他总是能护着她的,不会再让她留在元彰身边,让她彻底的离开是非之地。往后元宵,再也不是元彰的妹妹,而是他梁辛的妻子。 他的女人。 元宵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她其实早就想哭了。 可是没想到这种时候,梁辛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知道梁辛的,他既说了这样的话,就永远不会放弃她。 他不会不管她的。 元宵又哭又笑,病床边的仪器突然响起来,她不能情绪激动。 打发走了邢封,一直守在门口的元彰这时候才冲进来,身后紧接着就是好多医生,都急急忙忙地检查元宵的情况。 元宵却一直盯着梁辛,他被医生挤走,她的目光就跟着他转。 元彰就站在一旁,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哭着眼睛红透的梁辛,第一次,在心里正视这位他妹妹的男朋友。 梁柔过年的假期有限,她在家里只能停留五天,也就是说大年三十回家,大年初四就要离开。 过了个不怎么有喜气的年,大年初三这天,梁柔就已经开始准备回首都的行李。李秀丽给梁柔准备了很多的东西,从西北特产的牛肉干,还有给安安的奶酪,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箱子。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梁柔心里还是很暖的,“妈,真的不用装这么多。” 李秀丽不善说些温情的话,带着训斥的口吻说梁柔,“你从小就随了我,是个胖身子,今年回来,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回去赶紧往胖的吃,年纪大了,瘦了多难看。” 梁柔知道母亲是心疼她,就没多说话。 他们家,梁柔的身材跟了李秀丽,是那种从小就身上有肉的身体。梁辛跟了父亲梁朝城,从来都跟个瘦竹竿似得,怎么吃都不长肉。 晚饭之后,家里来了客人。 要说在这种三线城市,过年期间,家里走亲戚串朋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今天来的人,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是梁柔母亲退休前的同事,两个人一辈子都还不怎么对付。 “张姨。”梁柔叫了长辈。 张姨上上下下的将梁柔看了个遍,转眼又看安安,只不过看安安的时候,张姨明显是带着嫌弃厌恶的。安安记事以来,身边的人都爱她如至宝。像张姨这样目光里带着赤裸裸恶意的眼神,安安从没有经历过。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感觉到对方的恶意,安安直往梁柔的身后藏。 为了孩子,梁柔都对张姨不可能有好感。 原本想着带着安安躲进卧室去,谁知道李秀丽倒是拉住了梁柔,极其熟络的跟梁柔介绍张姨的儿子,“这是张鑫,小柔你还记得吧?当年你们还是一个学校里的同学呢,张鑫现在在咱们这里开了个洗浴中心,生意做的可大咧。” 梁柔当然不会忘了张鑫,从小就不是个好学生,偷鸡摸狗的事情干了不少。 年纪小小就是学校里的反面教材NO1,那时候学校里的人见了张鑫,几乎都是绕着走的。梁柔从小就是考第一名的学霸型人物,跟张鑫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梁柔敷衍似得点了下头,拉着安安就要回卧室。 没想到张鑫开口就跟梁柔说:“你傲气什么,也不过就是破鞋一个。要不是看你长得还不错,你当我愿意当接盘侠。” 这话说的太突兀了。 梁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李秀丽倒是立刻问向张姨,“你儿子怎么说话呢?要不是看你儿子三十多了还找不上个正经人,你当我愿意我女儿找他?” 张姨扯了下张鑫,意思是让张鑫少说两句,可是面对李秀丽,她倒是半分不让,“我们鑫鑫哪里说错了?你这些年眼睛长头顶上,逢人就说你女儿有出息!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让人踹了!你说的好听,老公出轨才离的婚!她人在大城市,我们哪里知道具体的情况,我看呐,你这女儿跟你就是一个坯子的货色!说不定是老公还没死呢,就开始偷人!让人抓奸在床赶出来了!” 太过分了。 梁柔气的手都抖。 她拉着安安,手里抓了衣服就从家里冲了出来。 安安从家里出来就开始哭起来,梁柔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就哄安安,“别听她们胡说,咱们有你的聂聂,才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要不是真逼到头上了,梁柔也不会主动开口提聂焱。 只是她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能理解母亲对自己婚姻状况的着急。可是身在玉洲市这样的小地方,母亲的思维早已经被禁锢死了。她满心就想让梁柔再找个男人,有个依靠。 在玉洲市这样的地方,女人离了婚,基本上就跟不正经画上了等号。 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的,社会舆论都不会给离婚女人一条活路。 就跟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了一样。 安安听了聂聂两个字,才算是止住了哭。大西北的冬季,不是开玩笑的,梁柔怕安安冻着,也不敢带着孩子乱走,就站在家里小区楼下的楼道口。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张鑫就下来了。 见到梁柔,张鑫脸上有一种又鄙视又欲念的表情。 就跟小时候梁柔的爸爸带着梁柔去那些麻将室里,总有老男人盯着风骚的老板娘,边流哈喇子边痛骂骚货时的表情一样。 梁柔拉着安安,往后退了退。 张鑫倒是没有直接动手碰梁柔,只是话说的十分难听,“还当自己是个什么精贵货呢!告诉你,最好趁着我对你还有些兴趣,乖乖跟了我!等再过几年,你就是给爷舔脚趾!爷怕都看不上你!呸,贱货!” 说完这话,张鑫转眼又看向安安,“小丫头长得倒是挺不错。” 他对着安安伸出手,那样子像是要抓安安的手腕。 安安哪里见过真的流氓,吓得原地尖叫。 梁柔忍无可忍,打算今天就是拼了这一条命,都要跟张鑫拼了。 没等梁柔出手,就冲进来几个壮汉,简单几个动作就把张鑫打倒在地。 梁柔抱着安安,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等解决了张鑫,跟拖死狗似得把张鑫从雪地里拖出去,才有人回来跟梁柔说话,“梁小姐放心,我们是聂老爷子的手下,奉命保证您的安全。” 聂老爷子 梁柔在老家呆了几天,跟外界生出很多隔阂。她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聂老爷子到底是谁聂焱的父亲。 聂兆忠的名字报出来,梁柔没比之前好多少。 她更怕了。 聂兆忠的人都找到了她老家,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可是此时此刻,梁柔太害怕了,那种世界末日的绝望覆盖了她。 听到聂老爷子的名号,梁柔只觉得自己没救了。 死定了。 “少爷电话。”保镖样的人把手机递给梁柔。 安安就在梁柔身边哭,声音很大。 聂焱在那边吓坏了,“梁柔!梁柔!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安安一直在哭?!你说话!” 梁柔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脸上,听着聂焱的声音,她觉得聂焱一定是外星球来的生物,他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绷不住自己。 梁柔忍着恐惧难过,开口跟聂焱说话,“喂” “出了什么事?!”聂焱都能急疯,他算着梁柔明天就该回首都了,还惦记着抽时间回去陪她们娘俩几天。没想到今晚就接到玉洲市那边的电话,接通保镖只说了声有人袭击梁柔,然后就是安安的哭声。 聂焱从没有接触过三四线城市,他的大脑里,人情世故都是豪门之间的交往,对于社会底层的丑恶,完全没有概念。 他以为梁柔遭遇袭击,就是真的被人伤了皮肉。 梁柔眼泪啪嗒啪嗒掉,她第一次不管自己跟聂焱的身份,第一次什么都没有顾虑,就是特别任性的说:“我想见你,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聂焱愣了下。 他现在还在关家的酒会现场,桑乔今年怀了孩子,关家过年破天荒的高调,办了场新年宴会。对外是说要庆祝长孙的降临,这样的机会,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挤不进来的场合,聂焱作为关墨结婚时的伴郎,今晚当然也是招待。 他走不开啊。 可是,梁柔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她一字一顿的说,“聂焱,我要见你!现在!” 梁柔从来温柔,多数时候,都替他着想的时候多,若是他不主动提,她甚至连跟他打电话都怕打扰了他。想现在这样笃定的要见他,还是第一次。 聂焱不知道梁柔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听梁柔的语气,他就放心不下。 心里权衡也不过是一念之间,聂焱沉下声,“好!我现在往机场赶,你身边的保镖是我父亲的人,不会伤害你们,你让他们带着你去机场,抱好安安,我们在首都机场见。” 听聂焱说出这番话,梁柔突然就忍不住哭声,她几乎是抽蓄着说出了,“好。”字。 梁柔什么都没拿,就被保镖护着上了黑色的保姆车。这些保镖这些天守着梁柔跟安安,也是吃了大苦。整日里缩在保姆车里,吃住都在里面,里面很乱,还有些异味。 梁柔抱着安安,坐在收拾出来的空位上,跟安安说:“我们马上就能见到聂聂了,安安别怕。” 安安一路哭,脸都已经皴了。这几天,安安一直都处在惶恐不安中,她不喜欢玉洲这边的环境,不喜欢外婆,不喜欢这里所有的一切。 现在,妈妈告诉她,马上就能见到聂焱了,她心中就生出好多的委屈。 她一定要跟聂聂说,她遇上了好多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坏蛋。 她好害怕。 聂焱跟梁柔通完电话出来,找到笑容满面的关墨,跟他说:“我有事,要先走。” 也不过就是六个字,关墨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走了,今晚的戏还怎么唱!” 关墨家里是军方背景,这样隆重盛大的酒会,他们根本就不该办!要不然纪检委就该来找关万长谈话了。 但是今年关墨实在高兴,想来想去就跟聂焱商量了,最终,这场酒会的名头就是聂焱背的。 聂焱是关墨的好朋友,铁哥们。结婚的时候聂焱给关墨当伴郎,喝的比自己结婚都高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也不怕别人怀疑。所以这场酒会,就说是聂焱为了给好兄弟未来要出生的孩子庆祝,举办的。 也就是说,聂焱是这场酒会的主办人。 现在主办人要提前离场,这不是拆台么! 关墨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是吧!还有什么人能比我儿子重要!” 聂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因为梁柔一个电话就赶着要往首都跑,这话说出来,简直能让关墨嘲笑一辈子。 聂焱面有难色,幸好桑乔来的快。 “出什么事了?”桑乔看关墨变脸就知道有事,赶过来就问。 聂焱对着桑乔倒是能说出口,“梁柔出事了,我得赶过去看看,要不然我不放心。” 果然听到这话,关墨就怒了,“好啊你老七,为了个女人,你这是打算把我们一家子都装里面!”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聂焱走了,关家可就被晾出来了。 好在桑乔跟梁柔关系好,一听梁柔出事就心里着急,梁柔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能让聂焱这样担心,可见事情不小。 桑乔现在肚子已经突出来,秉持着婆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的宗旨,桑乔对着关墨,抬手就招呼了一巴掌打在后背上,“你有完没完?没看爸妈都受不了早早就说累了要休息!赶紧把家里这起子人都赶出去!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孩子也要休息!这么吵吵嚷嚷的,你是想吵着谁!” 关墨高兴要办宴会,关万长不好反对,但是他太高调也不对,所以早早就说要休息,躲着不见人。 被桑乔一锤打的醒了一点的关墨,这才想明白,急忙找台阶下,“是是是,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没见我儿子要睡觉了么!都麻利儿的滚蛋。” 聂焱看事情解决了,就给桑乔拱了下手,转身就往外跑! 关墨看聂焱跑的飞快,还是有些不怎么痛快,“急什么急?” 这一次桑乔照着关墨脑袋顶上就是一巴掌,“你自己没心没肝,还不准人家心疼女人?” 关墨急忙哄桑乔,“我还不心疼你啊?你现在跟大熊猫还有区别吗?”都敢对着他动手,不带犹豫的。 聂焱赶到机场,最快的航班只剩下一个经济舱的座位。他怕惊动家里聂兆忠,也不好动用私人飞机,就只能定了经济舱的座位,秘书助理都没带,就一个人上了飞机。 聂焱人高,坐在经济舱里,整个人都跟绑住了一样缩着。 赶到首都机场的时候,他还比梁柔她们先到。他也没出去,就站在机场里面下机的出口等。 梁柔跟安安就跟逃难的一样从飞机上下来,看到聂焱站在玻璃走廊的尽头。 母女俩几乎是同时起步,冲着聂焱就跑起来。 聂焱原本还以为梁柔是受伤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衣服都没穿好的样子。 心呼的一下就落了下去 第096章:真是,可惜了。 论脚程,跑起来梁柔当然是比安安要快的,不过在距离聂焱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梁柔就停下来了。眼看着安安扑进聂焱怀里,哇哇大哭。 聂焱蹲下身,他看了梁柔一眼,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转神就全部落在了安安身上。 安安哭的呀。 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惨烈过。 聂焱在临海市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人,虽然他助理保镖都没带,不过基海兆业在首都是有分公司的,机场外,这边的人已经停好车在等着聂焱出去。 聂焱脱了自己的大衣将梁柔裹住,自己抱着安安先上了车。 安安是真的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缩在聂焱的怀里,哭哭啼啼根本停不下来。安安嘟囔着跟聂焱告了一路的状,要不是听安安这么不断的说话,梁柔还真的没想到安安心里会有这么多的敏感刺痛。孩子在玉洲市的时候,根本没有跟梁柔说过这些,此时听来,梁柔都沉默下来。 尤其是安安特别愤怒的哭着说:“他们说我没有爸爸,说我好可怜!我才不是!我有你!我有爸爸!!” 这样的话,要不是安安自己说出来,梁柔绝想不到安安的心里早已经认定了聂焱。她低着头,连看聂焱一眼都不敢了。 聂焱原本还以为是回去家里遇到什么不对的人,袭击了梁柔母女。没想到听安安说了一路,竟然是如此令人恶心的经历。聂焱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聂焱的教养里,当然也有恶意中伤,但是那些不好听的话多是说一些失败的人。 这就是豪门之间跟最底层社会最大的不同了,在聂焱的圈子里,被嘲笑被轻视的,都是家族不争气,生意失败的人。但是对离婚这事其实是很看人的。也不是没有离婚再嫁的女人,重点就要看这女人前后嫁人的人选是谁。有的二婚嫁的比第一次更好,那就没人能说出一个字的不对来。 弱肉强食,大家比拼更多的是男人的实力,而不是女人的那张膜。 不过聂焱默了下,不管是在什么环境里,哪怕就是在国外,离过婚的女人多少还是会被人诟病,这种舆论环境,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改变的。之前梁柔一直都在相对封闭的环境,被聂焱也保护的很好,所以遇上这种明晃晃的恶意,还真是不多。 这一次算是给梁柔给了当头一棒。 至于安安,更是尝到了人生的第一次挫折教育。 聂焱带着梁柔安安回家,安安如今长大了,他不好再给安安洗澡,就只是给安安洗了脸,给安安脸上抹了厚厚一层护肤霜,安安被蛰的直哭。聂焱哄了好一阵才把安安给哄睡了。 等从安安的卧室里出来,聂焱就看梁柔垂着头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就跟脱了水的豆苗一样,别提多垂头丧气了。 聂焱一拍脑门,对着梁柔伸开手,“行了行了,怎么能忘了你,过来吧,你是大宝贝儿。” 梁柔看他那一副拿她当孩子哄的表情,心里也委屈,就站起来往他怀里扑。有孩子的时候,她总不好跟孩子抢他,孩子睡了,她总是能独占他一个人。 聂焱抱着梁柔,两个人窝成一团缩在沙发上,聂焱就劝梁柔,“往后别回去了,你妈妈那里,需要什么都给准备好,她想你了就接她过来。跟长辈,有些事是商量不通的。别想改变他们了,过好咱们自己才是正事。” 梁柔窝在他怀里,其实他什么都不说,她就已经治愈了很多。 这会儿听他劝她,就嘟着嘴点了头,到这会儿才想起自己今晚任性非要见他,就跟他道歉,“今晚你是不是有事啊?这样跑来,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是不是太迟了?”聂焱垂头在梁柔的脸颊上亲一口,“今晚说要见我的时候多霸道,就跟我要敢不来,你就能吃了我似得。” 梁柔往他胸口躲,她当时被吓坏了,心里那种恐惧,让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等心情缓过来了,也觉得自己冲动。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娇气的,遇到一点事情,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找他。好似看到他,一切事情都会被摆平。 原来在心灵深处,不仅是安安在依赖着他,她也没办法做到完全自立。 聂焱看她垂着眼睛,就知道她多想了,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她今晚的举动,反而觉得很踏实。被人需要着,才能显示出他的重要。聂焱从前一直也不是没有惶惶不安的时候,梁柔带着孩子离开临海市的时候,他就想过,梁柔可以带着孩子彻底离开他,可是他却做不到彻底脱离她们。 要说依赖,其实他依赖她们更多。 就今晚的事情,虽然过程有些疯狂,可是此刻,他们在万家灯火中相拥,即便是什么事情都不做,聂焱也觉得踏实。 他笑笑说:“安安个小坏蛋,我之前哄着她许出多少好东西,都没让她叫我一声爸爸,今晚倒是自己叫出来了。” 嗯? 这事情梁柔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让她叫你爸爸了?她你不能这样” 梁柔觉得这样不对,安安不是聂焱的孩子。她在离婚前,跟聂焱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认都不认识。不能让聂焱当这个便宜爸爸梁柔心里有条红线。 谁知聂焱根本没有梁柔的顾虑,他一脸的不服气,不高兴的说:“怎么不能?她不是我闺女?从她百日开始,就是我一天天养大的,现在要是有个人来跟我抢安安,我废了他。” 这话梁柔还真是反驳不了。 生恩不如养恩大,相比于提供哪一个精子的父亲,聂焱不管是在付出上,还是在安安的心里,都是跟亲爹没差。 聂焱揉了梁柔一下,“你什么意思?还打算去找安安亲爹是不是?敢去,打断腿!” 梁柔哭笑不得,不懂聂焱这都是什么脑回路。 聂焱抱起梁柔,“走,洗澡去,这一晚上跑来跑去,脏死了。现在给安安不能洗了,给你洗还是没问题的!” 这人,怎么拿她跟安安比。 梁柔气道:“我不用你洗,我又不是小孩子。” 聂焱就说:‘怎么不是?刚还说是我的大宝贝呢,你就是我大女儿。来叫声爸爸听,安安不叫,你叫!” 咳咳 梁柔也真是不知道聂焱还有这么变态的时候,竟然非要她叫爸爸。 不叫就干到她叫! 桑乔半夜饿醒了,她怀孕前三个月吐的天昏地暗,四个月之后,就开始胃口大开,而且饿起来必须马上吃到东西,要不然抓心挠肝,感觉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一样。 关墨感觉到桑乔起床,就也醒了,“饿?” 桑乔原本没打算吵醒他的,虽说她现在得到了来自公公婆婆的尚方宝剑,可以任意的使唤关墨。可是她也会心疼他,他平时在部队的时间更多,要拉练,要受训,当兵的,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好容易过年回家几天,桑乔也想让关墨好好休息。 只不过关墨并没有接着睡下去,他急忙站起来,“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想吃什么?面还是炒饭?” “面。”桑乔说。 关墨转身就走了。 家里的厨房现在二十四小时开火,鸡汤都是现成的,只需要下一把面先去,配上几碟子咸菜,也就给桑乔对付过去了。 桑乔吃到一半,突然不知道怎么灵机一闪,问关墨说:“梁柔出事聂焱跑那么快干什么?” 晚上在宴会上桑乔脑子也是发直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梁柔出事了,那就快点让聂焱去看看。到半夜里了,她这会儿才觉察出不对。 梁柔跟聂焱?什么时候到事儿?从没听梁柔提起过啊。 关墨看着自家半夜爬起来猛吃到傻媳妇,无奈又觉得她挺可爱的。还当梁柔是自己的好姐妹呢,没想到如今还不知道梁柔跟聂焱的关系。 想起今晚聂焱为了梁柔什么都不顾的往外跑,关墨说话就有几分冷意,“也就是你傻,你那好朋友早就跟聂焱在一起,恐怕还在你我认识之前,他们俩就在一起了。还有个女儿就是上次咬我的那个。” 桑乔是结结实实惊了。 她难以置信的说:“可是可是温玉” 温玉是桑乔婆婆温令茹的侄女,温玉母亲早逝,所以温令茹对温玉就多几分照顾。桑乔嫁进关家,自然跟温家也有了牵扯。跟着温令茹,桑乔跟温玉,也算是熟识。 聂焱跟温玉的婚事,在外人可能还云里雾里不解其意,但是在桑乔这里,那绝对是早已经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让她知道梁柔跟聂焱都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而且还有安安 桑乔当然知道安安,她那么喜欢安安,却从没想过,安安的父亲会是聂焱。 这可真是桑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桑乔心直,第一反应就是,“那赶紧跟温玉说啊,聂焱跟梁柔连孩子都有了,她还跟着参合什么啊” 只是这话说出来,桑乔心里就越说越懂了些什么似得。 她盯着关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关墨无力的点了下头,这事情要真的跟桑乔理解的这么简单直白倒好了。先来后到,谁跟聂焱先在一起的,聂焱就是谁的。这要一般人看,也许是这样。可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哪里有什么先来后到呢?聂焱跟温玉的婚事,是所有长辈都看好的。 而梁柔桑乔这下子也不会觉得梁柔带着孩子离开临海市是完全为了个人价值实现,跑去进修的。说不准,是聂兆忠使了手段,逼走梁柔点也说不定。 桑乔只是直,却并不是蠢。 前后一想,也还是能思考出这其中的道道。 桑乔吃不下了,她一脸的纠结,跟关墨说:“真的非要这样吗?聂焱那么喜欢梁柔,温玉不会得到幸福的。” 照关墨说的,聂焱跟梁柔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安安都已经四岁了啊。 这样的感情哪里是谁没就没有的,而且看今晚聂焱为了梁柔什么都不顾的样子,桑乔实在没办法对温玉的未来乐观。 跟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人结婚,那注定是个悲剧。 关墨真是不知道该说桑乔什么好了,“你有这个闲心担心温玉,还不如想想你那个闺蜜未来该怎么办!温玉有的是人替她担心。” 桑乔还是太天真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担心温玉呢。关墨想不通,这事情怎么看,都是梁柔更危险一点。不管是联姻关系,或者温玉本人,都是不容质疑的。梁柔当了聂焱联姻路上,以及温玉幸福路上的挡路石,有的是人回去把梁柔搬除。 关墨觉得桑乔傻,桑乔还觉得关墨白痴呢。 感情里,什么地位什么财产根本没有用。聂焱只要爱的是梁柔,那就不管外界怎么干预,即便是把梁柔逼的无处可走,幸福的人也只会是梁柔,而不是温玉。 感情又不是能买来的。 相比于关墨担心梁柔安危,桑乔其实更担心温玉更多。 聂焱是好,就是桑乔看了聂焱,也不能违心说一句不好。那绝对是所有女人心中最理想的人选,可是好男人不可能分给两个女人,三个人的感情,必然有一个人是受伤最深的。桑乔觉得会受伤的人,必然是温玉。 她跟关墨说,“不信你等着看。” 桑乔对梁柔很了解,尽管梁柔从没跟桑乔说过自己的感情事。但是桑乔完全理解梁柔,真有个聂焱这样的男人,还是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的。 要是她身在梁柔的位置上,她也不会说。 桑乔很坚持,“这种事,最后受伤的肯定是温玉。” 关墨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明白,桑乔说是担心温玉,其实是从内心深处已经完全站在梁柔一边,觉得梁柔跟聂焱才是能走到最后的一对。 他媳妇儿,够傻! 聂焱在第二天就接到了聂兆忠的电话。 聂兆忠都懒得跟聂焱说关于梁柔的话题,直接就说:“回来,今晚跟我一起去给温家拜年。” 原本过年期间,四处拜年就少不了,尤其是温岐海如今还在省长的位置上,聂兆忠不可能绕过温岐海去。再加上今年两家儿女的婚事提上日程,聂兆忠更是需要带着聂焱去好好的给人拜年。 聂焱低头用下巴蹭了下梁柔的额头,他昨晚跟梁柔闹的晚了,她还在睡觉。 聂兆忠没等来聂焱的声音,就直接说,“我给了该给的,你要是先毁约,那就我说了算!” 聂兆忠遵守聂焱的想法,派人保护梁柔的安全。相应的,聂焱也要做到他该做的一切。他要是不听聂兆忠的话,下一步,聂兆忠就不会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虽然父子俩没有明面上说,但是其实这就是一种协议。 聂焱要梁柔的安全,聂兆忠给了。那么接下来,聂兆忠要聂焱做的事情,他就不能逃避。 聂焱答应下来,“好,我立刻回去。” 他现在还不能跟聂兆忠撕破脸,甚至不能让温家觉察到什么。 可是他又不能坦然接受跟温玉的婚事聂焱很为难。 梁柔对聂焱要走这事儿,一点都没有什么怨言。昨晚他能什么都不管的赶回来,就已经是给了梁柔最大的宽容。她不能再要求更多。 便是安安,也出奇的懂事,聂焱走的时候,亲亲聂焱的脸颊,笑着跟聂焱说了再见。 聂焱赶回临海市,下飞机直接在机场的贵宾室里换了身衣服,接着就直接去了温家。 温家住在省委大院里。 不同于聂焱家所住的海澜院那样位置望海,深门大户,甚至聂家的大宅,在临海市都是一处景点。很多人不惜花重金,也要去海澜院看看真正的豪门室什么样的模样。 温家的小楼坐落在省委大院的最深处,曲径幽深,且一道道的门禁进去,总有一种森严感。 当官的,跟做生意的,总有些根本上的区别。 温玉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门口等着,远远的看到聂家的车子来了,她扭头就往回跑。 温家兄弟站在门口等客人,老二温擎苍见温玉在外面等到人来了,却又往回跑,很有些无奈,“这是什么意思?” 老三温擎轩偷笑着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这种人没来巴巴地等着,等人来了,又往回跑着不见面的心思。温擎苍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的军人,根本无法理解。 这要是别人,温擎苍绝对会骂一句矫情,可是谁让这人是他亲妹妹呢。 少女情怀,就少女情怀吧。 聂焱跟在聂兆忠身后,一起进了温家。 温家三兄弟在门口迎接了聂兆忠,温岐海不可能站出来迎客,可是也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温玉抱着父亲的手臂站在温岐海身边,穿着淡紫色的长裙,跟父亲站在一起,温玉显得很小鸟依人。 温岐海在聂焱进来的时候,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聂焱一次。 他不是第一次见聂焱,从前也曾见过几次,可是身份不同,他看聂焱的目光考量,也就不同。 温玉在父亲身边小声说,“是不是很帅?比哥哥们都好看。” 温岐海脸上挂着不失身份的笑容,面对小女儿这种看脸的行径,很有些无奈。就叹气说,“囡囡,你这样,爸爸会吃醋的。” 温玉嘻嘻笑,“才不会,他只是比哥哥们好看,可没有爸爸您好看啊。在我心里,爸爸最帅,无人能敌。” 这个女儿啊 温岐海见了聂兆忠就感叹,“老聂啊,这女儿养大了,还不如不养大呢。” 聂兆忠一听这话就跟着笑,“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这样一辈子没个女儿的人,羡慕都还来不及。你要是不想养,直管给我,我聂家,就缺女孩子。” 温岐海笑笑,倒不多提这个话题。 他问聂焱,“会下棋吗?咱们来一局?你父亲是我手下败将很多年了,看看年轻人能不能给他争口气。” 聂焱对温岐海从前印象不深,毕竟他在外面多年,而且温岐海对官位太高,不是聂焱想接触就能接触到的。 这会儿温岐海提出要求,聂焱自然要答应。 “会下。只是棋艺不精,还请温叔叔多多指教。”聂焱有理的回答。 温玉就拉父亲,“你可一定要让着他啊。” 她怕聂焱真的一次输惨了。 温岐海就跟聂兆忠说:“看见了吧?女儿啊,就是给别人家养的,女大不中留啊。” 有些话点到为止,聂兆忠并不多说。 聂焱跟温玉的婚事,现在其实是卡在温岐海这里了,他不同意。其他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温岐海下围棋是把好手。 聂焱从小就跟着外公下棋,说起来,他的棋艺还是外公手把手教的,棋路跟聂兆忠完全是两个路子。先开始的时候,温岐海还有些轻敌,他跟聂兆忠一年总能下一盘棋的,对聂兆忠的棋路,温岐海已经成竹在胸。他以为聂焱会沿袭父亲的棋路,所以并不怎么在意。没想到开棋后不久,温岐海的表情就渐渐变的严肃。 温家老大温擎宇是温岐海手把手带出来的,而老三温擎轩,是自家大哥又当爹又当妈给教出来的。 所以,温家几个男人当中,也只有当兵的老二温擎苍在下棋方面是个二把刀。看不懂棋路的精髓,他戳戳站在自己身边的老三温擎轩,“什么情况啊?”他看不懂具体的棋路,只能问人。 温擎轩紧盯着棋盘,根本没空理温擎苍。 温擎苍只能皱着眉头,紧盯着棋盘,想着能看出些什么来。果然,不久后,温擎苍就看到聂焱的白字死了一片。 温擎苍喜形于色,他就知道,自家父亲是官场沉浮多年的人,下棋的路子深不可测,怎么可能跟聂焱这样的新手对阵的时候输! 只是在场的人,也只温擎苍一个人开心。 温玉看不懂棋,可是她能看懂聂焱的棋被拿下来的一片,她着急是为了聂焱,怕聂焱真的输给温岐海很多。 温岐海多年做官,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番删选人的规矩。 下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温岐海曾说过,棋如人生,不管一个人表面上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子,内心深处的样子,在棋盘上是无法规避的。早前阿尔法狗出来打败韩国李世石的时候,还有人说围棋已死的话。这话也只是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说的出。围棋上千年的历史,去拿胜负去评价输赢不过是最原始的讲究。 到了现在,下棋,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观察人的方式。 阿尔法狗下的是完美无缺,战无不胜,可是它没有性格。下棋,从来都不需要完美无缺,反而就是要看出人性的缺陷才是围棋最精妙的地方。 除了温玉,其他的人都不是担心聂焱会输。 一场棋,温岐海出棋越来越慢,甚至错过了晚餐时间也在所不惜。下到晚上十点多才算是勉强结束。温岐海身上出了一身热汗,他感叹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老聂啊,咱们都老啦。” 聂兆忠对自己儿子会下出这么一盘棋,也很震惊。 要知道聂焱从没有跟聂兆忠下过棋,对于儿子的棋路,今天是聂兆忠第一次见识到。 心里当然是骄傲的,可是更多的,还有遗憾与感叹。聂焱长成今天的样子,他聂兆忠错过了太多太多。这个儿子,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晚餐匆匆吃过之后,聂兆忠带着聂焱告辞。 因为一盘棋,聂兆忠没了跟温岐海打哑谜的心思,说话难得的直接,吃完之后就直接带着儿子走了。 等聂家父子走后,温擎苍就第一个站出来说:“老爹你什么意思啊?刚才那盘棋明明是你赢了。” 从棋面上来看,当然是温岐海赢了。 可是温擎苍不明白,为什么温岐海赢了棋,反倒像是聂焱赢了一样。 温岐海知道二儿子是什么性格,他不问老二,而是问老大,“擎宇说呢?” 温擎宇叹口气,“我不如他。” 老三温擎轩却不赞同,他摇头说:“从前是我们想太多,如他这样,未尝不是一条路。” 温岐海点了下头,聂焱的棋路,怎么说呢。 在温岐海看来,完全是焕然一新的下法。但是后过头来想想,其实聂焱的做法很简单。只是他们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走一步想十步,见好就收,见有颓势立刻就要止损。说好听是精明,说难听是市侩。 聂焱有一种勇往直前的劲头。 他早已经预想好了自己最后要的结果,然后就不管不顾的为了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 其中折损一些棋子,他根本不考虑。 温岐海也是下到最后才看出聂焱的真实意图,聂焱恐怕从开始就没打算赢这盘棋,所以他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输都不要太难看,所以为了预先想好的路子,聂焱就一直在下。 其中温岐海为了试探聂焱,故意把棋子下的很乱,水平忽高忽低,偏偏,聂焱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执着在自己最初的目标。 这样的一个人 温岐海见温玉坐在旁边,脸颊红扑扑的听着哥哥们说聂焱的好,一脸的骄傲。 他的女儿,在聂焱这样的人面前,不成啊。 温岐海晚上失眠,一个人坐在楼上的书房里抽烟。他为官多年,为了官场的事情难眠是经常的事情,为了儿女感情,这还是第一次。 温家三兄弟都回房。 老大温擎宇要陪妻子孩子,老二温擎苍在军中养成的好习惯,睡下雷打不动。只有老三温擎轩敲响了父亲的书房门。 “爸爸,你觉得聂焱这人怎么样?”温擎轩没多绕弯子,进门就问。 温岐海碾灭了手中的烟,看着小儿子,他难得跟儿子交心,“是个好苗子。虽然有些莽撞,可这样的年轻人,总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相比于算无遗憾,聂焱这样横冲直撞的人,显得更有热血活力,也赤诚很多。 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只是用看晚辈的眼光来看,温岐海是欣赏聂焱的。这年头,孩子们都早熟,一个个年纪不大,心思却深沉的厉害。温岐海这样看了一辈子人的厉眼,哪里看不出年轻人的小心思。他并不喜欢关墨那样的孩子,人太理智,就显得冰冷没有感情。聂焱这样的,可能会跌撞,却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只是温岐海觉得很遗憾,“他不是你妹妹的良配。” 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的,温岐海从来不觉得温玉不好。但是见了聂焱,他就知道,聂焱不会喜欢他的女儿。 温玉,太乖了。 这个乖温岐海很明白,温玉的乖其实灵魂深处有一种权衡利弊,她知道什么是对她最好的。即便她不喜欢父亲哥哥管的多,但是相比于父亲哥哥给她的照顾,好坏相抵,温玉很轻易的就选择了妥协。 这样的女孩子,要是找个傻一点,或者心思更重一点的男人,保准能一生幸福。 但是聂焱不成。聂焱不会喜欢或者说看得上温玉这种精明的利己主义。 就是温岐海再怎么不想承认,也得说一句,“聂焱其人,不会喜欢囡囡的。” 温擎轩没有父亲的城府,他虽聪明,可那都是冲着外人,并不包括自己妹妹。所以温擎轩说:“这事情哪里由得了他!我看小妹很喜欢他,只要您看他人品没问题,那他就必须得跟小妹相守一生!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温岐海凝着儿子说一不二的脸,轻轻地摇头。 要是感情的事情真的能用这么一两句话就决定,那他也不会满脑子为了这事睡不着觉。 温玉对聂焱的喜欢是明晃晃的,聂焱这样的男人,就是温岐海自己看着,都觉得很不错。他很想让聂焱做他的女婿,聂焱做事很有冲劲,人品长相都比聂兆忠要好得多。也不知道聂家是那颗坟头冒烟了,能生出这么有灵气的孩子。 真是,可惜了。 第097章:她想结婚了。 元宵的身体情况渐渐稳定,不过她身上的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消除,只能慢慢养着。照元彰的想法,自然是出院回家,整天在医院里呆着,算怎么回事! 元彰每天带着人进进出出医院,看起来目标也太大了,不怎么方便。 这事情,元彰的想法,显然跟元宵不一样。她不想回家,她在医院里住着,每天梁辛都能来看她一眼,回家去就又成了她一个人,梁辛不可能随意的进出家里。而且在医院里,还有看护,医生护士等等的人,能陪着元宵说说话,要是一个人回家去,她又要自己跟自己说话了。 元彰知道元宵不乐意,就哄她,“我把童萱留在家里,她陪着你。” 元宵从没说过关于童萱的话题,她哥哥带着身边的人,谁也没有权力去多说什么。但是元宵身上实在疼,她不想强迫自己接受哥哥的建议,所以破天荒的,元宵说:“哥,如果你喜欢童萱,自管娶了她就是了。别整天打着照顾我的旗号留她在家里成吗?你明明知道,她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 这话说出来有些自私,可是真实情况就是这样,童萱的心思从来都只在元彰一个人身上,根本没有把元宵看在眼里过。对元宵,童萱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不喜欢,替元彰打抱不平的更多。元宵没办法喜欢这样的人,尽管她心里清楚童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彰。 可是就算是亲兄妹,他们自己之间有些矛盾可以容忍,但童萱参合进来,元宵就反感。 元宵身上伤口多,人根本动不了,就躺在床上跟元彰说这话。 元彰眼睛珠子动了下,随即一笑,“你这是因为她跟着我不高兴了?什么娶不娶的,没有的事儿。我就是看她忠心,所以才放心让她在家里照顾你。现在临时去外面找人,我不放心。” 他这些年身边带的人,基本都是兄弟。女人的话,除了逢场作戏一夜情缘的那种之外,也就只有童萱这么一个留下来的。元彰对童萱的忠心不怀疑,这才把元宵交给她照顾。 他也知道童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是没办法,他无人可用。元宵长这么大,元彰对她身边出现的,哪怕是同性的朋友都很反感,他就是希望妹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真到了现在的局面,他反而因为自己当年的决断,陷入了困境。他没有在元宵身边培养人手,就算派人保护元宵的安全,也都是大男人。 根本不可能跟元宵近身,更何况元宵自己,也不喜欢那些壮汉跟着自己。 这就是最吊诡的地方了,元宵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可是她太长时间一个人了,又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元彰安排到她身边的人,都不喜欢。 听元彰还在自说自话,元宵心里厌烦起来,她真的很不喜欢童萱在她身边,尽管知道童萱不会伤害她,可是人跟人的相处,不只是建立在不伤害的基础上的。 元宵不得不说出真实想法,“哥哥,梁辛已经跟我求婚了。我没有答应他,是因为我怕自己嫁人了,你会不习惯,我还想多陪陪你。可是哥哥,如果你非要童萱跟我二十四小时相对,那我还不如尽快嫁人算了。我已经过了二十二岁,可以自主决定要不要结婚。” 听她说要结婚,元彰的眼睛眯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元宵躺在病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哥哥,如果你这样理解,我也无话可说。童萱只想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让她不跟着你,困在家里照顾我,她不会甘心的。到时候需要面对她的人是我,你的感情事,我不想管。你也别逼我。” 元彰不错眼珠地盯着双眼有些放空的元宵,他觉得好似在瞬间,他的妹妹就长大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元彰努力回忆,竟然想不起来上一次元宵跟他长久相处是在什么时候。要真的回忆,大概也是在几年前,尉迟翊的婚礼上,当时元宵窝在他怀里,甜甜蜜蜜的跟他说未来也要穿很长拖尾的婚纱。当时他不过是当成小姑娘成长路上的一点点小感慨,没想到经年过去,元宵真的跟他说起结婚的事,没有了当年的憧憬慕羡,言语间流露出的冰冷以及理智,让元彰陌生又恐惧。 他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元宵一直都是孩子气的女孩子,她任性嚣张甚至有点傻气。可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目光涣散,一身伤痕的女孩子又是谁? 元彰没办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无论是浑身伤痕的元宵,或者是神情冷漠的元宵,都令他觉得难以适从。 “你想留在医院,就先住着吧。”元彰只能拖延政策,她既然不想回家,那就先不回好了。 至于其他的他需要想想。 元彰从医院出来,回了家。 他最近两年回家的机会实在不多,整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现在,他倒是想回去看看。 元彰元宵现在住的房子,是元彰当年开起第一家如梦会所挣钱了之后买的。 当时年纪还小,挣了钱之后还没办法保持淡定,就很有些土豪气质的买了现在的这栋别墅。又大又奢华。 元彰把跟着的人都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了屋。 元宵住院后,这栋房子就彻底成了无人问津的空屋。元彰信步走进来,每一下脚步声都有回音,正值过年期间,临海市的天气虽然不至于寒冷,但总归是有些清冷萧瑟的。这样大的一栋房子,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身在其中,都会觉得空旷孤寂,更何况是元宵那么一个怕黑的小姑娘。 他的妹妹,就这样一个人在这栋宅子里,过了一年又一年。 三四年了,他过年都不曾回来陪元宵,今年好不容易想起来一次,回来还对着元宵动了手 怎么能不长大呢?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元宵要是还能嬉笑天真,那也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元彰坐在沙发上,盯着房间的某一角落愣了一会儿神,他突然喊,“童萱!” 童萱原本在元宵入院后,就知道元彰必然不会放过她。 元彰前几天忙着照顾身体机能还不太稳当的元宵,现在好容易元宵彻底脱离危险,会回头来找她是,很应该的事。 童萱进到别墅,见了元彰就先开口认错,“那晚是我疏忽了,该多留一会儿,看她没事再走的。” 元彰一点点的盯着童萱看。 童萱是最早跟在元彰身边的人,从最开始起步,开第一家如梦会所,童萱就是他的领班。那几年,他刚刚开始,人也没有现在沉稳,玩儿女人玩的多。这其中也只有童萱怀过他的孩子,因为这一点点的不同,他对童萱格外宽容些。 后来这几年,他忙的连自己命都朝不保夕,身边玩玩的女人都没了,也就剩下童萱一个。 反而更离不开她了。 尤其是元宵的问题上,元彰几乎是有些依赖童萱的。每次想起元宵,他都会童萱,元宵最近怎么样。童萱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她能有什么不好?没病没灾,成天就是逛街瞎玩。” 童萱说的太笃定,让元彰一直以为,他的妹妹过的无忧无虑。 他也是太忙了,没有仔细想过童萱的话。 没病没灾,逛街瞎玩就是好吗? 元彰没有责备童萱,他只是开口跟童萱说:“元宵跟我说,她想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童萱眼中是真实的闪过喜色。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元彰,很有些语重心长的劝元彰,“我知道你舍不得妹妹出嫁,可是她都已经二十四岁了,现在嫁人也不算早的。她嫁了人,往后你就能少个包袱。只不过她跟着的那个梁辛,真的靠得住吗?真是不让人省心,找个老公都能找个条子,她就不能为你这个哥哥多想想。” 元彰今天真是好脾气的很,他甚至还有些笑意的问童萱,“那你瞧着,元宵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替我着想的?” 童萱很理所应当的说:“当然是该找个老实安稳的人或者能帮上你的” 她突然住了口,到此时,才发现,她说的太多了。 元宵的妹妹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哪里是她该去决定的事情。 她的主意未免太大了些。 童萱急忙往元彰身边走了两步,人整个就跪爬下了,伸手去抓他的腿,“那个我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你”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替元彰做主的? 大概是从元彰身边的女人都不见了,只留下她一个的时候。元彰这人欲重,成天打打杀杀的人,总要找个地方发泄。现如今,跟元彰还保持着长期性关系的人,也只有童萱一个。 她的自信,都来源于元彰的看重。他把最心爱的妹妹都交给她管,可见她童萱的地位。 元彰目光移到童萱抱住他腿的手臂上,他还是笑着,只不过笑的很扭曲,“元宵让我娶你,你怎么说?” 童萱实在没想到元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跟元宵一直都不怎么对付,当然这种不对付也不是正面的争吵。只是从童萱内心深处,她烦元宵,觉得元宵是元彰的包袱。而且元宵不但不想着为哥哥多做些贡献,反而整天惹事生非,现在跟警察闹不清楚,也是元宵不懂事。 所以童萱对元宵从来都采取的是冷言冷语,能无视就无视的策略。让元宵自己好好想清楚,她该做什么。 没想到回过头来,反而是元宵提出让元彰娶她的话。 童萱心里就有点后悔,早知道元宵会这样说,她该对元宵好一点的。 不过此刻,这些后悔也不过是心里的念头,童萱带着些羞怯的跟元彰说:“结婚不结婚的,没什么重要。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元彰现在这样的处境,说结婚,实在是太荒诞了。 童萱也曾想过,她跟着元彰这么一路看过来,她是真的心疼元彰,不求能得到名份,只要能让元彰看出她的真心,就知足了。 元彰这样的人,能记住一个女人,太不容易。 元彰反问童萱,“只求我心里有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幅德性,配做元宵的大嫂吗?还是你以为我元彰是个能把妹妹当包袱丢出去的人?” 童萱一下子就从能跟元彰厮守终身的美梦中醒过来,她瞪大了眼睛仰头盯着元彰,他是知道她从前做的事情了。 童萱也没抵赖,就直接悔过说:“从前是我想错了,往后我不会再那样对元宵。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 元彰站起身,毫不留情的把童萱一脚踢开,“怎么照顾?给她找个你嘴里说的老实人或者是对我有利的人嫁出去?你可真是好啊!我妈去世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我妹妹一辈子。没想到这才多少年,我就能让你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 童萱被元彰踢的翻倒在一边的地上。 她倒是不怕元彰,就目前她跟元彰的关系,元彰脱不开她的。不管是肉体关系,还是利益纠葛,她知道元彰几乎所有的核心关系,元彰不可能不要她。 他不敢。 显然元彰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不过童萱的有恃无恐,还是太过天真。 元彰直接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呆着,好好的体会一下元宵的心情,希望你也能早日成熟起来,不要怕,这房子很大,有的是你胡闹的地方。” 说完元彰就走了。 童萱根本不懂元彰的意思,她愣在当地。 元彰出去之后就吩咐下去,童萱除非死了,否则绝不准出这栋别墅! 不仅要派人手多加看管,如果出了岔子,所有看管童萱的人都丢去公海喂鱼。这一点,元彰真的不用担心,他现在都势力,干别的事情不成,看管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离开的车上,元彰身边的兄弟就跟元彰说,既然决定要让童萱呆在别墅里,何不直接设个陷阱。 现在外面的人恨不能掘地三尺找到元彰的藏身之地,之前元彰不敢经常回去元宵住的家里,也是怕暴露身份,对元宵不利。 现在既然是童萱留在别墅,这样的顾虑就消除了。 元彰点了头,不过事情不能这么大鸣大放的办。 元彰点头让元宵住进了梁辛的员工宿舍。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元彰会把自己妹妹安置在警局宿舍里。 至于梁辛这边,邢封巴不得元彰跟梁辛的关系越近越好,元宵能住进警局宿舍,就等于给元彰带了箍。这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元宵没有住进现在梁辛住的,之前租给梁柔她们娘俩住的房子。元彰的意思是,元宵可以住到梁辛能每天出现的地方,但是两个人同居不行。 对这样的决定,元宵自然是欢天喜地的。 警局的人,她早就全部混熟了。而且还能住进梁辛之前住的宿舍里,她开心都来不及。梁辛面对元宵那么开心的样子,就也扯出欢笑的样子。 他心里却沉甸甸的,之前邢封知道元宵要住进警局大院,拍着梁辛的肩膀说了好几次梁辛干的不错。 原本这事情只是他跟元宵的事儿,可是现在似乎成了元彰跟邢封都在利用的事件。邢封想拿元宵控制住元彰,能让梁辛更好更快的靠近元彰,并找到元彰的犯罪证据。而元彰,则想利用警察的保护伞,保护元宵的安全。 这件事里,人人都有算计,而元宵,完全不知道这些,欢天喜地为今后能每天见到梁辛开心。 只有梁辛能看出这其中的种种算计,可是他却只能沉默。 因为没有办法提出反对意见,人什么时候最无力,就是在明知道自己是颗棋子,在被人算计的时候,却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 梁辛搂着元宵的肩膀,无论如何,他要做的事情里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保护好元宵,其他的,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元彰在安顿好元宵之后,开始有规律的往之前的别墅去。 也不是正大光明的,每次都要绕很久的路,作出一副不愿意被人跟踪的假象来。 很快的,就收到线报,说童萱居住的别墅已经成为好几家的检测对象。 如此以来,元彰就找了个替身,还是继续着他风雨无阻要回去别墅的景象来。只不过,这一招金蝉脱壳,让元彰得到了很大的喘息机会。 为此,元彰私下里也曾感叹过,“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条子帮了忙。” 要不是出了元宵的事情,他恐怕还要好一阵子草木皆兵,没有一点点伸展手脚的机会。 年后工作日第一周,聂子赫就抛下了重磅炸弹。 原本在过年聂家的新年酒会上聂子赫带着尹雅出现,宣布尹雅怀孕的消息。这消息只是在上层社会里,小范围流传,很多人说这事聂子赫不甘心,聂焱这样一面倒的继承家业,想要拿着尹雅肚子里的孩子来翻盘。 只是聂兆忠当时只是笑着答应要给聂子赫跟尹雅筹办婚礼。 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 有了聂兆忠这个态度,谁还不知道聂子赫是彻底失势了。 没想到也就是安静了一周,聂子赫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不在拘泥在小范围内。直接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在新闻发布会上,点名自己下一步要收购的几家企业。 临海电讯、临海明珠电视台、华仁影视公司 聂子赫大手笔的进军电子影视业,当然引起了一大片的哗然,他点名的这三家企业,当天的股市大涨。 新闻发布会后,聂子赫直接带着记者一起回了聂家在海澜院的大宅。 这事情,要说也是聂兆忠自己埋下的隐患,当年在正式任命聂焱接受基海兆业的时候,聂兆忠就夸下海口说,他要对下一代的打算,是大儿子(聂焱)守成,继承基海兆业。而二儿子(聂子赫)则要出去闯,当时聂兆忠就说聂子赫看好了不少的投资,他都会全力支持。 这话是聂兆忠说的,现在聂子赫就钻他说出来的漂亮话的空子,上来就说他看好了这几家公司,马上就要进行收购。 聂兆忠这种时候,打落了牙齿也要跟血一起吞下去,话是他说的,总不能自己打脸。 而且聂子赫做的更绝,直接带着记者守在聂家大宅外面,说会在得到父亲支持的第一时间通知记者。记者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目光灼灼的等着聂子赫的第一手消息。 如果聂子赫下一步的收购成功,那么聂子赫在个人资产方面,可就不比聂焱少了。 聂焱现在虽然接手公司执行权力,但是在具体财产方面,很多股份还有固定资产都还在聂兆忠的名下,聂焱真的个人资产其实并不多。 这就是守业的问题了,父亲一日不死,他就永远都只能等着。 而聂子赫已经被聂兆忠明晃晃的说了要成为出去创业的一个,要创业,总要有资金。 聂兆忠既然说了支持,就该做出相应的举动来。 聂焱是刚开完董事会出来得到的这个消息,他打电话给家里,通知佣人让家庭医生随时待命,别聂兆忠范心脏病的时候,身边没个人。 聂焱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视就看到密密麻麻的记者挤在聂家大宅的山脚下,那副阵势,真跟晚一步就赶不上了似得。 也不怪这些记者,长久以来,聂兆忠都是极其低调的一个人。 关于聂家的一切,从前都是绝密,外人很难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现在这样将家族的争斗放上台面实在是太难得了。再者,从商业上来说,聂子赫如果投资案得到了聂兆忠的支持,那么在临海市商界无疑会形成新的局面。 基海兆业的触角将会伸向媒体以及电影电视业。 这实在是个大消息。 聂子赫也在赌,赌聂兆忠输不起! 聂兆忠在自家老宅里孤坐很久,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两个的,都已经学会了拿着他的脸面来威逼他。 聂焱还好些,是拿自己来威逼他这个父亲妥协,从而护住梁柔跟安安的安全。 聂子赫更绝,直接拿他聂兆忠的脸面放地上踩,今天是聂兆忠骑虎难下。 聂焱打电话回来让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事情,聂兆忠自然知道。他猜不出聂焱的心思,是幸灾乐祸更多些,还是真的关心他这个年岁颇大的老父亲。 无论如何,聂兆忠都愿意往好的地方去想聂焱。 他的儿子,真诚热血,绝不可能用这样冷血的方式。来嘲笑他这个父亲。 聂子赫越是步步紧逼的时候,聂兆忠越是觉得聂焱好。 聂焱是他从没花过心思的儿子,却处处让他惊喜。反而聂子赫,是他一点一点教养大的儿子,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聂子赫进到聂家大宅的时候,聂兆忠已经离开,驱车去了基海兆业集团。 只给聂子赫留下了一张支票。 聂子赫拿着数额巨大的支票,半点都没有喜悦感。他来,是想跟聂兆忠阐述他的投资计划,这些年,他也不是一点没有长进。从当年窃取聂焱的公司之后,聂子赫其实也颓废了几年,他悲伤的发现,聂焱的实力远超过他。 他也在聂焱彻底接受家业之后,潜心学习。 聂子赫不想让聂兆忠彻底放弃他。所以他卧薪尝胆,一点点的努力。原本他想着尹雅有了孩子这件事就能让聂兆忠开心起来,只要聂兆忠跟他多些接触,他就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父亲看到他的进步。没想到过年酒会上,聂兆忠根本没有给他多说什么的机会。 甚至没有留他跟尹雅当晚住在聂家大宅里。 临走,聂子赫看着聂焱在送客,好似这里是聂焱的家,而不是他聂子赫的。可是明明,这里是他聂子赫长大的地方,而聂焱,在母亲死后,更多的时候都在他外公家。即便是回来,也更像个客人。 他聂子赫才是这里的主人! 用感情的方式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响,聂子赫就只能强势的逼迫聂兆忠看看他。 他也是聂兆忠的儿子,甚至比聂焱不差什么,为什么他父亲不愿意给他机会,甚至连跟他多说几句话都不能呢? 所以今天聂子赫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聂兆忠必须打开聂家的大门让他进来。 给他机会,说明他的计划,他的野心! 然而,聂兆忠并没有如他所愿,他已经离开。聂子赫进来,也没有被留下。他只是站在聂家的大厅里,如乞讨者一样从佣人手里接过支票。 拿着手里的支票,聂子赫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被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有哥哥,狠狠的羞辱。是不是从前聂焱每次回来这里,站在客厅里看着聂兆忠艾华还有聂子赫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聂子赫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他曾经是这里的中心,是这栋宅子里当之无愧的小王子! 他一定会重夺他的位置。 绝不会拱手让人!! 聂子赫拿着支票,转身往外走,外面的记者还在等着他。他不能露怯,要拿出最意气风发的样子来,有了这笔钱,他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到时候,他就能让聂兆忠好好看看,谁才是他最该依靠的那个儿子! 聂兆忠到了基海兆业。 外面聂子赫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聂焱虽然稳如泰山,但总还是有人会蠢蠢欲动,聂子赫跟聂焱是竞争者。 而且在过去长久的岁月里,大家都押宝在聂子赫身上,不少人私下里已经跟聂子赫达成了利益共同体。 聂焱的回归打破了这一切。 而且聂焱跟聂兆忠一样,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 不如聂子赫那样好说话,也懂得把利益分发给所有的人。 说白了,就是聂焱跟聂兆忠都是一心为公司,但聂子赫不是,他更善于搞小团体,将公司的利益分发给跟他关系更好的人。 这样的人,自然更受股东的欢迎。 就在股东人心浮动的时候,聂兆忠召开董事会。 在会上正式宣布,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休息了一年,够了。往后他会把聂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聂兆忠说:“我这个儿子,大家也都观察了一年。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尽管提出来,毕竟基海兆业未来是他的,总不好跟各位处不好关系。” 聂焱这下子就又被聂兆忠加了码。 聂兆忠都说了这话,谁还敢出来质疑聂焱的身份。 一场董事会,就成了聂焱的歌功颂德会,溜须拍马的人不在少。 人都是现实的动物,适时调转风向,变的极快。 聂焱对聂兆忠的做法很有些不理解,从会议室回到聂兆忠的办公室,聂焱有些烦的说,“你要是因为聂子赫的事情,觉得心里过不去特地跑来给我涨面子,我看还是算了,我真的不需要。” 聂焱从没想过聂子赫会俯首称臣,不管聂子赫有没有聂家的血统,好歹也是被聂兆忠‘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这样的教育理念下给培养出来的,要是真的一点反击都不做,那才是不正常。 他早就做好了要跟聂子赫正面对撞的心理准备。 所以根本不期望聂兆忠来给他撑腰。 聂焱不期待聂兆忠的帮助,已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 聂兆忠却不这么想,他对儿子,态度还算温和的说:“收起你的自负自满,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之前没管你是考察你看看,能不能行。现在,你过了考察期,就要好好跟着我学!你以为基海传了三代,是闹着玩儿的?就凭你三十出头就能挑起来?做你的春秋大梦!要学着把腿弯下,才能跳的更高!等你能独当一面了,再来跟我叫嚣不迟!” 聂焱垂下了眼睛,他当然知道聂兆忠说的对。 他进入基海兆业一年,一直忙忙碌碌,也算是上手。可是要论威望经验,跟聂兆忠是完全不能比的。 如今看,聂兆忠可能不会是他的好父亲,可是若他愿意,倒是能做个好老师! 第098章:人贩子! 聂兆忠亲自上阵,时刻将聂焱带在身边。这对聂焱来说,绝对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就算聂焱心底里再怎么叛逆,也不得不承认一句,他的父亲在商业领域,比他还是要高杆不止一个纬度。 聂焱全力投入,跟在聂兆忠身边学习。也很自然的,他没有了能飞去看梁柔的时间。每天都跟聂兆忠在一起,几乎是寸步不离,他根本抽不开身。 对此,梁柔很懂事的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他能跟在聂兆忠身边学习,在梁柔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只是为了聂焱的未来前途。更甚至,梁柔还劝过聂焱,谁会一辈子不犯错呢?聂兆忠只不过是犯了大部分男人都会犯的错,不提原谅,只是希望聂焱在可以的情况下,好好享受几天有父亲疼爱的日子。 很多事情,即便是心里再怎么逆反,说根本不需要,但是没有还是会觉得缺失。梁柔曾经跟父亲关系亲密,她了解,身后有个强大的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强大父亲是什么样的体验。 聂焱这些年,单打独斗习惯了,也该过些有人支持的日子。 梁柔这边已经结束外科流转,回到了她的本职科目神外科。赵湘年后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一开年就做了两个大手术,都是梁柔再给她做一助。 聂焱很忙,梁柔也不差什么,她也很忙。 两个人甚至连通电话都需要抽时间,这样的状态让聂焱很不高兴。他直接跟梁柔说:“你不是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毕业之后带着安安回来!我又不是养不起你,现在闹的要跟你说两句话都要提前安排。” 随着聂焱的身份越来越高,他手中掌握的权柄越来越大,说话做事时那种命令式的霸道就愈发的凸显。 他如今的身份,有的是人倒贴上去宁愿二十四小时等着他,偏偏,梁柔却忙的根本顾不上他。当医生的,一台手术,短一点三五小时,要是大手术八小时十二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梁柔一进手术室,手机是不可能带着的。这一下子,就失联了,聂焱想要找她,还要打电话去问保镖。 聂焱无法忍受! 梁柔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无法答应聂焱,她不能失去工作,这是她的底线。让她带着孩子,去做一个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情妇’。那就真的全完了。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要保持住这最后的理性,不能让自己彻底沦落。 不过聂焱的性子,要是她这会儿直接反对,聂焱瞬间就能引爆。梁柔并没有跟聂焱正面冲突,而是轻声细语的说:“好,到时候让你养着我,我每天就出去花钱,买衣服买珠宝,再大不了就买楼!有的是钱!” 聂焱原本气的呼呼的,她的手术时间通常没个特别的规定,他有时候半夜给她打电话都找不到人。担心、思念交织在心里,他当然会生气会不高兴,可是听梁柔说她要买珠宝买楼,聂焱又笑了,“小混蛋,你就臊我吧,我给你的卡,你花过一分钱?要你真有买珠宝买楼的气魄,我倒是不用这么担心了。” 在聂焱意识到自己对梁柔照顾的不多的时候,就给梁柔安排了保姆,每天负责梁柔跟安安的饮食。只是梁柔长时间在医院里,吃的都是食堂,所以保姆现在基本上只负责安安一个人,每天接送安安,还有给安安做好吃的。倒是管不上梁柔! 再就是钱!聂焱怕拿自己的卡给梁柔,梁柔会嫌弃不花。他还特地让六猴儿拿着梁柔的身份证去办了张没有上限额度的卡,不过这卡聂焱绑定在自己的卡上,每个月都由他来还。 结果呢?梁柔都拿了几个月了,一分钱都没有花过。 遇上梁柔这样的女人,聂焱也很无力,“你就不能听话点?” 梁柔就笑,“知道啦知道啦,今晚就去买楼!一次花的你心疼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求之不得。”聂焱此时还在办公室里,点根烟,盯着落地窗外湛蓝的天空,天空中的云彩好似都是梁柔点模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那么想她,可她忙着手术,根本没有给他相应的回响。 很不公平。 梁柔就笑着说他,“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想你啊。”说了这话,她叹了口气,原来想一个人是如此的煎熬,每一口空气,每一口饮水,好似都是很机械的,她不敢说出想念的话,怕自己戳破了自己心里的防线。 “你大概不知道,我做手术的时候就会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大概也只有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能不想你。是个不错的逃避方法。”她喜欢站在手术台上,不止是事业的需求,个人的抱负,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能逃离被他充斥着的世界。 谁知道聂焱听了这话,很不满意,“不行!你做手术的时候也要想着我!我开会、谈判,哪怕是签约的时候都在想着你,为什么你不想我?梁柔!你再这样,现在就别干了,赶紧给我回来。” 他很有些孩子气。 梁柔手指在身后墙壁上画圈,心里知道聂焱这是在撒娇,他太忙了,又被聂兆忠看的紧紧的,根本没有抽身出来的机会。见不到她,他心里会不开心很正常。 所以梁柔很顺着他,心疼他,就说:“好吧,那我做手术的时候也想着你,你要多存点钱哦,要是我做手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出了什么问题,你可有的赔呢。” 聂焱勾唇笑,“你就骗我吧。” 他太了解梁柔的个性,那是个看书都能入神的呆瓜,想要她一心二用,她没有那个脑子! 梁柔特别甜蜜的问他,“你想我什么了呀?” 情人间异地恋,说些什么傻话都成立。梁柔就想跟聂焱多说一会儿,可是关于他的事业,她了解到太少,知道聂子赫开新闻发布会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首都这边的媒体爆出来,梁柔才了解到。 再想要问他,都已经过了时效性。 而且,她也不想说那些让人心情不好的话题,说些甜甜蜜蜜的话不是更好。 原本还以为会得到聂焱的甜蜜或者温情的话,谁知道聂焱的回答是,“想日你。” “喂!”梁柔脸红透了,“你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大老板了!怎么说话还是这样啊” 要说从前,梁柔知道聂焱是个街头混混儿,浑身上下都写着‘臭流氓’三个大字!那时候他强吻她,抓住她亲亲抱抱的,倒是能理解。现在好歹也是大集团的继承人了,时不时的要上一些财经新闻,以及财经杂志的封面。就算梁柔身在首都,也还是无法逃脱聂焱的消息。 而且,这几年对豪门继承人的消息,民众都有一种狂热,从国民女婿到全民老公,人人吹捧。 聂焱不算是最火热的,聂家一直都很低调,跟那些做房地产或者做互联网的新兴富豪不同,做实业的,通常都要低调一些。但是聂家实在基数太大,富豪榜上轮家族资产,聂家一直都在前三位。 聂焱现在暂露头角,已经吸引了众多媒体的瞩目。 梁柔真是想不到,聂焱现在都到这个身份了,还能说话这样没遮没拦的。 聂焱嘴上叼着烟,两只脚都跨到办公桌上面架着,样子倒是比他平时工作端起来的正经样子要痞很多,他咧着嘴,脑海里已经能描绘出梁柔穿着医生袍,双颊红透的模样。她呀最好看的时刻,就是被他弄的死去活来的时候。 聂焱浑身有些热。 说话就更肆无忌惮了,“我就是当上国家总统,那也是你男人,该日照样日。” 梁柔一只手贴在红透的脸上,她是从办公室里出来,站在走廊上跟聂焱打电话,来来去去的很多人,她就站在这样的地方,听聂焱说这样的话,很有些羞恼。 心跳都快了。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挂了。”梁柔捂着脸说。 聂焱笑的整个人都窝进他的大班椅里,也只有调戏她的时候,他才又能露出从前顽劣的一面。坏的像个恶作剧的熊孩子,“你还敢威胁我?挂我电话?你试试,下次我让全京城的人见见你在床上那样儿。” 越说越过份。 梁柔才不听他的,嗔道:“你个坏蛋!” 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在医院走廊里站了一阵,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一点,梁柔这才走进办公室。 赵湘见她进来就叫她,“快来看。” 仪器上是医院头颅MR检查的图片,左侧桥小脑角区能看到一团块状囊实性占位性病变,大小约为42cm/31cm/35cm,脑干及左侧桥壁、左侧小脑半球受压变形,四脑室受压变窄。 赵湘问梁柔,“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梁柔仔细又看了一边,严肃着脸回答,“初步判断是听神经肿瘤可能性较大。” 赵湘点点头,“联系病人家属,需要通知病患。” 病人姓李,五十六周岁。她是跟自己的儿子一起来的医院,对赵湘说了自己的病情经历。两年前出现左耳蝉鸣,以为是上火所致,就喝了不少的中药‘降火’。这样喝了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出现了视力下降的情况。这才慌了神,来医院检查。 李阿姨的儿子听说自己的母亲得了肿瘤,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恶性肿瘤还是良性肿瘤。” 赵湘秉持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如实的说:“就现在的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良性肿瘤。” 病人及家属明显松了一口气,李阿姨的儿子说:“那就保守治疗,我妈妈年纪大了,不能上手术台,而且,做手术太贵了,我们没钱!” 梁柔就站在赵湘身边,眼看着李阿姨穿着朴素,可是李阿姨的儿子看起来却是很高调的样子,带着金链子,身上的皮衣估计也不是便宜货。一般家属在知道了病人的病情后,都会询问医生什么方法治疗才是最恰当的,没想到这位病人儿子,上来直接说要保守治疗。 根本就没问医生该怎么办。 赵湘没有在意对方的情形,她只是眼睛盯着李阿姨的检查资料,沉声说:“不行。这种听神经瘤的生长位置特殊,它可引起脑神经和脑干生命中枢的压迫症状,虽属良性肿瘤,但是发展到晚期就会威胁生命。我们医生对这种肿瘤,都称作‘组织学生的良性肿瘤,临床上的恶性肿瘤’。” 赵湘说了一堆专业术语,病人还有病人儿子应该根本没有听懂。 但是有一点他们懂了,病人儿子脸上露出‘根本不信’的表情,很懂的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医生就是能把三分病说成十分,不就是想让我们做手术!你们就能讹我们一笔手术费,到时候红包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倒是好算计!再跟你们说一次!我们没钱!不做手术!” 这话说的可真是诛心。 病患李阿姨急忙站起来,半弓着腰给赵湘鞠躬,“医生,我儿子说的对,我不敢上手术台,这病我不治了,不治了。” 说完李阿姨就拉着自己的儿子要走,赵湘对病患负责,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追着李阿姨,“不行不行,你现在对情况必须马上入院,最好尽快手术切除肿瘤,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等等!” 梁柔跟在赵湘身后,眼睁睁的看着李阿姨跟她儿子,就跟躲瘟神一样的,跑的飞快。 李阿姨连病例都不要了,就这么离开医院。 赵湘对着病例,气的话都说不全,“这是对自己生命的极大不负责任,这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办?怎么会有这样的病人,还有她那个儿子!什么人啊!母亲得了这样的病,张口闭口都是钱!” 梁柔默然,在医院里呆的时间越久,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越多。 有些人是真的穷,不救了。也有一些是有钱,但是不想给病人花。 人生百态,在医院里是见的最深刻的。 赵湘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她站起来说,“不行,我要去找到这病人的联系方式,她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哪里能让儿子说不治就不给治了!” 联系了一天,无果。 赵湘气的肝疼,“他们这样有病不治,会出人命的,知道吗?!” 梁柔也很无奈啊,从早上李阿姨走后,不仅是赵湘,梁柔也多方联系,甚至都找到了李阿姨退休前的单位。对方已经说明李阿姨是有社保的,也就是说做手术,医院就能报销将近百分之七十五,李阿姨自己,只需要支付百分之二十五的费用。可就是如此,李阿姨跟儿子还是坚持不治了! 他们要去看中医!吃中药! 之前李阿姨明明已经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药,不仅没有治愈,反而加重了病情,现在都已经明确的确诊李阿姨的脑袋里长了颗肿瘤,居然还能不住院治病!要去吃中药。 赵湘很较真儿!一天下来脾气都很暴躁。 梁柔尽量安抚,她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把医院能报销的项目都编辑成信息发给李阿姨。梁柔明白,对方最大的顾虑就是在钱上,所以梁柔就从钱出手,想要劝对方能尽快到医院来救治。 临近安安幼儿园放学到时间,家里的保姆阿姨打来电话,说在幼儿园外遇到了警察,不准她带孩子离开。 梁柔有些焦头烂额,跟赵湘说过之后,就迅速往幼儿园赶。 到幼儿园门口,眼前看到的一切让梁柔哭笑不得。 保姆阿姨手里还提着晚上做饭要用的食材,腰有些半弓着站在那里。身边是穿着警官制服的董力,最神奇的是安安,安安两只手抱在胸前,虎着脸坐在幼儿园外的台阶上,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幼儿园的老师。 看到梁柔走近,幼儿园的老师先就跟看到了救星似得冲过来,“梁妈妈,你可来了。” 了解了一下情况,梁柔这才知道,今晚原本是保姆来接安安。结果敢在保姆来之前,董力先一步来了,他直接来带安安走。梁柔刚来首都的时候,有赖于董力的照顾,所以幼儿园里的老师对董力都不陌生,也没多想就让安安跟着董力去。 结果,安安就坐在幼儿园门口大叫,说董力是人贩子,要卖了她。 现在社会对人贩子这三个字实在是敏感的厉害。安安叫唤出‘人贩子’三个字,震住了幼儿园里的老师,更把其他同学的父母都给吓坏了。 现在的人贩子都已经敢嚣张到扮成警察来抢孩子了吗? 幼儿园的老师不敢大意,扣住了安安不让安安被带走,就算是梁柔现在的保姆赶到,幼儿园的老师都还是不敢放人。一定要联系梁柔,让她亲自来。 梁柔听了经过,觉得心里挺欣慰的。 安安别看才是幼儿园中班的孩子,可是很多事情,她心里都明白的很。 梁柔没说安安什么,只是肃起脸,面对董力。 “你什么意思?” 董力今天来,其实就是冲着梁柔。他上一次跟梁柔争吵之后,就再没能接近梁柔,无论是找到梁柔住地的楼下,还是找去梁柔工作的医院,总是会被人驱离。尽管他是警察,可是面对人高彪悍的保镖,他也还是不敢硬碰硬。 踌躇了很久,直到过年董力回了家。他家就在玉洲市,而且董力从前跟着梁柔的父亲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刑警,对玉洲市了解更多。过年回家,自然少不了叫上从前的哥们同事一起喝大酒。酒精上头,也不知道是谁说起梁柔,言语间都是嘘唏,“就是咱们梁警官的女儿,不是说嫁到大城市去了吗?我听我妈说才知道,离婚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最近张鑫到处说梁柔看上他了,想跟他来着。我不怎么相信,咱们梁警官多好的人,他女儿在堕落也不会跟着张鑫那样的货色。” 这样的话,在董力点脑海里就跟丢下了重磅炸弹一样,梁柔?张鑫? 回到首都之后,董力越想越不对。就她了解到情况,梁柔应该是找了一个大款跟着人家当见不得人的情妇。可是既然是情妇,对方怎么可能允许梁柔在玉洲市又跟张鑫那样的人物纠缠不清。董力想不通,他甚至有些不甘,难道梁柔宁可找张鑫那样人畜不分的人,都不愿意跟他。 所有的怀疑凝聚在一起,导致董力非要见梁柔一面不可。 其他的路子走不通,那就只能找上安安。 原本董力还想着安安是个小孩子,不会有什么戒心。再者之前,董力跟安安的关系一直不错。他想着带走安安,这样就能轻易地让梁柔自动找上门来。不仅如此,有安安在他手上,梁柔就只能跟他说实话。千算万算,没想到他根本没办法带安安走,安安看起来小小一只,可是脾气上来并不好惹,嚷起来闹的幼儿园里的所有人都出来看情况。要不是他穿着一身警服,恐怕早已经被人报警抓起来了。 梁柔站在幼儿园门口直接质问董力,反而让董力哪些怀疑的话说不出口了。 董力前后想了想,说:“安安的父亲到底是谁?” 梁柔眼睛眨了下,董力总是能在有意无意的时候问到梁柔内心深处的点。 梁柔略一迟疑,安安就从台阶上站起来,恶狠狠地对着董力说:“我爸爸说借着他工作忙,靠近我妈妈的都是坏人!”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锐利,这么喊出来,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安安在上一次从玉洲市回来后叫过聂焱之后,梁柔对安安把聂焱叫爸爸这件事已经有了了解。她也没有纠正过安安。安安从出生有记忆开始,身边承担父亲角色的人一直都是聂焱,而且聂焱也很喜欢甚至很享受被安安叫爸爸的感觉,既然如此,梁柔又何必多此一举。 董力被安安这一句话给整的,尴尬的站都站不住了。 周围的人,尤其是幼儿园的老师看董力的眼神,实在是很内涵了。 当初安安被安排进这间幼儿园,说的是梁柔是临海市那边的医生,因为工作原因到首都军区医院来当交换医生。因为工作关系来的,就不可能带着丈夫,带着可以说是做母亲的舍不得孩子。 董力之前来接过安安,跟幼儿园的老师都介绍自己是梁柔的老乡。 现在被安安叫破,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董力这人是看着梁柔跟人丈夫两地分居,所以想要乘虚而入,结果还没得到梁柔的承认,安安这里就不干了。 甚至还有安安现在的班主任站出来说话,“这位警官,孩子都是心最纯净的,你这样影响她父亲的地位,小心孩子记你的仇哦。” 虽然这话有些开玩笑的调调,可是谁不是心如明镜呢。 挖墙脚这种事情,令人不齿。 董力也是要脸的,被人这么一说,他牙齿磨了下,用只有他跟梁柔能听到的语气说:“我跟你妈妈打过电话,她根本不知道你在外面的事儿!你要是不想让我把你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就跟我走!否则的话” 梁柔翻了个白眼儿。 要说男人有时候不依不饶的嘴脸可真是令人厌恶。 董力就是在脑海里要给梁柔冠上罪名,好似梁柔一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殊不知,梁柔现在根本不怕在老家的母亲,她早已经自立多年,经济独立,更有人格独立。不可能为了母亲的一点反对就妥协,而且今年过年回家的经历让梁柔明白,她的妈妈,不会支持她做任何事。只会让她嫁给张鑫那样的人,跟推她进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梁柔伸手拉住安安,理都没理董力,跟幼儿园的老师说:“这个人往后请你们不要让他靠近安安。” 安安还要加油添醋,“我爸爸说他是坏人。” 老师们都笑眯眯的,就算有些老师心里有想法,但是表面上都是站在梁柔这边的。 梁柔带着安安还有保姆一起上了聂焱留下来的车子,根本就没理董力。聂焱当时把迈巴赫留下,梁柔说这车太贵,她每天上班不能这么惹眼,聂焱就说那就给安安用。你想要低调,安安不需要低调。 所以这迈巴赫现在倒成了安安的保姆车。 幼儿园的老师今天能信安安说的话,全力站在安安父亲这一边,跟这辆车恐怕有脱不开的关系。 就凭梁柔一个军区医院医生的工资,这辆迈巴赫恐怕工作一辈子都买不来。如安安现在上的这种国际双语幼儿园,这里面的老师各个都是一双好眼睛,这车子每天送安安上学,还有保姆接送,就是再怎么傻的人,都知道这车是安安父亲安排的车。 问安安,安安自己也说,这是她爸爸的车。 回去的路上,梁柔问安安,“聂焱什么时候跟你说董力是坏人?” 刚才伶牙俐齿的安安,被梁柔一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往梁柔怀里藏,扭扭捏捏的。 梁柔无奈又觉得不能纵容孩子这样,“梁安安?” 安安这才抬起头来,委屈的说:“聂聂没有说过,可是聂聂就是不喜欢他!我知道的!” 这会儿又不叫爸爸了。 梁柔觉得这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真是复杂到头了。 从她离婚开始,梁柔就一直很逃避跟安安掰扯这一层层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跟安安说,难道要告诉安安,你的爸爸是谁,连妈妈我都不知道? 这件事,不仅是梁柔在逃避跟安安说出亲生父亲的情况,更多的,其实是梁柔在逃避面对过去的那个自己。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经跟不认识的人有过一夜情缘,想不起来,也是不敢想起。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拖着。 拖一天算一天。 梁柔不出声,安安就有些害怕了,她在外人面前还能理直气壮,但是面对梁柔,到底还是心虚的。她往梁柔的话里一扑,耍赖道:“妈妈,我好想聂聂啊,他什么时候忙完。” 每次安安跟聂焱通话,聂焱总是说自己很忙,等忙完了就来看她。 所以安安就很认真的等着聂焱忙完,可是这日子似乎遥遥无期,安安原本只是跟妈妈耍赖,可是这话说起来,她就真的委屈起来。 哑着嗓子说:“我在幼儿园学会烤小饼干了,他再不来,就吃不到了。” 小孩子的想念,都会落在特别实在的地方,吃的用的,安安一旦有喜欢的东西,就会惦记着给聂焱也来一份。 梁柔将安安搂在怀里,脸埋在女儿的小肩膀上,轻轻叹气,“我也好想他啊。可是他有正事要做,咱们总不能给他添乱啊。” 安安脑袋一歪,她现在头发已经长了,今天扎着丸子公主头,小下巴扬起来,疑惑的问,“难道来吃小饼干就是歪事吗?” 梁柔一呆。 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事的反义词是歪事? 抱着安安,梁柔一通笑,就连车前的司机跟保姆都笑了。 小孩子说出的这些孩子,总是能让人心里放松很多。梁柔闷闷笑着说:“你下次跟他打电话的时候问问他,来吃小饼干是不是歪事?” 安安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梁柔开始值班。 她也不可能真的一直当助手,总要独当一面。 赵湘白天的专家门诊,黄牛挂号票都已经炒出好几倍的价格。一天下来,最多赵湘能接诊68名病人,忙的几乎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赵湘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给安排值班的,但是梁柔,不可能跟赵湘是相同的待遇。 梁柔自己也不想被特殊对待,来首都之后才明白,什么叫稀缺资源,每一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来这里求诊。梁柔自问不能跟赵湘这样的专家相比,但是她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作为还没有完全上岗的助理医生,梁柔被分到的值班时间基本都是在后半夜。 让梁柔值夜班,接半夜的急诊。这是最清闲也是最辛苦的工作,说清闲是因为晚上的事情真的不多,病人基本上都有护士在二十四小时照看,梁柔只是晚上十点查查房就可以。急诊这边,半夜接到的急诊毕竟不多。 所以梁柔的值班时间,真的需要她诊治的病人并不多。 但是吧这个时间却是最熬人的。 熬夜这事,谁也不喜欢,尤其是做医生的,多数人都讲究点养生。推来推去,梁柔就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最开始的两次值班,实在是难熬,梁柔在生了安安之后,生物钟早已经跟孩子一起调到了最健康的状态。 每天准时睡觉,准时起床。 没有黑白颠倒过,现在没办法,为了工作,她只能再一次调节生物钟。 晚上没事做的时候梁柔就会跟聂焱发微信,这才发现,其实聂焱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不到两三点不睡觉的。 梁柔很担心,“你这样能行吗?” 聂焱倒是很开心梁柔晚上值夜班,她能陪着他到他睡着,真是件享受的事情。 两个人白天都太忙,根本没有长厢厮守的时候,也只有在晚上两个人能听听彼此的呼吸。聂焱笑着跟梁柔解释,“我现在跟着我爸每天开会谈判,最近又有一个并购案。我爸虽然说带着我,可是基本上他只是露个脸,其他的事情都要靠我自己,我不想在他面前丢面子,自然要多努力点。” 聂兆忠带着聂焱,也还是采取的放手去做的办法,基本上决策都是聂焱在做,聂兆忠只是在旁跟着,有什么问题,及时就跟聂焱提出来。 别小看这种提点式的教导。 聂焱叹气,“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他的确比我有谋略。” 这就是姜还是老的辣了。 聂兆忠这么多年,虽然感情生活一团乱,但是在商业领域,聂兆忠不比任何差。聂焱跟在他身边,能学的很多。再者就是聂子赫拿了聂兆忠的那笔钱后,声势浩大的开始第一轮的收购。 要不是这一次聂子赫出手,聂焱还真不知道这些年聂子赫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手段魄力。 而且聂焱心里隐隐的有些怀疑。 聂焱是自己创业过的人,对自己创业中要遇到的问题有深刻的认识,可是远观聂子赫的收购,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反而像是有人在背后一路撑腰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随着聂子赫越来越顺风顺水,更加强烈。 聂焱不相信有什么奇迹,聂子赫是个什么货色,聂焱早就知道,这一次聂子赫能做的这样好,难保背后没有人保驾护航。 聂焱不敢怠慢。 他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快点更加强势起来,不仅是要从聂兆忠这里学到一些,还要自己多努力,不能落了下风。 梁柔知道聂焱这是跟聂子赫也是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男人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养身体之类的话都是没用的。梁柔知道聂焱的野心,她就只能陪着他度过一个个独自努力的夜,最多也就是提醒他,喝些温热的牛奶,这样对胃能养护一点。 梁柔的值班,因为聂焱,有了新的意义。 不再是枯燥乏味的漫漫长夜,而是陪着他一起,一点点的努力学习中度过。 “赵主任,急诊那边接诊了个病人,说是之前是您给检查过,让您过去看看呢。” 赵湘带着梁柔赶到急诊才发现被送到急诊的人是前些时候检查过的李阿姨。 “怎么回事?” 这次送李阿姨来的不仅有李阿姨的儿子,还有李阿姨的两个女儿。 李阿姨的儿子见赵湘跟梁柔走进急诊室,根本连说话都没说一句,就冲上来对着赵湘挥拳。 梁柔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挡在了赵湘的前面。 “都是你们!庸医!你不是说我妈妈的肿瘤是良性的?那为什么现在会成这样?都是你们这些黑心医生!” 李阿姨的儿子拳打脚踢,情绪高涨。 梁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人攻击,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紧紧的护住赵湘。 等李阿姨的儿子被人拉开,梁柔已经被打的站不稳了,赵湘气的话都说不利落,偏偏李阿姨的儿子不依不饶,就算被医务人员抓着,还是不罢休的吼着,“这事没完!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得给我赔钱!” 赵湘已经顾不上李阿姨的儿子了,她跟其他的护士一起扶着梁柔从急诊室拐出来,进了隔壁的医务人员办公室。 梁柔脸上被扇了巴掌,红肿起来了一大块,她本来皮肤就白又薄,这么一红肿,看起来挺吓人的。 赵湘急的整个人都在抖,“身上还有那里受伤了?快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梁柔是赵湘带到这边来的,在赵湘的心里,梁柔就是她的自己人,现在梁柔为了保护她受了伤,赵湘心里真是不是滋味。 梁柔看赵湘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就想着缓解气氛,扯着笑容说:“没想到我今天也遇上一回医闹。” 这话说出来,站在赵湘身后的护士就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说:“这哪里算是医闹,只能算是家属脾气不好,梁医生你是不知道,上周我们还遇上一个身上带着刀子来的呢。要不是我们警觉,恐怕就会人捅了。” 说起这个话题,护士们都有话说,“这还不是血的教训让我们警醒的,去年眼科不就捅死一个?吓死人了。” 赵湘一扭身坐到梁柔身边,拉开梁柔的袖子给梁柔检查身上的伤。 梁柔能看得出,赵湘对医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 这也是应该的,谁会喜欢这样的家属呢,现在做医生简直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提着命在救人。 没一会儿,隔壁急诊室的医生进来,说:“重度昏迷,初步检查是食物中毒,听家属的意见,应该是服食了过量中药。” 这可真是 紧接着李阿姨的女儿们就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求着赵湘救救他们母亲。 这可真是,刚打完人,又来求人。 赵湘冷着脸,一贯专业为本的医生,也生出几分抵触情绪。 第99章:去山寨当压寨夫人 温玉来了省委办公大楼,这里原本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可是作为温岐海的女儿,温玉还是一路畅通无阻。省委办公大楼就建在临海市的市中心,临海市作为所在省的省会,不仅有市政府还是省政府的所在地。 省政府大楼一座浅黄色的建筑,不见任何的金碧辉煌,就是一栋看起来非常庄严肃穆的简单建筑。 温玉敲响门,温岐海没抬头,只是说了声,“进。” 走进温岐海办公室,最先入眼的是两盆养的极好的龟背竹,叶子大而翠绿,看起来生机盎然。就放在温岐海大办公桌前,让原本以深色调为主色的办公室一下子变的温和起来。 温岐海原本以为是秘书有事情说,没想到人进来之后半晌没言语,这才抬头看过去,就见温玉穿着白地绿色大叶子图案的长裙,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看到女儿,温岐海纵然有再多的情绪都会消失于无形,他缓缓笑起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温玉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手中的信封放到了父亲面前,“当然是有正事啊,要不然也不敢来打扰温省长啊。” 温岐海拿起来一看,是临海市国立芭蕾舞团的公演。 温玉大学毕业之后就被安排进入了临海市国立芭蕾舞团,从二十二岁进去,现在二十四岁,她就已经成为领舞。这一次的公演,无论是演出票据抑或是演出海报,温玉都是绝对的女主角,并且是唯一的女主角。 做父母的,都会为自己的儿女骄傲。 温岐海不去想这里面有没有因为他的因素,只觉得女儿很优秀,很厉害。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仔细看了下日期,还把身前的日历拿到手边,认认真真的在日历上标注出来,好让自己不要错过女儿的演出。 温玉长长的脖子微微垂着,问温岐海说:“爸爸,我可以请聂焱他来吗?就坐在您旁边,你不是很喜欢他?” 这件事温玉已经想了一段时间了,过年聂焱来温家拜完年之后,温岐海对聂焱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兴趣,不闻不问。 外加聂焱那边聂兆忠再次出山,聂焱几乎无时不刻不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温玉再想如从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跑去聂焱的办公室那样去找他,是不可能的了。面对聂兆忠,温玉也还是有几分的害怕,她总不可能在聂兆忠面前来去自如。两方交加,温玉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聂焱了。 温玉不想再这样持续下去。 所以她这次想接着演出的机会,来试探一下父亲的心思。她有些看不懂温岐海,明明聂焱是父亲看好的人物,而且过年聂焱去温家,表现也是很不错的,怎么转眼儿温岐海就对聂焱失去兴趣了呢? 温岐海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女儿一直很乖,很会看他的眼色行事,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第一次。 温岐海手里还拿着笔,另一只手伸手推了下眼镜,很认真的问温玉,“囡囡,你告诉爸爸,你真的喜欢聂焱吗?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他长得帅?” 温玉能看出温岐海的认真。 她也没有想瞒着父亲,就很认真的说:“真的喜欢他,原因?他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为什么不喜欢?” 温岐海震了一下,他没想到温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嗓子有点哑,“囡囡” 温玉就站在温岐海的办工作前,身边就是温岐海养的龟背竹,她手指头在龟背竹的叶子上摸了摸,声音低低地却又异常冷静的说:“爸爸,您跟哥哥们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我随心所欲吗?我听你们的话,现在聂焱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我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她自小其实有很多想做却被父亲哥哥拒绝的事情,能让她一直撑到现在,不去叛逆的原因,是因为知道爸爸跟哥哥们的意愿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那么现在聂焱就在她面前,是明摆着的她最好的选择,她为什么不选。 温岐海口中都是苦涩,他到此时才发现他给温玉的教育,出了问题,他急忙补救说:“囡囡,感情不是做生意,需要比价。你要明白,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女儿,聂焱不是她能驾驭的男人。 跟了聂焱,她只会过悲剧的一生。 温玉甜美一笑,她本就长得漂亮,笑起来眼睛都是亮的,她反问着,“可是爸爸,你跟哥哥们早跟我说过,最好的就是适合我的。” 这话,温家的男人们确实经常跟温玉说。 她是温家的小公主,这世间上没什么事情是她得不到的。温玉说出什么自己想法的时候,家里人一句,‘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就把她给打发了。 现如今,又要跟她说‘最好的不是最适合你的’。这不是可笑吗? 温岐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从前多年的运筹帷幄在女儿的反问中瓦解,他只能苦笑。 温玉也不是为了报复父亲什么,她知道父亲都是为了她好的。所以她几乎有些沧桑的叹气说:“爸爸,您要了解,有您跟哥哥在,我能得到一切,相对的,有些事情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我认命了,您怎么反而看不清呢。我不可能得到来自另一半的全心全意,这我早已经接受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挑个最好的,这样也不算对不起自己。” 温岐海这下子彻底哑口无言。 他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孩子,各个都精明算计,相比于他当年还在温玉这个年纪时的憨傻,天壤之别。 温玉这话说的很通透,她有个做省长的爸爸,还有三个势力不小的哥哥。且从爸爸到哥哥对她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保护欲。这当然是她最大的优势,可相对的,也是她的劣势。就凭爸爸哥哥的照顾,她就不可能得到所谓的爱情。靠近她的男人,或者说能被父亲哥哥看在眼里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只谈风花雪月的人。 权衡利弊、利益交换,等等,这些是温玉早已经顾忌到的。 她并不介意,已经享受了最好的,那就不能再挑剔其他。意外的,温岐海挑了聂焱,是温玉小时候就羡慕着的叛逆少年,现在的聂焱更是长成了无可挑剔的男人。 最好的聂焱无疑是最好的。 温玉见识过聂焱柔情的一面,到现在温玉还不知道聂焱心里藏着的人是谁,可是哪有什么关系?聂焱能出现在温玉面前,就证明聂焱娶不了心头爱。对此,温玉虽然羡慕有人能得到聂焱的爱,可是更多的,是庆幸,她觉得聂焱傻,明知道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去做。温玉在见到家人为她择选好的嫁人对象之前,牢牢的守住自己的心,她很明白,无望的爱情能掏空一个人的精神力。 她不愿意做那样的傻子。 她的选择是,见到家人挑选好的人选,然后爱上他,这并不难,她的爱是有前提的。谁是她未来的丈夫,她爱谁。如果不是她不会多投入一丝的感情。 但是现在父亲的做法让她不懂,明明聂焱什么都好,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囡囡啊”温岐海缓过一口气,叫了声女儿,他有些遗憾的跟温玉说:“爸爸不管为你做什么都是希望你幸福美满,聂焱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才说:“他今年也三十二了,感情不可能一片空白,你难道不介意?” 温玉侧身坐在了温岐海面前,很无所谓的说:“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可是哪有怎么样?咱们身边有谁是真的为了爱情结婚的?他必须得娶我,而我也必须在他这样家世背景与我相配的人当中挑一个。相比而言,他的痛苦要比我多,我没什么好不甘的。” 温玉太冷静,分析的都很对。 可是温岐海内心深处却满是苦涩,他这些年把温玉一直保护的如温室里的花朵,不让女儿有一点点被外人带坏的可能。他本心是想把女儿教养成简单快乐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个社会的渗透力是无穷的。在温岐海没有防备的时候,温玉已经长成了所有豪门女孩固有的样子。 当然,温岐海不能说女儿错了。她只是遵循着所有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原则在谋划自己的人生。而且,温玉说的话,要是拿出去给任何一个豪门长辈说,大概他们都是会认同的。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绝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损伤。 即便是是全世界末日,温玉这样的人也会算计着让自己成为最后死的那一个。 作为家长温岐海原本是该开心的,他的女儿如此冷静克制。但是温岐还并没有,他觉得失望,他不是那些想要把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商人。对温玉,他倾注了半辈子的心血,这里面还有他对亡妻浓浓的怀念与爱恋。 他想把女儿培养成亡妻的模样,那是一个为了爱的人,能奋不顾身,生死相依的女人。 温岐海深爱着妻子,所以心里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一生珍爱。温玉说环境决定了,她不会得到爱情,这话也对也不对。环境当然是一个客观的问题,可是如温玉这样,不肯交付出半分真心的女人。即便是嘴上说的再怎么冠冕唐皇,可是只要是有点心的男人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实意愿。 这世上,真心换真心。 温玉事事都想的清楚想的对自己万无一失,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得不到更多的爱与珍惜。 温岐海很明白,聂焱是什么人,如果聂焱真的是一个为了权势利益就妥协的人,不会再跟他下棋的时候表现出那样的魄力。这些年顺着他下棋的人太多了,他自己甚至都有些比人习惯性的讨好。如聂焱这样不卑不亢的少。 “你去吧。”温岐海对着温玉挥了挥手。 他明知道女儿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会受伤,可是他不能护住温玉一辈子。温玉说聂焱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痛苦会比她多。这话可真是太傻了,温岐海得到过最真心的感情,即便是他的妻子早逝,这些年来让他尝够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可是无论再怎么痛苦,他都不会后悔与妻子的相遇。 那些回忆藏在心里,是支撑他过完这一生的力量源泉。 温岐海以己度人,若是聂焱真的遇上了那个让他一生都不会放下的女人,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聂焱都会在心里装着那个人过完这一生。其中的幸福苦痛,足够聂焱一生去品味。 而温玉,她根本不懂。 这世上最好的最坏的,都是感情,可是温玉对此都没什么感觉。 偏偏什么都不懂,却又自大自负,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世界的真理。总要让她栽个跟头才好,摔的疼了,就知道错了。 温玉的演出票很顺利的交到聂焱手里。 聂兆忠就在聂焱身旁不远处,抬眼看了下,说:“去看看,该给的面子总要给。” 聂焱问聂兆忠,“你不去?” 聂兆忠摇摇头,“我现在在外看演出,总是会在半途睡过去,很丢脸。” 聂焱一笑,两父子每天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相处的久了,自然就会跟从前那种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模样不同。聂兆忠又有心在儿子面前刷刷好感度,所以说话已经渐渐改变了强势的语调,甚至还会时不时的露出一点点弱势的调调来。 这种看演出中途睡过去的事情,在有点年岁的人身上并不稀奇。 只是按聂兆忠从前的性子,这话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 现在他说了,聂焱也不会听不懂,就笑着跟聂兆忠开玩笑,“我去恐怕也要强撑着不睡过去才行,这种芭蕾舞,真的很容易困。” 一场芭蕾舞演出,少说三个小时。 聂焱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他更喜欢电影。而且越是古典的艺术,越是要仪态好,穿着最板正的西装,笔挺挺的坐三个多小时。聂焱想想都累。 聂焱脸上的嫌弃不是假的,聂兆忠原本是想跟儿子说说自己现在年纪大了,让儿子能省心点,别给他整天找事,没想到聂焱顺杆儿爬的这样快。聂兆忠才缓和了气氛,就又忍不住训聂焱,“你妈妈当年最喜欢艺术,芭蕾舞会、画展、古典音乐会,她统统都喜欢,怎么你一点都不像她!” 聂焱理直气壮的反驳,“跟了你啊,这些你不是都不喜欢。” 聂兆忠脸红脖子粗。 聂焱的母亲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公主,喜欢高雅艺术,芭蕾舞会、画展、古典音乐会,她都喜欢,一坐就是一下午。可是聂兆忠呢,从年轻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些,那时候他野心勃勃,每分每秒都想着怎么赚钱。在聂焱的母亲眼里,聂兆忠简直就是满脑子都是钱的市侩人。 聂兆忠那时候年轻,发起脾气就骂,“没有我这样的市侩人,你拿什么到处看演出?手一挥就给人剧团捐款!” 为这事情,他跟聂焱的母亲,在结婚之初,就吵个没完。 想起曾经,聂兆忠就很难过,伤感。要是现在他其实能不发脾气的陪着聂焱母亲去了,大不了就是她看她的,他睡他的。 只是老妻早就死了。 “走走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看见你就烦。”聂兆忠挥着聂焱走。 聂焱站起来,他这段时间跟着聂兆忠办公,彻底在聂兆忠的办公室里给他加了张桌子,每天都跟聂兆忠朝夕相对,被聂兆忠轰走,可真是不多见。 走出聂兆忠的办公室,聂焱盯着手里的芭蕾舞票。 三个小时啊 前后时间加加算算,时间还是很多的。 “这台手术你来主刀!”赵湘说。 梁柔:“啊?” 李阿姨之前入院的时候因为服食过量中药,导致食物中毒。救治了几天,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是如此以来,她的手术就刻不容缓了。 李阿姨的家属也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 不过赵湘却不愿意自己主刀,她要让梁柔做。 梁柔一脸的为难,“老师,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您别赌气。” 怎么看赵湘都有些赌气的成分。李阿姨的病情稳定之后,赵湘就要李阿姨的儿子来给梁柔道歉。他出手伤人,梁柔身上被他拳打脚踢,受伤不少。虽然都是些皮肉伤,可是这伤受的太冤枉,凭什么他们治病救人,却还要被人这样对待! 赵湘想不通,就这么叫上劲儿了。 梁柔对赵湘心里的不满意,很了解。可是她也想过,李阿姨的儿子如果是个会道歉的人,当时的态度就不可能那么恶劣。 赵湘把人想的太好了。 现在赵湘想要梁柔去做这台手术。 梁柔觉得这就有点胡闹。虽然之前半年多,梁柔已经主刀做了一些手术,可是那都是在外科流转中,她做的一些小手术,如李阿姨这样,要切除脑部肿瘤的手术,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助理医生去做。这不符合规章制度,梁柔自己也有些害怕。 赵湘却不听这些,她愤愤的解释,“你当主刀医生,他们家的人可不就是得跟你好好说话。我就不信,她那儿子还能不为了自己亲妈的身体来跟你道歉!这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湘虽然已经是个五十出头的人了,可是她从来都较真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医生的,要是不较真,一切都能过且过,那才是要糟糕。 只是有利必然有弊,就如赵湘,生活里,她好强又认真。 这样的人在过日子上,其实是有些难相处的。好在梁柔跟在她身边时间长了,而且,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有一段距离,所以反而关系亲密。 赵湘亲自去找了院领导,有理有据的说明为什么要让梁柔来做这台手术。当然跟领导,赵湘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私心,就只是拿着梁柔的专业说事儿。从梁柔去年来首都军区医院,救治过的病人都恢复的很不错。所做的手术也是百分百的成功率,这份工作成绩拿出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打压的话来。 梁柔可真是脸都羞红了。 她来这里,每一台手术都是赵湘跟着她做一助。有赵湘站身边,不时的提醒,时时鞭策,就这样梁柔要是再做不到成功率百分之百,那她到底是有多蠢啊。 正式通知让梁柔来主刀。 梁柔整整恍惚了一天,她真的没想到,她能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主刀主持听神经肿瘤切除。 与梁柔感觉相同的人,还有李阿姨的儿女们。 李阿姨的两个女儿是这次力主让李阿姨做手术的,听说要给李阿姨做手术的人是上次被自己弟弟打的那位医生,顿时冷汗直流。 两个人围着弟弟就是一通训,结论就是让弟弟去给人医生好好的道歉,送点礼都是应该的。 哦。前几天才被家属的儿子胖揍过,现在就又要上手术台要给病人开刀。 这事情,谁听了心里都会没底。 先开始李阿姨的儿子还梗着脖子,坚决不去,“她敢给咱妈下黑手试试!咱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砸了这家医院。” 李阿姨的两个女儿对这个弟弟太了解了,知道跟他说人话根本不会听,就直接甩了狠话,“行。到时候你砸医院,反正我们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妈要是没了,你往后可别来找我们,我们每月给你钱,是为了养着咱妈,可不是为了养你。” 就一句话就把李阿姨的儿子给堵的没了话。 他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现在就住在李阿姨退休前单位给分的房子里。那房子不是白给的,要是李阿姨没了,单位第一时间就会把房子收回去。再来就是,李阿姨的两个女儿每月都会给李阿姨生活费,即便是知道这钱大部分都被弟弟给花了,可是只要亲妈愿意,她们做女儿的也是无话可说。 现在要是亲妈没了,她们疯了才会每个月去养弟弟。 这都快三十岁了,难道还要两个姐姐来养活? 梁柔紧张的走路都不怎么自然,就这么猛地被李阿姨的儿子撞上,下意识的就护住自己。 李阿姨的儿子一脸的堆笑,对着梁柔一通贫,“梁医生梁美女梁祖宗,前儿是我犯浑,你就是把我捏出蛋黄来喂苍蝇我都没有半句话说,可是我妈她是无辜的啊。您妙手仁心,华佗再世,总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梁柔到现在对这种纯的京片子还有些听不太懂。 说的又快又含糊,梁柔一脸的懵。 对方不间断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梁柔都没出声。直到对方掏出红包,要往梁柔手里塞,梁柔吓的一猛子跳起来,飞快地跑掉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好在有李阿姨儿子这么一闹,梁柔倒是醒了些。 之前在知道她要主刀切除脑部肿瘤之后的那种喝了酒般的宿醉感总算是好了许多。 脑海里把手术的过程过了一遍又一遍。 时间飞一般的,手术很快就来临。 是在全麻下行左侧桥小脑角区听神经肿瘤切除术。术中梁柔全神关注,显微镜下见肉红色的肿瘤组织,包膜完整。被小脑前下动脉包绕,质中,血供丰富,肿瘤上至三叉神经。下达末组颅神经,与面听神经及脑干明显粘连。分块全切肿瘤,相邻神经、血管解剖保护满意,面听神经解剖保留完好。 手术非常成功。 走出手术室,李阿姨一家听到手术成功,都松了口气的模样。 而梁柔第一次主持做这样的大型手术,再进手术室之前,她满心都是紧张焦虑,真等到手术结束,她才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成就感,脸上露出笑容。 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扭头去看赵湘。 赵湘目光略沉,还在思考刚才手术中的一些过程。 感觉到梁柔侧眼过来看她,就对着梁柔很认真的说,“做得不错,就要像这样,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才好。” 梁柔挺不好意思的。 她其实没有如赵湘说的那样,她是太紧张了,紧张到完全忘记了赵湘就在她身边。 赵湘想了一阵才又跟梁柔说:“刚才你那一刀下的很好,要是我恐怕会犹豫一些。你这样胆大,很不错。” 梁柔吓的心脏砰砰跳。 赵湘说她会犹豫,必定是想到了失败的可能性。可是梁柔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总归是有些傻大胆。 这次做得好是她命好。 梁柔手心里都是汗,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谨慎再谨慎,绝不可能在这样傻大胆了。 赵湘倒不这样认为。 医生当的久了,就会有很多顾虑杂念,有些地方倒是比不上梁柔这种初出茅庐的人胆大心细。 梁柔今天的做法,倒是给了赵湘新的启示。 一场手术五个小时,梁柔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人就跟虚脱了一样。 她拿出手机看,发现有三十七通未接。 都来自聂焱。 梁柔吓坏了,虽然她跟聂焱一直电话联系很频繁,可是37个未接还是让人心里不安。 急忙打过去,聂焱那边关机。 梁柔心里更是担忧,她给安排在首都保护她的保镖去了电话,“你知道聂焱在哪里吗?” 她跟聂焱的生活交集其实很少,联系不到聂焱本人,她就抓了瞎。 保镖不知道。 梁柔拿着手机想了好一阵,找到了六猴儿的电话,“你家聂总在哪儿?” 六猴儿那边乱糟糟的,他声音特别惊讶的说:“你还没去机场?聂总已经赶过去了,你快点去!” 六猴儿说的太紧张,梁柔心都提起来。 恰好手术结束,她有一点时间休息,梁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慌,根本连多想的时间都没有。换了手术服跟赵湘说了一声就往外跑。 刚才给保镖打完电话,此时保镖已经开着车来医院门口等梁柔了。 见梁柔上车,保镖说:“刚才我联系了一下我们的人,他们说聂总在机场外安排了房车,说是腿脚不方便。” 腿脚不方便? 梁柔脑子里胡思乱想。 到机场,保镖先让梁柔上了房车。 可真是房车。 前面驾驶室跟后面完全是两个空间,被严严实实的隔开。后面的车厢里有一张床,是真的床。 梁柔职业病,怎么看都觉得这房车像救护车。 救护车可不就是后面有张急救床么!梁柔心脏突突跳,不知道聂焱到底怎么了。她最近忙着今天的手术,的确是忽略了他很多。 梁柔只是这么想着,眼泪都有些止不住。 聂焱该不会是被人伤了吧? 听梁辛说最近临海市很乱,凶杀案特别多,还有好几起在街头的冲撞事件,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梁辛还说这些事情跟元彰他们脱不开关系。 元彰在梁柔的脑子里,跟聂焱几乎是绑在一起的。 梁柔自己吓自己,可是在看到聂焱出机场的一瞬间,梁柔是真哭了。 聂焱坐在轮椅上,带着口罩帽子,这要是正常人这么帽子口罩的,肯定会引人瞩目,可是他坐在轮椅上,别人看只会当做是危重病人。 不会多加关注。 梁柔在房车车门打开的瞬间,就已经哭的不行了。 这才多久没见,聂焱就已经连自己走上车都做不到了,是被人从轮椅上扶下来,抬着上房车的。 梁柔忍着眼泪,打着哭嗝儿问聂焱,“你这么样?伤到哪里了?” 聂焱眼睛闭着,也不说话。 送聂焱上车的保镖人员都纷纷退下去,车子开始慢慢的移动。 梁柔就坐在聂焱身边,给聂焱做身体检查。她手边没有仪器,就只能用手一点点的摸他身上,看看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谁知道她才摸了几下,聂焱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子下面了。 把嘴上的口罩往下一拉,露出一脸痞笑着的俊脸,聂焱说:“这位医生好漂亮,从了大王,去山寨当压寨夫人怎么样?” 第100章:你不要我! 蛤? 梁柔反应不过来,她脑子都懵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受伤了吗?怎么转眼就好了?梁柔一脸的难以置信。 聂焱好久没有见她,此时人在身下,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抱着怀里一通揉。真的太想一个人,见面了反而会觉得有点点的难过。那种爱恨不得,恨不能把对方揉碎了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哪里懂。 再看梁柔一脸的呆傻,好似还没有转过脑子里的弯来。 聂焱爱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怎么就能这么乖呢。聂焱从梁柔的耳朵开始往下一点点的咬,牙齿磨着她的皮肤,哑着嗓子解释,“我抽时间偷跑过来的,怕被媒体拍到。只是带口罩帽子,又太招眼,就做了个轮椅,傻子!” 他说傻子的时候,是真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狠。 为了来京城看她,聂焱今天放了温玉鸽子。他知道今天温玉的芭蕾舞不去看,回去之后自然会有麻烦,不仅是聂兆忠,恐怕温家那边也会不满意。可是他太想梁柔了,与其在无聊的剧场里装三个小时的绅士,他宁可花这个时间来找梁柔,当禽兽。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绅士,懒得装。 梁柔才算是明白了一点,原来他是伪装的啊。 害她那么担心,还哭了一场,梁柔的性格,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里能想到聂焱会动这样的脑子。又是怨他骗她,又是觉得他可恶,梁柔粉拳照着聂焱就抡上去。 “你坏死了!” 怎么就能这么磨人呢?梁柔真的无能为力,聂焱总是能让她跟过山车似得,心情忽上忽下。 聂焱抓住梁柔的拳头,一根根的扯开她的手指,在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穿插进去,跟梁柔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聂焱一脸的坏笑,“这就坏了?我还没开始呢!” 他边脱梁柔身上的衣服边说,“上次让你别挂我电话,你怎么做的来着?想想清楚。我聂焱从来说到做到,说要让全京城人见见你那骚样,就不能食言是不是?” 他说起浑话来,从来都是百无禁忌。 更甚至很长时间没跟梁柔相见,他已经在电话里调戏了她很久的时间。要是跟梁柔如从前似得天天见面,有些话倒是说不出来了。 可是两人长时间的不见面,思念让聂焱更加放肆,也让梁柔的容忍度更高,聂焱之前在电话里什么话都说,尤其是在梁柔值夜班的深夜。这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旦有了开始,后面就变得深不见底。聂焱现在已经没有了在梁柔面前的形象包袱,他怎么爽怎么说,嘴上得到了快感,身体心灵也觉得很愉悦。 梁柔呢?第一次听聂焱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很羞涩的,但是跟聂焱一下子就几个月不见,她也是在是想他啊。不仅是想他日常的样子,也想在他在床上时勇猛的样子。 她也是正常人,有需要的。 好几次被聂焱这样直白甚至带着浓浓色情意味儿的话说的心潮澎湃。 虽然她不说,可是聂焱知道她是喜欢的。 于是,就愈发放肆起来了。 梁柔去捂聂焱的嘴,“你胡说什么?!” 什么让全京城的人见见她那样。就聂焱现在的身份,他要是真敢乱来,第二天绝对上报纸。 聂焱抱起已经被他脱的光不溜啾的梁柔,指了指窗外,“这车上没贴玻璃膜,外面是能看进来的,咱们就在车上来,车子动着,外面的人看不清我们的脸,不过动作绝对能看到。” 什么?!!! 梁柔在意识到聂焱在说什么之后,就开始猛烈的挣扎,她甚至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喊大叫,这怎么能行呢!聂焱这个混蛋,他这是要干嘛啊! 聂焱觉得梁柔这样顽固抵抗的样子真是太能激起他的欲望了。 “我劝你还是安静些,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忍不住想要撕碎了你。” 梁柔根本不听他的,扑过去伸手去拍车后空间与前面驾驶室的隔板,她想要前面的司机停车。她要下车,这哪里是房车,简直就是贼车!别人都是上了贼车,她是上了贼船。 这房车就是再怎么大,容下聂焱跟梁柔两个人还是已经绰绰有余。 聂焱就看着梁柔挣扎,她身上连件衣服都没了,就这么跟条光溜溜的鱼一样,身体趴在跟前座隔开的隔板上,身体是一个完美的弧度,正好给了他最美好的机会。 聂焱眼睛都是红的,他禁欲很久了。 梁柔是真的连哭带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藏! 聂焱多恶劣的一个人,就抓着梁柔往车玻璃上贴。京城的交通,堵车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事情。梁柔脸贴在玻璃上,人跟车外开了车窗的车主对视,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嘴里骂着聂焱,“我恨你!”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丢脸过。 又羞又恼哭的简直止不住,外加聂焱今日勇猛非常,简直有一副要吃了她的凶狠劲儿。 梁柔不想活了,这样的事情,太突破她的底线,面对着堵车的路上一个个望着窗外,好似在看她的陌生司机。梁柔生出生无可恋的绝望感。 聂焱看她实在是哭的太惨,就把人捞起来面对面的抱着,哄她说:“就看你那点胆子,之前不是还挺厉害的,敢挂我电话,往后还敢不敢了?” 梁柔恨不能咬死他。 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如现在这样,让她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面做这种事情,梁柔真的接受不了。 她情绪崩溃大哭着说:“聂焱,我要跟你分手!” 是,她要跟这个疯子分手! 聂焱脸色一变,捏住她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梁柔彻底没了顾虑,三观尽碎之后,她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自己。 就坐在聂焱身上扑腾,“我要跟你分手!哇!!!”她痛哭失声,真是不想活了。 聂焱身上的肌肉都紧了几分。看她哭的实在是吓人的很,就只能解释,“你怎么这么傻!上车前没看看外面?怎么可能不贴车模,就是你真想让这些人看,我也舍不得,你这幅样子,就我一个人看,才行。” 这会儿说补救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梁柔人都要虚脱了,这样的刺激经历,她终身难忘,且并不喜欢。 聂焱看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眯了眯眼睛,“还哭?给你三秒钟止住,要不然我开窗了!” 说到做到,他还真的去碰开窗的按钮。 梁柔‘啊’大叫一声,对着聂焱连捶带打,恨的什么似得。 聂焱彻底躺到,就让梁柔坐在他身上跟个小疯子似得打人,打在他胸口的拳头,拳拳到肉,砰砰直响。 他盯着坐在他身上哭的鼻头眼角红透了的女人。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到这一刻,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聂焱是坏,他恶劣的要死。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他要在梁柔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之前梁柔身边有个董力,往后说不准还会有别人。他不可能时时防备,董力是人太差,所以才没有乘虚而入,可是其他人呢? 聂焱想给梁柔任何人都给不了她的。 这样,她就永远不可能放开他。 他是自私,他不能容忍梁柔哪怕一点点的疏离,更妄论背叛。他不允许! 梁柔呢? 被聂焱连吓唬带强迫的做了一场,人又是哭又是打她,浑身上下发了一层汗。就跟重新脱胎换骨了一样,梁柔大多数时候都是克己执守的,这样放肆的时刻,也只有跟聂焱在一起的时候才有。 她今天原本就做了一天的手术,累的人都虚脱,现在又这么闹一场,梁柔挥不动拳头了,身体软软的趴倒在聂焱身上。 聂焱搂着人,转了个身,两个人就面对面,搂在一起,侧躺在房车里。 梁柔跟聂焱对视,还有些生气,躲不开他,就闭上眼睛不理他。 聂焱微微伸头,亲她的眼睛,温柔极了。 梁柔眼角就又渗出泪来,遇上聂焱这样的男人,上天入地,她只有哭的份。聂焱抱着她,小奶狗一样的舔她脸上的泪,低低沉沉地说:“我就是太想你了,是真的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你是我的人。” 他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布,梁柔是他的人。 可是没办法,他做不到,连来见她一次,他都要伪装成重病患者。 人没什么的时候就想要什么,他简直做梦都在想能牵着梁柔的手一起去看电影,走进一切他想去的地方,不用顾虑,更不必如现在这样偷偷摸摸。 聂焱的声音低沉又香醇,就跟最浓的酒一样,梁柔听到他这话,人就醉了。 她往前耸了下身体,脸往聂焱的身体埋,哭的嗓子早就哑了,“我也好想你。” 其实什么是她不知道呢?他跟着聂兆忠学习,越是时间长,就会接收到更多的权柄与责任,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就代表着他跟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越来越不可能,安安小的时候,聂焱还能跟梁柔一起带着安安游乐城玩儿,后来变成聂焱偷偷摸摸的去幼儿园看孩子,再后来,聂焱就不可能再在安安的幼儿园出现。 他现在目标越来越大,不可能再跟从前似得随心所欲。 而梁柔呢?在跟聂焱在一起的最初,她大概还能在医学院里理直气壮的说一句聂焱是她的男朋友,那时候他们还能在校园里漫步,拥吻。现在想想曾经的岁月,如梦境一般。不会再有了。 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梁柔闭着眼睛,让自己不要陷入无尽的绝望中。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而且还是这样争分夺秒的抢时间。 迟早,他会不再出现,就跟当初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一样,毫无征兆的消失。 梁柔心里都清楚的,只是她不说,她跟聂焱,从她二十四到了如今的二十八岁,她是真的付出过真心。无怨无悔,只是遗憾。 遗憾,他们不能长久的走下去。 梁柔睫毛颤动,看起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聂焱拥着她,还以为她是被他伤了心,她多想他,他当然是知道的。今天安排这一出,是他早就想好的。只是没想到她的接受度这么低。 早知道她会哭的这么惨,他就不骗她说车玻璃是透明的了。 “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是我一时冲动,想着吓吓你,给你一个惊喜的。你别生我的气,我就是”他就是想让她记住他,即便他很久才来一次,可是他不想让她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 梁柔现在忙着医院的事情,已经对聂焱忽略很多。 不安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一个。 梁柔伸出手捧住聂焱的脸亲他,她就算觉得羞耻,可是为了他,她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他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男人。 谁能逃脱? 聂焱心脏也跟着梁柔一起起起伏伏,她主动了,他就放心了。 一骨碌爬起来,想着跟梁柔再来三百回合的,却发现车子停下来了。 “糟了。”聂焱叫了声糟。 他跟梁柔现在这样子,要是保镖从外面开了车门,就完蛋了。 梁柔比他反应还快,身体迅速就要起身。聂焱疼的呲牙咧嘴,“你谋杀亲夫啊?” 梁柔也没想到他会疼成这样,急忙缩着身体不敢动了。 只是眼睛还是不忘往外看,原来是车子进了加油站,准备加油。 聂焱凶神恶煞的吓唬梁柔,“你也不怕把我一次给整残了,往后看你怎么满足。” 梁柔也真怕伤了他,不是说男人哪什么的时候千万不能被打扰么。她虽然是医生,这方面还是懵懵懂懂的,支支吾吾的说:“那怎么办?” 聂焱眸光深处闪过一束光。 梁柔真的怀疑这车是特殊改装过专门为了做这档事的。 要不然为什么车顶中间会有两个供人抓的把手,她两只手抓在把手上。 聂焱躺着,时不时的还评价,“你今年在这边,还胖了些啊,不错不错。” 梁柔羞的全身都红了。 不是她今年胖了,是去年齐奶奶刚刚过世,她瘦了很多。 今年年后,她工作量猛增,成天跟在赵湘身后做手术,人饿的也快,梁柔现在的饭量,可以的! 梁柔一松手,聂焱就哎呦哎呦喊疼,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又不想揭穿他。 闹就闹吧! 温玉的芭蕾舞会,不仅温岐海来了,聂子赫也带着尹雅来了。 温岐海身边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温玉说到做到,真的把温岐海身边的位置留给了聂焱。只不过今天,聂焱并没有来。 温岐海瞅瞅身边的空位,内心深处大写的‘如果如此’。不过他为官多年,脸上是半点都不露的。 反倒是一直关注这边的尹雅冷冷的笑了,“我早就说过聂焱不会屈服,让他乖乖来看芭蕾舞会,做梦!” 尹雅跟聂焱一起长大的,对聂焱的某些习惯,很了解。 聂焱觉得不是个会乖乖听人摆布,跑来坐三个小时看芭蕾舞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聂焱真的没来。 聂子赫眼睛往温岐海脸上定了定,疑惑道:“为什么温省长不见生气?他此刻难道不该打电话跟我家老爷子告状,或者直接去骂聂焱。” 尹雅翻了个白眼,“你当他是你?这点心思都藏不住,他这个省长,白干了!” 聂子赫真是受够了尹雅,从前尹雅跟着聂焱,看不起他。现在尹雅聂子赫眼睛往尹雅的肚子上一转,哼了声,“我的心思藏不住,你怀我的孩子干什么?就这方面看,聂焱不行啊。你跟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怀上,怎么我上一次就能中?” 说起这个,聂子赫脸上就有了自信得意。 虽然他跟尹雅早在当初算计聂焱的时候就已经上过床,也知道尹雅不是处。可是,那之后好多年尹雅都不让他再碰,他对面对一个满脸嫌弃的女人,也没什么性趣。 直到尹雅惹来温家人,被温家那几个儿子逼的走投无路。这才又找上他,聂子赫回忆着当时尹雅的委曲求全,她求着他干她。那种小意讨好,是聂子赫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得到的待遇。 要不是他跟尹雅一次就中,她次月就说怀了孕,聂子赫还真的不想这么早要个孩子。尹雅那样的逢迎,再多来几次,他一点都不介意。 尹雅没再多说什么,当初她跟聂焱在一起的时候,才多大。那时候,她根本不想要孩子,能走到今天,靠着一个聂家的孩子来保全自己,她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 聂子赫看尹雅专注在台上的舞蹈表演,就知道自己戳了她的痛楚。 冷冷的哼了声,心里想着,即便你们都看不起我又能这么样?最后还不是都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今天的尹雅是这样,明天的聂焱也是这样。 聂子赫眼神放到在台中央领舞的温玉身上。 温玉原本就身材修长,脖子长如天鹅。此时在台上,穿上芭蕾舞服,看起来更是高傲不可一世。聂子赫盯着温玉修长的腿,一寸寸的看,他在侧目看看因为怀孕有些胖起来的尹雅。心里一下子就有些腻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聂子赫从小都觉得聂焱拥有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当年他看尹雅,觉得简直是九天仙女,可望不可求的高贵女孩。多年过去,尹雅成了他身边为他怀着孩子的女人,可是这女人现在早已经失去了当初跟在聂焱身边时的光芒,除了抱怨跟算计,一无是处。拿尹雅跟温玉比,比的尹雅简直一无是处。 家世背景根本比不上,尹雅身后的尹家,现在已经靠卖房子过日子了。而温玉只看看今天的首演来了多少达官显贵就能明白,身份的实力。 其他的地方,论身材,尹雅从前大概还是能看的,但是跟温玉这种从小跳芭蕾出身的女人比,那就是跟侏儒没什么区别了。最关键的是,温玉是真的公主,而尹雅,是自己封自己当公主的。 差距太大。 聂子赫摸了摸下巴,他五官都很大,最要命的是下颌骨宽大,这样一来,人看着就不够精致,甚至有些粗糙。 在一众豪门子弟里,聂子赫的长相,实在不算好。 要知道豪门大院里,经过一代代的优化基因,孩子们的长相都还是很不错的。如聂子赫这样的,难找。 温玉今天首演,桑乔陪着温令茹一起来看。 温令茹就跟看自家闺女一样,又紧张又骄傲,从头到尾都挺的笔直。 桑乔肚子现在已经显怀,这么坐三个多小时,其实是非常辛苦的。可是温玉的身份在那里,温令茹是一定要来的,关墨跟关万长都在部队里,所以桑乔不能缺席。 桑乔目光扫过一排排的观众,当然就清楚的看到了聂子赫。 她自从知道聂焱跟梁柔在一起之后,就聂焱身边的一切都很关注。关墨对怀着孕的媳妇,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问什么说什么。 于是桑乔也就知道了聂焱曾经被亲兄弟算计的事情,而且当年聂焱的女朋友,现在是他未来的弟媳妇。 这个圈子里,这样的龌龊事情,不止一件。 桑乔也是嫁给关墨后,才知道这其中的花花道道。 桑乔对舞台上的舞蹈不感兴趣,她从小就是打打杀杀长大的,对这种高雅艺术没什么兴趣。反而,对现场的人很感兴趣,今天不仅聂子赫带着尹雅来了,元彰也带着元宵来了。 见到元彰,桑乔有些慨叹。 没想到她有一天还能跟元彰在一起平心静气的看演出。 不仅元彰元宵,元家兄弟还来了一些。毕竟是温岐海的女儿首演,临海市凡是知道温玉真实身份的人,今天都来了,想要在温岐海面前刷刷存在感。 元彰眼风一扫,就知道今天他的对头都来了。 他最近在查元天霖身后的靠山到底是谁,否则的话,元家这些兄弟各个都有保护伞,偏他一个人没有,所以他就深入敌后,想要看个究竟。 今天元家的人除了元天霖,其他的人都来了。 也就是说,元家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们,对温岐海却十分看重。元彰的眼神在温岐海以及他身后坐着的两个儿子身上流转。 难道真的是他 若温岐海就是元天霖背后的靠山,那么他该怎么应对呢? 这可不是一坐小山啊。 元宵坐在元彰身边,有些不平的说:“你看她那模样,哪里有梁柔姐姐好看。姐姐多温柔,她那样子,看着就不好惹。” 元宵跟梁辛确定关系之后,那绝对是护着自己人没商量。 在元宵眼里,梁辛是天下最好的,梁柔作为梁辛的姐姐,更是好的没话说。谁敢说梁柔一个不好,元宵第一个不答应。 知道温玉是聂焱的结婚对象,元宵就很有些愤愤,从进来看演出,就一直不停的抱怨,说温玉没有梁柔好看。 元彰对女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脱了衣服都一样。 不过元彰眯眼看了看,温玉是个很有风骨的女人,看着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硬的地方,尤其是跳舞的,身材都便瘦削,脊背后面的蝴蝶骨一动一动,看着都硌得慌。梁柔么,元彰客观的说,梁柔看着就软,浑身就跟没骨头似得。 要说养女人,当然是养软的好。 元彰嗤笑一声,他绝对是被温玉带偏了,怎么还操心起养什么女人的问题来了。他眯眼打量温玉,如果聂焱真的成了温家的女婿,那么温岐海这边,他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门路。 只要元家背后的靠山稍稍动摇,他就不怕成不了大事。 元家现在的那几位小少爷,论手段,跟元彰这样单打独斗上来的,还真是比不了。 对方的优势不过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做事肆无忌惮罢了。 房车围着京城的环城路跑了一阵,算着时间又开回了机场。 整个房车里弥漫着情欲的味道,梁柔已经动不了,任由聂焱给她穿提前就准备好的衣服。她穿来的那身,已经被聂焱毁了。 聂焱跟梁柔解释,“我只能在这边听三个小时,就不回去看安安了,要不然时间不够,反倒让孩子心里难受。” 就他这时间表,根本不够时间回去看安安啊。 梁柔点点头,嗓子已经哑成了破锣,她轻声说:“安安很想你,比我不差多少。” 安安是真的很想聂焱,虽然孩子没有多说过什么。可是梁柔就是知道安安的心思,她的女儿,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梁柔勾唇笑了下,“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她这心思还挺多。” 她这么一说,聂焱就想起安安小时候,胖的跟个团子似得,还脾气不好。那时候看尹雅说他,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那时的安安,跟现在的安安聂焱想起来心里酸酸的。 “要是不长大多好啊。”他真的愿意安安一直都保持着小时候那胖团子的样子,喜欢穿裙子,更喜欢他给她扎小辫子。 孩子长大了,心思变多了,也就没有小时候快乐了。 聂焱其实并不愿意看到安安这样的成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时间就是一天天在走。 聂焱这话说的梁柔心里的沉重都少了很多,“怎么能不长大,你说的孩子话。” 没跟梁柔说他心中的不舍,他不舍安安长大,也怀念那几年他能跟梁柔日日相对的日子。那时候齐奶奶说他成天忙着办公司,没时间陪安安梁柔,往后肯定后悔。 那时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多挣钱,可不就是为了跟她们娘俩有更多的未来。 如果能预料到今天,那几年,他该一刻不离的守在她们身边的。 聂焱最后亲了亲梁柔,“要想我,记得。” 梁柔点点头,眼睛又有点红。 聂焱还是带着帽子口罩,被人抬下车的,一路伪装重病号回了临海市。 梁柔在聂焱走后,被房车送回了家,途中她开了窗,想让车里的味道散散,要不然等下那些保镖佣人,还笑话她了。 其实在车上,梁柔就开始眼皮子打架。 她早上做手术到下午,然后就被聂焱骗来操练了三个小时。真是累到头昏。 回到家,保姆已经去接安安了,梁柔就简单的洗了澡,上床休息。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安安就跑进卧室。孩子一直在她身边长大,亲密惯了,安安爬上床,就趴在梁柔身边,鼻子闻闻闻,然后大叫说:“是聂聂回来了吗?” 梁柔睡的大脑不怎么灵光,完全出于本心的问,“你怎么知道?” 说完梁柔就后悔了,该瞒着安安的,要不然让安安知道聂焱回来没有见她就又走了,恐怕安安要伤心了。 安安倒没有第一时间伤心,而是大声的说:“你身上有聂聂的味道!就是他的!” 梁柔已经洗过澡了,就这样安安都能闻出来。 简直不可思议。 梁柔无言以对。 安安坐在床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聂焱来了,没有看她,她太伤心了。 于是,聂焱在临海市下飞机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来自安安的,接起来就听安安哭着控诉,“我再也不要你了!你不要我!我就能不要你了!” 第101章:都死了! 聂焱好言好语的哄着安安,又是许愿又是认错,才算是让安安不哭了。 安顿好孩子,聂焱这边车子就已经快到聂家大宅了。他从首都回来,临海市已经入夜,不仅温玉的演出早已经结束,基海兆业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聂焱今天没有去温玉的演出现场,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歉疚感,原本他对温玉就从没有给出过半分的希望。只是聂焱不得不忌惮聂兆忠。 赶回聂家,聂兆忠正在用晚餐,聂焱抬头扫了下放置在聂家大宅一楼角落里的落地大钟,已经八点半,这个时候早过了用晚餐的时间,显然今天聂兆忠是延迟了用餐时间。 “爸”也不知道为什么聂焱这一声‘爸’叫出来,有些心虚。 聂兆忠眼皮抬了下,他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用很正常的语气跟聂焱说:“印度那边电力公司的收购案,你准备的怎么样?” 聂焱立刻调整心情,肃起神经,“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嗯。”聂兆忠站起身,拄着手杖缓缓转身,准备上楼了,他说:“那就好,明天咱们一起出发,去印度把这个案子解决掉。” “是。”聂焱束手而立,心里愈发的没底。 他今天没去温玉的演出现场,要是聂兆忠直接训他,他反而觉得正常。可是聂兆忠就跟不知道一样的态度,让聂焱心下凛然。 一个沉默的聂兆忠,比暴怒的聂兆忠更令聂焱不安。 聂焱晚上还跟梁柔安安视频,见安安还跟他发脾气,就又好声好气的哄了一阵。他下午跟梁柔在一起,根本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晚上才问了她最近的情况。梁柔很开心的笑着说,她已经开始主刀做手术。 如此就好。 聂焱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他有些侥幸的想,多亏梁柔在首都。聂兆忠就是想要拿捏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聂焱跟梁柔安安说了他明天要去印度出差的消息,梁柔对聂焱现在的忙碌已经有了认识,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安安很不开心,闹着让聂焱答应从印度回来就要去看她。 聂焱答应的特别痛快。 心里筹划着,收购印度第二大电力公司的案子要是圆满成功,他也算是在聂兆忠面前刷了一次好感度,说不准到时候聂兆忠会给他两天休假时间。 次日一早,聂焱跟聂兆忠一起登上聂家的私人飞机,飞往印度孟买。 梁柔上班后就接到消息,她被调往七川省华西市市医院工作。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梁柔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比梁柔更惊讶的人是赵湘。 赵湘瞪着眼睛,“她是我的助手,要调她去七川省,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合理,梁柔现在还没有医学院毕业,是最后一个学期。她来首都军医院,其实是跟着赵湘过来当交流医生,说白了,她不过就是赵湘的副手,可有可无的人物。现在没人通知赵湘,单单把梁柔挑出来调走,这事情说不通。 赵湘直接去找了领导,这件事她需要一个解释。 梁柔眼巴巴的等着赵湘询问后的结果,谁知道赵湘跑去直接被领导避而不见,上面领导就一句话,如果梁柔不在三天内到七川省华西市市医院报道,那就开除梁柔在医学院的学籍。往后梁柔也不可能拿到医生的职业执照。 赵湘听到这样不讲情面的指令,也是愣了好一阵。 然后特别担心的问梁柔,“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能用这样严酷的手段逼着梁柔离开军区医院,实在不像是一般的职务调令,更像是被人打击报复了。而且对方,能从上面直接走通门路,绝不可能是个小人物。 赵湘表情难看。 梁柔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是她聪明,而是太凑巧了。昨天聂焱才伪装病患来首都看她,也不过才是一夜的功夫,她就被调走,相隔的时间太短,她没办法不联想在一起。 能伸出这么长的手,梁柔身边能办到的人太少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跟聂焱有关系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聂焱的父亲聂兆忠,还是聂焱曾经口中提到过的他的那位‘未婚妻’。 不管是谁,在这样强势的命令下,梁柔其实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她只能服从。 她上了四年的学,眼看着就要毕业,她不能功亏一篑。如果被开除学籍,从此不准考医生执照,那么她这辈子可就算是全完了。 梁柔两只手搅在一起,声音沉重地说:“我不知道我惹了谁,可是现在的情况,我非走不可。” 这样真切的,梁柔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不管这对方是谁,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对方不准她跟聂焱有任何的干系。梁柔试着给聂焱打了电话,果然打不通了。 梁柔表面上很沉静的接受这一切,可是内心深处,她是怕的。 她现在身在京城,并且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军区医院,就算这样的地方。她还是逃不过对方的打压,那些人能轻易的让她陷入绝境。 这样的敌人,谁会不怕。 梁柔脸上的肌肉都是机械的,她扯扯唇,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就在这样的时候,赵湘突然一拍桌子!啪!一声,她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啊? 梁柔猛地望向赵湘,“老师” 梁柔知道自己是被打压了,她要离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赵湘,她不用跟她一起去的呀。 赵湘摆摆手,并没有让梁柔把劝阻她的话说出口,赵湘这辈子见过的事情多了,她很明确的跟梁柔说:“七川那地方不管是离京城还是临海市都太远了,你一个助理医生去,从头开始熬,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没见过,有多少好医生被这样的内部斗争搞得去了偏僻乡县,一辈子都出不来。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跟你一起去,有我的名头震着,咱们总能熬到可以出来的时候。要是没有我,谁还会记得你!” 梁柔望着赵湘,所有的话都梗在嗓子眼儿。 赵湘说的对,梁柔现在不过就是个助理医生,马上毕业的医科大本科生,跟在赵湘身边还算是有点名声,要是没了赵湘,她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实习医生。从实习医生开始往上熬,一年一年,别说如现在这样主刀做手术,到了华西市能不能在那边的医院站稳脚跟还是个问题。 可是梁柔没有隐瞒赵湘,她没说具体的人,只是实话说:“老师,您现在是主任医师,在国内甚至在国外都有名气。我自己惹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去担。您不能跟着我趟这趟浑水。” 她不想拖累赵湘。 赵湘眼睛里有点点火光在闪,她想到了当初聂兆忠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病情,一句话就能让赵湘在临海市医院神外科主任的位置上下来,给聂兆忠当专属医生。也不过就是聂兆忠的一句话,就生生的毁了她半辈子的努力。 现在她想要重新出山,还要弯道超车,跑到京城来。 当医生的,不仅要面对下面动不动就动手动刀子的医闹暴民,还要面对上面有权有势,一句话就能毁了他们一生努力成果的大人物。 何其不公。 赵湘是经历过这些的,她太明白,那种被人孤立,一个人默然离开的痛苦。 看着梁柔,赵湘心里为梁柔不平,梁柔跟着她来首都的军区医院这将近一年时间里,进步很快,虽然她嘴里骂过好几次梁柔,可是心里是满意的。梁柔用功又刻苦,人也温和,跟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处得很好。赵湘很清楚,如果梁柔能继续下去,未来绝对是神外科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现在,她这样一个人见人喜欢的孩子,却要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放逐。 赵湘不甘心! 她拍了板,“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这就回去收拾,今晚就连夜走。有我在,你去了那边也还是会在神外科继续做手术!要是没有我,你去了最多就是个打杂的。学医最有灵气的就是这几年,你要是被人搓磨的眼钝手钝掉,往后再想回到现在的状态,就不好说了。” 梁柔望着赵湘,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好几圈,好多感谢的话在腮边打转,可是她跟赵湘之间,却又有一种默契在。 赵湘拍拍梁柔的额头,“快回去把安安的东西都收拾好。我去找院长,放心吧,咱们去哪里都是治病救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梁柔站起来,对着赵湘深深地掬了一躬。 寒天一滴水,滴滴寒人心。自来都是落井下石的人多,梁柔要被调走,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医生护士都没人出来为她求情一句的。 在这样万念俱灰的时刻,赵湘完全是不顾一切的跟梁柔站在同一个战壕里,这让梁柔茫然的前路好似有了一盏灯。 她不怕了。 赵湘自告奋勇要去华西市做交换医生。这事情先不说京城军区医院这边的反应,反正华西市那边是激动的不行。要知道国内的医务力量分布是非常不均的,首都这边的专家,在全国各地都很受欢迎,尤其是还是赵湘这样名气很大的医生。 首都军区医院这边不想放赵湘走,华西市那边却已经拍胸脯保证赵湘过去之后的一切待遇从优。 军区医院的院长亲自跟赵湘谈了话,“不过就是个助手,你想要谁不行?这医院里,博士生硕士生一抓一大把,你再挑一个不行?非要跑去华西那边做什么!” 在旁人看,赵湘这样的举动是极难理解的。 她想要助手,难道军区医院里还找不到一个好的助手,非要跟梁柔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呢。 赵湘也不跟院长吵,她只是问,“那你跟我说说,我现在这个助手调过去,多久能调回来?” 这种医院间的借调,总要有个年限吧。梁柔从首都调过去,什么时候调回来,总该有个准话。可是院长显然为难了,他说不出所谓的具体时限。 赵湘气的人站起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一个医生,成天治病救人,能惹了谁?现在被人这样下放,遥遥无期。要是我不跟着去,谁还会记得这么个人?你们这是要毁了她!” 院长头疼,“你想去就跟着去吧,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她只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你要陪着她,不会有好结果。” 赵湘还就跟院长杠上了,“不回来就不回来,这种被权势左右的医院,我们还不稀罕呢!” 说完赵湘就转身离开。 三天的时间,对于梁柔这样还带着孩子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紧张了。 收拾行李只是小头,最关键的还是给安安转学籍。安安已经对这里的幼儿园有了感情,就这么走,安安哭的天崩地裂。 梁柔没办法,只能强迫着安安上飞机。 之前一直跟着梁柔的保镖,并没有撤回去,他们跟梁柔上了同一架飞机。 梁柔认识他们,不过她没有刻意打招呼。赵湘不认识这些人,她将安安搂在怀里,哄着哭累了,一脸难过的安安。 安安对赵湘一直很崇拜。 这也是受了梁柔影响,梁柔一直叫赵湘老师,也在字里行间经常说赵湘如何如何厉害,所以安安见赵湘,就有一种天然的敬重。也不哭不闹,只是垂着眼睛伤心。 小小的孩子,穿着粉红色的小纱裙,一脸的悲痛。 赵湘看着心里也挺不忍心的,搂着安安哄了一路。其实赵湘不是个善于跟孩子打交道的人,她冷静谨慎,对人总有一种疏离感。可能是医生这个职业的缘故,赵湘不笑的时候,是很冷的。 只是安安太乖了,赵湘对安安就多了几分喜欢。 不哭不闹径自难过的孩子,总是令人要多心疼几分。 梁柔知道,安安对着赵湘乖,是因为知道赵湘是梁柔的老师,所以不能惹她不高兴。在上飞机之前,安安已经跟梁柔发过脾气,小丫头又哭又闹的时候,梁柔简直想要跟她一起哭。 落荒而逃 梁柔用这四个字形容这一次离开首都的经历,唯一好的,就是她身边有赵湘。 身边有个长辈,总是能让人心安一点的。 打心底里,梁柔感谢赵湘。 如果说当初的齐奶奶是梁柔的大恩人,那么现在的赵湘,就是梁柔的贵人。 梁柔在飞机上劝自己,丢了感情没什么,她这辈子,总是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好的女性长辈。当年孩子被丢了之后,她遇上了个齐奶奶,现在她被驱逐,身边又有个赵湘护着她。 这很好。 真的很好了。 聂焱从印度回来就发现联系不到梁柔了。 动用手底下的人去查,被告知老爷不希望少爷过多关注不重要的事情。 聂焱一听哪里会不明白,大白天的冲进了聂兆忠的办公室,“你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 聂兆忠好似没听到一样,专注在手中的文件上。 聂焱双手按在聂兆忠的办公桌上,“爸!你说话!” 聂兆忠眼睛都没抬,只是淡然说:“是你先过界的。” 要不是聂焱不去温玉的芭蕾舞会,聂兆忠也不会忍无可忍的动手。 这事情有因必有果。 聂焱大口的呼吸,他没想到聂兆忠会这样迅速。怪他之前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跟聂兆忠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所以他少了往常的谨慎,为了心中的思念跑去见梁柔。 没想到聂兆忠的反应会这么大。 聂焱知道这种时候跟聂兆忠多说无益,他转身就往外走!任凭聂兆忠在身后叫他,也都当作听不见。 离开基海兆业大楼,聂焱就打算去首都。 他不过出国五天,他不信梁柔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是到了机场才发现,他的证件被冻结了,根本订不到离开临海市的机票。周围的人,从秘书到助理,说是聂焱的人,其实都是聂兆忠的人,聂焱想要让他们去找梁柔,比登天还难。 聂焱只能联系六猴儿,让六猴儿他哥去找。 六猴儿的哥柳财早就已经是聂焱的人,从聂焱进入基海兆业,柳财就一直在为聂焱做事。收集资料、盯守人等等,算是聂焱的嫡系。 唯一一支不受聂兆忠控制的人马。 六猴儿听了聂焱的话后,特别为难的跟聂焱说:“聂总,这事我哥是能查,可是您想啊,要是老爷子亲自下的令,就是把我哥送去首都,也是抓瞎啊。” 聂兆忠的势力,六猴儿也是在聂家大宅住下之后才深刻了解。 六猴儿在聂家佣人住的配楼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跟聂家的下人早已经混熟。早年齐奶奶跟六猴儿的关系就不错,有了曾经跟齐奶奶相处过的这道关系在,六猴儿在聂家的佣人圈还算混的不错。佣人们之间很多事情说话更直白,六猴儿也是到这里后才知道聂家的种种势力。 一个兴旺了三代的家族,从聂焱爷爷开始就迎娶市长千金,到聂焱的父亲娶的聂焱母亲是本市首富家里的独女。 种种势力累计到现在,就如一颗根系庞大的根系,不仅在表面上看起来枝繁叶茂,在地面下,庞大的根系更是庞大。 六猴儿在知道梁柔她们联系不到了之后,也是着急,可是内心深处,六猴儿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是聂兆忠下了令,那么就是把柳财放出去,也不过就是大海捞针。 这个心理准备,聂焱要有。 聂焱靠在车后座上,缓慢地闭上眼睛,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他捂住胸口,有气无力的说:“那也要找,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找。” 六猴儿心里不比聂焱好受多少,这样的事情,谁遇到都只有难受的份儿。六猴儿安慰聂焱,“别急,我这就让我哥过去,他路子多,说不准真能找到。” “嗯。” 聂焱盯着车顶,他已经尽力在做能做好的一切,却没想到,最终,他也不过是聂兆忠提在手里的木偶。 他跟聂兆忠之前一段时间的关系亲密,给了聂焱突飞猛进的机会,也给了聂兆忠掌握聂焱手下一切力量的机会。他们父子互相渗透,到头来,还是聂焱棋差一招。 他太嫩了。 聂焱找不到梁柔,又不愿意回聂家。唯一的去处就是元彰这里。 如梦会所。 聂焱端着杯子喝酒,元彰原本不在,是接到消息说聂焱来了之后,他才赶回来,进门见聂焱喝闷酒,就笑道:“你最近门前得意车马急,怎么还有时间跑到我这里来逍遥?听说刚把印度的电力公司给并购了?不错啊!你家老爷子这招棋真是不服不行,到哪儿先买电厂,再买燃气公司!任它天崩地裂,你们都是稳赚不赔,这生意,多少人眼红心热够不到手啊。” 说起聂家的生意,元彰眼冒精光。不是他恭维聂焱,而是聂家这生意,实在是做的太好了。从加拿大燃气公司开始,聂兆忠这几年所做成的海外并购案,全部都是以电力公司、燃气公司为主。聂家一直低调,并不像时下那些房地产商或者互联网大亨般张扬,可是要论挣钱的本事,聂家绝对一马当先。 谁也无法匹敌。 元彰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感叹着说:“怪不得你家老子给你定了温家的那个女人,你们这种生意,跟官府搞好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做资源生意的,最要紧的就是要跟当地政府关系融洽,要不然这生意,可轮不上聂家。 这么想,聂兆忠为聂焱安排温玉,显然也是深思熟虑过,万无一失的联姻套路。 元彰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发现完全是他的独角戏,聂焱根本不参与,就一个人猛灌酒。 到此时,元彰才觉察出不对,“你这是跑我这里借酒消愁来了?” 聂焱开口第一句就问,“你在京城那边有没有关系?帮我找找人。” 元彰眉头紧锁,想了一阵,说:“我手下没什么资源,不过那个老畜生在京城也算是号人物,要不你去问问那边?” 元彰嘴里的老畜生,是他亲爹元天霖。 而他说的‘那边’,当然就是元天霖那边的人马。 聂焱的眉头紧皱,前前后后的想了想,照聂焱对聂兆忠的了解,对梁柔动手,最多也就是把梁柔藏起来。倒不至于对着梁柔动杀手,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聂兆忠自从齐奶奶死后,明显人的精神力下降了一大截。 杀气没有从前那么重了,要不是如此,聂兆忠也不会跟聂焱维持这么长时间的父慈子孝。 要是按着聂兆忠从前的脾气,聂焱早跟他怼起来了。 相比于元天霖,聂焱更相信自己的父亲,至少梁柔在聂兆忠手里,还能活命。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聂焱就随嘴跟元彰交了个底,“我那个好弟弟跟你家那边关系不浅,你别心里没数。” 元彰眼睛都瞪大了半寸。 “什么时候的事儿?”元彰完全不知道聂子赫跟元家关系匪浅的事情。 聂焱说起这个也烦心,一口酒闷下去,就点了烟来抽,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就跟那街头混混儿没区别。他冷哼了一声,“你成天盯着你那些个兄弟,我自然不能放过我的好弟弟。他藏的挺深,要不是我的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恐怕还发现不了。” 聂子赫最近一年做的事情,实在是跟他从前的风格太不相同。 聂焱不可能不起疑心。 柳财带着人,二十四小时盯梢,连聂子赫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这才摸出聂子赫身后的‘高人’。想起这个,聂焱脸上的表情就跟结了层霜一样,元天霖这是想干什么?手伸到聂家来了? 元彰脑子快速地转了几圈,阴虚虚的说:“他们别是打着要扶你那个弟弟上位,把你踢下去的主意。”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元彰自己都惊了。 要真是如此,元天霖这盘棋可是下的太大了,聂子赫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心里都有数。那就是个穿上龙袍都变不成皇帝的主儿。元天霖若是能扶着聂子赫上位,那往后聂子赫就得事事依附元天霖,好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 要真是如此发展,聂家的产业可不就成了元家的囊中之物。 饶是元彰自认为胆大包天的人也没有想过这么大的计划 聂焱一根烟吸完,又抽出一根来,拿在手背上一点一点的敲。他能查出聂子赫背后的人,聂兆忠不可能查不到。而且,聂兆忠养了聂子赫那么多年,就算不是亲儿子,脾气秉性,绝对是了解的。聂焱都能看出聂子赫的反常,聂兆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聂兆忠沉默着,就这么静静地瞧着聂子赫闹腾。 今天跟元彰说这话之前,聂焱还觉得这是聂兆忠心疼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可是到了这一刻,聂焱不确定了。 联系聂兆忠突然对梁柔出手,聂焱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想法。 聂兆忠恐怕是想诱敌深入,聂子赫就是聂兆忠抛出去的诱饵,钓钓看,能不能吸引出对聂家虎视眈眈的人。如果真有人付出水面,聂兆忠绝不会允许这人继续存在下去。 身在高位,不仅要想着如此扩展版图,更要时刻防备自己拥有的一切被人窃取。 就跟古代皇帝一样,不仅要想着开疆扩土,更要防备着身后的敌人。有时候最不起眼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聂焱后背冒寒气。 他的父亲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父亲。 元彰前后想清楚,明白过来就哈哈大笑,“老畜牲生出一窝子小畜生,一个个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之主呢,我看他们是自取灭亡。” 这事情,元彰真觉得是元家的人自取灭亡。 也不看看元家都是些什么货色,冷血无情,各个都是伸出头来就能把对方咬死的饿狼。 就这样的一窝子人,做点自己逞凶斗狠的生意挣钱已经到头了。偏偏却心比天大,他刚还跟聂焱开玩笑说盯着聂家生意眼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转眼这眼热的人就露了头。 好死不死,还是元彰最了解的一群人。 元家人是真敢想啊,看着聂家这钱挣的容易,就又想要伸头出去,把聂家咬下一块来。 先不说聂兆忠那是个千年成精的老狐狸,就是聂焱,虽然前些年有些年少气盛,可是在元彰心里,聂焱那也是只小狐狸。元家那些黑了心肝的货色跟聂焱对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谓上帝欲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疯狂。 现在的元家那些人,可不就是疯了。之前的顺风顺水,让这些从最肮脏地方爬起来的人都肥了胆子。没什么是他们不敢想的。 元彰完完全全站在聂焱这一边,反而是聂焱,并没有元彰这么自信。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要他聂焱有一点点的纰漏,聂子赫就是不二的接班人。元家人把宝押在聂子赫身上,无可厚非的事情。 聂子赫、元家人等等,除了聂兆忠聂焱父子,现在根本没人知道聂子赫不是聂兆忠的血脉。 在外人看来,聂兆忠的两个儿子,都具有相同的竞争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聂子赫虽然弱势,可是几年前,聂焱才是被赶出家门的那一个。不到聂兆忠死,谁也说不准聂家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 聂焱跟元彰说:“总之咱们都警醒些。” 现在聂焱跟元彰的敌人是相同的,他们不能松懈。 元彰正打算跟聂焱商量具体怎么操作,包厢的门就被突然撞开。 聂焱跟元彰一起扭脸看过去,就看到徐泽池浑身湿透,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站在门口。徐泽池目光呆滞,脸色苍白,脸上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水,他嘴里不断的呢喃着,“死了!都死了!!” 徐泽池从来潇洒,娱乐公司的老板,到何处都是光彩照人的。 谁见过他这副模样,聂焱跟元彰一同站起来。 徐泽池看到聂焱跟元彰,情绪奔溃,大哭起来,“都死了!都死了啊!!!” 第102章:撞上去! 聂焱跟元彰一边一个架住徐泽池。 “怎么回事?!” “哭什么哭!” 几乎是同时开口,聂焱关心徐泽池发生了什么事情。元彰则看徐泽池这幅哭唧唧的样子很不顺眼。大男人有事说事,哭什么哭! 徐泽池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呜咽着说:“孩子一尸两命我的孩子啊” 聂焱跟元彰对视一眼,徐泽池从没有说过孩子的事儿。而且就徐泽池跟田本洁的关系,从一开始谁也没想过徐泽池还能有孩子。 徐泽池站都站不住,整个人都是软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了,聂焱就跟元彰说:“给他弄个房,先让休息一晚上。” 元彰点了下头,转身跟聂焱一起就把徐泽池扶出去了。 徐泽池换了衣服睡下,一晚上都不消停,一阵哭一阵笑,人看起来很不好。元彰还有事情要忙,安顿好了人就走了。聂焱反正也没地方去,就跟徐泽池在一起,守了徐泽池一夜。 徐泽池抓着聂焱的手臂,哭的特别惨,“我错了!真的错了啊!当初就算跟家里人拼了,也不该娶了那个毒妇!真是作孽!!” 聂焱想要抽出手,但徐泽池力气使得足,聂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解脱出来。 这一晚上,徐泽池嘴里絮絮叨叨的,说来说去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当初他不该跟家里妥协,娶了根本不爱的田本洁。联姻这事情,说起来徐泽池就是一把辛酸泪。 原本呢,聂焱只当是徐泽池受了刺激,在发泄,可是一个大男人,实在哭的太可怜,聂焱难免会被他影响,弄的心情极差。徐泽池闹腾了一晚上,聂焱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抽了一晚上烟。 找不到梁柔,聂焱心中原本就烦,再看看徐泽池这幅生死不能的样子,他更是心惊。 次日,元彰大清早就赶了回来,进门被屋里的烟雾呛了嗓子,边咳嗽边说:“妈的!你闷烟呢?!” 聂焱一晚上没睡,眼里红透了,抬头望了眼元彰,问他,“查出发生什么事了吗?” 元彰翻了个白眼,手指在墙上的控制器上一按,房间里的电视打开,新闻台正在报道昨晚一处高层公寓的火灾事件。 不仅仅是社会安全事件,还有此次发生火灾的公寓正是当下极红的一名影后的住家所在。 昨晚突发大火,影后葬身火海,火警在灭火后,找到的尸体都已经难以辨认,是通过DNA测试,才确认了死者身份。 早上警方刚刚公布消息,很快影后的粉丝就大批量的集结在公寓楼下,鲜花照片为她追悼,警方已经布置了警力在现场维持秩序。 电视屏幕上回顾着这位影后的从影片段,端的是风华绝代、美艳绝伦。 聂焱一挑眉,元彰就解释说:“这女人跟了老二能有十年,从一开始演戏,就是老二一直捧着。这些年老二身边女人走马灯一样的换,也只有这一位,一直没丢开手。” 聂焱前些年自我放逐,跟兄弟们的联系都不多。所以徐泽池身边养了个小情人这事,他知道的并不太多。不过想也清楚,徐泽池跟田本洁的关系早已经陷入冰点,在外面女人就没断过。不过唯一出乎聂焱预料的是,徐泽池看起来那么花花公子的一个人,还有如此长情的一面,竟然能跟电视上这女人,维持这么多年的关系。 等聂焱把这里面的道道捋清楚,一扭头就看见徐泽池醒了,其实昨晚徐泽池也没怎么睡,发了一夜的疯。 此时徐泽池就好似极速冷静下来了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一张脸上无悲无喜,看着人就跟冻住般。 元彰可没有顾忌别人心情的同情心,直接开口问徐泽池,“这是你家里那位好太太干的事吧?杀人灭口,挺狠呐。” 元彰这么一说,徐泽池整个人就跟蔫了一样,人都好像缩起来了,他声音低低地,“是我的错,我看老三有儿子了,心热。就跟曼芳说了这事儿,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动了心思,想给我生一个。要不是她怀了孩子,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自从关墨老婆桑乔怀孕,关墨就到处得瑟,遇上别人也就罢了。可是话扫到徐泽池,徐泽池就有些意动。他已经是奔四的人了,就算前些年再怎么游戏人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总归是对孩子,还是有些盼望的。 这话,徐泽池就跟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白曼芳说了。 白曼芳从十几岁就开始跟着徐泽池,一路被徐泽池捧到影后的位置上。她的地位越来越高,就不可能跟从前似得跟徐泽池日日相守,所以后来有几年,徐泽池跟白曼芳都有些断了。他身边从来不缺人,所以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伤心什么。 到了去年,白曼芳将所有的影展、电影节上的影后奖项都拿了一遍。再往下,她也有些骑虎难下,女明星到了一定的位置,其实就很难再往前了。最后的退路就是趁着自己身价还在,尽快嫁入豪门,也算是功成身退。 有了这个想法,白曼芳就又投入了徐泽池的怀抱。 徐泽池这人对着女人时最心软,尤其还是白曼芳这样跟了他很多年,有感情基础在的人。两人一拍即合,徐泽池感叹了两句孩子的事儿,白曼芳就记在了心里。一个心里惦记,一个存心谋划,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很快,白曼芳就怀孕。 徐泽池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他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当时知道白曼芳怀孕后的心情。如果是十年前或者是五年前,他会因为被女人算计而愤怒。但是现在就在一个月前,他狂喜!甚至难以抑制的抱住白曼芳,说了许许多多他这一生从未开口说过的甜言蜜语。 到这一刻才真的发现,他对家,对孩子,原来是这样的渴望。 徐泽池信誓旦旦让白曼芳生下这个孩子他会给她所有他能给出的一切。 只是徐泽池并不知道,他想要给白曼芳钱、权,甚至都已经在心里描绘着孩子出生后,他要给孩子的种种教育。唯独,没有白曼芳想要的名份。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在娱乐圈打拼了十几年,最终能走上的最好的退路,就是嫁入豪门,当正头夫人。而不是生一个私生子,一生被人扣上‘小三’的名头。 事实上,白曼芳早在徐泽池结婚之前就已经在徐泽池身边。 她才是跟着徐泽池时间最长的女人。 至于田本洁,白曼芳根本没有放在一眼里。原本田家还算是号人物,白曼芳当年也不过是刚刚冒出头的娱乐圈新人,她不能跟田本洁竞争,高下明显。但是现在,白曼芳是诸多荣誉集于一身,许许多多影迷心中可望不可及的女神级人物。而田本洁,只不过是一个破产人家的女儿,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甚至这么多年的家庭生活,早已经将田本洁彻底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白曼芳太自信了,她觉得徐家这个少夫人的位置,对她来说,简直如探囊取物。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曼芳背着徐泽池给田本洁打了电话。对话的内容不难想象,无非就是逼宫的戏码。田本洁如今不过就是虚有其表的纸老虎,没有了家族的支持,更没有徐泽池的维护,明晃晃就是被白曼芳奚落的对象而已。 最令白曼芳骄傲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就等于是尚方宝剑。 徐泽池原本就是家里独子,田本洁嫁给徐泽池这么多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就凭这一条,徐家的父母对田本洁就不可能有好感。有了这个孩子,白曼芳就跟拿了豪门通行证一样,有恃无恐。 只是白曼芳忘了,狗急还要跳墙,更何况是田本洁。 丛田家彻底沦落开始,田本洁就惶惶不可终日,她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个徐家少夫人的名头是纸老虎吗? 田本洁其实做了很多从前她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比如讨好徐泽池,更比如老实待在徐家,孝顺公婆。她想要安分守己,让自己这辈子能有个安身之所。 如田本洁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沦落为人人唾弃的对象。 跟徐泽池离婚是田本洁绝不可能接受的事情。而白曼芳的出现,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田本洁不敢想自己往后的生活。白曼芳这些年名声一直很好,如果她怀孕的事情被徐家二老知道,或者等白曼芳生出儿子来,那么徐家不可能还要她这个‘假’的少夫人占据在位置上。等白曼芳嫁入徐家,徐泽池有妻有子,她田本洁又成了什么? 笑话? 不!田本洁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才有了买凶杀人,有了永绝后患。 徐泽池从床上爬起来,他疯了一晚上,也该正常过来了。 趁着徐泽池去洗澡的时间,元彰问聂焱,“你说老二会不会直接回去杀了他家那个毒妇!” 元彰自认禽兽,可是对孩子,他心里还是有一分底线在的。能对未出生的孩子痛下杀手,这事儿要是遇到元彰头上,田本洁绝对活不了。 聂焱昨晚烟抽多了,嗓子疼,懒得说话,就点了下头。 这事情,遇到谁头上,都不可能善了。 等徐泽池收拾干净出来,元彰就说:“你要灭了家里那个毒妇,别自己动手。反正我虱子多了不痒,这种事,我给你办。” 这话说的,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彰的意思很简单,他反正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回不了头,那就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可是其他兄弟不一样,他们都还干净着,就不要再脏了手。这种脏活儿缺德事,还是他来做。 徐泽池整了整西装领子,“暂时不需要,我先要跟她离婚!” 要不然死了都还是他徐泽池的妻子,想起来就咬牙切齿。 这事情注定徐泽池不会做成,等他赶回徐家大宅的时候,就听到了大宅里的尖叫声。 田本洁服药自杀。 她能买凶杀了白曼芳,就没打算自己能全身而退。不过她也不亏,有徐泽池心爱的女人跟孩子陪葬,她死的时候都是微笑的。 不仅如此,田本洁致到死也没有跟徐泽池彻底离婚。 所以田本洁的丧礼,还是以徐家少夫人的名头来办。徐泽池不管心里再怎么想,都要穿上丧服,沉下脸来扮演鳏夫。 徐家少夫人的葬礼,该来的人都要露面。 知道内情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来了都还是安慰徐泽池节哀顺变,更有人拍马屁说徐泽池对妻子情感深重,妻子离世,徐泽池悲痛欲绝等等。 元彰瞅着徐泽池铁青的脸,跟聂焱交头接耳说:“你说老二这会不会被活活憋屈死?” 聂焱目露同情。 他们这个圈子里,联姻是大多数。这其中感情好的真的没几个,大多数都是相敬如冰,各玩儿各的。如徐泽池这样惨烈的还真不多,挺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但是元彰才不是这么想,他一针见血的说:“这也是田家如今倒了,这要是田家还是曾经蒸蒸日上的时候,老二外面那女人孩子死了也就死了,谁也不会多说一句。一句‘意外’,一了白了。” 到现在,白曼芳的死亡,警方还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小道消息有些已经曝光出来,说白曼芳死时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事情,传出来,就只是被一些八卦媒体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然后就是一番流言蜚语。不过说的再多,那也不过是娱乐圈里的花边新闻。事情发展到最后,最多也就是被‘吃瓜群众’说一句白曼芳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风光,背后谁知道是如何的肮脏。 谁也动不了徐泽池半分。 若是田本洁家世依然强势,很必然的,谁也不能说田本洁半句。这件事也不过就是生活里的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田本洁自杀,不过是因为娘家没了,她一个人的力量抗拒不过徐泽池,才用这么惨烈的手段保住自己的地位。 否则的话,白曼芳死了也就白死了。 正说着这个话,外面就有人进来说温玉来了。 元彰一双大眼睛对着聂焱轻眨两眼,大言不惭的说:“要是娶的是这位,恐怕就是想弄死谁弄死谁。” 要是在徐泽池妻子位置上的人是温玉这样的人物,别说弄死白曼芳。恐怕这么多年,徐泽池的这些花花事情都不可能发生,有个温岐海那样的老丈人,当女婿的都得洁身自好,要不然没好果子吃。 温玉穿着白色的长裙,看起来圣洁又符合今天的场合。 她对着田本洁的遗像鞠躬,对着徐泽池说了两句安慰的话之后,转头就往聂焱这边走。 元彰见温玉,态度好的不像话,“温小姐真是何时看到都是这样的光彩照人。”能听元彰这么虚假的恭维女人,可真是难得一见。 这位,万里挑一的直男癌。 但是在权势面前,就是再怎么直男癌也得低头。 温玉对元彰点了下头,并不怎么热络的样子。她对元彰甚至有些轻慢,这是别的女人绝对不敢做的事情,但是温玉不仅做的理直气壮,而且元彰也并不难受,他微微笑了下,“行了,我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老七,我去看看老二。” 元彰走后,温玉脸上的表情才算和善了一点。她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着聂焱她能轻启笑颜,对元彰,她可没那个好耐心。 “为什么他叫你老七?”温玉有些好奇。 聂焱盯着温玉的脸,因为田本洁的事情,聂焱心中一层层的防备,此时看到温玉,他就跟看到了梁柔的催命符一样。 不想解释,聂焱将脸转开了,没说话。 他穿着黑衣黑裤,冷冰冰的站在温玉面前,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温玉嘟了下嘴,“你知不知道,我首演那天,你的座位就在我父亲身边。你让他一个人坐了一下午,太过分了。” 牵扯到温岐海,聂焱就是再怎么不想说话,也还是要说一句,“抱歉,我那天有事。” 温玉也不多追问,自顾自的给聂焱找到了借口,“我知道,你是在准备印度那边的收购案吧?我爸爸说,你这一步棋走的很好,他很看好你哦。” 说这个的时候,温玉眼睛弯起来笑了下。 在这样丧礼的场合,她笑也是很克制的。不过说起聂焱做的事情,她脸上的骄傲止不住。 聂焱并不喜欢温玉这种完全自己人的自豪,他这些年,夸他的人没多少,骂的人倒是成片。尤其是他离开聂家的那几年,雪中送炭的人少,那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不过是老小三个女人。如今他重新站在王者的位置上,身边处处都是羡慕赞扬的眼神,他并不能在这其中得到温暖。 聂焱‘嗯’了一声,态度依旧冷淡。 就算温玉再怎么好的脾气,面对这样的聂焱,她当然是会不舒服的。要知道,别的男人,能得到她的一个笑已经算是不易。温玉这些年被父亲哥哥保护的好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她极聪明,知道对于男人来说,高不可攀才是最好的吸引。 她有这个资源,为什么要自降身价。 只是没想到她会遇上比她还要高不可攀的聂焱。 温玉撇嘴说:“要不是因为听说你在这里盯着,你当我愿意来这丧礼!你看不出我的用心也就算了,这么板着脸不理人是什么意思?” 大概温玉自己都不知道,她耍脾气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凶狠。从来都是公主的人,温和也不过是一种表象,内心深处,温玉并不好惹。 聂焱盯着温玉的脸走了神。 温玉再一次被冷待,气的转身就走,“你会后悔的!” 直到温玉离开,聂焱都没有劝她一句。 元彰在温玉走了之后跑过来,撞了下聂焱的肩膀,“行啊!老七,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是把这女人捏在手心里了。” 虽然元彰站的远了,可是注意力却一直都在这边,眼看着温玉巴巴地跟聂焱说话,聂焱连个好脸都没给她。 要知道面对温玉,元彰都不得不低下一贯高傲的头,没想到聂焱这么有魄力。 这么一看,元彰心思就活络了,絮絮叨叨跟聂焱说:“她既然这么看重你,那你就跟她多多联系,最好能跟她爸套套近乎!我怀疑”元彰突然噤声,他想说,经过调查,他怀疑温岐海是元家背后的大树,想让聂焱去争取争取,最好能让温岐海往后站在他们这一边。 不过元彰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丧礼大堂里,不时就有人来,而且周围三三两两打杂的人也说不清是什么来路。 他不能大意。 如此就跟聂焱说:“走走走,咱们路上说。” 聂焱看了徐泽池一眼,徐家的长辈在徐泽池身边,看样子是在安慰儿子。 有父母在,聂焱也不怕徐泽池干什么傻事,所以就跟元彰一起出来了。元彰问他要去哪儿,聂焱就说:“回基海兆业。” 他为了梁柔的事情已经跟聂兆忠生气了好几天。 不回家也不去公司。 但是今天见过温玉之后,聂焱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去。就算接着跟聂兆忠耍赖,也要拖延住。梁柔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她好,他才能放心。 不能在一起,就暂时分开,可是她必须好好的活着。 元彰没什么不行的,吩咐司机开车。在车上,元彰跟聂焱说了他怀疑温岐海是元家背后大树的事情,元彰也没瞒着,就直接说:“临海市的地面上,元家折腾了这么多年,温岐海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不管,这已经是最大的庇护了,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聂焱前后想想,他是见过温岐海的,而且还跟温岐海下过棋。 就聂焱对温家人的观察,那一家子都不像是能为非作歹的人,而且,并没有必要。温岐海下面还有三个儿子,他铤而走险,帮助元家有什么意义?为了钱?开什么玩笑,官职到了那一步,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更多的,温岐还要为儿子们铺路。 要真是做了这样大的案子,他活着的时候还好,他死了之后,恐怕他的政敌不会放过他儿子。 聂焱不怎么同意元彰的话。 元彰看聂焱不信,就有些着急,“怎么不是他!元家这些年在港口走私这一项,就挣的盆满钵满,这事情没有官府的默认,谁能做成。” 这里面的弯弯绕肯定还多。 只是聂焱跟元彰都年纪太轻,而且之前他们单打独斗的时间太长,对这种深入的关系并不了解到太深。 聂焱就说:“你等我回去问问我家老爷子,他应该知道内情。” 聂兆忠这么多年冷眼看着,不可能完全一无所知。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元彰正摸着下巴想事儿,装满货物的十三米大车就从侧面撞了上来。元彰的司机早已经非常有经验,急忙打了方向盘。然而就在他让道的同时,右后方和前方居然同时撞来越野车,车身漆黑厚重,砰!的撞上来,左右夹击,连前方的路也被堵了。 “妈了个巴子!”元彰大喝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扑过来护着聂焱。 聂焱被元彰彻底扑倒前,透过车窗看出去,对方驾驶座上的司机带着墨镜和口罩! 是有备而来。 聂焱跟元彰同车,元彰早已经身经百战,此刻脸上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满满地愤怒。 元彰最近这两年面对这样的袭击已经太多了,他在元家的那些兄弟,各个都是疯子。不管站出来是什么成功商人的样子,内核里,都他妈的是王八犊子。 “连累你了。”元彰用自己的身体护着聂焱,这么跟聂焱说。 聂焱却并不这么认为,这样的处境虽然聂焱是第一次面对,可是他曾经在很多年里都是聂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被外公安排人教育如何处理突发事件。今天的事情,对聂焱来说虽然感到震惊,却并不觉得恐惧。 他很冷静的跟元彰说:“能在去基海兆业的路上下手,肯定知道我就在车上。这几天咱们一直在一起,没人不知道!说不准是我连累了你。” 徐泽池的妻子葬礼,聂焱跟元彰作为好兄弟在现场帮忙,这几天只要出现在过徐家葬礼的人都很清楚。 聂焱跟元彰相视一笑,眉目间皆是冷意。 两面夹击之下,司机汗水如浆,“元总!我避不过去!” 尽管司机经验丰富,可是对方明显是早有预谋,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安然无恙的避让开,根本不可能。 元彰直接说:“右边,撞上去!” 那大货车已经横过来,占据了大半车道!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又来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别住道路,倒看不出杀心,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聂焱一把推开护着他的元彰,长腿迈开就往前,“让开,我来!” 他要亲自上阵,司机吓的抖成了筛子,“不不行啊” 聂焱到了这时候哪里还有清隽儒雅的模样,爆粗说:“快点!再啰嗦,你今天不死在车上,日后也得死在我手里!” 司机连滚带爬的往副驾驶避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聂总,怎么比元总还要土匪! “” 聂焱少年叛逆的时候开过赛车,他身手敏捷,迅速跳入驾驶座,一手握着方向盘,完全就是疯狂飙车族的架势。 形势顿时逆转! 元彰在后面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要给聂焱鼓掌欢呼了。 聂焱胆大又凶猛,和刚才司机开车时的节节败退完全是两个极端。聂焱车开的太猛,缩在副驾驶座的司机吓的不断嘟囔,“聂总,您悠着点!”他可不想最后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死在聂焱的手里。 情况刻不容缓,聂焱跟元彰所乘坐的车子被两面夹击,几次撞在货车上,震动时货车上方的碎石石沙不断的掉落,货车终于找到机会,调转方向,强要留下聂焱跟元彰。 聂焱毫不犹豫,一脚油门就撞上黑色越野,想要在最后的瞬间,强冲出去。 可是来不及了 轰! 货车侧翻,碎石翻滚,聂焱跟元彰乘坐的黑色轿车,大部分被掩埋。 肇事的货车司机弃车逃跑。 跟随在聂焱身后的保镖,在最开始聂焱他们被夹击的时候就被人刻意隔离开,此刻赶上来,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医院,一片黑压压的黑衣人站满了整个走廊,楼上楼下,就连大门口都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偶尔有不知情的人路过医院这栋楼的门口,顿时被吓得落荒而逃,这阵仗,着实吓人。 聂兆忠拄着手杖从车上下来,脚下打了个绊子,幸好身边的秘书助理眼明手快的扶住。 就算如此,聂兆忠也还是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此时,聂焱跟元彰在处理伤口,两个人都神志清醒,身上也没有什么致命伤。伤口最多的就是手臂以及脑袋。因为剧烈的撞击多了几道血口子,聂焱要严重些,他在驾驶座,也不知道撞到哪里了,额头破了,缝了七针,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止血,看起来他狰狞又悲惨。 元彰一脸的讥讽,“幸亏我早有准备,那几千万没白花。” 他们所坐的那辆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改造的时候元彰就防着出现这样的情况,特意用了最好的材料。要不然他们今天被一车碎石压住,早已经当场丧命,成了肉饼! 聂兆忠赶进来的时候,就看元彰跟聂焱都脱了上衣,元彰微胖一些,聂焱却是一身的肌肉,任由医生处理伤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到儿子齐全的坐在那里,聂兆忠一时松了口气,这一下,他竟然有些腿软。 强靠着手杖撑住自己,脸色很沉很冷,问:“能猜到是谁做的?” 聂兆忠来了,聂焱不动,元彰却要站起来打招呼。聂兆忠这时候也不会讲究这些,就挥手让元彰也坐下。聂兆忠的秘书搬来凳子,让聂兆忠坐在聂焱跟元彰对面的位置上。 元彰道:“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我那几个好兄弟了。” 元家的人。 聂兆忠皱皱眉头,开口说:“你老子还没死!他们这是要翻天。” 在聂兆忠来看,就算元天霖不管儿子们之间的争斗,那也不能元天霖还没死,儿子们就已经杀红了眼。 聂焱冷冷的勾唇,“胆子挺大,知道我在车上都还敢下黑手,只怕是想着一箭双雕。” 这话,也只有聂焱能说。 元彰要是说出来,少不得被聂兆忠猜测目的不纯。以为是元彰为了对付自己的几个兄弟,所以拉聂焱下水。 聂兆忠确实对元家人的内斗不感兴趣,元天霖的儿子是死是活,他管不到。 可是要是有人想要动聂焱,那就不是简单说说的事情了。 聂兆忠眯了眯眼睛,他没忘记在听到聂焱出事时他的惊慌。不仅仅是因为聂焱是他看好的继承人,更因为聂焱是他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人间惨剧,聂兆忠承受不了。 谁敢动他儿子一根毫毛,他都不会放过。 正恰此时,有人进来禀报,“没追到。他们早有准备,下了高速就有人接应,从下面的一条小路上溜了。我们的人晚了一步。”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元彰知道自己跟聂家父子不同,他就提前对自己做了安排,“把消息传出去,接下来所有的行程都取消。就说我出国了,短期内不在国内。” 聂焱挑眉,“装病?” 元彰摇头,“是装死!不就想要我死吗。我给他们死一次又何妨,有求必应,我多好。” 聂兆忠站起来,“行了,那元家小子好好养伤,聂焱跟我回去。” 临走,聂兆忠还怕聂焱继续闹脾气,就妥协了一句,“梁柔那里不用你担心,总归能护好。你现在这模样,能护得住谁!” 能得到聂兆忠这么一句话,对聂焱来说是意外之喜。 他跟元彰对视一眼,各自都有了谋算。 聂焱被聂兆忠接走,离开的时候乘坐的是聂兆忠的座驾,是辆全黑色的大家伙,不是聂焱夸张,这越野车要是遇上今天车祸的那货车,谁撞坏谁,还真说不上。 回去的路上,聂兆忠跟聂焱说起过去的事情,“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的绑架案吗?” 聂焱一愣。 他还真不怎么记得了。不过回忆一下,就想起来了。 聂焱十岁那年,聂子赫七岁。 就在那一年,聂子赫被人绑架了。 聂焱则逃过一劫,那段时间聂焱被接到了外公家里,所以对那一次的绑架,他并不怎么有记忆。 可是在聂兆忠心中,今天聂焱出事的情况,让他想到了曾经。当年得知聂子赫被绑架,绑匪打来电话,电话里聂子赫一声声凄惨的叫爸爸。 对聂兆忠来说,无论是今天,还是当时,都是他不愿回忆起的痛苦经历。 当年其实是聂焱外公家耍了心机,原本聂家的孩子,行踪都该是秘密,绝对不能外泄的。可是聂焱的外公一家,为了保护聂焱,就将聂子赫的行迹公布出去。这样一来,只要有歪心思的人,就会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聂子赫身上。 从而,聂焱成了被忽略的那一个。 那一次聂子赫被绑匪活活饿了五天五夜,等聂兆忠交了赎金,找到孩子的时候,聂子赫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小小的孩童,连睁眼看他这个爸爸一眼都做不到。 从那一次开始,聂兆忠的心就明显偏了。聂焱有很多人保护,而他的聂子赫,却成了靶子。 他不多护着一点,这孩子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时隔多年,聂兆忠想起曾经,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不过他今天在看到满头血的聂焱时就已经决定,“现在看来,你外公当年的做法,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想要护着心爱的孩子,要做到万无一失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树一个靶子。 聂焱身上的麻药儿劲儿过了,浑身疼得慌,侧头看了眼父亲,他跟聂兆忠之前一直在生气,不过此时,他还是软了嗓子说,“爸,别勉强自己。我能行的。” 聂兆忠跟聂焱的外公并不一样,把聂子赫树成靶子,在聂焱的外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会有任何的不舍以及负罪感。而聂兆忠不一样,聂子赫就算不是他亲生儿子,也是他养大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去死,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聂焱知道他跟聂子赫不会善了,但是他更愿意用光明正大的方式,而不是耍手段。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会输给聂子赫。 聂兆忠微微笑了下,在面对今天这样严重的事件之后。虽然聂焱跟元彰都没说,可是不难想到元家人能趁聂焱在车里的这个时机出手,这里面绝对少不了聂子赫的作用在。 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儿子,却在劝他不要勉强自己。 聂兆忠一颗苍老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这是他的儿子,光明磊落,绝不会在对方显出马脚的时候,落井下石踩死对方。 跟元家那一窝子狼崽子,本质上不同。 聂兆忠说不出什么温情话,只是叹气说:“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不能失去聂焱,在这个前提下,做什么事情,他都下得去手!! 发生严重车祸这事情根本瞒不住,虽然新闻上并没有出现车内人员的姓名。可是圈子内的,谁不知道聂焱跟元彰一起在车上。 被一车砂石压在下面,情况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与此同时,聂兆忠急召聂子赫回基海兆业。 看样子是要从新启用聂子赫的模样,有了这样的态度,外界更是肯定聂焱恐怕受伤不轻。 甚至有人说,聂焱命不久矣 第103章:经验之谈 聂焱出事的消息才传出去,叶枭得到消息就往聂家赶。 在聂家老宅的门口,正巧遇上同时到的关墨。关墨是从部队直接过来的,身上的军装还没换,见到叶枭,皱着的眉头半点没松,语气还带着在部队时的犀利,“到底怎么回事?” 关墨今天原本在训练,回到营区就接到了桑乔打来的电话。桑乔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人行动不便,看了新闻吓的直哭,呜呜咽咽的问关墨是不是聂焱真的出了事。 听到说是严重车祸,关墨一分钟都没耽搁,直接打了报告就赶了回来。 先到了医院,元彰说聂焱被聂家老爷子带回来了,关墨就又马不停蹄的往聂焱这边赶。 叶枭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多讲究的,他们平时兄弟相称是为了亲密,但是内核里,谁也不比谁差,到了这样的时候。关墨这个态度,完全可以理解。 “具体情况不了解,我这边的消息只知道聂家老爷子把聂子赫召回基海兆业了。听说是打算重新用他,聂焱这边” 这话不用说明白,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聂子赫上位,就意味着聂焱的败落。虽说是亲兄弟,可是到了现在的局面,聂子赫跟聂焱早已经成了有你没我的竞争关系。 关墨眉眼挂着寒霜,他对着叶枭侧了下头,示意叶枭跟他一起进去。 叶枭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聂家大宅,虽然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可他是白手起家干上来的,跟聂家这种根系庞大的门阀世家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关墨轻车熟路,根本目不斜视。 叶枭却分神看了下四周,不得不说,聂家传承三代,上百年历史的宅子还是将叶枭为自己打造的奢华豪宅给比了下去。有一种叫做底蕴的东西,不是钱能买得到的。 聂焱的卧室在三楼,关墨进了聂家大宅,一路佣人见关墨都很恭敬,当然也很熟悉,所以并不阻拦。 关墨脚上穿着军用皮靴,一步步的踩在上楼的台阶上,卡塔卡塔的声响,显得很有气势。 叶枭跟在他身旁,在这样的地方,叶枭这个大哥明显没有关墨的气势足。 上了三楼,就能听到‘砰砰砰’很有节奏的声响,叶枭明显感觉到关墨的脚步加快了。他也紧跟几步,追上关墨的节奏。 等关墨推开聂焱的卧室门,就看到徐泽池裸着上身,双手戴着拳击手套,正在对着一个牛皮沙袋猛打。 “搞什么东西?!” 关墨一声大喝,真是拿出在部队的底气,吼的房间里都震了下。 站在窗口的柯桓双脚一并,立正行礼道:“报告政委!有人打着探病之名,跑来泄私愤,请求长官严惩!” 柯桓今天穿了身白色的长衫,戴着礼帽金丝眼镜,要不是他此时摆着行礼的姿势,谁见了,都会以为他是从民国电影里走出来的老牌绅士。 关墨瞅见柯桓这一身就头疼,“你没完了是吧?迷上变装癖了?” 从小柯桓就是个讲究穿衣的,他们这些人,虽说都是衣不精不穿,可是对款式真没什么特别要求。如关墨尉迟翊,一年四季都是军装,聂焱他们就是一年四季的西装,款式都是固定的,无非就是颜色布料上做文章。 唯独柯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书香门弟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多了自己父亲写的武侠,总喜欢穿些奇奇怪怪得衣服。 不过也只是在关墨看来奇奇怪怪。 柯桓自己觉得好极了,再说,他今天穿成这样来,是因为他正在拍新一季的网站团队宣传照,拍照途中接到电话,心急火燎连衣服都没来及换就赶来了。 不过柯桓多傲的人,才不屑于对关墨解释,只是身体一松,哗—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翻了个白眼说,“你懂个屁!” 关墨确实没心情跟柯桓浪费时间,眼神在屋里环视了一周,“聂焱呢?” 他话刚说完,聂焱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抬头看见关墨还有叶枭,眉尾往上一挑,“都这么闲啊?” 从聂焱跟元彰出车祸,到进医院。再来就是聂兆忠去医院把聂焱接回来,聂兆忠根本没有在家停留,把聂焱放在家里,聂兆忠立即就去了基海兆业,然后就召见了聂子赫。 一连串事件,完全没有缓冲的时间,一气呵成。 聂焱是被聂兆忠留在家里休养的,结果聂兆忠前脚走,后脚徐泽池就到了。聂焱跟元彰是从田本洁的葬礼现场出来出的车祸,徐泽池无疑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他赶来的最快,然后就是穿着一身白衣如名士风流般的柯桓,急急火火地跑来,见到聂焱就骂,“早知道你没事,我就换身衣服了!刚才一路跑进来,佣人们还以为我疯了!” 穿成这样拿着扇子狂奔,不像疯子才怪。 聂焱不管这两个人,自己先洗了个澡,他身上有伤,也不敢彻底洗,就是将身上的血迹冲洗一下,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结果再出来,关墨跟叶枭也赶来了。 这些人今天都这么闲的嘛?来的都这么快? 关墨翻了个白眼儿,懒得理聂焱,几步走进聂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一个废旧车胎改的沙发上,嚷着说:“去,让人给我倒杯茶,拉练完直接赶来的,嗓子冒烟!” 叶枭在关墨身后,他第一次见聂焱在聂家的卧室。心里有些惊讶,照叶枭的想法,聂焱的卧室总该是极致富贵的,但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这房间里要不是放着一张大床,叶枭根本不会把这里当作卧室。 挂着的牛皮沙袋,还有拳击手套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的地方,放满了各种汽车零件改造的东西,沙发是车胎做的,灯具桌子等等,都是金属色,看得出都是车子上面卸下来的零件。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真的车头。 就是真实的顶级跑车的前引擎盖下面的所有部分,后面的驾驶座被从中间截取开。车前的引擎盖开着,能看到里面的发动机以及等等的东西。 聂焱的房间,跟脑子里固定模式的少爷房间完全不同。这里完全就是男性荷尔蒙爆棚的地方,车、拳击、甚至还有半墙的武器模型展示柜,枪支、坦克、战斗机,全部都是高仿真的,只是看光泽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 叶枭感觉自己走入了一间秘密花园。 这里是聂焱的秘密基地。 只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有叶枭有,其他的几个人对聂焱的房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关墨说要水,根本不用聂焱出手,柯桓就从沙发旁的桌子上拿起怪异造型的固定电话,拨出去之后吩咐,“泡壶茶,对,就是关少爷要喝的。我要吃芒果班戟,嗯徐二刚才运动过,送些运动饮料。”说完这些,柯桓抬头看了眼叶枭,想了想就说:“给叶总冲杯咖啡吧。别小气啊,把你们老爷的猫屎咖啡豆拿出来。”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柯桓哈哈笑,“还是李姨你知道心疼人。” 挂了电话之后,关墨就半靠在沙发上笑话柯桓,“你是不是该找个女人了?对着老阿姨都能发情,别憋坏了啊!” 柯桓扇子呼呼扇风,哼了声说:“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受欢迎。” 聂家的佣人分两批,一批是当年聂焱的母亲带进来的,齐奶奶的事情之后,基本全部被聂兆忠清洗掉。现在聂家留下的这批,都是聂家自己本身的老人儿,对他们都很熟悉,也很照顾。 没一会儿,李姨端上来了一桌茶点还有小零食。笑嘻嘻的给聂焱手里塞了块茯苓糕,“少爷把这个吃了,对身体好。” 柯桓嗷嗷叫,“李姨,你怎么能偏心!” 李姨人瘦瘦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佣人,被柯桓闹的有些不好意思。关墨毫不客气地就给了柯桓一脚,“闭嘴!” 对着关墨,李姨说:“给关少爷泡了70年的普洱,老爷珍藏的。” 关墨对着李姨道谢。 徐泽池刚才打了一阵拳,一身的臭汗,转身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拿着浴巾擦头发,半点都不生分。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的惬意。 叶枭看着他们,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这样的亲密,是他做不出来的。跟关墨他们几个是一个被窝里滚大的不同,叶枭在他们里面,总是个后来者。 所以等李姨走后,叶枭先绷不住问聂焱,“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聂子赫回基海了?” 聂焱手里还拿着李姨给的茯苓糕,头上包着纱布,尽管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看聂焱这一身伤,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没等聂焱解释,徐泽池就已经冷哼起来了,他最近心情不顺,说话起来火星四射,“还能什么情况!不就是聂子赫想要杀人灭口趁机上位!这次是老七命好,逃过一劫,不过现场我看了!下手真狠!” 徐泽池听说聂焱出车祸,第一时间就从葬礼现场跑出来,那时候聂焱出事的现场还没有完全清理掉。徐泽池看到现场,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被一车的砂石盖在下面,想想都头皮发麻。 关墨手里捧着普洱茶,不过表情却没有被茶暖起来一分,他目光锐利,“我看他是活腻了!” 柯桓一身白衣,原本多风流倜傥!现在却完全换了样子,呲着牙,“操!咱们先灭了他!” 几句话的功夫,聂焱倒是先笑了。 “我说现在这局势,明显我这是又要被雪藏了,你们这样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替我出头,是不是有些冲动?” 聂焱这样说,也不是纯开玩笑。 徐泽池、关墨、柯桓都是家族的未来继承人,这几年其实他们已经实际掌权,只不过头上还悬着家里长辈罢了。这种时候,他们的选择就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表态,从长远来看,他们都该权衡利弊,跟最能给他们利益的人接触。 聂家,未来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还看不出来。 元天霖那边会把宝押在聂子赫身上,也是因为聂焱跟聂子赫的机会一人一半,到底谁是聂家未来的掌舵人,还说不准。 现在徐泽池他们迫不及待跳出来全力支持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家族反对。再者,万一聂兆忠心里真的抒意人是聂子赫,他们这样做,就等于公开跟聂家为敌了。 这是要三思后行的事情。 果然,聂焱说完这话,房间里静了一瞬。 此时,叶枭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他两手一拍,“我只认你,其他的都不认!”他没有家族负累,也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关系,就是靠着自己单打独斗起来的,他只认聂焱是兄弟,其他的一概不考虑。 叶枭说完,关墨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摊手说:“你妈!你忘了你是我伴郎了?我不帮你,帮谁?”聂焱当初给关墨做伴郎,是全市有头有脸的人都见到的事实。他跟聂焱从一开始就是栓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分不开了! 徐泽池直接耸肩,“我老婆死了,你比我看着还伤心,我不管你,行吗?” 最近田本洁死了,聂焱忙前忙后的帮衬着徐泽池。尽管聂焱脸上不好看的表情是因为梁柔的失联,可是外人不知道啊,谁不说一句聂焱跟徐泽池关系铁,感情深,徐泽池死了老婆,就跟聂焱割了肉似得。 这都是绑定在一起的,他们关系亲密不是秘密,这时候不管是于公于私,都要铁定的站在聂焱这一边。 只剩下柯桓一个,他连理由都懒得想,闲闲地说:“我见不得聂子赫长得丑。” 噗 聂焱一笑就扯动脑袋上的伤口,疼的表情扭曲。 徐泽池跟关墨同时给柯桓一脚,“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柯桓扇着扇子,比唱戏的还要板正,理直气壮的反驳,“我怎么没有出息了?我们是传播美的行业,不能让怪物祸害人间。” 这张嘴啊。 徐泽池就跟关墨说:“看见了没有?惹谁都别惹干媒体的,这帮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徐泽池搞娱乐业,对媒体的力量深深知晓。柯桓的一根笔杆子,黑的能写成白的。 聂焱咬一口茯苓糕,满嘴香甜。 叶枭头疼,这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没说一句正题,东拉西扯的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枭是个讲效率的人,做事情丁是丁卯是卯,还真是不能完全适应这些少爷们的嬉笑怒骂。 叶枭叹口气。 聂焱看了叶枭一眼,安慰他说:“没事儿,大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叶枭还没转过弯来了。 其他三个哈哈笑,关墨接着喝茶,一脸的高深。徐泽池这几天心情不好,今天算是难得的放松,刚才又运动过,这会儿觉得累了。他也不计较,就一头栽进聂焱的床上,睡了。 也只有柯桓来给叶枭得以解惑,“大哥,你看老七这样子,像是出事了的模样吗?” 叶枭看看聂焱,头上裹着纱布,手臂、胸前都有伤口,看起来很严重了,所以他点了点头,“都伤成这样了,难道还不算出事?” 柯桓合起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我的好大哥,他这点伤算什么,小时候打架,被人拿砖开了瓢,他还能接着打回去!” 说起聂焱小时候的彪悍战绩,柯桓两眼冒光。 叶枭还是不懂。 柯桓无奈说:“他能吃能睡,还敢拿着我们开玩笑,一看就是没事儿!” 这话才说完,关墨就站起来,“行了,我这就回去了。好容易请假回来,总要回去看看桑乔还有孩子,她最近,辛苦的很。” 月份越大,孕妇越辛苦。 桑乔从前那么精干的一个人,现在孕后期,走路都变得缓慢。关墨的心一直都提着,就怕桑乔出点什么事。能抽出时间从部队出来,既然聂焱这里没事,他也就该回去看看桑乔去。 徐泽池一听他说桑乔,就拉过被子捂住头,最近,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孩子的消息。 柯桓紧跟着关墨,“三哥,你开车送我一程呗,我这一套行头,再出去打车,实在寒颤。” 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根本顾不上这么多。 现在回去,总不好穿着这身衣服跑出去打车吧。他丢不起那脸,关墨瞅着柯桓笑,“走走走,你跟我一起回去,穿着这身给我儿子讲讲国学啥的,当胎教。” 完全是把柯桓当猴儿在耍了。 这两个人一走,聂焱就认真跟叶枭说:“大哥,你别担心,我好着呢。” 人家正主儿都这么说了,叶枭也没话讲了。看聂焱也躺下了,跟徐泽池一人一边把着床,这两人也不嫌弃对方,就凑在一张床上睡。 叶枭转身也要离开。 一个人脚踩在聂家的羊毛地毯上,叶枭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这些年,他自问跟其他兄弟的关系都不错,他们这些人也都把他当自己人,从没有生分过。可是成长背景不同,就是叶枭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无法完全融入进去。 怎么说呢? 叶枭心里觉得孤单。 他妻子孩子都已经走了五年多马上就要六年了,这几年,他不想在找女人,全副心思都放在跟兄弟们相处当中,事实上他做的很不错。要知道他这样白手起家的人,要被这些豪门子弟接纳是很不容易的事。叶枭能被聂焱他们叫一声大哥,是外面多少人羡慕的眼睛滴血的事情。 可是真的身处其中,叶枭并不能得到完全的感情满足。 他有些空虚。 关墨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了聂焱的电话。 “有事儿?”关墨穿着军服带着墨镜,一手举着电话,模样看起来冷酷到底。 聂焱就说:“你回去跟桑乔说说,要是梁柔给她来电话,让她跟我说一声。或者问问梁柔现在在哪里?” 关墨走后,聂焱其实是要休息的,可是左思右想,他还是放不下梁柔,知道梁柔跟桑乔关系好,聂焱就又起来给关墨打电话。 想着要是能从桑乔那里得到梁柔的消息,也是不错的。 关墨听到梁柔的名字,“嗯?”了一声,然后马上联想,接着问,“聂子赫对梁柔也出手了?” 不怪关墨想的多,聂子赫想要拿住聂焱,除了在聂焱身上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捏住梁柔。这是聂焱的软肋,只要抓住了,就等于控制了聂焱。 要不怎么说他们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有软肋出现。 尤其是在跟人争夺的时候,关墨没有这个问题,他家里虽然兄弟不少,可是父母感情好,兄弟姐妹感情也都很好。关家自己家里人完全是团结一致的,就算有些政敌,那也是一致对外的问题。所以桑乔,关家绝对护得住。 聂焱、元彰就不同了,他们都是自己兄弟窝里反。 真的自家人斗起自家人,其实才是最残酷。就找对方最虚弱的地方戳!元彰有个元宵,聂焱这里是梁柔,都得小心翼翼的护着,要不然就是万劫不复。 聂焱实话实说,“不是聂子赫,是我爸。” 关墨眼睛一转就明白了! “要不怎么说你家老爷子是千年狐狸呢,他这是护着你,要不然让聂子赫控制住梁柔,你还怎么玩儿?”这话,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关墨心里还有种怀疑就是聂兆忠想让两个儿子公平竞争。 并不是所有的世家豪门兄弟相斗都如元家那样乱的。 还有一类就是聂兆忠这样,父亲等于是裁判,他把一切作弊的手段都屏蔽掉,然后让儿子纯用实力说话,能力强者胜! 这样既能提高彼此能力,让企业的未来更有保障,又能防着儿子们杀红了眼,结下死仇,等老的一死,就互相撕咬。 相比于元天霖,聂兆忠这个父亲算是不错的。只是经商的人家总是要乱一些,聂兆忠跟关墨的父亲关万长,或者是温玉的父亲温岐海比,就又差了一大截。 聂焱默认了关墨的说法,他沉声说:“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想知道她安全”还想听听她的声音。 聂焱垂着头。 他当然知道,在这样的时机下,梁柔能安全,是最好的结果。他能面对今天的车祸,能面对未知的明刀暗箭,可是梁柔跟安安,根本防备不了。退一万步说,他是聂兆忠的儿子,真的遇上什么不测,聂兆忠不会善罢甘休,这是层屏障。可是就算如此,对方也能如此丧心病狂。 梁柔有什么呢。 真要是暴露了身份,梁柔死了都没人为她讨回公道。 都明白的,这些聂焱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感情,哪里是说不该想就能不想,从梁柔失联开始,到今天,别人说看聂焱比徐泽池这个真的死了老婆的还要悲痛,这话不是玩笑。 聂焱自己很想控制,可是他没有办法,眼睛骗不了人。 他是真的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关墨答应下来之后挂了电话。 聂焱愣愣的坐在床上,徐泽池一翻身,人躺平了,叹着气说:“老七啊,别急,慢慢来。不要妥协,这事儿,我绝对站你这边,不是放在心里的人,就是拼了也不能娶进门。” 这话绝对是带着血泪的教训。 当年徐泽池也想着不过是娶回来一个摆设,他还是该怎么花怎么花。 可是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人的感情是经不起戏弄的,游戏人间最后的结果,是被命运当游戏玩了。 徐泽池这一次是被伤了元气,人生观都变了。 聂焱没出声。 他从未想过要娶一个不爱的人。 聂子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脸惊喜藏不住,“爸爸,您说的是真的?” 聂兆忠点点头,“我观察了这小半年,发现你收购的公司都很有潜力,与其放你在外面形单影只,不如并进来做大做强。” 这个话聂子赫眼中甚至都有泪珠闪动了。 他得到了父亲的赞赏,聂兆忠终于看到了他的实力。事实证明,他并不比聂焱差,他从年后拿到钱到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被聂兆忠看在眼里。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聂子赫甚至都想对天狂吼三声。 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今天。 聂子赫肩膀颤抖,很认真的对聂兆忠说:“是!爸爸您说的对,我现在收购的电视台还有影视制作公司,都非常有潜力,如果能并入基海兆业,只会给集团增加更多的发展空间。咱们基海这些年的投资都非常保守,电力、燃气,虽然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可是总归利润率不够高。哪里能比得过影视公司,上映一部电影就能翻数十倍的利润。” 聂兆忠点点头,不过他的性格,从来都严谨稳健,并没有一下子就应下聂子赫的要求,而是说:“具体的盈利模式,我还要再看看,你给我写份计划书,把未来五年的计划都做出来。” 聂子赫就差跳起来了,他搓搓手,“好,没问题,爸爸,我这就去准备。” 聂兆忠看着脚步轻快走出办公室的聂子赫,眯起眼睛,心里不止一次的祈祷,希望这个孩子不要越走越深。 聂子赫从基海兆业出来,门口的车里,艾华在等着他。 非同一般的场合,艾华作为母亲,都积极的跑来陪伴聂子赫。 见聂子赫出来,艾华急忙问,“见到你爸爸了吗?他说什么了?” 聂子赫一脸灿烂笑容,“爸爸说他看到了我做出的成绩,让我把手里并购的公司都归进基海兆业,往后要做大做强。” 艾华满心安慰,她如今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美貌,人老了,眼中很容易流露出对过去的怀念。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爸爸最疼你!当年他亲自教你读书写字,你学自行车学开车,都是他手把手教的!这份感情,聂焱哪里比得上!” 从聂兆忠几年前生病之后,艾华就彻底失了宠。 当年艾华也是闹过的,后来还是聂子赫劝她,说聂兆忠这一病,恐怕在某方面能力上就彻底颓了。男人总不会想要让自己的女人看出自己的无能,避而不见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道理,勉强是说得通的。 艾华就此安稳下来,她现在满心满眼就是盼着儿子能接手聂家的家业。 聂焱就算不能继承聂家的家产,博家那边(聂焱外公)总不可能亏了聂焱,总归是还有些留给聂焱用的。 但是她跟聂子赫不同,他们母子,这辈子唯一能依靠的大树就是聂兆忠,要是没有了聂兆忠的支持,他们可真是要露宿街头了。 艾华雄心勃勃,“就凭你爸爸对你的这份看重,将来这基海兆业,绝对非你莫属!” 聂子赫被母亲的话激励的热血沸腾,当然会是他的。他爸爸早就说过,他才是聂家最值得骄傲的孩子。聂焱算什么?聂焱的母亲是他妈妈的手下败将,而聂焱也只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母子俩雄心壮志。 艾华提到尹雅,“我已经问过医院的人,B超验出来保证是个儿子。等生出来,那就是聂家的长孙!到时候,你的地位就稳当了!” 说起尹雅,聂子赫脸色有些不好看。 尹雅怀孕后,脾气更差,他跟尹雅真的是没办法相处。 艾华骂聂子赫说:“我看你是傻了,现在还有什么比孩子重要。当年要不是我生下你,母凭子贵,根本进不了聂家的门。现在尹雅有了孩子,你管她是什么货色,只要是个儿子,你往你爸爸面前一抱,这事情就齐活了!” 当年艾华就是这么干的,生了聂子赫后,她也不说要嫁给聂兆忠的话,只是把孩子往聂家一送,嘴里说聂子赫毕竟是聂家的血脉,总归不能在外面长大。 聂兆忠的父母当时还活着,面对孙子,总是舍不得,就把聂子赫接进了聂家大宅。 整整三年,艾华没有见到儿子,聂子赫就是被聂家二老抚养的。 有聂子赫在聂家大宅里,聂焱母亲跟聂兆忠的关系就不可能好,这个孩子就跟鱼刺一样扎在聂焱母亲的喉咙里。 聂子赫进聂家大门的第三年,聂焱的母亲就心情抑郁作死了自己。 而她艾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聂家的新一任主母! 现在尹雅的孩子也是一样,聂兆忠别看其他时候都是铁石心肠,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孙,艾华不信他能不动心。 只要聂兆忠放不下这个孙子,对孩子有了感情,那么聂子赫还有她,甚至是尹雅,重回聂家大宅就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回去之后对她好点!就当看在孩子的面上!”艾华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 第104章:修心 元彰出事,元宵吓的三魂七魄都散了。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元彰打了电话,不过并没有打通,只是联系到了元彰身边的人,元彰的意思,就是让元宵在梁辛的宿舍里老实呆着,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局势紧张,元彰很难分神去照顾妹妹。梁辛虽说只是个小刑警,可是到底是国家机关的人,元宵住在警局大院里。对方的人,无论如何嚣张,却也还是不敢直接跟警局的人硬对硬的。 所以元宵只要老实呆着,就问题不大。 可是元宵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元彰是她唯一的哥哥,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她不仅没有见到哥哥,就是联系,也只是听到了元彰身边人的传话。连亲哥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样的情况,元宵要是能安心才是见了鬼。 她是一定要去医院看元彰的,哪怕只是一眼,见到哥哥没有生命危险,她才能安心。 要不然就现在的情况,元宵很怀疑是元彰不好了,他身边的人在说谎骗她。 梁辛当然不让元宵去,不说元彰那边已经明确说了不让元宵乱跑,就是梁辛自己考虑,这种时候元宵也不应该到处跑。元彰跟聂焱出的这次车祸,警方已经介入,虽然肇事者还没有找到,但是毫无疑问是谋杀。 梁辛在警局已经看过相关路段的视频录像,心惊胆颤。 被几辆车同时夹击,最后一车砂石倾泻而下,这样的场面,便是在影视剧里也是不多见的。梁辛也是看了这视频,才终于对豪门之间的恶斗有了清晰的认识。平常生活中,谁会遇到这样的场面。要不是亲眼看到,恐怕就是别人说,梁辛都不会信。 梁辛很庆幸梁柔带着安安早已经离开临海市。 要不然赶上现在的局面,梁辛真是要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保护谁才好了。幸好,现在梁柔跟安安都很安全,他唯一要担心的也只有元宵。 元宵第一次为了元彰跟梁辛大吵,“他是我哥哥!他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不闻不问,梁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自从过年元彰对着元宵动过手之后,元宵跟元彰的关系就有些冷淡。毕竟是那样血淋淋的经历,出院后元宵就住进了梁辛这里,跟元彰见面的次数都不多,更谈不上亲密了。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元宵根本不会去计较哥哥曾经对她的伤害,她满心都是元彰是她唯一的亲人。元彰不能出事。 梁辛跟元宵讲道理,“你哥哥的这次车祸很蹊跷,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他们能对你哥出手,也有可能对你出手,你不能冲动!!” 元宵都哭了。 “我这怎么能叫冲动!梁辛,今天如果是你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明知道去看她会有危险,你会不去吗?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元宵哭的伤心,“我跟我哥就只有彼此,他现在伤重,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太残忍了!!” 这话说起来也真是让人心疼。 同样出车祸,聂焱有父亲护着,可是元彰,就只能一个人躺在医院里。 对于这一点元宵是最了解的,他们兄妹从来就只有彼此,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身边不缺照顾的人,可是要找个能安慰自己的人,真的没有。 她不能不去。 梁辛看元宵哭就心疼,自从上次见过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梁辛就打心眼儿里心疼她。她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人,梁辛在学着做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想要护住元宵。让她每天都甜蜜快乐,他现在竟然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恶作剧,作弄人任性的元宵了。 元宵这样的女孩,初见会觉得很难相处,蛮横嚣张。可是一旦深入接触,就会明白她的孤单与可怜。没有父母,唯一的哥哥元彰还是个定时炸弹。梁辛也是到元宵彻底搬到这里来之后才发现,元宵是一个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一周的人,她好似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一个人的生活,明明是那么闹腾的女孩子,却又能安静如此。 梁辛一把将元宵搂进怀里,抱着她劝,“好了好了,让你去,不哭了好不好?” 元宵其实也不想对梁辛发脾气,她现在依赖他不比哥哥少。只是不仅仅是元彰怕失去妹妹,元宵更怕失去哥哥。要是没有了元彰,她元宵又是什么呢?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不管元彰是骂过她还是打过她,他们兄妹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长在了一起,要伤一起伤,要痛一起痛。 元宵哭的呜呜咽咽,她内心其实也有些小秘密。这两年元彰忙的脚不沾地,她多多少少知道哥哥在做什么。可是这些内情,她一个字都不能跟梁辛说,童萱数落她不会为了哥哥着想,从前她心里并不这么想,她喜欢梁辛,这跟哥哥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到了现在,她真的生出很多的愧疚,她不能帮哥哥做什么,甚至在这样紧迫的时刻,她只是元彰的负担。 感情的事情很难用简单的词汇描绘,元宵当然爱梁辛,可是她又觉得这份爱是她强求的,是完全抛弃了哥哥后得来的。 良心的撕扯,元宵随着年纪长大,一天比一天强烈。 梁辛真觉得现在的元宵跟从前相比变了很多,她变的敏感又脆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欺负人的小公主。只是他好想她回到从前啊。 梁辛没办法,妥协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看你哥哥,他有什么情况,我回来跟你说。我就穿着警服去,总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哥哥也能安心,你在家等我消息好不好?” 其实这样的妥协,梁辛不该做的,可是没办法。 他拿元宵没办法。 再者这次的事情,让梁辛心中生出很多疑问。之前,梁辛一直被桑乔、邢封灌输元彰就是大魔头的概念,在梁辛的意识里,元彰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他们警方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证据将元彰抓捕归案。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元彰会被谋杀,而且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如果还有比元彰更凶残的人,梁辛真的不敢想象。 他需要去向元彰求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辛说了这样体贴的话,元宵哭声渐消,人反而迟疑起来,“你去,不合适吧?” 元宵太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干什么的了,梁辛穿着警服去,怎么想都不合适。 梁辛亲亲元宵红彤彤的脸颊,“只要你不要哭,我都行的。” 这种话,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令人甜蜜的暖言。 元宵往梁辛的怀里钻,一脸的安稳美好。却没有看到梁辛纠结的表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元宵说他内心的另一层算计。 梁辛要去见元彰,这件事邢封知道后开心的不行。 这次的车祸实在闹的大,再者车里还有聂焱,在临海市的地盘上,聂家的人被谋杀,省长特意问询了市警局局长。表示了关切以及重视,原本这事情发生在临海市,再怎么都轮不到省长越级来询问。可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聂焱有可能就是温省长未来的乘龙快婿,有了这层关系,温省长问问就既是公事又是家事了。 有了领导关照,这案子当然是头等大案。 可是肇事者一看就是早有预谋,在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不说,就连装扮都是极度小心的。所有视频画面里看到的驾驶员,都是帽子口罩装备齐全。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个人特征,再者就是当时的砂石车翻倒,就在现场,但在砂石车里,并没有采集到指纹。 一点线索都没有。 邢封之前的几个案子就已经压力山大,现在又加上这一桩,他都快被逼疯了。 现在听说梁辛能见到元彰,简直天降之喜啊。 邢封跟梁辛说了很多要去向元彰套话的内容,可是这些话,梁辛都没有往心里放。他心里只有一个疑问,是什么人想要取元彰的命! 梁辛打着元宵的旗号,见到元彰并不是很难。 他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元彰正在发脾气,“都是饭桶吗?这点事情都查不到?滚!继续跟踪,找不到线索,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听元彰中气十足的声音,梁辛就有些替元宵不值。 亏元宵还以为哥哥出了事,在家里哭哭啼啼的好几天。谁知道元彰这里,生龙活虎。 元彰一扭头看到梁辛,怒气更旺,“你来干什么?” 梁辛面对元宵心软,可是对上元彰,他半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冷声道:“宵宵哭的眼睛都发炎,你跟她说一声不行?” 没有事,跟元宵打一通电话不就好了。何必让元宵从不想干的人嘴里听到关于元彰的消息,不担心才怪。 元彰张口就骂,“你懂个鸡吧!” 他的声音早已经被人掌握,只要他打电话,不管是用谁的手机都有可能被窃听。他现在对外还在装死,这种时候一通电话就能毁了他所有的计划。 梁辛脸色更难看。 他的性格原本就闷,被训了心里有气又发不出,就站在一旁生闷气。 元彰瞅了眼梁辛气鼓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碍眼,抬脚就踹!梁辛灵活的一闪,只是被元彰的脚尖扫到。 被元彰踢了,梁辛有些憋不住的开口,“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有人杀你?” 元彰看梁辛那张脸,一时挺五味杂陈的。尽管他早已经注定了跟梁辛是老鼠与猫,你追我躲的关系。可是此刻,梁辛脸上的直白不是假的。梁辛对元宵的心疼是真的,对他元彰的关心也是真的。 尽管梁辛是用这样的话说出口,可是元彰这些年摸爬滚打,怎么可能看不出人的真实意思。 梁辛大概想过会找到证据将元彰抓获,到时候接受法律的审判。却从没想过要让元彰死于非命,这就是天性在体内作祟了。梁辛相信正义,相信法律,却完全没有害人之心。 元彰手指搓了搓,问梁辛说:“圆圆怎么样?” 听元彰关心元宵,梁辛脸色就不好看,很替元宵鸣不平的说:“吵着要来见你。” 元彰盯着梁辛的脸,有心说一句梁辛太嫩了,这样什么心思都在脸上,还怎么当警察。可是话到嘴边,元彰又不说了,就是因为梁辛这样子,他才放心把妹妹交给他,要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心里想什么外人都猜不到的,元彰反倒不放心了。 元彰笑了声。 他有些理解自己的妹妹为什么死脑筋的栽在梁辛身上,在黑暗的地方时间长了,对有些特别明媚的人格就会生出几分向往。 元彰从不认为他妹妹会卖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到今天,警察还是拿元彰没办法的原因。要是元宵把他的底透出去,警察早就来了。元彰了解元宵在某个方面是瞒着梁辛,可是梁辛呢?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就算知道,梁辛还是死心塌地的对元宵好。甚至连他元彰,这么个被警察恨之入骨的人,梁辛也没有将他置之死地的绝狠。 从前元彰认为梁辛是只傻乎乎的呆头鹅,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羡慕梁辛。 能这样堂堂正正的活着,不偏不倚,心中坚信正义的力量。虽然傻,却是这样的挺胸抬头。 反倒是元彰,他觉得自己太黑暗了。 这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让元彰软了下心,问梁辛说:“你们警方查的怎么样了?” 梁辛很有警惕性,“你想套我的话?我不会背叛警局的!” 还是太嫩。 这种话能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吗? 元彰觉得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他一个当贼的,居然要教一个警察如何抓贼。不过谁让这个傻警察是梁辛呢。 元彰一屁股往旁边的病床上一坐,点了根烟。 “我是被害人,天下没人比我更希望找到凶手,你说对不对?”元彰问梁辛。 梁辛没办法反驳。 他跟元彰其实没有几次这样心平静气坐下来说话的时候,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在心里将元彰丑化。觉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他甚至觉得元宵可怜,有这样的一个哥哥。 但当元彰安静下来,抬眼望向梁辛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睛,让梁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梁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前后想了下,梁辛并没有说任何关于警局现在调查的方向,只是把元彰也能查到的事情跟元彰说了下。无非就是视频里很明显这次车祸是预谋好了的,再者就是车内没有发现可疑的证据。肇事者,也做了掩护,不能确认身份。 这些话并没有违反梁辛心中的原则,只是说到后来,梁辛就有些疑惑,“你跟聂焱哥在一起,能对你们俩同时动手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 聂焱那边梁辛已经从桑乔那边的到消息,说是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梁辛是看过事故发生时视频的,他对其中的凶险很了解。他想不明白,元彰跟聂焱这样的人,都是梁辛能认识到的最顶级的人物。尽管元彰从前是大魔王的形象,可是那也是无坚不摧的。 这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聂焱有些颠覆从前想法。 元彰叫梁辛到身边,从病床边的柜子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是几个人的资料。 “去查吧,就当我借了你的手。”元彰这样说。 梁辛接过这几张纸的时候,心跳如鼓。 他从没想过元彰能如此帮他,要知道警局到现在对凶手都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偏偏元彰这边给梁辛放了水。 元彰自己也说了,让梁辛去查,算是他借用了警局的力量。 梁辛接过来救迫不及待的看,这一看,他心里就跟炸弹爆炸了一样。元彰给他的资料里,好几个人都是临海市知名的商人。亮亮堂堂的人物,仅是看资料,谁也看不出这些人身上有猫腻。 “这这”梁辛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傻傻的问,“为什么啊?” 这些人跟元彰完全没有联系,怎么就能要陷元彰于死地呢? 元彰实在觉得梁辛傻的可以,不过想想,这也不过才是个当了两三年的小刑警,也是正常。所以元彰大发慈悲的说:“你看看这些人姓什么?” 梁辛就如实的说:“姓元。” 元彰眉一挑,没说话。 梁辛如梦初醒,眼睛瞪得大大。 梁辛从前一直以为元彰元宵是无父无母的,问元宵,元宵也只会说她只有哥哥。根本不知道元彰元宵身后还有这么大一家子人。 这也不怪梁辛,元家的事情,算是豪门辛秘,不足为外人道。 警局里,桑乔、邢封恐怕是知道的,可是这个知道也不会让他们把这种事情当八卦跟梁辛说。所以梁辛从前还真是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元天霖从未认过元彰这个儿子,元彰元宵这边也从不肯提关于元天霖的一切。 所以梁辛是完全的无知。 元彰挥手让梁辛回去,临走还不忘交待梁辛,“把这些资料交给你们邢队,就说是你自己发现的。别提我,这事情,你一个人搞不定。” 梁辛就跟刚喝了酒一样,脑袋瓜都是懵的。 他傻傻点头。 元彰看他实在是呆,就又说:“你往后多学着些,这幅样子怎么当警察!” 梁辛又点头。 出了医院后,梁辛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资料交给邢封。 他一个人想了很久,很多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下子都懂了。元彰像是在梁辛面前拉开了一门,让梁辛这么个小地方长大的平民百姓,看到了门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梁辛纠结的是,他该不该替元彰做事。 元彰放出这些人的名单来,很明显是想借刀杀人。元彰自己对付不过这些亲兄弟了,就把警方牵扯进来。让警方来查,最好就是警方把这些人都抓起来,这样最后渔翁得利的就是元彰。 梁辛能想明白这件事。 他不确定该不该做元彰的传声筒。 要是这些东西元彰直接给警局,恐怕会被人怀疑,甚至元彰自己都逃不脱干系。但是由梁辛传话就显得不同,梁辛若是说这是自己查出来的,看起来是给了梁辛立功的机会,可是这样做的结果,警方对这份名单的重视度自然要高于元彰拿出来。 两难。 最终,梁辛选择了最真诚的路。 他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邢封说了,还把名单也给了邢封。梁辛不想立这个功,他没有那么多的经验,应对这样复杂的反间计,亦或者是借刀杀人。 邢封看到名单后也是愣住。 元彰跟元天霖的关系,邢封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元天霖这些年早已经成了不能说的秘密。有些人的势力大到一个程度,就成了所有人都避让着的存在。元天霖在临海市呼风唤雨的那些年,邢封都还是小屁孩呢。 这些年元天霖已经洗白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是个正经守法到不行的商人。 没有确着的证据,根本不会有人把矛头往元天霖身上指。 邢封为了难,要知道他做的每一步,也是要跟上级领导沟通的,不可能彻底脱离组织。可邢封太清楚,如果他现在把要查元天霖的事情跟上头一说,百分之百是会被压下来,否决掉的。 查不成。 邢封眉头紧锁,跟梁辛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面对这样的大鱼,即便是想要立功想要出人头地想疯了的邢封,也还是需要三思后行。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做。 聂焱来了叶枭的黎昕集团。 叶枭见聂焱头上的纱布都还没拆,就急忙站起来,说:“你有事叫我过去就行,怎么自己跑这一趟?” 现在这个情况,要是路上再出点事可怎么好? 这话叶枭在心里暗暗说。 聂焱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衫,其他人穿起来都显得很放松的运动衫,偏偏被聂焱穿出一种杀手的冷酷感。尤其是他将运动外套的帽子带着头上,遮住了一半的眼睛,看起来尤其显得有杀气。 聂焱也不跟叶枭废话,“我要收购一心制药。” 嗯? 叶枭对聂焱现在的情况很了解,基海兆业是本市龙头企业,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传的沸沸扬扬。聂子赫已经被聂兆忠带着出席了好几个大型的活动,这里面的意思很明显。而聂焱,又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现在这个情况,聂焱想要收购公司,叶枭很自然的就想着聂焱是想让叶枭来收购。 叶枭就说:“你等等,我让财务那边的人算算,看手头现在的资金有多少。这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的事情。” 聂焱看叶枭误会了,就解释说:“是我要收购。” 叶枭没多想,冲口就说:“现在基海兆业,你说了还算?” 说完这话,叶枭又醒了下神。盯着聂焱看,“你的意思是?” 聂焱点了点头。 叶枭秒懂,哈哈大笑起来,“行啊你,老七,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不错啊。” 要知道之前聂焱创业的时候,虽然折腾的挺厉害的,可是在叶枭看那都算是小打小闹,要是一般人那样创业,当然没问题,小富即安。那段时间的聂焱,也不曾想过要干什么惊天事业,不过就是为了能三餐温饱,养活梁柔跟安安而已。 但是现在,他不能在沉寂下去。 不自己奋战,就等于自动放弃梁柔,他不能松懈。 聂焱在基海兆业工作了一年多,应付公司里的人、事、物,自然是主要的事情。但是另外的,聂焱也没少发展自己的小金库。 聂兆忠的控制欲太强,对一切都要掌控在手掌之下。面对这样的父亲,聂焱不能轻举妄动,就只能默默无声的聚拢财富在自己手上。当初他身无分文的离开聂家,是为了年少意气,经过这么多年,聂焱不会在耍这样的少年心气。 他已经学会了隐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已经做的很好,至少已经瞒过了聂兆忠。 聂焱现在手里有钱,又赶上最近聂兆忠为了转移视线,将心思都放在聂子赫身上。这给了他机会,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自己手上的钱变成具体实业,接下来,暗地里不断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种种考虑下,聂焱将目光瞄准了一心制药。 一心制药原本是临海市数一数二的制药集团,最红火的时候,国内药业的半壁江山都是一心制药的。 可是等一心制药的创始人去世,企业就山河日下,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叶枭很快就跟聂焱的思维接上轨了,他说:“一心制药真是可惜了,要不是修家的人死脑筋,也不会沦落到今天。” 一心制药的创始人姓修,生有一子一女。 儿子叫修仁,女儿叫修心。 叶枭知道的内幕多些,修心从小就是药物奇才,真是遗传了家族的天赋,生物科技方面,无人能及。反观修仁,就只是个平庸之辈。 可是国人传男不传女的传统思想是改不了的。 一心制药最终还是传给了修仁。 修仁狗屁不通,却还不愿意听从劝告,这才让一心制药走到今天,沦为三流企业。 聂焱把自己的想法跟叶枭一说,叶枭当然是全力支持。这件事,只能叶枭出面,不过有聂焱手中的雄厚资金,加上叶枭的人脉手腕,一切都顺风顺水。 临门一脚的时候,叶枭找到聂家大宅。 “她说要见见你,要不然就只给你留下一个空壳子。” 原本叶枭一直打着自己的旗号收购一心制药,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修心找上了门来。修心的话说的很直白,就是如果叶枭这种洗脚上田根本什么都不懂的人收购了一心制药,那么她就宁可这家企业倒闭,也不会让叶枭得手。 叶枭说不过修心,就把聂焱透露了出去。 说清楚是聂家的老大想要暗地里发展些自己的势力,这才收购一心制药,不是他叶枭啊。 听了叶枭的话,聂焱心里其实是不满的。 觉得叶枭也太不靠谱了,这事情明明是他们兄弟私下里商量好的事情,怎么能摆在台面上来说。要是那个修心把事情泄露出去怎么办? 叶枭也是头大啊,他耐着性子跟聂焱说:“这不是我胆子小,而是制药厂,机器设备,买就是!重要的人,是配方,有了研发人员,有了配方专利这才是完整的制药集团。要不是看这个修心是个人才,手上还捏着专利配方,你当我愿意认怂啊。” 他们现在是想要个挣钱的企业,不是只想买厂房啊。 聂焱想想也有理,就让叶枭安排他跟修心见面。 叶枭为了安全保密,把地方直接定在了如梦会所。元彰的地盘上,总归不会泄露消息出去。再者就是聂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的,万事小心为上。 到这一刻,叶枭倒是觉得聂子赫挺可爱的。 聂子赫这次被聂兆忠重新提起来之后,就跟牛皮糖似得,把聂兆忠给粘紧了。鞍前马后,已经有不少人跟叶枭说,聂子赫那模样,知道的以为他是聂兆忠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聂兆忠身边的太监呢。 再没有更周到的了。 也正是因为聂子赫这样的表现,彻底把聂兆忠给拖住了。 给了聂焱私下动作的机会。 不过叶枭也担心,问聂焱说:“你确定你家老爷子不知道?” 聂兆忠这个人,在叶枭看来总觉得有些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身后的势力到底有多深,正因为这种摸不清底细,才令人更加的忌惮。 聂焱扯了下唇,“知道也不会管。” 聂兆忠现在对聂焱所做的事情,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说聂焱在拓展业务版图,虽然是暗地里的,可是最终还是他们聂家的资产,聂兆忠何必阻拦。 叶枭狡猾一笑,“我知道,就跟你家老二似得,等把企业都归拢在手里了,他再收回去,反正都是你家的。” 聂焱没解释。 外人不知道聂子赫的血缘身份,当然会这样觉得。 可是聂焱却知道不是,当时聂子赫带着记者回聂家老宅,算是逼着聂兆忠给了钱让他去发展。但是聂兆忠这个人,一辈子算计,聂家的产业只有扩展的时候,就没有缩水过。外人说聂家挣钱稳健有余,魄力不足。 聂兆忠投资的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这跟聂兆忠本身的性格很有关系。他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那些高回报率的项目是不错,可是风险也大。聂兆忠这人,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聂家辛苦了数十年赚来的钱亏本。 聂焱在外投资,聂兆忠不会心疼。可是聂子赫不同,他拿走聂兆忠的一分钱,都不行!所以早在聂兆忠给聂子赫钱的时候,聂焱就知道这笔钱迟早会被收回来。 现在不过是聂兆忠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契机罢了。 可笑聂子赫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如梦会所。 聂焱见到了修心。 咋一见面,聂焱就放松了。 怪不得一心制药现在这样风雨飘摇了。外面都传闻一心制药的继承人修仁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反而把修心说的很天才。 可是这一见,聂焱就懂了。 修心是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子,带着很厚的近视眼镜。整体的形象嗯怎么说呢?叶枭挤眉弄眼的叫了声,“女科学家。” 大概就是这个调调吧。 最科学家样的那一种科学家。 修心随说态度强硬的要见聂焱,可是真的面对面了,尤其是她没想到聂焱会是如此容色俱佳,不输明星气场的魅力男人,她觉得有些紧张。紧紧抿着唇,难为情的解释,“我们学医的都是这样。” 学医的。 聂焱眸光一暗,柳财已经从京城传回消息,梁柔早已经离开原本上班的军区医院,不仅是梁柔还有安安,甚至连梁柔的老师赵湘都不知去向。 聂焱下了命令让柳财务必要找到人,可是心里清楚的,世界这么大,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现在听修心说起学医的,聂焱难以抑制的想起梁柔。她也是学医的,也有些修心身上的学术样子。只不过,梁柔还不至于如修心这样看起来就知道是个不通人事的。 修心对自己的问题很清楚,她要见聂焱的原因也很简单,“制药集团跟一般的企业不一样,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接手了它。要是心术不正的人,那我宁可这厂子倒闭,也不要它被人利用危害社会。” 制药厂是把双刃剑,做的好了,是治病救人的企业。可若是被图谋不轨的人掌控,转眼就能成杀人机器。 之前修心的弟弟修仁就打算将药厂里的麻黄素提炼。 正是因为如此,修心才把控住了所有的配方资料。一点都不给修仁,她宁可看着家族企业关门,也不愿意弟弟去做害人的事情。 聂焱对着修心笑笑。 这是跟梁柔失联后,聂焱笑的最温柔的一次,他说话语气很温和,“我不敢说自己是好人,收购一心,我也有私心。我想见到的人是学医的,收购一心,我能离她近一点。” 聂焱没说的是,其实他有很多的选择。 能收购的公司多了。可是他独独看上制药公司,是因为这些天,他总是能闻到浅浅的消毒水味道。挥之不去。 他不能买医院,医院公家的不能买,私立的医院又少,太招眼了。 权衡利弊,他选了制药厂。 只要能跟梁柔沾些边,他都觉得是不错的选择。他甚至幻想着,说不准梁柔离开医院之后,不能做医生了,会投身制药企业,这样他们是不是就能相见? 修心望着聂焱,问他说:“你很爱她,对吗?” 爱? 聂焱是说不出的,他点了根烟,“你觉得呢?” 修心厚厚的眼镜片往下掉,她往上推了推,很腼腆的笑,“好吧,往后我愿意把手里的资源拿出来给你用。心里有爱的人,不会是坏人。” 聂焱扬了下眉头,不置可否。 有了修心的保证,聂焱收购一心制药的事情,不仅是程序上没有问题,就是在聚拢人心方面都没有问题。 一心制药被收购,核心技术员工全部移交,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辞职情况。 唯一被扫地出门的,也只有修心的弟弟修仁。 叶枭简直对聂焱佩服的不行了,“还是你有本事啊,知道怎么对付女人。我还以为最起码你得给修心说说未来计划呢,见过你不过三句话,就把她给收服了。” 聂焱挺无奈的。 他原本也是准备了一大堆未来构想跟修心说。 收购一家企业只是钱的问题,可是要团结一致,焕发企业的向心力,这方面聂焱并没有掉以轻心过。谁知道修心不按常理出牌,轻轻巧巧就相信了他。 聂焱摸摸脸,“可能是我长得就像个老实人吧。” 叶枭白眼翻上天,聂焱的长相吧,说他痞气、匪气,坏到骨头里,还值得相信。老实人?聂焱?真的不是在说笑话? 聂焱一分钟都不耽搁,并不是说收购了就万事大吉。 一家即将倒闭的企业,想要扶起来,还是要费一番心力的。 聂焱带伤上阵,明面上说是在聂家大宅修养身体,私底下四处奔波,就为了能让一心制药能再一次打开销路。 安安双手叉腰,站在幼儿园门口大吼:“妈妈!!!!” 梁柔下了车就听到安安的吼声,一路小跑到了安安面前,“来了来了,今天没迟到吧?” 安安气哼哼的。 梁柔看安安这样就忍不住笑。来了华西市,安安的体重飞涨,当然比不了小时候那副胖团子模样,可是也不再是瘦条条一个,胖了不少,看着又有了几分小时候的霸王气质。 这只能感谢华西市这边的美食,实在是太好吃了。 第105章:修罗场!? 梁柔跟幼儿园的老师打了招呼,然后牵着安安的手,一起离开。安安一边跟着梁柔走,一边对着身后还没有等来家长的小朋友挥挥手,眼睛眯起来笑着说:“拜拜啦~~我妈妈来啦,不能陪你们一起等啦。” 安安脸上的表情特别生动,梁柔跟安安一起上车之后,就戳戳安安重新又胖起来的脸,“怎么这么促狭?” 别以为她看不出安安是在对着其他的小朋友们炫耀。 安安只是嘿嘿笑,却并不多说。 梁柔也没有训安安,到了华西市之后,梁柔比从前还要忙,而且以梁柔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跟在京城时一样雇保姆,每天就只能梁柔自己来接孩子。安安经常都是幼儿园里最后一个等来家长的小孩,好几次梁柔赶来,安安就特别可怜的蹲在幼儿园门口,巴巴地等着她。为了这个,安安已经跟梁柔闹过好几次小脾气。 带着安安回到她们在华西市的‘家’,进门就看到赵湘正在整理东西,乱七八糟的摆满了沙发。 安安见到赵湘就激动,“哇!漂亮医生奶奶你回来了呀?” 梁柔脚步顿了下,有些头疼。 她们来了华西市之后,因为这边的医院只是给赵湘安排了住所,对梁柔完全是不闻不问。她们来的匆忙,根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虽说保镖是跟着来了,可是到今天为止,梁柔都还没弄明白这些保镖到底是敌是友。毕竟是聂兆忠的人,不同于聂焱。 赵湘当时看梁柔带着孩子还要四处找房子就有些怜悯,提议让梁柔安安跟她住在一起。 梁柔清楚赵湘的个性,其实她不是一个善于跟人相处的人,有些孤僻。所以梁柔婉言拒绝了,赵湘心里也有些犹豫,毕竟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容易产生矛盾。她这个人,最怕麻烦。 就退了一步说:“那就先住在一起,等你找到房子,在搬出去?” 这样倒是可以。 结果这一住,就搬不走了。 安安嘴多甜啊,知道她跟妈妈住的是赵湘的房子,对赵湘那叫一个好。张口闭口都是医生奶奶,叫的欢的很。赵湘还真是没遇过安安这样的小孩子,她只有一个儿子,也没养过女儿,哪里知道养女儿的美好。 赵湘先开始还有些端着,可是跟安安混熟了之后,就说安安成天叫她奶奶,都把她叫老了,她还不到六十岁呢。 一老一小的商量后,安安就叫赵湘‘漂亮医生奶奶’,赵湘就叫安安‘闪亮小美女’。 果然安安叫完之后,赵湘就应到,“闪亮小美女,你放学啦?今天在幼儿园过的怎么样啊?” 安安背着小书包,啪啦啪啦地往赵湘身边跑,抱住赵湘的腿,特别黏糊的说:“漂亮医生奶奶,我好想你。” 赵湘这几天回了一趟临海市,她是有家有儿子的,跟梁柔的情况完全不同。家,总要回去看看。 被安安这么一说,赵湘心都化了,“我也想你啊,我的小安安,你看看我给你拿回来好多好东西哦。” 梁柔一看赵湘还真就跟安安买回来了不少的玩具衣服,这怎么好意思,“赵老师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安安听了妈妈的话,也松开赵湘,站在赵湘身边摆摆手。 赵湘横了梁柔一眼,“我又不是买给你,你着什么急?这都是我给安安的,我跟孩子投缘,你总不能干预。” 梁柔没话说了。 安安吧 可能是安安跟着齐奶奶长大的关系,对于怎么哄有点年纪的长辈开心,安安天生就具有这方面的技能。她们来了华西市几个月,安安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个赵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的因素,安安竟然慢慢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 可能对于安安来说,家里有个奶奶,才是她觉得最安全最舒服的状态。 赵湘虽然跟齐奶奶性格脾气完全不同,可是对安安的疼爱却是一样的。安安又成了被人疼爱的小公主,幸福的不行。 赵湘回了一趟临海市,连吃的带用的,拖回来两箱子。对于家务劳动,赵湘从来都不是行家,回来原本是想把箱子里的东西归置到位的,没想到越收拾越乱。等到梁柔跟安安回来,还是这幅无处下脚的模样。 对此,梁柔跟安安都习以为常,安安小胖腿跑来跑去,帮着赵湘收拾,很卖力的样子。 赵湘就问梁柔,“你这几天干什么了?” 梁柔一下子严肃起来,“做了两台手术主刀,还做一助参加了三台手术。” 赵湘点点头,“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这不是梁柔说应酬话,她的确是觉得很好。原本在首都军区医院的时候,得知要来华西市,就以为是很偏乡的地方,来了之后才发现,华西市虽然比不上北上广的繁华,可是却绝不是什么偏僻地方。这里的人很热情,城市也很漂亮。 尤其是,赵湘作为从首都过来的专家,在这里得到了最顶级的待遇。而梁柔呢?若是在临海市或者首都,她不过就是助理医生。可是到了华西市,因为赵湘被推崇,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首都,还需要赵湘力排众议,梁柔才能主刀。到了这里,梁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医院里的骨干,主刀医生。 当然这跟梁柔自己的技术过硬有关系,可是在一线城市,人才太多,技术过硬的人不再少,拼关系拼资历的时候更多,这里就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梁柔跟赵湘都找到了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 赵湘说:“真是没想到这边的医疗环境这么好,我都不想走了。” 一来,这边的医院对赵湘很照顾,毕竟能从首都过来的专家实在不多。医院方面重视赵湘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再者就是,二线城市,医院的看病人数没有一线城市那么爆满,接诊的人少了,医生的感觉也能好很多。 医闹都少。 听赵湘说了‘走’字,梁柔心下黯然。 她知道自己是走不成的,虽然按常理,她该盼着赵湘早点离开,不用留在这里陪她。赵湘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不该在这里被埋没。但是生活在了一起,梁柔对赵湘就有了很强的依靠感。她舍不得赵湘走。 赵湘完全感觉不到梁柔的矛盾心理,她原本就不是对感情很敏感的人。 赵湘跟齐奶奶真的不一样。 梁柔有时候羡慕安安,小孩子总是容易治愈一点的,相比于齐奶奶刚走那一阵,现在的安安几乎已经看不出伤痛。可是对于梁柔来说,所有的感情都在心里,她对赵湘的感激是真实的,对齐奶奶的怀念也是真实的。 还有聂焱 梁柔从没有想过,原来爱情还有这种模样。她跟聂焱断了联系,甚至连对方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无从得知。但是每一天,她都想着他的样子醒来,念着他的样子入眠。即便是一个人的思念,她也能感觉到充实又幸福。 总听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爱情是能让人为之去死的壮烈感情,但是长到梁柔现在的年纪,二十八岁,她才终于有了另一层的感悟。 原来爱情,还能让一个人活。 不为他而死,而是因为他,活得更加踏实坚韧。 桑乔生了。 满月的时候,亲朋挚友都去关家的大宅庆祝。 聂焱当然是要去的,不仅去了,还给关墨的儿子带了份见面礼。关墨手里接过礼盒,一点都不客气的问,“什么东西?” 聂焱眉目淡淡,浅声说:“去千佛寺求的,消灾降福保平安。” 关墨‘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信神佛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很郑重的放在了儿子的襁褓旁。有了孩子之后,关墨才了解,为什么老一辈的人都信命。他从前都是不信的,觉得自己能胜天灭地,可是看到小小的软成一团的小婴儿,他心里总算知道什么是敬畏,什么是恐惧。 只要是对孩子好的,他都愿意信上一信。 桑乔生儿子的时候因为孩子头围太大,难产生不出来。当时桑乔疼的哭天喊地,关墨一颗心都碎了。冲着产房大吼,“我们不生了!这孩子不要了!赶紧取出来!” 当时关墨是真的下了决心,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能让桑乔再受罪。 孩子是剖腹产生出来的,桑乔伤了元气,到现在还在休养中。关墨这一个月,又是照顾桑乔,又是记挂儿子,可谓操碎了心。要不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他也真想去千佛寺拜拜,保佑这母子俩都能平平安安的。 关墨想起自己站在产房外,听医生说出那一串危险数字时的心情。 脸都是苦的。 拍拍聂焱的肩膀,“你的心意我懂,真是谢谢了。” 他知道聂焱跑千佛寺这一趟是为了他去的,眼睛酸涩。聂焱拳头往关墨肩膀上撞了下,“我求的时候都问过了,也就这么一次不顺利,往后绝对好好的,你放心吧。” 关墨点了点头,他这些年算无遗漏,从没有掌控不了的事情。可是桑乔生孩子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关墨的控制范围。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桑乔疼的面无人色,人只有在面对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时,才会生出无助的心思。 聂焱跟关墨说了两句,看了眼孩子之后就转身准备走。因为桑乔难产,孩子生出来就有点缺氧,进了保温箱呆了半个月,最近才算彻底好了,抱回家里来。所以这一次关家办满月宴办的极其低调,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赶在今天来看看孩子,外人都不知道。 聂焱没打算久留。 出来正面就碰上前后脚赶来的温家兄妹。 温家老大老三带着温玉一起来的,见了聂焱,只是客气点头,温玉甚至没有开口跟聂焱说一句话。错身而过,就好似最疏离的熟人。 柯桓在关墨家大厅里等聂焱,看到温家兄妹的做派,脸色很难看,气哼哼的跟聂焱说:“这一家子可真是吃相难看,看聂子赫风光,就把你给忘了,真他么招人烦。” 聂焱跟柯桓一同往外走,对柯桓的话不置可否。 温家的人其实温岐海反倒不是这样,聂焱当时出车祸之后,温岐海第一时间给聂兆忠去了电话,问了聂焱的伤势情况。还一反平时公私分明的作风,特地给警局打了招呼,交待要尽快查清聂焱的车祸案情。 温岐海的做法,怎么看都像是温和的长辈。 反倒是温家的子女,在聂焱出车祸之后,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次。尤其是温玉,之前还对着聂焱非常亲近,可是在聂焱彻底沉寂下来之后,就跟聂焱保持了距离。 聂焱说:“他们看重的是温玉的丈夫,而不是我。” 温岐海一生官场沉浮,心智眼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能像对待寻常晚辈一样的对待聂焱,只能说明他做事周到。可是温家的子女却没有父亲的手腕儿,至少现在没有,温家的儿子们恐怕是担心聂焱一旦失势,往后就会让温玉跟着吃苦。要再观望一段时间。而温玉从一开始,温玉亲近体贴的都是她的未来丈夫,而不是聂焱这个人。 很理智,很明确。 柯桓撇嘴,不服气的说:“要是他们知道你手底下现在的资产有多少,恐怕能悔青了肠子。” 聂焱食指放在嘴巴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从收购一心制药开始,聂焱陆续收购了一些企业。聂焱眼光准,再加上他们兄弟都是齐心合力帮扶聂焱,也不过就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聂焱手底下的产业,说出来已经相当可观。 只要聂焱能将这些收购来的企业都运营得当,正常运营、盈利,到年底,会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数额。 柯桓也知道聂焱现在在做的事情需要保密,不说就不说。他等着这些人跌破眼镜的那一刻,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走出关家,柯桓问聂焱,“听说你弟弟的儿子生了,住进聂家大宅了?” 尹雅怀孕比桑乔迟了也就一个月,上周已经生了。孩子出生后,聂子赫就哭诉说不想让孩子见不到爷爷,聂兆忠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这样一来,从聂子赫开始,艾华,尹雅带着新生儿,都住进了聂家大宅。 聂焱点头说:“都已经住进去了。” 柯桓很不客气的说:“妈的!怎么难产的不是她!” 要说这世上真的没有公平可言,桑乔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闹的关墨在医院里要死要活,最后关万长都赶回来,才算是压住了关墨。桑乔生个孩子,就跟九死一生似得。偏到了尹雅那里,半点事都没有,顺顺当当就把孩子生了。 柯桓说的是真心话,该难产的人再怎么说也该是尹雅那个货! 聂焱看了柯桓一眼,没说话。这种话,虽然能解恨,可是说出来总有些掉份儿。 柯桓蹭车,“我跟你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修罗场。” 聂焱笑了声,“不用。” 聂焱知道柯桓是担心他,从聂子赫的孩子出生,兄弟们就连元彰都把电话打了来,关心聂焱的心情。生怕聂焱会为了这个新生儿而心情不畅。其实聂焱并没有闲工夫去关心聂子赫的动态,他最近已经开始摸索聂兆忠在京城的人脉,想要深入进去问出梁柔的去向。 仅凭柳财他们找,很难。 聂焱现在已经有了些自己的势力。钱,他也不缺。只要能摸清楚当时的经手人,进一步的调查就不在话下。 他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的在推进自己的计划,至于聂子赫、尹雅,聂焱没时间管他们。 柯桓可不知道聂焱的心思,聂焱越说不让他去,他越要去。 进到聂家大宅,远远就听到一阵笑声,柯桓浑身的毛孔都打开,满身都是八卦的细胞。进到大厅,就看到聂兆忠坐在主坐上,艾华跟尹雅坐在一侧,而聂子赫站着,怀里抱着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说呢,“爸爸,他认识您,看到您就笑。” 柯桓翻了白眼,还没满月的婴儿,认识人?这种违反常识的事儿,也就聂子赫这种蠢货能说的出来。 不过这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不是假的,柯桓有些同情的瞅了聂焱一眼。柯桓父母关系不错,所以面对这样父慈子孝却都跟聂焱是仇敌的场面,柯桓觉得很心塞。 聂焱的脸上无悲无喜,叫了声,“爸。”之后,就转头往楼上走。 聂子赫偏还要说话,“大哥,听说你最近都在千佛寺,为了关家的孩子,你这也太诚心了。”说完,他就又说:“什么时候也为咱们大宝求个平安符回来。” 关家的孩子出生就有危险,这不是什么秘密。 聂焱为了关墨的儿子去千佛寺吃斋念佛了一个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聂子赫说这话显然是在酸聂焱。 聂焱没多说话,接着上楼。 柯桓怎么可能看着聂子赫这么说聂焱,张嘴就反击,“关家的孩子身体不好,怎么?你也想你儿子身体不好?” 艾华怒了,“这是什么话?” 柯桓才不怕,他又不是聂家人,“人话!阿姨有时间问我,不如教教你儿子,让他学几句人话说!” 艾华顿时扭头看聂兆忠,聂兆忠却在笑,“柯小子,你这嘴,越来越像你爸了。” 柯桓的父亲写社论也是一把好手,骂起人来,根本不用脏字。 柯桓连聂兆忠的帐都不买,在他看来,聂兆忠当年对不起聂焱的母亲,现在对不起聂焱!跟聂子赫玩儿父慈子孝?哼!恶心! “聂伯伯,我是我爸的儿子当然像。只不过”柯桓瞅瞅聂子赫,“你这儿子,可不太像你,没脸没皮的。” 说完柯桓就追着聂焱上楼了。 柯桓跟聂焱还有关墨他们这一群,从小就玩在一起,跟聂兆忠也熟悉。说起话来完全不顾虑,聂兆忠也只说一句,“臭小子,都三十多了,还长不大。”也就完了。 艾华气哭也没办法。 她能成为聂兆忠的妻子,合法的。可是却融不进上流社会,不管是宴会或者是大型活动,聂兆忠都不会带她去。最开始的时候,艾华还以为聂兆忠是顾忌傅家的人,怕聂焱的外公震怒。好容易熬死了聂焱的外公外婆,聂兆忠却还是不愿意带她出门。尽管在聂家大宅里,艾华能作威作福,走出这栋大宅,她什么都不是。 而聂子赫呢?这些年,被这些豪门内的二代一致抵制。 就连元彰那样被抛弃没了家族支持的,都不跟聂子赫来往。聂子赫这些年交到的朋友,要不就是刚刚兴起来的暴发户家的儿子,要不然就是私生子。总之没有门路正的,如关墨这样的中流砥柱,聂子赫根本连门都摸不到。 就如这次关家的孩子难产,聂焱第一时间就去了千佛寺祈福。这份情,就是艾华看着,都觉得她要是关家人,恐怕都要感激涕零。聂焱去了千佛寺一个月,关墨的老婆孩子就都挺了过来,这事情,要是没有聂焱去,人只会说关家福气旺。可是聂焱去了,谁不说一声是聂焱诚感动天。 艾华给聂兆忠上眼药:“咱们养大的子赫就是太老实,不懂这人情世故的道道。” 看看聂焱,虽说没了亲妈,连外公外婆都死了。现在又被聂兆忠边缘化了,可是只要有关墨柯桓这些人全力的维护,总归走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艾华说这话是为了让聂兆忠明白聂焱心机深沉,但是内心深处,她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聂子赫怎么就没有聂焱这种跟人交际的手段,笼络人心,一把好手。 聂兆忠拄着手杖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坐吧。” 说完聂兆忠就带着管家,上了楼,就剩下艾华三个人。 其实聂兆忠平时在家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而且艾华这次搬回来,聂兆忠嘴上说是为了让艾华方便照顾孙子,所以把她的卧室放在了聂子赫房间的隔壁。其实,艾华现在连上楼都很少。 聂家的安排是这样的,三楼是聂焱的卧室,还有从前聂焱母亲在这个家的时候跟聂兆忠一起的卧室。 后来艾华进来,为了避着门对门的聂焱,聂兆忠往下搬了一层,跟艾华共同的卧室放在二楼。而聂子赫呢?从前住在二楼,这次因为尹雅带着孩子跟进来,就说从前的卧室太小,就把一楼的两间卧室打通,给聂子赫改造了带婴儿房的房间。而艾华,也被安排住在一楼。 一楼?! 艾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住在一楼的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现在她要上楼,佣人都会拿奇怪的眼光看她。 艾华挺胸抬头上了几次二楼,回到从前她跟聂兆忠共同的卧室,却发现,聂兆忠已经搬走了,他搬回了三楼,也就是从前跟聂焱母亲一起的卧室。 这事情就跟吞了苍蝇一样卡在艾华的嗓子眼儿里。 聂兆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到老了,又怀念起原配夫人的好处来了? 那女人都已经死了快要二十年! 柯桓气哼哼的上楼,进门就说:“老七,你什么时候打算搬出去?” 就这样乌烟瘴气的家,趁早搬出去好。 聂焱眉眼还是很淡,沉声说:“到时候了,就搬。” 他现在还住在老宅里,当然有迷惑聂子赫的原因在,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拖住聂兆忠。如果现在他私下发展的势力就在聂兆忠的面前摊开,难保聂兆忠不会为了控制他伤害梁柔,或者转移梁柔。他要找到人,才能安心搬出去。 柯桓盯着聂焱看了半晌。 他们这群人是一起长大的,各个都是脾气火爆,鲜衣怒马的脾性。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发生了改变。如关墨现在就越来越深沉,轻易看不出他的心思。这次桑乔难产,是关墨这些年来唯一一次露出本性。 再来就是元彰,明明小时候是个和气小胖子,现在却长成了暴虐无常的模样,柯桓如今见了元彰,心里都要提防三分,实在是元彰的目光太过阴霾凶狠。 面对聂焱,柯桓也不得不感叹时光的力量。 聂焱曾经是多炙热的一个人呢,就跟一把火一样,明朗热烈。但是现在,聂焱变的很冷,是那种无悲无喜的冷,好似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里。对一切的漠然,让聂焱整个人都冒冷气,没有了情感的聂焱,柯桓看着就觉得胆寒。 聂焱这次出手,跟从前有了本质的区别。 他就像一直吃不饱的貔貅,除了最开始收购一心制药,聂焱还跟从前一样显出几分善念。接下来收购的公司,聂焱统统又狠又准,有一家谈不拢的公司,聂焱反手就让那公司申请破产。 真狠呐。 这事情要是元彰做出来,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聂焱啀,是他们里面最重情的聂焱啀。 柯桓看不透聂焱。 越是看不透,越心惊。 这几年起伏,当初聂焱被聂子赫尹雅算计,离开聂家。然后自己创业,再到齐奶奶出事。聂焱回归聂家,一时风头无两。而如今,又成了连定好的未婚妻都置之不理的人物。 这么顺流、逆流,如过山车一般都经历,彻底改变了一个人。 聂焱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模样。 柯桓没话说了,最终只能叹口气,“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用得上我的时候,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他们兄弟,到这时候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了。 聂焱对着柯桓笑了一下,一点温度都没有,跟从前判若两人,“谢了。” 柯桓没话说,走了。 出来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真的因为去了千佛寺一个月,聂焱彻底摆脱了七情六欲,成了一个冰冷如佛的人。 柯桓走后不久,聂兆忠就敲门进来了。 聂焱从齐奶奶出事后回家,就发现聂兆忠搬了屋子,住到了聂焱小时候聂兆忠跟聂焱的母亲在一起时的卧室。 聂焱对此,只能报以冷笑。 关于聂子赫的身世,聂兆忠只怕也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看着过去跟艾华一起睡过的卧室,只会如跌深渊。这不就又搬了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聂兆忠的卧室就跟聂焱的是门对门。 父子俩在多年后,再一次住的如此之近。 聂兆忠进门就问聂焱,“在佛寺里住了一个月,感觉怎么样?” 聂焱说:“不错。” 其实他虽在千佛寺,可是跟外面的联系不断,这一个月,他做了很多事,只不过都是秘密的而已。 聂兆忠看看儿子,发现聂焱身上真有一种淡然,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变成无欲无求的人,没有欲望,哪里来的野心。 他可不希望养出一个出家人的儿子。 聂兆忠环视了聂焱的房间一圈,嘴上带了一丝笑,聂焱从小就调皮捣蛋,好好的房间,生生被他改造成如今的模样。 到处都是车、武器、还有拳击这些极富男性特色的物件儿。 聂兆忠老了,却对这些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东西更感兴趣,他跟聂焱说:“你该知道最近爸爸为什么这么做?” 聂焱点了下头。 聂兆忠最近明显冷落聂焱,而是将聂子赫带在身边,到底背后是什么原因,聂焱很清楚。 聂焱太冷淡,聂兆忠原本不想说的话,就不知怎么说出了口,“你别不高兴他们住进来,放在身边才能防着他们跟外人联手来对付咱们。” 聂兆忠要防着元天霖把手伸到聂家来,第一步当然是控制住聂子赫。 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选择。 现如今,聂子赫包括尹雅艾华的一举一动,聂兆忠都了若指掌。 聂焱扯了下唇,他真觉得聂兆忠老了。要是年轻的时候,聂兆忠不会如此小心翼翼,每天都怕有人要侵占他的资产,要害他的儿子。人到老了,就会变的瞻前顾后,不过也正因为聂兆忠如此的恐惧,才给了聂焱发展自己的可能。 若是十年前,聂焱不可能有这样私底下动作的机会。 要知道聂兆忠的控制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疯狂,他喜欢掌控一切,这是上位者必然的习惯。 现在,反过来了,聂兆忠怕聂焱心理不平衡,就说:“你准备准备,海外的分支,你都管起来,临海市我给你坐镇,外面的,你放开拳脚去操作。” 聂兆忠在临海市拖住聂子赫,以及对聂家产业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人。如此这般,聂焱就可以大大方方毫无顾忌的先将聂家海外的所有企业都接手过来。 聂焱眼睛亮了一下。 第106章:找到她了! 桑乔生产之后,警局的同事一起想要去探望她。 可是关墨经历了桑乔的难产之后,人的精神状态还处在紧绷的状态,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桑乔。他认为桑乔需要休养,最好不要被任何事情、任何人打扰到。 梁辛就为此,没有见到桑乔。 原本梁辛是想跟桑乔商量一下的,邢封已经经过考虑,信心十足的准备投入到新一轮的调查当中去。可是邢封说:“要查以元天霖为首的元氏家族集团,目标太大,领导方面恐怕不会赞同,所以咱们只能私下自己查!” 自己查? 梁辛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话,他是警察,‘服从组织’是最基本的使命。现在邢封的意思是,让他背着组织以一己之私去查案,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他们是警察查案又不是帮派互相厮杀,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行事? 可是这事情,起先是梁辛拿了元彰给的资料交到邢封那里去的。现在邢封说要查,梁辛再想拒绝,完全没有了立场。梁辛也想过要不要直接自己找领导,可是梁辛从入职开始,不过也就是个小刑警,到现在,跟市警局里面的领导根本就不熟。梁辛从前是桑乔的手下,现在是邢封的,想来想去,梁辛就想着来找找桑乔,问问意见。 怎奈桑乔怀孕后期,为了减少辐射,手机已经停用,有事情就直接打关家的座机。以梁辛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获得关家的座机号码。再者,这样重要又隐秘的事情,梁辛也不想在电话里跟桑乔说。 桑乔生完孩子,梁辛蠢蠢欲动跑来关家,想要跟桑乔面对面说一下他眼前的矛盾纠结,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却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关墨根本就不让警局的人见到桑乔,保护的严严实实。 梁辛有些沮丧,他真的不知道该跟什么人商量,警局的事情,找谁说好像都不对。唯一指望桑乔,还见不到她。 想来想去,也只是给桑乔发了信息过去,想着若是桑乔看到了,应该会回他的。 没等来桑乔的回信,元彰这边就又出了事。 元彰所在的医院里,发现了炸弹。临海市警局的拆弹专家全部出动,却也还是没能及时阻止炸弹的引爆。死了一个拆弹专家,还有一警员重伤。 邢封彻底奔溃,密集发生一起起如此惊人的恶性事件。邢封作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而且是在桑乔离开后,他是唯一的队长,压力可想而知。 邢封眼睛熬的通红,他没什么背景,能靠着自己一步步的爬到今天不容易。可是再怎么发展下去,恐怕犯罪份子还没有抓到,他就要提前下课辞职,以平民愤了。 “走!梁辛,今晚就咱们俩,去探探对方的虚实。” 根据元彰给的资料,目标人物有三人,分别是元家的老大,老三还有老六。这三个人也不是处处合作,他们唯一站在统一战线的事情,就是要除掉元彰。 所以,这次元彰所在的医院出现炸弹这种事,犯罪嫌疑人就在这三个人中间。 元家的人虽然分别在不同的行业,可是基本盘是相同的,那就是娱乐业,酒店、KTV、会所、按摩店等等,基本都是服务性质,邢封打算带着梁辛先去探探底。 与此同时,元彰那边又给梁辛一些资料,内线消息。元彰自己也在查,从前他查到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报复回去,现在倒是有了另一条出路,那就是给梁辛!让警方介入去办。 邢封见了简直两眼放光,他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更不管元彰是不是再利用他。目前来说,他破案才是第一位的,要不然出了这么大的爆炸案,光是人心惶惶的民众就不好安抚。 梁辛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跟着邢封一起,投入了查案的齿轮中。 如梦会所。 徐泽池进了包厢门就盯着元彰看,看他没什么问题就说:“要不你也跟老七一样,出国去躲躲。”简直是没完了,才出车祸时间不长,这又来爆炸案。闹的徐泽池都心里不踏实。 聂焱已经在上周离开临海市出国,对外的说法是聂兆忠觉得国内不安全让聂焱出去避避风头。 但是大家风言风语传的火热,因为聂焱离开的时间跟尹雅生出聂家长孙的时间相错无几。外面的人都猜测,聂子赫是凭借着这个孩子重新又获得了聂兆忠的认可,而聂焱再一次被放逐。 叶枭来的最早,这会儿就在元彰身边坐着,他是知道内情的,聂焱这一趟出国,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狗屁放逐聂焱走之前,聂兆忠几乎将自己在海外的势力全部交给了聂焱。对此,叶枭还真有些想不明白,就算聂兆忠要让儿子接班,也该一碗水端平啊,如此这般一股脑儿的都给聂焱,怎么看都有些讨好聂焱的模样。 但明面上,聂兆忠好似又对聂子赫很看重。 叶枭想不明白聂兆忠的用意,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无论怎么说,聂焱能这样迅速的接手聂家在海外的全部资产,简直跟中了彩票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早在十年前,聂兆忠就已经开始对外投资。现在在临海市,虽然聂家的资产还是非常的数额庞大,可是这也不过只是一城而已。这些年,聂兆忠在世界各地投资,买下来的燃气公司、电厂,甚至是石油公司都不在少,分布五大洲,同海外势力相比,反倒是本市的规模,显得小又薄弱。 也不过是因为基海兆业的总部在临海市,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本部重要。实际上,基海兆业早已经转型成体量庞大的巨型跨国公司,每年的年报,数额惊人。 叶枭想着聂焱的事,徐泽池已经坐到了元彰身边。 自从田本洁死后,徐泽池有一段时间的沉寂,出来都不找女人了。原本大家还以为这厮要彻底断了女人,没想到也不过才几个月,徐泽池就又开始出现花边新闻。 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元彰按下按钮,对外面交待让带几个漂亮的女人过来。之后,对徐泽池说:“我为什么要躲?他们弄不死我,就是他们的死期!我怕什么?” 元彰说的十分笃定。 徐泽池搓了下手臂,他觉得元彰说弄死人的话如此轻易,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怵。多亏他们跟元彰是友非敌,要不然,遇上元彰这样的死对头,可真是要命了。 元彰眯起眼睛抽雪茄。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原来梁辛这条线用的好了,其实是能帮到他的。现在就是如此,元彰手里捏了多少元家人的把柄,只要漏出一两个给梁辛,就够梁辛查的了。 借力打力元彰哼笑了一声,元家的人想要他死? 没那么容易! 有了元彰在背后不断的提供线索,邢封破爆炸案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凶手被当场击毙。在凶手所租住的房间里,发现了大批自治炸弹的零件,而且墙壁上,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经过调查,凶手是渐冻病人,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废人。巨额的治疗费用压垮了他,再者就是对医院的仇视,对这个社会的仇恨。 初步判断,这个人是因为厌世才会报复社会,在医院里放置炸弹。 元彰听到结果后就冷冷的笑起来,“真是巧,报复社会,刚好选中了我所在的医院。” 这是不可能的巧合,因为元彰对外一直都说自己不在国内,他在装死。医院都是戒备森严的,尤其是他所在的楼层,全部清空,只有他一个病人。 巧不巧的,这人报复社会就把炸弹放在了元彰所住的住院楼里。 手下问元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元家的人出手很谨慎,找的替罪羊都是如此完美让人说不出任何其他的目的来。 元彰站起身,“他们不就是想逼我出来么!行啊!我出来了,回家!” 出车祸之后,元彰就缩在医院里不出来,不仅是元彰,连聂焱也缩进了千佛寺。对方的人根本摸不清元彰的具体的情况,聂焱在聂家只要聂子赫他们说起元彰,聂焱就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这也加剧了外界对元彰健康与否的猜测。 元彰安静的时间越长,局势就越不安稳。 因为只要元彰一死,元家的兄弟就会掉转矛头枪口向内! 这是元彰之前的打算,元家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团结一致的父慈子孝。呵呵。在元彰势力强大起来之前,其实元家内部的兄弟早已经打破头了,你争我夺,不死不休。只不过元彰这几年发展的太快,让元家里面的那些人看到了来自外面的威胁,这才放下彼此的争斗,先一致对外,灭了元彰。 元彰原本想着自己装死一段时间,总能逼着元家的兄弟自己先打起来。 没想到被一枚炸弹给炸了出来。 他演戏演不下去,就只能接着往下走。 不过他住院这期间,倒是把梁辛跟邢封这条路子走痛了。邢封太想要出人头地,甚至不惜跟元彰合作。而梁辛呢?他夹在元彰跟邢封中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只能跟着他们趟这场浑水。 有赚有赔,不亏! 元彰正式露面,出院回家。 当然是回了之前他跟元宵一起住的那栋别墅。不过这栋别墅里,现在只有童萱一个。元彰进门之后,童萱见到元彰,话都不会说了。 谁能想到元彰会这么狠,把她丢在这里一放就是几个月。 童萱根本出不去,隔几天就会有人来送些蔬菜瓜果,可是也只是放在别墅的门口,按了门铃就走。童萱从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日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说句话都只能对着空气说。家里的电视网络都是好的,童萱这几年跟着元彰,身边能求助的人,也都是元彰的人,她根本毫无办法。 整日整日的看电视,整日整日的上网。 可是这样的日子,一天,行。一周,行。成天累月,就能把人逼疯。 尤其是童萱在新闻里看到了车祸的画面的时候,她当然认识元彰的车,每一辆的车号,她都记得滚瓜烂熟。 知道元彰出事,童萱简直万念俱灰。 她爱元彰,自然不想元彰死去。而且,在元彰出事后,童萱心里还生出一种特别令人恐惧的绝望,如果元彰死了,那她该怎么办?她还是出不去,外面的人好似永远都不会离开一样。 童萱是真的怕了,她怕元彰死,更怕自己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没想到期盼了这么多天,元彰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童萱站在原地,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冒,可她不敢哭,生怕触怒了元彰。 谁实在话,元彰都忘了童萱还被他放在别墅里。先是元宵住院急救,然后就是徐泽池闹出的那一摊事情,接着他跟聂焱一起出车祸。一幢幢一件件,让人应接不暇,元彰成天想着怎么自保,怎么反击回去已经消耗了他几乎全部的心力。 根本没有时间,花心思在别的地方。 元彰皱了下眉,没理童萱,流星大步走进房间。 内心深处,元彰是想去看看元宵的。元彰入院之初,元宵就吵着要来医院探望。梁辛是劝不住元宵,就自己先来了一趟。元彰虽然利用了梁辛帮他清除对手,可是在元宵的事情上,元彰还是跟梁辛完全一条心。 不让元宵露面。 是元彰跟梁辛共同的认识,如此以来,从他出车祸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妹妹。 听说元宵为这个哭了好几次,他其实也心疼。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意外,元彰不敢让元宵冒险。 不见就不见吧,总比危险好。 今天元彰正式出院,就算是演戏,也要演的逼真。所以元彰出院之后就直接回了这里,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这个时候去见元宵,是给元宵送催命符。 元彰陷入深思,猛然感觉到异样,目光往下一看,是童萱跪倒在他腿边,手很不老实地在逗着他的 童萱孤注一掷,今天她一定要让元彰消气,重新对她有感觉。 她不想再继续被关在这里,跟活死人一样行尸走肉的过日子,她想要离开这里,为了离开这里,她什么都愿意做。 元彰真的素了很久了。 很容易被她撩起火。 元彰头往后靠趟在沙发上,就这么看着童萱动作。 童萱也是骑虎难下,不过既然做了,就不能退缩。她这时候才找到声音,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她声音很嘶哑,“我好担心你,也想你。” 元彰眼睛微微闭起来,他最近用脑太多,到此刻才觉得放松了些。 元彰眼睛在片刻后睁开,眼底一片血丝。他猛然站起,多日以来沉郁在心中的憋闷,在这一刻化为戾气。 一把抓住童萱的头发,就跟捣鼓玩具一样的控制着她。 有些人注定是被珍爱着的,而有些人,却永远无法得到那样的欢愉。童萱早就明白,她对元彰来说是心情不顺时的发泄,是排解寂寞时的工具。 可是童萱目光凝视着高大的元彰。 这个男人如魔鬼撒旦,却是她生活的主宰。 她爱这种被控制,甚至被玩虐的感觉。总比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要来的刺激,满足。 梁辛抽空来看元宵,元宵现在彻底不能出去,吃饭都是再吃警局的食堂,虽然很安全,但是也很无趣。 元宵对着梁辛抱怨,“你怎么这么忙?都没有时间陪我!” 就跟所有沉浸在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元宵恨不能日日夜夜的跟梁辛相守在一起,可怎奈梁辛的这个工作,没日没夜,他们两个想要见面,也不是容易事。 梁辛对元宵从来不隐瞒什么,就认真的跟她说:“最近在追查你哥哥车祸的幕后主使,你你想让我早点破案对不对?” 当然对。 元宵说不出反驳的话,就撅起嘴不怎么高兴。她当然希望想要谋害哥哥的人尽快被抓捕归案。可是她也是真的很想梁辛啊,她成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很无聊的。 梁辛也说不出什么来。 元彰给过来那么多证据资料,邢封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势要短期内破案,他实在忙不过来。 面对元宵,梁辛也很抱歉。 他根本就跟外面那种一般的男朋友不能比,别人情侣谈恋爱,都要出去约会,吃吃喝喝,送花送礼物。而他呢,从跟元宵确定关系,就为元宵招来了一顿毒打,让元宵整整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然后他就开始忙,别说出去约会,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少。 梁辛也在心里盘算过等元宵等生日的时候给元宵送礼物。元宵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是正月十五出生。生日日期倒是很好记,不过去年他们大年三十在一起,回去元宵就被打,正月十五的时候,元宵还在医院里休养。 所谓的生日惊喜,全部都泡在苦水里。 今年总要庆祝,他也想让元宵像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享受恋爱的美好。 可是显然,元宵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扑到梁辛怀里,小小声跟梁辛说:“你搬过来住好不好?” 当初是元彰不同意,梁辛这才彻底搬到外面的公寓去住,把这里完全腾出来给元宵一个人住。现在元宵提出这个建议,梁辛呆了下。 元宵抱着梁辛又是亲又是摸的,就跟小奶猫儿样的撒娇,“我们什么都做过了,还避讳什么啊?我哥现在不是对你也不错,他哪有时间来管我啊,你就搬过来么。我一天看不到你,就心里不踏实。” 梁辛把元宵往下扯了扯,“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她这样黏黏糊糊的,他根本没有冷静的思维能力。 元宵哪里肯呢,她看着梁辛越来越红的耳朵,伸头过去咬一口,明显感觉到梁辛的颤抖,就坏笑着说:”你难道不担心我啊,我晚上一个人睡,多孤单,你陪我不好吗?” 好。 当然好。 梁辛才大学毕业两年多,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而且他一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元宵是第一个。他到今年,才算是开了荤。跟那些身经百战的人不同,刚刚开启这方面领域的男人,自控力都很低。元宵这么娇娇弱弱的往他怀里一靠,他就有些意乱情迷。 最后一点理智提醒着他,“可是你哥” 元彰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他们同居的,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又会暴打元宵一顿。 梁辛尽力克制着,不想让自己丧失原则。 可是元宵胆大包天,“别管他了,你不是说要娶我,我不管,你今晚走不了了。” 她扯自己的衣服,外套里面是件酒红色的情趣内衣。 元宵其实根本不懂怎么勾引男人,但现在网络发达啊,淘宝上要找什么样的没有。她又拿捏不住分寸,就挑着最大胆的买了。 没有多少的美感,反而显得很像是特殊职业的人穿的。 但是梁辛哪里懂这些,他看到这样衣不遮体的元宵,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元宵开心了,她就知道梁辛抗拒不了的。 故意抖了下身体,“傻子,你好冷,你还要发呆多久。” 梁辛伸臂一伸,抱起元宵就往卧室跑。 年底,邢封破了大案,聂焱跟元彰的车祸,以及此前几次的非正常车祸,幕后元凶是元家的老大。 也就是元彰的大哥。 证据确凿的买凶杀人。 聂焱当时的那场车祸闹的太大,现在抓起一个元家的人,也算是身份对等。元家的老大被逮捕后,面对人证物证,他想要不承认都不行。 元毅只承认他想要杀元彰。可是对聂焱,他话就说的很暧昧,“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打抱不平,为谁打抱不平? 不用说就是为了聂子赫。 元家老大被捕后,元天霖亲自上门给聂兆忠道歉,说自己家的儿子斗起来没个分寸,把聂焱给殃及池鱼了。 聂兆忠一脸的风平浪静,“说的什么话,连这点风雨都抵挡不过,还能做什么大事。” 一句话倒是把专门上门来试探聂兆忠态度的元天霖给堵住了。 元天霖担心因为这事,聂兆忠会迁怒聂子赫,特地不着痕迹的替聂子赫说了句话,“你的儿子我看着都比我的强,虽然老大都不怎么争气,可是你还有其他的。” 谁不知道,聂兆忠出了老大聂焱,也就是个聂子赫。 聂子谈前年就已经出国上学,根本就不在临海市。 聂兆忠笑着说:“都不错,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 这话简直就是在臊元天霖呢,元天霖这些年根本不认元彰,就是身边长大的孩子,元天霖恐怕也没有看出哪里好来。 极度的算计,极度膨胀的野心,就有极致的自私。 两个人,元天霖胖圆大光头,而聂兆忠,已是银丝闪耀,就这么在这座城里最高的办公室里坐着,面对面,不过好似是云淡风轻闲聊的几句话,却是暗潮汹涌。 元天霖离开聂兆忠的办公室,出门就看到拿着文件等着门口的聂子赫。 他应该是有事来找聂兆忠汇报。 见到元天霖,聂子赫甚至没有打声招呼,跟聂焱见到元天霖会叫声‘元叔’的反应,完全不同。不过眼眸之间,交流却是不断的。 元天霖给聂子赫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 聂子赫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 当初聂焱的车祸,元家几个兄弟,推波助澜几乎人人有份。聂子赫当时也是参与其中的,原本前一阵聂焱时时刻刻都跟聂兆忠在一起,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徐泽池的妻子死后,聂焱跑去帮忙,脱离开了聂兆忠附近。 而且还跟元彰掺合到一起,这种时候,聂子赫要是不动手,那就太傻了。 元家兄弟都为了能弄死元彰,聂子赫只是加油添醋了几句,就促成了最终的车祸。谁知道聂焱命大,只是头上破了个口子,人还好端端的。 不过因为此能让聂焱离开公司,也算是达到了聂子赫的目的。 聂焱出国离开,更是让聂子赫觉得顺风顺水。 没想到关键时刻,元毅被抓! 要知道他们在私底下商量的事情,元毅绝对是知情人。要是元毅出卖了他,那他可就全完了。聂子赫不敢在第一时间给元天霖打电话,他不知道这件事元天霖到底知道多少。元家的兄弟都说元天霖不会管,只会支持。 但聂子赫不是元家的兄弟,他心里打鼓。 此时看到元天霖的眼神儿,聂子赫才算肯定了,元天霖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就好,这就好!! 聂子赫能跟元家接触上,其实还要多谢尹雅。尹雅给聂子赫分析过临海市这些家族门阀的情况,关墨以及关家身后的亲戚,根本不用考虑,那都是聂焱的绝对支持者。 再来就是尉迟家,有尹雅跟尹雎的这层姐妹关系在,尉迟家算是能用得上的。只不过尉迟翊常年在海上执行任务,能帮到忙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最后筛选完,就只剩下元家。 有势力,有手段,而且跟聂焱不是一个阵营的。 元家的人都草莽习气很重,没有其他人的那种高傲,聂子赫跟他们交往,也很自在,一来二去,关系处的还不错。 至于元天霖,在今天之前,聂子赫还不算是彻底接触过。 不过有了今天元天霖的这个眼神,聂子赫就心定了! 相比于聂焱,他也不是完全顾虑无援的人! 正如元天霖给聂子赫的暗示一样,聂兆忠并没有因为聂焱的车祸案子告破就迁怒聂子赫。而且元家的老大是蓄谋杀人,却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所以就算判,也不会太严重。 可算是皆大欢喜。 这一年过年,聂焱都在国外没有回来。聂家的新春酒会,是由聂子赫来主持的,尹雅抱着孩子站在大厅里接受所有人的艳羡与称赞。 这一晚,尹雅一反常态的对聂子赫很温柔,“我生了你的孩子,往后跟你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聂子赫喝了不少,对尹雅的殷勤,他很受用。一个从小就看不起他的人,现在彻底成了他的身下之人,这种畅快,简直难以名状。 聂焱彻底将海外的势力整合掌控在手里,春天已经来临。 国内柳财也已经找到了梁柔的消息,聂焱马不停蹄的回国,却没想到在回国的次日。国内就发生了80级大地震。 坐标七川省灵纹县,距离七川省省会华西市仅仅只有不到二百公里的距离。 在临海市,民众只是透过电视看到了灾区的情况,情况非常惨烈。 而在华西市,梁柔跟赵湘在第一时间接到命令,时刻待命,准备出发灾区。地震发生的时候,梁柔跟赵湘都在医院,这样震感强烈的地震,实在是非常惊心动魄。 赵湘吓的瑟瑟发抖。 梁柔也吓的不轻,第一时间就给幼儿园打电话,却发现根本联系不上,手机没有信号。 急的满头大汗,好容易等到打通电话,知道地震时正是幼儿园户外互动时间,所以孩子们都没事。梁柔才刚松了一口气,上面的命令就下来了,需要梁柔她们开赴灾区。 医生是需要跟着官兵一起进入的,要不然伤员就算被救出来,也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 原本梁柔不想让赵湘去,毕竟年纪大了,这次地震,赵湘也受了惊吓。可是面对这种大灾难的时候,人好像都会生出一种寻常难有的勇气与悲悯。 想到地震最严重的地区,现在还没有联系上,里面的伤亡情况并不明朗,赵湘就自告奋勇,一定要去。 把安安暂时托管在幼儿园,赵湘梁柔还有其他的医务人员,跟赶往灾区的子弟兵一起,向最严重地区进发。 路上看到的情况,令人绝望。 第107章:没照顾好她。 残垣断壁,疮痍满目,梁柔跟赵湘肩膀挨在一起,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在天灾面前,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根本无力抵御。 车行半日,路就被山上下来的滚石彻底封住。 官兵接到命令步行前往,而医务人员晚了一步,跟在后面缓缓前行。 正值春季,是一年中日夜温差最大的时节。正午的阳光烤的人汗流浃背,可是一旦入夜,气温又会急速的降低。 梁柔她们都是匆忙出发,准备的衣服明显不足。 加上余震不断,只是经过了一个晚上,赵湘就感冒了。梁柔劝她回去,“少您一个没关系,别跟着再往里走了,您先回去。”她心疼赵湘。 经过一次地震,赵湘脾气都比从前软了不少,一起经历这样的灾难,感情比从前更加深。 赵湘摆摆手,“我还撑得住,眼前这样子,我怎么可以走。” 实在是太惨了,她们还没有到震中最严重的地区,可是一路救治的伤员已经源源不断。医务人员是一个人当五个人用,这种时候,赵湘说不出要因为自己的一点点感冒就要离开的话。 前头军队开路,医务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震中地区。 一片废墟。 据说原本是个挺繁华的城镇,但梁柔她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一片废墟。有些子弟兵就是当地入伍,这次被调遣来救灾,看到当地的情形,跪地痛哭。 情绪失控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接下来就要进入紧张的救灾工作中。 救人当然是第一位的。 压在废墟下面还依旧鲜活的生命,需要不间断的去救援。 梁柔跟赵湘分散开,忙碌在不同的废墟上救人。 忙的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救人! 却没想到赵湘出了事情,梁柔听到身边人说那边有个医生受了伤,二话没说就往那边跑。看到赵湘,梁柔脸都白了。 反倒是赵湘在安慰梁柔,“人救出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赵湘真的是满脸的笑容,那是一种特别欣喜安慰的表情。根本不在乎她被鲜血染红的手,赵湘这边在救助一个被压在废墟下的小姑娘,小姑娘腿被压住了,疼的痛哭。官兵一边搬走压住小姑娘的瓦砾,赵湘一边将身体探入废墟中的空隙,去查看小姑娘的伤情。 却没想到意外发生,余震来了。 赵湘身体一半还在废墟下,面对突然倾塌的石块,她本能的用手去抵挡。好在身边人多,几下就把赵湘给救了出来,赵湘只是右手手臂受了伤。 梁柔叮嘱赵湘,“您就去救灾的大棚里盯着,别再到这里来,太危险了。” 因为受伤,赵湘倒是不好在坚持,她也不想梁柔四处救人的同时,还要惦记她有没有危险。赵湘答应下来,她去救灾大棚里救助伤员,也是很有必要的事。 赵湘离开后,梁柔又开始奔波在废墟瓦砾之间,刻不容缓。 灾区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梁柔却没有休息下来,她继续忙碌,时间已经过了黄金求助时间,慢慢地找到的尸体多过于生命体。梁柔觉得自己全身都麻木了,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能多救一个人,对梁柔自身来说都是救赎。 从瓦砾下救出来的人已经昏迷,而且心脏脉搏很弱,梁柔跪在废墟上,不断的给伤者做心肺复苏。可是做了好久,也没有反应,梁柔甚至能感觉到这一刻周围天地都昏暗下来的气氛。这个人可能救不回来了。 太久的压抑在心里,梁柔泪流满面,却还是不间断的在重复动作,她心里满是祈祷,活下来,活下来啊。 咔嚓咔嚓! 记者在不远处拍照,让全神贯注的梁柔分神,又觉得愤怒。 等伤员心肺复苏达到效果,被人抬走的时候,梁柔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记者大吼:“你还是个人吗?拍拍拍!伤者也有尊严,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职业道德!” 梁柔真的很愤怒。 自从灾区里有记者进驻,就开始在各处拍照,尤其是对救出来的伤患,甚至是死者,媒体记者上来就是拍拍拍。 站在梁柔的角度,她十分反感,甚至满心厌恶。 之前她一直忍着,没有口出恶言,可是今天这种明显影响她注意力的行为,她实在难以压制心中的火气。原本救灾,就是一项特别考验人心的工作,每天面对这么多凄惨的画面,要将自己调试到心理非常坚强才能支撑下去。 此时面对记者的围攻,真是令人厌烦。 梁柔自从来了灾区,一直都是脾气非常好的代表人物,子弟兵里有人叫梁柔,“美女医生”。面对一张张朴实的军人脸,梁柔总是温柔笑笑,给大家鼓励。在目前的情形下,梁柔突然发飙,周围的人都愣了下。 一个满脸泪痕的医生,另一个是举着相机的记者,周围的人很自然的都是帮梁柔的更多。 对这记者,不断的呵斥,甚至有人冲上去就要动手。 在灾区,每个人的情绪都不对。心理压力以及各方面的综合因素,想要平心静气,太难了。梁柔发完脾气,看情况有些失控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急忙上去劝退了要动手的人。 等梁柔打算教育教育这些没有职业道德的记者时,就发现,单反相机后,露出柯桓的脸。 柯桓:“” 今天之前柯桓就见过梁柔一次,还是他为了给元宵撑腰,去找梁辛的麻烦,结果梁辛没来,梁柔来了。劈头盖脸的把柯桓骂了一顿,没想到一晃几年的时光,再一次见面,他还是被梁柔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想他柯少爷,从小到大,被人骂的次数屈指可数,梁柔可算是其中的翘楚。 梁柔也挺无语的,这样的地方,柯桓这样的大少爷跑来干什么?要梁柔说,就柯桓这样金娇玉贵的大少爷,就该在临海市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生活,这样水深火热的灾区,他根本不该来。 梁柔冷着脸,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又走开去继续救人。 柯桓摸了下鼻子,他在知道地震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往七川省这边赶。干媒体的人,最渴望的就是第一手的消息,地震这样大的事情,举国瞩目,柯桓磨拳擦掌要抢第一手的灾区新闻。 刚才梁柔救人的一幕太过震撼,他情不自禁地按下了快门。 被梁柔当着救援人员的面痛骂也是应该的。 这之后,柯桓就跟梁柔杠上了,他哪里都不去,就跟着梁柔。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很有规矩的避开伤者或者死者的脸,也不敢在梁柔专心工作的时候,打扰梁柔心神。 一天下来,柯桓累成狗。 真不知道梁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要知道在废墟上行走,可比一般在平路上,要废体力的多。 等晚上回到营区,梁柔已经累瘫,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再喝。柯桓到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靠近梁柔。 早上初见梁柔,柯桓心理震惊多过于其他,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碰到梁柔。可是到了夜里,柯桓其实心疼更多,她一个女人,这么辛苦,太不容易了。 柯桓坐在梁柔身边,问她,“聂焱知道你在这里?” 当初聂焱多护着梁柔柯桓亲眼所见,这两年虽然聂焱没有明面上提过梁柔,可是聂焱身边却也一直没有人。对温玉,聂焱连个笑脸都没有给过。 柯桓了解聂焱,那是个最重情不过的人,就算打算对梁柔放手,也会将梁柔安排后,而不是让梁柔这般辛苦的生活。 猛然听到聂焱的名字,梁柔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从首都跑到华西市来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几乎没有人在梁柔面前提起聂焱的名字。安安最初的时候还会问,现在也已经不会再提起。身边的一切好似都没有了聂焱的痕迹,她已经不习惯在听到这个名字。 而且,梁柔太累了,到灾区这么多天,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觉。吃、住,都是最低的标准。大家都想能尽量多的救人,今天要不是梁柔实在熬不住,现在可能还在外面搜救。 她脑袋转不过来。 柯桓看着梁柔脸上茫茫然的表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是这幅表情呢?就算是‘前’男女朋友,也不该这样啊。 等柯桓想过一圈再抬头看梁柔时,她已经睡着了,就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矿泉水瓶,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当晚,柯桓就把白天给梁柔拍的照片传回了在临海市的恒生传媒本部,让值夜班的编辑配上文字,第二天头版头条登出。然后柯桓就暗搓搓的想给聂焱发信息,想问的太多,却又不知道怎么讲清楚,最终,只是把梁柔的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中,梁柔穿着医生袍跪在一片废墟之中,满脸是泪的给一个被从土石下救出来,满身黄土的伤者做心肺复苏。 梁柔当时脸上的悲悯祈祷堪称圣洁,在天地间,由显得令人震撼。 柯桓拍照技术一流,他抓的感情角度,饱满又富有感染力。 梁柔的照片被柯桓手下的人大肆炒作,登上了央视新闻。 ——最美医生。 这样的称号冠在梁柔的头上,在梁柔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情况的时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梁柔在灾区日日夜夜救助了五天后,被新一批的医务人员替换下来。回到华西市,梁柔什么都顾不上,先去医院看赵湘。 赵湘受伤后,是最早被替换出来的医生。 现在已经住院。 安安就在赵湘的病房里,赵湘从灾区出来后,就拜托医院的人把安安领了过来。一场地震,她们大人都心慌慌的,更何况是孩子。把安安寄托在幼儿园,实在不宜太长的时间。 梁柔见到安安,抱住孩子就哭。 自责、愧疚。 在发生地震后的第一时间,她没有办法去顾忌到孩子。去了灾区这么久,安安一个人在华西市,一定很害怕。到这种时候,梁柔才真的感觉到,其实该给安安找一个爸爸的,要是有那样的一个人,安安就不用在这么小的时候,面对这样的孤单。 反倒是安安,拍拍梁柔的背,小大人儿似的劝着梁柔,“没事啦,妈妈,我很好啊。” 孩子的长大好似是瞬间的事情,梁柔泪眼婆娑,盯着安安看。原本是那样胖乎乎的小球球,现在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其实安安今年就要满六岁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梁柔只觉得忙忙碌碌,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只有在看到安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孩子长起来,真是快极了。 安安亲亲梁柔的脸,有些嫌弃的说:“妈妈,我现在都不喜欢哭了,怎么你还掉眼泪啊?羞不羞?” 梁柔擦擦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的流。 经历过一场大灾难,对人来说真的是无法言说的洗礼。到这一刻,梁柔抱着安安,那种满足又酸涩的心情,根本不是能说出来的。 赵湘的一边手臂被纱布缠在胸前挂着,此时插话说:“安安说的对,孩子都这么坚强,你怎么还不如安安。” 梁柔也知道不能在这样,就站起来,就在病房里就有的洗漱间里洗了把脸。 出来问赵湘说:“您的伤情怎么样?” 赵湘受伤的时候是在灾区,缺医少药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得到判断。 赵湘说:“检查报告今天出来,我儿子去拿了。” 赵湘的儿子 梁柔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不过赵湘受了伤住院,再怎么说,家里人也应该来的。梁柔坐在赵湘的病床旁,看着赵湘就心情沉重,“都是我没照顾好您。” 在梁柔的想法里,赵湘不仅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长辈,甚至是家人。 赵湘这次在灾区受伤,梁柔觉得是她没有照顾好赵湘。 不过赵湘却并不提这件事,她叫着安安把ipad拿过来,指着门户网站上最大幅的照片对梁柔说:“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啦,我跟安安特别骄傲。” 安安原本当然是有些不开心的,被赵湘刚找回来的时候,要哭不哭的脸,见谁也不说话。 后来梁柔的照片爆出来,跟梁柔同属一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被采访了一遍,就连安安都被记者采访过。只是当时梁柔还在灾区,并不知道这些。 安安听着身边的人都赞扬她妈妈,说她妈妈是‘最美医生’。一下子也就不怪梁柔了,她妈妈这么厉害,救了好多人,安安现在出去,见了医院里别的小朋友,都会特别骄傲的跟别人说她妈妈就是‘最美医生’。 梁柔一头雾水。 大红人? 她? 梁柔傻兮兮的说:“我又不是明星,红什么啊?”她在这方面真的缺根筋。 赵湘就让她看照片,“就是这个,怎么能叫不红?” 梁柔看了眼ipad上的照片,的确照的很好看,蓝天、废墟,白衣的医生在救护伤者,如果不曾经历救援,看到这样的照片,梁柔大概也会觉得美吧。可是她亲眼看到过那么多的死难者,听了那么多悲伤的故事,再次看到当时的场景,梁柔无法将这照片跟‘美好’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她只觉得沉重。 随口说:“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妈!” 梁柔一愣,回头看过去,完全傻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切就跟慢动作一样的,梁柔慢慢地站起来,看着清俊的男人越走越近,人都到她跟前了,她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叫了声,“景杉?” 景杉比上一次梁柔见他的时候有些些改变,一别就是两年,景杉成熟了很多,不再是从前那种特别稚嫩的白面书生模样。不过,景杉这人骨子里的书卷气是改变不了的。 他还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对着梁柔微笑,“好久不见。” 赵湘坐在病床上,她有些心急的问景杉,“结果怎么样?” 景杉摇摇头说:“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赵湘皱起眉头,甚至有些发脾气的样子,怒道:“不过就是受点皮外伤,怎么就闹的这样严重!要不是专业不对口,我都想自己查了!” 她只是手臂受了伤,从灾区回来以后,赵湘原本连院都不想住,还好景杉赶来的快,强压着赵湘住院。可是这都已经住了几天了,医院还给不出个具体的说法来。 只说要观察!隐隐地,赵湘心里也有些怕。 安安趴在赵湘的床边,安慰着赵湘,“漂亮医生奶奶,别生气。” 面对孩子,赵湘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景杉说:“现在医院是满员状态,各个环节都排队,检验报告出来的晚一些,也应该。” 话是这么说,灾区重伤病人,都往华西市送,医院必定是要先救治重伤员的。赵湘这样的扯不上性命的外伤,必然要往后延迟。 可是赵湘还是气闷,她就是医院里的人,虽说走后门她不齿,但是总该要照顾一下,怎么能好几天还查不过个结果。 梁柔明白赵湘的心情不畅,自告奋勇站起来,“我去问问。” 她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跟各个科室的人员都比较熟。梁柔去问,总比景杉一个不认识人的去问要好很多。 赵湘用一只手推着梁柔去,“对,你去问问。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出院,我这种伤,何必占着医院的床位。” 梁柔跟景杉一起走出赵湘的病房。 “你”梁柔面对景杉,大脑有些混乱。景杉居然是赵湘的儿子太巧了!很多事情在梁柔的脑海里冒出来,当年景杉说医学院有政策,让梁柔能复学。当初她傻傻的就信了,可是这几年下来,梁柔再没有见过一个辍学之后能复学的医学院学生。而且,当初梁柔重新进校,系主任就是赵湘。之后的这几年,赵湘如师父如长辈般带着梁柔,手把手的教。甚至还跟着梁柔,下放到了华西市。 一切都浮现出来,参杂在脑海里。 如果这不是巧合 梁柔盯着景杉的目光,复杂到自己都没办法接受。 这样的人情,她要怎么还? 不等梁柔说出什么,景杉先一步开口,“我妈的手,伤了神经。” 很简单的八个字。 梁柔木了一下,然后瞳孔都增大了许多。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手伤了神经是什么样的概念!梁柔捂住嘴,怕自己惊叫出来。 冷静冷静冷静 梁柔强迫自己不要慌张,她跟着景杉一起往医院走廊一侧尽头的窗前走,颤抖着声音问,“确定吗?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不能恢复了吗?” 景杉脸上刚才在病房里的温和已经消失了,他眉头紧锁,沉重的说:“要不是情况严重,我也不会瞒着她。根据检查报告,她往后拿筷子都怕是要经过一番训练。” 一个连筷子都没办法熟练操作的人,怎么做手术。 梁柔整个人的黯然下来。 即便是在灾区面对那样的惨景,她都没有如此这般消沉过。赵湘对医学的执着是毋庸置疑的,虽然赵湘曾经说过,后悔为了工作连家里都没怎么管过。但是这种话,也只是虚弱的时候反省自己,一旦恢复,赵湘就又是爱工作到疯狂的女强人。 在神外这个领域,赵湘能做到‘第一刀’的位置,不难看出她的痴迷。 原本赵湘还想着曲线救国,在京城转一圈之后回到临海市,她就可以继续做她的神外科第一刀,重新开始她的事业。 却没想到,在灾区的一次意外,彻底毁了她的医生之路。 梁柔不敢想,这样的消息如果被赵湘知道,该是如何的绝望。换位思考,如果是现在有人跟梁柔说,她此生都不能再站上手术台了,她该怎么办。 太可怕了。 梁柔垂着头,就跟被风雨摧残过的植物一样,萎靡。 景杉看她这样子,就向前了一步,轻轻地将她往怀里搂了下,安慰她说:“我已经通知了我父亲,这件事由他来跟我妈说。你别担心,我妈妈还有我们,就算不做医生了,也没什么问题。” 三餐温饱,当然是没问题。 可是赵湘如果是个只为了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日子的人,根本就不会这么多年,宁可离家千里也要奋战在医务第一线。 梁柔内心充斥着一种负罪感。 她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因为她,赵湘不会来华西市,更不会受伤。赵湘在神外科领域的成就,不会止步于现在。赵湘一定能走上更好的领域,创造出更多的成功案例。 现在一切,都毁了。 梁柔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梁柔低低地呢喃,那样自责到无以复加的语调。 景杉将她搂的紧一些,“别多想,我妈她能安享晚年,也不错。” 赵湘一直都是女强人,为了工作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对景杉来说,妈妈能回归家庭,不是件坏事。 只是梁柔依旧无法说服自己。 这一层走廊的另一头,黑影一闪而过! 景杉的父亲在当晚赶到华西市。 梁柔在第一时间见了他,长得跟景杉很像,头发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已经是满头灰白。却并不显老,反而有一种老派绅士的模样。 景杉的父亲,身上有种特别平和的气息。 跟赵湘那偶尔的火爆脾气,完全不一样。见到梁柔,景明渊很感慨,“她跟我说过很多次,若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就满足了。今天见到你,很荣幸。” 这话,怎么敢当呢。 梁柔实在没办法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她弱弱地说:“承蒙老师教导,可是我没照顾好她。” 回头想想,若是在她们刚进灾区,赵湘感冒的时候,她就坚持让赵湘离开,是不是后来赵湘就不会受伤。就不会面对这样的境地。 梁柔不敢想,她太自责了。 那种悲伤的情绪,几乎淹没了她。若不是赵湘,她早在当初齐奶奶死的时候,就无路可走了。不可能做助手跟着赵湘去京城,不可能上得了手术台。更不用说,她被人施压发配华西市,赵湘跟着她来,没有赵湘,她现在恐怕还只是个医院打杂的人。 景明渊拍拍梁柔的头,像个家里最温和的长辈般说:“别责怪自己,她很喜欢你。” 虽然赵湘表面上很冷淡,甚至对梁柔做的不好的地方,言辞犀利的痛骂!但是内心深处,赵湘是惜才爱才的,尤其是来了华西市之后,赵湘跟梁柔住在一起,被梁柔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安安陪在身边,很多次,赵湘都跟景明渊说,她感觉自己到现在才享上儿孙福气。 景明渊进病房去跟赵湘说病情。 梁柔跟景杉在病房外等着。 很快里面就爆发出赵湘吼叫的声音,“滚出去!滚!你给我滚!!” 撕心裂肺的大叫。 不一会儿,景明渊从病房里退出来,手里还抱着睡觉被吵醒已经开始痛哭的安安。梁柔在灾区这些天,安安就一直跟赵湘在一起,晚上睡觉都在赵湘身边新置的小折叠床上。 这会儿大概是被赵湘突然的怒吼声给吵醒了,正瘪着嘴哭。 梁柔急忙把安安抱过来,对上景明渊的脸,一时,大家都有口难开。 赵湘会接受不了,是意料当中的事。对一个外科医生说她的手废了,这简直无异于判处她死刑。赵湘要强了一辈子,她不可能接受。 绝不可能。 景明渊让景杉先送梁柔回去。 梁柔想再陪一会儿赵湘,可是他们现在根本进不到病房里去,再者就是安安,孩子实在困了,哭过之后就又趴在梁柔身上睡了过去。 自从地震发生后,梁柔一直忙碌,安安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她不知道,也不想让孩子在这么强撑着。 景杉要伸手抱安安,梁柔没让,“走吧。” 她想抱着女儿。 他们打车回了家,这里也是赵湘在华西市的‘家’。 到家里,景杉说梁柔,“你赶紧跟孩子一起睡,我收拾点我妈的东西回去,晚上我爸一个人守着,不行。” 这种时候,景杉作为唯一的儿子,就要担起责任。 梁柔也明白,人家才是一家人。 她跟景杉说:“要是需要我,就随时叫我,我随叫随到。” 景杉手指在梁柔下眼睑划了下,动作很快,却让梁柔往后退了一步。之前的拥抱,是她情绪完全失控的情况下,她现在很清醒,并不喜欢身体碰触。 “快睡吧,你看起来很不好。”景杉这样说。 梁柔怎么可能好,在灾区的时候就不说了,风餐露宿。回来之后就又赶上赵湘的事,她已经累的双目无神。 “嗯。”梁柔确实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太累了。 安顿好安安,外面景杉就已经离开。彻底家里只剩下梁柔跟安安两个人,梁柔才算是安生洗了澡,睡下。 这一觉,当然是天昏地暗,睡死了。 等醒,安安已经不在梁柔身边。梁柔喊了几嗓子,安安吧哒吧哒的跑进来,手里还抱着iPad。现在小孩子都有这个问题,不过还好安安不沉迷于游戏,只是拿着ipad看动画片。 “妈妈妈妈。”安安好开心。 她今天早上醒来就看到妈妈在身边,那种踏实感,让安安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 梁柔见女儿笑的如此灿烂,心里也松泛了很多。 人好好睡一觉,脑子就清明了起来。 见到安安手里拿着的ipad,梁柔到此时才豁然想起,她的照片被登在网站、报纸上,是不是聂焱就能看到? 心脏一下子就跳的有点快。 梁柔几乎立刻就问安安,“你最近见了什么人没有?” 要是聂焱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见安安的。他跟她可能爱会淡,可是安安,总归是不同的。 结果安安特别天真的摇头,“没有呀。” 说不失望是假的。 梁柔沉默着起床洗漱,其实刚到华西市来的时候,她心里期待过聂焱能找来。怎么说呢?虽然理智上,清楚明白她被下放,聂焱最好不要违背幕后人的心思,就这样跟她断了联系才好。可是这只是理智上而已。 哪个女人不盼着心爱的人能为了自己不顾一切。 他什么都不要的追来,是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小小期盼过的事情。 但是没有,一天天,一月月,甚至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一年。聂焱没有出现过,梁柔也想过聂焱大概一时找不到她,可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他下了决心要找,总归是能找到的。除非,他不找。 恐怕聂焱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早在当初她离开临海市之前,聂焱不是就亲口说过他要订婚的事情,从那时候到现在,两年的时间,说不准,已经结婚了。 每每想到这个,梁柔就会呼吸不畅。 伤心当然是有的,可是还参杂着委屈、不甘,甚至是怨恨。 她因他而流落至此,过年过节都不能离开,就像被抛弃了一样的生活着。他却不闻不问,消失难觅。 梁柔用力洗了脸,好在她现在的生活已经上了自己的轨道,就算没有聂焱,她也能带着女儿很好的过下去。 安安跟个小尾巴一样的追着梁柔,跟梁柔说:“昨晚是不是漂亮医生奶奶发了脾气?她好凶。” 安安昨晚被吵醒,当然记得当时赵湘歇斯底里的模样。 看女儿一脸的心有余悸,梁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实话跟安安说了,“漂亮医生奶奶救灾的时候受了伤,往后恐怕不能再做医生了。” 说完梁柔就摇头,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呢。 她又不会懂。 安安静了一阵,突然抬头看梁柔,眼泪都已经出来了,“那漂亮医生奶奶一定很伤心。” 没想到孩子会是这样的反应,梁柔有些吃惊,又觉得孩子的心,是最赤诚的。她还以为安安不会懂,可是六岁的孩子,已经懂了很多的事情。 梁柔蹲下身抱住安安,到今天,梁柔是真切到感觉到,虽说她是妈妈,安安是女儿,可是在内心深处,安安已经渐渐的成了她的依靠。 女儿的这种善,让梁柔心生安慰。 她跟安安说:“我现在煮些东西送过去,你也一起吧。” 安安当然点头。 梁柔给赵湘做了些清淡的食物,从地震之后,就兵荒马乱的,赵湘一直吃医院食堂,恐怕也是吃腻了。 母女俩一起去了医院,路上梁柔交待安安,“见了漂亮医生奶奶不要说让她伤心的话哦。” 别再赵湘面前提受伤的事情,梁柔怕她难受。 安安很郑重的点了头。 去到赵湘的病房外,就发现景明渊还有景杉都在门外站着,两个男人,脸色都不好看。 “出什么事了吗?”梁柔提着保温饭盒急忙上前。 景明渊没说话,景杉摇摇头解释说:“她不想见我们,也不肯说话。” 这么严重。 梁柔说,“我进去试试,总要吃些东西。” 梁柔带着安安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入眼的画面是梁柔此生见到的最难过的画面之一,赵湘笔直的坐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脸上的那种难过、哀伤,太沉重了。 安安有些怕,脚步都停了下来。 小小的动静,惊扰到了赵湘,她在瞬间抬头,眼睛里是不容错辩的凶狠。 她像是受了伤的母兽。 安安往梁柔身后躲,脸上也是想要哭的表情。她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漂亮医生奶奶,一夜间就成了这般可怕的模样。 见到安安,赵湘纵然有再多的负面情绪,也怕吓到孩子。 强撑着对安安说:“过来,我的小乖乖。” 梁柔看赵湘强撑的模样,不能更心疼。 受伤的赵湘还能保持住强硬的气势,可是强装坚强的赵湘,太令人心疼了。 安安还是有些怕,不过她还是跑向了赵湘,“漂亮医生奶奶安安最喜欢你。” 也不知道安安怎么考虑的,跑到赵湘身边,出口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赵湘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嘴上却还是说:“小马屁精。” 梁柔跟在安安身后,她说不出安安这样的话,只是沉默着给赵湘把熬好的汤倒出来,还有饭菜,一样样的摆好。 “我喂您吧?”赵湘伤的是右手,吃东西不怎么方便。 赵湘对着梁柔可没有对着安安时候的好脾气,冷冷的哼,“怎么?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了?吃饭都要别人喂?” 她心里不痛快,梁柔知道。 赵湘用左手吃,可是毕竟不如右手灵便。 吃到一半,赵湘就发了火,把筷子扔了出去!恨恨的说:“我不信!我不过就是受了些小伤!怎么可能恢复不了!我不信!” 梁柔也想过这个问题,急忙说:“要不给您转院吧,去临海或者京城,实在不行就出国试试,总要想想办法。” 赵湘立刻同意,“对!这地方的医生恐怕没见过这种伤,咱们回去!” 因为此,梁柔扭头往病房外瞅瞅,就说:“那景叔叔” 既然都打算回去了,就该跟景明渊父子好好说说啊。 赵湘冷哼,“他们盼着我回家当废物呢!美的他们!” 这事儿吧,梁柔也只能说:“他们也是心疼你。” 谁知,赵湘立刻说:“你到底是哪一伙的?” 安安接话,“跟漂亮医生奶奶一起!” 小孩子对站队这件事,敏感极了。 回临海市,赵湘一定要带上梁柔跟安安。梁柔还有些不安,赵湘就说:“你现在是名声远播的最美医生!谁敢给你穿小鞋?这种时候,你不趁机走,等什么呢!” 梁柔之前还真不知道出了名还有这样的好处,她从灾区出来之后,连续推了好几家的媒体采访。她自己累不说,也为了赵湘的事情烦心,根本没心思做采访。 现在被赵湘一点拨,立刻懂了。 急忙订机票,跟赵湘他们一起回临海市。 第108章:被人黑了 回到临海市的当下,梁柔就答应了一家权威媒体的采访。还没出机场就给之前联系她的记者打来电话,确定了采访时间。 之前梁柔对这样的曝光不怎么喜欢,甚至有些躲避的情绪在。可是赵湘在飞机上跟她说了一路,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抵御不知道何方来的打压。梁柔年纪还小,对这些不怎么了解,赵湘就告诉她,名声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一种资源,能保护自己。 梁柔点点头,她并不想一生被禁锢。也许她有一天会自己因为喜欢去某一个地方,可是绝不该是因为被操纵,无从选择,只能如此。 主动与被动,根本意义不同。 梁辛来机场接的梁柔,元宵跟着一起来了。元宵原本能从家里获得允许出来就已经心花怒放,更何况还是跟着梁辛来接姐姐还有外甥女。简直不能更隆重的打扮了一场,拿出了见家长的态度。 元宵的记忆里,梁柔还是轻轻软软的弱女子模样,而安安是个胖圆的小胖子。 没想到在机场重逢,元宵完全认不出梁柔来。梁柔穿了白色的丝质衬衣,黑色的长阔腿裤,走起路来很干练,齐耳的短发,小小的精致的耳坠,白皙的皮肤以及淡雅从容的表情。元宵有些忘我的喃喃,“姐姐好帅啊。” 元宵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梁柔,原本那样一个宜家宜室,在元宵的意识里需要被人保护,十分弱小的女人,也不过就是几年的功夫,竟然蜕变成了让人心中凌然,不容小视的模样。现在的梁柔,虽然脸上还是笑微微的,但绝不会有人认为她软弱,去欺负她,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 元宵拉拉梁辛的手,“我有点害怕。” 要是从前那个梁柔,元宵当然是不怕的。软的跟个棉花团似得,感觉怎么欺负都不会出事,现在的梁柔,元宵隐隐的感觉到了压迫感。 梁辛笑着,“没事。” 安安先跑过来,对着梁辛叫舅舅。 元宵更是不敢认了,这是从前被她哥元彰抱在怀里过的那个胖娃娃?怎么长这么大了? 安安个头不小,头发也流长了,披散在后背上,跟黑色的缎子一样柔亮。身上穿着红色的小旗袍,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又圆又大。小小的身影跑动起来,显得灵动又美好,漂亮的四周围的人都会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梁辛当然想安安,二话不说就把安安给抱了起来。举着安安转圈,安安笑声如清脆铜铃。元宵站在梁辛身边,有些酸溜溜的,梁辛见到安安时那种愉悦与欢喜,她都没有享受过呢。 梁柔走在后面,身边还有赵湘一家。 梁辛也不放下安安,就把孩子抱在身上跟赵湘一家认真的说感谢。他虽然没时间跑去看梁柔,可是姐弟俩的联系却是一直都有的,也有人想从梁辛这里插手找到梁柔。可是梁辛自己就是警察,这种空子,不可能被人钻。 赵湘这还是第一次见梁柔的弟弟,看梁辛穿着警服,一身正气,五官很清秀,尤其是他抱着安安爱到不行的样子,赵湘看了最满意。人都是爱屋及乌的,有人能对安安真心好,她就觉得这个人不会坏。 跟梁辛说了几句,两家人就分开。 赵湘被送去医院复查,梁柔跟梁辛先回家。 梁柔原本是想跟着赵湘一起去的,赵湘说:“不差这一会儿,既然回来了,往后时间就多的是。你先忙你的去,安顿好了,比什么都强。” 这话梁柔心领神会。 若是梁柔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响名头,留在临海,那么她有可能再一次被送回华西市。如果她能留下来,往后去照顾赵湘的时间确实很多。若是她扛不过去,恐怕呆不了几天就要离开。 “好,我知道了。”梁柔对着赵湘点头,给了赵湘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梁辛开着警局的车来的,他们一行上车后,元宵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扭着头问梁柔说:“姐姐,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我也想买。” 女孩子说话,无非就是穿衣、美妆之类的话题。 元宵跟人相处,尤其是跟同性相处,基本话题就是这个。 倒是把梁柔问的愣了下。梁柔工作环境的关系,她就算跟医院里的女性医生关系都很不错,但是上班的时候基本都是穿着医生袍,很少会有讨论衣服的时候。至于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还是因为赵湘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人有些胖起来,现在买衣服不是那么容易。她们在华西市的时候,赵湘自己找到了一家定做衣服的门面。老板是华西市当地的绣娘,最善于做当地的丝质面料以及手工绣制的绣品。赵湘很喜欢,每一季都会做几套衣服来穿。连带着也会给安安做一些,梁柔被赵湘带着,自然也做了一些。 生活习惯其实是非常潜移默化的东西。梁柔从小的生活环境,她在玉洲市长大,母亲李秀丽也不是不爱打扮,只是三线城市的生活方式,多数时候还是以节俭为主。梁柔也是跟着赵湘的这两年才被赵湘带着学着怎么享受生活。赵湘工作很认真努力,工作起来,那简直就是不顾一切的。可是工作之后,赵湘其实是个很有自己调调的人。 她会带着梁柔去吃被人推荐的高级餐厅,会找最好的服装定制店面。赵湘每天回家,还会买一束栀子花,让房间里香气四溢。一点一滴中,也带着梁柔变的很多。 梁柔笑着跟元宵说:“这是在华西市买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找找看,应该不难找。” 元宵,“哦。” 一个话题结束,元宵很努力的继续找话题。 梁辛看她愁眉苦脸,就接过话头,问梁柔,“你有什么计划?打算这么办?” 梁柔眼神有一刹的放空。 她其实没什么计划,她大学没有毕业就跟着赵湘去首都做了助理医生。原本以为是很好的机会,可是后来却被人生生掐断。去了华西市这一年,照理说梁柔是应该大学毕业了的,可是赵湘已经向学校里打过电话,校方给出的答案是,梁柔的学籍已经被调走。 梁柔不知道打压她的人是谁,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对方是不想梁柔在出现在临海市。所以不管是梁柔的工作还是学籍,都被人抹去了。 要不是这次地震中无意中被曝光出来,梁柔是真的有可能一辈子都耗在华西市的。不仅如此,她失去学历,当时若是赵湘不跟着她过去,她连在华西市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有赵湘力保,梁柔才能撑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查过学历。 幽幽地叹口气,“我明早预约了一个访问,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的情况,是在还没有资格谈什么未来计划。能留下来,最好能把大学毕业证拿回来,就是梁柔最大的期盼了。 有了学历,她就算带着安安离开,总也不会活不下去。 梁柔往窗外瞥了眼,其实内心深处不是没有愤怒的。这样毫无征兆的被下放,失去一切,她怎么可能逆来顺受。但是现实多残酷,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她就像是被蝼蚁一般,任人宰割。 梁辛也沉默了,梁柔一直没有跟他说为什么突然要去华西市,甚至梁柔为了让弟弟放心,不断的跟梁辛说华西市很不错。 但是他们是亲姐弟,梁辛很了解自己姐姐,就算是为了他这个弟弟,梁柔也不会一去这么久,一次都不曾回来过。 唯一状况外的人就是元宵,听说梁柔要去接受采访,元宵眼睛都亮了,“姐姐姐姐,你太厉害了。前段时间新闻里都是你,主持人都被你感动哭了。当时梁辛还不高兴,说你跑去灾区干什么!我就说姐姐这样多威风,说不定还能评选上《感动祖国》年度人物呢!” 元宵想起来就觉得特别激动。 她整天在家好无聊,看电视频道换来换去,没个消停的。结果那天突然看到‘最美医生’的照片,她只是觉得这个医生有些眼熟,没想到梁辛却站起来大骂,“好端端的她跑去灾区添什么乱!” 原本闹地震这种事情,元宵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每天看看电视上灾区的情景,掉几滴眼泪也就算是尽了心。可是发现梁柔在灾区之后,梁辛就开始每天在电视上搜寻梁柔的消息,元宵当然也跟着一起。现在的媒体都极会渲染,仅仅是一张照片,就能说出一大段煽情的话来。至于梁柔本身,也被人挖出了资料。 烈士之后,最美医生溢美之词不要钱似得往梁柔身上安。 恐怕电视机前,也只有梁辛这个亲弟弟,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愿意让梁柔去。 元宵觉得与有荣焉。 她爱梁辛,就是因为喜欢梁辛身上那股子正气,梁辛身上也许有很多的缺点。他不够成熟、脾气有时候也不好,不会照顾人,人有些呆。可是本质上,梁辛是个善良的人,元宵对善良的人,有一种向往与着迷。 梁辛就是这一种。 现在梁柔更加证明了这种善,治病救人,简直不能更天使。 元宵跟梁柔其实现在还说不上什么关系,之前甚至还闹过不愉快,但是,元宵就是觉得很自豪,很骄傲。 梁柔跟安安回到了她们之前在临海市住的,梁辛租住下来的房子。 熟悉的一切就在眼前,梁柔有些恍惚,安安也很安静。 梁辛现在已经跟元宵住在一起,面对元彰,梁辛可能还要掩饰一二。但是面对梁柔,梁辛就实话实说。吃了饭之后,梁辛就要回去警局上班,元宵也被梁辛带走了。 梁柔跟安安一起,买了些生活用品,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然后就洗澡睡觉。 安安吵着要跟梁柔一起睡。 梁柔回来临海市第一晚,心里也挺复杂的,就没有拒绝安安。 安安钻到梁柔怀里,跟妈妈说悄悄话,“那个元姐姐让我叫她舅妈,舅妈是什么啊?妈妈。” 元宵趁着梁辛梁柔姐弟说话的时候,就哄着安安叫她舅妈。可是现在安安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豆丁了,小心思多着呢。 梁柔想起元宵跟梁辛,有些为难。 她能看出来梁辛跟元宵是真感情,可是这感情越真,梁柔就越是觉得不妥。元彰是个什么人,梁柔不可能忘记。元宵的性格,梁柔从前也不是很喜欢。梁辛是个老实孩子,跟元彰还有元宵搅合在一起,梁柔总觉得自己弟弟要受欺负。 谁家的孩子,谁家疼。 元彰护着元宵无可厚非,可是在梁柔这里,她当然是替梁辛打算更多些。 元宵这种大剌剌的行为,梁柔也挺无语的,就跟安安说:“舅妈就是你舅舅的女朋友的意思。” 说不出‘老婆’这个词来。 梁柔从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梁辛未来的妻子会是元宵这样背景性格的人。 安安动了下,不怎么高兴的说:“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梁柔很少听到安安这般直白的说她不喜欢谁,有些诧异。 安安小声说:“她不喜欢舅舅喜欢我。”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可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元宵总是很情绪化,喜怒都在脸上,梁辛处处照顾安安,她就醋了,不高兴。 相对的,安安也是个极其敏感的小孩子。 这件事梁柔已经观察了很久,小时候的安安被养的无忧无虑,有些小霸王的气质。后来梁柔她们到华西市,安安隐隐又有些小时候的模样出来,先开始梁柔很高兴。觉得孩子彻底走出了齐奶奶去世的阴影,又恢复到了无忧无虑的状态。 但是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不同。 安安当时生气起来连齐奶奶都会动手动脚,为了这个还被梁柔打过。可是现在,安安绝不会对着赵湘发脾气,只会说好话,体贴的不得了。但是在外,面对幼儿园的小朋友,还有一些不怎么熟的人时,安安的防备心就特别重。 说安安敏感,其实也不全然正确,她只是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烈,任何对她怀有敌意的人,她都讨厌。 可即便心里是这样想的,今天元宵他们走的时候,安安还是笑眯眯的跟元宵说了再见,一点都看不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梁柔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从齐奶奶去世,到现在,梁柔自己都觉得日子过的不安稳,今日不知道明日事,常常惶恐不安。更何况是孩子,安安还这么小,却已经学会了自保的手段。她很知道怎么让自己生存下去,掩藏心思,就是其中之一的手段。 赵湘会说安安乖,梁辛今天也说安安懂事,更不要说元宵,傻兮兮的前一刻瞪安安,后一刻又夸安安漂亮。 这些人的心思,都被安安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 梁柔这个做母亲的,更多的是心疼。 她将安安搂进怀里,悲从中来的跟孩子说:“别管他们,安安啊,你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最爱你。” 不知道该跟孩子说什么,翻来复去也只有一句‘爱你’。 安安很理所应当的回答梁柔,“妈妈,我也爱你,最爱你。” 这原本是温馨的对话,可是梁柔却觉得难过。 她疲于奔命,想要生存下去,想要活得更好。在生活上梁柔对赵湘照顾很多,在工作上梁柔更是力争上游,不断的提高自己。唯独,忽略了安安。没办法如那些正常的妈妈一样日日夜夜的陪着孩子,给她安全感,给她完整的教育。 甚至在80级那样的的地震后,安安也是被寄托在幼儿园里。 梁柔说:“对不起宝贝儿,妈妈很抱歉。” 说不出口。 再苦再难,她对着女儿说不出口。 安安就乖巧的缩在梁柔怀里,良久都没有出声。就在梁柔以为安安睡着的时候,听到安安说:“我都知道的,妈妈,不怪你。” 安安的眼睛,在深夜里如天空中的繁星,美好璀璨。 梁柔看着女儿的眼睛,心里坚定了信念,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缩。要坚持下去!为了女儿,她都不能继续任人欺凌下去。 次日一早,梁柔跟安安准备一起去电视台。 给安安扎辫子的时候,安安问,“妈妈,我也要上电视吗?” 梁柔反问,“你想要上电视吗?” 原本梁柔以为安安会喜欢的,没想到安安却摇头,“不想上,妈妈你才是最美医生,我不是。” 还挺有道理的。 梁柔亲亲安安的头发,“那好吧,你就在一旁等妈妈好了。” 安安笑嘻嘻的答应了。 令梁柔没有想到的是,在电视台下车到了大厅,她就见到了柯桓。面对柯桓,梁柔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实在是从前几次接触的经验都不好。 柯桓身边先一步就有个女编导上来跟梁柔打招呼,这位女编导是之前约梁柔的人。 女编导特别郑重的给梁柔介绍柯桓,“这是我们柯总,他平常很少过来,今天真是太荣幸了。” 说的柯桓多了不起似得。 梁柔根本不领情,“我约了《临海直通车》节目组,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柯桓对梁柔的这种态度都免疫了,人呢,也真是贱。梁柔从来对他没有给过笑脸,他也就习惯了。反过头,他端着笑跟梁柔解释,“这临海卫视就是恒生传媒旗下的,你不知道?” 梁柔哪里知道这些背后的关系。 她摇头。 特别实诚。 柯桓很无奈,他作为恒生传媒的CEO,平时到临海卫视这边来,都是检查工作,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什么时候,屈尊降贵到楼下来接过人。今天他下楼,电视台里来来往往的员工都跟见了鬼一样的盯着他看。 也只有梁柔才能给他摆臭脸。 柯桓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有些阴柔的美。他又穿着讲究,谈吐优雅,笑起来无害到了极点。 女编导感觉气氛不对,就调转方向跟安安打招呼,问安安说:“那边演播大厅里在录制《泡泡糖》节目,小美女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泡泡哥哥也在哦。” 安安就是再怎么早熟,对时下儿童频道最火热的《泡泡糖》节目还是很热衷。 尤其是泡泡哥哥,简直就是小孩子心目中的顶级偶像。 安安的手在梁柔的手心里动了下,梁柔立刻就说:“那妈妈陪你去吧?” 女编导急道,“你还要做采访,棚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同事带着孩子过去就行。” 对电视台的人吧,梁柔其实挺放心的,总归不会做出伤害安安的事情。可是梁柔不想把安安交给别人,在她能力范围内,她想陪着女儿多一点的时间。 梁柔抓着安安不放手。 柯桓拍板,“去,让她送孩子去。” 女编导只能陪着梁柔一起,送安安去看《泡泡糖》的录制。柯桓走在最前面,他才是这里的权威人士。 原本井然有序的录制现场,因为柯桓的出现,突然乱了起来。大家都以为柯桓是来突击检查,急于表现的同时,却出了不少的错。 安安第一次来电视台,从没想过电视上看着特别逼真的场景,在录制的时候是这样的。 小孩子好奇心重,坐在观众席上,安安很投入。 女编导就说:“这下放心了吧?就让她在这跟着做游戏,你跟我上去做采访。” 这会儿安安也不害怕了,推着梁柔去,“妈妈快去,我没关系,就在这里,不乱跑的。” 安安一脸的兴奋,梁柔又叮嘱了她几句,才从《泡泡糖》的录制现场往外走,不时还要回头看几眼。 柯桓受不了梁柔的婆妈,“你放心吧,前前后后最少五个人跟着她,出不来事情。” 梁柔横了柯桓一眼。 柯桓彻底闭了嘴。 等上了楼,梁柔才明白女编导为什么老催她,实在是楼上的棚都已经搭好,灯光、音效,包括主持人豆早准备好了,摄像、导播,更是严正以待。 就等梁柔来出现。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人根本不懂,被几十个人盯着眼的窘迫。 感觉自己是罪人,耽误了大家。 梁柔原本还不怎么紧张的,一下子就开始手心冒汗。 录节目前要先化妆,来时梁柔其实自己化了眼线还有口红。但是在高清摄影机面前,这样的淡妆根本不够。 化妆师在梁柔的脸上用刷子扫来扫去,感叹说:“你这皮肤可真嫩,有二十五岁了没有?” 梁柔一晒,“三十岁了。” 化妆师不怎么相信,不过看梁柔一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化妆师就说:“果然还是当医生的有秘方,保养有道。” 什么保养啊。 梁柔心里说,她其实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还有钱,至多就是没有糟蹋而已。 这一档节目因为有柯桓全程盯梢,所以录制的特别顺利。梁柔穿着的衣服是自己的,白色的连衣裙。这是她能找到的最隆重的裙子,可是在主持人面前,还是显得很素淡。 主持人的问题都很合理,主要是围绕着梁柔救灾时的情况,梁柔提起灾区的情况,表情就变得很沉重,时不时会有悲悯的眼神流露。她不是演员,就算知道自己是上电视,也还是无法作假。所说所做都是最真实的心情。 主持人被梁柔描述出的灾区情景震撼,甚至还流了眼泪。 反倒是梁柔,很克制,情绪一直很平稳。 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问,“那么接下来,梁医生打算做些什么?还要继续赶赴灾区吗?” 梁柔梗了一下。 灾区她不想再回去了。 梁柔静了几秒钟,抬头面对着主持人说:“不,灾区接下来的重建工作必然会顺利进行。而我在这一次的灾难当中,深刻的感觉到了生命的可贵。我是学医的,最大的理想就是治病救人,接下来我会留在临海市,更深入的研究我所学习的神外科领域,希望能救治更多的人。” 她想留下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不能再被放逐。 主持人不了解梁柔的心思,她特别开心的对观众朋友说:“在大灾之后,我们都该更加珍惜生命。也很庆幸,咱们临海市能有梁医生这样妙手仁心的顶级医生。” 节目录制结束,主持人先一步离开,她要去换衣服卸妆。 梁柔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妆也没有主持人那么浓。更何况,她牵心着还在楼下等安安,所以也不需要去换衣服卸妆,直接就要下楼去找孩子。 一场节目录完,柯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女编导还尽职尽责的跟着梁柔。 梁柔也不指望柯桓能全程陪着她,柯桓的身份,今天能露一面,表示一下对梁柔的重视,就已经算是很周到了。 站在18楼的电梯门前,梁柔跟女编导一起等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梁柔抬起脚步,却又放了下来。 也不过就是几步远的距离。 聂焱带着人,就站在电梯里。他穿着很长的风衣,整个人显得冷厉又阴沉,若不是他的那张脸太过于有识别性,梁柔甚至怀疑,眼前的人不是他。 曾经的聂焱鲜活热烈,而眼前的他,身上像是带着自成一体的制冷空调。 聂焱身后跟着秘书助理,可是在他强大的存在感面前,其他的人都变得很渺小。梁柔就这么跟他面对面,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噗通噗通噗通 每一下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梁柔有些头晕目眩。 聂焱头发比之前贴着头皮的寸头长了些,微微低着头,眼睛藏在头发垂下的阴影里。他抬头,望着梁柔。 冰冷的目光。 梁柔的手,在身后握紧。 这样的相对,对梁柔来说,无疑是残酷的。 她需要手心不断传来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聂焱没有多做停留,他阔步向前,跟梁柔擦肩而过,他走过的地方,风衣的下摆翻飞,疾风阵阵。助理秘书跟着聂焱,走的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梁柔一个人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身边女编导狠狠推了梁柔一把,梁柔才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了一样,匆忙地奔进了电梯。门关上的一瞬,她就将身体靠在电梯璧上,甚至顾不上女编导投来的异样的眼神。 她撑不住了。 聂焱走进机房,柯桓看到聂焱来,了然的笑了下,然后就打发身边的后期剪辑导演先出去。 柯桓身前的长桌上,放着五台液晶屏。 里面播放着不同的机位拍摄出今天梁柔录制节目的素材。 不同的角度,核心却只有一个人,就是梁柔。 聂焱坐在了柯桓旁边,柯桓说:“送完人了?挺快啊,我还以为你们要诉诉情呢。” 柯桓特地在节目录制完之后闪人,就是为了给聂焱创造机会。没想到聂焱这么快就送完人回来了。 聂焱靠坐在后期剪辑机房的座椅上,点了根烟。 目光专注的盯在液晶屏上,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柯桓有些看不明白,“你这是旧情未了?” 聂焱没出声。 柯桓也就不理聂焱,自己上手剪片子。他其实对后期的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剪片子加特效,这种事情对柯桓来说,相当于游戏。 聂焱看柯桓剪的精心,就问,“你这当ceo的,怎么还干这种活儿!?” 照说柯桓的身份,是绝不该进机房的,还没见过哪家的老板自告奋勇去干打工仔的活儿。 柯桓手下忙着剪片,嘴里说:“虽说她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可是我是真的佩服她。” 柯桓跟梁柔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几乎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可是在灾区见到梁柔开始,他这种娇养长大的少爷,对梁柔能在那样艰苦的地方,不惧艰险困苦的救人很佩服,都值得被赞扬。 就冲着这份佩服,柯桓都想要尽心尽力的宣传梁柔。 而且柯桓问聂焱,“她不是你女人吗?就算是从前喜欢的,那也该给人安排好啊?丢到华西去算是什么事儿?你现在做事是越来越不地道了,跟个女人计较什么?就是老二那花心种子,甩了的女人也都是好聚好散,没听说过整治对方的。” 柯桓又不是傻子,梁柔从前跟聂焱那么好,现在突然在地震灾区出现,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 梁柔绝对是被人黑了! 第109章:手! 等了一阵。 聂焱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情绪淡淡,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想法。柯桓有些无趣,扭过头来继续看素材。镜头下的梁柔要比真实生活里的样子胖一些,现在这种169的屏幕,对人脸比例要求近乎苛刻。好在梁柔原本的长相就适合圆润,大眼睛、皮肤白,五官柔和,看起来非常亲善。尤其是梁柔不经意间抿嘴笑的时候,十分腼腆,跟主持人那种连微笑都精心拿捏过的模样很不同。 柯桓也不去看坐在他侧后方的聂焱,有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不管你们谁看她不顺眼,总归我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被人整。” 有些人值得被珍惜。 柯桓对梁柔说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内心深处他就是认为梁柔这样的人,应该被善待。可能是媒体做久了,也可能是柯桓从小受到的文人家庭影响。他有仗义执言的侠气,更有路见不平的道义。不管梁柔对他是什么脸色,他是不能对梁柔坐视不理的。 聂焱冷哼了一声,豁地站起来,留下一句,“把素材给我拷贝一份,不要你剪过的。” 什么意思? 柯桓对着聂焱的背影喊,“你瞧不上我的手艺?” 这简直是对他专业技术的侮辱,如今能让他亲自上手剪的片子,也就梁柔这一例! 聂焱带着人行走如风,丢下三个字,“要全的!” 说完就转弯,彻底消失在了柯桓的视线里。 柯桓摸了摸下巴,搞不懂聂焱是怎么想的。说他不上心梁柔吧,偏偏跑来电视台。要说柯桓来,虽然难得,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原本就是恒生传媒旗下的电视台,他来自家企业,无可厚非。聂焱如今已经接手家族产业,前段时间回国,引起轩然大波。谁能想到,聂兆忠把手里一半的股权都转给了聂焱。现在聂焱不靠聂兆忠都已经是基海兆业的第二大股东。 聂焱如今已经不能用炙手可热来形容了,当初聂焱被聂兆忠带在身边的时候,人人看聂焱都像是明日之星。而如今神隐了将近一年的聂焱再回来,已经是实权派人物。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赞赏以及看好,他已经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现在想见聂焱的人不知有多少,聂焱自身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能跑来电视台当壁花,无疑是特殊对待。柯桓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吸引力,而且聂焱也并不避讳他是为了梁柔而来。 可是聂焱来了吧,又是这么一副高深的模样。 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梁柔找到安安,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人有些慌慌张的。 安安的情绪跟梁柔正相反,她特别开心,第一次见到电视台录制节目,而且还是最喜欢的《泡泡糖》节目。安安被工作人员带到后台,跟泡泡哥哥见了面,还跟泡泡哥哥一起做了游戏。这对安安来说,简直是不能更好的经验。 从录制大棚出来,安安激动地对梁柔比手画脚,小话唠一样的说着刚才的经历。 梁柔却听不进去多少,只是敷衍的笑着。 安安为此还不怎么开心,“妈妈,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梁柔恍惚的回答,“在听啊。” 她们母女实在是太亲密,安安哪里看不出梁柔的出神,“妈妈,你刚才上电视不开心吗?” 安安对录节目通称为‘上电视’。 梁柔正准备开口,就看到熟悉的长风衣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聂焱又从楼上下来了。 梁柔拉着安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要捂安安的眼睛,却又觉得掩耳盗铃。可是聂焱现在的模样,她看了都觉得心里很难过,更何况是安安。 聂焱身后跟着人,他现在的气势很足,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他的高高在上。 梁柔完全呆立当场。 聂焱一路走来,在梁柔跟安安身前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看梁柔,而是落在安安身上。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扑通扑通扑通梁柔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从前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为什么如今相见,她会如此的紧张。这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事实,时间这个东西真可怕啊。重逢,从来都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爽快,更多的时候,晦涩、猜疑,甚至是疏远。梁柔没办法做到见到聂焱,展颜欢笑,她只觉得紧张,非常的紧张。 安安就在梁柔身边。 她也跟聂焱对看。 不知不觉,两个大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孩子身上。 梁柔在心里祈祷,这一刻,安安要是如同曾经有过的反应那样,转身走该多好。她真的很想落荒而逃,具体为什么,不知道。就是无法面对这样冷酷的聂焱,他对她的无视,令她刺痛,想要逃避。 可是孩子好像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 安安举起手掌,对着聂焱摆了摆手,特别有礼貌的说:“嗨,你好。” 这是什么反应? 梁柔彻底傻了眼。就连聂焱,也愣了下。 安安是三个人里最镇定的那一个。她有礼的跟聂焱打完招呼之后,拉着梁柔要走,“妈妈,我想去看看漂亮医生奶奶。” “哦好好的走吧。”梁柔带着孩子从电视台大厅往外走的时候,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蠢透了。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又惊慌什么? 跟安安出来,伸手拦了出租车坐上去。梁柔将安安抱进怀里,很认真的问安安,“你不记得他了吗?” 安安刚才的反应,不像是跟聂焱赌气,反倒像是真的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模样。算起来前前后后,安安也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过聂焱了,难道孩子真的忘了他? 安安伸手抱住梁柔的脖子,她已经不是小肉团子的模样,现在已经有点少女的雏形。但是在妈妈面前,还是爱撒娇的小姑娘,安安将脸埋在梁柔的脖子里,清楚明白的说:“我有妈妈就够了,不需要爸爸。” 这个话 梁柔彻底傻了。 孩子什么时候懂这些的? 梁柔把安安扯出来对上孩子的眼睛,安安就瞪着跟梁柔长的很像的眼睛看着梁柔,清澈明亮的眼睛,明明白白的跟梁柔说:“妈妈,我马上就要上学校了,不是小孩子。” 是啊。安安现在的年纪,是应该要上小学了。 在这个瞬间,梁柔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喘不上气。什么时候她的女儿已经长大,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痛苦的经历。安安三岁初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是梁柔跟齐奶奶还有聂焱一起送进去的。后来慢慢的,就成了梁柔跟聂焱两个,齐奶奶过世了。去了京城,聂焱虽然不露面,可是样子总是做足的。就怕安安会因为没有爸爸,被人欺负。但这样的面子工程,在梁柔去了华西之后,彻底没了。 在安安成长懂事的这两年,却是经历了最大变故的两年。 梁柔自己面对这一切都应付的艰难,就跟闯关一样的在过,安安何尝不是如此。她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 梁柔除了心疼,竟然说不出一句女儿什么。 她只是抱紧了安安,不断的说:“你长大的慢一点好不好?妈妈不想你这么懂事。” 梁柔这一刻无限的后悔,安安小时候最霸道蛮横的时候,为什么要阻止她。说实话,梁柔宁可安安一生都那样泡在蜜罐子里,不要经受任何风雨。但是她这个妈妈没有做好。 安安有模有样的叹气,有些装大人的说:“漂亮医生奶奶说,谁也没做过父母,都在学习中。妈妈,你不要长不大好不好?” 这个孩子 梁柔语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安说想要去看赵湘,梁柔就带安安去了中心医院。 赵湘昨天就回来了,不过她只是直接去中心医院做了检查,并没有住院。今天就能拿到检查报告,梁柔赶着跟赵湘一起到达。 安安见了赵湘,一脸的笑容,又跟复读机一样,叽叽喳喳的跟赵湘说她早上去电视台看节目录制的事情。 梁柔跟景杉走在赵湘还有安安后面,梁柔问景杉,“情况怎么样?” 昨天赵湘来检查过,今天来取结果,原本取结果这样的事情,让景杉来做就可以了。偏赵湘执着,要自己来。 景杉对着梁柔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 这就是说情况不容乐观。 目光重新落到跟安安手牵手,安安蹦蹦跳跳说着今天经历的事情,赵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梁柔不知该怎么面对。 景杉始终在看梁柔,他轻声说:“别担心,咱们做医生的最该知道,生活要苦中作乐。” 人生本苦。 苦中作乐才是最好的人生哲学。 梁柔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面对专科医生的时候,赵湘再也没有表现出在华西市时的激烈,她静静地听着医生说着她的情况,时不时的问一句。 表现的很坦然。 中心医院的医生没人不认识赵湘,更因为景杉现在就在中心医院任职,都是同事,说话就更直白认真。 专科医生建议赵湘,“继续住院观察几天,若是物理恢复没有希望,就做手术。”赵湘的手,是在地震灾区被混凝土块砸伤,造成的神经坏死。当时又是在灾区,延误了治疗时间,所以才会如此的严重。中心医院的医生都知道赵湘的能耐,神外科的第一刀,这双手的作用,不言而喻。所有能够恢复的方法都要用一用,手术当然是其中一种。 相比于完全的保守治疗,现在大家都更倾向于手术治疗。因为赵湘目前的状况,不会更差了,如果手术不能恢复,也不过就是跟现在一样的结局。但万一要是能恢复了?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试。 赵湘点头,答应了下来。 住院就住院,只要她的手能好,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赵湘就此住院,梁柔看赵湘的表情,想着这一场手术大概是势在必行了。 把安安留在赵湘的病房里,梁柔跟景杉一起出来给赵湘买些住院要用的东西。在华西市的那一套,她们回临海的时候分送给了灾区救出来的伤员,并没有拿回来。 梁柔跟景杉在一起,话题基本都在赵湘身上。对于手术,景杉也有自己的看法,两人一路讨论,倒是没怎么注意周遭。 在医院的走廊一拐弯,迎面碰上了张曼清。 梁柔跟张曼清两人迎头相见,同时都静了一秒。 梁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张曼清了,应该说她跟唐钦离婚之后,就彻底跟从前的生活脱离。隔绝了好几年。 现在相见,也不是完全的巧合。 张曼清跟景杉一样,医科大毕业之后就被分到中心医院来当医生。 比如此时,张曼清就穿着医生袍子,冷眼看着梁柔。 没等梁柔开口,张曼清倒是先说了话,“从灾区回来了?” 梁柔那张‘最美医生’的照片实在是传播力惊人,张曼清想到唐钦看到电视上出现梁柔照片时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出来。 所有的‘前妻’,大概都是不受欢迎的人物。 张曼清咄咄逼人,“你也真行,都跑到那么荒郊野外的地方去了,还能勾着人不放。现在又回来干什么?趁早回你那个到处是死人的地方去。” 景杉听不下去,“你闭嘴!” 这下子可不得了,张曼清见景杉维护梁柔,眼睛里火都要冒出来,“景杉你疯了吧?还念着她?这都徐娘半老了!有什么值得你放不下的!” 梁柔一直盯着张曼清看,这都过去几年了,怎么张曼清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比当初插足她婚姻的时候更加泼辣了呢? 景杉早不是当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样子,这么多年做医生,他早已经懂了人情世故。 当着梁柔的面,景杉毫不留情的说:“你自己闹离婚,是你的事!当年你插足别人婚姻当小三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下场,现在这样出口伤人能让你舒服些是不是?你说梁柔有什么值得我放不下的,你自己可以看看,你们俩之间的差距。” 男人说起噎人的话来,更是残忍。 不过说起来,景杉也没有说假话。梁柔这些年虽说忙碌,但人保养的还不错,看起来跟当年的她,也不过就是精干了些,更有魅力。反观张曼清,她气色不好,尤其此时言辞犀利的样子更显的张牙舞爪,毫无美感。 张曼清的一张脸从红变白,然后变成青色。她瞪着梁柔,恶狠狠的说:“你别得意,我再怎么都是医生,比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辍学生强百倍!” 梁柔凉凉一笑,“是吗?” 她之前没有说话是因为景杉抢在她前面把话说了,但梁柔不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张曼清的挑衅,梁柔尽数接受,而且,她回应的话也早就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曼清,我从没说过会放过你。” 当初离婚的时候,她毫无反击之力。 那时候她腹背受敌,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梁柔眯了眯眼睛。 她跟张曼清的仇,从来就是解不开的死结。 张曼清才不怕梁柔,她从学生时代就跟梁柔是好朋友,太明白梁柔是多和善的人,完全就是个纸老虎。张曼清冷笑着讽刺,“行啊,那我就要看看你怎么报仇,不要让我等的太久哦。” 说完张曼清高昂着头离开。 景杉气的胸口都上下起伏,有些赌气的跟梁柔说:“你别理她,她正在闹离婚,她婆婆已经来医院闹过很多次,我听说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梁柔心里算了算,张曼清跟唐钦结婚也有五年来吧还没生出孩子来。 想起前婆婆,梁柔心里丝丝缕缕的恨。当年安安就是被她给丢了的,要不是齐奶奶,安安活不到现在。梁柔也曾想过放下,不去计较这些。 她后来遇到了聂焱,也以为这是老天爷在补偿她。 可是现在,梁柔不会再天真。她总想着宽待别人,可是又有谁善待过她们母女。想起安安,梁柔心里更是跟生了刺一样。 她的女儿,才六岁就能说出不需要爸爸的话。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从来温和的梁柔,在这一刻生出很多的怨尤,她没办法让自己继续平静淡漠下去。 现实太不公,而她太不甘。 景杉跟梁柔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东西之后,又一同往医院走。 走到医院门口的马路上,眼前突然被一辆车挡住了去路。梁柔跟景杉同时停下脚步,看着车门缓缓打开,露出聂焱冷冰冰的脸。 聂焱眼神都没有往梁柔这边看,只丢下两个字,“上车。” 景杉下意识的往梁柔身前挡,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尽管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聂焱。 气氛有些僵持。 聂焱不动,梁柔跟景杉也不动。 最终是梁柔推了下景杉,从景杉身后走出来,“你回去帮我照顾一下安安。” 说完之后,梁柔就作势要上车。 景杉一着急,伸手就抓住了梁柔的手腕,“你别去。”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直白,加了句,“安安在等你。” 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聂焱乘坐的车子前后另外两辆车上就下来了大概七八个壮汉,气势汹汹的盯着景杉。 景杉虽然有些胆怯,却还是没有放开梁柔的手。 梁柔拍了下景杉的手,“放心,我没事。” 景杉为难,但只能松手。 梁柔坐上车后,那些壮汉也就都回了车上,前后三辆车,就像是一行小车队一般从景杉面前开走。等看不到车子的影子后,景杉才擦了擦汗,刚才那样对峙的气氛,实在是太具有压迫感。 车子开动后,梁柔身上的压迫感同样强烈。 聂焱也不说话,甚至轻轻地闭着眼睛,坐在梁柔身边冒冷气。 梁柔掐了下自己的腿,让自己能保持清醒,安安都能做到看见聂焱平静以待,她也一样可以。梁柔提着一口气问聂焱,“你找我有什么事?” 聂焱没出声。 梁柔就在问一遍,“请问聂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聂焱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用一种极漠然的语气说:“你想留在临海做医生?” 他开口就问这个,梁柔自己都呆了一下。 她又开始心跳加快,在密封空间的车厢里,梁柔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大到聂焱都能听到的程度。她双手紧握,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梁柔实话实说,“对!我想留在临海市工作。梁辛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而且安安的户籍也在这里,在外地上学不方便。”她说的都是非常实际的问题,安安从前小,上幼儿园还能到处跑,但是上学之后,户籍就显得十分重要。再者,梁柔就两个家人,妈妈那边,她是回不去了。现在也只有守着弟弟,身边有个亲人,总归人的心里安稳些。 话说出来了,梁柔就索性都说了,“我在医科大的学籍突然消失,现在我要找工作很难。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学籍。” 关于梁柔学籍的事情,那是赵湘跟景杉一起出马都没有搞定的。她不仅没有毕业证学位证,就是学籍都找不到了。想起刚才张曼清说她是个‘一无是处的辍学生’,梁柔就全身疼。 她想要在张曼清面前证明自己,或者说,梁柔想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这第一步,就是她要有学历,要找到工作才行。 她在说着如此重要的事情,聂焱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活活能气死人。 梁柔脸都涨红了,她落得这样的处境,无论如何都是因为聂焱吧?怎么他就能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呢。 梁柔气愤,“就算你不要”我了,那也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留啊。梁柔是打算说这话的。她知道现在她再说什么跟聂焱回到当初的话是天方夜谭,就看他现在的这个阵仗,跟以前那是天壤之别。保镖、车子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更关键的是人。 从前的聂焱,哪里会如现在这样,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梁柔从来柔弱,到这会儿,却有些较上劲儿。她是爱他,到此刻为止还是不能将他完全放下,可是她也是个人。有尊严的人,为了聂焱,她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正式在一起也有五年了,算上之前相遇相识的一年,安安六岁,他们就纠缠了六年。总有些情分在的吧,他就算翻脸无情,也该给她留条生路。 没有学历,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熬。 更何况,她是那么喜欢做医生。 梁柔话没说完,就被聂焱打断,他问,“想去哪家医院?” 太突然了。 梁柔呆住,脸还是红彤彤的,人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意思? 静默了一阵,梁柔才算是彻底转过弯来,聂焱的意思,大概是会给她安排一个去处。梁柔极快的思索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中心医院。我想去中心医院。” 聂焱这才扭头晲了她一眼,带着不悦,“为了景杉?” 梁柔对上聂焱的眼睛,就是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她从来都对他难以抗拒,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处境,还是会着迷。 他的眼睛黑亮深邃,不同于安安的圆眼睛,聂焱的眼睛狭长上扬,带着几分邪气,他耍坏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梁柔酥了骨头。 女人真是心软的动物。 梁柔即便骂自己一万遍没出息,却也还是无力改变。 她安静下来,不回答他的问题。 聂焱就扭过脸去,冷哼了声,“也不是不行,不过” 梁柔不说话,身体却往前挪了下。她真的很想去中心医院,不仅是为了景杉、赵湘。更重要的是张曼清。 她不打算就此放过张曼清。 有些事,总该有个了结。 再有就是安安的父亲到底是谁,也许只有张曼清知道。 当年梁柔知道自己可能被算计了,可是她没有勇气面对现实。想的最多的是逃避与不承认,好似不承认,她就还是干干净净的人。 但是过去这么多年,梁柔已经能够坦然。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她都应该调查清楚真相。要不然对安安,不公平。 安安应该知道她爸爸是谁,说出‘不需要爸爸’这句话的安安,太让梁柔心疼了。她的女儿,不能再这样隐忍下去。 聂焱从车里的储物箱里摸出烟来,也不点燃就拿在鼻子边,他闷闷的说:‘晚上陪我去个地方,我高兴了,就让你去中心医院。” “好!”梁柔不打磕绊的答应了。 只要能让她回到临海市,正常工作,她什么都能答应。 车子开到地方,聂焱先下的车,梁柔看他下车立刻就直接推门下车。现在早不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了,那时候还会等着聂焱给她开车门,抱她吻她,现在她已经不做那样的梦。 梁柔仰头一看,这地方她还有记忆。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摔了一跤,被聂焱狠批过一次。没错,这就是她当初碰到田本洁,被田本洁欺负过的那家服装店。 装修门面都没变。 当初梁柔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特别的高大上,装修之高端,她进去就有些怯怯的。时过境迁,再次来的这里,梁柔更多的回忆。那时候会抱着她心疼她甚至教训她的聂焱,现在已经消失了。 聂焱绕过车头,根本不等梁柔,就自顾自的往台阶上走。 走了几步没听到梁柔跟上来的声音,就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见梁柔站在原地,眼睛里有些抗拒的样子,就冷冷的抛下一句,“进去,田本洁已经死了。” 死了? 梁柔脚步在聂焱话音落地的时候跟上,脑海里一直弥漫着田本洁死了这句话。 怎么会死了。 服装店内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服务员在聂焱跟梁柔一前一后进去的时候站成两排全部鞠躬问好,非常的整齐。整家店好似只是专为他们这一家客人服务的一样。 聂焱走路极快,梁柔却觉得受不起人家这样大礼。九十度的鞠躬,尤记得上一次她来,服务员对她还是爱搭不理的。要不是因为她没有服务员招呼,田本洁也不会看轻她,欺负她。 今天突然变了态度,梁柔好不习惯。 “不用麻烦了,你们去忙自己的吧。”没必要这么多人看着她啊。 店里的服务员都对着梁柔微笑,并不多说什么,引着梁柔去换装。有人跟梁柔介绍,“您的礼服是聂总上个礼拜就定下的,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梁柔干笑。 她昨天才回的临海市,上周她刚从灾区回华西市。定礼服给她?不可能的。 事实果然证明了梁柔的猜想,礼服穿在身上,小了。 咳咳。 梁柔羞的满面通红,裙子在腰上就拉不上去了,一群帮着她穿礼服的工作人员各个脸上都是‘这绝不可能’的震惊模样。 心里想着这不知道是她穿了聂焱给谁定下的礼服,那女人肯定极瘦的,至少比她瘦很多。 有一种被当面拆穿的感觉。 梁柔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遭的工作人员了。 好在这种店里的人员都是身经百战的,梁柔提议说:“能不能给我换一件尺寸大一点的?” 这实在太紧了,她根本撑不进去。 刚才给她介绍的那位小姐愁眉苦脸,“这个面料是从欧洲直接订过来的,高级定制,只有这一件。” 梁柔彻底垂头不语了。 穿了别人的衣服,还因为胖塞不进去,这种感觉,真的很很难堪。 女装换衣室里,死寂一般的沉默后。有人提议说:“现场改!我去拿缝纫机!” 这真是开玩笑呢。 梁柔自己都不相信,这衣服吧,大了往小改,好改。也就是缩一点的事情。可是小了往大改,怎么改啊。 愁眉苦脸的脱下礼服,梁柔就坐在试衣间的沙发上,可这一众工作人员蹲在地上,齐心合力的改礼服。 现在的设备跟从前也不同了,白色的微型缝纫机拿在手里,看起来挺专业的。 梁柔好几次都想说要不然出去跟聂焱说说得了。他定的这礼服,她穿不上,能不能换一件。可是想想聂焱冷漠的样子,梁柔还真是没这个勇气。看一屋子都心急火燎的工作人员,梁柔觉得这些人恐怕也不敢出去面对聂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聂焱也没使人进来催。可是里面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大功告成的时候,梁柔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裙子改大,势必要少块面料。这里的人很有创意,把裙子拆开之后,在侧面加了一条透明纱质的面料。这裙子原本是正红色,样式有些保守,一字领,有袖子,完全不暴露。可是现在从肩头开始,一直到裙子在大腿面上开衩的地方,都有一条透明的纱。波浪形随着身形变化,穿上之后那种若隐若现的诱惑感,极强烈。 要是平常的梁柔,这种露了大片皮肤尤其还是从上露到下的裙子,她绝对是不会穿的。 可是现在不同啊,救急的时候,能完成使命就不错了。 看刚才给她改衣服的这些工作人员一脸的‘劫后余生’,梁柔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穿吧。 还能怎么办。 梁柔走出女装试衣间的时候,聂焱站在外面抽烟。他应该是等了很久了,外面的烟味很重。聂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原本的长风衣消失,换了身黑色的修身西装。里面的衬衣都是黑的,整身漆黑一片。要是一般人这么穿,绝对显的太过暗沉。可是聂焱五官出众,人长的又高,尤其是一双长腿,在全身都是一个颜色的情况下,简直就是逆天长度。 聂焱叼着烟盯着梁柔身侧那一条纱质地带,目光很冷的侧头瞪向服装店的领班。 “怎么回事?” 梁柔清楚的看到刚才还跟自己笑着说上星期聂焱定了礼服的领班小姐顿时身体一颤,瑟瑟发抖起来。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把人吓成这样。 聂焱真的是变了。 梁柔没让聂焱迁怒别人,她实话实说:“礼服太小了,我穿不下。临时改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再挑一件。” 其实梁柔挺希望他再挑一件的,虽说身上这件很名贵,可是到底不是她的。 穿别的女人的衣服,梁柔心里很膈应。 而且还是大红色,这个颜色,更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聂焱没听梁柔的,将嘴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站直了身体,“走吧。” 他先往外走了。 梁柔穿着贴身的礼服,高跟鞋,能追上他才怪。 不过他的这个态度,梁柔已经习惯了。她就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好在服装店的工作人员送了梁柔上车。梁柔也看出来了,今天这家店,好似只接待他们这一对客人。 梁柔上车几乎是被人抬上去的,坐上去之后也不能放松。 这礼服原本就小,改了之后虽然能穿上了,可是距离宽松还远着。她绷的直直地坐着,浑身的骨头都僵了。 看看车前面的显示时间,下午640分。梁柔庆幸的想,幸亏赶在这个时间点,她没吃饭,要不然这裙子,恐怕还是塞不下。 她呼吸都觉得不畅。 紧绷到连扭头去看一样靠坐着的聂焱都做不到,她完全成了木偶。 忍吧。 为了自己的学籍还有工作。 好在车子开的时间不长,车停下的时候,梁柔没有半点的放松。她在懊恼,怎么下车啊。这裙子紧的她迈步都迈不开,难道要跳下去? 裙子要是直接崩裂了,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聂焱还是先下车,不过这一次,他倒是说话了,“你给我老实呆着。” 梁柔只是听到他那边的关门声,她自己打开车门,想着究竟要怎么跳的时候,聂焱走了过来。 将她这边的车门拉到最大,将她抱了出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聂焱身上的味道却是一成不变,还是古龙水加烟草的味道。梁柔有些怀念,又有些沉迷。 “打算让我抱你进去?”聂焱问。 梁柔根本不敢分析他话后的情绪,将脑海里的沉迷打散,快速的站稳在地上。 聂焱带着梁柔往里走,他脚步不快,刚好能跟她搭配在一起。 梁柔一节节的上楼梯,两侧都是不断鞠躬的人,她有些不安的问,“这是要去哪里?” 若只是吃饭,不需要怎么隆重吧? 聂焱说:“到了就知道。” 他们站在门口的时候,聂焱侧着看了梁柔一眼,将自己的手臂在梁柔面前一弯,“手!” 梁柔傻兮兮的把手圈上去。 梁柔就这么以勾着手的姿态进了门。 门内,梁柔跟聂焱一起站在高处,俯视着场内将近百人的大厅。 梁柔瞬间觉得眼前发黑。 这样的场面她也就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上流社会的酒会,满场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精心装扮的女人。手里端着香槟,觥筹交错,高贵中不失亲和。 聂焱带着梁柔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梁柔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她要回去,她不喜欢这里。 就算是跟聂焱最浓情蜜意的时刻,她都从未跟着聂焱出席过这样的场合。 梁柔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配不上他,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尤其是此刻,梁柔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或探究或怀有敌意的眼神。 无地自容,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梁柔往后退的同时,就急忙从聂焱的臂弯里把手往外抽,她不能以这样亲密的姿势跟聂焱出席重大的场合。 不可以的! 聂焱不让!他甚至用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梁柔的手。 攥紧了! 第110章:恩怨! 梁柔忍无可忍,压低了声音吼,“聂焱!” 他带她来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这满场的目光注视,梁柔简直没处躲没处藏! 聂焱抓着梁柔的手,揉了一下,轻声的安慰,“别怕。” 他说的这简直是玩笑话,这样的场合,她不怕才有了鬼。梁柔更用力的往回抽手,恨恨地说:“你害我害的还不够?!” 不是到了绝境,这种话梁柔是说不出口的。即便心里觉得再怎么委屈,也还是无法口出恶言。可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别人不会说聂焱什么,只会说她梁柔不安份。梁柔不傻,之前被放逐去华西市,她就已经很清楚,聂焱身后的势力,是她无力抗衡的。好容易熬到现在,梁柔真的怕了,她只想安稳的生活,她没有从前那种为了聂焱不顾一切的心了。她还有安安要顾,孩子不能在受伤害。 这些,他到底懂不懂? 梁柔至今都觉得她被放去华西市的这一年,聂焱没有管过她。无论是他能力不够,还是他根本不愿意为了她费心思。但是结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靠不住! 既然靠不住,又何必再害她呢。 梁柔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说的聂焱脸色青白交加,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甚至连情绪都不能有,他眼睛盯在场内,没有看梁柔,默了一阵才开口,“往后不会了。” 这样的话,梁柔根本不信。 她当然不会否认曾经聂焱对她的感情,可是齐奶奶死了,她带着孩子在外面辗转了两年。如果说当年齐奶奶的死,让梁柔觉得恐惧害怕,那么这两年带着孩子离乡背井,真的让她很疲惫。 好累。 不想再沉浸在不断的猜疑与惶恐里。 梁柔说:“那你放我走。” 她不想站在这里,被人当动物围观。 聂焱没出声,正恰这个时候,桑乔走了过来。今晚的这个宴会,桑乔跟着关墨一同来,本来桑乔不怎么愿意参加,看到梁柔出现,她急急忙忙就冲过来。桑乔见梁柔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拥抱了她,气恼说:“你跑去灾区干什么啊!我看到照片吓死了!” 人跟人的角度不一样,别人看到照片都觉得梁柔很感动人心。桑乔却很生气,梁柔这种软乎乎的女人,就该被人好好保护着,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 被桑乔这么一打岔,梁柔跟聂焱就争执不下去了。 聂焱这时才放开梁柔的手,态度特别好的跟桑乔拜托,“她就拜托给三嫂了,多照顾她一点。” 桑乔点头,“刚好我也不喜欢这种地方,你跟关墨去说话吧,我跟梁柔聊聊。” 聂焱望了梁柔一眼,这才抬步往会场里面走。 他走了,桑乔就问,“怎么了?吵架了?”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刚才过来的事情,明明看聂焱跟梁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梁柔不愿意把她跟聂焱的事情说出口,就抿了下嘴。 桑乔拉着梁柔往一侧的阳台走,桑乔嫁给关墨之后虽然她不喜欢应酬。可是这样的场合,总是避免不了的,所以桑乔轻车熟路的带着梁柔往人少的地方走,梁柔不在的这两年,桑乔生了孩子,难产了一场。性格不像从前那么暴烈,叹着气跟梁柔说:“能和和气气就别吵了,聂焱也不容易,当初我生孩子难产,他刚出车祸身体还没好就去了千佛寺给我儿子求平安符。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好的人。” 人经历过一场生死,总是会对身边人有不一样的认识。桑乔当时难产,关墨发疯这种事是料想当中的,唯一出乎桑乔意料的是聂焱。桑乔真的认识聂焱,是从聂焱给关墨当伴郎开始,那时候梁柔已经离开临海市,聂焱看起来又冷又硬,谁能想到这样冰冷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小婴儿去拜佛求符。 桑乔心理上很感激聂焱,而且桑乔并不觉得聂焱跟梁柔哪里不相配。她都能嫁给关墨,梁柔为什么不可以? 桑乔说了一番话,梁柔抓住的重点却是,“他出车祸了?” “你不知道?”桑乔更吃惊。 梁柔垂着眼摇头。 桑乔就说:“你当时不在,他跟元彰坐的车被一车砂石埋了。好险救出一条命来。” 梁柔听的心惊肉跳。聂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桑乔对聂焱更私密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说过车祸之后看梁柔脸色难看,就急忙说:“你别担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现在不是发展的很好。我听关墨说,他现在已经是实权派了。” 梁柔脑子挺乱的,本以为她带着孩子在外漂泊,他无忧无虑的在临海市当着他的大少爷。没想到他经历的比她还要惊险。 心有余悸。 梁柔不提聂焱如今的情况,只是问桑乔说:“你儿子怎么样?找时间我去看看。” 说起儿子,桑乔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女人生过孩子之后,到底是会变得不一样。桑乔眼睛里都是满足骄傲的光芒,朗声说:“那小子调皮捣蛋的厉害,才五个月就已经闹腾得人不消停。今天没抱来,等咱们私下约的时候抱出来给你看。到时候你把安安也领上,我也想安安喽。” 梁柔点点头。 久别好友总有说不完的话。桑乔不知道梁柔是被强制调去华西市的,她还以为是梁柔自己主动去救灾,就说:“可别在做那么冒险的事情了,回来工作多好。要是你搞不定,我就跟关墨说,他认识的人多,总能给你安排好的。” 梁柔心思动了一下,她从前很不喜欢求人。总觉得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不要麻烦别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虽难为情,却还是跟桑乔说:“好,我要是有需要就联系你。我的工作,现在确实不好落实。” 有关墨出马,应该问题不大吧。梁柔这样想着,聂家再怎么厉害,关家也不差啊。 桑乔立刻说,“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尤其是桑乔如今成了关夫人,身边为名为利来贴上来的人太多了。像梁柔这样,还没提要求就先脸红的,桑乔格外的珍惜些。再者,有了孩子之后,桑乔更加深切的感觉到了梁柔的辛苦,一个人带着孩子,真的不容易。 “嫂子!”清脆的声音。 桑乔一回头,就看到了温玉。温玉今晚穿着一条青花瓷的抹胸长裙,露出细长的脖子,人就跟故宫里的细口瓷瓶一样有艺术感。 说实在话,桑乔有些不喜欢温玉。从前是觉得温玉高傲公主病,现在是寒心。 温玉跟桑乔有亲戚关系,加上温玉跟桑乔的婆婆温令茹亲如母女,所以桑乔就知道温玉的事情内情更多些。去年聂焱刚出车祸,彻底沉寂下来的时候,温玉一次都没有去看过聂焱。温令茹那时候都在家里说过温玉,让温玉去看看聂焱,好歹两家有意结亲,总要有些来往。当时温玉笑眯眯的听了,却并不行动。 背地里,温令茹就偷偷跟桑乔说过,温玉被养的太世故了些。 作为长辈,温令茹自然说不出温玉的难听话,一句世故,已经是顶点。可是在桑乔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世故,而是势力眼,冷血的只看利益不谈感情。 聂焱不成了,温玉自然不愿意再为聂焱付出哪怕多一点点的真心。 桑乔明面上不说什么,她知道关家一家人,就算知道温玉这么做不妥,却也只会站在温玉的角度去想问题,绝不会说温玉一句不好。 可是桑乔,她从来都是男孩子的性格,重情义,讲感情,温玉这样女孩子,桑乔看不上。 现在聂焱重新回到大众视线里来,而且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聂焱一出现就已经掌握了基海兆业一半的股权,成了实权派的人物。温玉倒是又开始出现了,今晚这样的宴会,要是往常,温玉才不会来,今天来了,目的不言而喻。 桑乔眼神里透出几分轻视,礼貌的打招呼,“小玉啊。” 温玉的眼神转到梁柔身上,虽说梁柔刚才跟聂焱肩并肩在一起的时间很短,然后两人就分开,可是两人是一起来的,这是百分百的事实。 有了之前的一幕,温玉看梁柔的目光就带着几分探究了,“嫂子,这位是你朋友?” 温玉回忆着刚才聂焱跟梁柔一起出场时的表情,聂焱一直很严肃,并没有露出半分笑容。这让温玉松一口气,想着眼前的人大概是聂兆忠为聂焱物色的另一号人物。 桑乔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温玉的试探。 说起梁柔,桑乔别提多骄傲,“对,就是我朋友。小玉你最近都不看新闻的?最美医生没听过?她可不是一般人!” 梁柔拉了下桑乔,觉得桑乔把话说的太满了。 听这女人叫桑乔嫂子,梁柔以为这个‘小玉’是关墨的亲妹妹。面对小姑子,桑乔这语气就有点不太对了。 结果桑乔就狠狠地瞪了梁柔一眼。 心说梁柔真是傻透了,这情敌都堵上门了,梁柔还在这里瞎谦虚! 不仅桑乔保护欲旺盛,温玉才不过问了一句话,聂焱就赶来过来,直接站在梁柔边上搂住梁柔的肩膀。他的动作突然这样亲密,梁柔不适应的动了动。不想让他搂,聂焱没松手,不过脸色瞬间拉下来。闷声闷气的问梁柔说:“要不要吃东西?“ 要不是身边有人,梁柔真的很想翻白眼给他,她穿的这一身,紧的气都喘不上来,还吃东西?塞不下去啊少爷! 关墨跟在聂焱后面,表情同样严肃。 刚才他跟聂焱正说着一些重要的事情,结果聂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拔腿就闪。关墨只觉得眼睛一花,聂焱就不见了。再一转眼,就看到了站在桑乔跟梁柔面前的温玉。 可真是头疼。 关墨只能跟过来。 温玉吧关墨也不知道怎么说。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妹妹,也不知道为什么关键时刻犯傻。聂焱出车祸那阵,温玉硬生生就是一次都没去看过,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要是关墨,这种女孩子,他也不会娶。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这还没结婚就已经飞了的,谁能看得上。好在关墨舅舅温岐海那边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同意温玉跟聂焱在一起。关墨也就放了心,也不觉得那么对不起兄弟。 可是现在温玉又来掺合什么? 关墨比其他兄弟都看的清楚,聂焱要不是为了梁柔,根本不会做到现在这一步。盼星星盼月亮才找到人,谁敢动梁柔一根毫毛,聂焱都能去拼命。 温玉疯了吗?该乘虚而入的时候不上,现在跑来当什么绊脚石啊。 “瞧瞧瞧瞧,这是谁啊,咱们最美医生来了啊?”关墨故作姿态,逗着梁柔玩儿。 梁柔跟关墨完全不熟,沉默以对。 桑乔也瞪关墨,在桑乔看,关墨这完全就是为了温玉来打圆场的,好恶心。 聂焱跟梁柔犟住了,也不说话。 关墨闹了个没趣,摸了下鼻子。原本是为了温玉缓和气氛,结果温玉最不领情,“哥,你都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军痞一样。” 关墨好险没吐血。 好心当成驴肝肺。 聂焱半搂半抱着梁柔离开,也没彻底走,就是把梁柔圈在柱子后面,放在他的双臂之间,问梁柔,“她跟你说什么了?” “谁?”梁柔没听懂。 这样彻底被他圈在他的胸膛跟柱子之间,压迫感十足,梁柔想要推开他,又不想碰他身体,就只能将身体往后贴。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温玉!”聂焱念出这个名字。 要是他不这样信誓旦旦的问,梁柔大概会觉得温玉不过是关墨的妹妹,一个不需要她去关注的人物。但是聂焱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梁柔不多心都不行。 梁柔仰头瞪着他,有些嘲讽的口吻说,“她问我是谁?” 聂焱是真的有点紧张,眼睛里有火光在闪,“你怎么说的?” 他在期待,梁柔能亲口承认,她是他的人。 不过梁柔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呢,她就如实说:“我是桑乔的朋友。”在对温玉的介绍中,梁柔的身份只是桑乔的朋友,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聂焱下颌骨绷紧,“那我呢?” 梁柔就明白的说:“我跟你没关系!” 是没关系啊! 他们什么时候有关系了。 聂焱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的抖,“你想气死我?” 问完也不等梁柔回话,就恶狠狠的吻上去。他想亲她很久了,只是她太可恨了! 他凶狠地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不放过她口中每一个角落。像个土匪闯入了民宅,浩浩荡荡的扫荡。梁柔也气的不轻,这人,怎么就这么可恨呢。 梁柔连推带打,根本不起半点作用。 只是让他慢慢放轻了力道,渐渐温柔下来,缠绵悱恻的吻她。 关墨跟温玉桑乔走过来,看到的就是在柱子后面拥吻的两个人。桑乔下意识的转身,她觉得这样的场面不该看。温玉震惊到无以复加,明明刚才聂焱跟梁柔看起来还是剑拔弩张的模样,怎么转眼就这样了。 男人的欲念是瞒不过其他人的眼睛的,尤其是聂焱在温玉的记忆里,除了极偶尔的一次电话,其他的时候都是极冷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激情四射的聂焱。 温玉转头看关墨,她需要一个解释。 关墨摊了下手,有时候说一万遍不如亲眼看到来的直接。 关墨转身搂着桑乔准备离开,温玉却不甘心。为什么不甘心,她自己其实都说不出。当初聂焱车祸后,外面的传言很多,尤其是元彰那边都已经放出风声说元彰救不活了,马上就要断气。温玉是真的动摇纠结,她不想还没过门就当寡妇啊。尤其是温玉在身边的两个哥哥,都不赞成温玉继续靠近聂焱,聂焱的车祸出的蹊跷,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预谋杀人。 想要保护妹妹的哥哥们,自然是将温玉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温玉从小听话习惯了,哥哥们说了,她就听。总归是对她最好的安排,而且温家大哥当时还说,就算聂焱能保住一条命,将来恐怕也会残废,别说基海兆业没他的份,生活能不能自理,都是个问题。 这样一说,温玉就更怕了。 谣言猛于虎,温玉哪里知道那段时间各种吓死人的谣言是元彰特意找人放出来的。只要她能亲眼去看一次聂焱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可惜,她没去。 现在看聂焱不仅身体没有问题,而且已然接手了基海兆业,温玉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当初可能做的不对。 可是她也没有经验啊。 总不能让她去怪她的哥哥们吧,她已经极力想着弥补了啊。 可是聂焱这里,却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最美医生’! 温玉就这么站着围观,执拗着不肯离开,她要得到一个解释! 聂焱的吻,就跟天荒地老不会停歇一样。梁柔理智上清醒,想要抗拒,但是身体不行,她有些缺氧,人开始发昏。 聂焱手臂环住她的腰,将人牢牢的架住。 等梁柔实在支撑不住,眼睛都有些开始迷蒙的时候,聂焱才放了手。梁柔晕晕乎乎的,脑袋一转就看到温玉睁着大眼睛在看她。 什么情况啊?! 梁柔又羞又恼,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掐聂焱的肚子。 他身上肌肉硬成块,梁柔掐不动才算回过神来,急忙抽回手。 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就算精神上再怎么想要疏离,还是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聂焱却很饕足的模样,面对温玉的注视,他一点都不觉得羞臊。仿佛这一个吻把聂焱内心深处那股子痞兮兮的劲儿给唤醒了,对着温玉,他说:“温小姐竟然有这种偷窥的癖好,可真是有失教养。” 温玉在刚才聂焱那个忘我的吻里就已经火冒三丈,冲口而出,“你爸爸知道你这样胡闹吗?” 搬出长辈来,是最有效的办法。温玉又是个极其依赖家族长辈的人,说这话完全在意料中。 聂焱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我爸还要管我跟女人亲热的事?他可不是你这种居委会大妈。” 温玉连居委会大妈是具体什么工作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接触过啊,不像聂焱曾经的那几年,倒是跟这些接地气的人接触很多。温玉一听‘大妈’两个字就已经抓了狂,“你说谁?” 温玉不善于跟人吵架,其实今天之前,聂焱也根本不会对温玉说出这种言辞犀利的话。他从来都不理她。 温玉气的脖子上青筋乱冒。 聂焱一脸恶作剧的坏,“你。”就一个字,气的温玉掉头就走,还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温玉前脚走,梁柔立马也要走。 她对这种小孩子斗嘴的戏码没兴趣,看温玉这模样态度,温玉的身份,梁柔已经猜出来了七七八八。这地方不适合她,有时间在这里看他们打情骂俏,梁柔更愿意回去陪安安。 聂焱急忙抱住梁柔,“你到哪儿去?” 梁柔真的很不想理他,“你有完没完?” 烦死他了。 聂焱小心的看了眼梁柔的表情,轻声问,“生气了?” 梁柔彻底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她执着要走。聂焱抱紧了人,这时候什么坏脾气都耍不出来,急忙说:“别气别气,她什么都不是,我今天带来你来就是想宣布我们的关系。要不是你”要不是梁柔从进门就臭脸,闹着要走,他早就当众宣布了啊。 “我跟你没关系!”梁柔再一次重申。 她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他跟刚才那位温小姐才算有关系的人吧?梁柔无奈的说:“你放过我好不好?” 桥归桥路归路,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只要他不纠缠,她能带着孩子安稳的过下去的。 别纠缠了好不好。 聂焱跟梁柔的距离稍许拉大了一点,他的眼睛盯着梁柔的,黑黝黝的瞳仁,望不见底似得。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问。 梁柔毫不犹豫的说:“对!” 聂焱表情不动,又问,“这一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想啊曾经日日夜夜的想过,可是有用吗?他像是挂在天边的人物,她够不着摸不到,想又有什么用。安安说,她不需要爸爸了。其实梁柔也想说一句,她不需要聂焱了。 没有期盼,是不是就不会失望。 梁柔没有回答,聂焱就慢慢等站直了,他个子原本是极高的,比梁柔要高出许多。刚才跟梁柔说话的时候,他刻意把头低下来,现在挺直了之后,梁柔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她仰头看,也只能看到他的唇。僵硬的扯了一下。 他冷下来,梁柔心里就有些虚,她强装镇定的说:“齐奶奶出事之后,你在哪里?我跟安安被迫离开京城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聂焱你给不了我安稳的生活。” 这话其实是有些残忍的。 完全彻底的质疑了他的能力。 可是不这样说,怎么办呢?梁柔是真的觉得,他给不了她安稳的日子。聂焱他斗不过他父亲。到了聂兆忠真的动手的时候,他只会妥协。齐奶奶死的时候,他妥协了,她后来被整,他还是无作为。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爱到了骨头里,也还是要及时抽身。 不能再继续陷下去。 “是吗?”聂焱凉凉地反问了一句。 他这样的语气,梁柔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聂焱的手开始往衣兜里伸,他习惯性的找烟,只是今天换了衣服之后,他没装他的烟夹子,也想着有梁柔在,他要少抽一点。导致他现在很焦躁,语气不稳的问梁柔,“谁能给你安稳的生活?景杉?” 梁柔无语,她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就觉得聂焱像个定时炸弹,她要离他远一点。若是能拿回学历,找到工作,她就带着安安两个人过日子。再往后,她也没想过。 景杉?对梁柔来说,景杉是她的恩人,更是赵湘的儿子,赵湘对梁柔来说,意义是非同凡响的。为了赵湘,梁柔跟景杉的关系都不能算是普通。 可是显然现在聂焱的嘴里的问话不是这样单纯的含义。 聂焱在怀疑她。 梁柔喉头有些泛苦,可是她不能示弱,习惯了一个人撑着过日子,她已经无法在放软身段去讨好任何人。梁柔说:“怎么?你能有未婚妻,我身边就不能出现别的人?当初说要订婚的人,是你。” 翻起旧帐来,女人个顶个都是好手。 梁柔说出来这话,自己都恶寒了一下。她心中的怨念太深,一不留神就会露出怨妇的嘴脸来,这样很不好。 “我能走了吗?”梁柔坚持要走。 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变质,如此互相伤害,只会让原本还残存的美好回忆都被毁灭。 即便是劳燕分飞,梁柔也不想落的那样的下场。 聂焱突然说:“我让人把安安接回家了。” 安安?! 梁柔听到安安的名字,完全克制不住,出离愤怒,“聂焱!你卑鄙!” 安安是梁柔的命根子,聂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种时候接走了安安,无疑是捏住了她的软肋。梁柔气的眼眶泛红,她在重逢之后第一次在聂焱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话却还是伤人,“非要走到这一步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聂焱就一句话,“你今天跟我一起出现,你以为别人会放过你?” 梁柔深吸一口气,“还不都是你!” 她今天一见这会场的阵仗就知道情况不对,这样明目张胆的露面,不引人注意才怪! 他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绑架! 说了这么多,梁柔也清楚明白聂焱是不想放过她。只是从前他这样纠缠,她觉得甜蜜,现在她觉得害怕。 害怕他带来的未知,恐惧自己对命运的难以掌握。 怎么就会惹上这么一个人。 梁柔真切的感觉到了后悔。 说什么都没用,眼前的人是个疯子。梁柔只能妥协,他带走了安安,她还能怎么办?她有气无力的说:“带我去见安安。” 她要见到女儿。 聂焱冷淡的‘嗯’了声。 聂焱跟梁柔提前离开,会场内的人各有探究,最多的目光投向了温玉。眼波流转间,情绪各异。关墨替聂焱圆场子,桑乔戳关墨,“到底什么情况?” 关墨面对桑乔,才露出几分疲惫的样子,“你要是有时间就劝小玉几句,聂焱不是她要的起的。” 这事儿,桑乔早知道。 她直言不讳,“我可劝不了你那个妹妹,心比天高。” 关墨只能叹气,还能说什么呢。 这事情,难办。 聂焱跟梁柔在车里,安静的只有车窗吹入的风声。 梁柔还是坐的挺挺的,她衣服的关系,不可能软下来。聂焱上车就找到了烟来抽,开了车窗,风吹着梁柔肩膀有些凉,头发也乱了。 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梁柔也闹不清楚。她自己也会想,是不是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扑到聂焱的怀里如从前一样亲亲热热,就会好。可是她做不到,没办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僵持,谁都无力改变。 之前开路的保镖车停在别墅前院门前,聂焱乘坐的车子直接开进别墅大门,远远的梁柔就看到安安背着小书包站在别墅门口。 梁柔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怕安安又被吓唬住,孩子被带到不熟悉的地方,会害怕的。 安安身边站着六猴儿,安安也不理他。 车门开了,梁柔还是下不去,她身上的这件礼服,真的是坑死人了。 安安倒是自动自发哒哒哒地跑过来,看到车门里面窘迫的梁柔,两只小手一捂脸,“哇!!妈妈你好漂亮,像个新娘子。” 这都是什么形容词?新娘子? 不过她这身红彤彤的,倒是真的有些婚礼喜庆的范儿。 梁柔扶着安安从车里下来,刚站稳,就急忙问安安,“谁接你来的?害怕不?” 安安扭身指指六猴儿,其余的话都没说。六猴儿看到梁柔,表情简直是要哭的样子。悲从中来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安安紧接着说:“妈妈妈妈妈妈,这里能看到海,还有小星星。” 顺着安安的手指,梁柔往侧面看了下,的确是能看到海,而且已经入夜,也能看到天空中的星星。 聂焱从身后把安安抱起来,是那种箍在腰上捞起人。安安四肢都在空中乱摇摆,啊啊啊啊啊啊的乱叫。 梁柔怕聂焱伤到孩子,想要阻拦,可是聂焱已经抱着安安走了。 梁柔只能提着裙角跟上去。 从别墅的大厅穿堂过,梁柔连多看这栋房子的时间都没有,她全神贯注在安安身上,看着聂焱带着安安跑去后面。 别墅的后院是大片的草坪,有一颗大树,上面还架了个树屋。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别墅就建在海边的悬崖上,能清楚的看到广大的海域,以及夜晚泛着深邃蓝色的夜空,明亮的星星闪耀。 刚才梁柔跟安安在前院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到了后院才能算看到了全貌。 真美啊。 即便是心情如此差的今夜,梁柔也不能否定,眼前的一切真的很美。 安安更是惊奇的不得了。 只不过安安礼貌的跟聂焱说:“请你放我下来好吗?” 孩子这么礼貌温和,聂焱只能放下她。安安转身就往梁柔身边跑,抱住梁柔就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明明她那么喜欢,可是她硬生生的逼着自己不去看,还要在第一时间离开。 梁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觉得安安真是跟她很像。就如梁柔还是会对聂焱动心,却强忍着不去想,不去看,只想远离一样。 安安也是相同的做法。 梁柔自己这样,她觉得没问题。孩子这样,她就心疼的不行。 “安安不喜欢这里吗?” 安安头彻底埋在梁柔的礼服里,蹭啊蹭,也不管是不是给蹭皱了。一句话都不说。 梁柔看看站在前方没有回头的聂焱,夜色里,他连背影都显得很寂寞萧瑟。梁柔骂聂焱是疯子,那也只是在对他们的感情,当面对聂焱跟安安,梁柔就有些心疼。心疼孩子,也心疼聂焱。 他恐怕从没想过,安安会有如此疏离他的一天。 梁柔知道自己走不掉,这地方偏远又隐秘,她带着孩子,没有聂焱的首肯绝对出不去。而且,梁柔也不想让安安这样小心翼翼。 所以梁柔说:“今晚我们就住这里好不好?妈妈好喜欢这里。” 安安从礼服里露出头,仰头望着梁柔,“真的吗?妈妈?” 孩子的那个眼神,梁柔都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那种渴望却又不敢相信的模样。安安的安全感真的很差,尤其是这两年,他们经常搬家,安安好似在自我调整着习惯,一切都不会长久的属于她。 梁柔含着眼泪点头,“当然是啊,这里好漂亮。安安想不想试试看?” 安安立刻就笑了,也大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住树屋?” 梁柔往院子里那棵大树上的房子看了眼,有些为难,住在外面,会冷吧?梁柔就跟安安说:“你去问问他,他觉得行就行。” 原本梁柔是想让安安跟聂焱有些互动的。 别让孩子这么别别扭扭的怪可怜。 结果安安立刻就说:“那算了,我们进去吧。” 她真的不想跟聂焱说话。 安安推着梁柔进别墅去。 梁柔也只能跟着孩子走,回头看聂焱一眼,他还是面朝大海站着,一动不动的。 别墅里有佣人,不用聂焱,梁柔跟安安也会被人带着去自己的卧室。梁柔绝对是要先安顿安安的,安安的房间公主屋。 粉红色的纱幔,只有童话书里才会出现的床还有小椅子梳妆台,好看的像是走进来一个童话世界。佣人打开粉红色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的裙子。全部都是安安喜欢的,公主蓬裙。 说起来,这一年她们在华西市,安安已经不穿这种裙子,穿裤子比较多,颜色也深。梁柔太忙,没时间洗,赵湘又是个家务活白痴,帮不上什么忙。 安安自己懂事,从不提要穿裙子的要求。 看到那一柜子裙子,梁柔出了神。 脑子不知怎么就转过来了,她跟聂焱怎么样都是大人的事情,安安不该掺合进来。聂焱爱安安,这是不争的事实。 安安同样望着一柜子裙子发呆。 梁柔就站在安安身后,两只手一左一右夹住安安的脸蛋,“别那么对待他,我今天才知道,他之前出了车祸,很危险。你不理他,他会很伤心。” 安安不出声。 可是梁柔知道她听得见。 “安安,他其实”安安突然挣扎,脱离了梁柔的手,转身就往床上跑,也不脱衣服,拿被子捂住头,瓮声瓮气的说:“妈妈,我累了,要睡觉,你出去吧。” 梁柔微微叹口气。 就算她是妈妈,也不能强迫安安去对一个人好。 这么想想,也真是头疼。 她跟聂焱的关系,安安跟聂焱的关系都要怎么办啊。 梁柔从安安的房间里退出来,关上门一转身就对上聂焱。他无声无息的站在这里,一身的寒气。梁柔呆了一下,“你” 什么时候进来的? 聂焱一步上前,抱住梁柔,人有些软弱的靠在梁柔身上,下巴抵着梁柔的肩膀,声音沙沙的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额” 聂焱眼神里满是受伤,强硬的壳剥去之后,他软弱的一击即碎。 “我们明天就结婚!” 第111章:逗猫儿! 梁柔就跟触电了一样,迅速地闪身! 脑海里好似有根神经被挑动,很慌。上一次聂焱求婚给梁柔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曾经是那么的开心幸福,期待着他们的美好婚姻。结果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回来就面对齐奶奶的离世,接下来就是这两年的颠沛流离。 结婚?这两个字对梁柔,是禁忌,令她恐惧。 梁柔本能的反应,虽然不可能真的脱离开聂焱的怀抱,可是他却真切的感觉到了。 慢慢地、慢慢地他松开了手。 人在梁柔面前站直了,眼中的伤痛已经被层层浓雾掩盖,他的眼神,带着漠然与强硬,语气也是极冷酷的,“你不愿意?” 梁柔有些手足无措,其实他刚才那样虚弱的样子,已经让她心软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对着他绝情到底的人,可是因为一个动作,他就突然像是将自己铸了一层铠甲似得。这样的相对,梁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吧。 梁柔很伤心的说:“我愿意又能怎么样?你拿什么娶我?我们就算真的私下去领了证,又有什么意义。不是对的人,迟早要分开。” 她早已经不敢想了,曾经也许她胆大妄为,想着为了心中所爱,她可以不顾一切。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安安现在变了这么多,她要考虑的,不仅只是聂焱一个,还有安安真的嫁给聂焱,安安要怎么办? 聂家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外来的孩子。 不可能的。 梁柔不敢拿着孩子去赌。 聂焱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甚至带了些笑容,不过却完全没有温度,反而显得有些自嘲的模样,“不是对的人?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梁柔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伤心。 彼此分离只是无尽的思念,以及思而不得的怨恼。可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说着戳对方心窝子的话,更狠更痛。 梁柔急忙伸出手去抓聂焱,“我们不要这样子,有话好好说。你这样,难道自己就高兴了?何必呢,好聚好散不行吗?” 不要再说这些伤人的话,梁柔受不住。 聂焱没让梁柔抓到他的手,他狠狠地甩开,提高了音量的吼,“好聚好散?你休想!” 他的声音太大了,梁柔被震的站在原地,耳朵边嗡嗡的响个不停。 这是聂焱第一次在梁柔面前露出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他的样子,简直能吓死人。 他吼完之后,别墅里似乎有回声一般,安静的如幽静山谷。聂焱喘口气,见梁柔目瞪口呆,一副吓傻了的模样,更觉得烦躁。 转身就走,脚步如飞。 梁柔就一直站在原地,她被聂焱吓住。觉得吃惊又伤心,要知道聂焱在她面前从来嬉皮笑脸的时候多,耍坏玩赖的时候也不少。这样脸色肃杀,声若厉鬼,若回想可能也只有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那时候还是带着手下到处受保护费的黑老大的时候才见过。 梁柔伸手压压自己的胸口,人果然是宠不得的。除去分开的这一年,其余的时候,聂焱对梁柔几乎是有求必应,别说大声吼她,就是说个‘不’字都没有过。他突然凶起来,她就受不了了。 恃宠而娇的人,已经不是安安,而是她。 梁柔身后,安安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她的鞋子已经脱掉,就光着脚丫蹬蹬蹬的跑出来,抱住梁柔的腿,带着哭腔的说:“妈妈,我要回家。” 聂焱刚才那么大声,安安不可能听不到。 梁柔压着自己心里的难过,这时候她不能对孩子表现出来。安安已经对聂焱那么排斥,对于曾经那么喜欢聂焱的安安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伤害,现在再加剧这种矛盾,只会让安安越发的伤心。梁柔为了女儿,也要忍住伤心,她摸摸安安毛茸茸的脑袋瓜,软着声音哄孩子,“没事啊,他没有发脾气。” 安安眼睛红彤彤的抬起头来,望着梁柔。 也不说话。 梁柔这下不仅要脸上声音听不出破绽,还要脸上挂起笑容,“真的没事,他怎么会伤害我。他最疼我们了。” 这话说出来,安安眼泪就啪啦啪啦往下掉。 在安安的意识里,聂焱就是她的父亲。这一年聂焱的消失,对安安来说,就是抛弃。有别的小朋友说他她是没有爸爸的小孩子,安安从来没有问过梁柔这个问题。她知道妈妈很忙很累,有时候在给她洗澡的时候都会趴在浴缸上睡过去。 但是心里面,安安是知道的,她跟妈妈都被抛弃了。 现在聂焱出现,又准备了特别好的公主房给她,安安有些弄不明白,聂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喜欢她跟妈妈么? 孩子哭起来,梁柔彻底投降,她真是见不得安安哭。想要蹲下来抱安安,可是这件坑人的衣服,她根本蹲不下来,无奈只能跟安安说:“你帮妈妈把这件衣服脱了好不好?很难受。” 安安哭着揉眼睛,哭嗓问梁柔,“这个也不好洗对不对?” 梁柔看孩子那脸,又想笑。 简直没办法稳定情绪,她之前减少让安安穿纱裙的次数时,就说是因为难洗。安安就记住了,不能穿什么衣服,就是不好洗。 梁柔也不好穿戳自己说过的话,就只能说:“这个真的不好洗。” 虽然穿上因为紧很难受,可是面料不得不说确实是顶级的。丝丝滑滑凉飕飕,梁柔跟安安进了安安房间对面的卧室,看起来是主卧,梁柔原本打算找件浴袍之类的衣服先换上,没想到打开衣柜,又看到了满满当当的一柜子裙子。 而且,跟安安那边的出奇相似。 安安大叫,“妈妈,这些裙子是我长大以后穿的吗?” 梁柔嗓子就跟梗住了一样。她知道这都是聂焱准备的,从安安很小的时候,聂焱就喜欢给她们买母女装。那时候聂焱还是一副没个正经的模样,笑嘻嘻的说:“这样出去防走失啊,谁敢抱了我们小团子跑,上去不用验证就能抓住人。” 母女装,多显眼。 那时候安安才跌跌撞撞学会走路,最不喜欢让人抱,出去都要自己走,把聂焱愁的啊,就怕孩子出去被人抱跑了。 现在新闻里拐卖孩子的那么多,他们安安这么可爱,可不要被人贩子盯上才好。 梁柔彻底沉默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 那么长的岁月,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聂焱陪在她身边,一点点的陪着安安长大。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他就算有千错万错,曾经那些岁月里的好,不是假的。 梁柔脱了礼服,抱着安安一起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安安困的迷迷糊糊,声音好低好低的跟梁柔说:“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多住一天?” 这里的衣服好漂亮,这里的大海也好看,还有星星跟树屋。安安的脸在枕头上蹭一蹭,这里的床也特别的软。 梁柔知道安安的心思,就拍拍她的后背,安她的心,“想住多久都可以。” 反正聂焱不放手,她们是走不了的。 聂焱怒气冲冲从别墅里出来,司机都已经去隔壁的配楼去休息了,守夜的佣人急忙去叫。原本聂焱想说不用了,他自己开车出去就好,结果六猴儿坚决反对,堵着车门不让他单独出门。 “大少爷!”六猴儿跟聂家老宅里的佣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聂焱的称呼也换了,现在他更像是管家之类的家臣,而不是外面那些助理秘书。 六猴儿急死了,怎么司机保镖出来的这么慢,六猴儿说:“您忘了上次的车祸了?马上就要召开董事会了,二少爷这段时间拉帮结派,您不能松懈。” 聂焱回国后,聂子赫才猛然间发现,聂兆忠竟然私底下把那么多的财产都已经给了聂焱。 这可真是乘人不备,出其不意。 反观聂子赫,现在虽然跟着聂兆忠进进出出,可是连基海兆业的董事会,他都还没有进入。新一年的董事会马上就要召开,聂子赫上蹿下跳的四处活动,想要让更多的人提名他进入董事会。这种时候,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剑拨弩张,大战前夕的气氛很浓。六猴儿可不敢让聂焱去冒险。 聂焱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气。 他再生自己的气。 明明找到梁柔的消息,他是那样的欢喜。一刻都不能等的就往华西市跑,想要见她,想要抱抱她,想要跟她说对不起。 是他从前太天真,总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 却没想到只是聂兆忠在背后用点手段,她就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并且,他根本没有人脉去迅速找寻到她的足迹。整整一年,他不断的奋进,才磕磕绊绊中,打听出她的去向。 这样的傻,他往后不会再犯。 人还是要留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盯着才能安心。 就算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也不敢百分百把握的去思考一件事。过去是他太自负,没摸清自己的实力深浅。 可是他兴冲冲的赶去,现是看到她在灾区的照片,一颗心都能吓的跳出来,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跑去灾区那么可怕的地方,要怎么活? 聂焱心急火燎,在华西市联系人准备赶赴灾区的时候,梁柔出来了。 聂焱当时心里就已经有些怒气,想着见了人,怎么也要狠狠地在屁股上打几巴掌,还敢不敢这样去涉险了?这是要吓死他呀。结果,没想到就看到梁柔被景杉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的画面。 那一刻,聂焱甚至觉得,她大概在离开他的这一年里,已经有了新的归宿。 在冲上去灭了景杉跟掉头就走之间,聂焱选了离开。 他需要冷静一下,要从长计议,不能冲动。 做不到放手,就要徐徐图之。 他以为自己可以,但事实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这两年,他同样改变巨大,已经没办法再如从前那样对着梁柔嬉皮笑脸。他做不出来了,已经没有那样的习惯。 能再一次求婚,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六猴儿担心聂焱的安全,聂焱却满脑子都是梁柔,根本没有听见六猴儿的话。 好在他没有任意妄为,还是等到司机保镖全部待命之后,才出了门。 同一时间,梁柔跟安安躺在一起,就听到浩浩荡荡车队离开的声音。聂焱如今出门,阵仗真的不小。 也没什么地方去。 聂焱又去了如梦会所。 熟悉的包厢推开门,人倒是不少,除了关墨在家陪孩子老婆,尉迟翊今年回来了一个月,现在又出任务去了之外,剩下的人都在。 见到聂焱,柯桓大吼,“呦呦呦,这谁啊?听说你带着梁柔去了黄老爷子的寿宴呃啧啧,公开宣战啊朋友!” 徐泽池身边依旧搂着个小姑娘,见聂焱到了,小姑娘都失去了魅力,徐泽池一脸的八卦,“我这也收到消息了,你行啊,这种场合,也敢带着人露面。” 叶枭今晚有些沉默,没有附和大家。 聂焱嫌他们烦,径直坐到元彰身边了。 元彰身前放着雪茄盒,正在一根根的闻味儿。聂焱过来了,元彰就说:“品品?顶级的古巴雪茄,私货。” 私货的意思就是走私进来的。 走的不是明路。 聂焱抓过一根,直接就点,跟抽烟儿没什么太大区别。元彰心疼的不行,“你丫的这是糟蹋东西!” 不过元彰一看聂焱的脸色,立刻就调整了状态。 照说聂焱现在该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事业上顺顺利利的接了班,已经是基海兆业的第二大股东。如今在临海市,那也是不容小窥的人物。还有感情,梁柔这不都回来了,聂焱不也正大光明的带着出场了。 要说从前元彰对梁柔还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觉得就是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谁让现在元宵死心塌地的跟了梁辛呢,元彰就是再怎么反对,也不能再打元宵一顿不是!人心总是偏的,要是梁柔能跟了聂焱,对元宵,只有好处。元彰现在对梁柔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再说,聂焱跟梁柔这也缠的太久了。 眨眼从安安过两岁生日到现在,都四年了。 不同意还能怎么着? 这时候聂焱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应该啊!元彰想了想,就问,“担心我那个大哥快放出来了?” 元彰的大哥元毅,过年前被邢封抓获,直接主使了去年元彰跟聂焱的车祸。但是那场车祸没有人员伤亡,公诉方不能以刑法起诉,受害人这边,元彰放弃追究,聂焱这边元天霖亲自出马去找了一趟聂兆忠,聂家就也放弃了起诉。 元毅被抓这事情,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终也就是这么个近似于无的结果。 邢封跟梁辛这些查案的警察不放手,也只能以扰乱社会正常秩序这样的罪名把元毅定了性。警察局能给到的最长的拘留时间,最多半年。十分严重的酒驾以及性质恶劣的扰乱社会秩序罪要是到不了公诉的层级,也就只被扣留半年也就出来了。 这么想想,元彰觉得聂焱的担心挺对的。 聂焱现在异军突起,聂子赫要是不着急才是见了鬼。加上元家的人各个牛逼哄哄,这才元家老大虽然没受什么实际性的损失,可是在局子里呆了半年,面子总有些过不去。这出来,少不得往回找场子。元彰是不怕什么的,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反正他现在把妹妹也安顿好了,不用多担心什么。 可是要是元家的人真为了帮聂子赫把眼珠子盯在聂焱身上,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梁柔还带这个安安,实在是太好下手。 元彰又问,“你把人都护好了吧?好端端的你带着人到处招摇干什么?不怕被盯上啊。”元彰也是服了,就是人回来了,聂焱再怎么高兴,也不该得意忘形啊。 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让人摸清聂焱的底细,多危险。 聂焱只是抽雪茄,半个字都不露。 要说聂焱这两年越来越沉默,元彰也是知道的。尤其是出了车祸之后,聂焱脑袋破了个大口子,就跟人被撞醒了似得。之后干的事情,多少都是出乎他们这些人意料的。聂焱心狠手辣起来,那也是无人敢挡。 元彰无奈,就跟聂焱商量,“你弟弟那边,你自己搞定。元家那混蛋,我还有份大礼等着他呢!” 谁都不是吃素的。 元彰当时放弃追究,却不表示他怂了。差点死在车祸里的事,没完呢!元彰从来都是没理都要搅三分,别人不欺负他,他还要找上去欺负人的。现在被人逼到门上,差点要了命,元彰不报复回去,那绝不可能。 只是元彰不愿意走所谓的‘法律途径’! 都是混在这条道上的,找条子从来都会被人鄙视。 元彰不屑。 胸有成竹的说完,元彰正打算问问聂焱的打算,谁知道聂焱蓦地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这进来,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我先回去了。 元彰简直傻眼,“这他妈的溜我呢!” 柯桓喝的有点多了,晕头转向扯着叶枭追酒。 只有徐泽池早已经看清了这一切,坏笑着说:“这是出来放风呢,现在回去第二场!” 元彰见这色中厉鬼就不耐烦,“谁都像你!” 这老婆才死了一年,就又这样风流快活了!这他妈的够了。 聂焱又回了别墅。 哪怕是吵架呢,他也想呆在跟梁柔靠的近的地方。 心里总是放不下。 聂焱的车子又开回来。 他自己的车被改造过,发动机的声音本来就不小。再加上前后的保镖车,这番动静在安静的海边别墅里,尤为明显。 梁柔从床上爬起来。 她根本就没睡着,跟聂焱才争吵过,当着安安的面,她不能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可是安安睡着之后,她才有了缓和情绪的时间。 可是身体都已经离开床了,梁柔又觉得不好他们的情绪,还是不要在面对面了吧。 这么想着,梁柔就又钻上床,闭起眼睛来假寐。 车子熄火之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推开,梁柔跟安安一起睡在安安的公主屋里。安安实在很喜欢这里,想要睡在这边,而梁柔自然是随着女儿的。 聂焱原本是去了他准备好的主卧。这别墅其实房间很多,可是当时布置的时候,聂焱特意选了门对门的两间来做主卧次卧,他知道梁柔离不开安安的。 回到主卧一推门,干干净净的没人。 即便是知道没他的命令,梁柔不可能离开这里,聂焱还是心跳漏跳了一拍。 看不到她,他真的会不安。 急忙转身开了安安房间的门,粉红色嫩生生的房间里,梁柔跟安安睡在一起,他甚至能闻到她们身上的味道。 梁柔听着聂焱一步步走进来,她将脸往枕头里埋了下,闭紧了眼睛。 聂焱站在床边,他看不见梁柔的脸。可是看母女两个头挨着头,跟两柄勺子一样睡在一起,他就觉得很满足。 肩膀一松,吐出来郁气来。 果然啊,梁柔能气死他,也只能她来解开他心里的憋闷。 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管烟酒如何麻醉,看不到她,他不会放松。 聂焱小心翼翼的躬下腰,躲着安安床铺上层层的白色幔帐,当初安排这个是为了增加公主房气息,现在发现也不是很好用的东西。 他只能将腰弯的更低,在安安的额头上亲一口,在梁柔露出来的脸蛋上亲一口。 柔嫩又温暖的皮肤触感。 聂焱用气音说,“晚安,大小宝贝。” 他没有敢多留,生怕吵醒了人,亲完之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在聂焱看不到的角落里,梁柔的眼泪跟断了线一样的流。 清早起来,坐在饭桌前,安安红肿一双眼,梁柔红肿一双眼。 两个人怎么看都觉得委委屈屈的样子。 聂焱火气又蹭蹭蹭的往上冒,“睡的不好?” 他已经换下了昨天的西装,穿了身黑色的家居服。不同于那种很休闲的家居服,聂焱就算是在家里穿的衣服,都很有派头。黑色丝质的面料,领子是那种小立领,配上他一张肃杀的脸,真的是看着都不好相处。 梁柔跟安安就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瞅着他。 安安张嘴就要说,“我要”回家。 梁柔捂住了安安的嘴,她现在是知道聂焱的脾气了,可不是从前那么好说话的。要是被安安这么一句喊出来,恐怕又要火冒三丈怒起来。 这事情谁能想到呢,从前安安跟聂焱腻歪的不行,梁柔看了吃醋又无奈,她多数时候都是扮演黑脸的角色,出面制止被聂焱宠的无法无天的安安。 现在倒好了,聂焱跟安安就跟顶牛似得拧上了,安安清楚明白她说什么话,聂焱最不高兴。孩子就专心专意的往聂焱的死穴上捅,聂焱的脾气又不似从前,发起狠来,安安也怕。 梁柔倒是成了弥补他们感情的中间人了。 安安瞪着梁柔,气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银汤匙就要打梁柔。 这种事情是平时安安绝不会做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成了这样。梁柔的手腕多细,一勺子敲在骨头上都能听见响儿。 聂焱的椅子往后呲的一声,他人就站起来了。 他那么高一个,站起来真的很有压迫感。梁柔清楚的感觉到安安抖了下,硬碰硬起来,安安哪里是聂焱的对手。 梁柔又急忙替安安说话,“她不小心的。” 聂焱三步就走到安安身边,就跟提小鸡似得把安安提起来。安安吓得也不敢反抗,就只会扭着头看梁柔。梁柔也怕啊,伸手往后够安安,“我真没事。” 聂焱音量不低,“坐好,吃饭!” 这话说完,聂焱就坐下来,安安还被他提在手里,他盯着安安问,“闹够了就吃饭。” 安安憋憋嘴,半点都没了刚才动手动脚的嚣张。 委委屈屈的又开始哭。 小姑娘哭起来,总是招人心疼。 梁柔看着都想哭了,聂焱回头望了梁柔一眼,这才将安安放在自己腿上。他需要调整一下怎么跟小孩子相处,可是这真的并不容易。 “吃饭的时候不要闹。”梁柔都能听出来聂焱这句话背后的软弱。 他其实是拿她们毫无办法的。 梁柔就先拿起了筷子吃饭。 早饭其实准备的很丰盛,其实是安安的那份,煎蛋香肠都做成了卡通形象,看着就很可爱。 梁柔听话的吃,安安才不。 就是哭,呜呜咽咽,断断续续,不吃饭也不说话,就是哭。 梁柔都听不下去,“来,我抱吧。” 安安现在跟小时候有些不一样,很敏感也很不好相处。梁柔了解安安的别扭,可是聂焱不一定懂啊。 结果,聂焱就抱着安安起身,“你吃你的,我跟她谈谈。” 然后就抱着安安往后院走了。 梁柔想要跟上去,想想又觉得不必了。让安安跟聂焱私下里单独谈谈其实也挺好的,让安安心里永远憋着个疙瘩,对孩子身心都不好。 聂焱抱着安安到后院,清晨的海跟昨晚的夜海又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湛蓝的海面,白色的浪花,还有别墅后大块的绿色草坪,还看的像是走进了欧洲的风景画里面。 聂焱问安安,“想去书屋里玩吗?” “不要!”安安果断喊。 聂焱又问,“你很喜欢这里对不对?” 当他没看出来她亮晶晶的眼神么?安安从小聂焱就在身边,清楚知道这个小姑娘内心深处的小世界,公主的童话里都有海,有公主屋,还有书屋草坪。 聂焱都替她实现了。 安安却还是固执,“不对!” 聂焱冷冷的说:“原本还想在这片草坪上给你养匹白马的,当时候就有白马王子来了,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安安脖子梗着,“才不要!我要回家!” 她就是不合作。 聂焱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聂焱使出最后一招,“你想回家也可以,我这就联系你舅舅,把你接回去。你妈妈今后住这里,你跟你舅舅回去。” 这下子,安安就有点怕了。 虽然她也很喜欢舅舅,可是跟妈妈分开,她不愿意。 安安的表情特别纠结,忍了又忍,这次倒是不说刺耳的话了。 聂焱抱着安安掂了掂,“小胖子,你该减肥了!” 说起这个聂焱也是生气,他当时跟梁柔分开的时候,梁柔跟安安都瘦成了豆芽菜,怎么去了华西市一年,就胖了这么许多呢。 当然,之前梁柔跟安安瘦的时候他也着急,原本就不是瘦条条的人,突然瘦成一把骨头,谁看了不心疼。 可是她们娘俩,在他不在的情况下,都胖起来,怎么想,他都不舒服。 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白眼儿狼! 聂焱跟安安商量一番的结果,看似没什么结果。 安安还是完全不合作的样子,聂焱说什么,安安都说‘不!’ 梁柔彻底头疼。 可是聂焱呢,也不出去,宁可跟安安斗嘴,也呆在家里,公司的文件全部搬到家里来处理。开会就是视屏会议,他现在身在基海兆业主要分管的区块都在海外,视频会议很常见。至于之前拓展出来的私人势力,聂焱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所以一直都用的是比较私密的视屏会议的模式。 也只有吃饭的时候,聂焱会出现,跟安安斗嘴个没完。 安安倒是玩疯了,别墅这么大,她跑上跑下,还要跟梁柔玩躲猫猫。 只要聂焱不出现,安安就很开心。聂焱一来,安安就开始叛逆。只不过聂焱已经不在为安安生气,反而有一种逗猫儿的模样。 好吧,看安安气鼓鼓的模样,梁柔也很喜欢。 梁柔跟聂焱好似并不想单独相对,都有些逃避的样子。 这样的默契,被不速之客打破。 第112章:同事! 聂焱跟梁柔现在住的这栋别墅,名为观海阁,是聂焱当年跟梁柔求婚前就开始准备的,只是当时他财力并没有现在雄厚,只是看中了地方。这两年他的地位逐渐提升,钱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问题,这栋别墅也就一点点的完善起来。 仅是内部的装修,远远不够。 聂焱考虑更多的是安全问题,如当年齐奶奶一样悄无声息的就离世,绝不能再发生一次。这栋别墅采用了最先进的远红外线防盗设备,在别墅范围内更是添加了人脸识别的功能。出入别墅内外的,必须是提前报备审核过的熟脸,若是有陌生人闯入,不管是从别墅的任何一个地方,有没有人发现。别墅的报警系统都会响起。 而这栋别墅的主控制后台就连在聂焱的电脑上,想要黑客入侵,并不是简单事。 所以当别墅响起震耳欲聋报警声的时候,安安吓的立刻抱住了梁柔的腿。梁柔并不知道这栋别墅被聂焱安装了如此多精密的仪器,只当是外面出了事情。她想放安安在卧室里,自己出去看看,可是安安抱着她不放,梁柔就牵着安安一起出了卧室。正恰遇上从书房里出来的聂焱,聂焱一脸的肃杀,样子看起来很严肃。 这让梁柔的心又提起来了些。 跟聂焱住在一起,虽然这几天聂焱跟安安斗嘴斗个没完,可是这地方漂亮的很,而且好像有一种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感。梁柔很喜欢这样岁月静好的生活,去也在心中隐隐的恐惧。 聂兆忠不会允许聂焱这样宅在家里不出门,而且就是聂焱自己,也不可能甘心,一生做个碌碌无为的人。 现在的报警声,就像是唤醒了梁柔心中的恐惧。 聂焱扫了梁柔一眼,语气很冷的说:“呆在上面别下去。” 他们的卧室书房都安置在二楼,聂焱说完就匆匆往楼下走。他的步子又快又重,听着就让人屏气凝神。梁柔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安安就已经扯着梁柔要下去。 安安的身体都已经斜成了45度,那种一定要跟着去的劲头儿,半点都看不出她之前跟聂焱拧着干时的骄横。 梁柔当然也是担心,就带着安安悄悄地往楼下走。 站在一楼跟二楼,楼梯的拐弯处,梁柔看见柯桓还有徐泽池一同架着叶枭进门。叶枭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那种失魂落魄,像是得了重病,连腿都打不直,走路都不行,要被人架着走。 柯桓,梁柔很熟悉。叶枭,梁柔也是见过的。 至于徐泽池,梁柔也认识,曾经因为田本洁的事情,梁柔还受过伤呢。 梁柔的重点在叶枭身上,叶枭给梁柔留下的印象很好,曾经叶枭对梁辛也十分照顾过。这会儿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梁柔带着安安一起从剩下的几节楼梯上下来。 叶枭的目光刚一落到梁柔身上,人就跟失控了似得往梁柔这边扑。 聂焱刚才出去看情况,倒是最晚回来的一个,看到叶枭这阵势,第一反应就是挡在梁柔前面。叶枭人都是软的,被聂焱挡了一下,似跪似趴的扑通一下栽倒在木地板上,声音巨大。 梁柔心都跟着震了下。 聂焱迷起眼睛问,“怎么回事?” 叶枭是他们的大哥,年纪最大,从来都是最稳重的一个,看多了叶枭‘老大哥样儿’的照顾人,现在突然见叶枭这副样子,聂焱有些转不过弯来。 徐泽池累瘫了,倒在沙发上喘气。柯桓也累的够呛,眼神往聂焱身后的梁柔身上飘,言简意骇的说:“大嫂病了,梁柔能救。” 大嫂? 聂焱上前扶叶枭,心说叶枭这几年都是一个人,哪里跑出来一个大嫂。 电视火光间聂焱突然明白了,他将叶枭扶起来,对上叶枭痛彻心扉的眼睛,“你前妻回来了?” 叶枭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他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再找一个。前几天突然接到前妻的电话,说她要带着儿子回来了,叶枭当时就开心的不得了。当年离婚的时候,叶枭也是有骨气,放下狠话说到时候就是这个前妻求他复合都别想!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叶枭一个人孤单煎熬,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女人,就他的身份上赶着追着他的女人不少。只是再没有了心动的感觉,叶枭觉得自己也能是私心重吧,他的事业他的钱,都是靠着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跟其他人这种接受家族遗产,完全不同。叶枭这些年身边靠近他的女人,叶枭总觉得这些人是冲着钱来的。 曾经跟前妻的那些矛盾早已经消失在岁月里,现在前妻要带着儿子回来了,叶枭欢天喜地。他真的什么都不求,就想好好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年轻的时候他满腹心思都在事业上,现在他懂了,没了媳妇孩子,挣那么多钱,其实也没什么乐趣。 抱着苦尽甘来的心情,叶枭去接媳妇儿子,结果没想到等来的是被医护人员团团围住的妻子,以及一句话都不肯说,连叫声爸爸,都不愿意的儿子。 他前妻这次回来,就是知道命不久矣,想回来把儿子托付给叶枭。 免得孩子将来没人管。 叶枭简直晴天霹雳,人当场就垮了。他想过很多种他们两人的结局,却唯独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早知如此,叶枭宁可她这么多年在外面胡吃海喝,哪怕是改嫁他人也好啊。总好过这样,眼睁睁的要看着她死。 整个人都被击溃了。 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当年他守不住妻子儿子,现在连老婆的命,都留不住。 叶枭强撑着不放弃,他带着妻子去临海市中心医院检查,把临海市能请来的所有专家都请来会诊。他有钱,要什么设备,用什么好药都没问题,只要能留住妻子的命。 到了这种时候,才真切的感觉到原来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他放不下她,一直都爱着她呀。 专家会诊之后的结果很不好,都说这种病例从前没有遇到过。倒是中心医院的赵湘说,她曾经在京城接诊过一例这种案例,结果经过手术,最终把人救回来了。 赵湘很有些声望,叶枭一瞬间就又有了希望。 但老天爷似乎真的很喜欢跟叶枭开玩笑,赵湘虽说有办法治疗,然而她自己伤了手,现在还在治疗中,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也就等于,说了等于没说。 叶枭就是在那一下彻底垮了的。 整个人都站不住了,觉得这一生完蛋了。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好在赵湘跟他说,当时梁柔是赵湘的一助,手术全过程梁柔都参与,应该没有问题能主刀。 梁柔?!! 叶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跟看见菩萨了一样没区别。 现在谁要是能救他老婆,他就是跪下磕头都甘愿。 叶枭带着哭腔说完了这一切,梁柔转身就往楼上跑,“我去换衣服,现在就去医院。” 不管病人是谁,梁柔都觉得应该去救。更何况,叶枭这么难过,梁柔更觉得刻不容缓。安安也跟着着急,对着梁柔,“妈妈妈妈妈,我也要去。” 柯桓坐在沙发上,笑起来,“看吧,我就说找她准没错。” 他们能找到这地方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好在之前聂焱私下动作的时候跟叶枭合作比较多,所以叶枭还能摸清楚一些门道。要是让柯桓找,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地方。 梁柔换衣服去的功夫,柯桓问聂焱,“这块地当时拍卖我记得流拍了,你怎么搞到手的?” 这样好的地方,独门独户就盖这么一栋别墅。一般人根本搞不定,这块地当年政府拍卖,价格太高,流拍了。 其实这地方盖高级别墅绝对能挣回地皮钱,可是能在这种地方买房子的绝不会是小富豪。而往往大富豪都不愿意跟其他人靠的近。这块地盖一个别墅群有些小,只盖两三户倒是可以,不过那样地产商可就挣不到钱了。 所以流拍。 没想到被聂焱弄到了手。 聂焱懒得跟柯桓废话,他的衣帽间在一楼,进去挑了件长风衣一穿,连换衣服都省了。 徐泽池的角度跟柯桓不一样,柯桓是看这块地皮好,徐泽池却是看家里的布置。原木色的地板,白色的沙发,家具基本都是暖色调,一看就是有女人孩子的房间,暖烘烘软乎乎。徐泽池自从田本洁死了之后,固然本性难改,品味却变了很多。现在他很喜欢这种泛着柔光的房间,感觉全身都犯懒。怪不得聂焱窝在这里双耳不闻窗外事呢,要他有这么一个窝,大概同样会窝在家里。 徐泽池正想的美,就见梁柔跟安安一前一后跑下来。 梁柔穿了白色的套装,安安穿了粉红色的小裙子。 叶枭已经强撑起自己,“走吧!” 梁柔点头,带着安安跟叶枭一起走。 聂焱当然也跟随。 主人家都要走,柯桓跟徐泽池断没有留下来的可能,徐泽池实在懒得起身,哼哼唧唧的站起来。柯桓更直接,“这地方还有富余,我在旁边给自己盖一栋算了。” 这盖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水、电、气、暖,都是要铺好管线。聂焱这么独门独户的盖起来一栋,费的功夫不在少。 柯桓觉得这么好的地方,就住一户实在是浪费。 反正都是现成的,不如他也来盖一栋,跟聂焱做邻居还是其次。毕竟谁也不会挨着盖,总要有段距离,柯桓主要是觉得这地方太美,看着都是享受。 他的提议,徐泽池立马响应,“算我一个。” 这地方隐蔽不好早,最难得的是距离市区还不算远。出门开车下坡就是富人区,一应俱全,也不是那种住在深山老林的感觉。 聂焱才不理他们。 叶枭跟梁柔是惦记着病人,根本无心参与。 到中心医院,梁柔把安安交给聂焱,“你带着她,你们别吵架。” 她要去忙,安安总不好一直跟着她。就只能托给聂焱,又担心这两个人吵架,所以不忘交代。聂焱低头瞅安安,安安两只手臂抱在胸前,特别不满的说:“妈妈,我是乖孩子,从来不跟人吵架。” 那傲娇的小样子呦。 梁柔跟聂焱对视一眼,这大概是他们最有默契的时候。 叶枭急的上蹿下跳,梁柔却还是坚持先去了赵湘病房一趟。 梁柔没忘记,她在临海市可还不是医生呢,没有学历,更没有医生的执照。要想救人,赵湘这边就要给梁柔疏通一下。 赵湘见到梁柔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开口就说:“那天突然有人来领走了安安,我就心里打鼓。想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问景杉,这小子一个字都不给我露!” 景杉此时不在赵湘身边。 梁柔脑子一转,想着赵湘直接说‘梁柔能救病人’这话,说不准是耍了心思,想要探探梁柔现在安全与否。也费了赵湘一番苦心。 跟聂焱的事情,梁柔不好说,就只是说:“他想见见孩子。” 赵湘理所应当的想成了安安的亲生父亲。这么一想也对,自己孩子想见见也是应该。 梁柔又说:“那这病人您怎么看?” 赵湘果然不是真的为了那病人,有些头疼的说:“我就是看着那病人的老公很厉害的样子,恐怕他能找到你,就说了你。具体的病情,还要你去再看看。” 这牛皮可要吹破了。 梁柔也不好说赵湘不对,她只能说:“可是我现在哪里能上手术台。” 没有资格啊。 说起这个,赵湘激动的不行,“你的学历已经批下来了,还有你毕业直接分配来中心医院,手续都办好了。” 不等梁柔从震惊里醒过神,赵湘又抛下重磅炸弹,“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刚好最近有政策,国家扶持医务高端人才,你之前在京城那边干得好,科室主任给写了推荐信。上面分了个名额给你,有个专业型硕士的名额给你。” 专业型硕士是以培养工作能力为主,学术型是培养科研能力为主。以前培养类型都是学术型的,从2009年开始,国家鼓励考生报考专业型硕士。尤其是在医学方面,扶持的力度更大。 梁柔被一串的炸弹砸的缓不过劲儿来。 “老师” 赵湘满心为梁柔开心,这是她带着身边一手教出来的徒弟,现在梁柔有好的发展,甚至弱化了赵湘自己身体受伤的悲痛。她还能继续传承下去,梁柔就是她的镜子。 看梁柔一副傻了的表情,赵湘就拍拍她的额头,“你现在只要安心上几年班,不要出医疗事故这样的大乱子。硕士学位就是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梁柔当然不相信这一切是巧合或者老天开眼之类的话。她知道是聂焱搞的鬼,之前他问过她。当时梁柔没当回事,没想到聂焱动作这么快。 梁柔有些想哭,却又忍住,很认真的跟赵湘道了谢。 赵湘就推梁柔,“快去看看那个病人吧,她老公把医院闹的鸡飞狗跳。” 梁柔从赵湘的病房出来,叶枭一脸期望的等着她。梁柔不敢说明真相,只是安抚叶枭,“先让我见见病人。” 梁柔从赵湘的科室去了神外科。 景杉今天在上班,看梁柔来一脸的‘你终于来了’。给梁柔拿出一大堆东西,白大褂、日用消毒手套等等,交到梁柔手里,景杉就笑,“咱们现在是同事了。” 同事 梁柔好喜欢这个词。 梁柔抖开白大褂穿上,就开始跟景杉讨论病人的情况。 景杉一言难尽,就说:“现在过去见见本人吧,她的病情,为不好说。” 这么神秘? 梁柔跟景杉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护士。聂焱跟安安还有柯桓徐泽池早已经到了叶枭给前妻安排好的病房,聂焱不愿意在病房里呆着,带着安安站在门外。看梁柔跟景杉一起,穿着白大褂,步步生风的走过来,不时说几句话,聂焱的眼神就开始冷凝。 偏偏安安喜欢梁柔这副样子,扭头往上望着问聂焱,“我妈妈很了不起对不对?” 满脸都是对母亲的崇拜以及羡慕。 小孩子其实不仅仅需要陪伴,还需要榜样。这几年梁柔虽忙,却一直不断的努力。安安看在眼里,特别为妈妈骄傲。 尽管聂焱觉得梁柔跟景杉走在一起的样子碍眼到不行,可是面对安安这样的眼神,他只能掉头。而且不得不说,穿着医生袍的梁柔,脸上有一种独特的光芒。 跟私下柔柔弱弱的她,很不同。 路过安安的时候,梁柔摸了下安安的脑袋瓜,安安就跟被顺了毛一样,眯着眼睛享受的不得了。 聂焱揪揪安安的厚领子,意思是:还有我呢? 安安脾气一阵阵的,刚才还跟聂焱好好说话呢,转眼就翻脸,哼了一声,特别小人得志的跟在梁柔身后进了病房。 小短腿踢踢踏踏地,聂焱莞尔。 梁柔没有注意这两个人的官司,她一心扑在病人身上。 叶枭的前妻,樊可馨。 看起来苍白又憔悴,昏昏欲睡,十足病情严重的模样。唯一出乎梁柔意料的是,樊可馨是个胖子,不是微胖,就是结结实实的胖子。具体的长相都被胖所模糊掉了。按照一般想法,叶枭这样的人身边再怎么也该找个美若天仙的妻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女人。 在樊可馨病床边站着个小少年。个头已经不小了,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眼睛明亮锋利,五官更是精致,此刻正特别防备的盯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梁柔刚一靠近,这小孩就双手握拳的挡在了梁柔身前。 “你是什么人?!滚开!” 他口气很冲,根本没有什么礼貌可言。 叶枭怒发冲冠,“混小子,她是能救你妈妈的医生!” 原本唯一的儿子回来,叶枭心里都要疼爱死他了。可是这小子却完全没有一点可人疼的模样,性格怪癖,行动也爆裂。 叶枭说一句,他就顶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叶枭额头的青筋都往外冒,这孩子离开他的时候才五岁,偏偏孩子小的时候,他忙着创业,也没怎么带过他。这一走就是七年,现在儿子十二岁了,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父亲。 “黎昕”病床上虚虚弱弱的两个字,倒是让小男孩全身的刺都退下去。急忙扭头,“妈妈!” 樊可馨刚才有些昏睡,被叶枭父子俩的争吵声吵醒了,她弱弱一笑,“不要没有礼貌。” “是,妈妈。”有了妈妈一句话,叶黎昕往旁边退了一步。 让梁柔能上前给樊可馨检查。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叶黎昕才退开一点,安安就蹬蹬蹬跑过去,照着叶黎昕的小腿就是一脚。半点没有收力道。 安安动作快,叶黎昕反击的也不慢,转眼就挥拳头过来要打安安。 聂焱眼明手快把安安抱起来,险险躲过了小男孩的拳头。 要知道小孩子间,六岁的差距是很悬殊。安安的一脚虽然重,可也只是让叶黎昕皱了下眉头,他这带风的拳头要是挥到安安脑袋上,事情绝对小不了。 聂焱护短无极限。就算是安安先动的手,那也是叶黎昕无理在先,谁让他对着梁柔大呼小叫的。聂焱瞪了还捏着拳头的叶黎昕一眼,抱着安安就退到一边去了。 病房里安静,谁也不能多说话,可是几个眼神之间,大家心里都明白。 梁柔刚才担心了安安一秒,不过有聂焱护着,她还是可以放心的。 转头跟樊可馨说话,樊可馨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儿子的举动,声音浅淡的说了她的病情。她一说,梁柔就知道为什么景杉说,他不好叙述了。 樊可馨身体发生异常出现在三年前,她突然出现停经、泌乳、周期性头疼头晕,伴有恶心呕吐。症状都比较轻,能自行缓解。 樊可馨跟叶枭其实结婚挺早的,生下叶黎昕的时候,叶枭二十八岁,樊可馨二十六。 三年前,樊可馨三十五岁。 当时她觉得这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也看过医生,说是妇科疾病,就给当妇科疾病给治了。还用过还一阵子的黄酮素,生生把九十多斤的人吃成了体重一百七十斤重的大胖子。 樊可馨说的断断续续的,不过基本的情况,梁柔已经差不多脑补出来了。 叶枭在樊可馨的病床边,那表情简直不能更难看。 要说生病了,哪怕是前夫前妻,只要还有点感情的,总还是会通个气。可是樊可馨并没有,最开始离婚的那几年,是真的心里憋着气。觉得叶枭不顾家,在外面也有些花花事情。虽然樊可馨没有真的被小三找上门来,可是叶枭每天应酬不是假的,回来衣服上的女人香樊可馨怎么可能闻不到。问叶枭,他就说是必要的应酬。 他正是最忙的时候,回家被老婆问,也烦。 樊可馨跟叶枭结婚的时候,叶枭什么都不是,白手起家开始干。熬了十年的婚姻,樊可馨三十一岁跟叶枭离了婚。她忍受不下去,守寡式的育儿,更关键是不断的猜疑。天天猜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她真的很累。 刚离婚的那几年,樊可馨也曾想过重新开始,也找过新的人。 可是女人要找二婚的对象,比男人还不容易,尤其是樊可馨还带着孩子。离婚的时候叶枭很慷慨给了樊可馨不少钱,可是樊可馨觉得这些钱都是要给儿子留着的,她这样固执,跟别的人根本过不下去。 冷静了几年,也听说叶枭这几年都没有找人。 也想过回头。 但,她胖了。一下子成了一百七十斤的大胖子,让她怎么有脸再出现在叶枭面前。 樊可馨大概已经生无可恋,低声说:“今年过年后,我突然发现我看不见东西了,左边身体也渐渐没了知觉。再去医院检查,医生就说是脑瘤,救不了。” 说起生命即将结束,樊可馨都是很平静的。 她眼睛看不到,所以连个有情绪的眼神都没有露出来过。 梁柔听了症状,又拿过景杉手中的检查报告看,泌乳素结果:207497mlu/L(正常非孕期女性的参考指数:10985624)樊可馨明显超出许多,行头颅CT检查提示,鞍区病变。 已经可以基本判断脑部肿瘤导致的所有症状。 具体脑肿瘤的位置以及诊断处理方法,还要进一步的讨论。不过秉持着安抚病患心情的考虑,梁柔还是说:“你这种情况,我从前遇到过,也有过治愈的案例,你别怕,既然你已经入院,我们肯定会竭尽所能治好你。” 樊可馨还是很平静。 反倒是叶枭很激动,“那就一定拜托弟妹了。” 直接叫上弟妹了。 梁柔能感觉到景杉望过来的眼神,她还是跟叶枭强调了一下,“在医院,叫我梁医生就好了。” 叶枭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梁柔跟景杉对了个眼神准备往外走,樊可馨的病情,恐怕是拖不得了,之前的三年,她都延误了病期。而且吃黄酮素这种治疗方法,可能还对她的病情有害无益。 哪知道梁柔一转身,叶黎昕就冲到梁柔前面,恶狠狠的说:“你救不活我妈妈,我杀了你!” 别看是小孩子,可是那眼神儿,绝不是开玩笑的。 梁柔还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儿。 安安虽然有些霸道,可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杀人的话。 梁柔心里都抖了一下,被这孩子拿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后背发凉。 樊可馨在病床叫:“昕昕” 可是她自己都病入膏肓,哪里有力气去管孩子。叶枭呼地站起来,绕过樊可馨的病床就把儿子提了起来。 “道歉!”叶枭气的嘴唇都在抖。 樊可馨生病了,叶枭心疼的不行。但是更令他头疼的是儿子,这个儿子他没有教过,就是小时候,他抱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现在儿子十二岁,成了这副样子,叶枭除了发脾气,完全拿孩子没办法。 聂焱已经抱着安安站在了梁柔身边,聂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要不是顾着这孩子是叶枭的独子,他非教训他不可。 安安气呼呼的,可是她又不会骂人,跟聂焱斗嘴那不过是生活小事,真遇上叶黎昕这样的孩子,安安能说的,也只是大骂一句,“他是坏孩子!” 安安再没有见过比叶黎昕更坏的小孩子。 聂焱拍拍安安的背,生怕把安安气出个好歹来。 梁柔眼看着叶枭强撑着训儿子,手都在微微抖,这事情,也真的由不得外人说什么。 梁柔好脾气的跟叶黎昕说:“我会尽力治好你妈妈,你别着急。” 叶黎昕眼神还是凶狠,却有些泛红。 其实也是可怜孩子。梁柔心里叹一句,就跟景杉绕开叶黎昕出了病房。 景杉出来之后才说,“这病人之前在巴西里约热内卢,那边的医疗水准还没有国内高。她宁可让外面的医生给乱开黄酮素,都不愿意回国治疗。” 这话里,多少也有不高兴的调子。 梁柔不明白,樊可馨跟叶枭离婚的时候,叶枭虽没有现在这样家财万贯,可是总已经创业成功,按说分给樊可馨的不少啊。怎么就不能去个好点的地方,巴西怪不得孩子长成了那副样子。 梁柔对拉美,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实在是毒枭、贫民窟、黑帮这样的词汇,不断的跟拉美联系在一起。 跟景杉说着樊可馨的病情往办公室走,这一次不是巧合的,在办公室遇上了张曼清。 梁柔一下子就想起她当时跟聂焱说想来中心医院当医生的初衷,今天忙忙碌碌到忘了,见了张曼清,才想起。 她不仅是想来跟景杉做同事,更想来跟张曼清做‘同事’! 想到这个,梁柔嘴唇一勾,“往后多多关照。” 张曼清并不知道梁柔所有的档案手续已经全部办妥,现在已经是中心医院挂名的正经医生。只当景杉走了什么路子,把梁柔安排进来的。 甚至都不觉得梁柔是医生,张曼清呵了一声,“来医院做护工吗?也不错,工资不低哦。” 护工? 梁柔真没想到张曼清能说出这话来。 好在下一句,张曼清为了凸显自己就问景杉,“新入院的那位樊可馨确定谁主治了没有?我看她老公不一般,她的病,男人不适合,要不我来?” 景杉适时的说:“人选定了,就是她。” 景杉指向梁柔。 第113章:我不怕! 张曼清的脸上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扯出特别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声笑问:“景杉,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你有门路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她当年大学都没上完,当主治医生?这可是草菅人命的大事!” 梁柔是二十五岁重新进入医科大学习,而二十五岁的张曼清,连硕士学位都已经拿下来。这也导致梁柔入学的时候,张曼清彻底毕业。并不知道梁柔重新上学的事情。人生有时候晚一步,差距真的很大。梁柔当年因为父亲牺牲,弟弟上学而主动放弃学业,嫁了人生了孩子,她最晦涩的那几年,正是张曼清最灿烂的大学时光。 曾经梁柔很羡慕张曼清,可以无忧无虑的学习。但是到如今,她们好似又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梁柔凉凉地审视着张曼清,也许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曾经梁柔在张曼清面前自惭形秽,斗转星移,如今的张曼清已经没有了所有令梁柔羡慕的东西。 她的嘴脸很丑恶。 景杉本质上还是严肃认真,他很严谨的回答张曼清,“你慎言。什么叫我有门路?梁柔是我母亲赵湘最得意的门生,之前两年跟着我母亲在京城军区医院深造。地震期间还去了灾区救灾,那张‘最美医生’的照片你难道没见过?她现在学历、手续全部齐全,还有军区总医院科室负责人的推荐信,我想并不存在你说的这些问题。” 景杉越是说的有板有眼,张曼清的脸色就越差。 尤其是说到梁柔是赵湘的门生的时候,赵湘的名头谁不知道,往前数几年,听说赵湘被神秘人士请去一对一治疗,人们都传赵湘身份不一般。而作为赵湘的儿子,景杉从来都是张曼清觊觎的对象。大学里的暗恋学霸,工作后的亲密同事。 即便是张曼清已经嫁人,可是她还是见不得有人跟景杉关系亲密。 张曼清自然不会打心眼儿里肯定梁柔这么多年的努力付出,她只会往龌龊的地方想,上上下下的打量梁柔之后,张曼清出言讽刺,“你可真是好手段,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能勾引男人。景杉居然也能被你拢在手里,你就不怕他看出你的真实面目!”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梁柔面对张曼清这样言辞犀利,豁过脸面什么都敢说的人,还是处于劣势。 跟人吵架从来都不是梁柔的专长,尤其还是这种带着人格侮辱的话。 倒来倒去,梁柔也只能说出一句,“总比你这种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强!” 张曼清是谁,她哪里看不出梁柔的外强中干,自己被骂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还能思路清晰的回呛,“我怎么就是小三了!我现在是唐钦的合法太太,你是什么鬼?还有,你这么说是你承认了自己来路不明喽?呵呵,空降部队,靠着关系进来的,牛什么牛!” 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景杉就是再想帮着梁柔,他也不是个口舌灵便的,气的脸色涨红,骂一句,“你要不是女人,我就打你了。” 张曼清这些年跟婆婆一家闹出了经验,完全就是混不怕,反唇相讥,“你打啊你打啊!这就让全医院的人看看,温文儒雅的景医生,不过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凶残货!” 梁柔跟景杉两个加起来都吵不过张曼清。 她耍起泼妇作派来,大吼大叫到办公室门口都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 医院这种工作环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要注意面子问题。真能像张曼清这样不管不顾的,实在是少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曼清的声音吸引了人过来,就在景杉跟张曼清目瞪口呆的时候,聂焱抱着安安进来了。聂焱现在的气势,就算抱着安安,看着也是一身的肃杀气。他推门而入,门外猛然安静,门内也整个沉寂下来。 “闹什么?!”聂焱眼睛一瞪,简直就跟有刀子飞出来一样。 从没有这样的时刻,梁柔觉得聂焱这么可爱过! 简直就是镇场子的不二人员,一切魑魅魍魉到了聂焱面前,都得完蛋!这位少爷从前逞凶斗狠,杀气腾腾的吓人,现在大权在握,更是一身的雄霸气势。一个眼神就能震的张曼清彻底闭嘴。 梁柔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到了聂焱身边,“你怎么来了?” 聂焱对梁柔表情也没松,“我不能来?” 目前这个档口,梁柔也不可能跟他耍性子,当即就笑着应承,“能来能来。” 这是这几天来,她对着聂焱露出的最示弱的表情了。聂焱的眉头挑了下,眼底有了笑容,不过脸还是板板硬硬,转脸看向景杉跟张曼清,尤其是张曼清,聂焱目光不善。 张曼清当然也是紧盯着聂焱的,有恐惧,又有好奇。 聂焱这样的男人,让人觉得危险,可是谁又能把眼镜从他身上移开,这样的容貌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你是”张曼清在记忆深处搜寻着聂焱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了些什么,当年梁柔跟唐钦离婚时,聂焱还打过唐钦呢,那么深刻的印象,即便是过去很多年,张曼清也不可能忘记。尤其是看到聂焱怀里还抱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张曼清就跟笃定了,“你是梁柔的那个姘头?” 聂焱都懒的跟张曼清废话,他现在的身份,跟着女人多说一句都是掉价。 聂焱微微回头对着门外的助理说:“请把院长请来。” “是!”门外有人恭敬回答。 中心医院的院长赶来就看到景杉、梁柔、张曼清三个医生排排站,聂焱站在办公室的最里面,他身前,安安坐在桌子上。 医生的办公桌都是两张写字台拼在一起对面坐。 很少有人能单独一间办公室的,除非是资历最久的医生,偏偏中心医院神外科,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定海神针,都是年轻医生。 “刘院长?”聂焱没抬头,目光看着坐在桌上的安安。 刘院长看到聂焱的第一时间先看了眼梁柔,之前聂焱亲自上门找过她,为了梁柔入职的事情。刘院长可不是张曼清这样陷在婚姻生活里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他当然知道聂焱的身份。见到聂焱很是热情,“聂总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 聂焱这才侧了下头,很冷淡的说:“新入院的樊可馨,是我大哥的前妻。” 樊可馨入院,叶枭把整个中心医院闹的鸡飞狗跳,这几天专家来了一波又一波,院长自然知道樊可馨是谁。 而且不仅知道这些,院长还知道,“聂总是来探病啊?放心吧,我们医院赵主任已经举荐了梁柔医生来主刀,绝对没有问题。” 院长打保票。 虽然叶枭闹腾的厉害,可是出手也大方啊,已经答应给他们医院捐献一栋新的住院楼,以及先进设备无数。要知道现在公立医院也困难啊,以药养医不能实行了,可是也没有给出一个新的好方法了。医院的医生这么多,工资不涨,反而接诊的病人越来越多,怨声四起,有人能来捐款捐设备,院长简直不能更开心。 院长是真心疼医院的这些医生,本科五年,硕士七年。都是辛辛苦苦学出来的,结果到医院来,拿着并不怎么高的工资,每天工作还辛苦。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杜绝医生收取红包的现象呢?院长就想多拉些社会捐款,也能让医院提高薪资。 聂焱手指伸出来,在空中往张曼清的方向划了下,“你的工作有漏勺,有人不同意梁柔入职。那好,我跟叶枭去说,樊可馨转院,梁柔也跟着走。” 私心里,聂焱一百一千个不愿意梁柔跟景杉当同事。 他倒没有多少威胁的意思,而是把话说清楚,接下来他要把梁柔带走,也好操作。重点是梁柔,那人最认死理,不让她知道点厉害,根本就不会回头。 院长简直晴天霹雳,他都已经跟卫生厅的人打好招呼,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了一圈才让上面批准,中心医院可以接受社会捐助。这煮熟的鸭子,到嘴里来却要飞了? 一转身,就面对张曼清。 院长对张曼清也是成见颇深,只因之前张曼清因为家事,在医院里闹了好几次。医院现在对付医闹都已经草木皆兵,又遇上这种无理取闹的,更是头疼死了。要不是之前神外科的人手实在是少,院长也不会一忍再忍。 为了医院的利益,院长也不愿意跟张曼清多费唇舌,靠嘴皮子占便宜,那不过是小玩闹。真到了往上的层次,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院长对着聂焱脾气好,对着张曼清可没有好脸色,看张曼清张嘴要解释,他直接不停,“你就地免职,回去深刻检讨,什么时候认清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张曼清一肚子的话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就地免职。 她怎么可能接受。 张曼清顿时爆发,“院长!!他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免我的职,我做错了什么了?!” 张曼清吼起来,聂焱立刻抱起安安捂她耳朵。然后毫不犹豫的扯着梁柔就要走,“叶枭说要请你吃饭,跟你探讨一下樊可馨的病情!” 院长也不管情绪失控的张曼清,就直说,“对对对,跟家属谈谈很有必要。” 聂焱强势的拉着梁柔出来了。 办公室外,站了至少有十来个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看到梁柔跟着聂焱出来,眼神都挺怪的。 聂焱才不管这些,带着梁柔就走了。 办公室内,张曼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难以置信的说:“跟家属一起吃饭,院长,这可是违反规定的事情!命令禁止过!” 为了防止医生收受灰色收入,医院已经明令禁止主治医生跟家属外出吃饭等等等应酬活动。 张曼清想不通,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被解职。而梁柔,狗屁不通却一路畅通! 院长在聂焱走后,表情显得更难看了些。他辛辛苦苦为医院医生谋福利,没想到转头,却也落不下好,还要被医生埋怨。 “你要是能抬手就给医院捐一个亿,你也能横着走!”说完院长就拂袖而去。 张曼清一脸傻了的表情,一个亿? 开什么玩笑! 不过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张曼清还不认输,她转头望向景杉,“你不是是我市侩庸俗,她比我更脏,呸!” 景杉皱起眉头。 他其实也有些不赞同聂焱的霸道,一句话就能断了一个医生的前路,难免有些唇亡齿寒。而且,景杉从一开始就知道聂焱的身份。当年聂焱的父亲聂兆忠就如此,为了自己的病,能把赵湘逼的谁也不医治,专注他一人。 现在聂焱又是这么个作派,景杉实在无法赞同。 梁柔跟聂焱的关系景杉也不赞同。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参与进去,但是张曼清说话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 景杉说:“请你自重。” 说完景杉也走了,只留下张曼清一个人。等张曼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不断窃窃私语的护士等人,她厉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空降部队耍威风啊!今天我惨了,明天就是你们!” 说完就仰着头,完全不见颓势的离开。 聂焱带着梁柔出来,一路梁柔脸色都不好看。 原本想着,自己经过多年努力,能耀武扬威大杀四方的报复回去。结果事到临头,却还是本性难改。她吵不过张曼清,要比没有底线,她就是在修炼一辈子都不可能成张曼清那样。 上学的时候梁柔觉得张曼清耿直泼辣,身上有她完全不具备的品质,没想到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虽然聂焱来了后已经给了张曼清足够的教训,可是不是梁柔自己做的,心里不仅没觉得解气,反而觉得很窝囊。 当年被唐家跟张曼清逼的那么惨,差一点就失去安安,失去一切。 现在回过头来,梁柔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少。 聂焱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拉着梁柔,真的挺费劲的。安安现在已经六岁,还有些胖乎乎的,再怎么也不是省力的事。梁柔又这样闷闷不乐,要走不走的,他实在没办法。好容易走到医院门口,六猴儿乖觉地给开了车门,将安安下放进车上,“你自己玩一会儿。” 然后关了车门,聂焱转过身来盯着梁柔。 梁柔离婚的事情,聂焱是全程参与过的,虽然他很不想提起那段往事,可是看梁柔这样,显然是没有放下。在心里打成一个结,长长久久的难以忘怀。 “还没出气?”聂焱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凶。她此时的样子,虽然早已经没有了当年刚刚离开唐家时的惶恐无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的梁柔苍白憔悴,似乎下一秒钟就要活不下去。那时候聂焱怜惜她,现在聂焱爱她。 此时的梁柔就是皱下眉头聂焱心里都不舒服,她不高兴就已经是对方犯了错! 梁柔抬眼望了下聂焱,他眉眼冷峻,似乎只要她点点头,他就能转头逼着张曼清去上吊。他这样强势霸道的维护,梁柔心底里当然是暖融融的。只是她并不想这样。 梁柔呐呐的说:“我以为我可以的。” “可以什么?”聂焱还挺有耐心。 梁柔咬着下唇说,“证明自己。” 当年她离婚的时候,其实是背负骂名的,唐家人说她没用,甚至怀疑她的人品。怀疑安安的来历,梁柔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心底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她想要证明自己。 想要告诉那些曾经看低她的人,她不是没有价值的废物,她的人品不容置疑。 但是结果,她没有做到,所以觉得沮丧。 聂焱忽而一笑,“那我们结婚好不好?你当了聂太太,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他话题转的太快,原本还有些沉重的,被他这么一笑。明显话题就偏了,梁柔没好气,转身就打算绕过车身,去那边上车。 被聂焱扯住。 他有些感叹,“你也就是窝里横,对着我,倒是脾气不小。” 梁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仔细想想好像也对,梁柔从小到大跟谁都没发过脾气,也就是聂焱,让她能使使性子。 聂焱将人往坏里一搂,他多高的人,将梁柔包的严严实实的,含着笑意说:“你这一点就不如安安,谁敢惹你不高兴,上去就揍!敢瞪一下眼珠子都能给她戳瞎了去!” 这种话 梁柔哭笑不得地捶聂焱胸口,“你可别说这些歪理了,今天安安差点吃苦头。” 跟聂焱说了几句,梁柔心中的憋闷气也就消了,这会儿想起在樊可馨的病房里,安安跟叶黎昕的冲突。那小男孩眼神带狠,要是被他打一下,安安准保得哭。 说起叶黎昕,聂焱低头亲了梁柔额头一口,“放心,有我呢,小兔崽子该闹腾,我这个当叔叔的,就让他了解了解社会!” 梁柔捂了下额头,她这几天跟聂焱都保持距离,突然被他袭击,有些措手不及。 聂焱一脸坏笑,就跟恶作剧被抓包了一样。梁柔知道他这模样一出场,准保又要耍无赖,也实在不想跟他拧着了。只是瞪了聂焱一眼,就好声好气的劝他,“你可别瞎胡闹,那孩子妈妈生病了,他爸爸看样子也没管过他。这种时候,你最好顺着孩子,够可怜的了。” 看叶枭跟儿子的相处,一看就明了,根本就不是亲密无间的父子该有的关系。 梁柔心有所触,“单亲长大的孩子,性格都比较敏感。” 她想到了安安,聂焱同样想到了。 可是聂焱才不承认安安跟叶黎昕是一个层面的,聂焱很不服气的说:“我们安安多乖!多听话!还有礼貌,刚才见到他们都打招呼了!那臭小子根本比不上!” 梁柔原本想说那是因为有你啊。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虽然这是好话,可是说出口未免显得太依赖聂焱。 安安性格虽然也敏感,但是跟叶黎昕比,那就正常太多了。会笑会闹会说话,这跟安安小时候跟齐奶奶还有聂焱在一起有关系。孩子在成长的最初,接受到的感情是完整的。 聂焱好容易把人抱怀里了,尽管不是梁柔主动投怀送抱,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她,这会儿融在身体里,不愿意放手。东拼西凑开始没话找话,“叶枭那个老婆这病都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可想而知她会是什么状态,孩子会教育成这样子,也是正常。就是叶枭看着挺惨,找个这种女人真是闹心。” 男人的角度跟女人完全不同。 梁柔对樊可馨当然是同情更多,她是病人,又是离了婚的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多年。说是当年叶枭给了不少钱,可是这事情要分开看,叶枭手里的钱能钱生钱,只会越来越多。可是樊可馨就算拿了钱,也是坐吃山空。女人的性格总想着好的留给孩子,樊可馨能吃激素吃了这么久,显然也是舍不得钱的。 她为什么舍不得钱?当然是为了儿子。 男人不了解女人的心理,聂焱觉得樊可馨蠢透了,当初离婚过去太久远,聂焱不多评论。可是生病之后总该回来治疗,叶枭再怎么不好,总归不可能见死不救。生生要在外面熬着,非等到病情恶化,彻底不行了才想到会来求救。 聂焱就趁机教育梁柔,“逞强也要有个限度,硬撑有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想要梁柔有什么事情都交给他,非要逞强做什么呢?有他在,她高枕无忧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 结果梁柔根本不领情。 原本气氛还不错的,突然梁柔就爆发,推开聂焱,“你懂什么!不逞强行吗?不硬撑,日子要怎么过!” 梁柔对樊可馨不仅是同情,还有一种感同身受。 遥想当年樊可馨跟叶枭离婚,必然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从一无所有就在一起的人要说没感情,谁都不会信。樊可馨能毅然离婚,可想而知背后的苦痛。她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要不是靠着硬撑,她怎么熬过这么多年。 就是梁柔自己,当初找不到安安的时候难道不是硬撑,从唐家净身出户的时候难道不是硬撑,就是后来,聂焱突然失去消息,她带着孩子跟逃难似得跑去华西市那也是在硬撑。 梁柔太了解这种硬撑的处境,不撑着怎么办? 孩子还小,不能担惊受怕。自己的感情毁了,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多少辛酸只能自己咽下去。 聂焱一看梁柔是真的恼了,暗恨自己闲着没事提叶枭的糟心事干什么,然后就急忙哄着梁柔上车,“走吧走吧,他们都先过去了。” 梁柔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也有些反应过度。 为了叶枭的事情跟聂焱闹别扭,很莫名其妙不是吗?又不是他的错。 梁柔听话的上了车,坐上车之后原本一直自己坐在后座的安安就扑到梁柔腿上来。聂焱关了车门,自己到另一边上车。 车子启动,驶离。 张曼清也从医院里出来了,原本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而且她今天还被免了职,再继续在医院里呆着只觉得丢人。出门就看到梁柔跟她的那个姘头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她冷眼看着,直到聂焱的车队开走,张曼清才呸了一口,“贱货!” 聂焱上车后,才跟梁柔说:“叶枭请你跟安安吃饭,说是要向你们道歉。他儿子” 也是一言难尽。 叶枭不想惹了梁柔的反感,毕竟现在看来樊可馨能病愈与否都要看梁柔的本事。这种时候,叶黎昕跟安安起冲突,叶枭不放心。 再者,就是一般病人家属,自家有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也会想着跟主治医生处好关系。一起吃个饭,是最正常的事情。 梁柔点了下头,关于樊可馨的病情,她也要提前跟叶枭透个底,无论是什么手术都不敢说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叶枭的急迫,梁柔能理解,但是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否则到时候闹起来,就是医生的责任了。 再来就是叶黎昕,那个孩子,真的不好对付。 梁柔抱过安安,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跟安安商量着说:“刚才医院里的那个小哥哥,他很可怜,他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所以他很害怕,才会那么凶,安安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安安其实是很通情达理的孩子,齐奶奶当年的教育深埋心底。再者,梁柔从在京城开始做医生,安安就没少跟在医院里晃荡,用赵湘的话说,安安就是实实在在医院科室里长大的孩子。对病人,安安总是会宽容。 安安想了下,小声问梁柔,“他妈妈是那个胖阿姨吗?” 其实梁柔去病房前,聂焱就带着安安进去过,跟叶枭还有其他的人都打了招呼。只是聂焱觉得樊可馨病入膏肓而且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很不好看,就先抱着安安出来了。 在病房外等来的梁柔。 安安对胖阿姨记忆深刻,梁柔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安安会就此放下这件事,没想到安安立刻就说:“一定是那个坏孩子太讨厌,才气的她妈妈生了那么严重的病。” 默了,还补充,“我就很乖!” 意思是,她很乖,所以梁柔才一直健健康康? 聂焱转脸就笑了。 梁柔也没想到安安会是这么个逻辑,让她跟叶黎昕做好朋友,梁柔自己都不愿意,那么一个阴沉沉的小孩子。不适合做朋友。 去中间战略吧,梁柔跟安安商量,“他确实不乖。可是这也不用你去教训他,你能打得过他吗?就敢对着人家动手动脚,你小时候我说过你的话都忘了?你是女孩子,真跟别人比力气,你只有吃亏的份。”这话还是梁柔笑的时候,她爸爸梁朝城告诫她的。 他们玉洲市一直挺乱的,女孩子间打架的也不是没有。 梁柔从小就是个软性子,跟人硬碰硬绝对只有吃亏的份。从梁朝城就教导梁柔,如果遇到事,能避开的就避开,实在避不开的就回家告诉爸爸还有弟弟,总归有人为你出头,不要自己吃亏就好了。 梁柔把这话都跟安安说了。 安安就拿脚踢踢聂焱。 意思是让聂焱说句话。 照着聂焱的想法,当然是要打回去的。从小到大,聂焱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这几年他能彻底沉淀下来,是因为梁柔。 不过想起刚才叶黎昕那带着风的拳头挥向安安,聂焱也不得不承认,梁柔说的对。女孩子,在这一方面,是有些劣势。真把安安教导的上去就对着拼,遇上弱鸡还好,遇上叶黎昕这样的浑小子,恐怕就只有安安受罪的份。 聂焱把安安抱到自己怀里,他也没像梁柔那样全面否定,就是说:“你看啊,往后要判断一下。周围要是有我,或者别的保镖之类的,你就上去揍人。谁惹你不高兴了,你揍谁。” “喂!”梁柔简直头疼,这不是教着孩子仗势欺人么。 聂焱抱着安安不撒手,继续说:“要是只有你,或者只有你跟你妈,就要沉住气,等着我来。知道吗?” 安安想了想,点了头。 其实刚才见叶黎昕要打她,她也有些怕的。 安安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叶黎昕这号子人物,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是年纪相当的,哪有这样实力碾压的时候。 不过安安也不是完全妥协,她问聂焱,“那我能不理他吗?” 聂焱哈哈笑,“当然行,咱们最高贵冷艳了。” 三个人到了叶枭定好的地方,锦庄。是家非常私密的高级酒店,客房很少,占地面积却很大,还有高尔夫球场。听聂焱说,临海市最好的高尔夫球场就在这里。 梁柔跟着聂焱走进去,一路装修典雅幽静,黑色的石头为主要的装饰品。 推开包厢门,柯桓、徐泽池、叶枭都在,甚至连元彰都来了。梁柔正准备打招呼,叶黎昕就跟小豹子一样冲到了梁柔面前,“梁医生,你打我吧!使劲打!我不怕!” 第114章:举起手来! 叶黎昕一脸的无所畏惧,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模样。只他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嘎然对梁柔说这话,就让梁柔觉得有些尴尬,她也不可能真对这个小孩子动手啊。 梁柔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聂焱一个眼神儿就飘向了叶枭。 要是老大实在不会教孩子的话,他不介意代劳,要聂焱说,这叶黎昕就是欠收拾。养女儿的爹,怎么看混小子都觉得不顺眼。 叶枭当然马上站起来给儿子打圆场,“他是想跟你道歉,嘴上不会说。” 叶黎昕立刻点头,“都是我不好,梁医生,你救救我妈妈。” 强硬的小男孩说出‘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嗓音都有些沙哑,梁柔伸手轻拍叶黎昕的小肩膀,对待男孩子,其实梁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尝试着用跟安安说话的语气对着他,“我会尽力救助你妈妈,你也要乖哦。” 显然叶黎昕对别人的碰触是不喜欢的,他抖了下肩膀,把梁柔的手给抖掉了,然后又不想跟梁柔闹的不高兴,就认真的点头说:“嗯。”多的,却是一句不说。 要是安安,保准要说自己会乖。 果然孩子跟孩子的性格千差万别,梁柔讪讪收回手,没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梁柔就跟在座的人都打了照顾,叶枭不用说了,柯桓这人,梁柔虽然跟他关系说不上好,但起码还是熟的。唯独就是徐泽池,梁柔跟他到现在才算是正式认识。最后是元彰,元彰不耐烦那些俗礼,不等梁柔跟他说话,就直接说:“梁辛等会过来。” 安安一直都被聂焱抱着,听到梁辛,就很开心的叫,“舅舅!” 见安安听到梁辛眼睛都亮晶晶的样子,聂焱有些不是滋味,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哼了句,“今晚就让你舅舅把你带回去。” 梁柔偷笑。 元彰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官司,梁辛现在跟元宵住在一起不是秘密,虽然元彰很不高兴,可是事实已经如此,他也没办法。现在听聂焱打算把安安推给梁辛,元彰立马就不干了,“圆圆可不是你的保姆老妈子,想甩锅,找别人去!” 梁辛整天忙得要命,哪里有时间照顾个孩子,接过去就是元宵的活儿。 元彰可不认为她妹妹有照顾人的潜能。 元宵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聂焱都懒的理元彰,心说把安安交给元宵,他还不放心呢。 就元宵那副骄纵样子,别带坏了安安,可不能让安安学她那模样。安安坐在聂焱怀里特别安静,恐怕是真的有些怕聂焱真把她送走。 梁柔根本参与不到这样的官司当中去,她坐下之后就被叶枭问东问西,还有个叶黎昕一脸严肃的站在旁边听,梁柔也是分身乏术。 菜刚上的时候,梁辛跟元宵一起到了。 梁辛进来明显脸色难看,见到梁柔跟安安,都没能让他露出个笑脸。当初梁辛刚入职的时候叶枭就曾经关照过他,现在叶枭算是有求于梁柔,对梁辛就更关心了几分。 见梁辛脸色不好,就开口缓和说:“小两口吵架了?年轻人,就是成天打打闹闹的,互相让一步也就得了。” 叶枭这些年当大哥,耍威风一次都没有过,多数时候都是以知心老大哥、事务大总管的形象出现。他说这个,要是从前谁也不会多想什么。可是现在看到樊可馨的样子,在座的除了元彰,其他人心里都有所感触。 梁辛跟元宵坐下,元宵自然是坐在哥哥身边的,梁辛最外端。即便是听了叶枭这话,梁辛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下来,强扯了笑容,也还是生硬。 梁柔有些担心弟弟,可是她跟梁辛之间隔了好几个人,想要说话也不好说,就想着等会结束的时候,问问梁辛怎么回事。 元彰可没有这好脾气,当即就眼中冒火,还敢给他妹妹脸色看? 胆肥的他! 元宵多了解元彰的一个人,在元彰彻底不顾脸面发脾气前,元宵急忙抢先说:“不是跟我生气,是今天元毅被释放,他不痛快。” 要说今天这日子,元彰当然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梁辛跟元宵叫来。只是没想到梁辛这么愣,还真为了这事情想不通。 元彰身边就坐在聂焱,元宵看看自己亲哥,又瞅了眼已经转头过来的聂焱,十分无奈的说:“他也是为了你们的事情操心。” 元毅是聂焱跟元彰上次车祸的主使,从血缘上来说,也是元宵的大哥,所以梁辛也没瞒着元宵关于元毅的事。 今天元毅拘留期满被释放,原本梁辛就不怎么高兴,结果没想到元毅被放出来之后,态度狂妄。对着邢封跟梁辛大放厥词,元家的人骨子里都有股子狂劲儿,元毅在拘留所里呆了半年,虽说相比于他做的事情,以及邢封跟梁辛的原构想,这根本不算是处罚,是便宜了元毅。可是元毅不这么想啊,他年岁不小,又是元天霖的第一个儿子,就算元天霖对子女冷心冷情,但是第一个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元毅这些年顺风顺水,甚至可以说是任意妄为,这一次被抓,是他人生最耻辱的事情。 他大言不惭的跟邢封梁辛说:“二位往后最好求神拜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不过我瞧着,你们可都不是长命的相!” 被个违法分子当面说出这样的威胁,邢封跟梁辛的心情可想而知。 什么时候,警察反倒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到底谁才是为非作歹的人?! 尤其是梁辛,他原本就有些认死理,对警察这个职业更是崇拜非常,真的是无法接受被犯罪分子指着鼻子叫嚣。一路都拉着脸,元宵知道他今天去放了元毅走,稍一想象,也能想出梁辛在郁闷什么。 元宵说了这话,聂焱跟元彰就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他们那场车祸,绝不可能是元毅一个人干的。这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不在少,正是因为了解这些,聂焱跟元彰对元毅最终受什么处罚才不介意。元毅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跟梁辛说。 他们这些人跟梁辛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奇了。元彰眼珠子一转,跟元宵说,“你跟我换位子,我跟他说。” 元宵下意识不动,她怕元彰骂梁辛。 元彰那里看不懂妹妹眼睛里的担心,有些没好气,“我还能吃了他?元毅的事儿,谁能比我知道的多?” 听到‘元毅’的名字,元宵的眼睛睁的更大,“哥!” 关于元家,元彰跟元宵即便是已经脱离出来,可是内部的事情他们都只是知道的,当年元彰离开元家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就是元宵这些年多多少少也接触不少。但对梁辛,元宵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过,越是了解元家核心的内容,元宵越是不能说。这样的出身背景,让元宵怎么说的出口,梁辛那么好,父亲是烈士,光荣永久。可是她呢,从父亲到哥哥,没有一个干净的,元宵不能出卖任何人,也不想让梁辛看低她。 此刻元宵以为元彰要对梁辛和盘托出元家的事,立刻就急了。 要不是自己亲妹妹,元彰真是想骂人了,这都是什么智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他把元家的事情都透了底,元家的人有危险,他们兄妹难道就能安全退出? 再者,梁辛现在不过一个小刑警,就算跟他说那些,除了气死他,还能有什么用? 元彰哼了声,“你当谁都是你?蠢的冒泡!让开,我有分寸。” 元宵委委屈屈地跟哥哥换了位置。 元彰就跟梁辛凑在一起说小话去了,元彰早已经准备好对付元毅甚至是元家的后手,元毅这一出来,不疯狂报复才怪。元彰想一次整个大的,这需要梁辛的里应外合,配合无间。不过元彰自然不会跟梁辛这么说。他坐下之后就跟梁辛说:“是不是想将犯人绳之于法?” 梁辛当然点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元彰就趁机挖坑,“那你就要” 元宵偷听不到哥哥的说话声音了,扭头就看到被聂焱抱在怀里的安安。梁辛对安安很疼爱,这几天梁辛都为了元毅的时候忙着抽不开身,要不然梁辛早去找安安喽。元宵看不惯梁辛对安安那种无极限的宠爱,可是她又想讨梁辛的高兴,所以见到安安,元宵就露出很热情的表情,“安安,想不想我啊?” 安安一句话都没跟元宵说,在聂焱的怀里翻身,将脸埋在聂焱胸口,一副不想理人的表情。 元彰换位置这么大的动静,梁柔肯定是会把注意力转过来的,见安安这么没有礼貌,梁柔就想训她。也真是怪了,安安跟着梁柔的时候,虽然也有小脾气,可那也只是背地里跟梁柔说些小心思。反过来,安安在聂焱面前才是真的难搞,完全不是安安平常的样子。 安安是嘴多甜的小孩,在华西市的时候,安安嘻嘻哈哈,不仅哄的赵湘掏心挖肺对她好。就是梁柔在华西市医院里的那些同事,根本就是不怎么熟的人,安安也能乖乖喊人,礼貌可爱的不得了。这会儿对上元宵,安安反倒这么没有礼貌。 梁柔还没出口,聂焱就把她堵住了,“孩子累了,你别说话。”聂焱这话是跟元宵说的。 彻底不让元宵开口了。 聂焱被安安这样抱住,小孩子吐出来热气呼哧呼哧的,烫在聂焱胸口,他美的不行。这时候,就是安安要杀人,他都能纵容。再说,元宵对安安的笑容,他都能看出不诚心来,何况是安安。 聂焱也没说元宵什么,元彰元宵甚至元家的人都一样,好似天生就是感情很少的动物,能对一个人好,已经不错了。要让这一家子有人间大爱,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被聂焱说了一句,元宵的脸就垮下来,她虽然在梁辛面前脾气很柔顺,但是骨子里还是小公主。被聂焱如此偏心的话说的心情不顺,眨着眼睛跟梁柔告状,“姐姐,你看聂焱哥啦” 梁柔能说什么? 只能尴尬的笑啊。 聂焱原本就是个任性的,遇上元宵,又是为了安安,聂焱才不会给元宵面子。 元宵气呼呼地盯着梁柔,等着梁柔给她出气。 梁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是唯我独尊的性子,她说谁也不对啊。而且,梁柔也不是菩萨公正严明,内心深处,梁柔当然是偏向聂焱跟安安的。 安安早前就跟梁柔说过不喜欢元宵,虽然梁柔也教育过不让安安这样没礼貌,可是孩子多敏感呢。元宵这性子,跟安安都能吃醋,梁柔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霸道劲儿简直跟元彰一模一样,她喜欢梁辛,梁辛就必须是她一个人的,就算是安安也不能分享。 要梁柔说,梁辛还是她弟弟呢!这么多年梁柔为了弟弟倾尽全力,现在被元宵抢走了人,她还没有不高兴呢。元宵逼着梁柔对聂焱说狠话,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梁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能对着聂焱说狠话的人啊。 聂焱火都上来了,好好的今天他才跟梁柔缓和了些,元宵倒是挑拨上了。 就算明白元宵也就是任性,但聂焱现阶段,可没有好性子包容元宵的霸王脾气。 一时间,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变。 柯桓此时插话说:“元宵你够了啊,梁柔她人好,那也不能让你放开了欺负!” 柯桓跟梁柔他们之间还隔着好几个人呢,他这么一嗓子出来,大家就都静下来望向梁柔这边。尤其是梁辛,有人欺负他姐,他不可能不管。 元宵感觉到梁辛投过来的目光,其他人她才不care,唯独梁辛,她不能不在意。 当下就急了,对着柯桓就吼,“柯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柯桓从前跟元宵关系是最好的,除了元彰,元宵最粘着柯桓了。只是这两年元宵把目标放在梁辛身上,也就慢慢跟柯桓关系浅了。 柯桓穿着一身乳白色斜纹布料的温莎式西服,人看起来特别无害,颇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模样,但是说话却是一等一的犀利,“我说的是事实,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样任性,仗着年纪小到处欺负人。” 徐泽池在柯桓身边啧啧啧啧几声。 柯桓说这话也不觉得亏心,从前柯桓帮着元宵四处欺负人的事情好像都跟不存在了似得。 想起那时候元宵跑去欺负梁辛,最后还是柯桓不依不饶要继续给梁辛一些教训呢。 没想到才几年的功夫,柯桓就彻底变了心。 不仅徐泽池是这么想的,元宵也是这么想的。她再怎么也想不到,柯桓会帮着梁柔来教训她。而且是当着梁辛的面,要是让梁辛知道她对梁柔不好,这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释。梁柔在梁辛心里是最不容动摇的人,虽然对这个,元宵也有些嫉妒。 元宵是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喜欢梁辛,就要梁辛的全部,最好梁辛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才好。 被柯桓说的,元宵都要哭了。 偏偏关键时刻,梁辛站起来说:“我有事,先走。” 元宵呼地站起来,“我也走。” 梁辛表情挺冷的,他今天从进包厢开始,就表情不好看,现在也还是没有缓过来。直截了当地说:“不用了,你今晚跟你哥哥呆在一起。” 说完梁辛又不忘跟聂焱说软话,“聂焱哥,我姐才回来几天,你多照顾她。” 聂焱点了头,这话不用梁辛说,他也会做到。 梁辛前脚走,后脚元宵就要追,她坐的位置在聂焱跟元彰之间,元彰一把就把人拽住,“坐下好好吃饭,没你的事。” 就冲这句话,聂焱就望了元彰一眼。元彰勾唇一笑,聂焱就明白了。 这梁辛恐怕是被元彰安排了事情做。 聂焱能明白,元宵明白不了啊,她还以为梁辛生气了呢,当下是真哭了,愤愤地瞪着柯桓,“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元彰拍了元宵的后脑一下,“行了,哭哭流流的,不想吃就跟我先走。” 元宵当然就要走。 元彰兄妹就先离场了。 不得不说,他们一走,气氛轻松了很多。元彰元宵这两个,就算过多少年,都还是让人很有压力的兄妹,只要有他们在,梁柔就安稳不了。 梁柔有些担心梁辛,聂焱就跟她窃窃私语,“没事儿,元彰给了事他去做,保证能立功。” 她根本就不盼着弟弟立功,能安全稳当才是第一位。 不过想想梁辛这警察的职业,元彰能给线索让梁辛去忙活,其实算是给了梁辛门路。 梁柔叹口气。 另一边,徐泽池悄声问柯桓,“你这是转性了?元宵你也骂?” 要知道柯桓曾经对元宵的心思,徐泽池可是看在眼里的。柯桓为了元宵,跟元彰都动过手,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今天竟然出口惹怒了元宵,实在不像是柯桓会做的事情。 柯桓眼睛在梁柔紧皱的眉头上扫了眼,他最近都在剪梁柔受采访的素材,每天都不间断的看着梁柔,太熟悉了。也太心疼了。 为了进一步宣传梁柔,让这期采访的片子播出去的时候能取得更好的收视率,最近电视台可谓将梁柔的来历都搜了一遍。 梁柔的事情并不难查,甚至是当初梁柔为了找安安,哭泣着请求媒体帮忙找孩子的视频也能找到。 越是看的多,柯桓这心里就越是放不下。 从前他可怜元宵身世坎坷,从小就无父无母的长大,所以很多年柯桓对元宵都是照顾着的。由怜生爱,但是跟梁柔比,元宵可太幸福了,无忧无虑的长大,只要她元宵说的出口的,从元彰到他,都能给元宵找来。 梁柔却是一步步熬过来的,没有元彰那样能顶住一切的哥哥,反倒有个需要她辍学打工来供养的弟弟。 人心总会偏。 柯桓现在就偏向梁柔更多,他甚至小心翼翼的将关于梁柔的那些负面新闻都封锁了起来。全力要把梁柔打造成毫无瑕疵的‘最美医生’。 “她不容易。”对着徐泽池,柯桓就说了这一句。 徐泽池女人堆里这么多年,怎能看不出柯桓的意思。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话柯桓说:“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心里风花雪月太多,落难小姐遇救命恩人的书看坏了脑子。她不容易,也轮不到你来当救世主。”说着徐泽池努嘴往聂焱那边,“这都几年了,你见老七对着哪个女人笑过一下?今晚都快成狗腿子李莲英了,这阵势你看不出来情况?” 徐泽池可是知道聂焱对着温玉别说笑,就是给个正常脸都没有。 这两年聂焱威势日重,就是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兄弟,得聂焱一个笑脸都不那么容易。可是对梁柔,聂焱完全没有平时的冷峻,甚至有些二十出头时那种痞坏样子。 他们兄弟曾经都是吃喝玩乐打架揍人的好手,这些年渐渐成熟,纷纷都把曾经的模样掩盖了。 也只有极偶尔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一二。 就跟叶枭只有在樊可馨的事情上发脾气,显出内心里强势甚至当年创业不择手段的土匪模样出来。要知道在樊可馨出现前,叶枭一直都保持着‘好大哥’的形象,根本看不出他真的发起狠来,能逼得医院的人上吊。 会流露出本性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徐泽池想让柯桓看清形势,不要把文人的同情心到处用。 柯桓当然知道,他又不是对梁柔有什么非分之想,甩来徐泽池一句,“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 噎的徐泽池都想跟这厮练练手。 一顿饭吃不了多久,叶枭还要带着儿子去医院继续守着樊可馨,徐泽池跟柯桓还有第二摊,走的也不慢。 梁柔跟聂焱出来,却不要回观海阁。 聂焱当即就不爽了,不回去? 梁柔实话实说,“樊可馨这案例我跟你说实话我没有遇到过,今晚我想回去看看之前的笔记。再查查资料,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准备就上手,那样对病人太不负责任。” 梁柔从华西市回来,衣服等等生活用品带的不多,倒是所有的笔记资料满满当当全部拿回来了。 现在都在之前梁柔住的公寓里,她要回去看。 聂焱不能生气,但也不痛快。马上做决定,“现在就搬,都搬观海阁去!” 聂焱想要的效果是梁柔除了观海阁哪里都别去,就算是他们闹别扭,梁柔也最好乖乖的呆在观海阁里。这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更是因为他不愿意她再离开自己半步。 有了聂焱的下令,梁柔的东西也不过两个小时就全部到了观海阁。 观海阁就有一间书房,原本是准备给聂焱的,现在彻底被梁柔占了。她的病例资料摊开满满的放在红木的办公桌上,甚至还开了视频跟景杉一起商讨病情的主要切入口。 至于聂焱就是给安安准备牛奶,在门外等着安安洗完澡,抱孩子上床,给安安讲故事,然后哄安安睡觉。 他倒是成超级奶爸了。 哄孩子睡觉是个很奇幻的事情,聂焱哄睡了安安,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惊了下。他怎么也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然后关了灯从安安的房间里退出来。 跑去看梁柔,她竟然还在忙活。 坐在灯下的梁柔显得专注极了,跟景杉的视频已经结束,她却还在认真的写着什么。 聂焱进门就想催她去睡觉,这都半夜了。 结果却被梁柔嫌弃了,“你不要打扰我好不好?快去睡觉,不要吵我。” 聂焱都气死了,“你比我还忙?” 他一天多少事都能挤在一起忙活完,就为了陪这对母女,结果梁柔倒是比他还忙了。 气人不气人! 梁柔头都没抬,“病人可是叶枭的老婆。” 行吧聂焱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出来。 梁辛从晚宴的桌上退出来,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邢封,紧接着就是刑警大队全队集合。 坐在市警局的会议室里,有人问梁辛,“你消息来源可靠吗?” 梁辛点了下头,“我有线人。” 还有比元彰更靠谱的线人吗? 没有了! 邢封露出一个极讽刺的笑容,“什么叫丧心病狂?这就是!早上才放出去,晚上就不老实!这种人,不关一辈子,我邢封倒着写!” 有其他刑警请示邢封,“这事情是不是要跟海关通个气?” 毕竟牵扯到海关那边的范畴。 邢封立刻说:“人是我们查出来的,消息也是我们这边第一手!现在跟海关通气,岂不是把功劳分他们?别到时候咱们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邢封在这方面是极功利的。 他就是想立功,想要站上最高地方。 如果可能,他决不想跟人其他的团队分摊功劳。 有了邢封这句话,其他的人就都没话可说了。邢封快速的部署了计划,晚上十一点,全组出发! 月黑风高,海风吹在人脸上,就跟被刀子割一样,疼的厉害。 有同事问梁辛,“你真没听错?怎么还没人来?” 梁辛摇头,他也有些不确定,这都已经在码头吹了两个小时的海风了,他心里也打鼓。回想元彰说的话,生怕今晚元毅不会来了。 按理说,元毅是不用来的。 他都已经属于动嘴阶级了,要干什么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可以。但是今天不一样,元彰害的他在局子里蹲了半年,这仇不报,元毅连觉都睡不着。 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巧,元毅出来之后就听手下的人说,元彰最近走私进来一批货,神神秘秘的看起来不是凡物。 元毅当场就呲了牙。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他正想找元彰的麻烦,元彰就留了个这么大的把柄来。 元毅肥圆的身体一抖,“走!今晚就把他那批货给截了!在这临海地头,没有我们点头,谁也别想把东西私进来!” 要是平时元毅不会亲自来,可是他想要报仇雪恨的私心太重,晚上还就真的来了。 梁辛都有些失望之时,突然听到对讲机里邢封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声音,“目标出现,目标出现,各就各位!” 这下整个刑警大队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眼睛瞪成探照灯样盯着在凌晨两点出现在码头上的一群人。 其中最显眼的当然是被人围在中心的元毅。 看到元毅那胖圆的独特身材,梁辛身边的同事拔出枪,嘴已经被冻僵了,声音有些模糊的说:“他还真敢来啊!” 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早上才从拘留所放出来,晚上就敢出来继续犯案。 对讲机里邢封发布命令,“不要暴露,不要暴露,看看目标想要干什么?人赃俱获最好!” 上一次让元毅逃过起诉,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次邢封吸取了经验。 元毅半点都没有察觉到被人盯上了,他也是实在想不到会有人盯上他。这码头的事情,他早就跟海关的人通了气,绝不可能有人出现。 任元毅想破脑仁都想不到邢封会带着刑警队的人来,更不会估计到邢封为了独揽功劳,连跟海关的人通气都没有。 元毅如入无人之境,志得意满的找到了元彰私进来的那批货。 打开集装箱,用手电筒照了几下,并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元毅不放心,怕元彰跟他玩心眼儿。从前元彰就干过,拿面粉来骗他们,等元毅他们费尽心血把东西抢过来,才发现是面粉,气的差点心脏病发作。 “打开!验货!”元毅吩咐。 底下有的是想要讨好元毅的人,“是!老大!” 这些人都是混迹在码头上长大的熟手,上去没两下就把集装箱里包装的密密实实的货打开。元毅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白色的大颗粒物质,元毅抓起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借着光线看了一阵。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镁砂!他竟然敢私镁砂!” 也就是在元毅大笑的瞬间,邢封带着人举着枪出场,“别动!我们是警察!都给我举起手来!” 第115章:私生女! 凌晨134。 聂焱轻轻地推开书房门,意料之中的看到梁柔趴在桌上睡着了。光线打在她莹白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寂寥。 轻手轻脚地进屋,将人从大班椅上抱起来。梁柔迷糊中醒来,‘唔’了一声。聂焱急忙哄,“是我,你接着睡。”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醇厚好听,梁柔实在是累了,知道是他,也就安心的睡倒在他怀里。 聂焱抱着人回了卧室属于他们的卧室。 放梁柔在床上,看她眉头皱的紧,并不见放松的样子。聂焱叹口气,转身去拧了惹毛巾来给梁柔擦拭身体,她有轻微的洁癖,做医生的总有这方面的问题。 聂焱调整着呼吸,一点点给梁柔脱衣服,然后力道温柔地擦拭。 给她收拾舒服,眉头放松睡实了的时候,聂焱自己倒是出了一身的汗。转身打算自己去洗洗,进到卫生间里,看到镜子里的男人,聂焱自己都愣了下。这个傻笑着的男人是谁? 从小到大,聂焱根本就没有照顾过谁,他是大少爷,是万众瞩目的对象。都是别人来伺候他,没想到日子过到现在,他先是哄睡了安安,然后还要伺候梁柔睡舒服。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他不仅做的顺手,并且甘之如饴,甚至满心欢喜。 到了这一天,好似之前两年的相思都得到了慰藉,脸上的笑容克制不住。 洗了个战斗澡,聂焱什么都没穿,就这么裸着上床。将梁柔完全搂进了怀里,幽幽地叹口气,好似这一刻,才终于得到安稳与放松。 聂焱舍不得睡,忍不住在梁柔脸上亲吻,自从在华西市找到她开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近。 可是梁柔并不喜欢聂焱不断的骚扰,很烦的推他,“走开啦!” 她困死了。 聂焱就笑,这女人心真大,他都已经硬成钢了,她竟然还能睡的如此安稳。不过想想她这一天的辛苦,聂焱忍了又忍,抱着人默念了好几遍心经才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一夜安眠。 梁柔有自己的生物钟,到点就自动醒了。 醒来第一反应是好热,身体下意识的动动,完全动不了。 聂焱就跟一只超级八抓鱼一样,将梁柔完完全全的搂在怀里,一丝多余的缝隙都没有留给梁柔。这男人本身就是个大火炉,能不热么! 梁柔磨蹭着往外挪身体,才不过动了一点点的位置,聂焱就贴上来,而且他身体的某一部位顶在梁柔的后腰上,想要忽视都不行。 “别动。”聂焱眼睛还是闭着的,他好久没有这样舒服的睡一个好觉,此时赖着不想醒来,抱着梁柔往自己的怀里又贴了几分。 梁柔又羞又着急,“可是我要去上班啊!” 昨天都跟景杉商量好了,她今天开始正常上班。医生当然没有朝九晚五的好日子,是早晚班两班倒,梁柔现阶段先上早班,晚班由其他医生来上。过一段时间熟悉医院情况后,再给梁柔调班。 能得到在中心医院上班的机会,对梁柔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非常惊喜的事情,她当然不想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迟到。 聂焱完全不想听什么上班之类的话题,他现在就想抱着梁柔赖床。 “再睡一会。”他说。 梁柔都急了,现在住的观海阁本来距离中心医院就不近。路上要是堵车什么的,就更占用时间了,再睡一会?她准保迟到。 聂焱被梁柔折腾的,觉是彻底没得睡了,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身下,“不想睡是不是?” 他眼睛里都是欲念的光。 梁柔就这么跟他肌肤相贴,心感觉要跳出来,话都说不利索,“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啊樊叶枭的老婆不能不管啊?” 搜肠刮肚的找理由,说明她今天是真的非走不可。 聂焱当然知道啊,要是没有樊可馨,他扣住她也没什么。可是要是今天梁柔不去医院,想也知道叶枭会找上门来。 真是聂焱埋头狠狠地咬了梁柔的肩膀一口。 人就在他身下,偏偏能看不能吃! 听到梁柔疼的抽气,聂焱又心疼,伸出舌头舔着她柔嫩的肩头,咬牙切齿的放话,“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这种关头,梁柔哪里敢惹他,他整个人都紧绷的快要爆炸了。 等聂焱松开她,梁柔几乎是以自己能办到的最快速度滚下床,直接往卫生间里跑。她光溜溜的一个,落荒而逃的样子,同样诱人。 聂焱四肢大开躺在床上运气,深呼吸,再呼吸。 平复下去一点自己的火气,才从床上爬起来。认命的打开衣柜给梁柔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她跑到卫生间去,连个穿的衣服都没拿。 铛铛铛。 卫生间的门响,梁柔心一跳,“怎么了?” 聂焱懒得去揣摩她语气里的惊疑,“开门!” 梁柔就只能开啊,还能怎么办,打开门一看,聂焱手里提着一套黑色的职业装。他本人一点都没穿,就这么露鸟站着。 梁柔:“” 聂焱把衣服推给身上裹了条浴巾的梁柔,“穿上。” “哦哦。”梁柔急忙答应。 梁柔收拾好之后,先出去叫醒安安。聂焱这才懒洋洋的开始起床。 等聂焱下楼的时候,梁柔跟安安已经坐在餐桌上开始吃早餐了。尽管聂焱现在已经穿的很周正,可是梁柔看到他,想起昨晚两个人竟然又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就有些脸红。 安安吃的很香。 聂焱坐下之后才说:“我给安安请了个家教,今天来家里。九月份安安就要开始上小学,有备无患。” 之前这两年安安跟着梁柔到处跑,幼儿园也是在不同的城市上的。京城、华西市,单拿出来都不是教育程度低的地方,可是一城一策,每座城市的教学内容都不尽相同。梁柔自己忙的很,也没时间管安安的学习情况,而且也想着是幼儿园,孩子开开心心就好,不必强求。 现在听到聂焱说这个,梁柔骤然才醒悟过来,安安的学习,的确是需要好好抓抓了。 “什么家教?脾气好不好?”梁柔一手摸摸安安的头,满脸都是为女儿的担心,“安安之前底子不错的,最近这一年还在幼儿园里得过小红花,应该问题不大吧?” 安安眼睛也盯着聂焱。 聂焱被母女两个这样全神贯注的注视,倒是感觉不错。说话语气都舒缓了几分,“别担心,就是做些学前教育,今天老师第一次来,我在家里盯着。要是安安不喜欢,那就换一个。” 安安马上要入学,这一次聂焱早已经跟叶枭打过招呼,就进琪安小学。琪安系统里,从幼儿园到高中全涵盖,当初安安要上幼儿园的时候,聂焱就打算让安安进入琪安,那时候梁柔不同意,最终把安安送进了公立幼儿园,这一次聂焱不打算听梁柔的。 琪安整个学校体系,是当初叶枭为了叶黎昕创办,所有的师资力量设备都是最好。 最重要的是安保也做的很不错,再没什么比安全更令聂焱放在心上的了。琪安最适合安安去上,只不过琪安是从幼儿园就开始的一套体系,安安幼儿园没在琪安自己的幼儿园里上,聂焱就担心安安将来进去会跟不上,或者被人排挤,所以先找了琪安小学的老师来,跟安安熟悉熟悉,也顺便上上课。 聂焱在家里陪着,梁柔其实没什么不放心的。 论起宠安安,聂焱绝对当之无愧第一人。 老师这边梁柔放心下来,然后就是跟安安商量,“你觉得这么样?会不会害怕?” 安安看看梁柔又看看聂焱,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才不怕呢。” 还有些小傲娇。 梁柔现在也算是摸清安安的脾性了,只要有聂焱在,安安那绝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花。 家里聂焱都安排的不错,梁柔完全放心,吃完早饭之后就被司机送去上班。留聂焱跟安安在家。 梁柔走后不久,老师上门。 居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聂焱看到就先皱起眉头。他当初跟叶枭强调要个女老师,因为安安是女孩子,让个男老师来,聂焱有些不放心。 可是看着女老师望向他的目光,聂焱本能的不喜。 他不喜欢这女人看自己的眼神。 很烦。 让佣人带着老师上楼去找安安,聂焱转身就出了门。 他也不是真的离开,而是不想让那个女老师多看他一眼。 聂焱走出别墅,就见六猴儿一路小跑往他身边来,身体本能就紧绷,等六猴儿过来,聂焱当即就问,“出了什么事情?” 六猴儿表情隐隐兴奋,语气轻快的说:“海关那边查获三吨涉嫌走私镁砂,元家老大被当场抓获,现在已经炸了锅,元家的人都乱了。” 聂子赫跟元家人一直接触甚密,六猴儿的亲哥柳财搜寻到梁柔的消息后,就回到临海市继续追踪聂子赫的动向。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元家必然元气大伤,六猴儿喜形于色不是没有道理的。 聂焱手一动,六猴儿已经将烟递过来一根。 点了根烟,聂焱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把事情捋顺。之前元毅在拘留所里呆了半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元毅想要谋杀元彰,说到底也不过是家族内斗,无论是各个方面,最多也就是当茶余饭后的事情说笑两句。 但是这次被抓,显然就严重的多。 镁砂分为烧结镁砂,轻烧镁砂,电熔镁砂三大类。是耐火材料最重要的原料之一, 而且是现在这个时机这一阵国家查环保查的厉害,国内镁矿受制环保压力,供应大幅缩减,价格急剧飙升,一周暴涨100。 这时候这些镁砂走私进来,简直比直接运进来毒品还要值钱。价格翻好几番的高回报率商品。 也正因此,元家老大这一次,怕是真的栽了。 不仅是元家老大,风声这么紧的时候,临海市海关发现了如此大吨位的走私货物,还是镁砂这种国内紧俏的钢铁化工企业必备原料,这事情绝不可能轻轻揭过。 聂焱眯起眼睛,似乎已经能预见到一场血雨腥风。 邢封云里雾里当中。 他只是想将元毅人赃俱获抓拿归案,却没想到无意间破了这样大的一个案子。 原本呢,能破获这样的案子,邢封该激动兴奋才对,然而,看到警局领导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到铁青的表情,邢封就没办法放松心情。 市警局的局长,盯着邢封,只觉得五内翻滚! “这样大的案子,你之前怎么没有向上级汇报?跟海关那边也没有通气,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临海市警务部门都被你得罪光了!” 海关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荣誉先不说,罪责却是逃不掉的。 从海关署长开始到最普通的缉私督查人员,一下子全部都装了进去。这么大的案子,不是海关发现的,反而是刑警队这边破的案子,这不是扇人耳光是什么? 警局局长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级领导。 邢封也知道这一次他捅的篓子不小,听说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京城,很快京城就会派特别检查组下来核查此事。 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这样的事情邢封真是第一次遇到,可是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梗着脖子据理力争,“我们是查犯罪嫌疑人元毅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他走私的行为。海关那边自己没把好关,难道还能怪我们帮他们人赃俱获不成?” 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官场上,总有个地盘的问题,刑警队这边直接把手伸到海关管辖的地界上去,再怎么说,都不应该。而且还是连之前通气都没有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刑警队妄自尊大。 局长还想要说什么,外面文书就进来通知,“市委领导班子召开紧急会议,针对618镁砂走私案全面启动调查,需要听取各方汇报,让咱们警局准备一下,尽快赶到市政大楼。” 这么严重? 邢封真没想到能搞这么大。 事情走到这一步,市警局的领导也都被邢封拖下了水,也不说邢封做的不对了,就让邢封快点把破案经过汇报一遍。 尹雅跑到基海兆业来,没有提前通知,闯入了聂子赫的办公室。 聂子赫听到有人闯入,本能的发火,“滚出去!” 话都骂出口了,才看到是尹雅。 他们的关系在孩子出生之后好了不少,尹雅生的儿子给聂子赫争得了搬回老宅的资格,这让聂子赫满意。同样的,有了这个孩子,尹雅跟聂子赫可算是彻底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她现在对聂子赫温柔了不少。 看到尹雅,聂子赫虽然脾气下去一些,却还是无法冷静。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最讨厌女人掺合到公司的事物当中来,你有事不会等我回家说?”聂子赫抱怨。 聂兆忠当年受制于原配妻子跟丈人一家,所以对女人跑到公司来指手画脚很反感。因为此,尹雅就是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可能参与公司事务。她只能靠聂子赫来为自己挣的一席之地。 从前尹雅都紧守本分,哪怕有什么计划也只是跟聂子赫在私底下说。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尹雅有些惶惶不安的开口,“元家老大进去了。” 这话聂子赫听着可真是不新鲜,“他不是一直都在里面呢么?”元毅早就被拘留了,聂子赫又不会去记元毅什么时候被释放。就以为元毅现在还在拘留所里。 尹雅记的跺脚,“不是!是昨晚他在码头上被抓了,走私镁砂,三吨。” 一句话就能表明事情的紧迫性。 元天霖这些年一直都在做走私生意,别人不清楚,聂子赫却是门清。说是违法犯罪,可是人家做的风生水起,聂子赫只觉得元天霖有本事。这几年元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可是走私这一块,却从来稳稳当当。这是元天霖的基本盘,绝不可能放任出事。 现在元毅出了这事情,虽然还没有牵扯到元天霖本人,却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只要警方咬住这一块不放,元天霖不一定能护得住。 这也是为什么尹雅看到新闻之后,什么都顾不得风风火火跑来找聂子赫的原因。 自从半年前聂子赫跟元天霖对上眼以来,聂子赫就跟元家的关系更加亲密。尤其是基海兆业的董事会马上就要召开,聂子赫想要进董事会,他需要被提名,以及被其他股东支持。仅仅是他出面,并没有说服力,是元天霖亲自给好几个基海兆业的董事打了电话。 就元天霖这样黑白两道都有势力的人,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好几个董事都表示会提名聂子赫。 马上董事会就要召开,正是最关键的时刻,结果元家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聂子赫才不会相信这是巧合,他立刻就说:“一定是聂焱!一定是他!他想阻止我进董事会!所以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 聂焱最近都很沉寂,甚至连公司都不来。 聂子赫其实很不安,要知道之前聂焱悄无声息了半年,回来就已经拿到了基海兆业一半的股份。这一次董事会马上就要召开,聂焱竟然如此安静,聂子赫完全不相信聂焱会眼看着他顺顺当当进董事会。 “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元家出手。” 聂子赫现在最大的靠山出了父亲聂兆忠,就是元天霖,还有整个元家。元家出事,聂子赫无疑会被削弱势力。 尹雅担心的也正是这个,现在的聂焱,让尹雅觉得深不可测,他不在抛头露面,却一出手就能致人于死地。 不寒而栗的感觉。 尹雅一时没了主意,“那咱们该怎么办?” 这一次聂子赫进董事会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定,若是聂子赫连董事会都进不去,那跟聂焱争夺家产就无从谈起。 聂焱现在捏着基海兆业一半的股份,而且两年前就已经进入董事会,甚至还是董事会副主席的身份。 聂子赫跟他的差距不所谓不大。 这一次聂子赫是孤注一掷的,他连元天霖都肯低头去求,许了那么多的承诺。 聂子赫绝不能输! 如今的聂子赫也不再是当初的他,被聂焱这样的竞争对手逼着,聂子赫也变得更加决断起来。他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他能背后下黑手,我当然也可以!” 让聂焱无心恋战的法子,不是没有! 尹雅随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梁柔对外面的风暴完全无知无觉。 她上班后就觉得医院气氛跟昨天有了些许的不同,不管是医生护士,见了梁柔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谈不上友好。 上卫生间的时候,梁柔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A“那个梁医生看起来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啊?你们至于这么怕她吗?” B“你知道什么,你见过那个恶人脸上就写着我是恶人了?她能轻轻松松的把张医生逼的离开医院,搞死你还不是小意思?” A“不会吧,我没惹她啊。” C“张医生惹她了?不就是说她是空降部队吗?这话难道说错了?就凭一句话就能让人丢了工作,可见这人心多狠。” A“我的天,那我还是离她远点。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丢了工作。” C“哼!这种靠关系进来的人我最看不上了,自己没本事还喜欢挤兑别人!张医生是脾气不好,但是也不会害我们丢了工作啊。” 等说话的人走后,梁柔才从隔间里走出来。 怎么说呢,心里当然是觉得委屈,但她知道辩解无用。 昨天聂焱一出手就让张曼清滚蛋走人,这样的行为对聂焱来说是轻而易举。梁柔也在那个瞬间觉得很爽快,但是事情总有反作用力。张曼清这么毫无征兆的被免职,多少会让其他的医生护士心生忌惮。就算平时跟张曼清关系不好的人,也会兔死狐悲担心自己的前途。 很自然的,梁柔就成了被排挤的对象。 从卫生间走回办公室,梁柔总算明白身边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防备又怀有敌意。 进到办公室,叶枭也在,今天樊可馨所有的检验报告都出来了。早上来,景杉跟梁柔已经一起研究过。 此时景杉正在跟叶枭说樊可馨的情况,“报告结果,我跟梁柔两个人的意见基本一致,颅咽管瘤的可能性最大,伴幕上梗阻性脑积水,不过脑积水的程度并不重。” 看到梁柔进去,叶枭全副精神都凝在梁柔身上,“你看怎么治?” 其实病人家属对这些所谓的医学术语根本听不懂,叶枭想要的答案很简单,就是怎么治疗能让樊可馨恢复健康。 梁柔的想法当然是,“做手术!” 再没有比切除肿瘤更好的办法。 然而景杉却不同意,“我不赞同,你们看。”他指着樊可馨脑部的X光片子,“病人的肿瘤有47cm??39cm??37cm这么大,而且病变向上突入第三脑室,向后推压脑干受压变形。如果动手术,这区块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有一点点的误差就会让病人瞬间丧命。按照医院惯例,这种病人最好保守治疗。” 景杉说的医院惯例,是这几年被医闹彻底给吓坏了的医院惯例。 这种高风险的手术,成功率太低。所以能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救不过来是病人没熬住。可是若是上手术台,死在手术台上,那就是立刻马上就能见结果的事情。也让病人家属有更确凿的理由来跟医院闹。 梁柔原本就有些火气,听到景杉这话,整个人都怒起来。 “病人之前已经耽误了三年,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她现在已经双目失明,且肿瘤压迫神经,她连行动都已经无法控制。这种情况下,保守治疗只会让她病情加剧,如此下去,她连最后手术的机会都会失去。” 人长时间的身体机能丧失,就会失去生命力,到时候别说手术之后的恢复,就是上手术台都已经成了妄想。 梁柔不仅觉得要做手术,而且要越快越好! 樊可馨的身体已经容不得半分迟疑,她已经熬了三年,只要人的意识一垮,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在景杉的心里,梁柔显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尽管知道梁柔跟着赵湘在外面已经主刀了两年,可是景杉没亲眼见到过啊。他的意识里,梁柔不过是医学院的学生,根本不懂医院里的环境。景杉气的拍桌,“我这是为了医院为了你考虑,樊可馨这样大的肿瘤,就是专家会诊都不敢轻易开口说动手术。你凭什么?” 梁柔脑袋发懵,就这么跟景杉吵了起来,“什么叫为了医院为了我考虑?现在难道不该是为了病人考虑?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如果做手术,病人还有三成的把握能活下去,若是保守治疗,她必死无疑!” 就樊可馨现在的状态,拖不久的。 被景杉抓住话头,“你自己也说只有三成的把握,三成是多少?30,那么也就说还有70的概率,病人会死在手术台上,这个成功率,谁敢赌!” “我敢!”梁柔吼起来。 别说还有三成的把握,哪怕就是百分之一的成算,梁柔也想试一试。 叶枭听不下去,“你们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见?这事儿要家属同意吧?” 景杉跟梁柔同时噤声,却并不相让。 叶枭也拿不定注意,“让我考虑考虑。” 梁柔觉得办公室简直要窒息,就跑去赵湘现在的病房。 进去就趴在赵湘的病床上,显得特别受伤。 赵湘问怎么回事,梁柔就说了出来。 听到梁柔说她跟景杉拍桌子吵架,赵湘有些惊讶,景杉跟梁柔两人的性格,她都很了解,能让这两个人吵起来真不容易。不过想想是为了病人,倒是也有情可原。 每个人认真的点不同,梁柔平时脾气软,一旦到了工作上,她就是再强硬不过的人。而景杉,也是如此。 赵湘毕竟当医生久了,意见很温和,“这事情还是要病人跟病人家属做决定,咱们医生只能治病,却救不了命。你实话实说就好了,别心里过不去。” 多了解梁柔,赵湘知道梁柔心里过不去。在这方面梁柔是有些菩萨心肠的,总想救所有人。不过这也是做医生必备的心态,要真都权衡利弊,就不是医生,而成了生意人。 梁柔不只是为了樊可馨的事情心里难受,还有就是周围同事对她的冷淡。之前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华西市,梁柔都是被人喜欢的对象,谁不夸梁柔一声好。没想到来了心心念念的中心医院,竟然会被人排挤。 梁柔没有遭遇过这个,有些适应不良。 好在还有赵湘,听赵湘说说话,梁柔的心态就能调整很多。 从赵湘的病房里出来,梁柔就想去看看樊可馨。不管手术与否,樊可馨都会走一条艰辛的路。 樊可馨的病房里,叶枭跟叶黎昕一人一边守在病床前,叶枭的眼睛甚至都有些红。 梁柔进去的时候,叶枭就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跟梁柔说:“具体的情况我跟她说了,她想要再问问你。” 梁柔嗯了一声,坐在了樊可馨旁边。 樊可馨眼睛看不到了,声音也不大,她极虚弱的问,“要是手术,我活下去有三成把握?” 梁柔顿了下说:“27,国内外你这种肿瘤的成功案例,全部算下来成功率是27。”昨晚梁柔忙忙碌碌的查找,不是没有成果的。 27实在不算是一个高的成功率。 虽然梁柔坚持要争取这27的成功可能,但是真的面对樊可馨说出来,梁柔还是觉得残忍。 告诉一个人,你只有27活的可能 樊可馨倒是很平静,她甚至笑了下,她之前激素吃多了,脸胖的有些变形,笑起来也不好看。但是奇怪的,让梁柔感觉到了一丝安然。 樊可馨说:“那就做手术吧。回国前,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能有这27算是我赚了。” 谁也没想到她会虚弱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黎昕就在妈妈身边,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死死咬着唇,一点声音都不露。 其实回国前,妈妈已经跟他说过,她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对于一个从小被妈妈一手带大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消息,太难以接受。 樊可馨固然可怜,可是梁柔却看不得叶黎昕这幅样子,她会不自觉的想起安安。 都是单亲妈妈,同命相连。 若是今天是梁柔躺在病床上,安安大概会天崩地裂的哭吧。这么想,叶黎昕已经算是很坚强。 樊可馨答应的很爽快,反倒是梁柔有些迟疑,“国内目前这方面的专家最好的就是我老师赵湘,可是她伤了手。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请国外的专家来主刀。” 梁柔毕竟资历浅。 樊可馨手背输液,她不断的摸索,梁柔下意识的将手伸过去,被她抓住。 樊可馨说:“不要别人,就你来给我做手术。” 这份信任来的莫名其妙,梁柔实话实说,“我其实不算老医生。” 樊可馨却不怎么认为,“我就相信你,别的人,我会害怕。” 樊可馨看不见东西了,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之前叶枭请来的专家不少,每一个说话都是冷冰冰的,多少也有些悲观的情绪。只有梁柔不是这样的,她说话很温柔,甚至对叶黎昕的无理,也没有多苛求。昨晚叶黎昕回来还跟樊可馨说,梁柔已经原谅他了,还会照顾他吃饭。 女人总是感性,樊可馨就是觉得梁柔可以信任。 毕竟是开颅手术,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从生病以来,樊可馨几乎每一天都是煎熬。其实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樊可馨怕梁柔不同意,就又说:“我早就不怕死了,能死在你手里,我大概会舒服一点,不那么疼。” 梁柔这样温柔的人,就算最后手术失败,想来也会让她安安然然的走。 樊可馨很怕国外那些医生,他们都像是完全没有同情心的机器。从不会安慰她,也不会给她什么安全感。 梁柔听到她这种话,心就难过起来。 人病到这样的程度,其实心理防线是完全垮塌了的。 害怕、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达到了巅峰。樊可馨从前还能硬撑,现在回国,儿子都安顿好了,她真的无牵无挂了。 这怎么能行! 梁柔给樊可馨打气,“我有个女儿,一直相依为命,我一天不在她身边,日子都没法过。我不敢想我要是撒了手,她将来要怎么办。我还没有看着她长大,结婚,怎么能安心。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简简单单几句话,樊可馨却已经抽抽噎噎哭起来。 她要不是放不下儿子,绝对撑不了这么久。她的黎昕才十二岁,她还没有看着儿子长成高高的帅气模样,更不放心把性格偏执的儿子交给叶枭。儿子养成这样,是她的错,可也是她的痛。 叶黎昕拿着纸巾给樊可馨擦眼泪,“妈妈。” 梁柔捏住樊可馨的手,“别怕,别哭,有我在,你没那么容易死。咱们都要加油啊。” 樊可馨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尽全力去抓梁柔的手,“我一定,一定。” 她也想活啊。 不想死。 从樊可馨的病房出来,梁柔就很想安安,打电话回观海阁,是安安接的电话。梁柔一愣,“你没有上课吗?” 不是说今天会给安安请家教上课的么? 谁知道安安下一秒就哼了声,气呼呼的说:“那个老师是坏人!” 到她房间之后,就问前问后,话题都在聂焱身上。安安原本有些害怕老师,毕竟能套上老师的名头,就该被尊重。 可是那个老师说话怪里怪气的,还说什么,‘真看不出聂总那么年轻竟然有你这么大的孩子’这种话。 安安一溜烟儿就从楼上跑下来,扑进聂焱怀里就大叫,“我不要上课!我讨厌老师!” 聂焱目光一厉,瞪的那个年轻女老师呆立当场,可就算如此,对方还是不死心。 安安在电话里跟梁柔告状,“那老师说,我是私生女!” 其实那老师的原话是,‘聂总的私生女好没礼貌,这样聂总未来结婚怕是会为难。’ 这边梁柔听到‘私生女’三个字,脑袋嗡嗡响! 第116章:要见你!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安安才告状完,紧接着聂焱就拿过了手机说了这么一句。 梁柔:“嗯?” 这话无缝链接,梁柔脑袋转不过弯来。 聂焱倒是觉得理所应当,今天那个老师的种种言行,都令聂焱反感这不假。可是只要他跟梁柔的身份没过明路,这样碎嘴的人就不会少。当然聂焱可以用手里的权势压住这些人让他们闭嘴,但是人心从来都是最难控制的,堵民之口甚于防川。 做不到不让别人恶意揣测,那就从源头上解决它! 结婚不就好了。梁柔成了名正言顺的聂太太,看谁还敢多说半个字! 梁柔当然不能答应,然后就听聂焱在那边跟安安私语:“听见了吧,你才不是私生女,是你妈妈心气高,看不上我!她不肯嫁给我。” 这话怎么能跟孩子说?梁柔想拦,可人又不在她面前,哪里能拦得住。 安安的声音就跟小仓鼠似得,细细碎碎的笑,嘻嘻嘻嘻嘻嘻。 聂焱去咬安安笑的红扑扑的脸蛋儿,气道:“小坏蛋,你就帮着你妈一起气我吧。” 原本是很令人生气的一件事,被聂焱这样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好似一切也没有那么忌讳了。梁柔轻轻叹口气,她真的很怕安安被人非议,担心安安会因为自己的出身受到伤害。 然而有聂焱,梁柔的担心好似根本没有必要。 他用一种特别男性化的,跟孩子开诚布公,什么都说的态度,化解了一切。 梁柔态度也就软下来,面对聂焱这样的人,她根本硬气不了多久。声音低低跟他妥协:“结婚的事儿,你等我回去再商量好不好?” 这事情就算真的要做,也得提前计划好吧。 总不能真的冒冒失失的就结了。到时候聂兆忠怎么办?聂焱的前途要怎么办?总要让梁柔心里有个底。 聂焱一听梁柔这调调就知道有门,满口答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随叫随到。” 把他说的真跟无业游民一样。 这要是当初的聂焱,梁柔还信,现在的聂焱早不是能如此潇洒的人了。 梁柔回到办公室,景杉坐在办公桌前,还在研究樊可馨的检查报告。景杉挺固执,他还是坚持,“这台手术真的不能做,失败率太高。” 之前两人大吵过,到这会儿景杉的表情都说不上好。 梁柔也不想跟他再吵,就把神外科其它的几位医生都叫来,说明了樊可馨的情况,让大家一起拿主意。这一来,就看出人的心向了。 景杉在中心医院神外科已经任职多年,技术一流、人脉颇广,景杉提出说‘不能做’,其它所有的医生都支持景杉。梁柔很清楚这些人是为什么不支持她,她是新来的,所谓的‘空降部队’。谁也不会真的在心灵深处尊重梁柔。 梁柔到此时已经不委屈了。 人想要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要做的是努力证明自己,自哀自怨没有用。 梁柔坚持说:“我已经跟患者以及家属谈过,他们都同意手术。这台手术非做不可。” 其他人说话就没有景杉那么客气了,同属神外科的医生杨子姗,在梁柔来之前,杨子姗跟张曼清是神外科仅有的两个女医生,之前杨子姗跟张曼清就一直不对付,互相看不上。现在张曼清走了,杨子姗对梁柔也很不客气。 杨子姗直接就说:“你说的好听,非做不可?谁主刀?你吗?你以为你一个人走进手术室这事情就成功了?我倒是要看看,没有一助没有其他人协助,你怎么做手术!” 对樊可馨的手术,就是赵湘今天说要主刀做,大家心里都还是会没有把握。 更何况是梁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 别是个草包才好。 杨子姗说完之后,其它两个医生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难度太大,出了问题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承担?” “梁医生,不是我们挑刺,而是你的能力,真的能行吗?” 一个新人,进来不说先打杂,总该是要谦虚谨慎,跟着早先入职的医生学习一段时间才好。如梁柔这样,进来入职第一天就号称要做手术,还是如此高难度系数的手术,根本不合规矩。 话越说越难听。 景杉到这时候才感觉到不对,他反对梁柔做手术,是为了梁柔着想,觉得手术风险太大。可是本心里,景杉是为了护着梁柔啊。但其它这些医生说起话来,完全就不是这样的意思。 他们甚至在隐讳的羞辱梁柔,看不起她。 景杉顿时沉下脸。 这样的处境,梁柔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在见过樊可馨之后,心里就更加坚定。力排众议又怎么样,她的坚持,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樊可馨。樊可馨那样信任她,她不能放弃。 梁柔直接就说:“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签责任书,跟院方、跟家属,都签。如果这次手术失败,我负全责,我来承担全部的后续事宜。反正我才刚入职,到时候只管让院方开除我就是了,至于家属,我也会协商好的。” 这话说出来 没人出声。 过一阵,杨子姗才说:“你倒是好魄力,对自己挺有自信。不过我看你是傻大胆,你知道你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人生的第一台手术也是最后一场,要是失败了,你医生资质被吊销还是小事情,恐怕你一辈子都要被家属道德绑架。根本偿还不清。” 虽然还是很难听的话,可是隐隐地梁柔听出几分善意。 梁柔就对着杨子姗笑了下,杨子姗是那种长相不好看的女孩子,甚至左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被梁柔这样温和一笑,杨子姗生硬的扭开头去,哼了声,“我是怕你拖累了我们。” 就在此时,景杉突然开口,“我来给你做一助,既然想做,就做。” 明明是他在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反对手术,要不是因为景杉,其它的人也不会如此强烈反对。没想到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景杉话锋一转,倒成了支持了。 杨子姗以及其它两个男医生,都用‘你这是在玩儿我们’的眼神儿盯着景杉。 景杉却没有半点松动的样子,很严肃的说:“如果你们怕担责,那就我跟梁柔一起签责任书。” 也是到了刚才,景杉才恍然明白梁柔如今在医院里的处境。景杉作为知情人当然知道梁柔突然入职,是因为赵湘的举荐,可是医院的其它人并不知道,都以为梁柔是空降部队。而且之前两年梁柔都在外地行医,在本市根本没有名气,想要让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的主治医师尊重梁柔,很难。 更甚至,他景杉,这样旗帜鲜明的反对梁柔,也是给梁柔添了几分被人讨厌的筹码。 就算是为了梁柔,这场手术都要做。 不得不说景杉的声望还是不错的,他这么一说,杨子姗还有其它两个男医生互相看了看,“既然景医生要做,那就做好了,我们帮忙还是可以的。” 这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的敲定了下来。 术前准备工作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所以定在四天后给樊可馨动手术。 梁柔激动又忐忑27成功率的手术,谁都不敢保证,能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准备手术让梁柔忙忙碌碌,在科室走动间,梁柔意外看到了六猴儿。六猴儿没穿平时那种西装革履的衣服,就穿着便服,不过跟从前小混混儿的样子,六猴儿显然已经脱胎换骨。站在走廊里,看起来已经有些聂焱的雏形。 果然是跟着什么人时间久了,就会趋同。 “你怎么在这里?”梁柔问六猴儿。 她跟六猴儿也算是认识很多年了,眼看着六猴儿从曾经给聂焱跑腿的小混混儿,成长为现在站在这里就让人难以忽视的人物。 六猴儿对着梁柔笑,谄媚的很,“聂总让我来保护你,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梁柔下意识的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现在樊可馨在医院里住着,叶枭的人二十四小时在周围,要说为了保护梁柔的安全,聂焱根本不用特别派人来。而且还是派出六猴儿这样聂焱天天带在身边的人。 除非是出了事,聂焱才会这样小心谨慎。而且,说的明确是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显然这个‘闲杂人等’是已经有明确目标人物的。 六猴儿一脸‘你真是神了’的表情,低声说:“梁辛昨晚把元家人给连锅端了。” 六猴儿说话还带着江湖气息,‘连锅端’这个词让梁柔想了一下。不过很快梁柔就记起昨晚梁辛提前离开,聂焱说梁辛立功去了的话。 看来梁辛真干了票大的。 当场就给梁辛打了电话,梁辛没接,只回了罐头短信,说现在很忙。 梁柔有些担心,六猴儿就说:“梁辛现在好着呢,你该担心你自己。” “我?”梁柔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六猴儿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挑明了说,“元家人要找人报复,你就是目标。” 还有这事儿? 梁柔挑眉,六猴儿点了点头。还有句话六猴儿没说,马上就要开基海兆业的董事会了,原本聂焱是打算在董事会前不让梁柔外出的,在观海阁内,绝不会出事。可是遇上叶枭樊可馨这事儿,聂焱也不能说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不管樊可馨的死活,只能放梁柔出来。 这种时候,要是聂子赫控制住梁柔,聂焱可就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妥协。 所以聂焱才会派了六猴儿来保护梁柔的安全。 只不过中心医院是公立医院,不比私立医院好控制。每天进进出出看病挂号的人不计其数,六猴儿要真是只带着人在院门口守着,恐怕是不行的。吸取之前梁柔悄无声息消失的教训,六猴儿直接采用笨办法,就是人盯人防守。 好在梁柔每天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在神外科这一个科室里,六猴儿布置了好几个人,也就算是万无一失了。 六猴儿知无不言,梁柔也没什么好说的。经过上次被悄无声息的给下放到华西市的事情之后,她就不会再说什么‘我不怕’之类的话了。 寻常人还有个意外事件发生呢,更何况是她,左有个聂焱身份不凡,右还有个弟弟是刑警,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六猴儿担心的梁柔赶他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仅没发生,梁柔反倒认真的跟六猴儿说:“我不会乱走,要外出的话也会跟你打招呼。你在医院里呆着,要是被人驱赶什么的,就来找我。” 她在为他担心。 六猴儿嘿嘿笑,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梁柔不喜欢他们这样二十四小时盯梢的保护她。只要梁柔愿意,其它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儿!六猴儿跟着聂焱这么久了,现在虽不敢说声名赫赫,最起码报上大名也是号人物,轻易不会有人敢惹六猴儿。 一天工作在忙碌中过去,下班的时候景杉犹豫再三还是跟梁柔说:“到时候若是手术你把握不大,就让我来吧,责任我来担。” 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梁柔。 没有亲眼见过,谁又能真的相信谁。 梁柔也不想自吹自擂说些没必要的话,坦诚说:“樊可馨已经明确表示,只要我主刀。” 这也不是梁柔刻意要求的,甚至梁柔也提议过让樊可馨等国外的医生来主刀。偏偏樊可馨不愿意,她只相信梁柔。 景杉眉头紧皱,要是别的病人,还能协商一下,但是樊可馨并不是一般人。有个叶枭在,就是院长都敬他们三分。 没有达到预想,景杉嘟嘟囔囔地说:“他们这种人,就该去私立医院。” 有钱有势就应该去私立医院祸害,何必跑来中心医院为难人。 这话景杉说的也对也不对,樊可馨回国,最初当然是被叶枭送去私立医院的,可是私立医院束手无策。打听了一阵,才知道赵湘已经回到临海市。急忙去找赵湘看诊,赵湘现在伤了手,只是简单检查就说梁柔能治。 而梁柔自己想进中心医院,一来二去,樊可馨就在中心医院住下了。 景杉这样的抱怨,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梁柔压压太阳穴,没有跟景杉多解释,他们是医生,病人来了就要治。推三阻四是什么道理,难道去了私立医院,他们就能彻底推卸掉责任吗? 梁柔下班回家,路上随口问了六猴儿一句,“今天有没有来找我的人啊?” 六猴儿这兢兢业业的守了她一天,梁柔总要问问他有没有拦截到什么人,这话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六猴儿还真的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不会真堵到什么人了吧?”这也太立竿见影了。 六猴儿想了想,也就没瞒着梁柔,实话实说道:“人没堵到,不过发现了好几批人马在关注你的行踪,暂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几个方面的人。” 蛤?梁柔是真无语了。 她就是个小小的医生,这才入职第一天就被好几批人马盯着,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啊。 回到观海阁,佣人说先生跟小小姐在后院,梁柔走出去一看,聂焱跟安安两个人都在树屋里,安安倒还好,小孩子呆在小小的树屋里,看起来并不觉得违和。反倒是聂焱长手长脚,站都不能站,就那么弓着腰缩在里面看起来很不舒服。 安安见梁柔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大叫,“妈妈,你快来呀。”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树屋的,这种只有童话里会出现的小屋子,安安实在是太喜欢了。梁柔今天穿的商务套装,好在是裤装,将高跟鞋一脱,也好行动。梁柔叫着聂焱下来,别在树屋里憋着了。她上去陪安安就好。 聂焱利落地从树上下来,还不忘揽着梁柔深吻一口,转身托着梁柔的臀就把梁柔举了上去。 树屋里已经布置了一些被褥还有一盏小的充电灯,在树屋里能看到海面,还能吹到海风,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安安忙前忙后在布置自己的‘家’。 而梁柔,分神看了眼聂焱。 聂焱下去之后就往一旁走,六猴儿絮絮叨叨在跟聂焱报告着什么,看聂焱的表情,并不轻松。 “已经全部查清了,三批人马在盯着梁医生。”六猴儿叫梁柔,叫不出一句‘梁小姐’想来想去也只有‘梁医生’更合适。 聂焱眉头紧皱,他想到梁柔会被人关注,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都是什么人?” 六猴儿舔了舔干涩的唇,轻声说:“二少爷那边的人来的最早,接下来是元家的人马。今天下午,又来了一批,刚才梁医生回来,我们的人跟了那批人一路,才查出那批人该是温家派出来的。” 温家?温玉! 聂焱扯了下唇,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一个小小的中心医院,倒是被这些人给盯成了筛子。 转念一想,聂焱反倒笑了,“这样也好,人越多,水越浑,越没有人敢贸然出手。” 有温家的人掺合进来,元家、聂子赫都得掂量掂量,现在梁柔身边,四股势力,聂焱的人自不必说,在加上聂子赫、元家、温家,棋逢对手,谁也不会先轻举妄动。 恐怖平衡,竟然就这样达成了。 晚饭后,安安自己去玩,梁柔跟聂焱都进了书房,梁柔是要继续研究樊可馨的手术,聂焱则跟元彰开了视频。 视频摄像头是背对着梁柔的,所以元彰只能看到聂焱一个。 说话也就放肆的多,视频一开,元彰就哈哈大笑着说:“那梁辛可真是个二愣子,我给他挖了个坑,他还就真的往里跳,半点不犹豫。” 提起梁辛,梁柔自然将心神放到这边来了。 聂焱悄悄给梁柔做了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 聂焱问元彰,“你到底搞什么呢?弄的今天聂子赫乱了阵脚,你提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要不是我处理的及时,恐怕这会儿我家老爷子已经招我回去问话了。” 聂子赫里外都使劲儿,外,找人去监视梁柔,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内,今天聂子赫直接就给聂兆忠捅了聂焱一刀,说聂焱为了个人利益,把元家老大给卖了。 幸好提前聂焱就已经放了些消息出去,只要聂兆忠查,就该知道这些天聂焱都跟梁柔在一起,聂兆忠很知道聂焱的尿性,有了梁柔,他才顾不上外面的事情。 至于元毅被抓的事,聂子赫还处在猜疑的程度,聂兆忠却因为聂焱这边放出的消息,已经心如明镜。 是元毅想要去抢元彰的货,结果被元彰给算计了。 家族内斗这种事,聂兆忠从来都是不掺合的,他元家的儿子就是互相残杀,跟他聂家也没有关系。聂子赫背地里告状的事情没干成,反倒被聂兆忠训了一顿,好好的不想着经营公司,去关注元家的人干什么? 聂子赫后背都汗湿了,他只想着尽快扳倒聂焱,却忘了聂兆忠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跟外人联合。只得讪讪的解释,是怕聂焱搞的太大,拖累了基海兆业。 聂兆忠当时就是一句,“他都掉进温柔乡里了,哪有那个闲工夫。” 有了聂兆忠这句话,聂子赫对梁柔的关注只会更多。 元彰显然是知道聂焱的能耐的,半点不担心,继续笑着说:“那你就回去呗,你现在还怕你家老爷子?” 聂焱不愿意多说这个问题,只问,“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彰有哈哈笑了一阵,这才和盘托出。 原本那批镁砂是元彰的,元毅跑去抢,这才偷鸡不成蚀把米。 聂焱并不乐观,“你太大意了。这批东西,有注册公司,有船号货号,又不是平白多出来,现在京城直接来了调查组,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案子闹的太大,只要一查到底,元彰迟早都会被查出来。 聂焱觉得元彰这次为了报复自己大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精明。 元彰卖关子,“这就不劳聂大总裁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当晚,临海市市委书记亲自主持,海关还有刑警等缉私精英全部出动,突击进行抓捕行动。 这次发现走私镁砂的是家名为‘大毅海运公司’的企业,当梁辛他们赶到大毅海运公司的时候,这家公司早已经人去楼空,所有的货运单被销毁,公司的注册法人名为何晓慧,也已经不知去向。很明显,在行动前,就已经走漏了风声,何晓慧在所有市委领导以及警务精英的眼皮子底下,销毁了所有证据,然后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从源头上斩断了线索。 唯一能问讯突破的,也只有被当场抓获的元毅。 元毅刚开始被抓的时候,一口咬定是元彰害他。可是一天一夜过去,再次被审问的元毅,一声不吭。不再提元彰,但是对所谓的大毅海运公司,也是只字不提。 邢封言之凿凿,“别以为不说话你就能逃过法律的罪责,何晓慧?我们已经查过,你跟何晓慧常年保持非正常男女关系,她生有一子,名为元风,是你的儿子!” 元毅低垂着头,根本就没有初被抓时的霸气顽固。 元毅之前在拘留所里蹲了半年,出来都还是嚣张跋扈,对着邢封还有梁辛放狠话,半点不收敛。然而,现在,元毅就跟被人抽去了精气神儿一样,就像一堆毫无用处的烂肉。 邢封大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元毅,你知道走私稀有矿产,数量极大,性质极恶劣的,最高可判死刑!你真的不要命了吗?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就能戴罪立功!” 这么大的走私案,不可能是元毅一个人完成。 而且何晓慧至今下落不明,要说背后没人帮着何晓慧逃窜,邢封绝对不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个极大的利益集团。 而元毅,就是打开这个利益集团的唯一突破口。 不管邢封说什么,软硬兼施都没用,元毅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无声无息。 邢封气的大骂。 又无能为力。 跟元彰的视频通话结束后,梁柔就急忙问聂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焱皱着眉头摇头,元彰具体想干什么,聂焱也说不准。 但是本能的,聂焱预感不太好。 元家的人都有种疯狂的基因,从元天霖开始,所有儿子女儿都一样,发起疯来,根本无所顾忌。元彰这些年跟元家的人一直斗争不断,可是这样猫和老鼠似得游戏,在聂焱跟元彰上次的车祸后,好似停歇了一段时间。可只要了解元家这一家族的人都清楚,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 只会伺机咬死对方。 元彰这样不惜冒险以身试法,目的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报复元毅。 他想搞个大的,若是赢,就雄霸天下,若是输,就万劫不复。 聂焱心里暗道:真是个疯子。 梁柔根本不关心元家的人是死是活,就是元彰,梁柔也不关心,她只惦记着梁辛。只要梁辛安全,她就放心。 聂焱安梁柔的心,“这事你不用担心,是海关那边出了问题,梁辛是刑警,没影响的,最多也就是协助调查。” 梁柔这才松了口气,“那怎么六猴儿说元家会把我当目标?”她想不明白。 聂焱站起身,他还是不放心,总归要面对面跟元彰掰扯清楚才好。他走到梁柔身边,抱着梁柔的肩膀亲她的侧脸,“元家要找你,恐怕是因为我,你怕不怕?” 梁辛目前还说小刑警,不足以被人放在眼里,就算拿捏住梁辛又能怎么样,警局的人还多的是。元家人把目光投到梁柔身上,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跟聂焱有关。 谁让元家人现在成了聂子赫的靠山。 “怕。”梁柔说,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怕。 聂焱就更紧的抱住她,“过了这阵就好了,最近你自己小心,安安别让她出去,这栋别墅里,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梁柔点点头,她其实对自己担心不多,反倒是安安,能安全才是最好。 聂焱咬住梁柔的耳垂轻轻磨她,“我今晚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带着孩子睡。别又熬到昨天那么晚,要不然,我回来可是要罚你的。” 他说‘罚’字的时候,格外的暧昧。 梁柔被他磨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听他说要出去,她很担心,“非要出去吗?” 聂焱哧一笑,“这么舍不得我走啊?算起来也有一年没做了,你这一年想我的时候怎么办的?自己用手?嗯?”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梁柔从他怀里开始往出挣。 “你别胡说。”梁柔挣脱不出来,就赶紧说:“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不走啊?” 聂焱手开始不老实的往她身下探,又坏又痞的说:“我现在不想走了。” 梁柔确实旷日持久。 他只需要些许撩拨,梁柔就彻底失控,就在书房里被他用手巅峰了一次。 她眼睛水雾迷朦的望着他,聂焱却突然停手,站起来一派潇洒的说:“我出去了,你早点睡。” 直到书房的门关上,梁柔都还没有彻底清明过来。 他这是耍她呢! 梁柔从身到心都抓心挠肝,两条腿蹭在一起,互相摩擦。那种渴望,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只能自己动手来,可是她的技术跟聂焱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只能越弄越觉得不够。 梁柔带着哭腔大骂,“聂焱,你大混蛋!” 还有比他更恶劣的人吗? 没有了! 这一夜,梁柔在不间断的春梦里度过,清晨起来时,床单湿了一大片。而聂焱,彻夜未归。 梁柔爬起来上班,心里充满怨念。 交待安安在家里自己玩,有书房有电影室,佣人什么的都齐全,梁柔留安安在家倒不怕安安没人照顾。最重要的是,安安现在留在别墅里最安全。 梁柔安顿好孩子,这才出门去上班。 谁知道她跟着景杉查完一圈病房后,六猴儿就一脸惶恐的跑来找梁柔,“怎么办?老爷子来了,要见你!” 六猴儿能拦住所有人,却挡不住聂兆忠。 第117章:不信是巧合! 六猴儿显然是慌了神,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里的手机不断的往外拨,遇上这种事,六猴儿是拿不定主意的。必然想要第一时间,找到聂焱,偏偏聂焱不接电话。 情绪会感染,六猴儿这副样子,连带着让梁柔也觉得心慌慌。 要说聂兆忠,梁柔是见过的,几年前,在完全不知道聂兆忠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将聂兆忠当成病患照顾,他脾气不好,要求又苛刻,至今都让梁柔记忆犹新。现在聂兆忠这样毫无征兆的找上门来,梁柔胸口砰砰跳,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才好。 聂兆忠来,大概的想法梁柔也猜的出,不过也就是让梁柔跟聂焱分开罢了。 梁柔抿紧了唇,生出一种鱼死网破的气魄。之前她被下放去华西市,这里面恐怕少不了聂兆忠的手笔。说实在的,梁柔是有些怕聂兆忠的,这样一个能捏住人生杀大权的人,谁会不怕。但怕又有什么用,她不能畏惧。 正准备从科室走出去见人,没想到叶枭急匆匆地赶来。 叶枭最近都在医院里守着樊可馨,好在樊可馨住的是中心医院最顶级的病房,空间大,周围也还算安静。叶枭自己就是老板,公司的事情都搬到医院来处理。樊可馨马上就要做手术,是死是活谁也不敢打保票,叶枭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让他陪着樊可馨。 他亏欠妻子太多。 现在收到消息说聂兆忠来了,叶枭就坐不住,跑来跟梁柔说:“你不用害怕,我出去见聂老爷子,他不会动你的。别管老七怎么想,总之我这里就不行。” 叶枭一脸的坚毅。 梁柔有点懵,聂兆忠要来见她,跟叶枭有什么关系?怎么叶枭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 叶枭也没跟梁柔解释太多,就简单的说:“在可馨手术前,你什么都别想,可以吗?” 看懂叶枭眼睛里的急迫,梁柔顺从的点了点头。 目前这个时机,在叶枭的世界里,再没有什么比樊可馨的手术更令他重视。樊可馨很信任梁柔,只要梁柔来主刀,叶枭必然要保证手术一切顺利。不仅要时刻陪伴樊可馨,更要守好梁柔。 医生在大型手术前分神是最要不得的事,聂兆忠这个时间点来,不管到底想做些什么,对梁柔都会产生影响。 叶枭并不希望梁柔有一点点的偏离主题。 这其实有点自私,他为了樊可馨,连梁柔跟聂兆忠的见面都阻止,但是樊可馨现在的样子,让叶枭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想要救活一路陪着自己打拼过来的妻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死去。 梁柔同意了,叶枭反而觉得内疚,“很抱歉我知道这样不对。” 让梁柔彻底的拒绝去见聂兆忠,这当然会让梁柔显得很没有礼貌,如果梁柔真的是满心想要嫁进聂家,他这样的要求就是无礼甚至霸权的。 叶枭最近一段时间瘦了很多,要照顾樊可馨,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担忧。 叶黎昕是个只认妈妈的孩子,只要不是关于樊可馨的事儿,叶黎昕几乎没有跟叶枭好好说话的时候。又当爹又当妈的叶枭,劳心劳力日夜担忧。 梁柔不介意叶枭这样的决定,若是她是叶枭,也会希望樊可馨万无一失才好。 再者说,要不是叶枭跑来说这么一番话,梁柔其实根本就想不到还有不去见聂兆忠这样的一个选项。人总是难免被身份、权势压迫,就像刚才梁柔明明心里害怕的不行,却还是准备出去见聂兆忠。根本没有人强迫,就是内心深处觉得应该去,不能违背聂兆忠的意思。 现在叶枭跑来反对,倒是让梁柔意识清明了不少。对啊,为什么聂兆忠说要见她,她就该老老实实的跑出去见呢。 “好,我现在去看看可馨,她今天精神怎么样?” 说起樊可馨,叶枭就换了样子,一脸复杂的说:“她这两天精神都很好。” 原本樊可馨已经很虚弱了,全天中睡眠的时间占了大多数。可不知道为什么,确定了手术的日期之后,樊可馨突然精神好了许多,睡眠的时间也极具下降,现在都能跟叶枭说好一阵的话了。她身体能好一点,叶枭自然开心,但又隐隐的害怕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梁柔安慰叶枭,“这是好事,你别担心,一般的病人在手术前都会状态很好。” 其实这种大手术前,病人的反应会很极端。有一类,就是如樊可馨这样,似乎漫长的煎熬有了尽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反而身体的状态更好些。还有一类就是害怕胆怯,每天惶惶不可终日,自己吓自己。 不过梁柔不打算告诉叶枭这一种类型。 只是说了情况好的那一种。 梁柔穿着医生袍,说话很有把握的样子,不得不说,她的一句话给了叶枭很多的安慰。他其实心里,比樊可馨自己恐怕还要担心几分。 事情敲定,叶枭带着人出去见聂兆忠。梁柔转头去看樊可馨,六猴儿一脸的憋,等叶枭走了才说:“这是不是不太好?” 六猴儿在聂家海澜院的老宅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对聂兆忠的权威性深有体会,那可是一个从来都‘说一不二’的人物。令人天然的畏惧,梁柔干脆不出去见人,就让六猴儿觉得不大妥当。 谁敢拒绝聂兆忠呢? 梁柔严肃下脸,很有几分杀气的跟六猴儿说呢:“我给樊可馨做手术之前,所有闲杂人等,都不要来骚然我!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去找叶枭帮忙,你回去就行。” 这怎么可以!六猴儿当然不能答应,他是来负责保护梁柔的,让叶枭的人抢了饭碗是怎么回事?再者说,叶枭的人再厉害,也不会知道现在盯着梁柔的势力,有好几方之多,做事情也不会有他周全啊。 六猴儿甚至来不及想梁柔话里的意思,聂兆忠都被划成了‘闲杂人等’。立刻就下了保证,“我不回去!你谁都不相见,这事情就交给我,保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说完六猴儿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梁柔盯着六猴儿跑走的方向,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叶枭出去,跟聂兆忠会说些什么。 聂兆忠坐在他的专用房车里,见叶枭上车,眉头一簇。 不得不说多年的商场沉浮,一生戎马绝不是说着玩玩的,聂兆忠的脸上带着的威势,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具有威慑力,只是小小的不悦表情,就让叶枭有些心中打鼓。 叶枭这些年虽然跟聂焱关系不错,但是却跟聂兆忠不怎么熟悉。他这样白手起家的人,多少还是会被所谓根正苗红的上流社会看不上。叶枭跟聂焱、关墨关系都不错,但是跟这些家族的老一辈却没什么交情,总归还是隔着一层什么。 面对聂兆忠,叶枭半点都不敢耍心思,他清楚在聂兆忠面前,他虽说已经有些事业,却也不过还是晚辈,甚至根本就没有资格跟聂兆忠谈判。 叶枭实话实说,“聂叔,我妻子还有两天就要做手术了,梁柔是主刀医生,这个时候,我能不能斗胆来求您一次,有什么事情,推迟几天再说可以吗?” 聂兆忠手边就是茶具,临海市这边人的规矩,喝茶是必不可少的习惯。聂兆忠这辆改装下来超过千万的车,里面安装有一个小小的茶台,茶具齐全。 把小茶杯往桃木的茶盘上一搁,聂兆忠语气微怒,“她让你来求情的?” 求情?听到这两个叶枭心里就有数了,聂兆忠这趟来,恐怕对梁柔并不抱有善意,想来恐吓威胁的意思更多。 叶枭暗自庆幸他挡出来真是太应该,要是让梁柔来被聂兆忠这么瞎胡一通,不分神才奇怪了。 叶枭根本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让聂兆忠软和些的话,他还是保持实话实说的态度,如实的交待,“不,不是。她原本都已经打算出来了,是我把她劝住了。聂叔,请您理解一下我,我老婆跟着我吃苦受罪没享过一天福,现在只有梁柔能救她,我不能让梁柔出事。” 这话隐隐的有些跟聂兆忠对着干的意思,叶枭要全力维护梁柔,可不就是跟聂兆忠对着干。 聂兆忠一双老眼眯了眯,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好,怎奈岁月不饶人,尤其是这两年,聂兆忠苍老的极快,眼周的纹路多而密,再有就是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的就跟拿刀刻上去的一样。 如聂兆忠这样的长相,年轻的时候长的跟现在的聂焱极像,五官深刻,看起来就是锋利的人物。现在老了,原本的长相加上皱纹还有阴郁的威势,愈发显得刻薄难相处。 人老了,又是如聂兆忠这样孤单的老去,实在很难通情达理。 聂兆忠沉着嗓子哼了声,“她倒是会笼络人心。”浓浓的轻蔑意味儿。 这几天,电视台以及自媒体等等各种媒体不间断的播放梁柔受采访的节目宣传片,连报纸都没有放过。聂兆忠就是想不关注都不行,每天看报看新闻是他的习惯,总也逃不过看到梁柔,这让他不是很开心。他现在这个身份,去电视台阻止别人播放什么节目,显得有些太过小家子气,只能心里暗暗厌烦柯桓没眼力见儿,就梁柔这么个没脾气的小女人,有什么好报道的。 今天聂兆忠来,也是为此,想要来警告梁柔安分守己,不要再出来碍眼。他之前能让梁柔去华西市,现在也照样可以。别以为上了媒体,有了知名度就能蹬鼻子上脸。 这一来梁柔竟然还敢不来见他,跑来个叶枭一字一句都是维护的跟他说话。 聂兆忠的心情可想而知。 叶枭能懂聂兆忠对梁柔的不喜,可是身在此处,叶枭还是忍不住为梁柔说句话,“聂叔,我也是到这段时间才跟梁柔接触到多一些。她跟了聂焱这么多年,要是真是个心机深的女人,早该跟我们处好关系才对。” 叶枭不敢说聂兆忠老眼昏花,但是却还是要说出事实。 梁柔跟在聂焱身边这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如果梁柔真的是个心机深,想要靠着聂焱争取人生价值的人,早就应该跟他们这些公子哥都处好关系。这是一般人都会做的事,但是梁柔并没有。 不仅没有,梁柔反而跟他们这些人都保持了距离。甚至还出现过不对付,最初梁柔跟田本洁就闹过一场,后来梁柔还劈头盖脸的骂过柯桓。 要说梁柔想要跟笼络他们这些人的心,那绝对是冤枉了她。 再者说,叶枭又说:“我们这些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哪里能让一个小丫头给笼络住,聂叔,您该见见她的。” 叶枭还以为聂兆忠没见过梁柔。 只是聂兆忠何尝不知道梁柔是什么性格,就是因为知道。他才看不上,在聂兆忠的想法里,梁柔善良的有些蠢,当初照顾了他那么久,都搞不清楚他的身份。被他凶了也不会反抗,就只会自己难过。这样的女人,在聂兆忠看来实在是配不上他的儿子。 聂兆忠不想再提这茬,问叶枭说:“你老婆的病,还就非梁柔不可了?赵湘不行?我听说她已经回来?” 赵湘前几年被聂兆忠强制给他一个人看病,之后赵湘就在聂兆忠这里挂了号,要是他的身体有问题,找赵湘准没错,赵湘确实医术高明。 这两年,聂兆忠自己保持的不错,倒是没在发病。这时候想起赵湘,他自信满满,梁柔跟赵湘,差的不是一个数量级,没有可比性。 叶枭扯了下唇,低沉的道:“赵主任伤了手,往后怕是上不了手术台了。” 这个消息令聂兆忠震惊,他先想到的是自己,赵湘要是不能当医生了,他将来要是再犯病可怎么好? 不过聂兆忠怎么可能在叶枭面前露怯,当即就说:“这满世界医生多的是,我看你是被骗了。” 叶枭难得的觉得聂兆忠有一丝迂叨,可能人老了都有这个问题,会钻进一个问题里出不来,纠缠不休。不过对方是聂兆忠,叶枭倒是耐心十足,就说:“我老婆只认她。说别的医生,她不安心。” 这就是很难说的出道理的事情了。 就像聂兆忠,满世界的医生不是没有,可他就是信赵湘,这真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聂兆忠没话讲了,反倒在对话结束的时候,露了一句真实的想法,“基海兆业的董事会还有两天就要开始,聂焱这种时候不该分心。” 这才是聂兆忠的真实心思。 这次的董事会非比寻常,聂焱去年董事会的时候还是手无实权的人物,今年却已经握着集团一般的股份,掌着海外所有的业务。聂兆忠经历这么多年,他很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聂焱当初手无实权,只是进入董事会,就已经被人刁难、反对。现如今聂焱手里多了这些权利,无疑会成为靶子,而聂兆忠,在股东面前也不能太过偏袒。 能不能稳定大局,要看聂焱自己的能力。 聂兆忠很清楚聂子赫在背地里搞什么,他并不出手阻止,一来是想让聂子赫背后的势力全部显露,这样才好一网打尽。再来也有考验聂焱的意思,若是聂焱连聂子赫都对付不了,未来怎么接班。 嘴上说要考验聂焱,绝不帮他,可是内心里,聂兆忠哪里会不偏袒儿子,就想着聂焱能惊艳亮相,震住所有人。原本之前聂焱所做的一切,聂兆忠都是很满意的,这两年聂焱的成长速度,很令聂兆忠自豪。 谁知道临门一脚的时候,梁柔回来了。 原本冲劲儿十足的聂焱,一下子就掉进了温柔乡、安乐窝,就跟武功被废一样,半点动作都没有。 就为了这个聂兆忠也不能对梁柔满意,聂焱喜欢梁柔又能怎么样?一个让他的儿子时时刻刻挂在心上的女人,在聂兆忠看来就该除掉!要不然迟早他的基海兆业会被聂焱玩‘物’丧志败坏掉! 面对基海兆业的核心争斗,叶枭很机智的没有多说话。 聂兆忠说出口也觉得不该在叶枭面前讲这个,微微一点头,“行了,你滚吧。手术前,我不会动她。”意思就是说,手术后,梁柔可能就会有麻烦。 叶枭从车里退出来,心里谋算着要给聂焱交个底,聂兆忠的模样,可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架势。 想想聂焱跟梁柔的前路,叶枭叹口气。 聂焱现在的实力,叶枭是一清二楚,真要是跟聂兆忠硬碰硬,说不准已经能打个平手了。这当然有聂焱能力非凡的原因在,更有聂兆忠自废武功,把手里的很大一部分势力都给了聂焱的缘故。 但聂焱真的要跟聂兆忠硬碰硬吗? 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叶枭清楚聂焱对梁柔的心,固尔,他更沉重了些。 梁柔这边,聂焱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开口就说:“老爷子去找你了?” 聂焱那边有点吵,听起来是狗狗吠叫的声音,梁柔就问,“你在哪儿?” 聂焱大概已经听人汇报知道梁柔根本没有去见聂兆忠,所以也不急着追问,倒是带着笑跟梁柔解释,“大清早的拉着元彰来狗市,我接下来会忙一阵子,没人陪着安安在家,想着买条狗回去,她也有个伴。” 狗啊。 其实梁柔不怎么喜欢狗,总觉得不好打理,她喜欢家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养动物总是会有些麻烦。 不过想想安安在小学正式开学前的确是要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梁柔就没有阻止聂焱的行动。有个狗狗给孩子做伴,其实挺好的。 聂焱能感觉到梁柔的纠结,就顺嘴说:“要不咱们快点生一个,让安安有人陪。” 生孩子?! 梁柔是真的觉得聂焱信口胡说,她说:“你爸爸今天来,估计是想让我离开你的,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是拿我寻开心呢!” 聂兆忠曾经给梁柔留下的印象太深,那不是个好相处的老头儿。 梁柔绝不可能相信聂兆忠会同意她嫁给聂焱,而且,如果聂兆忠真的改观了,那应该是让聂焱带着她回家去。梁柔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对方家长若是尊重你,该怎么做,梁柔心里还是有数的。 聂兆忠挑个聂焱不在的时候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梁柔叹气,“该怎么办啊?” 是真的会担心,会恐惧啊。 聂焱却对聂兆忠并不在放在心上,他只是微沉下声音问梁柔,“梁柔,你相信我吗?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梁柔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过他们曾经吵架,倒是吵过这个,梁柔说聂焱不可信。说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此时突然听聂焱这么问,梁柔就有些愣住。 聂焱没等来她的回应,也并不失望,之前是他做的不好,他没有能力护她周全,是他的错。可是往后,那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他发过誓。 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沉重的话,聂焱没有说,他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调调,痞兮兮的说:“反正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只能我日!” 这个混蛋。 梁柔还陷在是否相信他这样沉重的话题里,结果一眨眼,聂焱就又开始不着调。 愤愤的说:“我信你个大头鬼!”说完就挂了电话。 虽说电话里骂的凶,可是挂了电话,梁柔心里是很踏实的。甚至想着,就算最后聂焱还是护不住她,也没什么嘛,只要他尽全力努力过就好。 想着就用手敲敲自己的脑门,梁柔,你真是没救了你! 聂焱跟元彰在狗市上四处看。 现在政府提倡领养代替买卖,所以狗市上原本那种全部都是小狗狗的景象不见了,很多都是流浪狗被人收了来,想着再找个好人家领养。 元彰对这些脏兮兮的被遗弃狗,很看不上眼。 “你想要什么品种,只管开口,我都能给你弄来,何必在这些脏兮兮的狗里挑!” 他们兄弟里没有好狗的人,可是元彰认识的其他人里可有好这口儿的,就喜欢狗,家里养个十几只,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个家,倒像是狗窝。远得不说,就说元彰亲爹元天霖,那就是个喜欢狗的,前几年藏獒最火的时候,元家大宅里养了能有七八条,那种烈性犬,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听说元家自己人都被狗咬伤过。 聂焱就说,“可算了吧,你挑的狗,都跟你一个脾性,我可不放心把狗放在家里陪孩子。” 这狗,跟人一样,一狗一性格。 想着是要放在家里陪安安的,聂焱就很慎重,觉得该自己来看看才能放心,再者说,养宠物也是要看缘分,凭眼缘的。 没有缘分,还是算了吧。 元彰眉毛都立起来,“你丫的这是在骂我?” 什么叫他跟狗一个脾性?赤裸裸的骂他是狗脾气。 聂焱眼睛还在一条条狗儿身上搜寻,说元彰,“你该照照镜子。” 元彰呼呼的,不高兴的说:“要不是看在你跑来帮我把事情解决了的份上,你当着爷能来陪你逛狗市?” 要说昨晚聂焱的担心还就真对了,元彰觉得自己安排的万无一失,结果却忘了还有云端技术这种高科技的储备。昨晚聂焱找了来,亲自开了电脑忙活了一夜,把元彰没擦干净的数据记录都给抹掉了。今早元彰才能高枕无忧,跑出来逛狗市。 聂焱说元彰,“你这把证据都销毁了,警方找不到线索,怕是还要往下查。” 这么大的案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抓不住元彰的证据,警方只会继续往下查。 元彰这时候倒是觉得这地方不错,人多狗杂,不怕被人窃听了去。所以他就没什么顾忌的跟聂焱说:“就是要让警方查,查的越大越深越好。” 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看元家的人怎么脱身。 聂焱对此并不乐观,早先聂兆忠跟他交过低,说元天霖有上面的人罩着,要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做走私生意。 元彰想要让警方扳倒元天霖,有些天真了这个想法。 不过聂焱想着这个节骨眼上,能让元家有些事情忙活,别把眼睛紧盯在聂子赫身上,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走了大半条街,聂焱才看上了一只拉布拉多。 在一众脏兮兮的流浪狗里,这条拉布拉多显得很干净,也很小。主人是个老太太,说她养了这小家伙的妈妈很多年,现在生出这一个小仔仔来,家里实在没能力再养一个,就拿出来卖。 聂焱当即给了钱,抱起来小狗。 小小的拉布拉多,别提多可爱,就是元彰这样的硬汉看着,也心动。 “要不你匀给我,这狗,圆圆肯定喜欢。”这时候倒是想起妹妹来。 聂焱怎么可能让给他。 两个大男人,保镖在不远处跟着,聂焱怀里抱着狗,往外走。 聂焱不怎么熟悉狗,正低头看狗到底是什么性格,就听身边的元彰冷冷的叱了声说:“别说,还真有些艳福。” 这什么话? 聂焱一抬头,清楚的看到了温玉。 温玉的样子本就独特,尤其是那长长的白皙脖子,非常有识别性。温玉走在这有些嘈杂的狗市场里,格格不入的厉害。 且,温玉显然不喜欢这里。她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聂焱将手里的狗递给跟在他身边的助理,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就在刚才,他收到消息说聂兆忠去找了梁柔,几乎相同的时间,温玉出现在狗市。 聂焱不信这会是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那就证明温玉跟聂兆忠已经通了气。 温玉这对付长辈的手段,也真是一把好手! 第118章:叫你爸爸 元彰跟聂焱几乎是同时停住脚步,两个人都身材高大,元彰甚至还有些微胖,身后再加上保镖等等,看起来颇有气势。元彰双手抱于胸前,对温玉的到来怀有好奇,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戏谑。而聂焱,则满眼审视,如果温玉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就算被养的有些自私,这对聂焱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花心思的事。他没有多余的闲情去猜无关紧要女孩子的心思,可若是温玉把算计放在了梁柔身上,聂焱就不会掉以轻心。 聂焱比谁都明白,梁柔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水晶,他虽爱不释手,却也知道其实梁柔易碎。有过从前那么多次的经验,聂焱不敢再有任何的侥幸,所有对梁柔怀有恶意的人,他都要在一开始就清除掉。以防万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一刻,聂焱只希望温玉能继续保持住自己的高傲,就如当初知道聂焱跟元彰出车祸之后,冷漠相对一样。 就这样,继续冷漠下去,不要搞所谓女人间的斗争。 两个极出色的男人原地站定,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瞩目。而这两个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玉身上,这自然也让温玉获得了不少的关注度。 不得不说,温玉骨子里对别人的注意力是有渴望的,毕竟是在舞台上表演的人,不管是跳舞还是演戏,其实本质上都是一种表现欲望。温玉很喜欢万众瞩目,尤其是还是被聂焱这样的人关注。 只不过温玉走到聂焱面前,很温和的笑容,口吻亲昵的说:“你来买狗吗?真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一个人,竟然喜欢狗狗。” 元彰噗嗤就笑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这种形容词,元彰还真是不常听到。 聂焱最起码也有一米86的身高,确实不算是小的可是大对男人来说,还是挺有歧义。 就算元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温玉却也还是像没看到他似得,继续跟聂焱说话,“你买了拉布拉多?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拉布拉多?” 如此明显的无视,元彰又不是傻子。 要说从前温玉对元彰就是十分冷淡的,只不过对元彰冷淡的人多了,尤其是所谓正统派的人士,看不上元彰的大有人在。不过那都是在所谓的上流社会酒会上,人多环境气氛都如此。但是现下则不同,元彰跟聂焱几乎是肩并肩站着,周围都是一般的普通市民,温玉这样走过来,只跟聂焱说话,完全无视元彰,就让元彰很有些没有面子了。 就是梁柔,见到元彰都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尽管梁柔内心深处对元彰也不会真的崇拜敬重,可是为了聂焱,她也会给元彰面子。温玉则完全不管这些,她不喜欢元彰,就是这样直接赤裸。 元彰气都是从鼻子里出来的,这要是一般女人,他早就上手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但是对方是温玉,他显然不能放肆,不过让他哑忍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元彰脸色极差的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等聂焱回复,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元彰现在出来,其实比聂焱带的人还要多几倍。 元彰走后,温玉回头瞥了一眼,微微恼怒的跟聂焱说:“你怎么还跟他接触啊,上次车祸的事情忘了?” 外人不可能知道聂子赫跟元家的关系,从表面上看来,上次聂焱出车祸完全就是受了元彰的拖累。温玉能说出这话来,像是对聂焱多看重似得。 不过聂焱并不接茬,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神凉凉的盯着温玉。 温玉先开始陶醉于来自聂焱的关注,但是慢慢地,她开始觉得不适。聂焱的眼神并没有温度,更没有温柔。他用一种带着敌视的目光瞅着她,似乎能看穿她的内心。 温玉毕竟不是她经历沉浮,心有城池的父亲,她的阅历太浅,在聂焱这样并不友好的目光中,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原地踱了下脚,带着赌气的说:“我知道你生气,我在你车祸后没有去看你,我也是想去的呀,只是”她最终也没有出卖自己的哥哥。 眼睛一转就说:“你也别说我,你出车祸的时候,那晚你带在身边的那女人管你了吗?人都是一样的啊。” 温玉很了解当时的聂焱身边没有女人,她虽然没有亲自上门看过聂焱,但是对聂焱的处境却是很了解的,正因为了解,所以才犹豫不决。那段时间,聂焱像是彻底被聂兆忠遗忘了,反而是聂子赫风头正劲,尹雅生了聂家的长孙,聂子赫一家搬回老宅,反而是聂焱伤都还没好就去了千佛寺求签。 孤家寡人,说的就是当时的聂焱。 听温玉说了一席话,聂焱反倒笑了。 清晨的宠物市场,人来人往,空气了夹杂着宠物粪便的刺鼻味道。阳光正好,洒在这里,人群间的灰尘都能看得清楚。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聂焱的一个笑容,好似就能掩盖所有。 温玉一直都认为自己不是个颜控。毕竟她上面有三个哥哥,长的都不错,还有关墨等等的亲戚,也都是翘楚型的人物。但是在这一刻,看到聂焱带着邪气的笑容,温玉听到了自己沦陷的声音。 有些人大概出生就是上帝的宠儿,他只用一个笑,就能颠覆这个世界,俘虏一个人的心神。 温玉有些花痴。 耳边听到聂焱说:“你错了,人与人并不一样。” 温玉醒了神,思索了几秒钟才明白聂焱话里的意思,她反驳,“那女人当时在哪里?你可别说她不知道。” 那么大的车祸,怎么可能不知道。 聂焱并不想跟温玉解释许多,关于梁柔的事情,聂焱甚至觉得温玉不配去了解。该怎么跟温玉解释,这世上就是有梁柔这样的傻女人,她跟着他的时候,他是个自己都快要放弃自己的街头流浪汉,一无所有。 关于车祸,聂焱从不曾在梁柔面前提起,他知道也许会有别人去跟梁柔说,可是至少他,绝不会跟梁柔道一声苦痛。正如梁柔从华西市回来之后,只字不提,她跟安安在华西市时的遭遇。安安的性格变得敏感忧郁,梁柔自己在这一两年的时间内,成了唯一能救樊可馨的人。 聂焱当然为梁柔感到骄傲,却也能猜到,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当初上学的时候,梁柔就是最勤奋的学生,很多次让聂焱抢了书才肯去睡。梁柔温和脾气的背后,是一股非常强烈的不服输的倔劲。 太了解彼此,所以他们谁都不提自己身上发生的负面的事情。 聂焱当然可以指控梁柔,说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不在他身边。但是这话,聂焱怎么可能会说,梁柔的离开完全就是为了他,而且他现在要是说出车祸的事情,甚至刻意渲染当时的惨况。梁柔大概也不会说出如温玉这般话,她会很沉默,但会内疚一辈子,会想加倍补偿他。 而聂焱最不需要的,就是梁柔的补偿。 她爱他,就可以。 聂焱说起梁柔,表情总是和善,他对愤愤不平的温玉说:“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人与人不同,不是说你与她不同,而是说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跟她不一样。她是我的人,而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用这样温和的语调,说着这样残忍的话。 温玉目瞪口呆。 要知道平时的聂焱是多么的冷酷寡言,他能表情柔和已经难得,说出这样这样霸道又宠溺的话,更是温玉难以想象的。 她甚至都想问一句,“你真的是我认识的哪个聂焱吗?” 一个会来狗市买狗的男人,跟她认识的那个能在车祸中逃生,且还能东山再起的男人,根本画不上等号。 聂焱面对温玉,不提梁柔,他的表情就严肃了下来,那种冷,不仅是骨髓里的,更是带着敌意的,他警告温玉,“把你的小心思都收起来,你也看到了,我跟元彰是一路人,不对女人动手可不是我们的座右铭。” 要真的温玉把手伸向梁柔,聂焱半点不介意对着温玉动手。 为了梁柔,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 说完聂焱就毫无留恋的离开,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跟温玉说这些规劝的话。若温玉能及时醒悟,这当然是好,可若是她执迷不悟,再见就是敌人,是对手了。 聂焱想的很清楚。 温玉却站在这样嘈杂的街道上,使了神。 内心中涌出不甘、渴望,还有浓重的掩饰不住的嫉妒!她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公主,可是为什么,会被人遗弃。不仅是聂焱,聂焱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她的亲表哥关墨,亲表嫂桑乔,都选择了站在聂焱的一边。 更甚至是选择了站在聂焱身后那个女人的一边。 温玉想不通,她绝不会认为她比任何人差! 表情变了好几种,最终温玉劝告自己,时间会证明谁才是聂焱最好的选择,咱们走着瞧! 梁柔给六猴儿发布了‘谁也不见’的命令之后,奇异的心定了下来。不仅是对外面那些糟心事,就是对樊可馨的手术,她都好似一下子抛除了那些紧张忐忑感。 这一刻,她总算摒除一切杂念,只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好手术。 叶枭见完聂兆忠回来,也没有跟梁柔说什么,只是给了梁柔一个安心的笑容,点了下头。对!就是这样,很好! 梁柔很喜欢现在这种好似把自己真空了的感觉,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回到观海阁。 进门就看到安安带着一只矮矮胖胖的黄色小狗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就算是梁柔回来了,都没能分散安安的注意力。梁柔见安安满脸笑容,嘴里不断的叫着,“happy,过来,happy!” 安安的小嗓子配合着狗狗时不时的叫声,倒是让这种略显空旷的别墅,显得多了几分热闹气。 聂焱从楼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睡衣,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模样。头发乱糟糟,随着他的走动,睡衣胸口几颗没系好的纽扣还会错落开,露出大片皮肤。聂焱的皮肤从来都不是那种弱感的白,加上他喜欢拳击,时不时会活动上一场,肌肉也很结实。最关键的是,这厮一身的疤,怎么看都充满了荷尔蒙的诱惑,活脱就是一幅美男初醒图。 不过梁柔很明智的躲开了眼神。 不看不想不说话。 聂焱从楼梯上下来,几步就到了梁柔面前,昨晚他走的时候梁柔那欲求不满的小眼神儿,聂焱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特别的好笑。 没等聂焱说出调戏的话来,梁柔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扭头过来,一本正经的说:“在樊可馨的手术前,我不能分心。所以你,不要来搅乱我!” 她板着脸,真的是拿出了训导主任才有的表情来跟聂焱说话。 可是聂焱盯着她那张超正经的脸,却半点都没有严肃的意思,反倒身子一歪,带着几分笑意的反问,“我怎么搅乱你了?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梁柔脸开始泛红,让她怎么说的出口。其实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样带着一身他特有的,烟草以及古龙水的味道,吊儿郎当的站在她面前,就已经让她大脑发懵,思绪乱了套。只有心跳砰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 聂焱眼睁睁的看着梁柔从耳根开始泛红,一直蔓延到脸上,她皮肤原本就白皙,红起来就会呈现出一种粉色,霞光似得好看。 他哪里忍得住。 伸手就把梁柔往怀里一抱,倒是也不会更进一步,就跟梁柔贴在一起,冲着她的耳根吹着气说话,“嗯?梁医生?说说看?我怎么搅乱你了?” 他那声音,简直就跟电影里那种带着电小火苗一样,能从梁柔的四肢八脉往她的心脏里钻。从尾椎骨渗上来一股麻麻的感觉,梁柔简直无地自容。 这下好,彻底脸红的能滴血了。 聂焱更是笑的恶劣,“小姐姐,你这也三十岁了,怎么还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似得,说脸红就脸红!” 他拿她调侃。 天知道梁柔有多恨自己不争气,她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的,可是聂焱只要几句话就能撩的她丢盔弃甲。这男人堪比吃人的妖精。 梁柔恼羞成怒,动作很大地一通挥手挥脚,从聂焱怀里挣扎出来,用一种几乎是掩耳盗铃的方式,跟聂焱说:“反正你不许靠近我,不许跟我说话,最好咱们这两天别见面!” 见他,她就容易乱心,不由得回想起聂兆忠还有温玉等等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不相见。 说完看聂焱挑起眉头,梁柔抬腿就准备跑,被聂焱下意识的扯住,梁柔可以又说:“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住到医院去,守樊可馨两天,也正常。” 这话说出来,聂焱当即放了手。 开玩笑,让她夜不归宿?那怎么可以! 这下子聂焱也知道闹的过了头,彻底把梁柔给吓的躲起来了,想要解释吧,梁柔已经跟被鬼撵似得,逃也似得跑了。 聂焱站在原地,有些没滋没味的。 他还想跟梁柔说说让她别把聂兆忠今天去找她的事情放在心里,等这次董事会过后,恐怕那些人就都顾不上梁柔了谁知道正事情还没说,梁柔就已经被他吓跑了。 正好安安带着被起名叫‘happy’等狗狗从后院跑进来,聂焱正准备跟安安商量商量,让安安去跟梁柔说说软话,谁知道安安看到聂焱,就转了身,叫着狗狗,“happy,我们快走,别理他!” ‘别理他’是什么意思? 聂焱站在原地眉毛不是眉毛,眼镜不是眼睛,是谁大清早觉都不睡跑去狗市找狗的!是谁回来又给狗洗澡,又叫兽医来给happy打针的!梁安安这个白眼儿狼!用过就丢,比她妈妈不知道恶劣多少倍! 这么一对比,梁柔简直太可爱了。 被他逗的每次都是眼儿红红脸蛋红红的样子,要不是真的被他逼急了,恐怕也不会跑的那么快。聂焱这才笑了,心想没事没事,等会梁柔的气消了,自动就会下来的。 她那个人,什么时候有过脾气。 结果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就只有聂焱跟安安两个,梁柔连楼都没下。 聂焱顿时黑脸。 佣人解释说:“夫人说她在医院吃过了。” 聂焱哼了声,叫安安,“你上去叫你妈妈下来。” 没梁柔在,聂焱吃饭都不香。 安安正在喂happy吃饭,她真把这狗当成玩过家家时候都小宝宝了,吃饭也放在餐桌上,就让狗跟人一个桌子吃饭。 听到聂焱的话,安安不愿意,“不行哦,妈妈下来,happy就要被赶出去了。” 安安对自己亲妈还是很了解的,要是梁柔来,绝不可能让安安跟狗趴在一起吃饭。这多不卫生,也只有聂焱这个亲自给狗洗过澡,看着兽医打过针的才放心。 聂焱晲着安安,冷笑,为了一只狗,连亲妈都不要了。 安安就缩着头,抱着狗狗‘happy,happy’的叫。 什么叫自作孽?这就是!聂焱深恨自己不该弄一条狗回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这饭他也吃不下去了,站起来两步并一步的上楼去找人,怪事!还敢躲着他,不下楼。 安安消声跟happy说,“他这样很可爱对不对?跟你一样可爱。” 梁柔搬了把卧室里的实木椅子靠在门上,她坐在椅子上拿着ipad看资料。现在网络上,什么都有,她能查到不少的资料。 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谁,不等她说话,外面聂焱就说:“开门!” 他声音有些压着,倒像是服软了。 梁柔暗自好笑,不过话还是说的很义正辞严,“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来打扰我!” 聂焱呼呼喘气,很不高兴的说:“我不打扰你,就问你还要不要用书房,资料都在那边。” 说起书房,梁柔简直不能更郁闷。 昨晚发生在书房的事情,让她很羞恼,聂焱这个大混蛋! 想起昨晚,梁柔语气更硬了几分,“不去!我在卧室看资料一样的,书房还是留给你用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语气有多别扭。 聂焱也不气了,憋着笑问她,“那我现在要睡觉,你放我进去睡觉。” 嗯? 这不等于纵虎归山? 梁柔才没有那么笨,她说:“你去客房睡吧,楼下不是就有两间,跟你说了不要来打扰我!” 还反了天了! 聂焱咬牙,“我凭什么去睡客房?我的卧室在这里!” 这里是他的家,好端端的为什么他要去睡客房?! 梁柔也会胡搅蛮缠啊,“先到先得,现在这卧室我说了算,你赶快走开,别打扰我。” 翻来倒去就是别打扰我,别打扰我。 聂焱气的吐血,他怎么就成了打扰她的人了,聂焱往后退一步,“你开不开?不开我踹了啊!” 他还真能做得出踹门这种事。 可是梁柔如实告诉他,“我就在门后坐着呢,你踹踹试试,我要是摔出个三长两短,你负责!” 聂焱好险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要是摔坏了,心疼的还是他。 硬的不行,就软的来,聂焱走回来,脸贴在门上,“好好好,知道你厉害好不好?放我进去吧,今天绝对不闹你,昨天不是还叫唤着想要,今天我回来了,怎么反倒不让我进门了。” 他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还敢说昨天,放着她上不上下不下就走了的人,是谁?! 梁柔很残酷的说:“你走不走?不走我明天就住医院去。” 能惹得过吗?必须不能。 聂焱在门这边,作出举起手来的动作,“好好好,行行行,我走我走。” 这可真是,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不能抱着梁柔睡觉,聂焱越想越心烦,他也不能独自不开心对不对?下楼之后就给元彰去了电话,昨晚就是因为要去找元彰才会放梁柔鸽子。咳咳,聂焱才不会承认,昨天他其实也有故意的恶趣味,就喜欢看着梁柔那么眼巴巴的渴望着他的样子。 心里的小九九,聂焱才不认,就气冲冲的找元彰麻烦。 电话打过去就说:“你最近是不是阳痿了?” 元彰当即开骂,“妈了个鸡,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聂焱听元彰生气,就心情舒服了点,满眼都是恶意的光闪烁,悠悠闲闲的说:“你还不知道?外面现在都传说你元彰那方面不行,这些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搞起来!” 相比于元家人的男女关系混乱,子孙满堂,私生子遍地,元彰的确算是比较干净的了。 关于元彰的谣言,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聂焱随便挑一样出来,就戳了元彰的死穴。如元彰这样,在江湖上走跳,靠着兄弟哥们关系维持老大地位的人,最介意的就是被人怀疑他不是个男人。 阳痿? 去你妈的! 元彰连电话都没挂掉就已经开始大喊,“去,给爷找他妈十个女人,爷今晚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夜御十女。” 聂焱笑的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上,安安带着狗狗跑过来看他,还要克制住,不能露了馅。小孩子可不能知道他这方面的恶作剧。 “你可悠着点,身体重要。”聂焱好心劝元彰。 可是这时候,小心身体这话,实在是有刺激作用,元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妈的,弱鸡,想想你后半辈子要对着温玉那样的八婆,我都替你痿的慌!” 显然元彰也不是吃素的,聂焱欺负他,他就反击回来。 果然一提温玉,聂焱就笑不出来了,百无聊赖的挂了电话,自己躺在沙发上,双脚打直瘫在那里。 孤枕难眠啊,孤枕难眠。 安安从聂焱的腿间跑跳过去,狗狗还小,没那么灵活,生生从聂焱的腿上滚了过去。 聂焱气的怒目,梁柔母女欺负他就算了,连个二狗子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聂焱一蹦子跳起来,追着安安还有狗跑,叫着,“抓住今晚就吃狗肉火锅的夜宵。” 安安尖叫着带着狗狗狂跑,笑闹声响彻整个别墅。 梁柔当然听得到,会心一笑。 其实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不管在外面对多大的压力,只要跟聂焱关起门来过日子,她就会觉得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她满心都是踏实欢喜。 聂焱跟安安追跑了一场,结果就是安安体力不支,累的眼泪就出来,一直叫着腿疼。 这时候才发现问题,今天拿了狗回来,安安喜欢,就带着狗一直跑来跑去。聂焱觉得这样挺好,也就没管过。可是到晚上才想起来,这么跑一天,安安的运动量显然是太大了。而且之前安安并没有这样大负荷的运动过。 晚上会叫腿疼,简直不能再正常。 聂焱悄悄地抱着安安去泡脚,不敢让梁柔知道。 要是梁柔知道安安因为他拿回来的狗,跑的又困又累,还疼腿的要哭,想必又要生气。 坐在一楼的大卫生间里,聂要找了药酒来给安安按摩,他也不知道怎么给小孩子缓解腿疼,就只能按照大人的办法来。 安安困死了,眼皮子都打架,可是腿又疼,睡不踏实就哭。 聂焱也不敢手劲儿太重,安安这两条腿,就跟白生生的藕节一样,握在手里,半点不敢下力气。说是按摩,其实就是给轻轻揉揉。 聂焱哄着安安,“以后不能高兴了就这么跑,听到了没有?” 安安困的靠在聂焱的肩膀上,嗓子还带着哭腔,柔柔软软的‘嗯’了一嗓子。这小奶音,听的聂焱心都化了。 聂焱将肩膀靠上去,让安安靠的更舒服一点,小姑娘就跟小肉虫似得蜷缩在他怀里,心里都是涨满的感觉。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啊。 抱着安安去了公主房,把安安都安顿好之后,聂焱才从安安房里退出来。 梁柔在卧室的门还是紧闭,聂焱一低头,就看happy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看他。 所谓单身狗的对望。 聂焱哼了一声,不理狗狗转身走。可是狗狗却还是很乖的跟着他一起下楼。 梁柔知道聂焱没那么善罢甘休,所以把椅子就放在门后,她上床睡觉。所以果然,聂焱看时间不早,等梁柔把卧室的灯灭了之后,拿着家里的备用钥匙上楼,一开门,就被椅子挡住了。 要强推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椅子,不可能无声无息。 到时候梁柔肯定醒来。 聂焱有些拉不下面子,半夜偷摸进门这种事,光明正大的做,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妈的,算了,忍一晚上。 聂焱没在强入,下楼进了客房想着凑合一宿。 翻来翻去睡不着,梁柔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想她就经常彻夜难眠,现在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却抱不到亲不到,简直能要命。 迷迷糊糊睡着,都已经是天快亮的时候。 结果当然是起晚了,什么都不顾,蓬头垢面从卧室里跑出来,佣人就说梁柔早已经走了。 “梁柔!”聂焱在家里暴吼,挥拳打空气,“你给我等着,今晚回来,我让你哭着求我!” 手术的前一天,叶枭提出让梁柔睡在中心医院旁边的酒店里,最好的总统套。 “充足睡眠很重要。”叶枭这么说,眼神里挺有内容。他是想着梁柔这才回来的时间不长,聂焱这都禁欲了很久了,梁柔晚上跟聂焱在一起,难免会控制不住。 平常的时候,他当然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夫妻房事,可是明天就要手术,叶枭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保证梁柔的睡眠当然很重要。 梁柔想了想,觉得叶枭的提议倒是不错,她其实就算跟聂焱不在一个床上睡,也还是没办法安心下来。想着聂焱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难免还是会蠢蠢欲动。 真的爱一个人,他的呼吸,都能扰乱心神。 梁柔答应下来。 当晚,根本就没有回去。 聂焱已经没脾气了,挂了叶枭打过来解释的电话,聂焱面无表情的让傅守一把文件都拿来,明天其实就是基海兆业的董事会,他今晚该临阵磨枪一下了。 这一晚,其实梁柔跟聂焱,都不放松。 樊可馨手术当天,徐泽池跟柯桓来医院陪着叶枭。 这主要是考虑着万一要是樊可馨在手术台上没撑过来,叶枭身边不能没有人。 徐泽池左右看了眼,问了句,“老七呢?” 今天这样的场合,就算不是为了樊可馨叶枭,为了梁柔,聂焱也是该出现的啊。 柯桓翻了个白眼儿,“今天基海兆业的董事会?你不知道?” 这种事,要不是特别关注,谁会知道啊?徐泽池觉得自己不知道太正常了,问题是“你丫现在彻底改作八卦媒体了?” 要不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柯桓没理徐泽池,他目光盯在不远处穿着青绿色手术服走过来的梁柔。手术服真是特别的服装,梁柔全身几乎都被包起来,头发全部被塞进手术帽里,一张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空气中。而且做手术的人,不可能化妆,此时的梁柔素面朝天,且没有半点遮挡。平时让大家感觉很柔弱的女人,在这一刻,脸上竟然满是坚毅的光芒,无端的让人生出几分希望。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他们这些男人合理保护的女人,反而像是冲锋陷阵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勇士。 第一次见梁柔准备做手术样子的男人们,有些被震住。 柯桓早就对梁柔这幅样子有过见识,在震区救灾的时候,梁柔救治伤病不在话下,对着他柯桓,照样气势十足的说骂就骂。只是此时再见,柯桓还是忍不住的怀念,留恋,这样的女人,让柯桓改变了很多从前的观念。 徐泽池就更直白了,他侧头跟柯桓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老七的眼睛毒啊,这女人,看着就干净。” 在徐泽池的语言系统里,干净大概是形容一个女人的最高境界了。 柯桓能理解徐泽池的意思,如徐泽池这样欲望大于感情的人,说出干净来,必然背后还有一种隐晦的,想要将这干净毁灭的欲望。越是如梁柔这样干净到甚至在这一刻有些圣洁的女人,越是能勾起男人心中最深层的欲望,那种想要狠狠占有的欲望。 柯桓把脸一沉,言辞犀利的训斥,“把你那肮脏心思收起来,她不是外面那些女人!” 徐泽池笑的意味深长,他早就看出柯桓对梁柔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维护,这跟当年柯桓处处维护元宵何其多相像。他不过是说句不清不楚的话,柯桓就动了怒。 “你这口味儿,可真是不一般呐。”徐泽池感叹。 前面喜欢元宵,现在是梁柔,这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啊,完全两个类型!本心里说,徐泽池真觉得自己挺专一的,他的女人全部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点都不像柯桓这样,一天一个样。 柯桓懒得理这色中魔。 叶枭身边站着儿子叶黎昕,真到了这个关头,其实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看到梁柔走进,叶枭跟叶黎昕眼珠子随着梁柔移动,只有一句,“拜托你了。” 一切的一切,都拜托了。 梁柔点了下头,表情不变的进了手术室。 全麻前,樊可馨反过头来安慰梁柔,“我没事,你放心大胆的来。” 梁柔已经笑不出来了,面对这样大的手术,她真的很紧张。樊可馨也不多说,只对着周围的护士等人安他们的心,“别担心,我已经签了同意书,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有人闹你们。” 这样的病人,总是让人喜欢的。 很快,樊可馨接受全麻,没了意识。 梁柔跟景杉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在静默中,有条不紊的进行。梁柔在全麻下行经额视交叉前终板联合入路鞍区巨大颅咽管瘤切除。 这原本是对技术很具有考验的大规模肿瘤切除手术,梁柔的技术是绝对过关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景杉甚至在协助梁柔的过程中,慢了一拍,他没想到梁柔的技术竟然已经如此纯熟。 加之,术中观察到樊可馨的肿瘤呈灰白色,质软,部分已经钙化,这是术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梁柔面对这样的情况却很冷静,在镜下进行肿瘤切除。这其中最难的是要在切除肿瘤的同时,依旧完好的保留下嗅神经以及视神经,要不然就算手术成功,樊可馨也会失去嗅觉、视力,跟废人没有区别。 梁柔操作完全投入,感觉不到身边的气氛。 景杉却明显的感觉到,手术室内,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在梁柔手上的手术刀经过脑内重要神经的时候,几乎是全部闭气来辅助梁柔。 手术室门外,徐泽池跟柯桓出去抽烟,这手术一时半会完不了,他们干等着也无聊。 叶枭没有离开,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眼睛盯住‘手术中’三个字,目光散淡,人显得极疲惫。突然有只小手,轻触了下他的腿。 叶枭这才带起精神低下头,望向儿子。 叶黎昕跟叶枭不亲,不仅不亲甚至有些敌意,叶黎昕不喜欢他这个爸爸。这样主动的跟他说话,还是第一次。 叶黎昕眼睛有些红,哑着嗓子问他,“妈妈,她会好吗?” 小孩子就算再怎么表现的强硬,内心还是会怕的。 叶枭对着儿子想要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却发现这很难,但此时,他不能是一个无助的男人,他更该做个父亲。 叶枭说:“放心吧,你妈妈很喜欢梁医生,梁医生就是你妈妈命中贵人,她一定能救你妈妈。” 在这样绝望的时刻,叶枭更相信命。 那些见鬼的百分之几都不重要,梁柔是樊可馨命中贵人,叶枭这么坚信着。 叶黎昕抿了下唇,低声说:“如果妈妈能没事,我就叫你爸爸。” 他知道,妈妈很希望他叫叶枭爸爸的,只是他一直犟着,不愿意叫。如果妈妈能好起来,他其实不介意叫叶枭爸爸的。 叶枭摸摸儿子的头,一时想哭又想笑。 第119章:聂焱斗不过我! 基海兆业董事会如期举行。 董事会前,傅守一还在跟聂焱说:“六猴儿那边传来的消息,梁医生进手术室了。” 聂焱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雪茄再抽,这还是从元彰那里搜刮来的顶级雪茄滋味不错。 今天梁柔要给樊可馨做手术,聂焱其实对梁柔担心更多,他虽然坚信梁柔能力非凡,可是事情总有万一,叶枭对樊可馨的感情,是多年的歉疚与思念陈杂在心里,绝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情爱而已。若是手术失败,叶枭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谁也估计不出,聂焱想要去守着,倒不是怕叶枭情绪失控,而是怕叶枭伤了梁柔。 再者说,他对梁柔的性格很了解,若是这一次手术并不顺利,梁柔自己怕是要掉进自责的漩涡里。她可不是一个能轻言放弃的人。 担心的不行,却没办法陪同,今天是基海兆业董事会召开的日子,这场董事会准备的时间很久了,聂焱也要在这场董事会中重新出山,所以他不能缺席。 傅守一心急地搓搓手,这外面各位董事都已经陆续进场了,偏偏聂焱稳坐泰山,半点都不为所动的模样。不仅如此,聂焱还要时时关心梁柔那边的情况,这就让傅守一很忧虑,公司的董事会从来都不是一场简单的会议,争权夺利,几乎就是不见炮火的战场。 聂焱等到时间差不多,才站起身往会议室去。 他一路走,手里还拿着他的雪茄,看起来颇有几分大佬的气势。 会议室门口,聂子赫在招呼各位股东,那副‘服务周到’的模样,将他‘东道主’的身份表现了个十足十。见到聂焱走来,聂子赫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不过很快聂子赫就调整了过来,脸上带笑的请聂焱进去,“大哥,你怎么来的这么迟,让各位叔叔伯伯等你,多不好。” 倒是说教上聂焱了。 聂焱理都不理他,根本连个眼风都不给。 聂子赫眼睁睁的看着聂焱抽着古巴大雪茄,目不斜视的进了会议室,不自觉的捏了捏拳头。聂焱从来都是如此,从聂子赫有记忆起,聂焱就是如此一幅高傲的模样,好似他聂子赫以及他的母亲艾华,在聂焱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看一眼都怕脏了眼睛。 这种被人瞧不起的屈辱感是深埋在心底里的,聂子赫目光里露出凶狠。当年他不敢跟聂焱争锋,是因为聂焱的外祖父一家还在,艾华带着他只能做小伏低的缩在聂家大宅里,连个头都不敢往外伸。生怕触怒了聂焱的外祖父一家。 可是如今,聂焱背后的傅家早已经死绝了,他到要看看聂焱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会议正式开始,聂子赫被关在了门外。 他并不是董事会的成员,根本连参加董事会的权利都没有。这是最让聂子赫如鲠在喉的事,明明他跟聂焱都是聂兆忠的儿子,可是聂焱却早已进了董事会,且担任董事会副主席的职务。而他聂子赫,为了这次董事会,忙忙碌碌这些天,结果却只能做个迎宾的活儿! 不过很快,这扇门就不会在为他关闭了。 聂子赫对着董事会关闭起来的会议大门,暗暗发誓。 会议正式开始,聂焱的烟也没停,跟当初第一次参加董事会时的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过于谨慎严肃不同,今天的聂焱看起来很放松,甚至有些吊儿郎当。 身上的西服还算周正,但是领带并没有扎。有领带跟没领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身子有些歪的坐在聂兆忠身边的座位上,手里拿着大雪茄再抽,怎么看都有些懒散。 聂兆忠暗暗瞪了聂焱一眼,想让聂焱打起精神来,看起来这么没有精神气可怎么行。 聂焱只当看不见。 聂兆忠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其实也不是西装,他现在年岁大了,再穿三件套的西装很不舒服,特意找了临海市最好的裁缝,定制改良版的西服穿,看起来正式,穿起来也舒服。 聂兆忠亲自主持召开的会议,先开始自然是没有聂焱说话的份儿的。 聂兆忠对过去一年公司的各项投资、建设、盈利都做了简单的说明,其实他只是动动手而已,下头统计部门的人为了这次董事会早已经不眠不休的奋战了一个月。去年一年,基海兆业的业绩稳中向好,成绩很不错。 接下来就是分区块的说明,这方面就需要聂焱出手,他现在负责海外业务,对海外的投资项目,需要详细说明。 聂焱没让秘书助理说,打开TPP,他自己就给说了。 前面有聂兆忠的助手一板一眼的解说,一下子跳到聂焱,就显出聂焱的不同了。聂焱说的很放松,也没有太多废话,就是过去一年尤其是在他接手的这大半年的时间内,他做了什么,盈利了多少。一家公司,最核心的利益就是要挣钱! 不管怎么内斗,没有挣钱的本领,就没有基石。 聂焱在海外的业务发展的很不错,尤其是在加拿大,去年的盈利比前年几乎翻了一番。这让在坐的股东都很满意,能挣钱的人,谁不喜欢。聂兆忠当然也很开心,自己儿子有本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多的是骄傲。 前半程董事会,基本都是硬货,拿的都是真本事说话。各个部门,各个板块在过去一年中投资的利弊得失,都是既定事实,按数据说话,谁也没办法作弊。 可是到了董事会下半程,说起明年新阶段的筹划的时候,在座的人,心思就浮动了起来。 很不出意外的,有人提出希望聂子赫进入董事会的议题。 聂焱这时雪茄已经抽完,他抬眼瞅了眼提议的人,联侨集团的代表。嗯,很好,好对头了。 在场所坐的股东,其实更关心的是去年的盈利以及今年的分红,至于谁要进董事会,其实问题并不大。联侨集团牵了头,还拿着聂焱说事儿,“既然小聂总过去一年的业绩很不错,那为什么不将二少也加入进来,让他多分管一些区块的业务,相信他也能做的不错。” 聂兆忠侧目看聂焱的反应。 在董事会召开之前,聂兆忠还有聂焱就都知道聂子赫上蹿下跳召集了不少人,想要在董事会上提出让他进入董事会的事。既然早就知道,聂兆忠就想着聂焱该早早想出办法来才是,所以他等着看聂焱的反击。 聂焱果然表现出了不情愿的样子,开口反问,“你说他会做的不错,有什么依据?”相信一个人能干的好,相信?凭什么相信? 联侨集团的人跟聂焱一直都不是很对付,当初聂焱扩大董事会规模,一下子就稀释掉了联侨集团手里的权力。现在聂焱又开始反对聂子赫的进入,联侨集团的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当初小聂总进董事会,不是也没有什么成绩?”当年聂焱进董事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自己创业的小老板,之前聂焱的那个公司,在基海兆业这样的巨无霸集团面前,根本就不叫历史成绩。 这事情说来也是老天爷帮忙,聂焱已经在董事会里手握实权干了两年,事实证明,他能力超群。但是聂子赫,虽说一直跟着聂兆忠,可是具体靠自己的名头干出来的事业却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来。就算是当初收购了那么多的文化影视公司,也是才收购不久就被聂兆忠收编,现在这些收购的公司做的好,那也是聂兆忠的英明领导,跟聂子赫没什么直接关系。 这两年聂焱独挡一面的时光,是老天爷赏给聂焱的,聂子赫根本没有可比性。 说起当初聂焱也有话说啊,“当时我是临危受命,我爸生病了,我作为长子,有这个义务顶上!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危机,要让董事会扩大,就要靠实力说话。” 聂焱进董事会那一年,聂兆忠为了配合儿子,确实是说自己生病,不能参加。 一句话,把联侨集团的人堵的无话可说。 然而国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呢?你跟他讲感情,他跟你讲制度。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讲法制,他跟你谈感情。你跟他撕破脸,他立马不要脸。 聂焱明明再说工作能力的问题,转眼联侨集团的人就说起了感情,“小聂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二少这些年忙前忙后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就不能自己吃肉的时候,分他一杯羹?” 这话说出来,股东会议现场都安静了一霎。 自来豪门里面的继承问题都是大忌讳,从古到今,为了挣钱产打破头的兄弟不在少数。所以关于聂焱跟聂子赫的兄弟相争,外人都是三缄其口,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深怕被牵扯到这样的漩涡中去。现在有人把话挑明了,反而让人都心里一震。 聂焱从来不把聂子赫看在眼里是一定的,聂家内部的事情,集团外的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集团大股东,怎么可能不清楚。聂子赫的出身的确让人看不上,尤其是股东会议里不少的股东还是当年傅家留下的老臣。 联侨集团这人不仅是说了不该说的,更是掀开了基海兆业内部斗争的盖子。 聂兆忠第一个不能容忍。 “我说过多少次!在集团里,我们只看能力,不讲关系,若真要把集团搞成家族说了算的企业,那公司还有什么前途!” 就如每年的董事会,聂兆忠都会亲自主持一样,虽然聂兆忠是当之无愧的大股东,可是做企业的,最怕搞成一言堂,专制的结果必然是理念滞后,管理松散。 有了聂兆忠这句话,很多人就都开了口,其中当然要数傅家的老臣音量最高,聂子赫是个什么东西?要在古代就是妾生庶子!凭什么要他来董事会里参合? 好好的董事会,一下子就分裂成了好几派,对峙气氛浓重。 聂兆忠脸都气白了,他原本就有心脏病,最经不得这样的刺激。基海兆业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为了这公司,他没什么不能妥协抛弃的,可是现在他老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壮大的公司四分五裂。真是令人心痛。 公司分裂对公司本身当然是伤害巨大的。 可是聂兆忠却必须忍着,他没法说。若是公布聂子赫的身份,那就等于向全世界说明,他被带了一顶世纪大绿帽。遗臭万年的架势,自古以来,社会对潘金莲西门庆是痛骂的,难道对武大郎就是同情的吗?不,不是的。 聂兆忠自己是男人,他怎么会不了解。男人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羡慕西门庆,对武大郎只有无尽的嘲笑与戏弄。 聂兆忠荣耀半生,绝不想在老年的时候,背上这样的名号。 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承认,为别人养了将近三十年的儿子。 聂焱眯起眼睛,突然拍拍身前的办公桌,声音很响亮的说:“吵什么吵?” 聂焱的阵势如今不比聂兆忠小,再者,褪去了青涩谨慎的聂焱,身上怎么看都有股子邪气,他懒懒闲闲的问联侨集团的人,“你的意思是,他是我弟弟,就该进董事会?要不然就是我不念兄弟情?” 联侨集团的人心里当然是这个主意,这都是跟聂子赫早就商量好的,实在不行,就拿出兄弟大义来压聂焱。 就算聂焱再怎么讨厌聂子赫,那也是他弟弟。 聂子赫当时提议的时候,想到聂焱厌恶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样子,就觉得心头爽快。 被聂焱这么一问,联侨集团的人并不多说,只一脸真诚的讲,“我想聂总也不想看到兄弟萧墙对不对?”倒是将了聂兆忠一军。 聂兆忠表情不能更难看。 聂焱觉得今日聂兆忠所受的憋屈都是活该,年轻时被色所迷,老了就该这样有苦说不出的痛心。 不过聂焱想的跟聂兆忠不同,他需要的是个稳定的基海兆业,等他全面把持之后,要踢走一个聂子赫还不容易,如果现在基海兆业就乱了,对聂焱很不利。再者说,基海兆业有一半是聂焱外祖父的遗产,就算为了外租家,聂焱也不能看着基海兆业垮。 他想的是公司的大局,公司的未来。 聂焱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既然你都替我考虑好了,那我也来提名,我三弟聂子谈,哈佛沃顿商学院刚刚毕业回国,既然我是当大哥的,那就不能厚此薄彼。聂子赫要进董事会,那就让聂子谈也来,只要你们觉得没问题,我敢当这个好哥哥。” 聂子谈 要不是聂焱提起,就连聂兆忠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儿子。 聂焱跟聂子赫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所以聂子谈从小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加上聂子谈本身的性格也低调,谦卑,倒是让人很容易忽略掉他。 现在聂焱提出来了,联侨集团的人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们私下里想了很多如果聂焱坚持不让聂子赫进董事会时该怎么办,一层层的话放在这里,最终只要聂焱还想有威信,就必须把聂子赫纳入董事会当中。只是没想到聂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提出了聂子谈。 联侨集团的人一脸的为难,“这” 聂焱一笑,“怎么?你怀疑我三弟的能力,他可比老二成绩好多了。需要我给你看看他的成绩吗?” 比不了事业,就比学习。 聂焱不用说,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就送去加拿大读书了,当时聂焱的外祖父身体已经很不好,就算如此也还是坚持着把聂焱送出去,临死都没能见上一面。聂焱的外祖父知道,什么都比不得孩子自己有能力重要。这也就是为什么聂焱在海外能如鱼得水的原因,他先后在加拿大、美国、英国都游学过,对国外的环境很熟悉。这也是当年为什么聂焱回国就能创办电子商务公司的原因,他接触过最先进的科技领域。 聂子谈就更不用提,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唯有学习才是一切的根本。 反观聂子赫,在学历方面跟聂焱跟聂子谈根本不能比。一来,是聂子赫天生好似就没有学霸的基因,在功课方面,跟聂焱、聂子谈兄弟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二来,还是在家长教育,聂焱是被外公打出来的,敢不好好学习,就是最疼爱他的外公也会动家法揍他。聂子谈没人管,反倒自己很勤奋。聂子赫却不是如此,八岁那边聂子赫被绑架过之后,艾华就护聂子赫跟护眼珠子似得,生怕聂子赫再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学习不想学,就不学。出国更是不允许,艾华那时候哭天抢地,说放聂子赫一个人出国去上学,若是再遇上绑架这样的事情,怕是连救的人都没有。 那些年聂兆忠正是宠这对母子的时候,也是昏了头,被艾华哭哭啼啼就给劝住了。 聂家三个儿子,只有聂子赫没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从小到大一路都是在临海市完成求学的。可是以聂家在临海市的地位,以及艾华对儿子的维护,又有几个老师愿意真的去教聂子赫。 聂焱冷冷瞥了眼聂兆忠,惯子如杀子。当年聂兆忠处处维护聂子赫,收拾聂焱的时候,外公就曾说过,惯子如杀子。 也真该庆幸有艾华跟聂子赫母子,要不然聂焱跟聂子谈也不会长成如今的模样。 聂焱的话,无人能反驳。 你们说我不讲兄弟情谊,那我讲啊,让聂子赫跟聂子谈一起进董事会,一碗水端平,一家三儿子,都来。你们跟我讲能力,聂子赫的学历拿出来只会是个笑话,比不上聂焱,更比不上聂子谈。 可是事情的结果,却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聂焱这么一搞,聂子赫跟聂子谈就成了竞争对手,平起平坐,来一个打一个,彻底把聂焱摘出来了。他成了聂子赫跟聂子谈都不敢惹甚至可以说是都要牢笼的人物。 如果聂子赫继续与聂焱为敌,那么聂子谈就会渔翁得利,成为聂焱的左膀右臂。 三角关系才是最平衡的。 有个聂子谈,聂子赫想要跟聂焱对着干,就没有了可能。三个儿子,两个打一个,还不是小意思。 聂子赫进入董事会的事情被通过,却并没有得到预期。 甚至有些‘赢’反而是‘输’的感觉。 联侨集团的人不愿意善罢甘休,紧接着就跟疯狗一样,连面子都不讲了,直接就在董事会上指认,说聂焱私下收购了一家制药厂,是中饱私囊。 提起这事,聂焱确实有些意外。 他私底下收购的公司不少,但都做的很隐秘,除非是极亲密的人,否则外人不可能知晓。而且看起来联侨集团的人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如果他知道聂焱藏在冰面下的私人资产有多少,恐怕此时就不会只拿一个制药厂出来说事儿。 虽说只泄露了一点,但这足以让聂焱警惕。 他私下发展的势力,是为了能壮大自己,更是为了能保护好梁柔跟安安。这是底牌,绝不能轻易的暴露。 聂焱眯了下眼睛,不去理联侨集团这人咄咄逼人的口吻,只是在脑子里过滤着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一心制药修心现在已经是聂焱手下的人,带着一班医药科研人员,做的很不错。这一年,一心制药的盈利进一步扩大,甚至因为聂焱的关系,在印度这种急需医药的地方,已经大面积推广,营业额相当可观。 修心不可能走漏风声,但一心制药知道聂焱是幕后老板的人,只有修心一个。 所以这人只会修心身边的人聂焱眼神一定,修仁! 早就听叶枭说修心有个不争气的弟弟,要不是因为修仁,一心制药也不会沦落到被人收购的地步。聂焱心极狠,默默在心里给修仁下了死刑,这个人,是活到头了。 至于联侨集团的指控,聂焱并不放在心上,谁让对方气急败坏,连具体的情况都没有摸清就露了底牌。 要说也真是聂子赫的劣根性,找到一点点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能扳倒聂焱的事情,都觉得是多值得宣扬出来的大事情一样。 要是聂子赫能耐得住性子,顺藤摸瓜一点点的追查,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找到更多证据来证明聂焱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 到那时再曝光出来,聂焱的声誉必定受损。 怪只怪,聂子赫没有这个耐心。 聂焱心里赤裸裸的给聂子赫贴上‘傻X’的标签,接着很云淡风轻的说:“这制药厂是我买来打算求婚时送出的礼物,有问题?” 一家药厂而已,虽然规模不小,可是孤零零的一家药厂能成什么气候? 没有庞大的资金利益链条,也没有聂焱背地里做有损于基海兆业的证据,无非就是说聂焱花钱买了个厂子。 是什么大事? 豪门少爷为了女人一掷千金的事情多的是!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评断? 再说,聂焱如今已经三十好几了,从聂兆忠到股东会议里所有傅家留下来的老臣,谁不盼着聂焱早点结婚生子。而且外界疯传聂焱的未婚对象是温岐海的女儿。 给温岐海的女儿,送个药厂怕什么?反正到时候娶了人进门,这企业还是聂家的。 这账在坐人人都会算。 可怜联侨集团的人以为捏住了聂焱的把柄,信誓旦旦的想要把聂焱从董事会副主席的位置上拉下去,却没想到,这件事在聂焱口中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连掩饰都不用,就大方承认,买了个药厂,怎么了吧? 你有意见? 联侨集团的人怀疑聂焱钱从哪里来? 这话亏他说的出口,聂家的大少爷,傅家唯一的外孙,买个厂子的钱都没有,你以为谁都是你? 联侨集团的人被掐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心里不一定怎么骂聂子赫呢。 其实这事情也不怪聂子赫怀疑,只因为聂兆忠从来对钱都抓的特别紧,儿子们平时生活没有问题,可是多余的钱,那绝对是没有的。绝不会出现其他人家,那种豪门少爷一出去,赌博都能赔上一两亿的事情。 聂兆忠就是那种控制欲特别强烈的家长,即便是他身价不菲,也不会允许儿子们肆意挥霍。 聂子赫正因为清楚明白这一点,才会怀疑聂焱买一心制药的钱从哪里来,说不准就是聂焱中饱私囊,挪用了公司的钱。 聂子赫想的很好,却错估了别人的想法。 谁会相信堂堂聂家大少,连个几千万都拿不出来?也只有被聂兆忠紧紧捏着,这些年连点大钱都没见过的聂子赫,才会怀疑这种事。 一场董事会,顺利又不顺利的结束。 会议室门打开,聂兆忠先走,聂焱跟在其后。门外,聂子赫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翘首期盼等待着结果。 看到联侨集团的人并不见喜气,聂子赫脸上就难看起来。 他以为聂焱不让他进董事会。 等聂兆忠一走远,聂子赫就打算上演悲情戏码,让全公司的人都好好看看,聂焱是个冷心冷肺到连亲弟弟都不放过的人,倒是要看看公司的人会不会信任这么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聂子赫正酝酿感情准备演戏,就被联侨集团的人冲过来拉住了。 他们早已经排演具体的操作,要是聂子赫这一闹,恐怕就要丢大人了。联侨集团的人心里对聂子赫也是看不起的,真不知道一个爹下面的儿子,怎么差距那么大。聂焱说起公司的事物,哪怕是说起收购一心制药,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闲适的,好似并不放在心上的冷淡感。 而聂子赫,却是完全另一幅样子。 就跟吃鲍鱼鱼翅龙虾一样,真正有钱人家的孩子,吃这些东西,冷冷淡淡,爱吃不吃的,因为吃惯了,不稀罕。可是聂子赫呢,完全是哭天抢地,一幅少吃一口都亏了的模样,谁看了也会觉得上不来台面。 现在基海兆业也一样,虽然私底下斗成什么样子不好说。 可是表面上,聂焱就是很冷淡的,想让我接班,我就干,不想让我接班,老子还不伺候!叼兮兮的样子,虽然让人看了牙痒痒,觉得很烦。但这不才是豪门少爷该有的模样,哪有聂子赫这样的,大清早的就站在会议室门口招呼人,正跟酒店迎宾门童一样,只差在脸上写上‘我想要你们的支持’这样的字了。 聂焱固然不好接近,可是聂子赫这样毫无架子的人,其实反而会让人看不起。 没看到原本傅家留下来的人看到聂子赫时那眼中遮不住的蔑视。 聂焱难相处,谁也不会看轻他。聂子赫总是笑容满面,却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个人物。 现在竟然还想要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联侨集团的人也是开了眼。急忙劝,“二少,您能进董事会了。稍安勿躁,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到时候聂子赫跟聂子谈一起进董事会,要怎么操作,这事情还要细细的商量。 谁知道这一句话,就让聂子赫惊喜非常,人一下子就站的笔直,“进去了?那你不早说!哼!我早就说过,聂焱他斗不过我!” 联侨集团的人,“” 聂焱对聂子赫半点兴趣都没有,从会议室出来,就问傅守一梁柔那边的情况。 傅守一说:“手术还没有结束。” 聂焱抬手看看表,这都四个多小时了,还没有结束? 没有多耽搁,聂焱立刻就下车库,往医院赶,争取在梁柔手术结束的时候,赶过去。 也就这么巧,聂焱赶到医院樊可馨手术室这一层的时候,出了电梯,在走廊这头看到手术室里,梁柔走出来。具体跟叶枭说了什么,聂焱听不见,可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梁柔在跟叶枭说完话后,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 聂焱拔腿就往梁柔方向跑! 第120章:情妇?! 梁柔身边的人不少,只不过叶枭等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樊可馨手术的结果上,就连站在梁柔身后不远处的景杉,也没有立时反应过来。反倒是站在叶枭身边的柯桓眼明手快,身形一闪就将梁柔给捞了起来,要说一般朋友晕倒,搀扶下就可以,可是柯桓却一把就把梁柔给横抱了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流畅,好似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 大家都因为梁柔的突然晕倒吓傻,倒是没人觉得柯桓这么做不对。 聂焱跑的不慢,也不过是比柯桓做出动作的速度晚了些。人到跟前,聂焱就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原本等待了将近五个小时的叶枭他们脑袋都是有些懵的,毕竟精神高度集中长时间之后,人很难反应敏捷。被聂焱这么一嗓子吼的,纷纷醒神过来。 叶枭先说,声音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手术成功了。” 景杉急忙补充,“梁柔体力不支。” 徐泽池看的最开,“没大事。”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聂焱都想骂脏话了,凭什么为了救别人把梁柔累晕了?这还有天理没有?聂焱伸手就打算把梁柔从柯桓的怀里接过来,原本是很正常的动作,却在聂焱伸手后,柯桓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下手。 本心里,柯桓不想把梁柔交出去,他有些贪恋梁柔在他怀里的感觉,虽然此时她身上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甚至还有些血腥味,跟柯少爷平时追求的一尘不染,香气扑鼻差距很大,可是柯桓就是舍不得。 动作、表情,都是很微妙的东西,聂焱抬头望了柯桓一眼,原本是疑惑,可两人对眼的电石火光间,聂焱就明白了。 波涛的怒意在聂焱的胸口肆虐,这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他的兄弟觊觎他的女人? 瞬间,聂焱的拳头就捏了起来,本能的反应,最真实,也最野蛮的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戾气与杀机。 徐泽池在后面推了柯桓一把,“发什么傻呢,赶紧把人给老七。” 柯桓这才感受到聂焱身上熊熊怒火似得,把梁柔往聂焱的怀里推。聂焱抱住梁柔,他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瞬间爆炸了。这地方他一刻钟都呆不下去,抱着梁柔转身就走。 脚下带风,心里想着,就该把梁柔跟安安一起放在观海阁里,不该放出来!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聂焱一声不吭的带着梁柔走了,景杉傻了眼,虽然手术已经结束,但是开颅手术,远远不是手术完成就可以了的,后续还有很多的程序要走。病人的无菌防护等等,梁柔晕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他的了。景杉转身就又进了手术室,先杀菌之后,开始接下来其他的工作。 手术室外,叶枭跟叶黎昕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手术成功,只有百分之二十七成功率的手术居然成功了,那是不是就说明,老天爷都是不想让樊可馨死的。 信念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在这一刻,却又是那样的真实。叶枭跟叶黎昕坚信樊可馨是不会死了,她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梁柔救了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跟叶枭父子不同,徐泽池拉过柯桓就压低音量训他,“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敢明着抢人?这事儿你做过头了!” 要说从前柯桓对元宵有点不同寻常,那也只是护着元宵而已,多余的事情并没有做过,相当的克制。怎么到了梁柔这里,他就敢聂焱面对面的抢人?徐泽池对聂焱有多护着梁柔是有过切身感受的,摇头说:“都说我色胆包天,我看你也不妨多让啊。” 刚才聂焱那个眼神,简直真跟要杀人一样。 柯桓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梁柔早已经明明确确盖了聂焱的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对梁柔起意都不对。可是做都已经做了,柯桓也不打算服软,就转了下头说:“又没真结婚。”还没有结婚,就不是正式夫妻,他对梁柔有好感,也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徐泽池是真没想到柯桓还敢反驳。他围着柯桓走了半圈,“你疯了还是傻了?就算梁柔跟老七最后崩了,也不可能跟你啊。”这是大实话,他们兄弟,最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对彼此身边的女人都敬而远之,不管是前女友,现女友,哪怕就是曾经的追求者,也要保持距离。 男人们之间感情深厚起来,自然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可是一旦出现裂痕,尤其是为了一个女人产生出来的矛盾,那也是不死不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了结了。 这种事情,在其他的人身上他们见的多了,像聂焱跟聂子赫,若是没有尹雅当初的背叛跟算计,也不会到今日这样有你没我的程度。 柯桓这是疯了吧? 想什么呢? 柯桓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他实在搞不清楚才这么点的时间,怎么他就对梁柔放不下了。但感情这东西,谁又能真的说清楚,柯桓深吸一口气,撂下句,“最近别找我。”之后,就疾步离开。 聂焱抱着梁柔下楼回车里,打算回家。 梁柔身上还穿着手术服,青绿色的料子衬的梁柔的皮肤更加的白,没有血色的白。这事情也真是赶巧了,梁柔进手术室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聂焱没看到,反倒是看到了她从手术室里出来,虚弱的样子。 五个小时的手术,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又是脑部肿瘤这种需要极精密手法的手术,对梁柔的体力消耗当然是巨大的。再者,梁柔自身还紧张,毕竟是回到临海市的第一场手术,而且是这样重大的手术,她怎么可能放松。 之前梁柔做过的手术不少,大手术也有,可是那时候赵湘都会陪在她身边,手术过程中只有有一丝丝的不确定,只要一个抬头,就能看到赵湘肯定的眼神。 有个师父在旁边震着,内心深处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这算是梁柔第一次以完全自我的方式进行手术,手术室里包括景杉在内的人都是梁柔的助手,都在看着梁柔的眼色及行动进行下一步。这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聂焱心里因为柯桓生出的火气,在这会儿看到梁柔昏睡的可怜样儿时,达到巅峰。好好的在家里当富贵太太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出来受这样的罪,还要被人惦记。 梁柔其实就是累昏了,一路被聂焱抱着上了车,人就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聂焱,梁柔挺开心的,虽然人还有些虚弱,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她眼睛里的点点星光,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开心的跟聂焱说:“手术成功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是聂焱呢梁柔现在身上这套衣服,把她所有的头发都塞进了帽子里,一张脸白白净净,当然也是无遮无避,梁柔从来都不是那种长相惊艳的女人,她只是看着就温柔,甚至让人觉得软。此时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惊喜模样的表情,看着就更让人觉得怜惜。 很可爱。 聂焱是这么认为的,他看着梁柔,觉得这样的宝贝儿,怎么能放出来给别的男人看。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美好,都是属于他的。 醋海里翻滚了一圈的聂焱,根本不想听梁柔说话,直接低头就吻上她的唇,很肆虐很狂暴。梁柔傻住了一下,下意识的挣扎,却激怒了聂焱,他甚至开始扯她身上的手术服。手术服本来就不是结实的衣服,遇上醋火中烧的聂焱,根本不堪一击,梁柔耳边清晰的听到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在这一刻,梁柔敏感的觉察到他情绪不对。 聂焱对梁柔从来温柔,就算是恶作剧闹她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激烈甚至有些粗暴。梁柔也会为他想,今天是基海兆业的董事会召开日,这事情梁柔当然知道,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是聂焱在公司里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现在才会这样。 梁柔没再反抗,反而是伸手抱住聂焱精壮的腰,很热烈的回应了他。 她其实此时的情绪也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手术成功了,她胸口自然生出那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喜悦想要宣泄出来的兴奋。 两个人越吻越深,情势有些失控。 梁柔感觉到聂焱的手开始解她裤子拉链的时候,就冷静下来,两只手急忙捧住他的脸,将他稍微推离了一点点。 “别闹”梁柔被亲的脸颊重新红润起来,尤其是嘴唇,已经红肿,看起来更让人觉得诱惑。 聂焱霸道,“我要!” 他开始沿着她的脸颊一点点往耳边亲,声音滚烫的,“我要你。” 在车里? 梁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手术室门口到了车里,可是她至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做那种事情是绝对不行的。 “不行!”梁柔斩钉截铁的说,这下倒是使上劲儿,让聂焱离她远点。 聂焱立刻横眉立目,口气带着呵斥,“为什么不行?你是我女人!” 梁柔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发什么脾气,难道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梁柔立刻说:“你什么态度?迁怒我吗?”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她也不是他的出气筒啊。 聂焱表情僵了一下,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内心深处的确如此,他就是迁怒。生气柯桓对梁柔心存不轨,他现在看到梁柔都有些不爽。 原本绷的硬硬一脸怒火的男人,瞬间泄了气,浑身就跟没骨头似得往梁柔身上一趴,有些赌气的说:“我就是想要你。” 梁柔被他这一会儿一阵的变脸搞的摸不清头脑。 犯什么毛病了? 梁柔推推他,“你怎么了啊?”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聂焱脑袋埋在梁柔的脖子里,也不露面,就是大喘气。他知道自己刚才情绪失控了,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好兄弟看上自己的女人?这让他觉得暴躁。当年尹雅跟聂子赫的事情,聂焱早已经淡忘了,时间太久了是其次,主要是他现在满心都是梁柔,哪里还会记得当年那些糟心事。 梁柔跟在聂焱身边,他们俩从来都只有彼此,吃醋这个感觉对聂焱来说是极为陌生的,可以说聂焱一直以来都没有过危机感。就算梁柔被下放去华西市的那一年,聂焱想她,心急,却也从没有想过,梁柔会不要他。 聂焱一直有这个自信,觉得梁柔会永永远远的在他身边。 可是柯桓现在这番做派又是什么意思? 人在疑心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会被想起来。比如此时聂焱就想起了,柯桓跟梁柔是在灾区见面的,那样残垣断壁的地方,很容易产生革命感情。再者,回到临海市之后,柯桓几乎是开启了所有的绿色通道,旗下媒体,几乎倾巢而动的在宣传梁柔。因为柯桓弄的动静太大,现在京城那边的电视台也已经注意到了梁柔,梁柔不仅是在临海市这边,以及灾区声名远播,通过央视的平台,梁柔的名气更是全国都传遍了。 从前聂焱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却不能不想,柯桓这样不遗余力的对一个人好,从未有过的事情。 柯桓长相文气,带着眼镜的模样不像个商人,反而像个大学教授。穿衣打扮都讲究,比上柯桓,聂焱真能算得上是糙汉子一枚。 聂焱越想越觉得,柯桓是个大威胁。 他不出声,梁柔却心急,推着人走开,“我要去看看樊可馨,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她刚才是怕叶枭他们等的太久,所以在手术结束之后就先出来告知他们手术成功的消息,但是这并不表示一切都结束了。 梁柔还想着回去再观察观察。 聂焱不愿意,人有些别扭的嘟囔,“到底是别人重要还是我重要!” 实在是磨人的很。 梁柔无奈说:“安安现在都已经不会这样胡搅蛮缠发脾气了。你几岁啊?” 聂焱当然不会比安安还要不懂事,他从梁柔身上起来,人往车外退出去,站直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梁柔才发现车门根本就没关,刚才他抱着她进车后座,才把她放下,她就醒了,所以车门根本没来得及关。 这还了得! 这车就听到医院的院子里,虽然是停在相对偏僻的地方,可是那也是医院!她工作的地方。 想到刚才在车里跟他的亲密,梁柔简直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无处发泄只能对着聂焱拳打脚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怎么就能在医院的院子里对她这样呢,要是被她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看到,她往后还怎么给别人看病。医生的严肃性都被聂焱破坏完了! 聂焱站在车外,梁柔在车内,挥手挥脚的打他。跟个小疯子一样,她现在外面的手术服被他撕碎了,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人又羞的慌,满脸通红,帽子也掉了,头发乱糟糟的一团。再加上动作起伏,看着真是鲜活。 聂焱一下子就笑了。 梁柔也只会在他面前露出这一面。 他一笑,梁柔自己就知道不对,低头看看自己,简直眼里冒火!聂焱,这个大混蛋!! 梁柔索性把身上的手术服脱了,头发也全部打散重新扎成马尾。收拾好自己,梁柔从车上下来,也不理聂焱就直冲冲的往楼里走。聂焱欺负人的时候倒是霸气十足,现在把人惹恼了,就又一路追着哄,“你刚才都晕倒了,早上到现在吃东西没有?你现在应该休息,手术都做完了,你还忙活什么?!” 虽然她现在恢复了不少,可是人看起来还是很疲惫的。 聂焱闹她归闹她,心疼起来也是不输人,想着梁柔绝对进手术室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这都已经下午了,就挥手让六猴儿去买点吃的拿来。 梁柔进了电梯,也不等正跟六猴儿商量事的聂焱,伸手按了关门键就要上去。 幸好聂焱挤的快,要不然绝对是要被电梯夹住的。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聂焱对着梁柔叫道。 梁柔根本不理他。 手术前的几天,其实梁柔就已经不理他了,连让他进卧室都不给。聂焱刚才是被柯桓气昏了头,才会对着她发脾气,这是余怒未消,又添新仇。 聂焱自己都有些犯愁,这一点,梁柔跟安安还真不亏是亲母女,都记仇。 而且,这两个人根本也不用什么特别凶猛的招数,只要板着脸不理聂焱,他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聂焱整个人往梁柔身上贴,有股死皮烂脸的劲儿。 梁柔皱着眉头躲他,“走开啦。” 聂焱人高,不笑的话看起来很冷峻,他这会儿就很严肃的跟梁柔说:“你这个同志很有问题,整天让老公走开走开,还有家法没有了!” 他板着脸,有模有样的训斥梁柔,偏偏,梁柔不觉得害怕,还觉得好笑。 明明眼神里都是小心翼翼,就怕她生气,表面上还要装出这么一幅硬梆梆的样子。 梁柔瞪了聂焱一眼,“我就是家法!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聂焱‘嘿’了一声,却也忍不住笑。 她这样凶巴巴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要不是电梯到了,聂焱非抱着梁柔好好揉一顿不可。谁让她这么勾人的,不准对别人这样。 梁柔出了电梯,远远的就看见景杉,急忙走过去。 樊可馨已经被从手术室转移到了无菌病房,现在情况稳定。不过,景杉并不敢掉以轻心,“还要观察三天,不能妄下断言。” 梁柔是认同这个说法的,病人做了手术之后,也有手术成功,但是最后人没有保下来的情况。 其实这就是一场博弈,是病人、医生一起,跟命运在对决的战争。 樊可馨的病床完全被放置在无菌的环境内,至于叶枭他们都在玻璃墙外看着樊可馨。若是想进去探视,也要穿上无菌服,彻底杀菌之后才可以。现在还没有人进去,只是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 叶枭跟叶黎昕虽然知道樊可馨手术成功很开心,可是看到被重重包裹的樊可馨后,还是忍不住难过。病痛对于一个人的折磨是极残酷的,亲近的人,最是难熬。 梁柔看过各项数据后,心情才算是放心了一点,正好景杉说,“子姗他们打了饭上来,你吃不吃?” “吃。”梁柔点头。 手术本来对身体的消耗就极大,而且还是这种长时间的手术,樊可馨的情况稳定下来,梁柔立马就饿了。 六猴儿出去买吃的回来,必然不可能是随意的小东西。以聂焱的性子,不整出一套满汉全席来,恐怕都不行。 梁柔确实饿了,等不到那些好的大餐,就跟聂焱说:“我去办公室先吃,你让六猴儿别操办了,我在医院也吃不了多少。” 毕竟是工作的环境,实在没办法彻底放开了吃饭。 聂焱点了下头,让梁柔先去吃饭。 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梁柔回办公室之后,聂焱跟叶枭打了个招呼,刚才他自己气的够呛,倒是忘了跟叶枭说两句。叶枭此时对梁柔只有感谢,连带着对聂焱也是一幅感谢的样子。 “这事,都亏了梁医生。” 这会儿也不叫弟妹了,总觉得其他的称呼会折损了梁柔。梁柔这样的医生,要叶枭说就是救命恩人,华佗再世。 聂焱不管叶枭怎么叫,扭头就问徐泽池,“柯桓呢?” 徐泽池心道来了,他就知道聂焱不可能是个忍气吞声的人,立刻就劝聂焱,“柯桓你我都知道,那就是个文人骚客,他对梁柔没什么的,你可别为了这事闹的咱们兄弟都没得做。” 徐泽池极力为柯桓辩解。 聂焱只是沉默,男人之间对这种事情很敏感,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晰对方的心。这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徐泽池岂能不懂。 他现在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让聂焱息事宁人。 只是要是别的什么,聂焱就算是大方送给柯桓都没问题。可是梁柔不行,聂焱原本压下去的火又噌噌噌的往上冒,兄弟妻不可欺这事情,还需要他来说吗? 聂焱没好声气的跟徐泽池说:“你有功夫劝我还不如去劝劝他,到底是谁闹的兄弟没得做,这人可不是我。” 徐泽池当然知道这事情是柯桓做的不地道。 但是现在不是柯桓不在现场么!再者说,让徐泽池看,聂焱各方面能力都比柯桓要好,性子也霸道,这事情,有能力解决的人,只有聂焱。 所以徐泽池说:“要我说,你还是早点把人娶回家才是正理。不是我说,你找的这个,实在是少见,咱们这个圈子里,这样的女人是珍稀动物,怪不得柯桓把持不住。你早点把事办了才是正经。” 聂焱挑眉,心说难道他不想早点把梁柔娶了。 可是身边的这些人,从聂兆忠开始,到聂子赫,甚至现在的叶枭樊可馨,这些七七八八的人把他跟梁柔的生活填的满满的,说结婚就能结的么? 而且,现在只要梁柔点头,他下一刻就能拉着她去民政局,关键问题,是梁柔不愿意。 每次说结婚,都吞吞吐吐要考虑很多。 聂焱脑子一转,所以徐泽池的意思是,柯桓这么不地道,根本原因还是在梁柔身上? “你当谁都是你身边的那些女人!”聂焱恶狠狠的说。 他太知道梁柔是什么人,要说梁柔故意勾引人,他一千一万个不信。 她那种傻傻的纯真,是他心里最珍惜的她的天性。 梁柔才不是徐泽池身边那些使尽了手段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人,徐泽池敢污蔑梁柔,他不客气。 徐泽池觉得这起子人都说他栽在女人身上,怎么现如今看着,倒是他反而是最清醒的一个。他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聂焱一叶遮目,怎么就不懂? 徐泽池又补充,“她要真是我身边的那些女人,我还用跟你说这话?”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看就知道,正因为梁柔不是那些所谓上流社会里或心计深沉,或眼高手低的女人,所以才值得警惕。柯桓会把持不住,往后还会有别人,放着这样的一个女人在眼前,谁能视而不见。 聂焱这下听懂了。 心里的郁气不消反涨。 就跟自己守护着的稀世珍宝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一样,聂焱心里也生出恐惧。 别真有人来跟他抢啊。 找到梁柔的办公室,门是半掩着的,也没关。聂焱不清楚里面情况,推门而进。 结果就看到所有的医生,大概有四五个人,人人手里端着一个饭盒,也没地方坐,都站着,桌上放着菜,大家就一人一捧米饭,这么站着夹菜吃。 而且看起来每个人都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吃的还挺高兴。 聂焱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这都是什么日子?!做手术累到晕倒,出来连口好饭都吃不少,一顿人挤在一起吃饭盒,还吃的有滋有味。 聂焱当即板了脸。 他原本就气势不凡,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人靠衣裳马靠鞍,聂焱这一身西装配上身高长相,很自然的给人压迫感。他一出现,原本说说笑笑一起吃饭的医生都安静下来,纷纷盯着他看。 梁柔很尴尬。 原本梁柔跟这些医生的关系并不好,在樊可馨的手术前,他们对梁柔甚至都有些隐隐的敌意。不过经过一场手术,这种隔膜全部被打破了,一起奋战在一个手术台上,就跟曾经一个战壕里打过仗的感觉是一样的。 拉近距离,很快的时间。再者这场手术成功,对比梁柔自身来说也是一个肯定,她从空降部队大草包一下子成了大家都信服的人。做医生的,不管你什么背景什么身份,医术这是硬指标,就算是院长的女儿也一样,救不活病人,也是不成。 梁柔通过一场手术证明了自己,现在跟大家一起吃饭,说说手术中各自不同的想法,气氛热烈又融洽。 聂焱这么一来,全完蛋。 当着聂焱的面,没人敢多说一个字。他这人当年当街头混混儿的时候看着就不好惹,现在更是气势足人严肃,梁柔当机立断,立刻说:“这位是樊可馨的家属,应该是来问樊可馨的情况的,我去跟他说,没什么大事。” 梁柔放下手里的饭盒,伸出一只手把聂焱往外推。 给他使眼色。 聂焱被她推出办公室,表情不能更难看,气道:“我是你家属!”什么樊可馨的家属,他是她老公。 梁柔态度敷衍,“知道知道,你先去陪叶枭一会儿,我马上就要下班了,咱们一起回家,先去病房里呆会。” 说完梁柔转身就又进了办公室,根本不管聂焱了。 聂焱站在原地运气。 就他!!!!!满天下也只有一个梁柔会这么跟他迫不及待的划清界限。 梁柔回到办公室,笑眯眯的,“接着说,刚才手术里,还有什么地方你们觉得可以改进?” 被人打岔了一下,刚才的话题就进行不下去,杨子姗毕竟是女医生,八卦心更重些,就好奇的问,“这个樊可馨可真不简单,我看这几天来看她的人,每一个寻常人。啧啧啧,都是青年才俊。” “何止是青年才俊。”有位男医生补充,“就樊可馨的那个前夫,我就在地产杂志上见过,靠海那几个最贵的楼盘都是他公司开发的,黎昕集团?你们听说过吧。” “哇”有人感叹,“咱们买套房,算完了公积金算贷款。人家,开发商,房子多的住不过来。” 对于医生们来说,聂焱的那个圈子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唯一能跟他们有些牵扯的也就是房地产。毕竟买房子这个话题,可谓全民热论。 梁柔听他们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讨论叶枭他们几个人的身份上去,就沉默吃饭不说话了。 她不想加入这个话题。 同样沉默的还有景杉。 吃完饭之后,其他医生都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只有景杉跟梁柔留下来,景杉犹豫了一阵,才开口跟梁柔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着聂焱下去?” 要说景杉知道梁柔的事情,那也是在很久之前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聂焱是聂家的长子,只以为他是梁柔的男朋友。后来,还是他先知道聂焱的身世,告诉梁柔的。一眨这么多年过去了,景杉从未多说过什么,却在今天想法发生了改变。 梁柔的成长让景杉惊讶,今天的手术虽然有很多艰难的关口,梁柔每一个步骤都很谨慎。术后,大家也还能提出一些建议来,可是这都是马后炮。换位而处,景杉自问若是他身在梁柔的位置上,恐怕不会有梁柔做得好。 景杉觉得梁柔很有天分。 成为下一个赵湘,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可就是这样在景山心里简直如明日之星一般的梁柔,却是聂焱的情妇景杉很不愿意用这两个字,但是在他看来,梁柔就是这样的身份。 没有明媒正娶,就只是跟着聂焱,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青春都熬了过去,现在的梁柔三十岁了。 难道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景杉觉得他应该给梁柔说些反对意见,“你别觉得自己比他差,从前你可能经济拮据,有很多困难需要他来给你撑腰,可是如今你根本不需要指望着他来过日子。他们那个圈子虽然高不可攀,可是梁柔,咱们也不差。” 至少在尊严上,景杉不觉得他做医生的,会比商人差。 梁柔有些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景杉跟梁柔对视,“你不求着他什么了,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在他身边。” 景杉是知道梁柔情况的,当年因为家庭变故辍学,为了供弟弟读书,打工嫁人离婚,几乎一生都要毁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委身跟着聂焱,是无奈之举。 就算外人知道这情况会说很多难听话,可是景杉却并不如此,他清楚的记得当年梁柔走投无路的模样。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吗?梁柔不需要在委屈自己。 梁柔自己都惊讶了,她什么时候委曲求全过? 她是真的经历过很多,但是委曲求全这四个字,给梁柔是用不上的。当初发现前夫出轨,梁柔要是能委曲求全,就不会离婚。跟聂焱更是如此,虽然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矛盾是有的,可是总归来说,梁柔从没有委曲求全自己过。 梁柔一脸的愕然,“我过的挺好的啊。” 现在的生活,虽然还是有不足,但是梁柔并不想多苛求什么了。安安能快乐健康,聂焱能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工作又干的不错,梁柔实在想不出,她还要奢望什么。 景杉也是惊呆了,“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当一辈子情妇?” 这两个字无疑戳痛了梁柔。 什么叫情妇? 无非是说这个女人是为了钱才跟男人在一起,为名为利唯独不是为了感情。又或者是对方有正妻。 可是梁柔并不属于这其中的范畴,她没有挥霍过聂焱的钱,聂焱更没有所谓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是恋人,真心相爱的恋人。 梁柔很生气,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情妇了?有我这样自己累成狗的情妇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要不然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这才明白之前景杉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真没想到景杉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居然在心里给她冠上的头衔是个情妇。 梁柔对外人,从来都是脾气好的不得了,难得这么厉害一次。景杉心里着急,就说:“难道你还真以为能嫁给他?梁柔你不该这么天真,你要为自己多想想,他迟早要结婚,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就算学历高如景杉,内心深处其实跟外面的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就是觉得梁柔是依附在聂焱身上的,甚至都已经断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聂焱会甩了梁柔,并且还都好心的再为梁柔担心未来。 这就跟普通的女孩子谈恋爱,只因为男朋友长得帅,家里有钱,身边的人就不断的说,你们不可能是真感情,他无非就是玩玩儿你,而你迟早要成为被他丢弃的破鞋。 就好像,所有的女孩子都该找个又丑又穷的男人,才会显出这是真爱一样。 为什么呢? 梁柔气冲到大脑,压了嗓音,冷静却锋利的说:“我怕什么?能跟聂焱爱一场,我哪怕死了也值。总比找个娶回家一个老婆,挂在正房太太的名号,却被当成保姆、冰箱,生育机器的强!” 景杉十分震惊梁柔能说出这番话来。 太违背常理了不是吗? 哪个女人不想有个美好圆满的婚礼,找个举案齐眉的老公,生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唯独梁柔,她根本不这样想,她不觉得找个平凡的人过大多数人都在过的日子是种福气。内心深处,梁柔甚至鄙视所谓的婚姻生活。 她曾经尝到了婆婆、丈夫的苦。 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要多没头脑的人才要干的事情。 梁柔早已经对那样的生活深恶痛绝,她喜欢跟聂焱在一起的生活,爱着、恋着,更喜欢全力冲刺事业的感觉。 让她充满成就感。 婚姻对梁柔,如果不是跟聂焱在一起,那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梁柔知道她跟景杉这种被传统礼教洗了脑的人说不通,转身出了办公室,下楼去找赵湘。她手术成功,当然要跟赵湘分享。 没想到在赵湘的病房门口,梁柔看到了保镖样子的人,他们倒是没有阻止梁柔进入。梁柔就走近了,准备推门进去,谁知道刚一推门,就听到有人说:“你就听我的话一次,不行?!” 这个声音? 聂兆忠!!! 第121章:有人跟踪 聂兆忠的说话语气跟聂焱有一丝相似,都很强势,只是聂兆忠更加霸道一些。梁柔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惊的砰砰乱跳,本能反应想要往后退,小小的一个动作,倒是引起了周围保镖投过来审视的目光。 梁柔来过这件事,就算她现在离开,也还是会传进聂兆忠的耳里,与其偷偷摸摸的走,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进去。 于是,梁柔硬着头皮敲门。 里面明显静默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才听到赵湘开口说:“进来。” 这可真是梁柔吞了下口水,这才推门而入。病房里只会赵湘跟聂兆忠两个人,赵湘在病床上坐的笔直,而聂兆忠站在病床旁,两只手一起柱在手杖上,身子微微前倾,他背着光,看不清具体脸上的表情,只能通过他的姿态,判断他的情绪。 梁柔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聂兆忠就已经开始发脾气,“什么狗东西一点眼色都没有,这地方也是你想来就来的?!”中气十足的吼,震的梁柔呆立原地,她实在是进退两难。 要是知道聂兆忠在这里,打死她,她也不会来的。 梁柔吓住了,赵湘自然是要帮着梁柔说话的,马上就反驳聂兆忠,“她不该来?难道你就该来了?你之前就是这么跟她说话的?怪不得那时候她照顾你照顾不下去!就你这幅样子,九天仙女都照顾不好你!” 赵湘说的之前是当初赵湘让梁柔去照顾聂兆忠的事儿,那时候只是知道梁柔半途而废没有照顾好人。还骂过梁柔跟病人沟通不良,做事情半途而废。现在听到聂兆忠这种骂梁柔就跟骂孙子一样的口吻,赵湘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对梁柔,聂兆忠不给好脸。但是对赵湘,他却很温和。 被赵湘堵的有些语塞,但嘴还是硬的,绝不认错,强势的说:“我是长辈,骂她一个晚辈还不行?哼!更何况你这次受伤还不是为了她,原本就是她的错!” 聂兆忠就是当初下令让梁柔去华西市的人,只是没想到,赵湘会舍不得梁柔,陪着一起去了。这要是不去华西市,是不是现在也不会手受伤。聂兆忠毫无愧疚之心的把赵湘的手伤怪罪到了梁柔的身上,这件事就是梁柔的错!是她拖累了赵湘。 反观赵湘,她根本不知道当初把梁柔下放到华西市的人就是聂兆忠,她听不得聂兆忠这个话,气的直骂,“你走走走,赶紧走!我现在手伤了,对你没什么用处,你这样的牛人,离我越远越好。” 要让赵湘说,她的霉运就是从遇上聂兆忠开始的。 不过是接诊了一个病人,就让她连正常的工作都丢了。前些年说是专门负责聂兆忠一个人,等聂兆忠病愈后,赵湘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重新回到以前的岗位吧,新人已经提拔上来,她的科室主任位置已经有了别人,回不去了。要让她重新从最基础的人员做起吧,又觉得拉不下脸,正因为这样赵湘才去了京城,才后来去了华西市。 在灾区救灾手受伤这事情,赵湘倒是不后悔,那样的环境下,只要还是个人,都会不顾一切以救人为主的。 但冤有头债有主,现在聂兆忠说梁柔,她就听不下去。 聂兆忠也没想到赵湘会为了梁柔跟他说出这样尖刻的话来,他也清楚现在不是跟梁柔对峙的时候,他的来意很简单,就是让赵湘去国外接受手臂的治疗,医院、医师,聂兆忠亲自给安排的,保准是这星球上能找到的最好的配置。 不能为了梁柔,就把计划打乱。 聂兆忠用一种梁柔不敢相信的做小伏低的姿态,好声好气的哄着赵湘,“好好好,你喜欢她,我就不说她,行了吧?这事情先不说,就说出国治疗这事情,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一应俱全,最好的一切。只要你去就可以。” 要不是亲耳听到,梁柔真的难以相信,这种带着宠溺的语调是从聂兆忠的嘴里说出来的。 大多数时候,大脑里都会形成一种刻板的定式,觉得谈情说爱,打情骂俏这样的举动只会在年轻人之间出现。而如聂兆忠这样,给人感觉生硬古板的老男人,绝不会有人能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堪称温柔的话语来。 只是结果,显然不如人意。 赵湘根本不领情,“你有完没完?我说不去就不去!我的手要是残废了,我也认了!什么你的外国医院,外国的月亮就能比国内的圆?而且你这个人,没有信用,我要是治好了,你又把我控制起来当成你的专属医生这么办?那还不如当个残废呢!” 赵湘是真的很烦聂兆忠。 有这样的人没有?不过就是救助了一个病人,就被这病人逼的只能治这一个。 简直无法无天。 聂兆忠当着梁柔的面,能做小伏低一句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他也说不出。抬头瞅了眼梁柔,脸色更差了。 气的手杖在地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砰的一声脆响,“你别不知好歹!” 赵湘把还裹着康复带的手臂往聂兆忠面前一伸,语气刻薄极了,“不就是怕我治不了病,你到时候犯病没人救你了么!你这种人,我当初救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别说我手往后残废了,就是能治好,我也不会救你,赶紧走!” 聂兆忠这样被三番四次的轰赶,大概人生也只是屈指可数的经历。 吹胡子瞪眼的往外走,还不忘又狠狠地瞪了梁柔一眼。 梁柔大脑都是懵的,这一切就在她眼前发生了,却让梁柔像是完全身处在虚幻中,太不真实。 临出门,聂兆忠还不忘又说一句,“你好好考虑,这事情不是儿戏,你别耍小脾气。” 回答他的是赵湘丢过去的枕头。 梁柔眼睁睁的看着枕头在自己眼前飞过,毫无反应。 等聂兆忠走后,梁柔还是木呆呆的,还是赵湘伸手扯她的袖子,才醒神望过去。赵湘自己也有些不自然,生硬的说:“手术成功了?” 梁柔机械的点头。 原本关于手术梁柔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见了聂兆忠一场,梁柔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湘也能觉察出不对来,人有些颓,往病床上一趟,“没什么说的就先去吧,我困了,要休息。” 梁柔就很乖地转身,迈着小步子走出了病房。 她的脑子太乱了,聂兆忠赵湘怎能可能呢?就在不久前,梁柔还见过赵湘的丈夫,景杉的父亲。赵湘是有老公的人,那聂兆忠。 不可能的! 梁柔自己都摇头,不该往不正当的地方去想,就是医患关系,普通的医患关系。然而,现实骗不了人,就算梁柔对聂兆忠没有深入接触过,却也知道,聂兆忠刚才绝对是拿出了所有耐心来对着赵湘说话。要不然赵湘说话那么难听刻薄,聂兆忠大可以转身就走,他没有这个必要,服软。 男女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聂兆忠刚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梁柔没办法往单纯的方向去想。 太乱了。 梁柔从赵湘的病房里出来,人还有些呆滞,却没想到迎面就看到聂焱。他就直挺挺的站在病房门口,表情根本没有表情。 梁柔几乎是立刻的,就上前一步踮起脚抱住了聂焱的脖子。 她也不知道聂焱到底知道了多少,可是本心里,她第一反应就是怕他伤心。这伤心是怎么来的,具体内容这些梁柔都没想,只是不想他受伤。 梁柔亲了下聂焱的嘴角,“你怎么来了?” 看聂焱不说话,就又赶紧说:“咱们回家吧,我到时间下班了,好累。” 聂焱眼神有些发直,点了下后,就搂住梁柔的腰,带着她走。 这里还是医院走廊,只不过赵湘所在的科室跟梁柔所在的神外科不同,所以周遭认识的人不多。可就算是不多,梁柔依然觉得很害羞,这么跟连体人一样的前进,很招眼。 不过考虑到聂焱的心情,梁柔没挣扎,就这么搂抱着他问,“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梁柔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聂焱挺冷淡,“嗯,我知道,我遇上他了。” 这事情也真是巧了,梁柔跑下来找赵湘,聂焱看时间到了就找梁柔准备回家。顺着就找下来了,刚好赶上聂兆忠从赵湘的病房里出来。 聂兆忠在赵湘那里受了一肚子气,看到聂焱自然一番训斥。然后带着人走了。 梁柔不知道这些,小心翼翼的问,“你听到他们说话了吗?” 要是聂焱听到那些对话,梁柔真不敢想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自己的亲爹这种事情,是梁柔的脑海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过的关系。 父亲除了母亲之外的感情。 梁柔想都没想过。 聂焱讽刺的扯了下唇,抱着梁柔进电梯,电梯里人不少,聂焱也不在意,就抱着人进去。好在医院里多的是行动不便的病人,大概有人把梁柔当成了病患,也不算太过惊讶。 等从医院大楼里出来,聂焱才开口,像是在说不熟悉的人一样,“不过就是那点事,我有什么猜不到的。” 他父亲,一辈子无利不起早,让他大发慈悲去关心一个身外人。天方夜谭。 聂焱在看见聂兆忠从赵湘病房里出来的一刻,心里就全懂了。要说聂兆忠这辈子从来都不是什么专一的人,当年能婚内出轨,连孩子都养出来,就能看出他骨子里其实本就是个风流的个性。聂焱的母亲死了之后,娶了艾华进门,这也没有挡住聂兆忠继续花间流连,要不然聂子谈是哪里来的? 要说也只能讲聂子谈的母亲很理智,或者说聂兆忠对她,并没有感情深到什么地步,有了孩子后,就分道扬镳,没有再过多纠缠。 没想到人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还能对身边救治过他的女医生上心。 聂焱嘴角的讽刺,从这里而来。他在不喜欢聂子赫艾华,那也是聂兆忠现在的正房夫人。聂兆忠这么光明正大的对其他女人露出垂涎之意,不知道艾华心里会怎么想。 做三之人,终被三之。这话绝对没错。 聂焱越是说的不怎么在意,梁柔心里越心疼,能对自己的父亲完全不抱希望这件事,让梁柔觉得很难过。她心里,哪怕是到了最艰难的时刻,父亲都是令她骄傲又崇敬的人。而聂焱的这个父亲实在让人感观复杂。 爱他?对聂兆忠这样的人,能爱起来也真不是一般人。 恨他?自己的父亲,是聂焱一切荣耀财富的来源,恨何其艰难。 怨?反叛? 这些情绪,聂焱统统都有过,却也都通通都被自己压了下去。所有爱恨都忘记,只谈利益。这是很残忍的事情,等于要让聂要斩断所有的亲情。 梁柔很心疼他,上车之后就缩在他怀里坐着,乖顺的跟个小猫儿似得。 明明就在这车里,刚才还对他拳打脚踢的,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聂焱觉得有些好笑,低头嘴巴就贴在她的额头上,“怎么乖啊?” 她从华西市回来之后,脾气其实跟从前是有了不同的,强硬了不少。 这种完全依赖他缩在他怀里不动的时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聂焱抱着人,轻轻地拍。 梁柔脸都埋在他胸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了赵湘,为了聂焱,这些人都在她心里。梁柔能看出赵湘是真的对聂兆忠无感,甚至有些反感。可是聂兆忠这样的人,要拒绝是很难的,就是赵湘,也不是曾屈服于聂兆忠,给他当了几年的专属医生。 只要聂兆忠愿意,他有的是办法让赵湘服从。 而赵湘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聂焱这边,就更让人觉得恶心了。聂兆忠那么大个人,大儿子都已经三十多岁,怎么都这岁数了,还能搞出这种事情来呢。 梁柔只能往聂焱的怀里埋的再深些,她说不出自己的感觉,特别无力。 面对这个世界,她只想躲进聂焱的怀里。 她跟个小宠物似得就往他怀里钻,聂焱觉得热热痒痒,低头看她垂着眼睛一声不吭的样子,倒是心疼起她来了。 梁柔见过接触过的这方面的事情很少,她接受能力不强,聂焱就开导她,“没事,别多想了。这都算是好的,去年元彰还有弟弟出生呢,人家都没说什么。” 不怪聂焱提起元彰,实在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元天霖在这方面可谓是最过份的一个。其他的人,就算真跟家里的老婆过不下去,在外面有点什么,那也不会如元天霖这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元家在这方面绝对是首屈一指,孙子跟儿子同时出生,早已经家常便饭。 照聂焱的意思来判断,聂兆忠还算是比较克制的了。 梁柔不但没有被他安慰到,反而更烦,闷着声音说:“他们都这样,你是不是也要找好几个女人啊。” 基因这东西总不能不信吧,聂兆忠一生能算出来的,三个儿子三个妈!那没生过儿子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梁柔越想越觉得不舒服,要是聂焱也跟聂兆忠一样,怎么办? 光是想想梁柔就把自己气的够呛,接着听到聂焱的胸腔里一声闷哼。梁柔急忙抬头看,就见他憋笑憋的脸通红。 见梁柔抬起头了,聂焱就放肆的笑起来。 笑什么笑啊! 梁柔气冲冲的,聂焱抱着梁柔两个人滚作一团,闹的前面的司机还有六猴儿都回过头来看。 聂焱用身体把梁柔堵在车内沙发靠背与座椅之间的三角处,整个身体把她覆盖在里面,笑的说哈都打跌,“让我看看,我这是养了个醋桶还是醋缸?” 梁柔被他笑的也有些下不来台,她就是说了句内心深处的担心,他笑成这样是什么意思啊。 不理他。 聂焱却前所未有的高兴,她会为他吃醋,会担心他将来会有别的女人,这样的小气包想法,倒是让聂焱很受用。低头就去亲她红彤彤的脸,“再说一遍?嗯?你担心什么?”他说话那腔调,就跟大灰狼哄小红帽似得,好似她说出来,他就能一口吃掉她。 梁柔当然不肯说。 聂焱很执着,“不说是吧?”然后他脸一横,两只手掐住梁柔的腰,身子一转就把梁柔放在了他身上,刚好抵住某个已经抬头的物件儿。 梁柔往后缩,实在是屁股下面的某物存在感太强,她不躲不行。 聂焱抱着她来回动,“说不说?不说就做!” 这疯子! 梁柔恼急了,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揪住他耳朵,恨恨的骂,“你怎么这么坏!” 坏?聂焱一挑眉,特别大言不惭的说:“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见识一下?你懂我的。” 当然懂。 梁柔气都上不来了,也说不上是气的还是被他这样的举动刺激的,闹也闹不过他,就自能妥协,“我说还不行么!” 前座六猴儿还有司机都在,她可不想在别人面前上演劲爆场面。 聂焱这个混蛋,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好,你说。”聂焱一脸的奸计得逞,“要是说的我不满意,那可不行。” 梁柔跟着聂焱,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点,从前只有被他欺负的份,现在,她也不甘示弱。梁柔把脑袋靠近聂焱,学着聂焱的样子跟他脸挨在一起,忍着羞涩喷着热气说:“你谁都不准找,只能有我一个。”说完还不忘咬一口他的耳朵。 然后迅速闪神缩到车座的另一角去。 聂焱从来都是他撩拨梁柔的,什么时候被反撩过。被梁柔咬一口,就跟点着了似的,瞬间就成了喷火龙。眼睛里火苗蹭蹭蹭的冒,满脑子都是要把梁柔这样那样!! 他们都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做过。 聂焱觉得自己要爆炸。 谁知道目光一扫,就看到六猴儿在前座,正透过车外的后视镜偷偷在往后看。 六猴儿那八卦猥琐的小眼神儿,一下把聂焱熊熊燃烧的欲火给熄灭了。他压住火气,一只手伸过去捞梁柔,一只手拍拍前面的座位。 六猴儿立马坐直,正经脸。 梁柔被聂焱捞到怀里,两个人贴在一起小声说,“等回家再收拾你。” 原本聂焱还打算带着梁柔在外面吃饭,想着梁柔在医院凑合着吃那么一顿,实在是可怜。该吃些好的,补充一下。 结果这么一闹,聂焱改主意了,还是回家吧。 哪里能比得上家好。 让司机往观海阁开,聂焱还跟梁柔说:“外面的饭也不一定有家里的好吃,家里的阿姨是我专门请来的,做饭特别好。” 因为齐奶奶离世之后,梁柔跟安安都暴瘦过一段时间,聂焱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那时候梁柔都瘦成一把排骨了,可不能一直那样。 得给梁柔多补充能量。 现在梁柔尽管比那时候胖了些,可是跟当初齐奶奶给梁柔喂的珠圆玉润相比,她还是瘦。聂焱给梁柔上课,“往后我让家里做好了饭给你送去,要按时按点吃,你今天可不就是累昏了。饭不好好吃,你怎么能有好身体。” 要是一直那么在办公室里将就着吃食堂的饭菜,聂焱都替梁柔心疼。 过的是什么日子。 梁柔从今天的事情,也看出来了,她的身体素质还是不行,往后若是有那种八个小时以上的大手术,她怕事都要昏在手术台上,锻炼身体是必须的。不过呢听聂焱这样有些唠叨的叮嘱,梁柔觉得很幸福,也就不想顺顺当当的答应下来,哼哼唧唧的撒娇说:“我胖了你就要出去找小妖精去了。” “什么?”聂焱有些好笑,“小妖精?” 梁柔原本只是说着玩儿的,可是认真想想,也很有可能。她吧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要说巴结讨好男人的本事,真的是没有。脾气上来,比谁都硬气。真跟外面那种身娇嘴软的小姑娘比,实在是比不过,而且梁柔也不是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年纪,三十岁了,多少会觉得有危机感。 这么想着就顺嘴说了,“就是外面那种见了你就叫‘哥’的女孩,讨厌她们!” 聂焱笑的止不住。 他觉得今天的梁柔简直可爱的不得了,这种话从前她可不会说。还叫他‘哥’的女孩,就聂焱站出去,给外面的女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着聂焱叫哥。也只有梁柔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会想出这么奇怪的说法。 聂焱就一句,“我又不是徐泽池,除了你,身边没女人。” 有意无意的,聂焱避免了所有身边跟女人接触的机会,就是温玉,之前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而且都是在人多的场合,避无可避的那一种。 只是聂焱低头咬梁柔的鼻子,“你这幅醋包的样子挺好,往后我可以考虑考虑多认识几个女的。” 让她为他吃醋,他感觉不错。 不能总让他气的无处言说。 没等梁柔教训他,前面六猴儿就说:“聂总,发现有人跟踪。” 聂焱现在的车队,都是三辆车,前后都有保镖,三辆车之间有对讲机连通。后面的那辆保镖车发现有人跟踪,就跟六猴儿汇报。 这种事情聂焱遇到过不少次,十分冷静的说,“甩掉。” 梁柔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有些紧张,“没事吧?” 聂焱摸摸她头发,心里转着此时跟踪他的人会是谁?今天董事会上,他算是给了聂子赫他们下马威,之后的股东酒会,他没有参加,而且就后来在医院遇上聂兆忠来看,那么也就是说聂兆忠同样没出席。 聂子赫进入董事会消息放出后的酒会上,聂兆忠跟聂焱都没有出席,这在无形中也算是打了聂子赫的脸。 聂子赫会不平,会暴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时候来找聂焱,说得过去。 聂焱并不将聂子赫放在心里,只交待六猴儿,“别让人跟着去观海阁。” 观海阁地处很独特的地方,聂焱的车经常在那一片出入,人们只会认为他住在观海阁下的那一片别墅区里。因为观海阁根本没有开发商开发过,就连那片地大多数人都知道当初根本没有拍卖出去。当初徐泽池他们,要不是有叶枭领着,恐怕也找不过去。 聂焱对观海阁很保护,不想让反感的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再者也是为安全考虑,越少人知道观海阁的所在,越好。 六猴儿跟司机对视一眼,很快就在前面的路口拐弯,往距离观海阁的另一边开。而就在这个拐弯的地方,聂焱身后那辆保镖车,却直行而去。 这是早早就定好的套路,一般有车跟踪聂焱,尾随的都是最后那辆保镖车。只要那辆车跟前面两辆把距离拉开,并且在某一个路口分道扬镳,很容易迷惑后面跟踪的车辆,误导他们只盯着一直跟踪的这辆尾车。 拐弯之后后面果然没了车,梁柔趴在聂焱的肩膀上,往后看。 聂焱拍拍她的腰,“说了不要担心,你怕什么呢。” 他觉得她的担心很好笑。 这样的跟踪,他不说每天遇上,但也是很频繁的,都习惯了。每天他要回观海阁,都是要经过一番周旋的。 聂焱说的轻松,梁柔却并不觉得如此。 她莫名的心慌。 这种心慌感很快得到了印证,不多时,梁柔就看到后面有车跟上来,那种黑色的商务车,不止一辆,来势汹汹。 梁柔急地拍聂焱的肩膀。 聂焱倒是还镇定,抱住梁柔就放倒了她,不让她再继续趴在车后玻璃上。以免发生意外,顺便让司机警惕起来。 司机也是经过常年训练的,虽然车子左转右拐,可是基本上还算平稳。 梁柔被聂焱牢牢的护在怀里,她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扰了司机。 然而,显然今晚遇到的人,并不是之前聂焱遇到过的那种只为了跟踪而来的。 摆脱不掉,一直到天黑,车子还在公路上你追我跑。 聂焱都有些压不住脾气。 电话已经打出去,具体聂焱联系了什么人,梁柔也没听清楚,就听他说被人跟踪,不是一般人。 聂焱的电话还没打完,突然就是极尖刻的刹车声! 梁柔身子一转就要往前滚。 他们在车里亲密,所以根本就没有系安全带,这么一下子,梁柔非撞到前头的座椅不可。聂焱扔了手机就抱住梁柔,用手护住她的头。 梁柔身体一半已经从座椅上掉下来,听到前面六猴儿说:“前面有车逼停了我们!” 被前后夹击了。 聂焱这下子彻底没有再把梁柔往上拉,就让她躺在座椅跟前座之间的车底盘上。 梁柔想要自己挣扎着起来,聂焱拿手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 梁柔窝在下面,什么都看不到,很快听到了叫嚷声,然后就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聂焱看的清楚,不管是最前面停在路中间的那辆车或者是身后一路跟随的车上都下来了人,手里都拿着钢管之类的东西,前面的车先被砸,后面的人还有一点才能走过来。 今晚,显然不是善茬。 怪只怪聂焱之前太谨慎,没有让保镖都配枪,怕被查。 这时候没有枪就显示出问题了,手无寸铁面对有备而来的人,聂焱眯了眯眼睛,跟六猴儿说:“咱们好久没有练身手了。” 赤手空拳的干架,聂焱自从回到聂家,就已经再也没出现过。 六猴儿已经脱了外面西装外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闲的,拼出去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六猴儿跟司机都下了车。 聂焱压低了头,就在昏暗中对梁柔说:“别下车,无论听到什么,都老实在车里呆着。” 梁柔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可是只是听,靠感觉她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害怕地抓住聂焱,她不想让他离开她,一步都不愿意。 第122章:想要我的命 聂焱略一迟疑,手机正好响起来。 接起来,那头元彰气急败坏的说:“我马上到!” 要说也真是巧了,元彰今晚就在附近的地方办事,骤然听到手下的人说聂焱遇上麻烦了,元彰根本没多想就给聂焱来了电话,自己也第一时间往聂焱这边赶。 没等聂焱回话,元彰就已经撂了手机。 梁柔还半躺在聂焱脚边呢,一脸担心的望着他。聂焱就笑了下说:“别怕,元彰来了。” 几乎是立刻的,梁柔就放心下来。 这种事情其实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平时梁柔对元彰一直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遇到事情,尤其是还是这种让人担心害怕的事儿,梁柔却天然的觉得元彰让人放心。 聂焱也就没有着急下车,反而将梁柔从下面拉了上来,就是聂焱自己,在听到元彰说他马上到的时候,也都放松了心情。别的事情,如商业上、收购公司什么的等等事情,元彰帮不上什么忙,可是要问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谁最有办法,当然是元彰。 梁柔被拉起来,急忙往外面看,外面的情形并没有梁柔预计的那么可怕,聂焱身边的保镖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是赤手空拳,也并不落下风。尤其是六猴儿,打起架来完全就是当年那副街头痞子的模样,拳头挥的虎虎生风。 聂焱的保镖抵挡了一阵,元彰就带着人到了。 浩浩荡荡四辆车,元彰自己开着辆大路虎,其余的三辆车都是黑色商务面包车,呼呼啦啦的下来不少人。要论干架,整个临海市都少有能跟元彰匹敌的人,元彰穿着一身白,特别戏剧化的着装,明明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偏偏他一尘不染的走在最前面。 元彰带着这么多人来,局势很容易被控制住。元彰呲了下牙,人就忘聂焱这辆车这里走。 聂焱拍拍梁柔,“自己呆一会。” 到这种时候,他要是还缩在车里不下去就不对了。 梁柔到此时也没那么担心了,就元彰带着人呼呼啦啦来的这个阵势,还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聂焱开车门下车时,元彰已经走到距离他车门很近的地方,开口就骂,“操他妈的,都是些不长眼作死的!” 犯在元彰手里,可不就是找死的。 只是没想到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元彰的话音刚落,就响起枪声。元彰完全是本能反应的把聂焱一把推挡在车门上。他用身体护住了聂焱,一共打了三枪。 砰!砰!砰! 其中一枪打在了车玻璃上,聂焱的车是防弹玻璃,子弹根本打不透,却牢牢的卡在了玻璃上,形成了一片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枪声太大,尤其是还是打在了玻璃上,音效更是震耳欲聋,梁柔瞬间就捂起耳朵大叫。 车外,聂焱只觉得手臂剧痛,他手臂中弹,眼睛盯着元彰看,“你怎么样?” 元彰跟聂焱面对面,两个人是距离极近的,聂焱甚至能看清楚元彰眼球中一点点蔓延开来的血丝,元彰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不怎么样!” 说完元彰就身子一软,要往地上滑,聂焱一把抱住他,元彰体重不轻,聂焱有些费力,却也真实的感觉到,他后背的湿热粘腻。 聂焱心中一惊,“你中枪了?” 元彰翻白眼。 聂焱一只手臂中了枪,可这会儿好似自己身上的疼痛都不存在了似得,他大吼:“走!去医院!” 周围的人都被突然的枪声吓傻了,今晚这事情,有枪没枪是有本质差距的,只因为都没有露出枪来,所以大家才敢无所顾忌的赤手空拳干架,现在听到枪声,所有人都惊了。 被聂焱一吼,六猴儿才飞快的跑过来,帮着聂焱一起把元彰抬上车,司机也在瞬间到位,聂焱这辆车前的保镖车,疯狂的直接撞开了原本挡路的黑色商务车,横冲直撞的往医院开。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距离观海阁不愿,观海阁那座山崖下,就是一片别墅区,一般这种高级社区都配套有医院学校,所以距离出事地点最近都医院,是家私立医院,玛丽埃格医院。 车子在路上疾驰,刚才事出突然,元彰此时就趴在后座上,地方就这么大,梁柔就半缩在后座椅跟前排的座椅之间。这时候也讲究不了那么多,梁柔伸手把元彰身上的衣服往下扒拉。偏元彰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衣服,红色的血如涟漪一样的蔓延开来,梁柔扯开衣服,就看到元彰的脊背上有个血窟窿,十分恐怖。 照理说看到这样的场面梁柔自己作为医生,应该无感的,但是真实的反应却不是如此。梁柔牙齿咬住元彰被脱下来的衬衣一角,用了全力的撕扯开,给元彰包扎,想给他止血。要不然等赶到医院,元彰就已经失血过多救不过来了。 聂焱手臂也中了枪,血顺着手臂从指尖一滴滴的往下流,他强自镇定,开口吩咐六猴儿,“叫元宵过来。” 元彰这个情况,必然是需要输血的,如果医院血库储备不够,就只能靠元宵来给自己哥哥输血。 聂焱一转眼,就见梁柔几乎是骑在元彰身上,元彰身体胖,梁柔想要给他完全的包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咬牙切齿的用劲,眼泪也扑簌簌的往下掉。 聂焱很想哄梁柔一句,让她别哭,可是话到嘴边又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似得说不出口。 今天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意想不到,聂焱微微闭上眼睛,他心里已经明晰,今晚出现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原本想的那样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而是从根本上就打定主意要取了聂焱的性命。 跟踪的车辆不过就是障眼法,一路有意无意的引导着聂焱的车队到了指定的位置。在出现前面的车来当道,从开始没有拿出枪也是为了引诱聂焱放松警惕。若是一开始就开枪,聂焱的车队绝对会拼了也要冲出去,不会下车跟人对战。而聂焱的车经过改造,是最好的防弹玻璃,在车外袭击,显然对聂焱构不成威胁。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是让聂焱下车。 只要聂焱下车,不管他只是为了看看情况,还是想要跟当道的人起冲突,都逃不过阻击。元彰后背的伤,聂焱是长年喜欢军械的人,玩了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是美国巴雷特M82A1所打出来的子弹所造成的。 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 能用这种枪伤人,可见对方是经过周密计算的,再来也是为了能掩盖犯罪人的真实身份。就堵住聂焱的那些人,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混混儿,当道更像是劫财,这种事从前聂焱混儿道上的事情也实有听说,不过就是有人提供对方路线,他们沿途阻拦为了能拿点钱,或者给对方给下马威之类的。正因为有过经验,刚才聂焱才会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的结果。 元彰已经奄奄一息,被这种枪打来,虽然是远距离,可是威力却是巨大的,就是聂焱的手臂,怕也是伤经动骨废的差不多了。 真他妈的够了!聂焱恨恨的想。 一路疾行到了医院,元彰被送进急救室,就是聂焱也因为流血过多,昏的站不起来被送了进去。 梁柔一个人在急救室外,虽然身边还有六猴儿跟司机、保镖,但是他们都很忙,交头接耳,看起来为了今晚的事情,他们都很紧张。 最先赶到的居然是柯桓。 柯桓的母亲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在这家医院里住着,元彰跟聂焱被送进来的时候,柯桓人本就在医院里,来的自然快。 柯桓一路跑来,远远的就看到梁柔一身是血的坐在急救室门口。 梁柔的衣服绝多大数都是浅色的,有点医生职业病,她喜欢干净的颜色。可明明亮亮的颜色上沾上血,对人的冲击感更加强烈。柯桓心跳都停了片刻,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他猛地将梁柔从座椅上拉起来,“伤到哪里了?” 梁柔刚才跟元彰包扎的时候哭了一路,不是她可以的,只是看到那样狰狞的伤口,她忍不住眼泪。 元彰在梁柔的印象里,从来强悍甚至土匪一般的存在,如刚才那样跟死尸似得悄无声息就让梁柔很难以接受。果然跟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人,跟那些普通的病患还是有区别。古人说,医者不自医,想来就是这个道理。面对最亲近的人,哪怕是元彰这样跟梁柔之前关系并不怎么好的,也还是难以接受。 被柯桓这么猛的摇晃,梁柔的眼泪珠子就又落了下来。 她的眼泪晶莹如明珠,落在柯桓心里,有没有一个女人能通过一滴泪就淹没了他的心。那种疼惜,酸涩,柯桓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梁柔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她见了柯桓就跟看见了主心骨似得,她一个人守在这里,实在是害怕的厉害。 怕元彰跟聂焱有个什么不好。 梁柔嗓子哑哑的说:“他们都中弹了,流了好多血。” 柯桓已经用眼神将梁柔扫视了一遍,知道她没有受伤,放下些心。对元彰跟聂焱,柯桓反倒不担心,“没事儿,他们两个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要说多灾多难,他们兄弟里还有谁比得过元彰。 受点伤对元彰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柯桓依照以往经验,半点都不担心。至于聂焱,他来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聂焱只是伤在手臂,并不严重。 柯桓说的轻松,梁柔却没办法镇定。 真实的看到过那样惨烈的场面,她怎么可能不担心。而且,梁柔自己就是医生,以元彰在车上流的血量来判断,元彰的危险性很大。 绝不能掉以轻心。 柯桓想让梁柔去换衣服,“我妈在这里住院,她那里多的是换洗衣服,我让人去给你拿两件,你凑合着换一下。” 这种时候,梁柔这么可能安心去换衣服。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一身血污的坐着很不好看,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考虑那么多。她想守在这里,不听到聂焱跟元彰都平安的消息,她放不下心。 梁柔摇头,柯桓就不再多说。 这种时候他真的是她要什么都答应的。 元宵是跟梁辛一起赶来的,一路来元宵大概就一直在哭,眼睛红彤彤的跑过来,“我哥哥怎么样?” 梁柔真不知道怎么说,梁辛看到梁柔一身的血,第一感觉是关心姐姐,发现梁柔并没有受伤之后,安心劝元宵要冷静。 元宵怒了,人在极度恐惧悲伤的事情,脾气是克制不住的,她对着梁辛大吼,“我哥哥现在生死不明,你让我冷静?!” 梁辛无奈,只能低头听她训。 元彰的情况果然需要输血,元宵立刻响应说自己的血型跟元彰是一样的,马上就可以输。 元宵被带进急救室给元彰输血,倒是聂焱先一步被送了出来。他伤在手臂上,相对来说手术起来比较容易,只是聂焱流的血也不少,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苍白。 梁辛来了,警察也就到了。 梁柔录口供,把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跟梁辛说了一遍。 柯桓在梁柔身边听着,不时的皱眉。原本他还以为就是出了意外,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意外。这里面能联想到东西可太多了。 梁辛直接就说:“之前就破获过蓄意谋杀聂焱跟元彰的车祸案,现在又来一次。” 梁柔这会儿真的是听不得半点关于这方面的话,“之前还有一次?” 梁辛公事公办的说:“你当时在华西不知道,车祸挺严重。” 聂焱出车祸梁柔当然是知道的,桑乔告诉过她。但桑乔并没有说聂焱是被蓄意谋杀,普通的车祸跟蓄意谋杀,差距太大了。 联想到今晚遇到的状况,梁柔瑟瑟发抖起来。 聂焱这到底是惹了什么人,怎么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手。 杀人这两个词在今天之前,梁柔只觉得遥远,却没想到,却离她如此之近。 梁柔录完口供就去了聂焱被安置到病房,六猴儿已经派人从观海阁拿了衣服送来,给梁柔换。梁柔就在聂焱所住的病房套间里换了衣服,六猴儿还顺便跟梁柔说了句,“安安一切都好,已经准备睡觉了。我让人回去说你今晚要加班,她也没多问。” 之前梁柔在华西市曾经经常值夜班,安安大概是习惯了。 梁柔略安心,又看聂焱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就跟六猴儿一起,跟聂焱换了病好服,上等的棉质料子,聂焱床上能舒服点。他的麻药还没过,现在还没醒。 元彰还在抢救。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收到消息的人,关墨带着桑乔一起来了,见到梁柔,桑乔满脸的心有余悸,“我听说出事的事情你也在,担心你出事。” 原本关墨不准备带着桑乔来,外面的事情,关墨基本上都不希望桑乔跟着掺合。 但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听说事发地事情梁柔也在,桑乔就非要跟着一起来。关墨挡都挡不住,桑乔来之后看梁柔没事,转头就找上来警局的人。桑乔生完孩子早已经该回到警局上班,可是当初她生产的时候难产,恢复也不是很快。最重要的是,关墨想让她在家里好好带孩子,并不愿意她在继续当警察下去。 桑乔生孩子前绝对是态度强硬派,可是现在每次关墨抱着软萌的儿子来说让她在家里呆着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心软。 刚说完孩子,她当然爱孩子超过一切。 可是桑乔骨子里还是流着警察的血液,听说这样恶劣的事件,桑乔要是能袖手旁观,那她就不是她了。尤其是看到梁辛带着之前刑警大队的人都在,桑乔简直激动又怀念。 桑乔跑去找警局的人说话,关墨就跟柯桓靠在聂焱病房的窗户边,说着今晚的事情,“你怎么看?”柯桓问。 他们这些人里,就数关墨心思深,这事情柯桓没头绪,就先问关墨。 关墨沉思了好一阵,才轻声开口,“怕不只这么简单。” 关墨军方背景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之前元毅被查出走私镁砂的案件,现在已经引起中央的主意,特别派了调查组过来,听说马上要调派各部门人手组织特别调查组,就主要抓临海这边走私案件的调查。 这种节骨眼儿,出聂焱这事情。 今晚是元彰帮聂焱挡了子弹,若是聂焱当场毙命,临海市第一企业基海兆业的首席继承人被袭身亡,这消息绝对能掩盖过之前走私案的风头。 时机太巧了,关墨不得不往那边想。 有时候蝴蝶的翅膀闪一下,引发出的却是极大的一场风波。 就如同之前元毅被抓的事情,看起来不过是件普通的走私案,谁能想到会惊动到最上层去,现在想要掩盖都已经很难了。要不是如此,也不用把注意力放到聂焱这样身份特殊的人身上。 柯桓可没有关墨那么多利益算计,他简单一句话,“反正这事儿,跟元家脱不开关系。” 这样的推测根本无凭无据,可是柯桓就是这么想的。临海市这些年各大豪门之间明争暗斗不在少数,可是能直接用枪,取人性命,那元家的人绝对首屈一指。 其他的豪门之间,斗法最多就是商业吞并,嘴上互相挤兑,也只有元家人能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 柯桓气呼呼的对关墨说:“你们老爷子这种事也看着不管?” 当然一个城市的安全跟军队扯不上直接的关系,可是临海市地位特殊,作为特殊行政区块,是有单独的驻军的。若不是如此,关万长跟关墨甚至整个关家也不可能盘踞在临海市。 现在元家肆无忌惮到了这种程度,关家的人就这么眼看着? 还有没有王法了? 柯桓问的直接,关墨却不能直面的回答。这里面自然有关墨自己的心思,他跟关万长没有交流过关于元家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关墨,元家能如此猖狂,绝不可能是傻大胆。能在临海市扎根这些年,元天霖的背后绝对有人站着。 关墨猜不出这人是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关万长绝对知道,还有温岐海也绝对不会完全无知。说不准,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元天霖的后台。想想这种可能,关墨就把嘴闭的更紧了,自来官商之间,就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相辅相成,互相依托。 元天霖到底怎么跟上面的人搭上线的,关墨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元天霖绝对不能轻易动,就行了。 只是关墨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养虎为患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元天霖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也只是小打小闹搞搞走私,挣点黑钱。可是随着元天霖的势力越来越大,资产越来越多,元天霖也不会甘于诚服在官方之下,要知道挣黑钱这种事,完全就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就比如现在,中央的调查团来了,有了这层压力,元天霖的走私生意,怕是做到头了。不仅生意不能做了,还要想着自保。 人在垂死挣扎的时候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不顾一切,他只是为了活。 关墨突然开口说:“我之前听聂焱说过,元家跟聂子赫关系亲密?” 柯桓随口说:“哼!聂子赫见了谁不想认亲戚。” 要说聂子赫跟其他人想要搞好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聂子赫就喜欢跟在关墨他们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嘴巴那叫一个甜。一脸的阿谀奉承,只不过关墨他们这些人都是正房所出,为人也正派,跟聂焱又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好兄弟。聂子赫什么来路大家都清楚,所以不管聂子赫怎么巴结也没人搭理他。 就说如今,聂子赫其实跟尉迟翊所在的尉迟家就还是有些瓜葛的,谁让聂子赫跟尉迟翊做了连襟呢。尉迟家的人也是鸡贼,想着聂子赫要是继承了家业,远比聂焱继承了要跟尉迟家关系近。 尉迟家虽然也是世代从军,可是他们家的势力完全被关家给压住。尉迟家想要翻身,自然也要另辟蹊径。要是将来基海兆业落在聂子赫的手里,有基海兆业当连襟全力支持,尉迟家还真说不定能跟关家一较高下。 聂子赫身边支持他的家族,并不少。 可是敢直接出手要聂焱命的,却不多。 关墨沉吟不语,想着他也许需要跟自己的父亲好好谈谈了。如果关家之前的确为元家提供过庇护或者便利,那么也是时候收手了。 就元家的这个折腾法,真是离死不远了。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心思,这些人当中可能只有梁柔是全心在为聂焱担心。 好在聂焱的麻醉过去的很快,他醒了。 聂焱醒了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元彰怎么样了。 梁柔急忙回答,“还在手术室,他的子弹要取出来。” 子弹留在身体里隐患很大,必须在第一时间取出来。只是如今的枪械,根本不是一枚子弹打进去就完了,零零散散的弹片,想要全部拿出来,需要一段时间。 聂焱想要坐起来,梁柔急忙给他身后垫枕头。 因为聂焱醒了,柯桓跟关墨的对话也到此结束,都走到床边来看聂焱,问他情况怎么样。聂焱的脸还是雪白,不过人已经很清醒。 十分肯定的说:“今晚的人,想要的是我的命。” 元彰不过是代替他挨了一子弹。 聂焱内心是极度愧疚的,元彰这不是第一次救他,上一次车祸,元彰也是想也不想的就把聂焱护起来。元彰的年纪跟聂焱也不过就是差个半岁,他们其实是年纪最相近的两个人。可是在这样的危险面前,元彰却更像个哥哥,处处护着聂焱。 聂焱一句话,说的关墨跟柯桓都沉默。 元彰虽说有很多的不足缺点,但是对他们兄弟的心,却一直都是如此实在的。 关墨开口劝聂焱,“这事儿就是元彰醒了,也不会怪你。为今之计,还是找到凶手才是正题。” 这话说的不假,可是最令人郁愤的就是明明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却又毫无办法。 “聂焱你怎么样?!” 突然有人推开病房门,一脸的震惊担心。 柯桓第一反应就是看梁柔,他甚至身体主动往梁柔身边移动。温玉来了,梁柔该怎么办? 温玉这次来的快,主要是因为关墨跟桑乔都出动,这事情就非比寻常,关墨的母亲温茹担心聂焱出事,就通知了温玉。 吸取上次车祸的经验,温玉自然半刻都不耽搁,第一时间就找来了。 梁柔看到温玉的时候就咬住了嘴唇,她见过温玉。 关墨觉得这场面可真是修罗场,但是他是温玉的表哥,不能不管自家妹子,先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温玉长腿轻快,快跑几步就扑倒在了聂焱的病床上,哭起来,“聂焱,我好担心你。” 这场面,颇有几分孟姜女哭长城的味道。 梁柔看温玉不像是装的,这种真实让她简直心痛如绞。 柯桓慢慢地将梁柔往自己怀里圈,他觉得残忍,梁柔刚才满身是血哭泣的样子,在他看来比温玉值得怜悯一百倍。 然而,聂焱却没有看到,他现在看到的,只有温玉的担心哭泣。 柯桓不知道聂焱会怎么做,可无论聂焱怎么做,梁柔都是受伤的那一个。 第123章:夜凉 “梁柔!过来!” 聂焱清凌凌的低吼了一句。 不仅温玉的哭声止住了,在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呆了片刻。医院通常都是很安静的,再说聂焱手上有伤,刚才经过小手术,麻醉还没有完全退去,脸色更是苍白的厉害,他突然爆发,就让人措手不及。 梁柔全副心神其实在温玉进门后就专注在温玉身上了,根本没明白聂焱为什么发脾气。 聂焱瞪向梁柔的方向,更确切的说,是瞪向就站在梁柔身后的柯桓。 柯桓一脸的无所谓,他并不退让。 聂焱呼呼喘气,然后有些孩子气的说:“梁柔,我要喝水。” 梁柔‘哦哦’两声,转头就给聂焱倒水。聂焱明明只是伤了一只手臂,却像是彻底残废了一样,水端到跟前,也不自己喝,就抻着脖子让梁柔给喂。要是平时,这样亲密的举动,梁柔肯定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做,可是今天不同,有个温玉紧盯着她看,梁柔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占有欲冒头,就很顺着聂焱,给聂焱喂水。 接下来聂焱就跟使唤丫鬟一样的,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喊疼让梁柔给他吹,把个梁柔使唤的忙不停。 柯桓看不下去,正打算让聂焱消停些,就听温玉开了口。 温玉眼睛里透出鄙视,“聂焱,她是你请的阿姨吗?” 聂焱窝火是因为看到柯桓对梁柔的贼心不死,他让梁柔照顾他,也只是想要宣扬主权。可是到了温玉嘴里,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 经过这么一阵,聂焱手臂上的麻醉药彻底消了劲儿,一阵阵的刺痛。被疼痛折磨着,聂焱不可能有好脾气,他从来都是混不吝,从前对温玉是懒得搭理,听温玉说梁柔的不是,当场就发了火,“你是个什么东西?她是我老婆,你嘴巴放干净点!” 说着话就把手边刚才梁柔给倒的一杯水彻底掀翻了。 水溅了温玉一身。 温玉没想到聂焱会这么做,她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如此粗暴的对待过她。 温玉当场恼了,站起来指着梁柔就打算破口大骂,结果柯桓先一步,拖起温玉就直接出了门。关墨哪里敢耽搁,急忙跟着一起出去。 病房里瞬间就只剩下梁柔跟聂焱两个。 气氛却并不好。 梁柔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聂焱起冲突,今晚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她真的觉得很疲惫。心惊胆战之后,其实更多的是后怕。 静默片刻之后,梁柔去拿了抹布拖把出来收拾被聂焱突然发火弄脏的地面,一杯水除了泼在温玉身上的,其他的就都落在地上,湿了一片。 聂焱就看着她收拾,火气熊熊燃烧,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你没什么想说的?”聂焱问梁柔。 梁柔摇摇头,她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温玉的存在,梁柔一直都知道,不过是自我逃避不去承认而已。而且今晚经历过生死,梁柔对情情爱爱好像失去了兴趣。 满脑子都是元彰一身是血的模样,心有余悸。 元彰到现在都还在抢救,梁柔自己就是医生,以元彰中枪的位置以及流血的流量来判断,元彰恐怕不那么容易抢救回来。 不得不说,这一次温玉来的太快了,挑了个最让人心情沉重的时候来,梁柔轻轻摇头,“元彰还没消息呢。” 提起元彰,就是聂焱也觉得沉重。 这种时候说些谈情说爱的事情,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人。 柯桓拉着温玉出来,也懒的解释许多,简单粗暴的说:“你想怎么跟聂焱在一起,我管不着。但是梁柔,你不许动!” 温玉都玄幻了。 柯桓跟温玉一家算是世交,温岐海很喜欢柯桓父亲写的武侠,柯家旗下的报纸,也是温岐海每天都必看的。原本老一辈柯桓的父亲写社论很有深度,到这几年柯桓接手,一些文章也写的非常具有时效性。 温岐海还特意找过柯桓去家里,谈论政事,分析时弊。 “你居然帮她不帮我?”温玉很难以接受,梁柔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没背景没钱,要什么没什么。早在温玉调查清楚梁柔的身份之时,温玉就根本没把梁柔看在眼里。 现在听柯桓居然帮梁柔不帮她,温玉的难以接受可想而知。 在温玉看来,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十个梁柔打成捆,都比不过她一个! 温玉的高傲写在脸上,柯桓看见就烦,“你有什么值得我帮的?凭你的眼泪?真不嫌丢人!”在柯桓看,温玉这么跑来哭一场,完全就是博同情,耍心计。 梁柔那才是真哭,在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孤独无助的哭。哪里会像温玉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真丢人。 这话其实柯桓是冤枉温玉了,她可真不是假哭啊。 温玉从小就被放在玻璃罐子里护着长大,别说看到聂焱这样泛着血色的受伤手臂,就是割破一点点的伤口,对温玉来说都是极可怕的事。看到聂焱半躺在病床上,一脸的苍白,温玉是真的被吓哭了。再加上温玉上一次聂焱出车祸的时候,根本没有出现,所以这一次就更愧疚了些。 只不过柯桓根本不信温玉,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女人,会哭?谁信? 温玉简直不能更愤怒,对着柯桓大发脾气说:“我有什么丢人的?她不要脸扒着聂焱不放,都不嫌丢人!贱人!” 在温玉看,梁柔完全就是痴心妄想,死赖着聂焱不放。 柯桓没客气,挥手就准备抽温玉,他是听不得外人说梁柔一句不好的,这种维护,其实跟情爱的关系都不怎么大。柯桓深知梁柔的品行,现在要是叶枭在这里,估摸着也得抽温玉。 幸好关墨拉住了柯桓的手,“消消气,当给我个面子。”有他这么个当‘哥’的在,怎么着也不能让温玉被人打了啊。 柯桓这才收了手,转头到一边抽烟去了。 温玉虽然没被打,可是柯桓能做出这动作,就已经惊呆了温玉。还敢动手? 习惯使然,温玉理所应当的对着关墨说:“关墨哥!你看看他!帮着外人来欺负我!这事情,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怎奈关墨并不是温玉那三个不论青红皂白都会帮着妹妹的哥。 关墨其实很烦,元彰跟聂焱这么一次两次的被袭击,就跟乌云遮在头顶上一样,谁也料不准,什么时候会下雨。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是关墨最反感的,再者还有元家,这里面牵扯到的人,不止一个,甚至不止一个家族那么简单。 关墨满脑门子的官司,现在还要为了温玉争风吃醋的事情伤脑筋,简直不能更郁闷。 关墨多年在部队,就算平时嘻嘻哈哈看起来很无害,可是一旦严肃起来,那种军人的凌厉就凸显了出来,他板着脸训温玉,“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跑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要说柯桓对温玉动手,这事情温玉是震惊更多。现在关墨的态度,就让温玉满心满眼都是委屈了。上一次聂焱出事,她被劝住没有来,其后的时间里,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她当时的举动表示心寒。温令茹也说温玉做的不对,当初聂焱出车祸,温岐海都特意关注了,偏偏温家的几个孩子全部当了旁观者,一个都没有多问聂焱一句。 这次温玉吸取经验,赶在第一时间来了,怎么还是要被训。 “你还是不是我哥!”温玉生气的质问。 关墨揉头,他就是再好的脾气,遇上温玉这么不依不饶,心情也还是差。这种低气压的时刻,其实最忌讳的就是温玉这样纠结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闹的不可开交的人。 真是时运不济。 关墨这么想着,平时温玉看着也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一次次的犯错。这时候来,难道不该关心凶手,关心聂焱的伤还有元彰的情况吗?再看看温玉干了什么,闹腾的人心烦。 关墨提起嗓子,“赶紧给我回家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走!” 温玉第二次哭,她实在的想不通关墨这一次两次的是什么意思,上次她没来,说她错了。这次她来了,又说她错了。 温玉哭着转头跑走。 关墨盯着温玉的背影,一声叹息。 温玉不过是过去的很多年被保护的太好,身边的人都顺着她,所以让温玉根本不懂得怎么迁就别人。 柯桓烟还叼在嘴上,他也懒得看温玉,就站在走廊的窗口边抽烟,眼睛有些无神的望着黑洞洞的天空。关墨走到柯桓身边,没好气的说:“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关墨是真头疼,他儿子出生之后就跟兄弟们聚的少了。没想到才多久没盯着,就能出这么大的乱子。柯桓对梁柔的那个眼神,别说聂焱看了要发火,就是关墨看了,也觉得不舒服。 兄弟妻不可戏。 柯桓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攫取的光,谁看了都会不舒服。 柯桓其实已经沉浸了下来,他为了梁柔一次又一次的失控,其实自己也知道不对。可是他忍不住,尤其是在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后,柯桓觉得自己更不可能放手了。他问关墨,“聂焱这边短时间内消停不了,梁柔她能全身而退吗?” 柯桓现在担心的都不是聂焱最后能不能娶梁柔的问题,而是梁柔能不能安全的活下去。 今晚聂焱是袭击目标,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次给聂焱挡枪的人是元彰,那么下一次呢?柯桓心脏都像是有人在撕扯,他很清楚,以梁柔的心性,真要是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她不会犹豫,一定会挡在聂焱的前面。 虽然想起这样的事,柯桓会觉得很心痛,可是他却知道,如果真的意外出现,梁柔一定会那么做。 柯桓嫉妒聂焱能得到梁柔全身心的爱,又替梁柔心疼,她那样的一个女人,让人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珍惜,却被拉进了这样一场残酷的局里,说也不敢保证有人能全身而出。 而且如果必然会有死伤,梁柔绝对首当其冲。 正如温玉所说,梁柔要什么没什么,是最不受人忌惮的一个。 来自聂焱对立面的威胁,还有温玉这个隐患。温玉现在不过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才会显得有些颓势。但女人成长起来,从来都是迅速的,柯桓看多了豪门里女人的勾心斗角,温玉若能学来三分手段,梁柔都不会有好下场。 要是梁柔在身边,柯桓真的很想摇着她的肩膀问问她,“你是不是真傻?不要命了是不是?” 她太脆弱,让柯桓忍不住的想要守护。 关墨气的没法子,劈头盖脸的骂,“梁柔是死是活,那都是老七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原本关墨还当着柯桓是一时情不自禁,听柯桓这话,怎么完全成了没遮没拦的。 梁柔是聂焱的人,好坏都由聂焱去担心,关柯桓什么事? 关墨说这话,柯桓早已经不纠结了。他心里矛盾期已经过去,柯桓也不反驳,就直接说:“老七若是护不住梁柔呢?” 梁柔那么傻,哪里知道豪门争家产的残酷,聂焱若是真走到退无可避的时候,说不准会放弃梁柔,毕竟现在只要聂焱松口跟温玉订婚,聂子赫就彻底成了昨日黄花。 近在咫尺的利益,聂焱会舍得? 柯桓不敢拿人性去赌,这因为有如此多的担心,柯桓更加放不下梁柔。 关墨忍无可忍,挥手就给了柯桓一拳。柯桓身体素质跟关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被一拳打倒在地,嘴角很快滲出了血。 柯桓也不起来,就躺在地上,听关墨大骂说:“你他妈的最好安份些,要是让我知道你干出什么缺德事,咱们兄弟没得做。” “温玉跟梁柔,你会帮谁?”柯桓躺在地上幽幽地说。 简单一句话,就把关墨堵的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呢? 要是温玉对聂焱看不上眼,这事情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如今温玉显然是被逼出了真感情,也能是不服输在作祟。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温玉跟梁柔站在了对立面。以关家一族协作互助的家风,关墨自然要站在温玉这一边。 柯桓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如此的担心。 关墨沉吐出一口气,抬脚踢了下柯桓,声音里满是无力,“这事儿,最终还是得老七说了算。” 感情的事,根本不是大家帮谁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得聂焱自己做选择。 梁柔打扫卫生起来,没完没了,拿着抹布一点点的擦病房里的柜子,其实这私立医院,一切都很干净。而且病房的奢华度也高出中心医院好几个度。 根本不用梁柔自己动手,可是她就是想找些事情做,让大脑不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 聂焱就盯着梁柔看她跟没头的苍蝇似得不停的干活。 等梁柔从他床边路过的时候,就从后面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搂过梁柔就拖到床上了。他的力气用的足,梁柔惯性的往后倒,她怕压到他受伤的手,马上回弹要坐起来。 聂焱哪里肯,压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离开。 “想什么呢?”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 梁柔对上聂焱的脸,五味杂陈在心里。 她只是摇头,聂焱就问她,“害怕吗?” 今晚这样的事情,聂焱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如果当时不是梁柔抓着他不让他下车,说不定在元彰到来之前,他就已经下车了,如果那样,恐怕现在他现在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死 多么令人恐惧的字眼。 聂焱这么压着梁柔,她的头就不可避免的压在他受伤的手臂上,疼的额头冒冷汗,却觉得清醒。聂焱有些余恨的说:“差一点到死都娶不到你。” 梁柔听不得这个死字,身体动了下,听他疼的抽气,就又不敢动了。 “你别胡说。”梁柔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整个人都消沉下去,人都是恍惚起来,低叹:“该怎么办啊” 今晚的事,只有亲历者才能明白其中的惊险,也不过就是瞬间发生的事。根本无需多言,内心都已经被震慑到。 死太容易了。 也不过就是一颗子弹的距离。 凌晨时分,医院里爆发出哭声。 元彰没有抢救过来。 听到消息的时候,梁柔整个人都是软的,难以置信。医生说子弹贯穿了元彰的内脏,虽然医院已经全力抢救,可是没有办法,无力回天。 元宵就在元彰的手术室里,她一直就在哥哥的身边,给元彰输血,眼睁睁的看着元彰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元宵的哭声响彻长空。 梁辛再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柯桓、关墨,还有后面来的徐泽池全傻了。徐泽池完全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你们唬我呢吧?元彰会死?” 他们兄弟心里,元彰就像是一只不死鸟,从当初被母亲带着离开元家开始,元彰这些年摸爬滚打,几乎是刀口舔血的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初初听说元彰受伤,每个人的想法都跟柯桓一样,要是别人受伤还值得担心,元彰却是最不用担心的那一个。 福大命大这话用在元彰身上,谁都赞同。 但谁能想到,就是元彰那样看起来几乎是坚不可摧的人,却死于一场意外。 聂焱挣扎着站起来,跟关墨、柯桓、徐泽池一起去看了元彰的遗体,最后一面。为了施救,元彰的前胸到肚皮,被划开了长长的刀口,虽然现在已经缝合,可是依然触目惊心。 聂焱进了空无一人的手术室,看到元彰躺在手术台上,他上半身赤裸,最醒目的就是胸前的刀口。 元彰人有些胖,皮肤也白,在手术室的灯光下,整个人都是青白色的。 聂焱‘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元彰是为了救他。 徐泽池是看到了元彰的遗体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关墨一脸的僵硬,而柯桓,全身都在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明明就在前些天还生龙活虎喊打喊杀,可是现在,他就静静地躺在了那里,无声无息。 关墨伸手拍拍已经跪下去的聂焱的肩膀,他怕聂焱会崩溃。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元彰就这么走了。 聂焱咬着牙,眼睛里已经血红一片,他往前挪了几步,到了元彰身边,伸手去抓元彰的手。元彰的手肉厚却并不大,看起来有些胖嘟嘟的。 小时候聂焱喜欢玩拳击,还为此笑话过元彰,说元彰长了个肉包子手,根本不用带拳击手套。 很多记忆在瞬间侵袭,小时候白胖的元彰在聂焱眼前浮现,那时候的元彰不仅人长得白胖,脾气也很好,成天往聂焱家跑,就等着齐奶奶给他做好吃的。 元家乱七八糟,元彰不喜欢在自己家呆着,小时候跟聂焱一张床上睡过的日子多的是。 聂焱将脸贴在元彰的手上,冰冷的手,早已经没有了温度。 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元彰报仇。所以元彰的责任,往后就是他的责任,至于元家元彰曾经想要做到的一切,他都要去做。 身上背着一条命,压的聂焱喘不过气来。 梁柔跟桑乔在一起,梁柔目光呆滞,人反应迟钝。 元宵已经哭的昏过去,没人能比元宵更悲痛,她跟元彰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元彰很大程度上就是元宵的一切。现在哥哥没有了,元宵彻底垮了。 梁辛寸步不离的守着元宵,桑乔拉着梁柔出来。 今晚来医院后,桑乔已经跟梁辛聊了许多,梁辛从一开始跟着邢封的时候,就有很多话要跟桑乔说,现在好容易见到桑乔了,就竹筒倒豆子,前前后后全部都给说了。 桑乔对案情了解的更多一些,现在看梁柔接受不了的样子,就劝梁柔说:“你也别太伤心,这事情跟聂焱关系不大。” 桑乔有自己的判断。她查元彰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元彰所做的事情,身后的势力都很清楚,当初没有抓捕元彰,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但是元彰绝不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就是了。 桑乔没有聂焱那种天然的对元彰的情况,当然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判断。“今晚的事情,我觉得对方就是冲着元彰来的,要不然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他来了人家才开枪。” 梁柔微微抬头望着桑乔。 桑乔面对梁柔的这双眼睛,心里叹了口气,今晚元彰的死必定成了梁柔身上的枷锁,梁柔不是个能轻松看待生死的人。 所以话就更要说明白,桑乔直言不讳,甚至都不顾及所谓的警方机密,“元彰下了狠手,陷害了元毅,由此把整个元家都拖了出来,他毁了多少人的财路,人家能放过他才怪!” 桑乔对聂子赫跟聂焱的纷争知道的不多,可是对元彰这一块地事情却是了若指掌的。 元彰今年发力,以元毅做突破口,几乎是把元家人整个连根拔起暴露在阳光下。听梁辛跟她说的那些内部的消息,梁辛带着警方能抓住元毅,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元彰做的局。 要桑乔说,这就是黑吃黑! 元彰出卖了元家的其他人,现在中央的调查组要来,元家的人就算是为了自保,也得第一个把元彰给灭了口。 所以今晚的事,桑乔一口断定是冲着元彰来的。 一人一个说法,梁柔根本分不清谁说的是对的。但是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元彰死了。 聂焱是被关墨跟徐泽池从元彰所在的手术室里架出来的。 柯桓见梁柔,也有些一言难尽,“你多劝劝他。” 这事情谁遇上都不会好过。 梁柔点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聂焱,可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振作起来。 关墨跟徐泽池放下聂焱,也没多说什么就出去了。元彰离世,不是小时候,他们要商量清楚这事情下一步要怎么办,接下来的局势,谁也判断不出。 梁柔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聂焱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他的手臂包扎的地方已经被血色染红。 没多说什么,梁柔去找了医院拿了纱布等等来给聂焱重新包扎。 聂焱的手臂是被子弹穿透而过,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可是却结结实实被打出了一个豁口。加上弹片分散,他的伤口看上去非常的血腥狰狞。 梁柔让聂焱坐在床上,她站在一边给他重新包扎。 聂焱一声不吭,梁柔也没说话。空气好似都凝固,一切像是慢动作。 包扎完,梁柔忍不住抱住聂焱的脖子,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好像无济于事。 想了想,梁柔轻声说:“聂焱,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元彰死了,凭聂焱的性格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想做什么,梁柔想不出。可是这个仇一定要报,否则,聂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真的快乐。 聂焱就这么坐到了天明,而梁柔就在床边抱着他的头,站到了天亮。 这是无眠的夜,亦是离别的夜。 元彰的死讯在天亮后被公布出去。 随后就是元彰的追悼会,以及身后事。 元彰现如今早已经不是无人问津的小人物,手底下产业、兄弟、势力,不在少数。他死了,所遗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人脉,就都成了群龙无首。 徐泽池跟关墨商量着妥善处理元彰手下的这些资产,却没想到,元彰手下的兄弟们,根本不认关墨跟徐泽池。 在这些人眼里,关墨跟徐泽池是正派人物,跟他们这些走黑道的根本道不同不相为谋。 元彰身边的人只认元宵。 元彰死了,没有儿女,那么理应的,他所有的事情都该有元彰生前最看重的人来继承。 这个人,当然就是元宵。 关墨跟徐泽池无奈,就只能让这些人去见元宵。元彰手下的人蠢蠢欲动,每一个都气势汹汹打算要为元彰报仇且也都想谋求元彰生前的位置,这要是解决不当,很容易引发一场血战。 现如今只能靠着元宵把局势把控住。 关墨站在元宵身边,温声跟哭了一夜看起来脆弱到了极限的元宵说:“现在其余的事情都先放放,总要让你哥哥入土为安才好。” 元宵点点头。 然而元宵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他们说。” 关墨有些不放心,怕元宵这么个从来被元彰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子,根本应付不了元彰身边的那些人。不过考虑到元宵身边还有个梁辛在,也就放下一点心来,总归是不会乱来的。 谁知道关墨跟徐泽池出去后,元宵也对梁辛说:“你也出去吧。” 梁辛守了元宵一夜,亲眼看到元宵的伤心欲绝,他怎么可能放心。 元宵却很坚持,脸上的表情很坚毅,甚至没有跟梁辛说软话,她就是冷着脸,眼睛也不看梁辛,冷淡的说:“出去。” 短短一夜,梁辛觉得元宵变了很多。 从前那个会为了讨好他,去给全警局每个人送蛋糕的女孩子,好似一夜间不复存在了一样。 梁辛出去后,呼呼啦啦进来了八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这是从前元彰身边最亲密的人,见到坐在病床上玻璃娃娃样的元宵,扑通通,一个个的就都跪了下来,甚至隐隐的有了哭声。 男人哭起来的声音跟女人很不同,那种低沉的,嗡嗡的哭声在元宵耳边响起。 这哭声却没有勾起元宵的眼泪,她目光冷幽,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车尾的护栏,“我要报仇!” 元宵一字一顿的说。 她的哥哥死了,不明不白,这怎么可以。 经过一夜,元宵已经从失去哥哥的痛苦中抽离,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恨。 为了哥哥,她不惜让所有人陪葬! 元彰身边最亲信的人叫苍狼,道上的名字,皆是外号。苍狼眼睛盯在元宵身上,“老大不会白死,往后兄弟们就听小姐调令,你说杀,我们绝不会打个磕绊!” 其实元彰死了,手下的人很容易起内斗。正当老大这种事,在哪里都会发生。原本大家还想着看元宵支持谁,就让谁当新的老大,没想到苍狼开口这么一句,板上钉钉的把元宵奉为新的老大。 其他几个人都目光疑惑的望向苍狼。 只听苍狼说:“老大生前留过话,要是他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就一切听小姐的意思。现在老大蒙冤离世,难道我们不该团结一致给老大报仇?现在谁要说句其他的话,我苍狼第一个不答应!” 苍狼在这些人中的地位是最高的一个,也是元彰手下最得信任的一个。 他既然说了这话,其他人都无力反驳。 再者,既然是元彰生前留过话的,他们就更不该多说什么。元彰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自己对自己的处境也该是很了解的,他曾经说过这个话,也算是正常。 只是,到底还是有人不愿意听从元宵一个小姑娘的,开口问道:“可是小姐身边那个条子怎么办?怎么难道要迎一个条子姑爷?” 选了这条路,元宵势必不能跟梁辛瓜葛太深。 梁辛 元宵坐在病床上,这个选择题放在她面前,无疑是艰难的。一夜间,她已经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哥哥,难道还要同时失去梁辛? 本心里元宵当然舍不得。 可是哥哥的死 元宵没办法跨过这道坎,为了给哥哥报仇,她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梁辛也不成。 眼中闪过决绝的光,元宵说:“你们把人手都派出去,势必要查出谁是杀我哥的凶手,至于其他的人,也一个都不能放过。” 苍狼一下子就明白了,当时元彰出事的时候,之前挡聂焱路的那些人都被元彰的人控制着。 现在警方要人,要是元宵心向梁辛,就该把人交给警方,可是元宵并没有这么做。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往后,元宵不会再跟警方有牵扯。 “是!”苍狼站起来,“他们都该给老大陪葬。” 昨晚出事现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会被放过。 这边邢封找上梁辛,“有什么内部消息没有?” 邢封也是习惯了,有梁辛这么个时时有内部消息传来的人在,他连查都懒得查。 梁辛摇摇头。 对元彰的死,梁辛比谁都复杂。 元彰不仅是元宵的哥哥,还是梁辛原本长久以为的犯罪嫌疑人,后来还是梁辛最重要的消息来源。在梁辛长久的意识里,元彰就是个大魔王,谁都知道他是罪人,却又拿他没办法。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梁辛看来攻克不了的山头,却死了。 凶手至今毫无头绪。 梁辛摇摇头。 邢封没有多考虑梁辛的情绪,张嘴就说:“那你要多盯着元宵,现在她就是最重要的线索来源。你跟元宵关系不一般,这层关系,你一定要把握好。” 第124章:挑拨离间 台风埃博尔的登陆打乱了元彰追悼仪式的节奏。 因台风登陆观海阁就在海边所以风大雨急,聂焱的伤还在恢复中,但元彰的追悼会,聂焱不可能缺席。至于梁柔,她带着安安去中心医院上班。 聂焱不让梁柔出现在元彰的追悼会上,只说那样的场面不适合女人孩子。 在元彰死后,聂焱变得更沉静,梁柔从华西市回来之后,也就是第一次在电视台见聂焱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聂焱的不同。两个人真的相处起来,梁柔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聂焱。不管他在外是什么样子,面对梁柔跟安安时,总还是没有变的,然而现在不同了。元彰的死好似改变了聂焱很多,但看起来又像是没改变什么。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只是冷冷的,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梁柔跟聂焱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经历过的事情也多,相比于当年齐奶奶的骤然离世,其实现在的聂焱表现的要平稳很多。当年齐奶奶去世后,聂焱剃了头发,整个人就跟锋利的剑出鞘一样锋芒毕露。然而现在,他只是冷冷淡淡,并不没有做任何过激的事,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论,整个人好似很平静。可是这种平静却有些诡异,这让梁柔担心,却无能为力。 安安执意要带着狗狗happy跟梁柔一起去医院,吵吵着,“下大雨了,happy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我们不能丢下她。” 梁柔拗不过安安,就只能带上happy,只不过医院是不准带狗进入的,梁柔就说:“那我们送happy去宠物中心好不好?那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小狗狗,她会交到好朋友。” 安安还是有些舍不得,不过她也清楚医院里是不让狗狗去的,就同意下来。 六猴儿护送梁柔娘俩先把狗狗寄养在宠物中心,然后才把人送去中心医院。 为了梁柔的安全,六猴儿带着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梁柔以及安安,至于聂焱那边,是傅守一在跟。出了元彰这档子事情,连聂兆忠都吓坏了,特意批了人马来保护聂焱的安全。有过一次车祸,那一次聂焱跟元彰只是受伤,而且聂焱的伤还更重一些,没想到还会来第二次,而这一次,元彰丢了性命。 聂兆忠不敢拿儿子的命去赌。 接送安安跟梁柔的车子是改装版的房车,空间大,一应俱全。 坐在房车里,安安问梁柔,“妈妈,聂聂怎么不回家?” 聂焱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安安有些担心他。 说起聂焱,梁柔只想叹气,元彰的这事情就跟这笼罩在临海市上空的乌云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抱着安安,梁柔轻声说:“聂聂他有个朋友去世了,他在送别他的朋友。” 安安脑袋靠在梁柔的胸口,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白去世的含义,尤其是安安跟别的小孩子不同,她曾经经历过齐奶奶的死,又因为梁柔在医院工作的缘故,生死更为直观,安安露出小小的忧伤,沮丧说:“那聂聂是不是很难过?” “嗯。”当然难过,梁柔心里同样沉甸甸的,元彰跟聂焱的关系,在所有兄弟里是最好的,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关系。现在元彰又是为了救聂焱而死,这对聂焱无疑是个枷锁。 梁柔心疼聂焱,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到达医院之后,梁柔对同科室的同事介绍了安安,“这是我的女儿,台风天,她还没有上小学,就只能带来上班。” 安安笑眯眯的跟梁柔的同事打招呼。安安已经练就了一套跟梁柔的同事相处融洽的本领,轻松一个笑容,就能让别人喜欢她。 杨子姗对梁柔先开始怀有敌意,可是经过樊可馨的手术,她算是能接受梁柔这样一个同事。但是好感,却还是不多的。对梁柔一般般,对安安却很喜欢,安安有些胖,笑起来嘴角两个小窝窝,看起来就特别讨喜,而且安安嘴巴甜,见了杨子姗就夸她好温柔啊。 杨子姗自己的长相有瑕疵,要是安安夸她漂亮那就一定是谎话,可是安安并没有这样说,而是说她温柔。 这就夸到杨子姗的心里去了,她可不就是温柔么。 拉着安安嘻嘻哈哈的一通说,直夸安安有眼光。身边的人都有些不厚道的笑,要知道杨子姗平时在神外科,是出了名的铁娘子,被小孩子说一句温柔,她竟然还当了真。 杨子姗可不这样认为,小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能看出她的本质。 景杉跟梁柔说:“我妈已经出院回家,她不想继续住院。你有时间去劝劝她,手不治疗,怎么能行!” 距离上次在赵湘的病房里碰上聂兆忠,已经过去了三天,听景杉的意思,赵湘实在聂兆忠来的当晚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梁柔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她并没有对景杉说聂兆忠来过的事情,只是点头表示明白。 早上开始第一件事当然是查房,梁柔请了两天假,今天还是樊可馨手术后第一次查房。 景杉说樊可馨的情况很不错,已经熬过了三天危险期,现在只等着慢慢恢复。在樊可馨的病房里,叶枭跟叶黎昕都在,见到梁柔一个劲儿的说感谢。这几年梁柔经历的是不少,但是对这父子俩来说,最揪心的当然还是樊可馨的病情。三天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生怕樊可馨熬不住,好在樊可馨求生意识坚强,熬过来了。 外面元彰的事情,叶枭这边是刚收到消息。 元彰跟聂焱出事之后,大家一致没有人跟叶枭说,虽然平时有事叶枭都是大管家型的人物,但是这一次不同。樊可馨刚做完手术,让叶枭这个时候跑来跑去的操心,谁也知道不妥当。 所以在查房完毕之后,叶枭找到梁柔问具体的情况。 梁柔简单说了几句,既然聂焱几个都有默契不让叶枭掺合,那她也不会给聂焱拖后腿,只说简单的情况就是了。其实多的,梁柔也不知道,比如到底是谁袭击了他们,又比如,元彰的死,到底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这些梁柔都不知道,聂焱也不让她去搅和。 叶枭挺支持聂焱的做法,他说:“你就在医院里挺好,外面的事你别露面,这样最安全,聂焱让你带着孩子来上班,想来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有我在这,你出不了事。” 大概聂焱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现在谁也不敢说一句自己安全,梁柔带着孩子抛头露面不可取,呆在家里因为台风也不一定安全,最好的就是来医院。国家公立医院,有权威性,再者医院里人多嘴杂,就是再嚣张的人也不敢在这里乱来。最好的是叶枭现在就在医院里陪护樊可馨,有叶枭在,梁柔的安全完全可以被保证。 梁柔对自己其实并不担心,聂焱都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现在忧心的,是聂焱。 一言难尽。 7月18日,元彰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临海市举行。当日,临海市警局出动最高预警,有三条街道被封,宣布戒严。 数以千计的黑白两道人士出席,场面十分壮观,尤其是看到所有人都身穿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不惧台风刚刚过境,争相现身的场面,震撼了所有人。 就连柯桓徐泽池都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排场,他们只是知道元彰这几年势力发展迅猛,可是具体到了什么境界,并没有直观的概念。也只有到了这一天,被出席人数惊到,才感叹元彰如今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仅是临海市内各路帮派全数出席前来公祭那么简单,就连台弯、鈤本,也都派了人马过来吊唁。 元宵穿着一身黑裙站在哥哥的遗像旁,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元彰去世当日的脆弱泪痕,元宵礼数周到的应付着所有来给哥哥送别的人,不管这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表面上每一个都是悲戚遗憾的表情。 聂焱站在元宵身边,今天这样的场合,很多人不能出现,比如关墨,他有军队背景,元彰的身份对关墨来说太敏感,所以关墨不能出现。而徐泽池、柯桓,各自都有分管的区块。 元彰的葬礼实在规模超乎寻常,大体上分为三个部分,治丧委员会、警方交涉、以及媒体沟通。 警方交涉这部分聂焱来负责,跟邢封桑乔都是聂焱在负责沟通。徐泽池则忙活着现场的治安维持,所有的招待工作。至于柯桓,老本行,去应付媒体。 聂焱怕元宵应付不来,这样的大场面,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谁能想到元彰的一场葬礼,竟然成了临海市这许多年来,最盛大的一场法事。 有些媒体都已经打出标题‘世纪葬礼’。 元宵并没有如聂焱预想的那样不堪一击,她表现的很好,对每一个前来送别元彰的人,元宵都微微鞠躬,轻声说感谢。 头戴白花,穿着黑裙的元宵,看起来乖巧又娇小,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脆弱。 元宵跟聂焱说:“聂焱哥,别担心我,我怎么能让仇人看我们兄妹的笑话呢。” 元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带着笑意的,可是她眼底的冷肃,聂焱看的很明白。聂焱并没有把元宵真的当作无知少女,元家的女儿,元彰一手拉扯大的亲妹妹,元宵绝不是脆弱的小白花一朵。聂焱问元宵,“那些人,你怎么办了?” 出事当晚,远处的狙击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是前后堵路的那两辆黑色商务车上的人,从一开始就被元彰的人控制了。现在警方再向聂焱要人,聂焱心里清楚那些人现在都在元宵手里,却在口头跟警方说当晚元彰出事,他忙着救人还来不及,根本没有闲心去管那些人。到底谁是凶手,要靠警方去查。 元宵眼睛一转,望着她左上方元彰巨幅的遗照上。 这张照片是元宵亲手给元彰照的,是元彰所有的单人半身照里唯一脸上带笑的照片。也只有在对着妹妹的时候,元彰才能露出如此闲适的笑容,其他的照片他都是肃着面孔的。元宵做主选了这一张,她想让哥哥笑着离开人世。 至于聂焱问的那些人,元宵声音很淡的说:“我哥哥一个人走多么孤单,总要有人陪着他。” 虽然这结果聂焱早已经猜到,可是让元宵来做这样的事,聂焱还是觉得不忍心,他跟元宵说:“圆圆,你哥哥的事情往后都有我,你别掺合。要是你哥哥泉下有知,不会希望你做这样的事。” 手上沾血,聂焱现在一点都不介意,为了元彰,他早已经做好了斩妖除魔的准备。只是他不想让元宵搅和进来,元彰那么多年都想保护着妹妹安稳度日,现在聂焱也打算这样做。 元宵眼睛从哥哥的照片上移到聂焱身上,她浅浅的笑,看起来苍白又易碎,“聂焱哥,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要是我哥哥还活着,他也不会希望你为他做什么。” 元彰这么多年,从不曾在聂焱以及其他兄弟面前露出真实的一面。 在徐泽池聂焱他们这些人心里眼里,元彰跟小时候其实没什么大区别,要不是今天这葬礼的规模,说不准大家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些年元彰到底做了多少事。元彰帮聂焱只为兄弟感情,不为利益。元彰从没想过让聂焱为他做什么,一次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聂焱的心里越不好受。 他怎么可能将元彰的死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聂焱与元宵还没有讨论出结果,苍狼就低着头跑进来跟元宵说:“他们来了。” 元宵的表情在瞬间变的很冷酷,她轻声呢喃,“聂焱哥,有些事不是我能选择的,他们不会放过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聂焱已然抬头,望向追悼会会场的大门口,元家的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聂子赫。 聂焱微微眯起眼睛,这是第一次聂焱直观的看到聂子赫跟元家的人在一起。 元家老大元毅已经被逮捕,这次来的是元家老二以及后面的几个兄弟。元家的兄弟太多,具体的排行,恐怕只有他们自己能分得清。 元宵像是能感知到聂焱的心思,在聂焱身边轻声说:“走在第一个的叫元龙,跟在他身后的叫元虎,正房太太生的,从不曾将我跟哥哥看在眼里。这次我哥除了元毅,他们最开心。” 元家实在是乱,聂焱就算调查,也不可能比元宵了解到更多。 元宵虽然很小就跟着母亲哥哥离开了元家,但毕竟是元家人,这些年,元彰跟元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元宵心里都清楚。聂焱有些惊诧的低头看了眼元宵,从前他们都认为元宵是被元彰宠坏的小姑娘,企业没想到,元宵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且对背后的争斗,也能分析的入木三分。 果然,跟着元彰一路打拼过来的元宵,也不是真的傻姑娘。 元宵对聂焱的惊诧并不在意,从前她嚣张懵懂,是因为哥哥喜欢她这样。现在她哥都已经没了,她又装天真给谁看。从元家那个泥潭里出生的孩子,要是真的没脑子,早死在后院里了。当年元彰的母亲之所以带着他们兄妹俩执意离开,也是因为元彰跟元宵不断的被人欺负,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聂焱对元家早已经着手调查,今天来的这几位他也早都了解背后的身份,元龙元虎,是元天霖娶的正房太太所生,算是元家背景最硬的。毕竟正妻,是联姻来的,娘家的身份也不低。而且元龙元虎是双胞胎,前面虽然已经有个私生子元毅,可是双生子对元天霖来说还是意义非凡,所以目前元家看起来下一代的接班人,应该是从元龙元虎中选出一个。今天这对双胞胎能一起出现,可见对元彰的丧事,元家还是很重视。 跟着元龙元虎后面的胖子叫元福。 元福跟聂子赫看起来很亲密,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关系不错。 元龙元虎年纪比元宵要大很多,走进会场之后,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剑拔弩张。元彰手下八个堂主今天全数到齐,见到元家人,跟见了仇人没什么区别。元彰这么多年跟元家争斗不断,不论是上层还是地下的兄弟,都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 元龙元虎都很镇定,脸上甚至带着悲痛的表情,走到元宵身前,叮嘱元宵要多注意身体。 “你哥英年早逝,我们这个做哥哥的,都心里不好受。往后你别怕,就算老爷子不认你,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总会护你周全。有任何事,你只管来找我们。”元龙这样说。 元虎虽然跟元龙是双胞胎,长得极为相似,不过却从头到尾不说话,脸上看起来狠戾至极。 元宵点头说好,“多谢哥哥们疼我。”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跟在后面的元福挤过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起码得有三百斤,而且跟元天霖一样,剃了个大光头,看起来真是醒目的很。元福抬手拍拍元宵的头,“往后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哥留下的这摊事,我们来接管,总不能让你哥这么多年的辛苦白费。” 元彰手下八个堂主,从娱乐场所到赌场甚至在码头都有相当大的势力。元福这番话可算是将内心的欲望都表现出来了,这哪里是来吊唁的,分明是来接管元彰手下的势力的。 元宵被元福拍了头,元福的手跟熊掌似得又大又厚,他也不懂收着力气,拍的元宵闷闷的疼。元宵一只手在身侧做着稍安勿躁的手势,怕苍狼他们会在会场直接跟元福他们起冲突。她哥哥的丧礼,必须是最完美的,元宵不想让元彰连死,都不能安心。 元宵偏偏头,躲过元福不知收敛的手,很冷淡的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还扛得住。” 元福当然不会把元宵看在眼里,他转头望向站在元宵身边的聂焱,今天能有这么大的排场,靠元宵绝对是办不到的。说到底,还是有聂焱在这里坐镇,除了元彰生前自己打下的势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看在聂焱的面前上来的。 黑道上的来是冲着元彰,白道上的来就是冲着聂焱了。 谁不知道聂焱现在是基海兆业的继承人,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在这里顶着,谁也不会小看了元宵。 元福认为元宵能这样直白的拒绝他的提议,是靠着聂焱才有的底气。 白面馒头般的脸哼哼着笑了声,元福对聂焱没什么好脾气,皮笑肉不笑的说:“聂总还真是讲义气,我这元彰哥哥都被家族踢出去了,还能让聂总这么义气相挺。只是这到底是我们元家的家事,还轮不上聂总来掺合。” 元福这话说的很不留情面,话音刚落就听聂子赫紧跟着蝇营狗苟的接茬儿,“元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他可是出了名的讲义气,你就在圈子里打听打听,谁不说一句聂焱是个当好兄弟的材料。” 聂子赫往前走了一步,眼睛在聂焱手上的手臂上一转,笑嘻嘻的说:“只不过我这个哥哥,从来认外面的兄弟比我这个亲弟弟强,这些年倒是没照顾我什么。这亲弟弟不管,去照顾外人,我这人笨,也看不出什么道理。” 元龙元虎不出声,元福跟聂子赫一搭一唱,倒是把聂焱晾了出来。 元福就像是跟聂子赫商量好的一样,一脸‘我知道’的模样给聂子赫答疑解惑,“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这个弟弟除了跟亲哥抢家产之外能干什么?可是帮着元彰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今天这阵势,要是聂总不挣个盆满钵满哪里舍得花这个钱。元宵啊~~~~”元福拖长了音,长辈般的跟元宵交待,“别说哥哥们不疼你,分清谁是自己人才是要紧,别让心思深的人把你哥一辈子拼的这点家业都骗了去。” 到这时候,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分明是来挑拨离间的。 元彰死了,他手下的八个堂主人人都想成为新的老大,争权夺利一触即发,这时候元宵勉强能压住局面,可是要是元宵被人蒙蔽了呢?若是元宵跟聂焱走得近,那么就是聂焱谋求元彰手下的势力钱财,说不得,元宵也会失去权威性。 只要元彰手下的人自相残杀起来,那就等于自己走了死路,不用元家出手,这部分势力迟早都能被元家吃回去。 元宵听明白了意思,气的人都有些抖。 但元宵强压住怒火,没出声。 能忍住就已经够强悍。 这边聂子赫继续加油添醋,悻悻然的说:“也不知道我有天出意外,大哥你会不会这么为我奔波,我可没有什么东西留下。” “你算是什么东西?”聂焱开口,毫不留情,直面对着聂子赫,“来路不明的野种,也敢跟元彰相提并论。给你三秒钟在我眼前消失,否则,我要让你这辈子都进不了基海兆业的门!”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身边还有元家现在最有势力的三个人盯着,聂子赫被如此羞辱,脸皮都被人撕下来踩。 就算从前聂焱对聂子赫一直冷淡,可是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还是第一次。 聂子赫有点懵。 元家的人包括元福在内,都往旁边挪了一下,他们之前支持聂子赫是因为觉得聂子赫跟聂焱有一较高下的能力,可是此时这是什么画面。聂焱骂聂子赫跟骂孙子一样,这根本不是什么旗鼓相当。 聂子赫也知道此时他该全力抵抗,把聂焱压下去。 怎奈,聂子赫实在没什么资本,他手里半点基海兆业的股份都没有,这次入董事会,还真是靠了聂焱的松口。再者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到大养成的劣根性,聂子赫每每遇上气场全开,发脾气的聂焱,就本能的害怕。 从小到大,聂焱大多数时候都懒的搭理他,很少的几次发火,那后果都是聂子赫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聂焱从小就被外祖父送去练拳击,拳头是真的硬,好几次揍的聂子赫下不来床。小时候的记忆就跟刻在骨髓里一样,聂子赫本能的害怕,他求助的望向元福。 今天来是元福来着聂子赫来的,现在聂焱发了威,元福当然要救他。 聂子赫那种眼神,腻歪的元福只想吐,元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是怂的。聂子赫这样被一句话就吓住的人,实在是让元家的人瞧不起。 元福挥挥手,“既然你哥让你回去,你就走吧。” 聂子赫没想到元家的人会不帮他,再看聂焱已经挥手让傅守一过来。傅守一在基海兆业里虽然不是什么股东,可是却举足轻重,这是当年傅家留下来给聂焱的人,只要傅守一传出消息去,未来聂子赫在基海兆业里,绝对是举步维艰。 从前聂子赫曾经试图收买傅守一,可是这傅守一是聂焱外公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养大给聂焱留着的人,根本不为金钱所动。 聂子赫咬牙,他就输在没有个好外公上。 心里想的再狠,聂子赫行动过还是转头走了。 聂子赫从来都不是个能跟人正面对抗的硬石头,损招不断,但胆气不足。 等聂子赫走了,元福也没打算放过聂焱,开口就说:“聂总好大的威风,这里可不是你聂家的地方,未免有些耍威风过了头。” 这元福,今天就是跟聂焱杠上了。 大概是想着只要挑拨着聂焱跟元彰手下的人离了心,元宵一个小丫头根本不足为虑。 对元福,聂焱也没客气,直接就说:“昨晚如梦会所远洋店被砸,来人叫嚣着是你的人,你这个弟弟当的,可只差在坟头跳舞了。” 聂焱一句话,元龙元虎都侧目望向元福。 元彰这葬礼都没办完,抢地盘的事情大家也都还没有搬上台面,没想到元福这样按耐不住,竟然先一步下了手。 最近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元彰的葬礼上,倒是没人去注意如梦会所被闹事的小事情。 聂焱这么一说出来,在座所有跟元彰有瓜葛的人看着元福的眼神儿都不对。元福张口闭口说聂焱对元彰留下来的势力垂涎,可是背地里,元福都已经开始动手。 一种大战前的紧绷感出现,几乎每个人都将目光盯在元福身上。 元福心说我要不早点下手,等元龙元虎开始动作的时候,能有我的份儿?现在趁着元彰手下的八大堂主都在葬礼这地方忙活,不下手等什么! 只不过元福没想到他做的隐秘,却还是被聂焱知道了。 从前元家人不怎么把聂焱放在眼里,聂焱再怎么也不过就是豪门富二代,真论起心黑手狠,真不是元家人的对手,但是到今天,不仅是聂焱跟元家的其他人有了正面接触,元家的人也是第一次对聂焱有了更立体的了解。 聂焱并不是聂子赫叙述中那个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傻子。 相反,聂焱所说所做,都直击对方要害。且聂焱并不留情面,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就直面的来!跟聂子赫完全不像是一家人。 元福在强压下打哈哈给自己解围,“那都是手下的人不长眼,看我回去不罚他们。” 意识到在聂焱手里讨不到好处,元家的三兄弟,简单又寒暄了几句,转头准备离开。 元宵跟聂焱道谢,“多谢聂焱哥。”要不是聂焱在,她一个人应付这些人,还真是有些勉强。 聂焱却想的更多,有了元家人这么挑拨离间的一出戏码,往后聂焱对元彰留下来的人就要很小心,不能显得控制欲太强,否则,很容易引起内斗。 聂焱很无奈,他原想着一力承担起元彰留下的一切,却没想到就这样被打乱了计划。 会场外,元龙元虎出来就跟元福分开,自己走了。元福不服气,“牛逼什么牛逼。”元龙元虎连元福都不怎么看得上。毕竟不是一母兄弟。 聂子赫没真的离开,而是在外面等着元福,见元福出来,颠颠地跑过去。元福看到聂子赫就气不打不处来,“你他妈的丢人不丢人!” 真没想到聂子赫在聂焱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聂子赫倒是对自己很了解,直言说:“我要是能斗得过他,还要你们做什么。现在咱们可都在一条船上,别忘了这次你的人可是要去除掉聂焱的,失手除了元彰倒也不错,人都死了,你还能抽身不成!” 这么大的事,聂子赫就能这么直白的往外说,元福恨不能捂住他的嘴。 没办法只能拉着聂子赫上车,有些生气又有些被胁迫的说:“你的事儿我们元家不会不管,你给我把嘴闭紧!” 聂子赫知道的事情太多,元福心里很有些忌惮,只能妥协。 果然听了元福的保证,聂子赫就灿然一笑,他现在有恃无恐,元家人干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他都留有证据,现在元家人只能跟他一条船。 元福觉得聂子赫这种缺心眼儿的笑容很碍眼,可是转念想想老爷子决定帮聂子赫,可不就是看上他的缺心眼,要真是个如聂焱那样的人,谁敢帮。 想起聂焱,元福眯起了眼睛。 之前他能轻易对聂焱动手,是把聂焱当成是跟聂子赫一样的蠢货。现在真的见过聂焱一面,元福就知道自己干了件大错事。 没杀了聂焱不说,倒是把元彰给灭了。 元彰就是再不好,那也是元家的人,老爷子自己可以动手杀儿子,却容不下其他人动他儿子。今天看元龙元虎的态度,就能知道,老爷子这一次怕是要恼了他。 元福一转头看向一脸窃喜的聂子赫,妈的!都是这个蠢货! 第125章:疯 距离元彰追悼会现场只有几百米远的一栋建筑里,新成立的‘临海市特大镁砂走私案’特别小组在密切关注着追悼会现场的一切。这个特别小组是由海关总署抽调各地缉私精英组成了,梁辛作为警局特别举荐的人员,也在其中。 窗前,梁辛透过高倍望远镜能清晰的看到追悼会会场里的情况,镜头落在穿着黑裙的元宵身上,元宵看起来苍白又瘦小,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又不显示弱。元彰手下的那些人,见到元宵皆是毕恭毕敬。梁辛紧盯着这样的元宵,内心有种深层的担忧。 身边有人拍了拍梁辛的肩膀,“嘿,吃饭了。” 梁辛这才把心神从远处那场令警察都心惊的追悼会上抽回,扭头看向室内。 有同事出去买了外卖回来,放在房间内的桌上,由着大家各自取拿来吃,这几天因为要对对元彰的追悼会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特别小组的成员,吃住都在这里。梁辛很沉默,他接过盒饭,就一个人低头吃起来,也不跟其他的人多说话。 听特别小组的其他人感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搞事情,这些人可真是无法无天。” “就是。”有人抱怨,“来之前还以为要面对凶神恶煞的黑帮老大,没想到居然是个黑寡妇!” 特别小组的人来自不同的领域,这几天大家观察下来,都已经肯定这追悼会的核心人物是穿着一身黑裙的元宵。所以张口闭口的,大家都叫元宵黑寡妇。在特别小组的人眼里,警察跟黑道的人势不两立,元宵是元彰的继承者,无疑就是所有人的对立面。 而且,“听说事发当晚的那些当事人都失踪了,我看是凶多吉少,妈的!最毒妇人心,这黑寡妇真是狠。” 元彰出事当晚前后挡路的那些人到现在警方都还没有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明明监控录像里能看到那些人都是被元彰手下的人给控制了,可是警方去要人,元宵偏说那些人早已经放了。还放开警方让搜,只要警方能找到人,她无话可说。 警方抓人需要证据的,法治社会,不能凭感觉抓人。 元宵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谁也拿她没办法。警方内部判断,那晚的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死了元彰,元宵不可能不报仇,尽管真的开枪打死元彰的人并不是那些挡路的人,可是要不是他们,元彰不会出现在那里。 梁辛每天都在听同事们恶意揣测元宵,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无论如何,梁辛都不能相信元宵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寡妇’。她是他的宵宵,是那个会弯起眼睛笑的任性女孩。 梁辛突然没了胃口,他放下盒饭,重新站起身走到望远镜前,继续观察对面追悼会现场的情况。 “你可真敬业。”清脆的嗓音。 梁辛有些茫然的扭头去看,站在他身边的人叫关双,是从海关那个口抽调过来的人。特别小组因为是高机密组织,负责彻底调查临海市镁砂走私案,所以小组内的人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并没有穿制服。 关双穿着白衣黑裙,站在那里特别的挺拔,她的样子是梁辛在警校里就很熟悉的类型,浑身正气的女孩子。跟元宵那种嚣张任性邪气满满,完全不是一种样子。 梁辛没心情跟人聊天,尽管他知道应该跟小组内的人多多沟通,这对他、对以后破案都有好处,可是他实在做不到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这种时候,梁辛更想陪着元宵,尽管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说元宵是黑寡妇,死了亲哥连一滴眼泪都不掉。但梁辛是知道的,元宵失去元彰有多伤痛,他很清楚。 元宵现在的样子让梁辛觉得陌生,他觉得自己跟元宵之间的距离在拉远。元彰死后,元宵就再也没有回过梁辛警局大院里的宿舍楼,前前后后都已经有半个月了,元宵跟梁辛连一次电话都没有通过。 梁辛很失落。 面对身边的关双,梁辛浅笑了一下,连话都没说,就又趴在望远镜上望着对面的会场了。 关双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又走回桌前吃饭。这次抽掉到特别小组的人,海关过来的缉私警察占大部分,梁辛能来是因为上次抓获元毅走时他立了大功。桌前其他的三个人都是海关缉私警察,见梁辛不搭理关双,就很有些看不惯梁辛。 “不过就是个小刑警,成天就知道表现自己,看着都烦。” 关双在海关缉私警察里很受欢迎,长得漂亮,家世背景也好,暗地里摩拳擦掌想要追关双的人不在少数。没想到梁辛却不识抬举,还敢给关双脸色看。 就有人替关双打抱不平,“这种想要立功,急功近利的人,双双你别理他。” 七嘴八舌的,总之没有说梁辛好话的人。原本刑警大队这次破获了走私案,对海关来说就是越界了。海关从上到下都心里不舒坦,再加上梁辛一来就引起了关双的注意,大家更是看他不顺眼。 关双不出声,眼睛却还是止不住的往梁辛身上瞟。 梁辛跟这些人口里说的完全不一样,关双总有一种感觉,她能感觉到梁辛身上的忧郁,明明是那样长相阳光的大男孩,偏偏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故事。让关双忍不住想去探究。 关双抿了下唇,她并不着急,父亲说过,任何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都不是好的。 她有的是耐心。 想要打开梁辛的内心,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让他看起来如此沉重,如此与众不同。 元彰从去世到出殡,入土为安,整整花了二十二天的时间,几乎所有能露面的人都出现了。 就是元彰的亲生父亲元天霖,在元彰出殡这天,也乘车送了儿子一程。元彰葬在背山靠海的地方,元天霖的车就在海边的盘山路上,停了好一阵。 元彰不是元天霖失去的第一个儿子,却是最让元天霖心痛的一个。 连元天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早已经不认他的逆子如此痛心。元彰元宵的母亲是元天霖这一生中遇到的唯一一个硬气女人,元天霖看上那女人才貌,势在必得把人拢在身边,也曾宠爱万全,只是他从不是一个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生的人。感觉到元彰母亲那种强烈的独占欲的时候,元天霖就对她失去兴趣,想要冷冷她。元天霖的宠,在元家那么个女人多孩子多的后院里,就是一切的来源。被元天霖冷待之后,元彰母子三人的日子变的很不好过。 要是别的女人,这时候就该对着元天霖讨好服软,卑躬屈膝了,偏只有元彰的母亲一个,毅然带着儿子女儿离开了元家大宅。 也正因为这份心气,让元天霖铭记一生。 元彰的性格像元家人,却也有来自母亲身上的高傲,元天霖此前每一次见到元彰,都会想起元彰母亲那张绝不妥协的脸。恨着,也怨。他这一生女人无数,唯有那么一个该跟他拧着干。 现在元彰没了,元天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老的开始怀念从前,想要把那些逝去的人都护在身边。 元天霖开口对身边的人说:“去找元宵,让她回来,一个女孩子,还是回家来吧。” 这么多年,元天霖对儿子们都是极冷情的,更别提对女儿了。在元天霖的眼里,女儿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根本不足以被提起,现在突然说起元宵,还是以这样的语气让元宵回家。 元天霖身边的人都是人精,眼睛一转就知道这位一直流落在外的元宵小姐要风光了。 在元家,元天霖是绝对的权威,有了元天霖的这份宠,元宵往后可真是能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景杉叫了梁柔好几声,梁柔才回神过来,“怎么了?是不是二十七床有什么新情况?” 二十七床是新接诊的病人,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所以梁柔当然会多牵心些。 景杉一脸的无奈,“不是二十七床,是你。出了什么事?这几天你怎么老走神?” 梁柔尴尬的笑笑。 元彰出事后,聂焱就一直忙着元彰身后事的安排,这都已经二十天了。梁柔也不是没有跟聂焱联系过,每晚两人都会通电话,只是聂焱那边人实在是多,再者元彰下面的兄弟们都说元彰死的不明不白,是冤魂,按照道上的规矩,是要请僧道同来给元彰做法事超度。故而每次梁柔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都能听到声音嘈杂的诵经声。 聂焱那边的忙乱,梁柔能感觉到。 只是看看新闻上的画面,上千人出席的追悼会,还有那么多各帮派的大佬出席,聂焱每天周旋在这些人之间,想必是忙极了的。 今天元彰出殡,入土。梁柔脑子里一直想着,今晚聂焱大概就能回家了。 不断的出神,是梁柔在想,该怎么劝劝聂焱,从这件事的阴影走出来。元彰去世固然是让人心里难以接受的悲伤事情,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下走,不能真的就一直陷在这里面无法自拔。 景杉面对梁柔的笑容,心里挺有些不是滋味的。 那日跟梁柔的争吵之后,景杉也想了很多,他说的那些话,确实挺不好的。长年累月的积累,让景杉习惯了以最正统的想法去想问题,可是梁柔显然不能用那些陈旧的思维去揣度。 景杉叹口气,带着愧疚的跟梁柔说:“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跟我怄气?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是我说话不好听,我只是担心你,没有恶意。” 梁柔思维早已经飘到聂焱那边去了,对之前景杉说过的那些话,根本不会在意。 “没事,我没那么小气。” 景杉立刻就说:“那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吗?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这样的状态可不行,做医生的,那里能分神。” 这话说的也对。 梁柔身边也实在没有个能倾诉的对象。 想到这里,梁柔就带着伤感的跟景杉说:“我身边有个朋友突然去世了,我很难过。” 景杉对聂焱的圈子了解一些,马上就想到了元彰。不怪景杉联想,实在是元彰这一场离别式简直闹成了全临海市的公共话题,不懂内情的人现在都会说一句,“看看我们临海市的黑老大那排场,警察都不敢查。” 在临海市这样一个高度发达的城市,黑道虽然不存在于一般市民的生活里,可是总有传言,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做过古惑仔的梦呢。 景杉看梁柔脸上是真的带着悲伤的情感,内心有了微微的触动。他觉得梁柔实在是太单纯了,就元彰那样的人,他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称快,说一句大快人心呢。偏偏梁柔以这样纯然的态度在面对元彰的死。 有了上一次把梁柔惹恼了经验,景杉这一次说话要小心的多,他轻声说:“生老病死都是无常,咱们做医生的,更该看透这其中的奥妙。” 景杉说的梁柔当然懂,只是元彰并不是生老病死那么简单。 不过元彰到底是怎么死的,梁柔不打算跟景杉说。 正此时,外面有人大叫,“梁医生,你快去看看,安安被欺负哭了。” 这话一说出口,梁柔几乎是立刻的就站起来,往办公室外面跑。安安最近一直都跟着梁柔在上班,先开始安安还会乖乖呆在办公室里玩ipad,后来安安就有些嫌无聊,跑出去玩。 神外科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安安,还有一些病患以及家属,知道了安安是梁医生的女儿,也对安安很不错。安安成天在宿舍之间流转,有吃有喝,小日子过的还挺惬意。梁柔私心里也想着让孩子能多动动,总是玩ipad对孩子眼睛也不好。 考虑到这神外科,都是认识到人,所以梁柔也没有多阻拦。 没想到一直都是好好的,偏今天出了事。 跑出去就见走廊的一头围了不少的人,梁柔跑近,就听到安安的哭声。安安是个特别不喜欢哭的孩子,尤其是跟着梁柔一起来上班,在外面安安就是个笑脸娃娃,能哭的这样伤心,梁柔心都提起来。 急忙跑过去,拨拉开人群,“安安!” 安安两只手在眼睛上揉,哭的满脸是泪。 梁柔过去一把搂过安安,就看到她一边的脸上有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长长一道,还带着血珠子。 那伤就跟划在了梁柔的心上一样,疼的梁柔脑袋一抽。 安安依偎进梁柔的怀里,哭的更惨了。小姑娘皮肤白,脸上有道伤,看起来特别可怜。 周围的人都在替安安声讨始作俑者,“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坏!安安好好在这里玩,碍着你什么了?跑出来就推人!” “就是!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没家教!” 梁柔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叶黎昕。 他紧捏着拳头站在原地,目光冷幽幽的瞪着安安,半点都没有歉意的模样。 今天元彰出殡,叶枭之前都没去,今天算是送元彰的最后一程,叶枭无论如何都要去的。他去送元彰,叶黎昕这里就成了他一个人。 樊可馨现在已经有了意识,可是开颅手术,恢复期漫长,所以根本顾不上叶黎昕。这孩子一时没人看着,就要惹祸。 从前梁柔对叶黎昕都是很宽容的,到底怜惜叶黎昕身世可怜,被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叶黎昕对梁柔态度不好,梁柔笑笑也就过去了。 可是叶黎昕欺负到安安头上,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梁柔就跟身上被割了肉一样的疼,且愤怒。 她说不出什么骂别人孩子的话,只是将安安抱了起来,当着叶黎昕的面,有些严厉的跟安安说:“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怎么不听话。” 叶黎昕这样的危险人物,梁柔很早就跟安安说过让她离叶黎昕远远的。 安安委屈的哭着打嗝,“我没有惹他。” 旁边的人都替安安说好话,说安安自己拿着小玩具在走廊上玩,哪里知道叶黎昕从病房出来就直接推安安。这男孩子比安安大得多,安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推倒了。 梁柔心都像是被搅碎了,抱着安安往办公室回去,先给安安处理伤口。 安安被抱回办公室,神外科的医生都聚齐了,现在安安是所有人都心肝宝贝,见孩子受伤见了血,杨子姗第一个骂起来,“这年头熊孩子无法无天,真想把他赶出去。” 叶黎昕也不只是对梁柔安安态度不好,对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很戒备。 谁也不会喜欢叶黎昕那样的小孩,相比于叶黎昕,安安简直是天使。 梁柔满头是汗的给安安找消毒药水,准备处理孩子脸上的伤口。安安对着办公室里的镜子一照,哭的更惨了。 小姑娘最喜欢漂亮,脸上划了道口子,不哭才怪。 可是她越哭,眼泪蛰到脸上的伤口,更疼。 梁柔有一种心烦意乱,心疼、生气,所有的情绪都陈杂在心里。她对着安安说话有些失控,“别哭!再哭你脸上非留疤不可。” 她这一句话一出口,安安哭的更惨了。 安安最怕的就是自己变成丑八怪。 明明她心疼孩子心疼的自己都要哭了,可是说起话来,却压不住的严厉。 景杉一把拉住梁柔,“你先冷静冷静,我给安安处理。” 让梁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景杉拿了药水去给安安处理伤口。景杉穿着一身白色医生袍,把安安抱到腿上坐,声音温和的哄安安,“别怕,不会留疤,有景叔叔在,怎么可能让我们安安变成小花猫。” 安安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眼睛水汪汪的望向景杉,“真的?” 景杉觉得被这对眼睛看着,安安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景杉也会去给摘的。景杉急忙点头,“当然,咱们安安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安安。” 安安哭着又忍不住笑。 杨子姗瞅见安安这小表情,就跟梁柔说:“你说你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呢。” 这话实在不怎么中听。 不过梁柔跟杨子姗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了,很清楚杨子姗的为人,杨子姗是真的不会说好听的话,心地并不坏。 有些人说话刻薄是对自己的保护,如杨子姗这种天生脸上就有胎记的人,从小受的歧视不在少数,她早已经用伤人的办法来自保。 梁柔揉着额头,心里想着安安是不能继续这么跟着她在医院里瞎混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安安报个兴趣班,只是兴趣班的话,安全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难免会想到聂焱,如果这时候有他在身边就好了。 景杉动作很轻的给安安处理了伤口,真的把混着泪的血污清洗干净,就能发现安安脸上其实伤口只是很小的一条缝。并不严重,被安安乱七八糟哭一通,大家都吓坏了。 安安不敢跟梁柔说话,就小声问景杉,“景叔叔,我妈妈生我气了吗?” 景杉简直一颗心都融化在着小奶音里了,他摇头,“没有,你妈妈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她就是压力太大。” 设身处地的为梁柔想想,也的确是觉得她不容易。 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没人给帮着照顾,安安成天在医院里跑跑跳跳,虽然大家都喜欢孩子,可是相比于其他被家人环绕的孩子,安安就显得孤单了些。 梁柔下班回家,带着安安上车。 上车后安安往梁柔身边蹭了蹭,娇气的撒娇,“妈妈,你别生我的气。” 梁柔顺势抱起女儿,她怎么可能生安安的气。她看到安安受伤,心里疼的厉害。真的会有冲上去不管不顾教训叶黎昕的冲动,但是因为叶枭的关系,梁柔生生压住了内心的愤怒。 安安一边脸上贴着纱布,声音弱弱的说:“聂聂是不是又不要我们了?” 聂焱为了元彰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不仅是梁柔感到不安,安安更是想到了更绝望的地步。梁柔搂着女儿,难过的喘不上气来。 跟着聂焱,每一天都像是在走钢索,她爱他,一路走的无怨无悔,可是对安安来说,起伏太大了。聂焱一帆风顺的时候,安安就是被百般宠爱的小公主,可是一旦聂焱遇上事情,安安就会随之一落千丈,甚至连见聂焱一面都变成了难事。 患得患失,在爱情里是致命的东西,对孩子何尝不是呢。 梁柔只能跟安安保证,“他快回来了,你别怕,他不会不要你。” 安安沉默不说话。 过了好久才说:“可是我都流血了,他也不来。” 在小姑娘的心里,流血就是天大的事情,聂焱在安安身边的时候,就是安安被磕着碰着一下都是天大的事情。今天她都受伤流血了,聂焱却还是渺无音信。 安安的失落写在眼睛里。 梁柔忍不住了,平时她都是很体谅聂焱的,知道聂焱忙,她尽量少跟聂焱联系,也不要求他什么。但是今天,看到如此脆弱的安安,梁柔真的忍不住了。 她拿手机给聂焱打电话,聂焱不接,她就编辑了短信过去,要求聂焱今晚务必要回家。 对安安来说,聂焱是父亲。 一个外出不归的父亲,实在无法令人安心。 结果信息发过去,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聂焱跟元宵在一起,今天元彰出殡,是聂焱打头扶的棺,他们兄弟几个,就连在海外的尉迟翊都回来了,全部到齐。关墨跟尉迟翊不适合在公开场合出现,就穿着黑衣戴着黑墨镜跟在后面,前面聂焱跟徐泽池、叶枭、柯桓,还有元彰手下的八大堂主给元彰扶棺,一路护送元彰下葬。 等所有外面的人都散去,只留下他们兄弟几个,还有元宵站在元彰的墓碑前。 关墨观察的细致,问元宵说:“刚才我看元叔身边的人来过。” 元宵眉眼不动,坦然的说,“他叫我回元家去。”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元宵。元宵的眼神却一直都盯在元彰的照片上,“我哥哥在看着我呢,回去也好,不回去怎么能知道谁是凶手。” 听元宵这样说,聂焱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出录音。 元彰去世二十多天,聂焱没有停止追查凶手。现在已经拿到录音,是聂子赫与尹雅通话时的录音,“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死的人是聂焱,咱们现在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元彰命那么背!他死了,有什么屁用。” 聂子赫表面上虽然没胆子跟聂焱正面对抗,可是私底下却也是心狠的。 要不是聂子赫不断的煽风点火,元家的人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对着聂焱动手。 聂焱低着头,眼中有愧疚,表情却冷酷,“这事情因我而起,自然要我来终结,此仇不报,我对不起兄弟。” 实在是令人难过,聂焱一想起是他害了元彰,就恨不能以死谢罪。 聂子赫!! 聂焱一次次的给聂子赫留有余地,却没想到他不忍心给别人一记耳光的时候,对方却忍心一枪崩了他。 徐泽池拍拍聂焱的肩,谁也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 元宵的想法却跟聂焱不同,“聂焱哥,他们不过是谋划的人,我想要找到的是动手的人。那颗子弹从谁手里出来的,我就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元家的人害死了我的妈妈,害死了我哥哥,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元宵这话说出来,谁又能说什么。 元宵脸上带笑,“哥哥们都回去吧,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帮忙,我无以为报,只能说一声感谢。都回去吧,我想再跟哥哥呆一会。” 兄妹俩最后的独处时光,谁也不好意思剥夺,大家就都转身离开。关墨拉着聂焱,他能看出聂焱的不同,从墓地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关墨就跟聂焱说:“事情过了就过了,这段时间你尽心尽力,元彰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什么。你别冲动。” 生怕聂焱真跑去要了聂子赫的命。 聂焱不动声色。 关墨心里不是不感叹的,现在就连他都看不懂聂焱的心了。 梁柔跟安安在观海阁,安安因为脸上的伤,一直都有些不高兴,就连happy在她身边,她也没法高兴起来。 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别墅,今天布满愁云惨雾。 梁柔心里着急,就问六猴儿,“你们聂总人在哪儿?” 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实在让人抓狂。 六猴儿也是一脸的为难,“最近聂总都在元总的告别会上。” “你别蒙我,现在追悼会早已经结束了。”那边桑乔已经打电话过来,说关墨回家之后跟桑乔说了,让桑乔打电话过来,给梁柔先交个底,聂焱最近不怎么正常,关墨担心聂焱干出什么荒唐事,就让梁柔劝着点。 梁柔简直不能更无语,还让她劝着点?聂焱现在人在哪里,她都找不到人。 六猴儿挠头,“不是我瞒着你,是聂焱现在行踪是绝对机密,我也不清楚。” 出了之前的事,聂兆忠做主给聂焱增加了三批座驾。就是有三组一模一样的车队在走。具体聂焱在那一个车队当中,还真是没人猜得出。 梁柔叹口气。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像个无人问津的摆设。 到深夜,聂焱还是没有回来。安安临睡前又哭了一场,趴在床上拿被子盖着脸,小小声点抽泣。 大人之间的低气压,小孩子能感觉的到,尤其是从前家里是那样的欢乐,现在突然成了死水一片,安安接受不了很正常。 梁柔守着安安睡着,自己实在没有睡意。 从抽屉里找出聂焱的烟,梁柔站在她跟聂焱卧室的窗前,点了一根。她已经有几年没有抽烟过,之前抽还是刚刚离婚的时候,那时候实在烦的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才好。 想起当初,梁柔嘴角苦笑,那时候聂焱为了让她答应不抽了,抱着她把她架在齐奶奶家的阳台外,吓的浑身颤抖,不得不抱紧他,求着他。那时候聂焱还只是个刚刚开始创业的小混混,什么都没有,但如今想起来,那时候的聂焱,却让梁柔那么怀念,那么留恋。 曾经哪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现在似乎已经跟她渐行渐远了。 聂焱不让梁柔掺合他的事情,梁柔顾虑着安安,也不可能真不畏生死的跟着他。 这晚梁柔睡的迟,浑浑噩噩的睡着不久,就听到了外面的雨声。住在海边,到了夏季,雨总是来的很突然。 梁柔睡的不安稳,猛然惊醒,就发现床边站着个人。 她惊地坐起来,顺手开了床边灯。昏黄的灯光一打,梁柔看清楚了人,“聂焱?” 聂焱一身都湿透了,他白衣黑裤,还穿着在元彰出殡礼上的衣服。只是他的手臂。他的伤根本没有好好休养,又被雨水浸透,此时已经有血迹晕染开来。 梁柔顾不得许多,跪在床上就拉聂焱的手,“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感染了?” 被梁柔的手一碰,聂焱原本石雕一般一动不动,突然就往梁柔身上扑,他一身是水,头发都湿透了。不管不顾的抱住梁柔,吻着她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含含糊糊的,梁柔听到聂焱说:“他死了。” 死?! 这个字现在对梁柔来说实在是太敏感,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谁?谁死唔” 梁柔被聂焱彻底堵了嘴,他疯狂的吻着她,不像是恋人间的亲密,更像是野兽在撕扯。 他的身体冷冰冰的像石块。 就连他侵入她身体的部分,好似都是冷的。 梁柔疼的眼泪都出来,他从未这样对待过她,像是发了疯。 “聂焱!你混蛋!!”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回来就在她身上发泄,梁柔又恨又气,挣扎着。但她跟聂焱实力悬殊,根本不是对手。 挣扎到筋疲力尽,梁柔软软的躺在床上,就跟没了生命力的娃娃一样,任凭聂焱予取予求。 他却还嫌不够,非要逼着她一起,跟他沉沦下去。 就在梁柔被聂焱折磨的生死不能的时刻,爆炸性的消息传回聂兆忠的手边。 聂子赫驾着滑翔机外出游玩,滑翔机出现故障,坠落在公海海域里,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第126章:变了 直到精疲力尽,聂焱才从梁柔身上翻身下来躺平。就跟两尾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样,目光直视上方,有些空洞,不停的喘息。 梁柔浑身就跟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有她自己的汗,当然更多的是他的。 聂焱不出声,好似下一刻就能睡过去。但是梁柔却没有这样的安稳心情,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转了个身,侧躺着面对聂焱,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浑身热汗像是在蒸发,热气蒸腾到梁柔手上。她的手一碰触到他的身体,就被聂焱伸手抓住。 他跟她的手交叠在一起,放在他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梁柔身体非常疲惫,但是精神力却清醒的惊人,她没有忘记之前聂焱说过的话,梁柔用一种怕惊醒了谁的口吻试探着问,“你说谁死了?” 聂焱的手一紧,牵扯着梁柔的心也跟着一紧,紧接着听聂焱说:“聂子赫。” 梁柔下意识的往聂焱身边缩了下,有些惶恐的问,“你动的手?”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 梁柔忍不住去看聂焱的眼睛,他一直都没有低头看她,感觉到她的瞩目,才‘嗯’了一声。之后,沉痛的说:“他作死!” 今天是元彰出殡的日子,聂子赫依旧不知收敛,甚至特意驾驶着滑翔机带着元福想要在元彰墓地正对的那片海域上纵情玩乐。聂子赫这是想做什么?挑衅吗?让死去的元彰看看,你都已经入土,而他聂子赫却依旧能在天空中翱翔。 聂焱难以忍受,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元彰为了救他白白死去。更忍受不了聂子赫这样肆无忌惮的卑鄙行径。 若不是今天,不再如此敏感的时期,大概聂焱还是能容忍聂子赫的。可是不,聂子赫不给聂焱冷静的时间,他就是要不断的挑战聂焱的神经。 聂焱会失控,会动手,是意料当中的事。 两个人都静默了好一阵。 梁柔听着聂焱的心跳,脑袋一度一片空白。 聂焱缓过神来,同样转过身来将梁柔抱进怀里,两个人就跟严丝合缝的玉佩一样,嵌在一起。他的眼睛正对着她,眼睫毛甚至交错在一起,聂焱很认真的问梁柔,“你怕我吗?” 梁柔满眼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元彰的死对梁柔刺激也很大,在元彰死后,梁柔几乎每天都能想起浑身是血躺在车里一路往医院送时的元彰。那温热的血曾经穿透过梁柔的衣服,一条生命,就那么眼睁睁的在眼前流逝。 也曾恨过,咬牙切齿过。 在遇到这样的恶性事件时,人的本能就是要报复,要血债血偿。 听到聂焱说聂子赫作死,梁柔的心里大概就有谱了。明白元彰的事,聂子赫绝对是元凶之一,聂焱为元彰报仇,这是聂焱本该做的事。 然而,这世上有多少事,是脑袋里想过千遍万遍,但一经付诸实施,心里还是会有道坎过不去。 聂子赫能泯灭人性找帮手杀害聂焱,但反过头来,聂焱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没办法做到坦然面对。聂焱今晚的失控,来自于此,抵不过内心深处人的天性,从小的教养,伤害一个小动物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更何况是人。聂子赫在过去长久的岁月里,聂焱都将之视之为亲弟弟的人。 梁柔能感觉到聂焱内心的震荡,同时,她心里也有高高的筑墙。 她是警察的女儿,在面对这样事情的时候,内心深处的正义感跟她爱聂焱的心在互相拉扯。也许这时候她该大声斥责聂焱泯灭人性,该打电话报警,更该第一个站出来揭发他。可是不行啊她爱他啊,她清楚的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也明白若是他不反击,往后恐怕那不知来路的枪口对准的人就是他。 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有个元彰出来为聂焱挡枪子儿。 想到聂焱有可能会被人谋杀致死,梁柔就说不出他错了这样的话。 眼泪不可抑制的流,梁柔知道自己背叛了父亲,背叛了过去那么多年来接受过的教育。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她不能不管他啊。 聂焱将梁柔抱的很紧,轻声说,带着不易泄露的惶恐,“别离开我。” 他其实心里也是被不断拉扯着的,他要自保,就要不顾一切,手段使尽。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他就在这个漩涡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梁柔终于哭出了声,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告诉他,“我陪着你,不管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爱情是什么呢? 梁柔大概是答不出的。 可是这一刻,她终于冲破所有的阻挡,只有一个念头。上天入地,她陪着他。他成佛,他们一起登极乐。他成魔,她陪他下地狱。 有他在,她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样风雷激荡的晚上,聂焱勾起唇角,抱着怀里的女人,如同抱住了全世界。 梁柔洗了澡之后,拿了药箱来给聂焱处理手臂上的伤。他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了一片。 絮絮叨叨的训他,“知道你忙着元彰的事情,可是自己的身体总要照顾好吧?就这么脓跟血一起乌七八糟的流,你不疼,我看着都疼!” 聂焱只是盯着梁柔看不说话,元彰死后这些天,他白天要面对来来往往不间断的人,晚上还要听手下人的汇报,不断的算计怎么才能尽早的找到真凶。 现在只是主谋被除,接下来就要找到具体的实施人,那晚到底是谁开的枪,现在还没有头绪。 这些日子,聂焱的头皮都像是绷紧的,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这手臂上的伤,他还真没觉得多疼。还是到今晚,梁柔又是给消毒又是给他吹的,反倒让他觉得丝丝缕缕的疼起来。 梁柔包扎技术不错,还给聂焱扎了个蝴蝶结。 外面的天空已经亮起来,这一夜就这么折腾过去。梁柔叹口气,她该去上班了,临走不忘交待聂焱,“安安脸上受了伤,你今天在家里休息一天,也陪陪她。要不然又要跟你怄气。” 听到安安受伤,聂焱表情一变,最近的事情太多,他还以为安安被人袭击了,“严重吗?” 梁柔站起身,两条腿酸的不像是自己的,感觉灵活行走有些困难,不由心里埋怨聂焱,都是他弄起来没个完。两只手一边一只揉大腿根,随口说:“不严重,就是被叶黎昕推倒了。”说起叶黎昕,梁柔少见的跟聂焱抱怨,“是不是小男孩都那样难缠啊,一时离了人的眼,就要不消停。” 聂焱盯着梁柔不断抓揉的腿,问她,“要不今天请假别去了。” 看她那样,就知道不好受。 梁柔不同意,元彰出事那晚,她已经请过假,哪有每个月都请假的道理。再说医院人手已经不足,梁柔因为带孩子,已经被大家特殊照顾没有给安排通宵值班。她不能再矫情。 只是瞅着聂焱盯着她腿的样子,也还是气不顺,伸手推了聂焱肌肉分明的小腹一把,“你跟叶黎昕一样,都难缠。” 聂焱只是受着,不出声。 他实在是安静的厉害,梁柔就又忍不住给他开后门妥协,“明天就是双休了,我坚持一天,明天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果然看到聂焱脸上有了笑。 送梁柔走后,聂焱才上楼去叫安安,安安昨晚哭过,早上睡的迟了。醒来眼睛还是肿泡泡的,见到趴在她床边的聂焱,嘟起嘴巴哼了一声。 聂焱看见安安脸上的纱布就已经没了笑意,这会儿只是问安安说:“你脸上该换药了吧?我给你换,让我看看你的伤。” 安安还从来没有磕着碰着一下过,聂焱看安安受伤,比自己受伤都心里难受。 安安两只手臂抱在胸前,她看到了聂焱的手臂纱布,傲娇地一扭头,“你手又不灵活,给我弄的不好怎么办?” 这个小家伙。 好在聂焱跟安安作战经验丰富,故意跟安安说:“你妈妈怕你伤心没跟你说,我之前出了车祸,在医院住到现在。手臂好大一条口子,现在还化脓了。” 果然聂焱这话一说,安安就转头过来,小手伸出来碰了碰聂焱的手臂,看聂焱疼的往后缩,就小大人般的叹气,“我就知道你不回家,一定是有事。” 聂焱点头,哄安安,“我可想你了。” 安安煞有其事的点头,“那当然,我这么可爱。” 聂焱憋住笑容,接着夸,“不仅可爱,还漂亮。” 这下子安安眼睛都亮了,“对,我最漂亮了。” 爱漂亮的小姑娘。 安安也没让聂焱给她换药,她在医院里长大的,这点事情根本难不倒她。跑到自己的小梳妆台上小心翼翼的把纱布拿开,聂焱提着心看她脸上的伤,好在只是一个小口子,并不严重。 没等聂焱松口气,就听安安叹气,“这要是留疤可怎么办?我不想变成杨阿姨。” 她嘴里的杨阿姨是杨子姗,梁柔的同事,天生脸上就有胎记。 聂焱哪里会让安安留疤,当即表示,“你放心,我给你买最好的祛疤霜,保准一点印子都留不下。” 安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是很担心的模样。 聂焱看安安这样子,就舍不得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了。他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在公司出现的。 等安安给自己脸上贴上创可贴,聂焱就问安安,“你今天跟我去上班好不好?” 安安吧跟着梁柔上班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就好奇的问,“是你每天不在家的时候呆的地方吗?” 聂焱点头,基海兆业的话,算是吧。 安安马上举手,“能把happy带上吗?这段时间它一个人在宠物中心,它现在离不开我。” 孩子都能带了,带条狗怕什么的。 聂焱一挥手,都带上。 安安选了粉红色的蓬蓬裙穿上,还给happy也扎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在头上,跟着聂焱去基海兆业上班。 在车里的时候,安安还跟聂焱商量,“我妈妈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往后你要告诉我呀。要不然我会担心。” 小家伙盯着聂焱的手臂,眉头紧锁。聂焱已经换上西服,只是手臂看着依旧不怎么协调。一看就能知道,是包扎过的。 聂焱忍不住低头去亲亲安安的脸蛋儿,对孩子来说,外面的一切肮脏都是不存在的。在她心里,聂焱就是他最亲的人,最依赖的人。 抑制不住的叹出一口气,聂焱就用安安的语气跟她说话,“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告诉你妈妈。” 安安两只手在空中一划,“那当然,你当我傻啊。” 聂焱忍不住揉安安的头发,这孩子在医院里呆了一段时间,跟着医生家属混在一起,人多嘴杂,听来的话也多,绘声绘色的有些耍宝的样子。 安安跟着聂焱一路到了基海兆业楼下的地下车库,出来之后跟聂焱一起进了专用电梯。 “你这里比我妈妈那里人少多了,电梯里都没人。” 医院的电梯,不说配置能不能跟基海兆业的专用电梯比,就单拿人来说,医院的电梯里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的。 根本不会如这里,就聂焱跟安安两个,还有傅守一和狗。 傅守一对安安的血统不了解,不过听着聂焱一路跟安安说话,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安安是聂焱的亲闺女。要不是血脉亲情,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亲密。而且安安在聂焱面前,有一种娇憨,不是刻意的讨好,就是孩子最本真的感情。 傅守一其实今天心里挺紧张,聂子赫出了事,聂兆忠不会轻易放过聂焱。 今天公司见面绝对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偏偏聂焱带着个孩子还有一只狗来,傅守一先开始觉得是胡闹,现在又有些回过味来,有个孩子在,聂兆忠再怎么也会留些情面。 只是可惜傅守一盯着对着聂焱表演小鸭子舞的安安,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 聂焱带着安安去自己办公室,一路必定要经过公司办公区。聂焱如今的身份,原本就是公司所有人瞩目的对象。再者,今早上班,聂子赫飞机出事的消息已经以光速在公司里传播开来。怀疑聂子赫死因的人不少,但是不管聂子赫到底是怎么出的事,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聂焱,现在是唯一的,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继承人。 如今看聂焱带着一个小姑娘来公司,粉扑扑的小裙子,一路拉着聂焱的手,胖乎乎软糯糯的模样。 “小聂总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女儿?” “我对这女孩的妈,更感兴趣。” “你快别痴心妄想了,小聂总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安安没想到聂焱工作的地方这么大,简直是梁柔所在医院的三倍还要多,而且安安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她有些小小的胆怯,“聂聂为什么他们都看我?” 小孩子在熟悉的人面前再怎么张牙舞爪,对外,还是会有些害怕。 聂焱拉着安安的手,很坦然的跟安安说:“你这么漂亮,大家都喜欢你啊。” 安安却没有被聂焱哄住,她轻声说:“我才不信,他们是因为你才看我的。” 聂焱有些吃惊,低头望了安安一眼。 安安倒不怕聂焱,实话实说,“那个补课的老师说过的,聂聂你特别厉害,大家都喜欢你。” 把聂焱的话又返回来了。聂焱没想到那个讨厌的家教说的话安安会记在心里,有些懊恼当时该好好的跟安安多说说的。孩子实在长得飞快,在聂焱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安安就已经这样懂事了。 聂焱就说:“我厉害,安安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是高兴的。 只是安安也会有小小的恐惧。 怕喜欢聂聂的人多了,聂聂就不喜欢她了。 只是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聂焱带着安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安安还有些不适应,happy却已经满屋子跑起来。显然很喜欢聂焱这间面朝海边的大办公室。 聂焱到后不久,就有人来通知说让聂焱去主席办公室一趟。 董事会主席聂兆忠。 聂焱让安安跟happy在他办公室里玩,自己带着傅守一去见聂兆忠。安安在聂焱出门的时候,还保证自己会乖,还会让happy乖乖的,绝对不会弄脏聂焱的办公室。 聂焱的办公室超出了安安的接受范围,她有些谨慎。 安安小心翼翼时的表情跟梁柔如出一辙,聂焱心里一暖,心智更加坚定下来。 聂焱推开聂兆忠的办公室门,聂兆忠一个人双手拄着手杖站在窗前,老态龙钟的模样,在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听到聂焱一步步走近,聂兆忠突然动作,挥起手杖就轮向聂焱。 聂焱本能的伸手挡,却忘了手臂的伤,手杖打在手臂上的瞬间,聂焱就疼的面无人色。 聂兆忠大吼,“你这个逆子!” 整整一夜,聂兆忠没有闭眼,眼前不停闪现着聂子赫幼时的模样,自己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有再多的隔膜。到了失去他的这一天,想起来的也只会是他的好。 聂兆忠全身发抖,“他能碍着你什么?股份、公司,这些我都留给你了,只留着他一条命,他妨碍到你什么了?!” 在聂兆忠看来,聂焱是他的继承人,是这栋大厦未来的主人。而聂子赫,不过是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要在聂焱手下讨生活的人。聂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聂子赫从实质上根本妨碍不到聂焱什么。 面对聂兆忠,聂焱脸上像是刷了层糨子,僵硬的都不会动了。 聂焱一声不吭。 聂兆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喘着粗气说:“死了个元彰,死了就死了,他元天霖都没心疼,你在这充什么仗义!子赫他就算跟元家有些牵扯,可是他没那个胆子害你!” 聂子赫从来都是个没胆子的货色。 聂兆忠正因为深信这一点,才从没有对聂子赫起过除去的心。 只是这话聂焱根本不认,他冷笑,“他有没有胆子,你很快就知道了。” 聂子赫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一次的谋杀案,从小到大,聂焱不屑于跟聂子赫交手。可是聂子赫却从没有放过聂焱一条生路。 聂兆忠就算被聂焱气昏了头,却也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你什么意思?”聂兆忠问。 聂焱懒得回答。 很快一切就会浮上水面,没有了聂子赫,聂子赫背后那些等着他上位的人自然会坐不住。 聂兆忠面对聂焱的冷淡,真是气的一佛生天,呼哧呼哧喘气半晌,才又说:“那飞机上还有元家的人,元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话说的聂焱都笑了,元彰死了,怎么不见他们元家人追究责任? 现在死了个元福,倒是让元家坐不住了。 元福的命是命,难道元彰的命就不是命? 要是昨晚,聂焱大概还会心存一丝犹豫,到了今天,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以及肯定。他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聂兆忠被聂焱堵的胸口发胀,他有心脏病,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身体这样发展下去。生生压住了胸口的郁气,残酷的说:“事情你既然敢干,那就要做好准备收拾烂摊子。我绝不会管。” 不管是基海兆业内部的问题,还是跟元家的敌对,聂兆忠都不打算插手忙聂焱。 聂焱对此可有可无,说实在话,聂兆忠对他的帮助,从来都有限。也许因为聂兆忠认为聂焱比聂子赫强,所以聂兆忠事事为聂子赫考虑,却很少为了聂焱打算。 聂焱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他走后,聂兆忠拄着手杖在地上狠戳了两下。却也被地毯上一片深色吸引,他目光凝固地上是血。 聂焱从聂兆忠办公室出来,傅守一第一眼就看到了聂焱手上的血。 当即跳起来,就往聂焱身边扑。 聂焱摇摇头,“回去再说。” 傅守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暗骂聂兆忠不是东西,从聂焱小的时候开始,就从没把聂焱当成自己孩子心疼。 聂焱一路回到自己办公室,安安带着happy就在沙发上蜷着,她说到做到,真的很乖,没有乱跑。 见到聂焱,安安马上惊呼,“聂聂!!” 聂焱的脸实在白的吓人,傅守一帮着聂焱把深色的西装外套脱了,里面的藏青色衬衫已经被血染成黑色。 安安吓傻了,围着聂焱转,却又不敢说话。 聂焱安抚孩子,“没事,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之前出车祸受了伤。” 安安不多话,只是点点头,眼泪却已经落下来。 暗暗的自责,她责怪聂聂不回家来陪他,却不知道他流了这么多的血。安安摸摸脸上的创可贴,跟聂焱的伤比,她脸上其实根本就不叫伤。 傅守一手忙脚乱地找出医务箱,拿着剪刀准备把聂焱之前包扎的纱布都剪开,重新上药。 聂焱有一刹的舍不得,那是梁柔给他包的。 不过傅守一哪里还能听聂焱的,咔嚓咔嚓就给剪了。聂焱的伤口化脓,虽然早上梁柔处理过,可是被聂兆忠这么不留余力的一杖,还是又给打的血肉模糊,其中还混着黄色的脓液,看着让人生怖。 聂焱的手捂住安安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口。 他的手臂上是枪伤,原本就不好恢复,在加上之前忙碌,完全没有好好休养换药,现在伤口倒是比之前更可怕了。 傅守一说:“还是去医院吧,看这个情况,不及时处理,怕是这条胳膊要废了。” 聂焱手心里安安的睫毛眨啊眨的,眼泪珠子扑簌簌的掉。 这孩子比梁柔哭起来还让人心疼。 聂焱摇摇头,“去医院也不过就是哪些步骤,把多余的地方清除掉,重新包扎就行了。” 傅守一虽不是医生,可是他曾经接受过傅家最精密的训练,傅老爷子是指着他给聂焱保命的。所以包扎对于傅守一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那消毒过的小刀给聂焱清除了被打的脱离身体的皮肉之后,重新包扎。 聂焱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傅守一都替他疼。 等包扎好,聂焱急忙把安安拢进怀里,他一只手受伤,抱不了孩子,所以就只能让安安靠在他身上。沉声跟安安说:“你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让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现在这么哭,往后我可不敢跟你说了。” 安安擦着眼泪,摇头。 半晌才说:“我是大孩子了,难道就不能哭了吗?” 这话倒是把聂焱问住了,是不是成了大人,就不能哭了? 对啊。没错,是这样啊。 长成大人了,就算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皮开肉绽,伤口见骨,也不能哭。 聂焱大拇指帮安安擦眼泪,小家伙怕眼泪滑倒脸上的伤口处,擦的格外卖力,脸蛋都擦红了。鼻头也红红的。 聂焱问,“你为什么哭?” 好好的,哭什么。 安安一双眼泪瞅着聂焱,“我看着你疼,我也疼。” 聂焱搂着安安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这世上的人都能这样对他,他恐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傅守一拿着聂焱换下来的血污纱布出去没一阵,就又进来了。 “小聂总,二少夫人来了。” 二少夫人尹雅。 聂子赫出了事,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尹雅会坐不住,是因该的。 只不过,尹雅该去找聂兆忠才对啊。 傅守一说:“聂总已经离开公司。” 聂兆忠说不管了,那就是真的不管了。 聂子赫出事,基海兆业会动荡是必然的事。还有元家,谁也不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元家会干出什么事。傅守一还在说:“二少夫人说了,今天要是您不肯见她,就是做贼心虚!” 傅守一说的并不全面,其实今天尹雅来,就是来闹的。 聂子赫刚被获准能进入董事会,一切都向着更好的地方发展,偏偏这个时候,聂子赫外出的滑翔机出事故,到现在海事部门还没有打捞到人。 大海上风雨难测,生死不过一瞬间。 尹雅万念俱灰,她争了斗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给聂子赫生下孩子。眼看着聂子赫要进入董事会,要手握实权,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这种事。 会崩溃是能预料的事。 尹雅今早来基海兆业,进门就大喊大闹,无非就是说聂焱为了争夺家产谋杀兄弟。 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虽然关于聂子赫的事情,心里犯嘀咕的人恐怕不在少,可是像尹雅这样大鸣大放的叫嚷出来,她是第一个。 傅守一脸色难看至极,这件事无论最后结果怎么定性,聂焱身上的这盆脏手是被泼定了的。 这名声传出去,谁不说聂焱一句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不放过。 聂焱对名声不怎么在乎了,只是他了解尹雅,今天要是不见尹雅,怕是会没完没了的闹下去。聂焱没什么心力花在女人身上。 “既然她想见我,就见。我没什么好怕的。” 傅守一出去后,聂焱让安安去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我要工作一下下见个人,你跟happy先去自己呆一会好不好?” 后面的休息室里有电视,安安应该能自己搞定。 安安果然带着happy乖乖的去,还不忘叮嘱聂焱,“你受伤了,不能太劳累。” 有这么个小管家婆,聂焱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很多。 休息室的门关上,聂焱站起身坐到了大班椅后,再没有一丝柔软显露。 尹雅来的很快,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聂焱,你变了。” 陈词滥调,聂焱听多了。 没想到尹雅的第二句却是,“聂子赫死了,你以为你就能高枕无忧?哼!你信不信,没了他,你死的更快!” 聂焱眉心一跳。 这话显然不是无的放矢,信口胡说的。 第127章:绝对的权力! 尹雅不错眼珠儿的盯着聂焱,想要在聂焱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但,显然,她要失望了,聂焱并不为她的话所动,不仅没有露出心虚或者急切的表情,甚至还了然的勾唇一笑,“所以?” 聂焱反问尹雅。聂子赫出事之后,公司会有波动,来自外界也会有一些波澜,这些都是聂焱早已经预料到的。可是,那又怎么样?难道留着聂子赫麻烦会少? 尹雅瞳孔都扩散了一下,她难以置信的盯着聂焱,再接到聂子赫出事消息时,尹雅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虽然来报信儿的人痛哭流涕说这事情绝对是聂焱动了手脚,但内心深处尹雅是不信的。 聂焱不是这样的人 若是要除掉聂子赫,这些年聂焱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当年聂焱外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只要聂焱有这个心思,他有无数个可能可以把聂子赫灭掉。然而,聂焱从未如此想过。年少时的聂焱即便是厌恶聂子赫入骨,也最多就是不搭理。 “聂焱?”尹雅声音发虚。 眼前的男人在尹雅的眼中渐渐变型,不再是年少时热血赤诚的男孩,他已经蜕变成成熟的男人,心思深重,运筹帷幄。 尹雅的意识左右摇摆间,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看明白了,聂焱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亲情,更不屑于所谓的‘名声’。他势在必得,完全不惧即将而来的所有棘手。 有了这样的认识,尹雅不再说些没有用的话,她冷静的说:“聂子赫若是死了,我跟孩子孤儿寡母,你们聂家不能不管我们吧?” 怕聂焱反驳,尹雅又强调了一句,“我生的儿子可是你们聂家的长孙!” 聂焱并不意外,要说尹雅会为了聂子赫的死痛不欲生,聂焱本质上是不信的。尹雅从来都不是个感情大过于一切的女人,事实证明尹雅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及时止损,在短时间内就已经能看清形势,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你想要什么?”既然是谈判,那就该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尹雅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言道:“我要进董事会!原本属于聂子赫的一切都该由我来继承!” 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完尹雅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大概是她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根本没有考虑就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尹雅有些心虚,但又不想在聂焱面前表现出来。 聂焱略显冷淡的说:“你可不姓聂。” 就算是聂子赫的妻子,那也只是外姓人,就拿继承权来说,聂家也没有女人来掌权的惯例。第一句话说出来是冲动,接下来就不是所谓的本性了。 尹雅振振有词,“我儿子姓聂,他是你们聂家的长孙!” 聂焱轻笑,所谓母以子贵,尹雅倒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是聂子赫出事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尹雅怎么就如此笃定聂子赫回不来了呢? 这样也好。 聂焱态度居高临下说:“你可以进公司任职,至于进董事会,要看你个人的能力。” 尹雅瞬间热血沸腾,她甚至在内心深处蒸腾起一种‘幸亏聂子赫死了’的念头来。要论工作能力,尹雅是瞧不上聂子赫的,就凭他,要不是顶着聂家的姓氏,根本跟尹雅不能比。 原本尹雅以为自己后半辈子就要靠着聂子赫过日子了,现在没想到突然因为聂子赫的意外,让尹雅有了自己的发挥空间。 尹雅站在原地,心里默念老天爷长眼,可千万别让聂子赫那个废物回来了! 就在尹雅心中万马奔腾的时刻,突然小女孩软糯糯的嗓音,“聂聂,我渴了。” 尹雅寻着声响扫视过去,就看到了从休息室里探出头来的安安。安安脸上贴着创可贴,不过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可爱,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尹雅目光如电,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可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想起了安安的身份。 梁柔的女儿! 尹雅眯起眼睛,真没想到她都已经从单身到嫁人,甚至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聂焱身边却还是带着这么个小东西。 再看聂焱,明明在面对尹雅时一副高冷肃然的模样,却因为安安的一句话,就拨通了内线,让傅守一准备热饮还有小零食。 心念流转,尹雅笑起来,已经从失去聂子赫的惊慌中完全调试过来。有了这样的软肋在身,她往后想要拿捏住聂焱,轻而易举。 这可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梁柔上班途中,景杉外出了一趟,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回来的时候眼眶通红,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 没等梁柔问出口,景杉就说:“我妈在楼下,想见你。” 赵湘? 梁柔没多耽搁,急急忙忙的下楼。 果然看到赵湘坐在中心医院前的花园里,穿着一身青白色的长裙,看起来典雅又平宁。走近了,梁柔就发现赵湘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 “老师。”梁柔有些踌躇。 赵湘对着梁柔挥手,让梁柔坐到她身边去。 梁柔坐下,想了想还是问说:“景杉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你们闹矛盾了吗?” 母子俩见面,不是该和和气气,怎么能两个人都红了眼呢。 赵湘拉过梁柔的手,整个人都没有了平时拼命三娘的精神气,她幽幽的说:“梁柔,我马上就要登机去美国了。” “这么快?”梁柔吃惊,之前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啊。 赵湘目光很虚无,一下下的捏着梁柔的手指头,声音低的像是在哭,“聂兆忠亲自陪我去治伤,马上就走。” 梁柔默了一下。 转了一圈才明白赵湘的意思,当即人就弹了起来,“他怎么能” 赵湘扯住梁柔,甚至抬手捂住了梁柔的嘴巴。梁柔就在这个瞬间,看到了赵湘滴落的眼泪。大颗的,晶莹的,无可奈何的。 “别嚷。”赵湘语气里带着恳求。 梁柔彻底哑了声。 赵湘从前是多么刚强的一个人,从梁柔第一次见到在医学院里当系主任的赵湘时,她就是坚不可摧的。后来赵湘跟梁柔有过几年的亲密无间,感情似师徒,也像母女。 在梁柔最难的时候,是赵湘帮助了她。 从没有过,就算是赵湘当初手臂受伤,此生有可能上不了手术台的时候,赵湘都是大声发脾气。她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梁柔看到她如此虚弱。 梁柔整个人都软了,泡在了赵湘的眼泪里。 赵湘看出梁柔的情绪,轻轻地放开了手,语调平静的说:“昨晚他的一个儿子出了意外,他说自己心脏病复发,需要我的治疗。”说这话的时候,赵湘自己都有些自嘲。她现在手废了,根本不可能给聂兆忠治病,再者说,聂兆忠能跑能跳,哪里有什么病可言。 这一趟去美国,会面对什么,赵湘能预料到。 她甚至对梁柔开玩笑着说:“没想到我都这么老了,还能有这样的桃花运。” 这哪里是桃花运,完全就是噩运。 梁柔低着头,盯着自己跟赵湘纠缠在一起的手,呐呐地问,“那您家里怎么办?” 赵湘有夫有子,聂兆忠就因为自己喜欢,就能罔顾这一切。梁柔恨的牙痒痒! 说起丈夫儿子,赵湘情绪重新又低落下去,她轻声说,身体难以抑制的抖起来,“景杉他爸开了家小药厂,他一辈子醉心医药研究,那厂子是他毕生的心血,我不能让那个厂子毁了。这事情我跟他爸早已经沟通过,嫁给他,我从不是个好妻子,没想到到老了,依旧还要给他”赵湘全身僵硬。她说不下去了,面对丈夫,她满心亏欠,景杉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在医药领域也很有造诣。年轻的事情追求赵湘,一生都把妻子视为女神般崇拜。赵湘忙于工作,他就全身心的抚养景杉,把儿子教到懂事又听话。而且还让儿子跟随赵湘的脚步,继续研读神外科。 想起丈夫,赵湘难受的心都被撕碎了。 这次手伤了,尽管赵湘自己很难以接受,可是她丈夫却很开心。背地里说了好几次,赵湘终于能回家陪他了。先开始赵湘也生气,可看他晚上在睡梦中都笑醒的模样,赵湘又心酸的厉害。她这辈子都没有尽到一个好妻子的责任,是她对不起丈夫。 慢慢地,赵湘也开始接受自己的手臂好不了了,她没有做手术,不激进,就是抱着能治好就治,治不好,她就甘心回家陪陪丈夫。这一生,他们难得有长厢厮守的时刻。 却没想到,聂兆忠这个煞神,阴魂不散。 聂兆忠强势又霸道,手段也足够阴狠。他捏住了赵湘的软肋,当然也是他们一家的软肋。赵湘难以忍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半生的心血被毁。不能想象到老了,他们一家却要面对破产的窘境,更因为赵湘了解聂兆忠。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毁了景家的一切,他也不会就此放手。 既然都已经清楚明白最后的结果,无谓的挣扎是没有必要的。 赵湘妥协。 “那人是个老疯子,一辈子到老,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现在怕死更怕孤单,想要我陪着他。我不从,他只会迁怒他人,我丈夫儿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人,凭什么要被他给毁了。我算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没什么好顾忌的。” 尽管赵湘语气惨淡,可是梁柔却还是听出了她骨子里的性格。 这就是赵湘。 无论遭遇什么,她都是勇敢担当,不畏艰难的赵湘。 梁柔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扭头望着赵湘的脸。大概太亲近的人看不出美丑,梁柔的心里,赵湘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严师,是权威深重的专家。此时再看,赵湘其实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时下年轻人的漂亮。而是一种属于赵湘这个年纪的美,她娟秀又清爽,优雅又知性。 这样的女人遇到聂兆忠,真的是一场劫难。 赵湘身边的手机在震动,显然是有人在催了。赵湘有些迫切的跟梁柔说:“景杉他爸已经接受这事情,那人以势压人,我们只能低头。但景杉他你跟他天天在一起,我不在的日子里我怕是再没脸见他了,你多劝劝他。小柔,就当是我求求你”赵湘再一次哭出声,“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对丈夫的亏欠,赵湘还能因为得到了丈夫的原谅而释怀些。 但是景杉会言辞犀利的争锋相对是赵湘没有想到的,她不是个好妈妈,她对不起景杉。 梁柔在赵湘这样的哀求下,轻轻地点头。 赵湘急着离开,梁柔送她到医院门口。 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医院门口。有那么一刻,梁柔生出一种冲上去厉声喝问的冲动!凭什么?就凭他聂兆忠有权有势,就能在几年前断送赵湘的事业,又在此刻,强逼着赵湘委身陪伴。 难以接受这一切。 真的卑鄙! 梁柔气冲冲的想要跑上去找聂兆忠理论。 赵湘吓得迅速擦干了眼泪,拦着梁柔不让她过去,“你快回去吧,别送了。让那人看到,又要迁怒你。” 聂兆忠今天脾气很不好,他失去了聂子赫,情绪起伏原本就大。 梁柔被赵湘推搡着,却并不愿意离开,她真的不能容忍赵湘这样的委曲求全。 赵湘哀求连连,一辈子要强的女人,到此刻,只有脆弱疲惫,“小柔,回去吧。听我一句劝,这辈子,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不要招惹。躲的远远的。” 如果能重来,赵湘不会在当初接诊聂兆忠这个病人。 她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梁柔不肯走,赵湘就跟她相持不下。聂兆忠在车里等的不耐烦,推门下车。 他高大的身影一露面,赵湘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放开梁柔就跑到了聂兆忠身边。赵湘期期艾艾的跟聂兆忠解释,“这孩子就是舍不得我,你别跟她动气。” 聂兆忠今天脸色实在难看,挥手将赵湘搂进怀里。 轻轻地哼了一声,目光瞪向梁柔。梁柔不甘示弱,正想开口说话,就看靠在聂兆忠身上的赵湘露出哀求的表情。 她是那么的恐惧,又是那么的悲伤。 梁柔所有的抗争都梗在嗓子眼儿,她不忍心让赵湘为难。 梁柔目视赵湘被聂兆忠带走,无能为力。 赵湘离开后,梁柔无头苍蝇一样的往科室走。耳边一直嗡嗡嗡的。 进到办公室梁柔端起桌上的杯子就灌了一肚子的水,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景杉盯着梁柔看,那眼神有些怪。 梁柔记着赵湘的话,想劝劝景杉,可是说什么呢?只有相对无言。 这种事情要不是亲身经历,梁柔真是想都没有想过。强取豪夺?根本就算不上强取豪夺,聂兆忠完全是随心所欲的,用他手里的权势、财富,轻易地剥夺了一个有夫有子女人的一切。 从没有如此这般,恨权势,恨财富。 多忧伤,赵湘是个多么骄傲多么自尊心强的女人,也曾对着聂兆忠甩脸,发脾气。可那都不过是虚幻,在聂兆忠愿意的时候,赵湘可以有局限的自我,但一旦聂兆忠露出本性,他就是全部的主宰。 其他人都只有顺从的份儿。 砰! 梁柔惊的瞪大了眼睛,景杉一拳捶在桌面上。原本压着照片的玻璃桌面,在瞬间有了裂痕。当然,也在顷刻间,景杉的手下,滲出了血。 梁柔吓的赶紧把景杉的手从碎玻璃上拉起来,听到景杉用一种毁天灭地的语气在低咒,“我一定会救出我妈。” 梁柔垂眼一看,景杉手上所有的关节,都被碎玻璃扎破。 转身拿了酒精来给景杉消毒,两个人很静默地进行着处理伤口地动作。 景杉心绪的起伏,梁柔能感觉到,就算梁柔跟赵湘没有血缘关系,作为一个外人,看着赵湘用一种英雄赴死式的态度去投身于聂兆忠,梁柔都能产生出一种深恨。刚才要不是赵湘死拉因拽,她真的会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豁出去跟聂兆忠鱼死网破。 梁柔都如此,更何况是景杉。 赵湘可是他的母亲。 景杉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这样的事情对子女从来都是极残忍的。更何况如今的景杉都已经三十岁,他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梁柔拍拍景杉紧攥着的拳头,能感觉到景杉心中的愤怒与无力。 景杉不断的呢喃,“我绝不会妥协绝不” 难以想象赵湘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她那个岁数,又是曾经的医疗专家,根本不可能跟时下那些傍了有钱人的小姑娘一样,从身到心的服从。幸福?更是无从谈起。 只要往细想,就能了解,接下来的日子,大概每一天对赵湘都是煎熬。 背离丈夫儿子,她要怎么样一个人熬过在聂兆忠身边的每一刻。 景杉越想越觉得不能如此下去,他一定要救出母亲。绝对不能放弃 如果明知道母亲在受苦,在被另一个人欺辱,他还能如寻常人一样的生活,那他就妄为人,妄为人子! 景杉突然抬头,盯着梁柔,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梁柔给景杉上药的手都顿住,被景杉反手一把抓住,“聂焱有办法的对不对?他父亲是这样的老畜生,他难道就不管管!” 景杉用的力气太足,不仅梁柔被抓的疼,景杉自己手上还未包扎的伤口,又再一次流出血,滴到了梁柔手上。 没等梁柔说话,杨子姗突然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里男女坐在一起,脑袋几乎要挨在一起,手更是紧紧相握。 杨子姗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当即就满脸通红。 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是是樊可馨要见梁医生。”说完杨子姗就退出去,关上办公室门之后,她拍了拍胸口。 这样激情澎湃的场面,她也只有在想象里出现过。 景医生梁医生之间,有奸情! 被杨子姗这么一打断,梁柔不规则的心跳总算平稳下来,她轻轻推开景杉的手,低声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聂焱他” 聂兆忠虽说是聂焱的父亲,可是这对父子的关系,从来就不好。 梁柔不觉得聂兆忠会听聂焱的。 聂焱也没有那个能力,去限制他父亲什么。 但显然景杉误会了梁柔的意思,他扯扯唇角,讥讽的说:“是啊,我怎么忘了,聂焱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是卑鄙小人,当年他乘人之危禁锢你,到如今你还不是没名没份的跟着他。”景杉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无所顾忌的说:“其实你跟我妈都一样,不过就是他们这些无耻小人打发寂寞的消遣!一个个的,畜生!” 景杉骂的痛快,梁柔却无地自容。 梁柔迅速站起来,“我去看看樊可馨。” 然后快速从办公室跑出来,景杉的话像是一个个的耳光扇在梁柔脸上,抽到她火辣辣的羞愧。聂兆忠干出这种事,令人不齿,但这样的手段,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景杉所有的怨气、痛恨,梁柔都理解。 可又能怎么办?梁柔自己对赵湘也是心疼极了,她也想要救赵湘楚水火。 梁柔浑浑噩噩的走到樊可馨的病房,叶枭见梁柔,就有些吃惊,“你怎么了?” 叶枭原本还挺开心的,樊可馨术后恢复的很缓慢,可是只要方向是好的,慢点又怕什么。今天樊可馨意识很清楚,透过氧气机,说想要见见梁柔。 叶黎昕站在樊可馨的床边,见梁柔来,他低下了头。 安安受伤的事情叶枭再参加完元彰的出殡活动后,回来就知道了。恨的牙痒痒,可到底是自己儿子,他也是打不得骂不得。现在见梁柔脸色如此难堪,叶枭就急忙认错,“是在为昨天这混小子干的事情生气吧?这事情责任都在我,看在老七的份上,梁柔你担待担待,给我几分面子。” 很反感。 梁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兆忠的事情产生了化学反应,叶枭这样的话说过不止一次,早前的时候,梁柔也没有这样生气,可是此时,她觉得很讨厌。 凭什么要她担待,明明是叶黎昕不对,没有一句好好的道歉,伤了安安的脸,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句,给我点面子就解决了。 从一开始梁柔就不喜欢聂焱这个圈子里的人,先开始是元彰,骄横跋扈唯我独尊。 慢慢地,梁柔发现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很自大,元彰只不过是将这样的品质发挥到了极致。其实这样的脾性,这些人统统都有。 叶黎昕这个性,谁受得了! 到了叶枭嘴里,也不过就是轻轻松松一句话,他儿子就是做下天大的错事,那也有他这个当爹的给抹平。 凭什么呢? 梁柔不断的想,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没有对方有钱有势,就该乖乖的低头,聂兆忠想要赵湘,赵湘就必须抛家弃子的跟着他去。凭什么叶枭的儿子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人。 而如梁柔景杉赵湘这样兢兢业业,甚至是很多人救命稻草的人,却要打落了牙齿活血吞。赵湘要乖顺的依偎进聂兆忠怀里,景杉要安然的承受自己的母亲被人掠夺的惨景,而她梁柔,此刻要笑着跟叶枭说没关系。 明明昨天安安受伤的时候,梁柔大脑里满满都是想要狠狠揍回去的念头。 叶黎昕这熊孩子,他欠揍! 梁柔很沉默,尽管叶枭笑着把聂焱都搬出来了,可是还是没能让梁柔露出一点松动的态度。 叶枭皱起眉头。 倒也不是不高兴,而是梁柔这种完全不搭理人的态度,让叶枭不怎么适应。要知道在叶枭心里,梁柔不仅是医生,还是聂焱的人,是他的弟媳妇。 关系不同,感觉也不一样。 叶枭觉得叶黎昕跟安安之间的矛盾,那就跟亲戚家的孩子打打闹闹一样,根本不值得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道歉。 梁柔为这事情较真儿,未免有些小心眼儿。 梁柔没理叶枭,她走到了樊可馨的身边,一只手抓住了樊可馨的手。 樊可馨脸上还带着氧气罩,她透过氧气罩,艰难的跟梁柔说感谢。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很用力。 叶枭心疼樊可馨,从后面挤上来插话说:“你需要休息,别说太多话。梁柔她是聂焱的人,自己人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快别说了。” 樊可馨抓着梁柔的手,有些用力。 只是她实在不能说太多的话,也只能握紧。 梁柔很烦,叶枭越说话,她越烦。 也不知道平时叶枭那么会应酬的一个人,怎么今天说话这么刺耳,每个字都招人讨厌。梁柔松开樊可馨的手,转身说:“我还有其他病人,先走了。” 叶枭不想让樊可馨说话,却想让梁柔陪着樊可馨多说一阵,樊可馨难得有这么清醒的时候。 “哎哎哎,你先别走,可馨她想找说话,你就陪着她聊一会儿,说些你们女人的事情,她爱听。”叶枭追着梁柔说。 梁柔真的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她猛地转身,对着叶枭低吼,“我是医生,不是保姆!请你搞清楚身份!”说完梁柔就利落的离开病房。 走路带风的梁柔气冲冲的往回走。 却看到办公室门口,杨子姗跟其他两个医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到她来,每个人脸上都很尴尬。 杨子姗手不自觉地摸着脸上的胎记,说:“景医生刚才说临时有事,今天请假一天。我们在一起商量,那今天要预约的病人怎么处理?” 现在医院都是网上挂号,每天病人都是预约满的。 景杉突然请假离开,原本预约的病人就成了问题。而且景杉现在是专家号,也不是其他什么人都能接手处理的。 梁柔认命,“都转给我吧,我来。” 原本梁柔自己的病人就约满了,这又加了一倍,工作量可想而知。一天下来,梁柔连个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好容易在下班的时候跑去上厕所,就发现下面刺刺的疼。 原本昨晚聂焱折腾的厉害,她就有些受伤,今天还是强撑着上班来的,这下憋了一天尿,更是加剧了身体的不舒服。 下班回家,聂焱还没回来,梁柔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澡,回家的路上也买了洗液,仔细冲洗。 心情不好,身体又不舒服。 梁柔洗澡之后就爬上床,也睡不着,就瞪着天花板发呆。 聂焱抱着安安回来,两个人上楼的时候说说笑笑的,还没进卧室门,梁柔就听到了安安的笑声。 聂焱推门而进,“佣人说你不舒服?怎么了?” 安安跟聂焱一起进来,噔噔噔地跑进来,特别担心的望着梁柔,“妈妈?你生病了吗?” 面对女儿,梁柔总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她撑着坐起来,不过身体不适,她坐起来的动作有些别扭。 安安看不出来,聂焱一眼就看明白了。想想昨晚自己的粗暴,聂焱摸摸鼻子,倒是很体贴的拉了安安往外走,“你妈妈就是感冒了,咱们出去好不好?小心传染给你。” 安安特别知道怎么办,立刻说:“我有自己的口罩。”说着就跑出去找口罩去了。 孩子出去,聂焱走到床边搂住梁柔,“明天带你跟安安出海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陪过梁柔安安了。 今天看安安一个人带着狗自说自话,心里挺不是滋味,想着趁安安开学前,带着安安出去玩儿。 梁柔却想着别的事情,她都已经想了一天了,梁柔从聂焱的小腹处抬起头,很认真的问聂焱,“你什么时候能彻底成为聂家绝对决策人?” 若是聂焱有了绝对的权力,就是那种可以让聂兆忠都不得不服从的权力,那是不是赵湘就能被救回来? 第128章:杀了你 “嗯?”聂焱语调带着怀疑,尾音轻扬,态度虽闲适,却有一种梁柔不熟悉的气场迸发。 她从没有过问过他事业上的事,关于基海兆业,梁柔从来都是置身事外,不予评价。今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会引来聂焱的怀疑,理所应当。 梁柔不自觉地抓住了聂焱的衣角,一点点地攥紧手中的布料,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只谈风月情爱时的聂焱,跟此时这般略带审视的模样完全不同,梁柔手心里生出细汗。有些慌忙的解释,“我就是想就是想”想救出赵湘。 话到嘴边,梁柔说不出口。觉得羞耻,聂兆忠那么大年纪,竟然还能做出抢夺人妻的事情来。聂兆忠现阶段有妻有子,并且,他是聂焱的父亲啊。牵扯到长辈,梁柔是打从心底的觉得难以启齿。再者,梁柔反问自己,她其实也有些居心不良,想要让聂焱掌控一切权力,从而能逼迫聂兆忠退缩,放手赵湘。 这事情在梁柔看是解救赵湘的最好办法,可是到聂焱这里,却是要教唆着聂焱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梁柔有些担心,她要是实话实说了,聂焱会怎么看她。 她心急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脖子都微微红了。 聂焱手指尖在梁柔的脸蛋上轻抚了一下,在听到梁柔说出想让他掌权的瞬间,他难以抑制的想起了尹雅。刚才梁柔的那句话,以及那句话背后的用意,希望能掌控更多权力的欲望,都令聂焱警惕。 内心深处,聂焱并不喜欢权力欲望重的女人。 如尹雅那般,丈夫出事还会暗自庆幸的货色,谁看了不遍体生寒。 不过那样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念,很快聂焱就醒悟过来。梁柔不是尹雅,果然一低头就看梁柔心急火燎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什么来的着急模样。聂焱这下自以为他看懂了梁柔。 “我知道,我都知道。”聂焱这样说。 梁柔僵住了,她在这里上演内心戏,紧张彷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想到聂焱竟然都知道。 有些泄气的嘟了下嘴,呢喃道:“还是要一家团聚才好啊。”她说不出对聂兆忠太难听的话来,是考虑到聂焱的心情,但是事实就是聂兆忠强夺了赵湘而去,卑鄙之极。梁柔甚至都不敢想,晚上回家,景杉面对自己的父亲,父子俩心里会是什么样的煎熬。 要多无能,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母亲,被人夺走。 聂焱彻底弯下腰,眼睛都弯起来,语气特别柔和的说:“当然,再也不会有人反对我们,等我稳定住局势,咱们就举行婚礼。” 咦? 梁柔眨眨眼,满眼的疑问。 她跟聂焱说的显然不是一件事。 聂焱坐到床边,隔着凉被将梁柔抱到怀里,轻声说:“要不是等不及了,我也不会直接动手。” 对聂子赫下手,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元彰报仇。可也有另外的考虑,有聂子赫在,聂焱跟聂子赫的竞争就不会停止,他更不会得到掌控一切的权力。聂兆忠会继续拉一个打一个,来制衡双方的力量。聂焱早已经厌烦了这样的戏码,不知所谓拖时间的争斗。 聂兆忠的心思,聂焱懂。年老的父亲,怕儿子超越自己,想要继续巩固权力,让聂焱有所忌惮,不敢威胁到聂兆忠这个父亲的权威。所以他要一直养着聂子赫,给聂子赫优待。往好处想,这是拿聂子赫当磨刀石,让聂焱更加强大。往坏处想,聂子赫的存在何尝不是聂兆忠给自己找的护身符,只要聂焱跟聂子赫有斗争,要你争我夺,就免不了要争相去讨好聂兆忠,为了获得聂兆忠的支持,聂焱跟聂子赫都要绝对的服从。 聂兆忠这一招棋,百利无一害,可谓高招! 却没想到聂焱是个能下得去手的,这次来了个釜底抽薪! 没了聂子赫,聂兆忠的平衡策略彻底失败!现在的基海兆业,就只有聂焱一个继承人,谁也拿聂焱没办法,就是聂兆忠,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聂焱说起这个就心情不错,抱着梁柔的身体轻轻摇晃,“我知道你也等急了,马上就好,就差最后一步。” 等他彻底控制住聂兆忠离开后的集团局势,到时候就没人能阻止他娶梁柔。他会给梁柔最盛大的婚礼,正如梁柔所说,一家人还是要‘团聚’才好啊。 梁柔脸埋在聂焱的胸膛上,人有些晕晕的。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再去想所谓的婚礼。能跟聂焱这样守在一起,就已经很知足。 却没想到聂焱会如此的心心念念,甚至不惜对聂子赫下狠手。 说不感动是假的,就是一般男人如此这般不顾一切的想要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都会令人动容。更何况是聂焱他是如此不凡,至少在梁柔的心里,他就是驾着七彩云朵而来的天神。 梁柔眼眶有点热,娇气吧啦的摸着聂焱的胸口说:“那你可要快一点,不要让我等的太辛苦。” 聂焱就笑,“嗯,知道,在拖,你就要当高龄产妇了。” 什么啊。 怎么说着说着就开黄腔,梁柔推了一下他。虽然人做作着撒娇,但内心深处还是蠢蠢欲动的,一个她跟聂焱的孩子 想想都觉得幸福的不行。 安安噔噔噔噔地跑回来,脸上带着专门给她准备的粉红色佩奇图案的小猪口罩。见梁柔被聂焱抱在怀里,安安很不服气,双手叉腰着说:“你骗人!你哄跑了我,偷偷地抱妈妈!” 她带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不过那股子霸道劲儿,半点都没有被影响。 梁柔微微皱眉,她早就发现了,只要安安跟聂焱在一起相处一点时间,就会变得飞扬跋扈。梁柔内心深处不喜欢这样的性格,尤其是在看了叶黎昕的样子之后。 “梁安安,你不许学那个叶黎昕,成什么样子!”梁柔虎着脸训。 安安一把将自己的口罩拿掉,脸上的创可贴已经去掉了,伤口结痂,就是一道血痕,倒也不是很严重。安安气鼓鼓的,跟只小青蛙一样,顶话道:“谁学他,那么讨厌那么坏!我多漂亮又听话!” 这自吹自擂的臭屁劲儿。 梁柔一时生气,一时又想笑。 安安从小就爱漂亮,长大了也喜欢别人夸她好看,只要别人说她漂亮,她就牢记在心里。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好看。 只是安安在小孩子里当然算是可爱的,胖乎乎圆润润,皮肤又白,再者聂焱给安安准备的衣服都是一等一的好品牌,把个孩子打扮的,真跟杂志上的小模特没区别。安安跟着梁柔去医院,与寻常人家的孩子一对比,就单说衣服打扮这一点,就把人家抛出去十万八千里。 优越感这种东西,真的是小孩子内心深处就能感知到的东西。 梁柔再怎么想让安安谦虚,都很难做到。有聂焱这么个人宠着,安安穿的是最好的,吃的最好的,包括每天出入都是临海市顶级的房车接送。身边的佣人保镖、六猴儿等等,谁也不会说安安一个不好,都是夸。 这样的环境,安安现在这个性格,其实已经很不错。 可梁柔还是担心,要是安安真的长成标准的所谓上流人士,跟叶黎昕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一样,梁柔都能闹心死。 梁柔从聂焱的怀里坐直了身体,看气势就知道要跟安安好好掰扯掰扯。 安安多灵儿啊,一看梁柔这架势,腾腾腾跑过来往聂焱怀里一扑,还推着梁柔,“妈妈你走开!你是大人,怎么还能亲亲么么要抱抱。” 一句话,说的聂焱跟梁柔都笑了。 梁柔无奈问安安,“我什么时候亲亲么么要抱抱了!” 这都是什么话。 聂焱手上的伤还没好,抱着梁柔一个就已经是极限,安安这边,完全靠着小丫头自己爬上床,钻进他怀里。 安安避开聂焱受伤的手臂,脑袋往聂焱的腿上躺,振振有词的说:“你的眼睛说了啊,你就是想要亲亲么么抱抱。” 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 聂焱笑的浑身都抖,垂着脑袋亲安安一口,再扭头亲梁柔一口,“亲亲么么,还有抱抱,都有都有。” 说的他多吃香似的。 梁柔从聂焱怀里退出来,把安安扶正让她坐在聂焱怀里。 安安抱住聂焱的腰就嘿嘿笑,特别的谄媚。在梁柔看,安安真是特别会顺聂焱的毛,别管什么事,只要安安出马,聂焱就没有不笑的时候。 这个小丫头。 梁辛总算抽出时间去找元宵。 还是老地方,元宵现在住回了从前她跟元彰一起住的那栋别墅里。 梁辛也是奇特,上班时间监视这里,下班之后靠近这里。 别墅门口就有人守着,梁辛这么个警察来,自然不允许进去。门口的守门人痞兮兮的叼着烟问梁辛,“阿sir,我们可是守法公民,要临检拿出证据来。” 完全是对待警察的态度。 可此刻,梁辛并不想以警察的身份见元宵。 梁辛克制情绪,好声好气的说:“我已经下班了,现在想见见元宵,你去跟她说声,就说我来了。” 守门人哈哈大笑起来,带着身边的人一起笑,“这位阿sir说他下班了!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警察跟他们这些人,不死不休、你追我跑了这么多年,一句下班?想要骗谁。 梁辛难掩怒气,他不信这些人不知道他跟元宵在一起的事情,现在这样刁难,不知道是他们私自做主,还是元宵的主意。 若是元宵梁辛摇摇头。 他不信。 就在元彰出事前,他跟元宵还是浓情蜜意,甚至当时接到元彰出事的电话,是梁辛一路送惊魂无措的元宵到了医院。 元彰离世的那一夜,也是梁辛,守在元宵身边。 陌路,没有那么简单的梁辛也绝不会容忍,一段感情就这样消无声息的结束。 梁辛抿紧了唇,一声不吭的站着,他不反驳,却也不离开。 事实证明,梁辛的做法是对的,不管周围的人怎样嘲笑奚落,他都坚持等候。终于等到了屋内的人出来,有人通知,说元宵让梁辛进去。 其实这别墅,这些日子梁辛一直在监视,具体的情况,梁辛很清楚。 梁辛跟着人走进别墅,乌乌压压站满了人,足有十几个大男人,都是黑衣黑裤,体型健硕。而元宵,就像是被这样的黑色漩涡裹挟着的人,她坐在沙发上,显得娇小柔弱,又与现场的环境,格格不入。 “宵宵” 原本今天梁辛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是在见到元宵的那一刻,他噤了声。 元宵这些日子一直都穿着黑衣服,她为元彰守孝,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黑发黑裙,中间露出白生生的一张小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好似没有半分生气,有种阴冷鬼魅的气质。 跟从前那个古灵精怪,任性飞扬的元宵,天壤之别。 梁辛盯着元宵,克制不住的流露出心疼的目光来。 不该这样的,元宵就该被人宠在手心里,她不该活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元宵见到梁辛,也没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她无悲无喜,很平淡的跟身边的人说:“都下去吧,事情就按商量好的办,最近盯紧些,别出纰漏。” 周围的人同时回答‘是’! 元宵有了一呼百应的架势,尽管她只是个年轻女子。 苍狼比其他人都晚了一步,他瞅了梁辛一眼,面露凶狠。梁辛对这些纹身几乎占据一半身体的人没有好脸色,正邪不两立,内心深处,梁辛是不能容忍这些人的。 要不是为了元宵,梁辛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但如今,他不仅来了,还准备带走元宵。 等人都下去,梁辛几步走到元宵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就抱住了坐在沙发上的她。他居高临下,站着弓腰抱住她,几乎是将她包裹住了。 梁辛一刻都不能等,“宵宵,跟我回去。” 这样的地方,梁辛一刻都不想让元宵呆在这里。这栋别墅已经被警方二十四小时监视,元宵现在的处境,在警方都是挂了号的人物。梁辛每天都能听到身边的同事说出‘黑寡妇’这样的称呼,他怎么能接受元宵被按上这样的头衔。 不该是这样的。 梁辛想要说服元宵,“聂子赫跟元福都坠机了,是他们动的手对不对?老天爷还是开眼的,你看这不是天意使然帮你哥哥报了仇。你跟我回去,我们结婚,这辈子我养着你,听话好不好?跟我回家。” 元宵精神恍惚了下。 自从元彰死后,她其实一直浑浑噩噩,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又该去向什么地方。元宵早已经习惯了有哥哥在前面的日子,失去元彰,元宵像是失去了方向。 此时听到梁辛的话,她生出一种安然,好想就这么听梁辛的话,跟着他回家。一生相守,他养家,她继续做从前那个无知无畏,任性飞扬的元宵。 痛苦来自于哪里?就是来自于明明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却偏偏不能。 元宵眨眨眼睛,眼泪掉下来。从元彰葬礼开始,整整二十二天的时间,元宵都没哭过。她知道很多人说她心狠,死了亲哥都一滴眼泪不掉。可她是真的没有眼泪,哭不出来。哥哥死了,没有人再给她依靠的肩膀,她能对谁哭?不仅不能哭,还要刚强决断,那么多人等着看他们兄妹的笑话。等着看元彰用命拼搏出来的一切被人蚕食干净。她怎么能让这些人如愿。 感觉到元宵哭,梁辛彻底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双脚离地的抱起来,像是抱着个小娃娃。 元宵原本就个头不高,这段时间她一直穿着黑裙看不出来,可是这么一抱,梁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分明已经瘦的形销骨立。 “宵宵跟我走。”梁辛心疼死了。 元宵趴在梁辛的肩头,他体格高大,虽没有元彰魁梧胖乎,却因为常年训练,肌肉紧实。她真的像个被人遗落的小女孩,元宵好娇小,好脆弱,却说着残忍的话,“梁辛,回不去了,我杀了人。” 梁辛好险没有松手摔了她。 可是手松了一下劲儿是真实的反应。 元宵明显往下坠了一节,梁辛急忙把人抱回来。就跟藏东西似的往怀里按了又按,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惊慌失措的说:“别说,宵宵,什么都别说。跟我回去,你往后就是梁太太,什么事都不会有。听话。” 元宵仰着脑袋望向天花板,她不看梁辛,是不敢,更是不忍。 梁辛是个多么正直的人,元宵太明白。而梁辛又是多么想要做个好警察,她更了解至深。多么的残忍,在这样的时刻,她对梁辛坦白,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残酷的犹如魔鬼。 眼泪因为她仰头的动作,倒灌了,全部顺着鼻子嗓子往肚子里吞,所有的苦涩,都尝尽。 元宵知道自己这么说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可她不后悔,那些害她哥哥惨死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而且,她初初掌权,手下从前哥哥的人难免会有不服气的,更还有想着去元家其他人面前投诚,出卖元彰手底下产业的人。 叛徒,不值得被原谅。 尤其是在哥哥尸骨未寒,就已经动心思背叛哥哥的人,元宵更不会放过。 这是为了哥哥,也是为了自己。元宵用最残酷的手段获得了其他人的忌惮,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拥护。试想,谁会去低头臣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只有做到比其他人更狠,更冷酷,才能服众,才能守护好哥哥打拼下来的一切。 元宵慢慢地松开梁辛,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这怀抱的温暖是她贪恋的,却也是她要亲手斩断的。 她已经跌落污泥,往后也只会越陷越深。她不能害了梁辛,他还有光明的前途,还有灿烂的未来。她不能让梁辛娶她这样的梁太太,对梁辛最浓烈的爱,是离开,是隔断所有的联系。 梁辛已经明白了元宵的打算,他急切地抱紧了元宵,已经经过一点时间的沉淀,他仍然不改其志,“我不当警察了,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回玉洲,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没人认识你,跟我回去。往后我就是上山去下矿,也会好好护着你一辈子。宵宵,相信我!” 心里太清楚,今日一别,就是永远。 更明白,如果他此时放手,元宵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生。梁辛骨子里痛恨所有的罪犯,那些违法的事情,是梁辛从灵魂深处就厌恶的事。他没办法想象,他的元宵有一天会真的成为重犯,成为那些人口中名副其实的‘黑寡妇’。 不行的! 就算背弃往日在警徽下的誓言,他也不能放手,不能让元宵,去经历那样的人生。 已经死了一个元彰不是吗?谁能保证元宵未来不会是下一个元彰。 梁辛使足了力气抱紧了元宵,勒的元宵喘不上气来,她疼的咬牙,脸上却笑了。如果哥哥还活着,她一定会告诉哥哥,看呀,我的眼光多好,我早就知道梁辛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板正到有些呆呆的男孩子,尽管还只是二十多岁的人,却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担当。 他说会爱我一生,就真的会做到。 元宵难过的想要就此死去,这样好的梁辛,是她触手可及的幸福。但是不行,她已经回不了头了,现实也不允许她回头。 只能叹息,“梁辛,别傻了。” 有了元彰这一场葬礼,还有元彰之前陷害元毅被抓的镁砂走私案,现在元宵自己都知道她已经是警方着重监视的目标。能逃到哪里去?又怎么能真的置身事外。 梁辛当然知道这一切,早在元宵说出自己杀了人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明白,没有用了。 他是警察,很了解警察的宗旨就是要将所有的犯罪人都捉拿归案, 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能逃到哪里去。 何其艰难,明知道是错的事,可是为了元宵,梁辛愿意错到底。带着她亡命天涯又怎样?他本身就是警察,躲避警察追捕,应该不成问题。辛苦当然会辛苦一点,但只要元宵能好好的,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现在的问题是,需要她愿意。 梁辛没办法了,只能拿出杀手锏,他微微地跟元宵拉开一些距离,让元宵看着他的眼睛,很郑重很笃定的说,“宵宵,你说过爱我的。” 为了爱我,可不可以放弃你原有的打算。 元宵盯着梁辛,她脸上甚至带着幸福的笑容,“我当然爱你。”并且,元宵在心里轻轻地说,这辈子,爱你是我做过最对的事情。 会跪在床边,对着遍体鳞伤的她求婚的梁辛。会在今天,抱着她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带她走的梁辛。 她好爱他,爱到恨不能死去。 “但是不行啊。”元宵手指头在梁辛脸上一点点的划,像是要记住他的样子,元宵很冷静的说:“爱能超越一切,可是恨可以超过爱。” 梁辛完全呆住了。 元宵顺势从他的怀里下地,她站在那里,像是在瞬间就变了样子。泪水早已经不在,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仇恨的光晕。 当然是恨的。 元宵怎么能不恨!她失去了哥哥,间接的也失去了梁辛。她没有了安稳平宁的幸福生活,她断送了自己所有的天真烂漫。 恨! 这恨意能毁天灭地! 早已经决定,她既然已经身处地狱,那就不能便宜了那些曾对他们兄妹心怀恶意的人。 元宵才不过接手了元彰手下的势力二十多天,就已经筋疲力竭,每一秒都不敢怠慢。不敢回想,过去的数十年间,她的哥哥,每一天都是这样如站在悬崖边一般苦苦捱过来。 如果现在她跟着梁辛一起远走天涯,那怎么对得起哥哥,怎么对得起这些年哥哥为了护着她而受过的苦。 元宵眼里有熊熊烈火在烧。 她轻声说:“聂子赫元福死了,那是他们该死!元福小时候把我丢进浴缸,我差点活活被溺死在浴缸里。要不是为了这个,我妈妈不会执意带着我和哥哥离开元家。” 要不是当初离开元家,他们也不会孤苦无依,母亲不会死于车祸,哥哥不会委曲求全跪在街头给人磕头,只为了能要一点点的钱,救救发高烧的元宵。 元宵从小身体不好,身边人都以为是小时候发烧抢救不及时,却无人知晓,当年她还不满三岁,就被元福浸泡在刺骨冷水的浴池中,受了寒又呛了水。 元家是个什么地方,元宵比任何人都了解。 元宵甚至认为自己也不过就是一块烂泥,元这个姓氏,就是她的原罪。 她配不上梁辛。 元宵面对彻底傻住的梁辛,将话说到了绝处,“你走吧,往后你们再不相识。你认识的那个叫元宵的女孩,已经死了,跟她哥哥死在了同一天。”到底元宵还是舍不得让梁辛忘了她,就记得从前的那个她吧,还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往后。”元宵顿了顿,“往后不管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若是有一日我刻意接近,你也要保持警惕,那证明我是想要利用你。别中了我的美人计。” 今天之后,元宵都不敢保证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 难保未来的一天,她会不择手段,会不惜利用梁辛。 他这样死心眼儿又傻呆呆的人,被她骗,是太轻易的事。 梁辛难以置信元宵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甚至自我怀疑的呢喃,“美人计?” 什么是美人计? 元宵又往后退了两步,跟梁辛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大,她脸上露出鬼魅般的笑容,是那样的诱惑,却又是那样的阴冷。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傻白甜的女人吧?忘了我们第一次是我主动的?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是中了我的美人计?” 这话对也不对。 梁辛跟元宵的关系,的确是元宵一直主动,她主动追他,她主动献身。 但梁辛无法把这些事都当作一场阴谋。 那些最甜蜜的过往,怎么可能是一场计谋? 元宵却并不打算罢休,她就是要这么说:“我早看出来你傻,我哥哥需要有个警察当内线,所以就选中你。你以为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别逗了,我身边的壮汉多的是,想要多少男人没有,何必献身给你这样一个呆头鹅!” “够了!”梁辛低吼。 听不下去,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接受曾经的一切都是骗局的结论。元宵是他的初恋,他懵懵懂懂,甚至跟元宵第一次的时候,连地方都找不着。还是元宵扶着他进去的,她那时候看起来的确比他要经验丰富。 这让梁辛暴躁。 如果一切都是早就定好的计划,那么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只能证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元宵眼睁睁的看着梁辛自我怀疑,情绪崩溃。 就像有人在用刀割她的心,一片片的切碎。 曾经的过往,是他心中的美好,更是她心中的珍藏。现在她却要亲手毁了那些回忆,连一点点念想都不愿意留给梁辛。 元宵知道自己残忍,可她没有退路。 不断的说,“你仔细想想,你跟我在一起之后,我哥哥是不是经常跟你说话。要不是那些话,你能破什么案子。还有我,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对于元家你了解多少?亏你真的相信我会嫁给你,你连我父亲是什么人都不清楚,还妄想娶我?你在做梦吗?白痴!” “傻瓜!” 梁辛很想否认元宵说的话是错的,不是这样的。可是不行,他没办法否认。他跟元宵在一起之后,元彰的确跟他说过很多内部消息,元毅的抓获,镁砂走私案的破获,跟元彰有直接的关系。 而元宵本身,要不是这一次元彰的葬礼,梁辛是真的不了解,原来元宵还有这样庞大的背景。 一切似乎都如元宵所说,是场骗局。 而他,不仅白痴的做了黑帮在警方内部的线人,更被元宵欺骗了感情。 梁辛多刚烈的一个人,瞬间暴起,“我杀了你!!” 第129章:让她伤心 门外苍狼等人听到梁辛突然大吼,急忙破门而入,入目就看到梁辛掐着元宵的脖子。 在场都是练家子,根本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苍狼上来就将梁辛一脚踹开,后面跟着的人多,一哄而上对着梁辛拳打脚踢。 元宵被抢下来,猛咳嗽了一阵之后,厉声喝止,“够了!” 苍狼一脸的凶狠,“活腻了他!” 跑到他们的地盘上来欺负元宵,梁辛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元宵虽然眼尾还带着红晕,人却已经完全冰冷下来,她语调并不高,却带着阴冷的气息,“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 在场的人遂住了手。 梁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已经流血,身体有些晃晃悠悠的。 元宵跟梁辛对视,无悲无喜,她冷声说:“走!” 梁辛眼睛在元宵身边的人脸上扫过,各个凶神恶煞,目露凶光。梁辛没有示弱,他慢慢让自己挺直了脊梁,发誓般的笃定说:“我不会放过你!” 苍狼眼看又要对梁辛动手,梁辛只有一个人来,这别墅却是元彰当年的巢穴,里里外外多少元彰的人。今天就是正面对抗,梁辛都不是对手。元宵一把拉住苍狼,对着梁辛又吼了一声,“滚!!!” 梁辛豁然扭头,一步步地离开这里。 元宵就盯着他的背影,连眨眼都不舍得。 梁辛离开后,元宵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她不想让手下的人看出她的疲惫。挥手让大家都下去,她需要休息。 等人都走后,元宵腾地一下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她没有哭,就是蜷缩成一团,黑色的裙子在地上铺开成一个小圈,长发如海藻般蔓延。 不知何时,苍狼去而复发,将元宵拦腰抱了起来。元宵猛地抬头看到他,其实她很反感其他人的碰触,除了梁辛,她甚至不愿意跟其他的男人说话。可是形势所逼,目光扫到苍狼的一瞬间,元宵脸上就露出一个笑容出来,“你怎么回来了?” 苍狼是多年跟着元彰的人,算是元彰手下八大堂主里,实力最强的一个。元彰离世后,元宵能顺利接手,跟苍狼的鼎力支持,分不开。如果苍狼愿意,其实他有实力能取而代之,坐上元彰的位置。但他没有。 “难过了?”苍狼问。 没有温柔的语气,如苍狼这样父母双亲早已经死绝,靠着自己跟着元彰一路打拼上来的人,早已经不知柔情为何物。他说话骨子里带着一种狠劲,似乎只要元宵此时点一下头,他就能转眼把梁辛做掉一样的冷绝。 元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她摇摇头,“跟条子,早断早好。” 她说的那么淡然,好似真的是件好事一样。苍狼却并不相信,“圆圆,我答应过你哥,要照顾好你。” 元宵心中一凛,将自己所有的情绪一点点的收敛好,叹着气说:“难过有那么一点点,毕竟曾经有过一段。可人总要长大的,我现在看他,倒是没有当初的喜欢了。” “真的?” 元宵伸出手环住苍凉的脖子,认真点头,“看多了你们这些哥哥,谁还看得上他那样的呆子。” 苍狼这才满意,他长相身材都瘦削,当年起苍狼这个名字,是为了有气势,能镇住人。因为名字,还在身上纹了一只嗜血狼,后来也不知道是基因如此还是名字带累的,他从长相到气质,都越来越像这个名字,脸长人瘦,目光如炬。 将元宵放在卧室的大床上,苍狼给元宵盖上被子,“睡一会儿,晚上还有堂会。甩掉那些条子,恐怕需要些时间。” 元宵表现的恋恋不舍,似乎很贪恋他的怀抱般的。 苍狼终于露出一点点的高兴,拍拍元宵的后背,“快点睡,别缠人,你哥哥”人才死,按照道上的规矩,守孝是要禁欲的,他还不能对元宵做什么。 元宵一脸羞涩,“苍狼哥哥,你说什么呢?!” 也只有这种时候,看起来还是从前那个会对着元彰闹脾气的小姑娘,苍狼心一软,“睡吧。” “好。” 等苍狼离开,元宵缓缓地用被子裹住自己。她埋在被褥中,人却清醒非常。元彰刚去世那会,元宵自己都浑浑噩噩的,根本搞不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元彰这些年对她处处维护,基本不让她沾手任何事情。这让元宵在元彰死后,一问三不知。是苍狼一路护着元宵,可是慢慢的,元宵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苍狼并不只是对元彰忠心那么简单。他对自己 元宵咬住被子,瑟瑟发抖。等她发现苍狼对自己有觊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没办法在抽身离去,她已经听苍狼的话做下太多事。根本没办法脱身了。 小心翼翼的游走在暧昧的边缘,她要保全自己。 元彰在的时候,身边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温顺忠心,元宵对这些人根本没有起过戒心。可是一步步走到现在,元宵才发现,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现在元宵想活,就得依附着苍狼,他能护着她一路往前。 若真如梁辛所说,她跟着梁辛跑了,那么不仅是警方不会放过他们。苍狼这边,也不会放过他们。 只要元宵在一天,苍狼就不能名正言顺的窃取元彰从前拥有的一切。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方法,‘挟天子以令诸侯’,苍狼全了对元彰的忠心,他一路护着元宵。外面现在谁不说一句苍狼义薄云天,对元彰忠心耿耿。 可是另一方面,苍狼也控制了元宵。 元宵需要平衡在这些关系当中,一点点的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力量。 哥哥,你要保佑我,保佑我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次日,梁柔双休,聂焱一大早就起来吵着要带梁柔跟安安出海去。 梁柔真的爬不起来,又被聂焱折腾到半夜,她好容易有了双休日,其实最想要的就是在家里睡到天荒地老。 偏偏聂焱的性质很高,非要带着她跟安安出海去。 甚至放下狠话,“你不起来,我就这么抱你去。” 怎么可以!? 她一丝不挂的模样,到底能去哪里。 等梁柔洗澡出来,就看到聂焱跟安安一起站在衣帽间里,两个人争论要穿什么争论个不休。 聂焱当然主张穿白色的衣服,出海嘛,休闲为主,穿的干干净净配上海的颜色,也好看。但是安安不愿意,她现在就喜欢粉红色,还有各种公主的蓬裙,对于简单的白裙子,并不喜欢。 聂焱跟安安吵不清楚,就跑来让梁柔拿主意。 梁柔嫌麻烦,觉得这两个人也真是讲究到一定程度了,出个门还要唧唧歪歪为个衣服争论不休。一挥手,都带上。 安安穿着自己喜欢的公主蓬裙,聂焱带上了他给安安挑的白色简单棉布裙子。梁柔穿的也是聂焱挑好的,跟安安母女装。聂焱自己也穿了一身白,难得看他穿浅色的衣服,梁柔不免多看了两眼。他这两年因为在公司掌权,要给人稳重的感觉,所以衣服都是深色居多,黑色、藏蓝是日常。 日日看着他穿那些衣服,突然穿个亮色的,整个人都显得不同。 年轻明媚了不少。 聂焱见梁柔盯着他看不错眼珠,就洋洋得意的说:“帅吧?是不是看了就想投怀送抱?”随后他一张手,“来吧来吧,亲亲么么要抱抱,我随时放送。” 梁柔笑倒。 可算是知道安安那么臭屁自恋是跟谁学的了。 “可以走了么走了么走了么?”安安跑到两人中间,穿着粉红蓬裙,头上还带了个小皇冠,左摇右摆的样子,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聂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安安扛起来,“走吧。” 安安双手抱住头,大叫:“放我下来,我的公主头!” 一路嘻嘻哈哈上车到海边。 真是个艳阳天。 下车前聂焱就给梁柔带好帽子还有墨镜,趁机占便宜揉了梁柔一把,笑嘻嘻的说:“这一身白花花的软肉,可不能让晒坏了。” 这个混蛋! 当着孩子的面就能这样百无禁忌。 安安知识捂着嘴笑,把梁柔生笑出了一身通红。 在游艇码头,是真的很热。梁柔跟着聂焱一路走,都觉得人要窒息。还真不如在家里吹空调来的舒服。不过登船一开出码头,凉爽的海风一吹,感觉就好多了。 聂焱的游艇据说是他十八岁的时候外公送他的成人礼,当年在临海市,这游艇是独一份的顶级配备。聂焱自己也说,就他这个游艇,别看已经这么多年了,现在开出去,那也是拉风货。 梁柔对游艇,那真是瞎子摸象,根本不懂什么。安安倒是很喜欢,在游艇上跑来跑去,开心的不得了。不过也就是一点点的时间,安安就后悔了,跑来跟梁柔说她要换衣服。海上风大,她的蓬蓬裙一直往上扬,她都快成铅笔花了,还有头上的小皇冠,也已经被海风吹下了海。 给安安换上白裙子之后,一家三口倒是穿的完全一样了。 聂焱自己开船,他说这种事情,就要亲自上手才过瘾。聂焱的这架游艇上,只有聂焱跟梁柔安安三个人。不过聂焱如今不可能无所顾忌的单独行动,所以他们这艘船之后,还跟了两艘巡逻船,六猴儿他们就在身后的船上,如果出事,那也是能第一时间上前支援的。 安安换了衣服,头发也全部梳起来扎成丸子头之后就跑去跟聂焱一起开船。 梁柔跟在后面,见聂焱一只手受伤不能用,只用一只手掌舵。安安就在他身边,一跳一跳的新奇。聂焱嘴里叼着雪茄,上船后打开这雪茄盒的时候,聂焱还随口说了句,这是当初元彰给他的。 梁柔一下子又觉得伤感,元彰给的雪茄烟还在,可是元彰,却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只是安安咳嗽了两声。 聂焱完全无感,继续开船。 聂焱这些年一直抽烟,只不过从安安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觉悟,在孩子面前,或者有孩子的场合,他都是不抽的。当初在齐奶奶那里,聂焱想抽烟都会跑到阳台去,在安安面前,他很注意。 今天倒是有些不同,竟然不顾安安就在他身边,自顾自的抽雪茄。 梁柔梗了下,到底还是没有为这事情说聂焱。元彰死后,聂焱的心情一直不好,难得今天开心,梁柔也不想为了这种事跟他闹别扭。 但是孩子抽二手烟当然是不行的,梁柔就叫了安安一声,带着安安去游艇前面的甲板上玩。 安安已经看了聂焱开船一阵,也觉得没意思,就跟着梁柔跑了。 前面的甲板上有遮阳板,不至于太阳暴晒,不过人在海上,紫外线还是很强烈的。梁柔不放心,就拿了儿童用的防晒霜给安安涂,安安现在已经知道抹香香,扭着小屁股让梁柔给她身上都抹上。 聂焱把游艇开到了海豚湾,这地方从前据说是有海豚出没的,这几年捕捞太过,已经很难见到成批的海豚群了。聂焱想要碰碰运气,说不准能碰上一两只也不一定。要是能看到海豚,安安大概会开心的叫起来。 聂焱把游艇停下,人拿着雪茄下楼去前面甲板找梁柔。 安安一刻都停不住,跑来跑去的想要看到海里的鱼。 梁柔一个人坐在甲板上设计好的休闲区,闻到一阵雪茄味道,一扭头就看聂焱走过来。 他大概是热了,所以白色的衬衣敞着,露出宽阔的胸膛。聂焱身上的疤真不少,露出来大大小小纵横,看着挺醒目。 梁柔就说:“你给安安不是买了好多祛疤霜?回去给你也涂涂。” 聂焱坐下,两条长腿伸开,往回一收,将梁柔蜷在了自己身边,“我一个大男人,用那东西干什么?” 梁柔的手指在他身上划过,沟壑之间,她有些心疼。从认识聂焱开始,他大大小小的伤就没停过,而且看他身上的这些疤,也能想到他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次伤。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如微风拂过,聂焱伸手抓住她的手,“别勾引我。” 她这样满眼心疼地抚摸着他,要是能忍住那就不是正常男人。 可是安安嘻嘻哈哈的声音还在耳边,他不能失控。 梁柔明白他的意思,使了些劲儿拍了他一把,“你真是”连着两个晚上折腾,还不满足?梁柔真想说他精虫上脑。 转念一想,又有些疑神疑鬼的问,“那我跟安安在华西市的那一年,你还不得憋死?” 就他想要的这个频率,让他坚持一年,想想都不可能。 聂焱将手里的雪茄拿开些,怕烫着她,低头咬梁柔的脸,“你真是没良心,为了你,我多久没忍过。” 这话倒也没错。 梁柔刚开始跟聂焱在一起的时候,他禁欲的日子也不短。其实聂焱是个很两极的人,爱的时候,恨不能一天到晚的腻在一起。两人分开时,他又像是极冷情。 这么想着,梁柔就有些高兴。 他能为她守着,这就让她窃喜不已。 梁柔玩花样,手指头绕到他身后,在他臀上腰眼儿的地方画圈,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声说:“我知道你最好。” 聂焱整个人都是僵的,声音从牙缝里喷出来,“别玩了。” 她闹起他来,他没有一次不是缴械投降的。 虽然平时嘴上都说是他坏,闹着她。可是细细想,从第一次开始,她挑拨他的时候还少?而且,聂焱本身就让人感觉坏坏的,所以做什么事情也就那样。可是梁柔不一样啊,她平时多乖啊,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时候,更是圣洁不可侵犯的模样。这样一个圣洁天使,突然变身欲海妖女,能受得了的人这世上大概没有。 聂焱想抓住梁柔的手,让她消停点。 他今天带着梁柔安安出来,是真的想要放松,不打算做点什么其他的事情。 可她这样他哪里忍得住。 梁柔就喜欢看他这副忍的青筋暴起,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这种时候,梁柔就知道,他有多爱她。 恰好安安这会儿跑回来,见梁柔窝在聂焱怀里,嘟着嘴也往聂焱怀里扑。聂焱平时很享受母女两个都在他怀里的幸福感。但是今天不一样啊,他被梁柔撩拨的,某处已经鼓起来。安安往上一坐,哪还有感觉不到的。 这脸不能丢到孩子面前。 聂焱急忙说:“安安想去看海豚吗?去海底下?” 安安一顿,她其实已经有些无聊了。这船上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跑来跑去也只有这么大。看海豚?安安对海豚也没有太深刻的了解,毕竟从来没见过,就算在电视书上看到过图片,那也只是虚幻的东西。 安安问,“是小美人鱼的海豚吗?” 果然还是童话故事对安安更有影响力。 要是平时聂焱不介意对安安多解释解释,可是现在他窘态百出,实在是没心力多说,就顺着安安对花点了点头。 安安当然愿意啊,能看到小美人鱼,她太开心了。 聂焱拿过手边的通话机叫六猴儿上船来把安安带去玩,潜水的设备都是齐全的。原本聂焱还想着带安安下水去玩,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他是去不了了。 六猴儿他们登船,从头到尾聂焱都没站起来过,就是靠嘴指挥,让六猴儿把给安安准备好的潜水设备拿过去。 安安自己去就有些不愿意,非要叫着梁柔一起去。 梁柔拗不过孩子,望了聂焱一眼,就打算起身跟孩子一起去。让安安跟六猴儿他们去潜水,梁柔自己也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 却被聂焱一把拉住,“你别动。” 聂焱跟安安说,他的手有伤,所以梁柔要留下来照顾他。 安安当然知道聂焱有伤,她还亲眼见过呢,知道聂焱跟梁柔都不能去,安安就有些小委屈,跟着六猴儿走的时候,好险没有哭出来。 梁柔看女儿难受,自己就难受,等安安走了就说聂焱,“你不能去,也让我去看看啊。” 何必让女儿那么害怕。 聂焱一翻身就把梁柔给压下了,他气哼哼的,其实他手臂上的伤,只要处理得当,加上潜水服完全是防水的,他根本不用顾忌就能下水。现在不下去,哪里是为了伤,完全是因为聂焱隔着衣服狠顶了梁柔一下。 “我这样,你就不管了?” 梁柔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看聂焱双眼冒火,也知道现下是在劫难逃。 反正安安已经跟六猴儿他们乘着小艇去玩了。 她倒也不急。 抱住聂焱的脖子笑他,“怎么能不管你,这不是一直都在么。” 聂焱轻轻地哼了声。 不是发脾气,倒像是撒娇。 他们其实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从梁柔从华西市回来,特多的事情充斥进他们的生活,从樊可馨的病情,到元彰的死,目不暇接。 梁柔轻咬着聂焱的下唇,声音低低的说:“你不知道,元彰去世那晚上,我有多害怕。” 她真的是吓坏了。 满身是血的元彰,同样中弹的聂焱,恐怖的枪声,以及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虚无感。元彰死后,梁柔很多天都在噩梦中醒来,如果当时元彰没来呢,如果枪口错了一寸,打中的是聂焱呢。又或者,聂焱没有等到元彰来,就已经先一步下了车呢。 太多的可能了。 每一种都是梁柔不能忍受的。 她怕死了。 聂焱身体渐渐放松,就这样完完全全的盖在梁柔身上,海风徐徐,她与他都穿的极轻薄,就这样靠在一起,像是久别的恋人,终于能有机会,诉说彼此的心事。 他温柔的进入,倒不是为了激烈的房事,而是一种类似于安抚似的给予。 表示他在,他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聂焱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怕。”何尝不知,梁柔那晚一身血污,听到元彰去世消息时,她的瞳孔都是涣散的。 只是聂焱没有告诉梁柔,他的怕。 他是男人,不该说出自己也会胆怯的话。 可是内心深处,谁不恐惧死亡。他很清楚,那晚本该没命的人,是他。死了元彰,聂焱当然伤痛,可他也会后怕。只差那么一点点,子弹穿透元彰身体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那颗子弹穿入皮肉,声音、触感,他都清楚。 死神曾距离他只有那么几公分。 聂焱怕死,更怕梁柔出事。 那晚若是元彰没来,他跟梁柔的情况谁能说得上。梁柔会不会跟着他一起下车,她会不会有事?这些疑问,都是聂焱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假设过的。 所以办完元彰的后事,第一时间聂焱就对聂子赫动了手。 一切危险的可能他都要除去,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 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他如海浪般节奏,她难忍情动。抱住聂焱,梁柔跟他对视,很小声很小声的倾诉,“其实去华西市那一年,我好想你。” 她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他,不在他身边的这一年,她好想他。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虽然在重逢之后,她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急切失控,但是内心深处,她真的想他,想到噬心噬骨,都是他。 还有什么是在大难不死之后听到一句情话更好的事情? 聂焱想不出。 尽管他心里清楚梁柔对他的感情,然而知道跟她这样带着小小羞涩的说出来,感觉还是大不同。聂焱发力,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思念。 分离让他懂得思念的苦辣酸甜,而生死,让他更明白,身下的这个女人,是他能想到的所有的幸福根源。 有她,他做一切都有了意义。 聂焱翻身让梁柔坐起来,她身上的裙子还穿的好好的,坐起来看着到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高高低低的起伏。 梁柔远远地看到了六猴儿他们的小艇,就在距离聂焱这艘游艇不远的地方。 安安似乎还看到了她,远远地再冲她招手。 梁柔下意识的想要回应,可是她现在的这个处境,由不得她不全身发紧。 还真是当着孩子的面什么都不顾了。 聂焱一只手掐她臀下的肉,笑话她,“你这怎么都这些年了,还这样放不开。”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他爱死了她的放不开,她全身发紧的时候,他简直能瞬间飞升。 男人的恶趣味。 就愿意看着梁柔一脸羞怯无所适从的样子,逗她是他的乐趣之一。 梁柔双手撑在他肩上,脸上还不敢太多表情,她不知道安安能看到多少,小孩子的视力好,不能忽视。她垂头瞪着聂焱,“你说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是这幅混蛋样儿!” 二十出头的时候一肚子坏水还能理解,说男孩子成熟晚,梁柔认识聂焱的时候,他二十七八岁,看起来跟顽童没差,现在怎么都三十多了,还这么闹腾。 在梁柔面前,聂焱的那些稳重啊,气场啊,都是一时的,只要两个人亲密起来,他跟小孩子没差。 恶作剧一出接着一出。 看她怎么囧,他怎么干! 梁柔也是服气了。 聂焱狠动几下,梁柔训斥聂焱的表情就挂不住,甚至还忍不住叫出声。急忙捂嘴,可是他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是她能抑制住的。 从尾椎骨开始,酥酥麻麻的感觉延伸到大脑。面对大海,梁柔还想大叫,舒服刺激一层层的袭上大脑。 梁柔忍不住,弯下身抱住聂焱,叫的天昏地暗。 聂焱笑的胸口起伏,大笑出声 两个人叠在一起,又是笑又是闹。 梁柔真是除了骂聂焱坏,说不出别的来了。 聂焱倒是话很多,大言不惭的说:“梁医生你就承认吧,你就喜欢我这个混蛋,而且,我越混蛋,你越喜欢。” 梁柔很想反驳。 但是她被他堵了嘴,只能跟他一起沉沦。 原本放着休息的软垫被他们俩搞的一塌糊涂。 白色的垫子,上面有点什么都看得清楚。梁柔臊聂焱,“你看这些点点,到时候安安问,我看你怎么说。” 聂焱才不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就说是她弟弟。” 梁柔追着聂焱打,他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结果当然还是梁柔任劳任怨,爬起来去找了纸巾来擦。聂焱就又点了一根雪茄抽,他现在这烟瘾倒是真的大了。 梁柔忍不住说:“你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没想到聂焱一转头,就问,“你老实交代,家里的烟跑去哪儿了?我现在都抽雪茄,家里的烟不可能是安安给抽了吧?” 梁柔眉心一跳,不出声了,就低着头赶紧擦擦擦。 聂焱哪里看不出她心虚,脑袋靠过来,跟梁柔挨在一起,满口的雪茄味,熏的梁柔皱眉。听他说:“你又偷偷抽烟?” 梁柔想往后缩,他不许。 这事情吧 她也就是在心情特别烦特别乱的时候抽一根,人总要有个发泄的渠道。 但,她真的抽的很少。原先想着拿聂焱的烟抽,他不可能数自己的烟有多少根,应该发现不了。没想到他现在彻底改抽雪茄,那烟盒子里少了烟,他必然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梁柔呐呐,“我就是就是”心烦。 可是刚明明那么开心,她不想煞风景,就直接说:“我往后不抽了还不行。”说完有些不愤的说:“你怎么就能一直抽,我就不行。” 聂焱一扬眉,“你就是不行。” 这事情还真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聂焱自己没什么,但是想起梁柔抽烟的样子,他心里就烦躁的很。 她又白又软,怎么看都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女人。 他不想让她沾染一点点的污迹。 更不想让她伤心。 第130章:富贵肉 海风微咸,梁柔被聂焱一句话说的,低着头不出声。他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心里很清楚。只想想起前段日子,难免委屈。他为了元彰的事情忙碌、伤心,她都能理解,可是她也不是不担心啊。那么多天联系不到他,她心里没底,整夜整夜睡不着的难受劲儿,他又怎么知道。 聂焱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一低头的伤感模样,有多让他心疼。 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把梁柔捞进怀里,又是无奈又是生气,无奈于拿她没办法,生气于自己如此轻易就输给她。嘴里哄着,“好好好,说不得,你就是说不得。行了吧?往后想干嘛干嘛,要是嫌家里的烟劲儿不够大,我再给你买些更好的。” 梁柔又不是真的烟瘾大,听他这么说就扭头瞪他一眼。 聂焱完全不怕她,笑嘻嘻的逗她,“你看看,这样多好看,非要扮什么林妹妹,你一点都不适合林妹妹的样子。” 说完还不忘趁机揉揉她身上的软肉,“就你这一身富贵肉,林妹妹那福浅命薄的人哪里能有。” 这话说的,梁柔真想捶他。 梁柔吧可能就是基因使然,天生就是有些婴儿肥的脸,身上也很容易长肉。跟安安一样,只要作息规律,吃什么梁柔都没问题。相比于时下那些瘦的皮包骨的女孩子,梁柔绝对是属于微胖界的。 从前梁柔也没未自己的身材多烦恼过,她从小就是白白软软的模样,谁见了都说有福气。长大之后,五官长得不错,皮肤又白,稍微有点肉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人大张旗鼓的人说过梁柔胖。这一次次的被聂焱说起来,梁柔就真往心里去了。 其实外面的人谁说梁柔什么,她都是不介意的。但是在聂焱面前,总归还是想给聂焱留下最完美的印象,少不得嘟囔,“那我往后少吃点,减减肥。” 聂焱眼尾飞起来,“减什么减?!”他还真就带出几分怒意。 梁柔现在好容易又恢复正常体重,虽说已经比齐奶奶刚去世那会儿胖了不少,可是相较于当年齐奶奶给天天熬汤补身体的时候,还是少了的。 聂焱很喜欢梁柔微胖的模样,手掌揉在她身上,就跟揉进了棉花团里似的,又绵又软,人都能陷进去。 “就这样很好,还要往胖的吃!上次做手术,出来就晕倒的事情忘了?你这身板,还得继续往胖长。”聂焱说的斩钉截铁。 梁柔都有些被他唬住了。 想想倒也是,她现在做医生,上手术台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她的体力要是不够,或者因为减肥闹的体力不支,那可真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但继续往胖吃,那也是绝不成的。 她骨子里跟安安一样都喜欢漂亮,现在穿s码的衣服都已经有些紧了,难道将来要往M码,L码的程度吃。 梁柔想想就跟聂焱说:“要不我出去报个健身班?” 现在各种健身会所简直就是无孔不入,梁柔身边的同事,几乎人人都报了个健身班,据说效果不错,还能有个私教给一对一辅导、教学。 梁柔跃跃欲试,聂焱却脸色难看。 曾经他们这些兄弟都是混在健身房里的人,当年年纪不大,一个个都正是犯坏的年纪,在健身房里没少调戏那些穿的少,身材好的女人。回头想,也许当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这帮少爷呆的地方,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挤进来想要巴结。 健身房在聂焱的脑海里,并不是个好去处。 想象一下梁柔穿着紧身的运动套装在里面跑步被人盯着看的样子,聂焱就想杀人。 谁敢看就把谁眼珠子给杵瞎了去。 也只是假设,聂焱就已经凶狠起来。梁柔看的云里雾里,怎么自己说去报个健身班,聂焱这么生气。 她有些气弱的说:“医院里好多人都报了。” 就在中心医院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有家健身房,听说设备都很齐全,还有游泳池跟高温瑜伽房。梁柔说实在还挺心动的。 结果聂焱直接说:“就在家练,我给你当私教,谁还能比我好。” 这怎么能一样。 梁柔嘟嘴,“你那么忙,哪有时间啊。”他忙起来找人都找不到,“而且家里也没有健身器械啊。” 聂焱早准备好了,“怎么没有?可见你这个女主人是不走心的,楼下地下室,你进去过?” 还真没有。 梁柔都是正常房子住惯了的人,谁会想到家里还有个地下室呢。 “地下室里有什么?”聂焱一说,梁柔也好奇起来。 聂焱还卖关子,“回去自己看。” 梁柔哼了声,想说看就看,就不信还能摆金矿不成。 没一阵就听到小艇发动机的声音,这种快艇开起来声音极大。梁柔从聂焱身上退出来坐好,小声说:“安安回来了。” 安安是回来了,可是上船就爆出重磅消息,“妈妈妈妈,我看到美人鱼啦,胖胖的美人鱼哦。” 梁柔有些疑惑。 六猴儿已经一脸冷肃地走到聂焱身边,附耳跟聂焱说话。 原来好死不死的,偏偏就在安安跟着六猴儿出去潜水的时候,附近有渔场打捞上来了一具尸体。远远看着,还真是像从海里捞上来的美人鱼,拖着长长的尾巴。 六猴儿已经派人去查清楚了,被捞上来的人是元福。 聂子赫所驾驶的飞机在空中出事,顶级的滑翔机,就算碰到事故也会在第一时间把飞机内的两个人弹射出去,最大程度的保护飞机上人员的生命安全。元福被捞上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挂着降落伞的。要不是元福身体重量过于庞大,导致他在降落伞落水后没办法及时的脱离开降落伞,说不准元福还能留住一条命。 聂焱微眯眼睛,聂子赫出事的海域距离海豚湾十分遥远,在这个地方打捞到元福,实在出乎聂焱的意料之外。 他更关心的问题是,“那聂子赫找到了吗?” 两个人一同坠海的,现在找到了一个,那另一个应该也不难找到。 六猴儿急忙点头,“已经安排了人去找,附近能找到的渔船也都让他们放出消息,找到人咱们出钱收。”只是派他们的人才能有多少,最好的还是发动现在就在海上的渔船,人多力量大,争取能尽早找到聂子赫。 梁柔听了一阵才听懂,原来安安嘴里说的美人鱼,是元福的尸体。 这可真是要命。 安安还自说自话的跟梁柔说,“美人鱼特别白,身后还拖着一个大大的尾巴,我都看到了。”安安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扳着手指头说:“原来真的有美人鱼啊。” 原本好好出来放松玩玩儿,却因为元福的尸体被找到而彻底搅了人心神。 梁柔坐立不安想要带着安安回去,这片海让梁柔觉得很恐怖。 聂焱也没了兴致,就打道回府,一家人准备回去。 回到观海阁,聂焱看梁柔还是惶惶不安的模样,就带着梁柔跟安安去了地下室。完全没想到,安安下楼之后就哇哇叫起来,恒温的浴池以及一间不属于一般健身房的活动区。 最显眼的地方挂着红色的沙袋,以及全套的拳击用具。 跟健身房还是有区别的,这活动室里基本上都是男人喜欢的运动装置,拳击、飞镖、桌球,梁柔看来看去,也没发现跑步机这种她能用得上的器械。 跟聂焱一说,聂焱就嗤之以鼻,“跑那个东西有什么意思,你不如跟着我学自由搏击,摔跤也可以,往后还能保护自己。” 这话说的梁柔有些心动。 越是弱小的人,越是盼望自己拥有超乎寻常的武力值。 梁柔就是其中之一。 她很想让自己坚不可摧,强健体魄什么的。只是梁柔目光扫过聂焱还未恢复的手臂,想要学那些,恐怕现在还不成。 聂焱也觉得自己这手实在是拖后腿。 安安跑来拉着梁柔要一起游泳,安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恒温的泳池,高兴的很。 反正今天是学不了什么擒拿搏击里,游游泳也是好的。梁柔跟安安的泳衣都是准备好的,娘俩一起换上,下了水。 聂焱坐在泳池上的躺椅上看着她们,梁柔跟安安都白,安安穿着小泳裙,在水里扑腾扑腾,完全就是狗刨式游法。梁柔倒是动作标准,自由泳游的不错,看得出是受过一定训练的。 梁柔白皙的手臂扬起来,聂焱盯着她的皮肤出神,就这副样子,还想出去外面健身?聂焱微不可查的哼了声。 这一天虽然有元福的事情搅局,但是大体上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晚饭时,梁柔跟安安都游泳累坏了,吃的喷香,呼哧呼哧的干掉了大部分的菜色,喜得聂焱要给家里的厨师加工资。 梁柔一顿饭吃得好,聂焱就要给佣人加工资,梁柔深深的觉得,家里这些佣人们现在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往后,梁柔恐怕想要少吃一口都不成。 寻找一夜,聂子赫的尸体并没有找到。从聂子赫出事到现在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飞机的残骸基本上已经找回,其余遗漏的部分,大概是随着大海洋流飘散去了更远的地方。元福的尸体也已经找到,明确的证明在飞机失事后,元福他们是被弹出,且打开了身上的降落伞的。 聂子赫的尸体一直找不到,就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在人心中滋长。 梁柔忍不住问聂焱,“他会不会还好着?”这话说出来,梁柔其实很复杂,如果聂子赫没死,梁柔心里的犯罪感会减轻很多。但若是聂子赫真的死里逃生活下来,那对聂焱来说,就是太大的威胁了。 一时梁柔也很纠结。 聂焱点了雪茄拿在手里抽,不置可否的说:“他已经死了。” 不管聂子赫是真死还是假死,只要他不出现,那聂焱就当他是死了。聂子赫如果还想东山再起,聂焱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被任何小小的意外所阻止。 双休日一天用来玩,一天当然要用来做正事。现阶段最大的正事是什么,是安安要入学了,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小学生。 聂焱已经跟叶枭打招呼说让安安小学就读于琪安,所以在琪安的报名日,聂焱梁柔带着安安一起,去了琪安小学。 琪安作为叶枭当年为了自己儿子创办的学校系统,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方面都是很顶尖的。而在这里就读的孩子,非富即贵。 梁柔在琪安小学的门口,就看到了一辆又一辆的豪车,虽说再怎么好的车,在聂焱面前也不过就是小玩闹,聂焱的车队一到,阵势上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带着保镖来送孩子上学,梁柔想想都觉得实在是排场太大。 梁柔忧心忡忡,担心这样的环境对安安来说压力太大。安安毕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跟这些幼儿园就在琪安里上出来的孩子比,安安恐怕没有太多的资本。 事实证明梁柔是杞人忧天了,聂焱跟梁柔一边一个牵着安安的手下车,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叶枭跟叶黎昕。 今天安安报名的事情,梁柔没有跟叶枭特意提过。 没想到这对父子还是出现在这里。 一天前梁柔才对着叶枭发过脾气,此时有些不太好下台。不过没关系,叶枭多圆滑的一个人,上来就跟梁柔跟安安亲热的说话,还让叶黎昕给梁柔安安又道歉了一次。就算叶黎昕是真的讨厌,可是让他这样一遍两遍三四遍的道歉,梁柔也有些拉不下脸,顺水推舟就说没什么的。 安安更是好,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就已经笑眯眯的跟叶枭说话,张口闭口的叶伯伯,叫的贼甜。 梁柔暗道这个小叛徒。 安安都已经不记仇了,梁柔要是再纠缠就显得很小家子气,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叶枭亲自带着来报名的学生,琪安从校长到老师,全部都跑来迎接。梁柔害怕这样的排场吓坏安安,谁知道安安跟在聂焱身边,半点都不怵场的模样。倒是显得梁柔这个‘老母亲’想的太多。 大概做妈妈的都是这样,怕这样对孩子不好,怕那样对孩子不好。 给安安报名的事情,几乎不需要花时间,有叶枭跟聂焱两尊大佛同时出现,安安的一切手续都走的极顺利。不过聂焱还是不太放心,带着安安在琪安里面各处都走了一圈,问安安喜欢不喜欢这里。安安指着学校里随处可见的‘琪安’字样,脸蛋红扑扑的说:“这里也有个安字,就是我的学校。” 小孩子很喜欢跟自身有联系的东西,叶枭当年给这学校起名叫琪安,是想着贴合英文里天使的意思。没想到时隔多年,倒是让安安觉得很亲近。 叶枭也是想对安安好的,安安自身讨喜这当然是一方面,再者就是梁柔救了樊可馨。不管梁柔对他态度如何,这救命之恩总是不能不认的。 就算没有聂焱这一层关系,叶枭也会把安安照顾的妥妥当当。 只是最后,叶枭说了句,“等开学黎昕也会入学,到时候让他多照顾点安安。” 这个提议让梁柔皱眉,让叶黎昕照顾安安,那真跟羊入虎口没区别。叶黎昕能管好自己不要惹事生非,梁柔就已经觉得万事大吉了。 安安跟人的相处能力,梁柔一点都不担心。 从小齐奶奶给安安教的多,安安嘴甜听话,几乎没有遇到过不喜欢安安的人。 叶黎昕就不同了,脾气不好的大少爷,他能照顾谁。不过心里一转念,想起叶黎昕比安安要大六岁,叶黎昕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按说已经小学毕业,他跟安安呆不到一起,这就让梁柔放心。虽说琪安小、初、高、都有,可是小学跟初中之间还是有围墙隔开的,两边的学生想交流在一起,并不那么容易。 再说安安一个六岁的一年级小朋友,跟叶黎昕这样十二岁的小男孩,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这话叶枭恐怕也只是说说的,他创办这学校就是为了自家儿子,没想到儿子都上初中了才能回来入学,叶枭心里的感觉颇为欣慰又复杂。 从学校出来之后,聂焱跟梁柔带着安安去了万象城,小姑娘要开学了,总要给买些学习用具。 原本是冲着买文具去的,没想到安安一去就陷入了玩偶的海洋,明明家里玩具已经那么多了,偏偏还是不满足,看什么都喜欢。聂焱更是个昏君,只要安安喜欢的,他都买回家。 只有梁柔一个人,兢兢业业地给安安挑文具,钢笔、铅笔、本子,甚至梁柔还买了好看的书皮,打算回去给安安包书皮。 现在的小孩子早已经没有了这个习惯,梁柔盯着书皮发呆,她小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样漂亮的书皮纸。都是爸爸从外面拿回来的牛皮纸,一张张的裁剪下来,给她给梁辛包书皮。父亲的手艺很不错,包的书皮工整又好看,包完之后还会压一晚上,力求平整。父亲的字很好看,每次都要工工整整的写上梁柔以及梁辛的名字。 那时候开学,梁柔每每拿出书本,看到父亲给包的书皮,都觉得很荣耀,很幸福。 她跟梁辛两个,从小就学习好,大概也跟从小就因为父亲的关系,非常喜欢书本有关系。梁柔想要一代代的传下去,也想效仿着父亲的样子给安安包书皮。 聂焱哪里懂这些,见梁柔买这种东西还不理解,“这东西买来干什么?”一张张的纸,根本看不出用途。 梁柔跟聂焱解释了一番,聂焱心疼梁柔,“回去让六猴儿给包,你手别动刀。” 跟聂焱讲不通。 梁柔翻了个白眼儿,这包书皮里面有梁柔与自己父亲之间的浓浓回忆,聂焱根本没有参与过。 回去的车里,梁柔抱着一大包的文具。而聂焱跟安安呢,新买的玩具还有玩偶,能把车都塞满。安安怀里抱着小猪佩奇的大布偶,笑呵呵的。 这孩子也有六岁了,怎么还是喜欢这种东西,梁柔有些皱眉。 聂焱就说:“还不是小时候给买的少了。” 倒是说的理直气壮。 在玩具方面,梁柔的确对安安很节制。一来是梁柔自己实在是没那么多钱,不可能跟聂焱一样一掷千金的买。再来就是梁柔觉得不能无条件的满足孩子的要求,她要什么就给买什么,这样只会助长安安的霸道。 这世界上又不是谁真的欠了谁。 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满足儿女的条件。 尤其是还是无休止的想要玩具这样的心愿。 聂焱根本不在乎,他就是觉得安安想要那就买,反正一些玩具,想要多少没有呢。 回到家里,梁柔很认真的跟安安开始学前教育,安宁之前的幼儿园上的稀稀拉拉,梁柔自己应接不暇,带着孩子到处跑,也没好好的盯过安安学习。只觉得孩子只要高兴就行了,其他的也不强求太多。可是今天去了琪安一趟,梁柔心里就有些没底。想着之前聂焱说要给安安找家教真是太对了。 琪安虽然是私立学校,可是教学质量却不低,国内就是这么个环境,校园的明星榜上,贴着好几个学生的照片,都是什么竞赛冠军,会五国语言什么的。 相比而言,安安真是可以说是不学无术了。 梁柔心里有危机感,自然要跟安安提前上课。安安早都玩野了心,回家就拉着happy一起分享今天新买的玩具,根本没时间听梁柔的话。 梁柔很生气,板着脸训斥。 安安都已经形成习惯了,看梁柔脸色不对,她就第一时间找聂焱。只不过显然她找的时机不太对,聂焱刚被六猴儿叫了出去,神神秘秘不知道去说什么。 安安被梁柔魔鬼训练,小学课本最初的课程都要让安安先学一点。 安安眼花缭乱,只盼着聂焱能早点回来。 可是屋外,六猴儿垂着脑袋,声音几乎低的听不到,他低低沉沉地跟聂焱说:“聂子赫的降落伞找到了,只是人,并不跟降落伞在一起。” 这就有无数种可能了。 聂焱稍稍移动,六猴儿就吓的把头垂得更低,都快成虾米了。 谁都清楚,如果聂子赫还活着,事情就会变得跟现在的态势完全不同。 第131章:不想上学 聂焱并不受影响,他目光沉静,缓声说:“是人是鬼,终究会有现身的时候。你去吧,这事情不用管了。做好梁柔跟安安的防护,别出漏子。” 六猴儿急忙答应下来,只是他有些看不明白,聂焱怎么能不着急呢。 聂子赫要是没死,接下来的局面会很被动,六猴儿以为聂焱会震怒的。再不然,也要加派人手第一时间找到聂子赫,除之后快,没想到聂焱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六猴儿看不懂聂焱,却也并不多说,转身下去布置人手去。 聂焱回身,往楼上走。 二楼,梁柔正在给安安上课,马上要开学,起码的知识安安必须掌握。不问不知道,一问梁柔自己都很惊讶,她一直觉得自己孩子聪明极了,什么都难不倒安安。没想到现在一问安安,简单的数学不会,英语对话日常的句子也不会,最重要的是态度。安安面对梁柔的教学根本打不起精神来,身体扭来扭去,一会儿注意力集中在狗身上,一会儿又惦记着新买的玩具,注意力分散,集中不起来。 梁柔跟自己弟弟梁辛从小都是学霸级人物,好似学习是天生就会的事情。碰上安安这种东张西望,上句接不上下句,多问两句就扭着身子坐不住的孩子,胸口压不住的火气往上蹭蹭蹭的冒! “梁安安!”梁柔提高了音量。 安安也知道害怕,她从小唯一怕的人大概就只有梁柔。正好这会儿聂焱上楼,安安跑得飞快地扑向聂焱。 “聂聂!”小嗓子里带着哭腔。 聂焱一手把孩子抱起来,目光疑惑的望向梁柔,“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凶孩子干什么。 梁柔恨不能把安安从聂焱怀里拖下来打!学习不好好努力,撒娇跑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梁柔心里,学习是非常重要的事!要知道梁柔的家庭环境,生长在西北边陲一个小城市里的女孩子,要不是梁柔自己一路苦学,根本走不到今天。很自然的,会把自己的经历套在孩子身上,梁柔觉得安安也要刻苦学习,这样将来才能有自食其力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很严肃! 梁柔从沙发上站起来,很认真的跟聂焱说:“她这都要上一年级了,加减法还搞不清楚,英语更是稀稀拉拉,一问三不知!这去了琪安,怎么适应!” 安安之前一直上的都是普通幼儿园,也会学英语,但是要求并不高。琪安却不同,最好的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双语教学,今天梁柔跟着聂焱去看学校,她是很细心的人,一点点的细节都问清楚了,看那些小孩子张口闭口都是英文名字,说话也都英语交流。这样的环境,安安要是连最基础的日常用语都不会,进去怎么跟人沟通。 梁柔满心担忧的问题,在聂焱看来根本不是事儿。 加减法有计算器,现在又不是早些年,还要孩子学心算,如今的科技发展简直一日千里,基本计算这种事情,都有机器去做,安安学那些东西没什么用。至于英语,聂焱根本不记得自己下过功夫学,他小时候几乎每年都会去加拿大度假,一来二去,就像是母语一样自然,那种东西需要学吗? 聂焱满不在乎,“没什么关系,就是什么都不懂,我也养得起。” 这都是什么话! 梁柔气的简直要喷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那往后还要怎么教?就算真的养得起,也不能助长孩子不学无术的心态。 小孩子多会揣摩大人的心态呢,安安双手抱住聂焱的脖子,娇娇气气的说,“聂聂,我饿了。” 饿肚子当然是大事情。 聂焱立刻吩咐佣人准备开饭,还不忘说梁柔,“看看,孩子都饿肚子了,你还让她学习,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的话好似没有一句是错的,但是在梁柔看,简直每个字都有问题。 安安一脸的‘奸计得逞’,偷偷窃喜的模样更是让梁柔火冒三丈。 晚饭吃的并不愉快,梁柔心情不顺,安安有些害怕,弱弱地往聂焱身上靠。孩子越是表现的害怕,聂焱就更护着她,难免就有些较上劲儿的意思。 饭后安安自动自发的对着聂焱求救,“聂聂,要不然你教我吧。我”安安两只手搅在一起,小模样看起来真是委屈极了。 聂焱看安安这样,心疼的不行,还教什么教,直接带着安安去了影音室,看动画片。聂焱说的振振有词,看迪斯尼,全片都是英文,安安多看看就学会了。 梁柔跟安安生着气,也不可能跟着去看,所以就是聂焱带着安安去看动画片,梁柔自己在书房看自己的医学案例。 对梁柔来说,不断的学习是她往前进的渠道,要不是她一直坚持,怕是走不到今天。 相对的,她也想安安如此,不靠人,能靠着自己堂堂正正的走完这一生。 坐在书房里,梁柔浅浅地叹息。 安安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她不姓聂啊。在梁柔看,安安还是应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妄图去融入上流圈子。那个圈子并不好混。 只是这样的愁肠百许,梁柔没办法跟聂焱说。 晚上聂焱哄睡了安安过来主卧,梁柔已经洗完澡,半躺在床上看书。见聂焱进来了,梁柔就从床上站起来,“我给你换药。” 聂焱的手臂还伤着,梁柔每天都要给他换药。 而且聂焱这样的伤,洗澡是很不方便的,他自己丝毫不在意,洗澡弄湿了伤口,也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梁柔哪里能让他这样,原本伤口就感染了,前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给弄的撕裂了一次(聂兆忠打的,聂焱回家没说)。所以现在都是梁柔给聂焱洗澡,在浴室里放把小凳子,他坐着,她给他洗。 梁柔卷着袖子,垂着眼睛仔细给聂焱洗刷。他这个人讲究多,洗不干净不可以,但是又要避开伤口,由不得梁柔不仔细。 前两天洗澡的时候,两人要不然就是说说笑笑,要不然就是一室旖旎,今天倒是安静的出奇。 聂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沉默了一阵,就不顾身上的水,伸手抱梁柔。梁柔身上穿着睡衣,被他这么一抱,全搞湿了。 聂焱倒没道歉,只是说:“这两年安安都不在我身边,我舍不得她不高兴。” 其实何止是两年,齐奶奶死后,安安基本上就没有再跟聂焱日日夜夜的在一起过了。聂焱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安安小时候的模样,胖乎乎的小墩子,在他怀里拳打脚踢的想要维护他。每每想到这里,聂焱就觉得很对不起孩子。齐奶奶的死,对安安打击不小,从那之后安安在外,就很少流露出霸道任性的模样。她总是很乖巧嘴甜,甚至有些圆滑世故。 那是孩子在自我保护,身边的一切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 再来就是这两年孩子的上学,换了两个城市,都是跟着梁柔一个人。这两年又恰好是梁柔工作上升期,其中的忙碌,可想而知。安安等于一个人捱过了这两年,现在安安很适应一个人生活,梁柔跟聂焱两个人都忙的时候,安安就一个人带着条狗在家里,丝毫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哭闹。 心里都是爱孩子的,可是他们的生活,在很多时候都会忽略孩子。 安安跟她三岁时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聂焱不是看不出,他心里明白,所以更歉疚。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孩子的,齐奶奶的死是因为他,后来梁柔的颠沛也是因为他。 想要多宠着安安一些,聂焱就是这样直白的想法。 梁柔被聂焱抱住,他坐着,她站着,而且她手里还拿着莲蓬头,水声哗哗的响,浴室里热气蒸腾,他身上的体温也很高,贴在梁柔身上温热又黏腻。原本窝在胸中的一口气,吐了出来。梁柔心有些软,安安是她一手带大的女儿,酸甜苦辣咸,都在心里。 她难道不想要孩子天天开心吗?其实安安的事情,她责任更大,现在每个家庭几乎都是围着孩子转的,从上幼儿园开始,各种兴趣班就没个完。相比而言,安安更像是放养长大的孩子,没花梁柔多少心力。尤其是不在临海市的这两年,安安的适应能力极强,不管是去了京城,还是在华西市,安安似乎都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也只有在面对聂焱的时候,安安会耍脾气。 某个程度来讲,梁柔很想纵容着安安在聂焱面前的任性霸道,毕竟太过懂事的孩子,会令人心疼。回忆当初,在齐奶奶跟聂焱联手宠爱时安安的样子,跟今天对比,简直天壤之别。那时候安安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胖子,如今,安安是个会跟狗自说自话一整天的孤单小女孩。 然而,对于安安的教育,梁柔从来比聂焱心狠。 这也许源于责任,还有梁柔对未来的不确定。她拍拍聂焱的背,让聂焱放开她,也不换衣服了,就这么湿着给聂焱继续擦洗,嘴里低声说:“她总要长大的。” 现在还小,任性发脾气,可以容忍。但长大是避不开的话题,梁柔想的很长远。 聂焱还是保持老样子,“我能护着她一辈子。” 聂焱心里也真就是这么想的,安安对聂焱,何尝不是独特的存在,一个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而且安安对聂焱有种天然的亲近,撒娇也好,耍小脾气也好,但内心深处,安安都对聂焱很爱。她会搂着聂焱说‘ilovefou’,也会在看到聂焱伤口的时候,心疼的掉眼泪。 在聂焱看来,安安就是一个水晶娃娃,对聂焱,从没有过半丝的防备。 他想护着安安一辈子。 梁柔没出声,只有沉默。 聂焱品出不对来,伸手捏住梁柔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你不信我?” 梁柔对安安教育的急切,从另一个层面表达出她的焦虑。聂焱沉下脸,因为梁柔的这种不信任,他很生气。 梁柔还是没回应。 聂焱吼起来,“梁柔!你不信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他的吼声简直震的整个浴室都颤动了一下。 外面事种种,聂焱都已经能拿出坚定的意志去面对。他不惧怕来自任何人的威胁,聂子赫活着或是死了,并没什么大关系。现在他在明,聂子赫在暗,聂子赫活着出现,聂焱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要是聂子赫隐姓埋名,那就更不用聂焱去多担心什么。 就算是聂兆忠,今时今日,聂焱也没看在眼里。 可是梁柔的不信任令他愤怒,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日是为了谁?聂焱咬牙切齿恨不能掐死她。 梁柔被他吼的人都木了几秒,然后才解释说:“我不是不信你。”她只是不信任命运。 生死来的太突然,当年父亲也曾说过会陪她一生,看她出嫁,为她披上婚纱。结果呢,父亲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的离开了人世。后来的齐奶奶,甚至还有元彰,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梁柔经历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也看清过人性最可怕黑暗的模样,曾经她那个前夫也曾说过爱她一生,护她一生。结果却也是一场噩梦。 不说这些,便是眼前的聂焱,就真的靠得住吗? 总有聂焱顾不到的地方,便是上帝,那也有力所不能的时候,更何况是聂焱。 梁柔都不敢放任自己去完全依赖一个人,更何况是安安,安安跟聂焱之间,除了这几年养出来的感情,还有什么呢? 感情这个东西,稍纵即逝,谁能靠着一份感情就恃宠而骄? 梁柔默默的,有一种特别沉闷的气息在流转。她尽心的给聂焱把身上的水渍都擦拭干净,低声说:“聂焱,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该明白,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未来到底有多远,梁柔根本不敢去想。 骨子里,她是个有些悲观的人,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在她心里刻下了痕。 聂焱有些无奈,他爱她心细如尘,敏感又柔情,可也明白,梁柔这样的人,爱就尽全力去爱,恨也很彻底。她太过死心眼儿,将一切都看得很重,如此,很容易受伤。 没心没肺的人固然有时候让人气急,但忘记过去,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优点。 聂焱爱梁柔这样的脾性,也会在此时,觉得束手无策。 已经洗好,聂焱站起来,也不管身上什么都没穿,就搂着梁柔不撒手,“你就不能跟别人学学,傻一点多好。” 梁柔只是笑笑。 她懂聂焱的意思,让她跟那些满心只想着傍有钱人的女人一样,将一切都交到对方手里,不多思不多虑。 梁柔没说出口的是,若是她真的是那样的女人,聂焱可能从一开始就不会喜欢她。现在是两个人感情好,聂焱才会这么说,其实骨子里,聂焱很警惕身边女人对他事业的野心。 如果说失败的婚姻带给梁柔的烙印是她不再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个男人,一段感情。那么曾经尹雅跟聂子赫的联合背叛,就给了聂焱深深的一刀,至今都未痊愈。聂焱对身边女人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防备。这不是聂焱刻意的,也许他心里从不觉得他提防了梁柔什么,但是梁柔却知道,有些话,她不能说。 成年人,彼此心中都有过伤痕,虽从不说,却还会对生活产生影响。 不同的是,梁柔从不对聂焱的所作所为提出要求。她爱他。而聂焱,他是那样的霸道,不能容忍梁柔心里的一丝丝背离。他恨不能把梁柔打回原形,回炉重造,变成跟婴儿一样的纯净单纯。 梁柔笑,就连安安现在都已经学会了自我保护,更何况是她。 安安开学第一日,梁柔跟聂焱一同送孩子去学校。 安安一路上扭扭捏捏的,倒是没有当初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么勇敢。不断的问能不能带着happy一起,她舍不得跟狗狗分开。 梁柔看出安安的紧张,她自己也紧张的不得了。甚至比当年安安上幼儿园的时候,更紧张。 聂焱一路充当安抚人员,哄了大的哄小的,累的够呛。 安安穿着琪安的小学校服,短短的百褶裙配上衬衫,西装马甲,头发扎成丸子,小脸圆圆胖胖,白生生的露出来。 聂焱再三保证说他会守在门口,一直等安安到放学。当年安安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 安安有了这个保证,才算是放心一点。 等安安入校后,梁柔先走一步去上班,她还要去工作,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守在这里,好在聂焱在,梁柔就很放心的先去上班。 谁知道梁柔走后不久,公司就给聂焱来的电话。他需要尽快赶回公司,所以就让保镖留下,自己先走一步回了公司。 聂焱并不想失约,对安安言而无信,但是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自己创业的小老板了,很多事情也会身不由己。 安安入学的第一天,坐在教室里,她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并不热络。 周围的同学都好像很熟的样子,叽叽咕咕的说话,甚至还会绕开安安隔着安安说些亲密的话题。他们字里行间都会夹杂着英文单词,而且说的内容也是安安从未听说过的,手机游戏,出国旅行,安安都听不太懂。 琪安从幼儿园就开始的体制,让班上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从幼儿园就开始在一起的孩子,经过三年幼儿园,甚至还有更早的幼幼班,导致大家都很熟悉。 安安身在其中,连个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安安不由得往窗户外面看,她势力好,而且聂焱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所以送安安来的时候,房车就停在安安的教师窗户看下去就能看到的地方,所以安安只要想,就能看到窗外的车子。 房车还在。 安安心里定了几分。 聂焱在不远的地方,这对安安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即便周围的人根本不理她,安安也不怕。她鼓起勇气对身边的同学笑了笑,甚至还用一惯的交际方法,对着别人说好话,夸别的小姑娘很漂亮。 但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安安就彻底傻眼。 全英文教学,老师在课堂上几乎没有说中文字。安安全程都在听天书,完全听不懂。她开始害怕,老师很注重跟同学们的交流,尤其是因为是刚从幼儿园升上来的一年级学生,老师倒是不要求太多,只是让小朋友们自我介绍。但安安却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她原本性格还算活泼,这下子猛然间就成了孤僻的小孩。 老师清楚安安的背景,所以不会多要求她。 可是同学们很敏感,他们觉得安安格格不入,慢慢地,就没人愿意跟安安说话了。 安安很想哭,不停地扭头看外面的房车,她想回家。 聂焱赶回基海兆业,不为别的,只因为艾华跑到基海兆业来,并且要召开董事会。 开什么玩笑? 董事会是艾华想开就能开的? 聂焱眼中一片冷漠,“你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对艾华,聂焱从来没有好脸色,一个插足者,当年要不是艾华,聂焱的母亲大概根本不会死。 艾华憔悴的很。 聂子赫出事之后,艾华承受不住打击,她病倒了几天。直到聂子赫的降落伞被打捞上来,却没有找到聂子赫的尸体,才让艾华振作起来。 艾华拿出气势,“我可是你的继母!” 从法律关系来讲,艾华现在是聂兆忠名正言顺,写在户籍上的妻子。对聂焱,她当之无愧是继母,虽然这么多年,艾华在聂焱面前很少有抬得起头对时候,但到了今天,聂子赫生死不知对情况下,艾华不介意搬出身份来压着聂焱。 继母也是‘母’,有个长辈的辈份在,艾华的出现,跟一般人就有了不同。 聂焱微勾唇角,冷冷道:“哦?是吗?” 这种语气,让艾华难以接受,她拍案而起,眼中有泪,却更多的是怨。 聂子赫出事,是压垮艾华的千斤重石,她这一生花尽心机,就是想要嫁入聂家,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真真正正的聂家掌权人。她也能风风光光的做聂家的聂太太,而不是这么多年都被打压在聂家大宅里,连个头都露不出来。 到如今,艾华是彻底豁出去了,她怒斥聂焱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又有什么错?你母亲自己是个神经病,什么都有还偏偏不知足。当初是聂兆忠看上我的,难道是我一个人怀了子赫?凭什么你们都戳着我的脊梁骨?难道罪魁祸首不是聂兆忠?” 当年的事,愿打愿挨,她只不过是没有抵抗得了聂兆忠的诱惑,可是这么多年,又有几个女人能抵抗得过聂兆忠的召唤。 只要是聂兆忠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 艾华气苦,“聂兆忠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虽说你妈死了,我进了你们聂家,可是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那也是明白看得见的。聂子谈是怎么来的?还有现在,聂兆忠人呢?”说起这个,艾华简直恨疯聂兆忠,“我儿子生死未明,他没有半点难受,反而说自己旧病复发,带着女人出了国。他还是人吗?你们聂家,不能这么欺负人!” 也许当年在跟聂焱母亲的斗争中,艾华是胜利者。当年的艾华也曾豪情万丈过,她将刚生下的孩子舍去,不论死活的扔进聂家大宅。整整三年的时间,她没有见过孩子。这样的骨肉分离,她狠下心,就是为了给聂焱母亲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事实证明,聂焱母亲心理素质远不如艾华,她把自己活活作死了。 名正言顺的嫁入聂家的时候,艾华心里有多少美好愿景,简直觉得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但是好景不长,她嫁入聂家的第三年,聂兆忠就抱回来一个聂子谈。相同的手法,也是只抱回来孩子,并不见孩子母亲。 艾华以自己当年的心思猜妒,想着聂家宅门外,恐怕也还藏着另一个跟她当年怀着一样心思的女人。随时等着上位。 艾华强忍醋意,跟聂焱母亲当年的斗争闹腾完全不同,她小意温柔,讨好聂兆忠更加卖力。生怕被外面的女人钻了空子。一直到今天,艾华都没有松懈过。 谁知道防备住了聂子谈的亲生母亲,却没防备住聂兆忠不服老的心,艾华也是在管家跟司机的聊天中偷听到聂兆忠带着最近的心头好出国的消息。 在她儿子,生死不明的时刻。 伤心吗? 艾华现在对聂兆忠义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到了如今的年纪,情情爱爱的,艾华早已经抛弃。她只是恨! 恨聂兆忠,恨聂焱,甚至恨聂焱的外公。 艾华从嫁入聂家,就处处受到聂焱外公的限制。聂焱的外公家对艾华是不可能有好态度的,害死他亲生女儿的小三。 一直熬到聂焱的外公死,艾华才算是解脱。 也不是没有风光过,但是现在想起来,艾华只觉得委屈。 她这辈子没有风光几天日子,而她儿子,连命都保不住。 今天面对聂焱,艾华是彻底豁出去了,“我就是要拿回属于我还有子赫的一切,若是不然,这么多年,我在你们聂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怕鱼死网破,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以恨我,可是子赫是你亲弟弟,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不怕他做鬼都不放过你!” 艾华作为母亲,并没有尹雅那么多的算计,她现在就是想要为聂子赫讨回公道,也有可能是想拖延时间。 聂子赫一天没找到尸体,活着的希望就多一分。 艾华大概是怕聂焱在这段时间完全掌控了基海兆业的控制权,所以这时候,她跳出来,不管是闹也好,还是拿出继母的身份来搅局,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聂焱盯着艾华的脸,这个女人,聂焱曾经恨不能食其骨,饮其血。 还是外祖父劝说的聂焱,让聂焱不要轻举妄动。那时候聂焱还小,不懂外祖父这话背后的含义,事到如今,聂子赫的DNA报告,还有齐奶奶的死,都已经让聂焱明白了外祖父当年的神色代表着什么。 艾华真以为她作为小三,逼得聂焱的母亲忧郁致死,外祖父一家会咽下这口气? 聂焱的母亲可是独生女儿,被当至宝一般养大的孩子。 艾华当年自以为聪明,舍了儿子在聂家膈应聂焱的母亲。却没想到,整整三年,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留的下来。 聂兆忠恐怕也是早已经查清了的,否则不会直接除掉齐奶奶。 真的聂子赫,早在亲生母亲拿他当筹码的那三年就已经夭折。聂焱现在想,当年外祖父大概是想眼睁睁的看着聂兆忠养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长大,然后亲自打脸,让他这顶绿帽子戴到底。而艾华,她以为她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亲生儿子早已经消逝,现在的聂子赫,不过是个假的。 艾华现在每流露出一分的伤痛,聂焱心中的讥笑就多一分。 最狠的人,是聂焱的外公。 唯一没有被聂焱外公猜到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女儿的不堪一击。若是聂焱的母亲能熬过来,不要被感情压垮,活到今天,看到这对当年的奸夫淫妇养大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孩子,恐怕会大笑三声吧。 聂焱唇畔冷笑更浓,聂兆忠一直对聂子赫身世的逃避,想来也是为此。 承认聂子赫不是他的儿子,顶上一顶绿帽子是其一。再者就是要不断的回忆起,当年他做下的糊涂事,原配夫人,后来的艾华,甚至是聂子谈的母亲,聂兆忠一个都没有好好珍惜。 他谁都对不住。 聂焱思绪飘远了一阵,在艾华的不断的尖刻的泣声中,他说:“子赫当然不会一无所有,他还有儿子,现在他的职位都由尹雅接任。这都是要留给子赫儿子的,尹雅已经同意。有什么问题吗?继母?” 这声‘继母’,浓浓的讽刺意味儿。 艾华卡壳了。 聂子赫出事后,艾华就病倒了,尹雅也没有主动到她这个婆婆身边来。尹雅从骨子里看不起艾华,一个没有背景身家的女人,一生荣宠靠着聂兆忠的宠爱,聂兆忠都不宠艾华了,尹雅自然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万万没想到,在聂子赫出事的第一时间,尹雅就已经来过,还已经跟聂焱谈好了条件。 艾华对尹雅当然了解,她才不会相信尹雅跟聂焱达成协议是为了替聂子赫讨回公道,更多的,艾华知道这是尹雅自己的野心。甚至艾华不得不怀疑,聂子赫的死都跟尹雅有脱不了的关系。 以谁在死者死后受益最大来推断,尹雅才是最受益的人。 聂焱反倒不是第一。 聂焱已经掌控了基海兆业,各方面势头都比聂子赫好,他没有必要这样果决的处置掉聂子赫。但是尹雅,倒是有可能。 聂子赫死了,尹雅就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至于孩子还是个未满一岁的奶娃娃,能掌什么权。 艾华站在原地头晕目眩,她不敢相信这一切。老天爷好似在跟她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为了重回聂家,重新得到聂兆忠的注意,聂子赫跟尹雅结婚,生下了聂家的长孙。很长一段时间,艾华都觉得这是顶好的主意。 尹雅生了孩子,艾华聂子赫又一次回到了聂家老宅。 为此,聂子赫还重新受到来聂兆忠的重用。 艾华沾沾自喜于她算计了尹雅的子宫,尹雅虽然跟温玉那样的顶级门第不能比,可是尹雅漂亮又是聂焱原本的女朋友,艾华在这一点上跟聂子赫的心理出奇一致,他们都认为只要是聂焱的,就是最好的。能抢了聂焱的女朋友,那就是胜利。 现在可好,艾华以为自己算计了尹雅,却没想到最终却是尹雅在下一盘大棋。 先生下一个孩子再除掉她儿子。 尹雅堂堂正正的成了聂家的继承人。 连艾华都比不过她。 聂子赫已经结婚,就继承法来说,配偶以及孩子,才是最优先的继承人,母亲反倒是排在后面的。 机关算尽一生,艾华感觉自己,真是一场空。 “不行!”艾华反驳,“我不同意!” 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尹雅那个毒妇侵占原本属于聂子赫的一切。 艾华绝不接受。 她甚至不惜提起旧事,跟聂焱说:“你难道忘了尹雅是什么人?她当年算计过你,你忘了吗?你让她进公司,不是防狼入羊圈,不行!” 聂焱对艾华没什么多解释的欲望,就直说:“我们要按法律行事,子赫出事,尹雅是第一继承人,我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欺负孤儿寡母。” 这孤儿寡母指的是尹雅母子,而不是艾华。 艾华发狂,“聂兆忠呢?聂兆忠人在哪里?我要见他!这事情他不能不管,子赫是我们的儿子,他不能让子赫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聂焱眯眼,有了艾华折腾着,多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尹雅身上去,不会再继续关注他。 这很好。 梁柔上班途中接到学校电话,说安安哭闹不止,吵着要回家。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而且聂焱不是说他会陪着安安,怎么就能闹成这幅样子。梁柔急忙请了假,跑去安安的学校。 到学校门口一问保镖才知道,聂焱早走了,梁柔前脚走,聂焱后脚就跟着离开。这让梁柔有些不舒服,她倒不是说非要聂焱留下来陪孩子,而是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那么说,有了保证,人心里难免有落差。 进到学校看到安安,可真是惨的不行。 安安哭的整个人都揪成一团,嗓子已经哑了。 梁柔上前,安安扑进梁柔怀里,就吵着要回家,这学校,她不喜欢。 安安从没有这样闹过,梁柔好声好气的问老师是怎么回事,生怕安安是被人欺负了。结果老师们都是战战兢兢,安安可是聂焱跟叶枭一同带着来报名的,这学校里,谁敢欺负安安。 得知安安并没有被人欺负,梁柔就更纳闷了。 “到底怎么回事?”总要搞清楚原因吧。 安安不解释,就是闹,又哭又喊就跟泼妇一样的胡闹,就是不愿意上学。 梁柔一脑门子的汗,这么多老师同学们看着,安安这么闹,让梁柔觉得跟发了烧一样全身通红的难堪。 少不得板起脸来,“梁安安!有事说事,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梁柔接受不了安安这样的无理取闹。 谁知道安安扑通往地上一趴,满地打滚,耍泼皮,就是不想上学。 她就说自己不要上学! 她想happy。 要回家。 这还得了! 梁柔先开始心疼孩子,被安安这么闹了一通之后,只有蹭蹭蹭上涨的火气了。让安安学习,她不愿意,来学校上学,也不愿意。 到底想干什么? 当年上幼儿园的时候才三岁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已经长大了,反而成了这副样子。 梁柔都火的不想哄了,她就冷冷的站着,放话说:“行!你就自己闹吧,什么时候闹够了,什么时候出来给我说原因!说不清楚,你休想走出学校一步!” 说完梁柔转身就走了。 利落地像是真的不管安安了。 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难。小孩子们当然是看热闹,交头接耳的嘲笑安安。 安安原地闹了一阵,在梁柔走后,她也没了气力。 自己哭了一会儿,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梁柔跑出去。 梁柔就站在安安的教室外不远的地方,安安出来就能看到她。 安安还在哭,一张脸都被手画成了小花猫。 迈着小步子走到梁柔面前,感觉到梁柔呼哧呼哧的怒意,安安低着头还是哭,特别可怜的哭腔说:“妈妈,我真的不想上学。” 第132章:你骗人 深呼吸,再深呼吸。 梁柔听着安安的哭声,之前的怒气消散之后,是一种无力感。 面对孩子,尤其是教育,重不得,轻不得。心急生气的恨不能打一顿,但是心里也还有一个声音在说,急不得,急不得。 “好吧,今天先不上学,跟我回去。不过,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哭下去。” 谁家的孩子不上学,不上学要做什么?梁柔大脑真的是乱成了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带着安安从学校里出来,梁柔走在前面,安安跟在她身后。哭的时间长了,就算现在止住哭,也还是会一下下的打嗝。 走到校门口,六猴儿跑的最快,见到哭的脸都花了的安安,六猴儿都横起脸来,一副要为安安报仇雪恨的模样。 安安身边这些人,从聂焱开始往下,不管是六猴儿还是佣人,个顶个都是安安的维护者。 梁柔知道无力改变,就也不多说了。只是跟六猴儿解释,说安安不想上学,这会儿她带着回医院去。梁柔还没下班呢,只是请了假跑来看安安。至于聂焱那里,梁柔也让六猴儿别通知,要是被聂焱知道安安哭了这么一鼻子,说不准要闹的多厉害呢。 六猴儿嘴上答应着。 他其实在梁柔赶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给聂焱那边打过电话,只不过聂焱本人此时在开会,所以并没有接到电话。现在梁柔不让说,六猴儿也就听从,不再打就是了。 梁柔跟安安一起回了中心医院,安安一直跟着梁柔,也不说话。 母女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办公室,梁柔穿上衣服就去病房里转转。前面休息了两天,好几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都需要她去再了解一下。至于安安,梁柔想要让安安冷静一下,更多的,她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 安安扭头看着梁柔不理她出去了,嘴巴一撇一撇的就又要哭。 景杉从梁柔接到学校电话就有些担心安安,此时看安安这幅可怜样子,就把安安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洗了毛巾来给安安擦擦脸。景杉是个很温和的人,说话也慢吞吞的,“怎么哭成小花猫了?安安不是最喜欢漂亮?” 安安红着眼睛瞅瞅景杉,哑着嗓子问,“漂亮医生奶奶呢?我好想她。” 安安对赵湘的感情很深,毕竟之前的两年,安安跟赵湘几乎是每天都能见面的。到医院来,安安下意识的就问起赵湘。再者,安安知道赵湘对梁柔的震慑力,有赵湘在,梁柔就不会再发脾气。 小奶嗓子问出这一句,就跟在景杉的胸口扎了一刀一个样。 景杉已经笑不出,他苦涩的说:“你医生奶奶出国了,安安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安安很懂,“医生奶奶是治手去了吧。她一定能治好的。”说完又哭哈哈的许愿,“快点回来才好,要不然我妈妈就要打我了。” 景杉眉头一挑,说梁柔打人,他是绝不相信的。这医院里谁不知道梁柔是脾气最好的医生,见谁都是笑嘻嘻的模样。怎么唯独对安安,会动手?这不可能。景杉半蹲下身体,跟安安平视,很有耐心的问,“你妈妈为什么要打你啊?” 安安自己也知道做错了什么,一脸沮丧的说:“我不想上学,妈妈生气了。” 从小学到医院来的一路,梁柔都低气压不说话,安安心里很清楚她挑战了妈妈的底线。也就一直垂着脑袋不说话,她是真的不想上学。 讨厌学校! 非常讨厌。 景杉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不想上学?这四个字让景杉也惊了一下,要是安安现在十七八岁,说出这话来,景杉大概还不会如此惊奇。可安安如今才六岁,六岁的孩子不上学,去干什么呢? 不上学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孩子排斥学校,却也是不能忽略的问题。 景杉心念流转,想着跟梁柔谈谈。 梁柔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确定目前刚刚手术完的几个病人都情况稳定,之后才转了回来。再一次面对孩子,梁柔已经沉稳下来很多,她搬个椅子跟安安面对面坐下,很郑重却也没了之前怒气的跟安安沟通,“你不喜欢这个学校是为什么?” 安安拒绝回答,就一句,“就是不喜欢。” 梁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被安安这样的不合作气到,而是按自己的想法分析,“你班上的同学跟你都不熟对不对?” 安安抬起头望了眼梁柔,她已经明白,梁柔今天是非要问出原因来的。家长的坚持,也会成为孩子坦白的毅力。 安安有带上来哭腔,“对!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梁柔微微松口气,她自己也想了很多为什么安安会那么排斥。想来想去,也只有沟通这一条最是关键。 孩子身处在一个完全无法融入的环境里,会觉得孤独,甚至会觉得害怕,这都是正常现象。 安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哭哭啼啼开始控诉,“那个老师说话我也听不懂,同学一个又一个的站起来说自己的名字,我不会说!”安安其实是个自尊心很重的孩子,她一直长大谁都说她聪明,从来没有今天这样丢脸的经历。 她受不了。 梁柔心下一痛,伸手把孩子往怀里搂,自尊心受挫这种事情,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真的很难感同身受到那种痛苦。 觉得自己是最笨最傻的一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讥笑自己。 梁柔心疼的不行。 其实之前梁柔就有些担心安安会融不进所谓的上流圈子,现在看安安如此伤心,梁柔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恨不能搂着女儿一起哭,梁柔就浅声问安安,“那要不咱们转个学校吧?” 转到普通的学校去,就是最一般的小孩子,何必这么小就进那样的环境。感受这样的差距,与惨烈的竞争。 没想到梁柔的话没有得到安安的回应,反倒是一直在旁的景杉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行!” 梁柔跟安安同时向左扭头,望向景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景杉目光坚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又很不服气的样子,他言之凿凿,“为什么要转校?琪安别人能上,安安为什么不能上!他们那些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就比咱们安安强吗?我看不见得!都不过是酒囊饭袋,你就看看那个樊可馨的儿子,什么蠢东西。” 从来温和的景杉,竟然开口骂上了。 梁柔下意识的把安安抱紧了一点,景杉因为赵湘的事情,心里憋着郁气,此刻的景杉,更像是借题发挥在发泄情绪。 不过景杉失控的话也只说了这一句,紧接着他就镇定下来,开始认真分析,“安安之前一直在华西市上幼儿园,现在她念小学,不管是去哪一所小学,都是要从头开始,一点点的交朋友,融入进去。难道下一个学校遇到问题,你也要给她转校?遇到困难,我们该想的是如何解决它,而不是逃避!梁柔,你这样做法要不得!” 梁柔略沉默。 景杉就冲着安安去了,盯着安安就问,“安安,你漂亮医生奶奶还有你妈妈都是这么厉害的医生,谁见了都夸奖。你难道不想跟她们一样?不好好学习,你将来就会跟那个叶黎昕一样,没有教养,你想那样吗?” 叶枭的儿子彻底成了反面教材。 但景杉的话好似也有些效果,安安一听会变成叶黎昕那样当然不愿意,立刻就摇头说不要。从小的教育还是占据了主导,安安不是个从根子上就叛逆的孩子。她想要做人人喜欢的乖宝宝,不想做人憎狗厌的讨厌鬼。 景杉继续给安安鼓劲,“这就对了!漂亮医生奶奶最常说安安是最聪明的孩子,将来也会跟我们一样成为医生,安安要当最厉害的医生,就要好好学习才行。” 带着安安一路从京城到华西,安安跟医院的关系很深入。几乎安安接触到的唯一职场就是医院,安安看到过赵湘跟梁柔救死扶伤的模样,也亲眼看到过那些病人家属求着医生救救他们的亲人。 榜样的力量对孩子来说,是无形的,却也是至关重要的。 安安一直被赵湘灌输长大之后也要做医生的想法,她早已经将做医生当成自己一定会做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远大理想那种上纲上线的思绪,就是觉得漂亮医生奶奶在做医生,她妈妈也是医生,她理所当然也要当医生。 小孩子很容易被鼓动起来,尤其是安安这种一直被人捧在手里的孩子,让她认输,显然不怎么可能。 梁柔却想的很实际,“可是那学校”不是那么容易的。 有时候大人会被心中的所谓大理想绑架,希望孩子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更或者觉得什么地方对孩子的未来有好处。但是生活并不是由这些大愿望组成的。真正要过日子的人是安安,在一个完全无法融入的环境里,安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今天可不就是例子,连一个早上都没有熬过去。 梁柔当然是盼着安安能优秀能干,但是自己的孩子,梁柔更怕安安受苦。在望女成凤与孩子平安喜乐之间,梁柔会选择让安安过的更快乐一点。 此时安安已经完全的倚靠在了梁柔怀里,乖巧的像个小猫咪。 景杉从小就是班长,大学又一直是学生会的干部,在教学方面,他比梁柔显得老辣很多。皱眉想了一下,就提议说:“学校里每天的课程,前一条都让老师跟你说一下,提前给孩子做预习,教好。安安刚才提到的同学们都说自己的名字,这应该是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要是早知道,就该提前在家里给安安都准备好,这样她就不会显得那么不合群。” 这倒是个办法,梁柔心里盘算着,有聂焱跟叶枭的关系在,她倒是可以跟老师走走后门,前一天知道第二天安安上课的具体内容,偷偷补课。 至于人际关系,景杉完全不担心安安,安安今天去不适应,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陌生环境给吓傻了。一旦安安能找到证明自己的途径,建立自信,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万事开头难,之前没有学好的,肯定是要花别人双倍甚至三倍的功夫找回来。”景杉这话,梁柔是很认同的。安安前两年确实在教育上有些缺失,现在要往回找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说服了梁柔,景杉又跟安安说:“安安啊,你现在就算是转学校还是要跟新同学相处。再说,你身上的这校服多漂亮,转学了就没有漂亮的裙子穿了。” 要说琪安的校服,那绝对是临海市最好看的设计,没有之一。 安安低头捏着校服的裙摆,明显还有些犹豫。其实漂亮校服对她的诱惑力没有那么大,她虽然爱漂亮,但也不是为了裙子什么事情都会去做。安安已经有了基础的判断力,梁柔跟景杉的对话也没有避开她,她虽然有些词不明白意思,却能听懂一些。 安安转脸往梁柔怀里埋,她在梁柔的胸口闷闷的说:“我是不是很丢脸?” 原来她心里惦记的是这个。 梁柔想着可能是自己之前的脾气没有控制好,所以才会让孩子有了这样的想法。安安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是丢脸,小小的自尊心作祟。 拍着安安的小脊背,梁柔自责自己的失控,充满歉疚的跟安安说:“怎么会?安安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在妈妈眼里,安安最棒。” 安安转头把脸露出来,很清脆的说:“你骗人。” 梁柔有些无奈,却还是解释着,“没有骗人,安安这么乖。怎么会不好,今天是妈妈没注意自己的脾气,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回头想,其实梁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看到失控痛哭的安安,她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真是懊恼。 梁柔道歉了,安安反倒没那么犹豫了,轻声说:“我不喜欢家教。” 之前有过不好的经验,安安对家教这种职业并不喜欢,甚至排斥。 景杉立刻接话,“不用找家教,咱们医院这么多人,还教不了你一个小学生吗?” 这么说,也行。 梁柔心里很歉疚,把孩子丢给别人教育,显然是不负责任的事情。要教就自己上手,虽然梁柔工作很忙,很累,但是对安安,她不可能放手不管。 算是商量出了一个小结果,梁柔松了一口气。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 聂焱的电话来了,梁柔把安安放在办公室里跟景杉多聊一会儿,自己走出来在走廊上接电话。 梁柔想着安安的情绪刚平复下来,还是不要让她马上就跟聂焱通话的好,要不然又得哭了。 聂焱那边刚开完会,出来就听说安安哭着被梁柔从学校里带离。可能是开会时的霸王语气还没有调整过来,劈头盖脸就骂,“怎么回事?工作不想要了就走!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能干什么?!” 聂焱的语气太过严肃,梁柔呆了一刹,没回答出来。 聂焱在那边却已经开始吩咐,听意思是要将安安现在都班主任给换人。 梁柔醒悟过来急忙劝,“不用不用,安安没什么大问题,你别兴师动众的。” 说实话,安安的老师已经很不错了,遇上第一天上课就哭闹不止的孩子。请家长显然是很正确的事,再者就是,梁柔亲眼看到过那些老师对安安对态度,都已经有些诚惶诚恐了,何必因为孩子的一点小情绪,就闹的别人丢了工作。 这对安安来说,并不是好事情。 聂焱却还是气不顺,言辞犀利的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说了算。” 他的那个劲儿吧,还真是不像跟梁柔说话。 像是在对待下属。 也许还是犯了错的下属。 梁柔真的心累,要是因为安安哭一场,就把一个老师给开除掉。那安安往后,就彻底不用回琪安去上学了。这样的孩子,谁敢教?这不跟来了个活祖宗一样的吗? 老师在学生面前还是要有一定的威严性,才能教的好。 梁柔有些着急,“聂焱,你怎么了啊?” 她是真不懂,聂焱这幅语气态度,是什么意思。 聂焱被梁柔这样有些哀求的一问,才像是想起他在面对的人是梁柔,而不是刚才会议中,给他找麻烦的那些人。 聂兆忠出国,聂子赫出事,现在聂焱在基海兆业独挑大梁,每天遇到的棘手事,不是一般的多。 他没办法脾气好。 想起公司的事情,聂焱心浮气躁,随口说:“好好好,你说不处理就不处理。回头让安安去学校挑,看谁顺眼,就去哪个老师班上上课。” 这话说的。 梁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安安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弄的跟总统一样,还真没听说过谁家的学生是能挑选老师的,还看谁顺眼就选谁。 这是老师,不是别的什么。 梁柔跟聂焱无法沟通,关于孩子的教育,他们不可能在一个处境里。 刚好那边聂焱身边傅守一在说话,梁柔就顺势挂了通话,让聂焱去忙。 在走廊占了几分钟,梁柔这才调整好心情转身回办公室。今天病人不多,景杉已经把安安新发的书本都拿出来,抱着安安一页页的翻着看。听梁柔进来,还夸梁柔,“你这包书皮的技术可真是不错,安安今天没有把这些书拿出来炫一下,挺可惜。” 安安摸摸书皮,与有荣焉的样子。 中午安安跟着梁柔在医院吃了饭,下午忙起来,梁柔跟景杉都有病人要接诊,反倒是杨子姗他们,纷纷跑来带着安安过去。安安早跟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混熟了,一帮小护士,不忙的时候都来给安安上课,小学的课本原本就是趣味性的,让一帮小护士咿咿呀呀的讲出来,倒是笑闹成一团。 安安也不那么排斥了。 聂子谈进了聂焱的办公室。 “大哥。” 两年不见,聂子谈已经攻读完美国的课程回国。也许是离开聂家大宅那样寄人篱下的环境给了聂子谈完全不同的自由天空,他吃胖了不少,体格看起来虽然比不上老美的壮硕,但比之以前那副豆芽菜的模样,确实改变很多。不仅是体型上的变化,还有的就是整个人的气息,从小被聂子赫母子一路欺压的聂子谈就是个小透明似的人物,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明媚了不少。 聂焱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弟弟,结论是,“不错。” 确实不错,目光端正,人也长得很英俊,虽然身上缺少了聂焱有的那种霸气,但是斯斯文文的却也是另外的一种气质。 而且,聂子谈身上没有聂子赫身上的那种阴霾感。 聂焱拿出资料,从自己的办公桌上丢过去,“看看。” 聂焱的办公桌很大,就算聂焱已经丢了,可是这边的聂子谈也还是要躬腰去拿。打开文件夹,是一些工程的资料。 聂焱直言不讳的说:“接下来公司在印度还有西班牙都要建电厂,你刚进公司,从最基础开始干,盯着工程走,取保保质保量。等建好,这两处地方就有你管理,经营、营收、维修,全部交给你。所以别想着建好了就能撂挑子,这事情你要一路盯下去。” 最初开始接触公司业务,当然也从最核心也最细节的地方入手。 技术、经营,电力公司这是基海兆业的基本盘,聂焱放手让聂子谈去做。 聂子谈根本没想到聂焱出手就让他掺合到电力公司这块业务中来,他还想着进公司,能分到一些边边角角,行政后勤一类的事情就算是谢天谢地。 聂子谈有些激动,眼眶泛红。 他是聂家不受人重视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抬举过。当年聂焱曾鼓励他好好出国读书,他听话,用最短的时间去攻读了哈佛商学院的学位。如今回国,聂焱又二话不说的让他进公司,给他事情让他去做。 对于聂子谈这样的小可怜来说,聂焱对他有再造之恩。 聂焱给了事情出去,半晌没听到回音,还以为聂子焱不满,他其实给出去的权利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给出任何核心的权利。让聂子谈去建厂,之后管理,这不过是中层干部会做的事情。只是聂焱目前对聂子谈实在了解不多,能力如何,最关键是品行如何,他都要再看看。 “不满意?”聂焱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冷意。 聂子谈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感动,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聂子赫那样的人接触多了,现在看聂子谈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聂焱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假。 聂焱并没有回应聂子谈到激动,只是挥手说:“好好做事,说的多不如做的好。” 聂子谈大幅度地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聂子谈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踌躇满志的模样离开了聂焱的办公室。 聂焱头往后一扬,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揉了揉太阳穴。聂子赫出事,在公司里还是形成了流言,之前联侨集团的人一直都跟聂焱不对付,因为聂子赫出事,联侨集团更是如惊弓之鸟,全力反击。 聂焱新决策的几个投资案,都被人背后使绊子。 这是一个问题,再来就是集团现在都人心,聂兆忠的威望绝对是至高无上的。聂焱想要取而代之,就也要笼络人心。但是聂子赫一出事,现在谁不说聂焱是心狠手辣能除掉亲兄弟的人。公司很多有才能的人,因为对聂焱的惧怕,缩起头来不愿意给聂焱卖命。 聂焱想要聚拢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他要重用聂子谈,要让尹雅进到基海兆业来,一定要创造出他聂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的形象。要不然,谁愿意为了聂焱去工作,谁不怕一个能对兄弟下狠手的人。 表面功夫是逃不掉的。 聂子谈还好说,聂兆忠的亲儿子,跟聂焱也有逃避不开的血缘关系。再者就是聂子谈出生的日子很好,当时聂焱的母亲已经死了,艾华母子也已经进入聂家。聂子谈的出现,等于狠狠地扇了艾华一个耳光。 以彼之道桓之彼身。 虽然聂子谈是来路不明的孩子,也是聂兆忠在外风流的结果,但是因为前面有艾华母子分散敌意。反倒让聂子谈对聂焱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甚至聂焱对聂子谈一直还算态度不错。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艾华母子恨聂子谈的出现,聂焱反倒不排斥这个弟弟。 聂子谈拿到公司一部分的业务,聂焱很放心。反倒是尹雅,让聂焱伤脑筋,真的说起来,尹雅可比聂子赫难对付,野心足、手段多,最关键的是,尹雅比聂子赫善于隐忍。 放这么个女人在公司,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聂焱心里当然是不舒坦的。然而,现在的形势如此,若不善待尹雅,作出对聂子赫留下的妻子儿子很照顾的模样,那么聂焱的形象,就会崩塌。 让员工为了一个他们喜欢的总裁工作,跟让员工为了一个令他们害怕的总裁工作,差别很大。 要知道如今早已经是创新者的天下,基海兆业旗下这么多人,心往一处使才能稳步前行,绝不能出现暴君之类的人物,否则集团的向心力就毁了。 聂焱现在要做的是怀柔政策。 难呐! 聂焱真头疼,对联侨集团,对尹雅,甚至对集团内的谣言,聂焱都不能使用铁腕政策,反而要包容,要做的更多。 否则就是声望的崩塌。 梁柔下班后,带着安安又回了一趟学校。老师是梁柔电话预约好的,安安扭扭捏捏,梁柔就让安安在车里,跟六猴儿玩一会儿。自己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安安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 看起来经验很丰富。不过身在琪安这样的环境里,老师们都是很敏锐的,知道安安的身份不一般,梁柔到的时候,班主任对着梁柔就好一通道歉。 这事情 梁柔很接受不了。 让老师为了孩子的小脾气道歉,这是没有道理的事。 梁柔满怀歉意的跟老师解释,说安安的情况,也说安安在学习方面,可能跟琪安原本的学生有些差距。 安安的班主任没想到梁柔会说这些话,要知道在琪安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初中、高中,家长基本都是眼高于顶的,很少会遇上如梁柔这种冷静的分析孩子问题,并且跟老师交心的。 其他的家长多在比,比谁家的孩子优秀,暗暗较劲儿,却从不宣之于口。 有了梁柔这样的态度,班主任也就很认真的跟梁柔一起研究安安这样的情况,怎么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商量之后,发现景杉的方法很可行。 就是老师提前一条告诉家长次日上课的具体课程,就算是提问,都要告知,让安安有个准备。 算是开后门,也算是开小灶。 “目前让安安跟的上其他同学的节奏,是重中之重。” 孩子只有融入进来,不排斥这样的学习环境,之后才能再去要求学的好与不好的问题。 若是彻底将自己孤立于这个学习的氛围之外,安安恐怕很难继续下去。 梁柔对老师的配合很感谢,虽然明白有聂焱跟叶枭在她身后,老师很难不支持。但是态度是个因人而异的东西,有人服从,并不是因为她乐意,而只是为了老师这个饭碗不得不妥协。 但是安安的班主任没有,她很认真负责,也对梁柔的想法很支持。 安安的班主任打问了一圈,把第二天要上的课都给梁柔说了一遍。甚至连老师的备课本都找出来给梁柔拍照,让梁柔回家能提前给安安预习。 于是,当晚聂焱很晚回到家,就听到安安站在窗口对着院子在大声的朗读英文。 第133章:养孩子 还没等聂焱上楼询问,就又有事找上门。 聂焱掉头又离开了观海阁,出去了。在车上跟梁柔联系,让梁柔带着安安先睡,他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安安在聂焱车队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竖起耳朵,就盼着聂焱回来能够抱抱她,结果没想到聂焱连楼都没上,就又走了。 梁柔能看出安安的沮丧,可也明白,聂焱的忙碌是必然的事。根本不可能每天围着她们娘俩转,而且听聂焱刚才手机里的语气,应该是发生了很急迫的事情。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聂焱这么急着赶过去。 梁柔调整心态,继续给安安补课。 聂焱则去了如梦会所。 元彰死后,这还是聂焱第一次踏足这里,一切灯红酒绿依然,唯独少了当年在这里作威作福的人。脚步踏进如梦会所的时候,聂焱心里有一丝遗憾。元彰这一生也算是鲜衣怒马活了一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是元彰经常挂在嘴里的话。元彰死的不亏,却让活下来的聂焱,难以摆脱身上的枷锁。 今晚是元宵叫聂焱来的,不仅叫了聂焱,还叫了徐泽池以及柯桓。 唯独漏了关墨以及尉迟翊。 以前元彰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元彰死了,好似原本被大家一致隐没的那条界限就浮现了出来。正邪不两立,元宵已经不愿意再去向关墨以及尉迟翊求助。 徐泽池少见的没有带着女人出场,柯桓瞅了姗姗来迟的聂焱一眼,态度并不热络。 原本热热闹闹的几个兄弟,如今竟然生出一丝生疏冷清。 聂焱一到,元宵就叫人守住门,单刀直入,“我请各位哥哥来,是想请你们帮我个忙。” 来之前聂焱就已经知道元宵是求助,所以现在元宵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也没谁感觉到惊讶,就只是问,“你说吧,我们能做到的,必不会推辞。” 元彰没了,元宵一个人要支撑起元彰留下来的一切并不容易。 聂焱早已经将元宵视为自己的责任,只要元宵说出口的,聂焱都会去做。至于徐泽池还有柯桓,多多少少的,也都觉得元彰之后,他们该多照顾元宵一些。 元宵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现下,因为元福的死,元家内部乱起来。说来也是伤感,对付元彰,元家上下一心,根本没有什么内斗出现。元彰死后,元家的人也都通过各种途径想要瓜分元彰手下的产业。这让元宵腹背受敌,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哥哥留下来的一切。 现在死了个元福,元家内部却出现了跟元彰死时完全不同的情况。元福这几年在元家很受元天霖器重,毕竟是小儿子,格外的疼一些。再者元福的母亲也是元天霖很宠爱的女人之一,手段不一般。元福死后,元家的兄弟们依照惯例依旧想要对元福手下的势力出手,不过这一次却因为各方势力不同,打起来了。 任何家族,出现内斗的时候都是最虚弱的时候。 这是个完美的时机。 元宵的想法很简单,“希望各位哥哥能给我帮帮忙,让我能攻其不备。” 具体打算怎么做,元宵没说。她只是求着聂焱的基海兆业能在这段时间内对元家旗下露在阳光下对正规产业进行收购,就算只是放出消息也可以。柯桓对元家的事情多发布新闻报道,而徐泽池这边,则看徐泽池自己的想法,总之就是能给元家添多少乱,就添多少乱。 元宵要的效果就是元家彻底乱掉,然后她这边才能趁乱,动手脚。 元宵的想法,柯桓第一个反对,“你现在该趁着这次的事好好的过日子,而不是跑去挑衅。” 柯桓这话得到了徐泽池、聂焱的一致赞同。 为什么今晚聂焱会接到电话就赶过来,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元宵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各方势力角逐之下,元宵就像是被夹在中间的夹心饼干,一不小心就会被压的粉碎。 元福的死,对元宵是有利的。 元福一死,元家那些人的注意力就能从元宵的身上转移开,这给了元宵喘息的机会。让聂焱看,元宵就该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的整合元彰手下的产业,然后让自己过上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找准机会去打击元家。 就元宵自己的能力而言,她根本不是元家那一个家族的对手。 聂焱的意见是,“你好好把你哥留下的这些东西拢在手里,元家叫你回去,你不愿意就算了。总归你哥留下的这些,够你活下半辈子,女孩子家家的,别折腾了。” 徐泽池深以为然的点头。 元家乱不乱,跟元宵关系不大,她只要过好自己就行了。所有哥哥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打打杀杀的不需要元宵去做,她只要安享太平,美满的活完这一生,就行。 但是元宵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她将头发往耳后拢了下,声音丝丝冰冷的说:“事情恐怕没有你们想到那么容易,元福死了。你们觉得元家会善罢甘休?我已经听到风声,聂焱哥你这边是首当其冲要被攻击的。你以为元福死了,他们不会查?就我那个好爸爸,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前死了个元彰,再死了个元福。 就算元天霖对儿子们感情不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也还是会让元天霖接受无能。元福是跟着聂子赫一起出事的,不说现在已经疯传是聂焱要除掉弟弟对聂子赫动的手。就单说元彰、元福的死都跟聂家有脱不开的关系这一点,元天霖都不会轻易的放过聂家。 若不然,往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他的儿子动手,要他儿子的命了还得了。 至于元宵自己,她也说:“要是我只想安安份份的过一生,何至于走到今天。” 她接手哥哥留下来的产业还有人脉,断了跟梁辛的感情。绝不是为了安享太平一生的,甚至元宵心里早已经准备好了鱼死网破。谁杀了他哥哥,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元家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元彰留下来的一切。 元宵要报仇! 若不报仇,她付出的一切又成了什么? 元宵眉眼冷清,早已经褪去了当年她窝在元彰怀里撒娇时的娇憨样子,她略带狠意的说:“我今天叫各位哥哥来,就是跟你们叹个口风,你们愿意帮忙,那自然是好。我感激不尽,不过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自己干!” 今晚的谈话显然并不成功。 徐泽池对元宵现在这种说话的方式并不习惯,可能是骨子里大男子主义作祟的关系,徐泽池呼地一下站起来,“你个小丫头,现在还跟哥哥们叫嚣起来了。什么叫你自己干?你能干什么?安安稳稳过你的日子,外面的事我们该帮的自然不会推辞,还没到你使唤我们的时候!” 这话说的有些重。 却也是徐泽池真实的感受,就是元彰当年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叫着兄弟们出来给帮忙,还把话说的这么硬气的。 说实在话,元彰从来都没要要求过兄弟们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家看情况不对,很有默契的伸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自己愿意去做,跟被人逼着去做,有本质上的区别。 谁也不是没自己的事情,每个人身后都还挂着自己家族的一摊子事情。帮忙也是量力而为,哪有如元宵这样放狠话的。 徐泽池站起来甩下话,就走。 柯桓不像徐泽池脾气那么多,但对于现在如此强势的元宵,他也还是接受不了。 怎么说呢,柯桓就是喜欢柔弱的女人,越是让他生出怜悯心的,越好。元宵接手元彰的势力之后,作风日趋狠戾,穿着打扮全部趋向于女老大的模样。这样的元宵让柯桓觉得陌生,当然也不会激起柯桓的同情心。 元彰刚出事那阵,人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可是时间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元宵不可能用自己哥哥的死,道德绑架任何人。更何况,元彰的死,跟徐泽池柯桓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帮是讲道义,不帮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没有这个义务。 柯桓给元宵的话是,“我是做媒体的,要实事求是,要是你想好了怎么做,我可以帮忙,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只说一句帮忙。是想让我出假新闻?这恐怕不行。你自己再想想吧,急功近利没有用。” 说完柯桓也走了。 他们兄弟之间,就算要帮忙,也会把前前后后都想清楚,该怎么做怎么帮,都明明白白的罗列出来。这样让对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做的这些事情,有没有超过自己的底线。也需要考虑进去。 如元宵这般什么都没想好,上来就喊着冲啊的人,谁敢拍胸脯保证说我跟你一起干? 就跟打仗一样,当将军的,上来要说明白战略布局,先怎么走,再怎么走,一步步都讲清楚。然后各方协作,一步步推进。还从没听说过谁家做将军的人上来只说一句冲啊,就让士兵们上的。谁也不是傻子,这种没有战略的冲锋,会送命的。 等徐泽池跟柯桓都走了,元宵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她早在哥哥死后就将人情冷暖看多了。 多的是在元彰死后翻脸不认人的人,元宵很淡然。 “聂焱哥,你还不走?”她说这话虽然是冷冷淡淡地说的,可是聂焱听到,还是觉得刺耳。 元宵还太小,她根本没有经过如此大的变故。从前全世界都围着她转的优越感至今都在,元宵大概是认为徐泽池他们都在元彰死后变了副面孔。但是聂焱很想告诉元宵,并不是,他们虽然是兄弟,却也从没有要求过对方不要死心的帮着自己干。 这个道理,元彰懂,他们每个人都懂。 谁都有自己的人生要活,怎么可能无条件的去听从另一个人的调配。商量着都不一定能成,更何况是元宵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元宵觉得自己懂得了人世冷暖,但其实,她还说不懂。 聂焱叹口气,觉得自己现如今跟元宵上课,她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只是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总要有个目标吧。 元宵冷笑,“我要让元家每个人都死!” 聂焱太阳穴胀痛,真不怪他接受不了。而是看着一个女人口中说出如此凶残的话,实在是令聂焱不适。就算是个大男人,这么说话聂焱也只会说对方是个疯子。 这世上什么利益都不要,就盼着对方一家死绝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当年元彰跟元家争斗,是为了生存,是为了生意扩张,里面有利益可争夺。到了元宵这里,这些其中的缘由都没有了,就是曾经哥哥跟元家的人斗争,现在她也要继续,并且以元家死绝为目标。 聂焱不知道该说元宵感情用事,还是该说她犯了女人太过感性的错误。 元彰都没盼着元家死绝,元宵倒是比哥哥要偏激的多。 面对这样的女孩子,聂焱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的。能说什么呢?只要不帮着她杀人,就是不帮忙,就是忘了元彰的死。 元宵这完全是‘我不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的态度。 这可要不得。尽管失去了元彰,每个人都很难过,可是日子还要每天往下过,元宵这种思想,会害了她。 聂焱就说:“元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元福的事,只会让元家把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往后跟他们的斗争,都有我。你安心守着你哥的这些产业,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一直以来,聂焱都想的很清楚。元福的事情,他早已经清楚的思考过,他说过会将元彰未完成的事业都扛在自己身上,跟元家的矛盾是一层,保护元宵能平顺的走下去也是一层。元宵不舍得放弃哥哥多年来打拼的来的一切,聂焱支持。毕竟元彰的那些产业,聂焱是不会要的,平白放着不管,最后怕还是会被元家的人挖过去。 聂焱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元家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要再去关注元宵。这是最好的法子,有他在,元宵就算跟身边元彰留下来的人关系处不好,最后也有条退路。至于元家,有元福的一条命在,元家人只会攻击聂焱。 这样也给元宵留了条能喘息的路。 聂焱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把一切罪孽都背在自己身上。元宵可能会体会,也可能体会不到。但聂焱都不打算去说,去表功。 这是他该做的,是他欠了元彰的。 聂焱站起来,掏心窝子的话跟元宵说:“梁辛是个好男人,你别被仇恨蒙了眼,错过他,你会后悔。” 说完聂焱就阔步离开。 到如今,跟元宵这样的小妹妹沟通,聂焱还是改不了当年那种宠着她的心情。想让她安稳无忧,真要如他们当年兄弟之间那样严肃的讨论事情,很难做到。 聂焱走后,苍狼走进包厢,“圆圆?” 元宵在怔愣中缓过心神,用一种‘早知如此’的语调说,“他们不会帮忙,靠我们自己吧。” 苍狼一点头,也不多说。 其实聂焱那些人不帮忙,对苍狼来说是好事,这样元宵就会完全依靠于他。没有其他的人可以依存。 从如梦会所出来,聂焱吐出一口浊气。 傅守一跟在聂焱身边,问聂焱是不是现在回观海阁。 原本聂焱今天就在公司留到很晚,现在又出来在如梦会所绕一圈,如今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距离观海阁有些元,回家大概要到凌晨一点多。 聂焱想梁柔跟安安恐怕已经睡了,他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再者,元宵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绝对是真的收到了风声。元家要对聂焱动手,尤其是在现在这样聂兆忠不在的情况下,很容易。 聂焱在想,聂兆忠此时选择出国,是不是也是因为元福的时刻,可以避着元天霖。 毕竟儿女们之间的恩怨,在聂兆忠这辈的人看来还是小打小闹。若是元天霖真的找上聂兆忠,这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还不如放手让聂焱去折腾,实在拼不过的时候,聂兆忠再回来救场,各方面的面子也就都圆了下来。 聂焱不敢掉以轻心,“回公司,今晚咱们把现在手里的几个工程,再过一遍,阻止不了别人图谋不轨,总要提前有个预防。” “是。”傅守一当然是百分之百服从的。 聂焱整夜未归,梁柔也没再多问什么。 知道他一定是有忙的事情。 只是次日,梁柔就又要送安安去学校,经过一晚上的辅导,至少安安现在自我介绍已经没问题了。死记硬背下来,可以流利的说下来。 再去学校的路上,梁柔就跟安安说:“今天老师会特别叫你自我介绍一下,你就把昨晚背的都说出来。上课的内容,听不懂你就只是听听,我跟你们老师都说好了的,你们上课的视频会同步到我的电脑上,晚上回来,妈妈在给你讲。” 现在学校设备真的不一样了,每节课都会有现场视频录下来。据安安的班主任说是为了家长监督学校的教学,现在打骂孩子的视频经常出现,家长们也都成了惊弓之鸟。琪安当然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但是家长们都关心过度,纷纷赞成在学校安装摄像头这一项。 安安先开始还行,点点头同意。 可是距离学校越近,安安就越浮躁。 情绪很不稳定,坐立难安都忐忑模样。梁柔能懂得安安的心理,可是这一关,孩子一定要过。要不然往后只会更难,梁柔把安安抱进怀里,不断的安抚着她,“没事没事,妈妈陪着你,要是你还是适应不了,咱们就回家。” 但,梁柔的安抚没有从根本上缓解安安的焦虑。 眼睛能看到琪安小学建筑的时候,安安就开始哭。从一滴滴的掉眼泪,到嚎啕大哭,根本止都止不住。 到学校门口,安安拒绝下车,在车上打着滚到哭。 昨晚说好的一切都不顶用了,此时再说什么安安也听不见,她就是不想去学校。 梁柔一头一脸的汗,安安如现在这样闹腾,还真是没有过。安安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很乖巧的。梁柔哄也哄了,劝也劝了,还是不行,就是哭。 就在梁柔都要情绪崩溃的时刻,车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意外的看到了景杉。 他知道今天孩子要第二次入学,特意早早的赶来,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一阵,见梁柔的房车来,就等着她们下车。没想到等了好长时间都没见人下来,六猴儿他们防范的厉害,景杉还是跟保镖说了好半天的话,才被放行进来。 一开车门,就看到眼前的景象。 真是狼狈极了。 “安安?”景杉出声。 也是怪,可能是安安对景杉还带着一丝外人的客气,一听景杉叫,就跟突然断了电一样的不哭了。只是委屈巴巴的瞪着眼睛。 梁柔松了口气。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孩子,她也会束手无策。 景杉问,“安安还是不想上学吗?” 明明昨天都说通了啊。 安安也知道不能出尔反尔,被景杉一问,也不闹了,就是抽抽嗒嗒的往车下面走。 梁柔跟上。 景杉问安安,“昨晚你不是已经学会了自我介绍,进去试试,同学们会给你掌声的。” 安安不相信,“真的?” 让梁柔说,安安其实也搞不清心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能就单纯只是害怕而已。懵懵懂懂的孩子,遇上梁柔这样同样不知该怎么办的妈妈。 当年离婚的时候,梁柔的母亲曾说过,家要父母双全才好,当时梁柔不当一回事,觉得渣男怎么可能对安安的未来有好处。 可是到这一刻,梁柔突然在心里有了一种了悟。 有些时候,可能真的需要有个男人才好。就像主心骨一样,在安安崩溃,梁柔也在崩溃边缘的时刻,给她们一些依靠。 在景杉面前,安安绷着些架子,倒是不哭了。 景杉跟梁柔一起把安安送进学校,并且保证就在教室外面看着她。 安安一路其实很犹豫有忸怩,不时的看看梁柔。梁柔其实也忐忑,生怕安安进去之后再受一次打击。反倒是景杉,一直很自信的给梁柔还有安安打气。 安安进教室晚了些,同学们都已经坐好准备上课了。 老师在安安进教室后,特别给同学们作了介绍,尤其是还提到了安安的妈妈是前一阵电视上很出名的‘最美医生’。安安之前跟着妈妈去华西市救灾,所以不在临海市上学。总之老师为了给安安建立自信,说的都是好话。 安安穿着校服背着小书包站在老师旁边,眼睛还是红红的,两只手缠在一起,肉眼可见的紧张。 只是老师提到了梁柔,就让安安慢慢抬起了头。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谁都比不上的。 随后老师让安安自我介绍一下,让同学们认识一下她。安安马上目光就望向窗外,梁柔跟景杉并肩而立。景杉戴着眼镜,非常文质彬彬的样子,梁柔也很温柔。 景杉还小小的给安安比了个大拇指。 近在咫尺,安安好似鼓起了勇气,用特别大的声音把昨天背的自我介绍说了一遍,用英文。一开始梁柔很紧张,但是听安安用一种接近于大喊的音量开始说自己的名字等等等时候,梁柔又想笑。安安顾着腮帮子,很像小时候的模样。 站在讲台上,就跟个小公鸡一样,一扬一扬的抬起下巴。 景杉也笑。 其实这个年纪,什么语法什么音调,这些太专业的问题根本没人懂。要的是安安的敢,胆子大起来,就好了。 果然在安安的自我介绍后,全班响起掌声。 老师带头的。 安安被放下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之后,安安还不时的回头看,梁柔跟景杉一直都在。安安知道梁柔今天要上班,就在桌子下面挥手跟梁柔说再见。 她其实刚才自我介绍第一句说出口的时候,就不怕了。 原来妈妈跟景叔叔说的对,只要敢说,就不害怕。 安安不是个胆小的孩子,尤其是她知道妈妈跟景叔叔都在看着她的时候,更是元气满满。 梁柔不敢走,生生在外面站了一节课。景杉也陪着。 医院景杉说:“这么多年没有请假过,不在这一时。” 这让梁柔很抱歉,景杉绝对是最好员工,很少因为私事耽误工作。最近却破例很多,因为赵湘的事情心情不顺,早退过一次。现在为了安安,又如此。 安安第一节下课跑出来跟梁柔说话,“妈妈妈妈,你们怎么不去上班?” 景杉就笑着揉安安的脸蛋,“你妈妈担心你啊。” 梁柔一直在出汗,景杉看得清楚。她皮肤白,汗珠留下来看着也是晶莹剔透的。 安安往梁柔的腿上靠了靠,她当然明白妈妈爱她,可就是因为知道妈妈爱她,她才会克制不住心情。会哭会闹。 梁柔从没怪过安安什么。 要有错,也是她这个做妈的不称职。 安安推着梁柔跟景杉去上班,为了让梁柔放心,安安还说:“我背了好多小点心,等下分给同学们,她们不会讨厌我的。” 这也是昨晚回去梁柔想到的。 当年安安上幼儿园,齐奶奶就给安安带了很多的好吃的,就让安安上学之后送给同学们吃。最然这事情那时候梁柔不赞同,但是现在为了让安安放心,她也想试试。 就特意下厨,做了些当年齐奶奶擅长的点心。 这两年梁柔太忙,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当初齐奶奶做的那些费功夫的东西。安安昨晚吃到就已经很开心,可能是小时候的味觉会伴随人一生,安安很喜欢吃那些东西。 等梁柔走后,安安就真的给同学们发了点心。 相处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安安这样想。 从学校出来,梁柔留了房车在这里守着孩子。虽然现在安安表现的不错,可是一整天的时间,梁柔也不敢太自信,就让六猴儿在这里等着,要是有问题,六猴儿进去也是可以的。 六猴儿的任务是保护梁柔,他有些为难。 梁柔跟六猴儿说:“你放心,医院不是也留了人。再者说,叶枭的人也在,我在医院还是很安全的,等我下班你来接我就行。现在安安更紧要些。” 这话梁柔说的很合情合理。 六猴儿也担心安安会像昨天一样哭闹,今早来学校的时候,安安就已经哭了一路,六猴儿心疼的什么似的。 梁柔跟景杉一起去医院。 梁柔当然要对景杉说感谢,今早要不是景杉来,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景杉笑,“你这也太见外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不管安安啊。” 再往下说,又要提起赵湘。 赵湘那么宠安安,景杉当然了解,就算是为了赵湘,他也会对安安不同。 景杉不想提起母亲,太伤痛,就转移话题说:“安安下午四点就放学了,刚好接到医院来,还能有两个小时,咱们给她补补课。” “这不好吧”梁柔迟疑,占用上班时间给孩子补课,不行吧。 景杉就说:“不用上班时间,等下班给补习也行。” 再来就是,“等过了十一,你恐怕也会要安排值班,到时候安安也不能松懈。” 当医生的,都是轮流值班,之前因为樊可馨要手术,医院就给梁柔开后门不给她安排值班,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梁柔自己也不想搞特殊。 她之前在京城都值班,现在也不没什么不能值班的。 想起值班的事情,梁柔就有些为难。她值班的话,安安要怎么办?聂焱在家还好,不在家的话,安安岂不是要一个人在家里住。 那么大的别墅,想象都让人觉得不忍心。 从前赵湘陪着安安,现在,还真是不好说了。 梁柔暗暗叹息,找个聂焱这样的人,谈恋爱可以,但真是不适合养孩子。 第134章:矛盾 梁柔和景杉两个人同时迟到,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现在医院原本人手就不够,每天忙的不行,突然一下子两个医生迟到,势必让人手忙脚乱一番。 不过虽说是两人同时迟到,但是待遇也不经相同。上班后先是查房接诊一通忙活,等稍微缓过来能喘口气的时候,就有护士过来说,副院长让梁柔去他办公室一趟。 中心医院的管理机制就是‘副’手众多,分管不同的区块,这次让梁柔过去的这个副院长就是分管员工行政这一块的。 景杉用眼神望了梁柔一眼,那意思好似是说‘我去,你留下’。梁柔笑着摇摇头,她知道景杉维护她,可是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要别人来为她出头。 一路去了副院长办公室。 虽然梁柔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却还是忍不住的忐忑,这种面对领导总是会紧张的心情,她好像从小就是这样。 副院长对梁柔态度不错,见梁柔进门就先问了梁柔在医院工作可否习惯,还有的就是对医院目前的工作环境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是不满意的地方。 梁柔自然是忙点头说一切都好的。 她从进医院开始,因为叶枭樊可馨的关系,一直都颇受照顾。没什么值得抱怨的事情。 等这些话说完,副院长就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拖长了音调唤了句,“梁医生啊” 梁柔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不仅不是,反而因为这两年跟着赵湘,赵湘是个有些不懂交际应酬的人,如赵湘那般,技术名声都已经到了一个境界的人,也根本不需要去应酬。梁柔则不同,身处的位置不一样,所以人的心态不同。不仅是安安在这两年学会了嘴甜如蜜的讨好人,梁柔其实也不差。到了陌生的地方,想要融入进去,更好的让自己活下去,察言观色是绝少不了的。 梁柔立刻说:“院长,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有了这么一句痛快话,副院长也就没了顾忌,说出了具体的问题。 症结还是在张曼清身上。 之前因为聂焱的要求,医院算是无限期的给张曼清放了假,这种就跟内部辞退是相同的性质。不可能张曼清不上班,医院还给她发工资。 无缘无故的辞退一名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几年的医生,要是张曼清忍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就过了。 偏偏张曼清并不,这段时间张曼清没少找人,甚至去了政府部门上访。副院长这边已经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而且在副院长看来,张曼清是中心医院一手培养出来的医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过错,当然不需要这般赶尽杀绝。 副院长对梁柔说:“我知道你们女同事之间容易有一些龌蹉,但是这都是个人之间的小矛盾,放在医院的利益面前,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要不要各自退一步,张曼清那边,你放心,我一定做好批评教育的工作。你也就别坚持己见,让她今早回来上班吧。” 副院长想当和事佬,只是他显然并不了解梁柔跟张曼清之间的矛盾,远不是一句女同事之间的龌龊就能形容的。 别的事情,梁柔都能退一步,但是让张曼清回来上班,梁柔真的做不到。 她当初固执的想要进中心医院,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将张曼清当年付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报复回去。当年张曼清逼得梁柔无路可走,甚至非法拘禁,要不是梁柔自己下定决心放了一把火,现在梁柔会沦落到什么境地,简直不敢想。 对别人,梁柔能拿出良善心,但是对张曼清,抱歉,她真的没法原谅。 再来,就是敌意,绝不是梁柔单方面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原因,张曼清总是对梁柔充满敌意。这是梁柔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想通的事情。 到底为什么? 只是这个原因显然不因为副院长而得到解决。 梁柔很坚持,“抱歉院长,张曼清这个人跟我之间,没那么容易达成和平共处的共识。如果您执意让她回来上班,那只能我辞职。” “你这个同志”副院长一惊。 他今天叫梁柔来,说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让张曼清上蹿下跳的四处找麻烦,不如梁柔这边退一步,放张曼清回来上班,这样对医院没坏处,也能把张曼清安抚下去。没想到梁柔如此坚决,一副两者只能取其一的架势。 若是需要在梁柔与张曼清之间挑选一个人,那当然是要保梁柔的,因为梁柔,中心医院前前后后,已经接受了来自叶枭以及聂焱的多项捐款。有了这些捐款项目,就算梁柔是个草包,医院也会好好的供着她。更何况,梁柔本身能力不低,副院长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情况,多方了解,就梁柔的专业能力,完全不亚于景杉,虽说资历还浅,但现在已经有病人慕名来找梁柔诊治。 无论于公于私,梁柔都比张曼清要重要的多。 副院长没办法,就只能叹气说:“就不能给我个面子?” 这种话,在国内的情势下,其实是很具有杀伤力的,面对领导,不给面子就是很大的问题了。梁柔很想给副院长这个面子,可是张曼清的事,她实在没办法妥协。 梁柔坚定的摇了头,“不是不给您面子,只是她” 副院长有些下不来台,挥手说:“算了算了,当我白说,你回去上班吧。” 梁柔能看出副院长是不高兴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发虚。但牵扯到张曼清,梁柔还是没多说,转身从副院长等办公室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午饭时间,景杉在楼下食堂打了饭上来,一碟碟的放在办公桌上。医院食堂的饭菜,向来是以清淡为主的。平时不觉得什么,今天梁柔闻着,竟然有几分犯恶心。 她压了下胸口。 景杉看到,就有些责备的说:“让你早上吃好,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吃早餐?” 梁柔默了下,早上她是陪着安安吃过早饭的,只是安安早上就闷闷不乐,梁柔也担心安安跟什么似的,哪里能吃得下去。这会儿恶心,恐怕是饿过了才有的反应。 这么想着,梁柔就给在安安校门口守着的六猴儿去了电话,问问安安的情况。 早上安安就没怎么吃,中午可别在饿着的好。 梁柔自己也不想想,早上安安整整背了半书包的点心零食去学校,哪里会饿到。 六猴儿在学校门口也不是不操心的,事实上,六猴儿不比聂焱梁柔担心的少,安安也是六猴儿看着长大的孩子。六猴儿跟梁柔说安安一切都好,他还看见安安跟同学在操场上玩了呢,笑的特别开心。至于午饭,也不用担心,琪安是早、午、晚饭全包的学校。在创建之初,琪安是规划为二十四小时封闭治的贵族学校。 只不过这种制度在国内还不是特别被家长接受,上初中了还可以,小学生就让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很多家长都舍不得,所以琪安设备上是住宿学校的配置。安安在学校不仅能吃午饭,还能睡午觉,一切都安排的很好。 梁柔彻底放心下来,这才吃自己的午饭。 她吃的不多,看起来有心事的模样,景杉就少不的问:“赵院跟你说什么了?” 在医院呆的时间久的人,说起医院这些院长,都不加‘正’‘副’这样说明职位的字眼儿了,直接用姓氏代替,赵院,李院,说出来,大家心里就都清楚了。 梁柔面对景杉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赵院想让张曼清回来上班。” 景杉眼睛一眨,其中的道道就想出来个七七八八,“张曼清闹了吧?” 梁柔点头,张曼清绝不可能就如此善罢甘休,会闹,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景杉就问,“你没同意吧?” 真让张曼清回来,往后恐怕就没有消停日子了。梁柔表示她没有同意张曼清回来。景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说了句,“总要彻底解决,只有前日做贼的,还没听说过有前日防贼的。” 任由张曼清这么蹦跶,虽然伤害不到梁柔的实质,可是总有这么一个人不怀好意的在一旁,心理上还是没办法得到安宁。 景杉的话让梁柔想了好一阵。 她是不是过去的这些年逃避的太多了。 下午梁柔特别去看了樊可馨,陪护在照顾她。叶枭去了公司,他毕竟是那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了彻底陪着樊可馨。而且现在叶黎昕也已经上学,樊可馨恢复情况不错,叶枭就更能放心去公司了。 没了叶枭跟叶黎昕,梁柔跟樊可馨倒是能多聊一会儿。 樊可馨是个很和善的女人,也可能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看开了很多吧。她的话也让梁柔渐渐开阔起来。 也许,过去被梁柔认为最过不去的坎,也没那么难。 放学接了安安来医院,梁柔还忙,景杉倒是能抽出时间来辅导安安的功课,安安第一天上课,虽说已经不如前一天那么排斥,可是功课不可能一天就跟上,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 景杉就给安安一句句的教。 梁柔觉得让景杉给教挺好,孩子有时候很奇怪的,梁柔给教功课,安安就会耍赖,不好好学。梁柔语气重一点,她又要哭。 但是景杉呢?怎么给说,安安都听话的很。 有时候太亲密了,如安安跟梁柔这种相依为命的母女,反而不是那么好说些严肃认真的话题。 梁柔对此乐见其成,就接过景杉的病人,给景杉腾出更多的时间能辅导安安。 下班后,梁柔带着安安回了观海阁。 聂焱依旧在忙。 安安问了几句聂聂怎么还不回来,梁柔给解释了,也就不怎么问了。 把安安早早安顿着睡下,过上学生生活,安安的日常作息就必须变得很规律。安安睡下之后,梁柔靠躺在床上等聂焱,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 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梁柔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聂焱已经回来,并且就从梁柔的身后上床,一把将人抱住。 聂焱身上有酒气,浓郁的很。 梁柔皱皱眉,她已经睡的有些昏沉,被他这么酒味浓重的一熏,浑身都不舒服。脑子清明起来,马山记起他手臂上的伤,他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 梁柔扭着想从他的怀里出来,聂焱却酒劲上来,搂着梁柔就亲。 他身上烟酒味儿太浓,亲昵的时候接触更多,味道更重。梁柔猛然间胸中翻滚,使出全力推开聂焱,就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梁柔的呕法很彻底,简直跟搜肠刮肚一样。 聂焱的脸色一点点的难看起来,他就那么让她恶心吗? 梁柔一番呕完,脸色苍白的可怕,人也有些晕乎乎的。聂焱压着脾气,扶着她想让她躺下,梁柔却还是不行,推着聂焱让他去洗澡。 聂焱没办法,只能爬起来去洗澡。 之前都是梁柔给洗,可是今晚看她这模样,是洗不成了,怕她晕倒在卫生间。聂焱自己去了,他原本就不是个多讲究这方面的人,也不管手臂上的伤,就在手里冲着洗。 梁柔起来开了窗户透气之后,就看到聂焱手臂上的水。 能有什么办法,遇上这人,就只能追着他。 梁柔拿了药箱来给聂焱上药,少不得说他,“你看看,伤口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你再这样下去,这手臂是不用要了。” 这话聂焱听多了,根本不当一回事。 而且今晚他应酬喝多了,几种酒混着喝,到现在头疼的厉害。根本不想听人在耳边唠唠叨叨,聂焱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严厉的喝,“行了!” 梁柔一愣。 脑袋还有些发木。 不过看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梁柔也心疼他。 给把手臂好好的包好之后,也就不多说什么,爬上床跟聂焱躺在一起睡。聂焱可能是怕她又恶心,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两个人吧,只要在一起,就没有这样疏离的时候,这时候反倒是梁柔不习惯。 勾着手抱住聂焱的腰,聂焱虽然有些冷冷的,可能还是再为刚才梁柔干呕的事情不开心,可是她都先抱他了,他也就有些不情不愿的回抱她。 梁柔在夜灯下,看聂焱虽然眼睛闭着,可是眼珠子在里面还是动来动去的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睡着。 整整想了一天,梁柔心里压着事情,她也没个人能说,只能跟聂焱商量。 梁柔开口说:“聂焱,我想约张曼清谈谈。” 从早上开始梁柔就在想这件事,她跟张曼清走到今天这步不死不休的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前梁柔不敢面对,她怕面对唐钦的背叛,更怕知道安安的来历。不敢想,梁柔一度不敢去想自己还曾有过其他的性经历。 骨子里梁柔还是十分保守的人。 女儿不是丈夫的,这件事对梁柔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耻辱,她不想承认。 但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梁柔现在不需要去通过别人的认可来获取自信,她的女人,她的聂焱,她的工作,都给了她可以勇敢面对过往的底气。 聂焱的确没睡着,他脑子里还在转着今晚酒会上各种人的面孔。 不走到这一步真的无法感悟这其中的劳心劳力,从前基海兆业的大事都有聂兆忠顶着,现在聂兆忠撂挑子,一切都由聂焱来独挑大梁,这其中的工作量,远远超乎聂焱自己的想象。 如此的忙,如此的累,最关键是对各种不同人心思的猜测。 在看人方面,聂焱是比不过聂兆忠的,这是需要长久的经验才能办到的事情,聂焱能做到就是多想,多观察。 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骤然听到梁柔说起张曼清,聂焱一时想不起是谁。脑子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聂焱没心思为了这种小人物费心,眼睛都懒得睁开,直接问:“她又惹你了?” 梁柔一听他那个语气就知道,这时候她要是点头,聂焱必定就能让张曼清消失在临海市。但梁柔的原意并不是如此。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想问问她,到底安安的父亲是谁?” 当年的一切现在来看,可能知道安安亲生父亲是何人,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张曼清。梁柔自己是完全想不起来的,她也假设过,可能是当年被张曼清陷害了。 只不过这个陷害为什么呢? 种种疑问都在梁柔心里,多少仇恨也抵不过心底的疑惑。 她没有招惹过张曼清,为什么张曼清要如此对她。想要一个答案,想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梁柔是这么想的,可是聂焱显然跟梁柔的想法不同。 他豁然睁眼,眼中狠戾的光乍现。 梁柔吓了一跳。 聂焱呼就坐起来了,居高临下的瞪着梁柔,“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这话,他甚至用讥讽的口吻说:“想跟安安的父亲一家团聚?重归旧好?”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梁柔急忙爬起来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安安总该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聂焱炸了锅。 “你早不想知道,晚不想知道,现在想知道了?!你还想干什么?嗯!说出来我听听!我看是我宠你太过,倒是让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他话说的这样重,梁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到底为什么现在想要知道? 让她怎么说?当时闹离婚的时候,梁柔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心里,自己是个忠贞的女人,除了丈夫,从没有跟其他的男人接触过。孩子不是唐钦的,又会是谁?她那时候觉得是别人在诬陷她。 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一日日的忙着聂焱都已经筋疲力尽。 她今天不过是因为医院副院长还有景杉的话动了这个心思,想着就算是陷害她,也总归是有个理由的吧。查清楚才好啊。 没想到跟聂焱说,就成了这样的结果。 再者,聂焱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她该是什么身份呢。 梁柔坐在床上,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焱依然怒火未消,大声嚷嚷道:“你给我安分守己一点,你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计较,安安是谁的孩子,我也不在乎。可是你要敢再犯从前那样的事,跟乱七八糟的男人纠缠不清,你试试!我打死你!” 抛下这话,聂焱转身就走,那模样冷酷的像是京城冬日里最冷的夜。 梁柔听着楼下车队离开观海阁的声音,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原来不是真的不介意啊。 不怪梁柔胡思乱想,从前聂焱不过是个小混混的时候,跟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一起,就已经被人诟病。现如今就聂焱的这个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能跟梁柔在一起,是多少人都跌破眼镜的事情。 聂焱说让梁柔看清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高低贵贱的身份吗?梁柔双手抓着床上的被褥,一点点的抓紧。 聂焱从家里出来,只觉得头更疼。 心里的怒气没有消减多少,他是真的难以忍受。越是手握权力,越是对梁柔的过去难以容忍。强大的占有欲,疯狂的控制欲望,让他渐渐没有了从前的豁达。那时候他没有能力,梁柔的过去他无从改变,只想拥有她的未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有这个能力。 他能轻而易举的抹杀掉梁柔曾经的一切。 但就算如此,聂焱还是嫉妒的发狂,想到梁柔曾经属于别的男人,想到她曾经为别人生育安安,聂焱就压抑不住脾气。 现在梁柔还想回头去找安安的父亲。 她想干什么?! 聂焱一拳捶在车内沙发上,他甚至想,是不是该让梁柔辞职,回家当全职太太的好。 省得她事多。 梁柔跟聂焱的矛盾,并不是势均力敌的斗争。梁柔完全处于弱势的一方,她无力抵抗,甚至不知道从何处反驳。 她曾经的婚姻,安安不明的身世,都是她的原罪,解释不清,也无从逃避。 梁柔自己沉静了一夜,在聂焱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梁柔的过去也许还能糊弄过去,当聂焱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地方,不管是聂焱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会拿着放大镜去观察梁柔。她身上的每一个污点,都会被放大,就算不是污点,也会被抹黑成污点。 他们是要结婚的。 就算梁柔从没说过,却早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不管拿不拿结婚证拿一张纸,这辈子她都不会离开聂焱了。认定了他,就要为未来做准备。 梁柔是个死心眼儿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要去做。并且百折不挠,曾经这是聂焱赞赏她的地方,现在,却又成了她忤逆他的根源。 梁柔愈发的认定,一定要搞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为了安安,还是为了聂焱,或者为了她自己,都不该让过去,成为一笔糊涂账。 梁柔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沉稳。 她一夜未眠,早起却看不出什么大的情绪问题,再送安安上学的路上,甚至还在给安安辅导功课。接着上班,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梁柔通过科室之前的人事记录找到了张曼清的电话号码。 正当她犹豫着打过去该如何说的时候,预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医院里。 “哪里觉得不舒服?”梁柔手里还翻开着病例,没有抬头,只是问。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突然就被人抓住了头发,梁柔一痛,下意识的抬头,正面对上苏兰。她的前婆婆,唐钦的母亲。 根本没有给梁柔多犹豫的时间,苏兰上来对着梁柔就是动手动脚。 好在景杉就在梁柔对面,反应迅速的过来拉苏兰。 苏兰嘴里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子不会到现在还没个孩子,都是你!我打死你这个扫把星,臭婊子!” 难听话如岩浆喷涌,不断的从苏兰的嘴里冒出来,灼烧着梁柔的心。 梁柔的头发被苏兰薅下来一大把,梁柔疼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景杉对苏兰并不陌生,苏兰之前来神外科闹过好几次,不过那时候她针对对对象是张曼清,没想到如今倒是成了梁柔。苏兰是拿着正规的病例来挂号,正规途径进来的,医院是看病的地方,就算有人认出苏兰,也不会阻止,万一她是真病了呢。 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梁柔被苏兰撕着头发揣起来的时候,小腹在桌角上碰了一下,感觉有些坠坠的闷疼。 她云里雾里,就看景杉跟护士们一起,把苏兰给拦了出去。苏兰话骂的难听,无非就是说梁柔当年怀了野种,害了唐钦一辈子。到现在唐钦都还没有个自己的孩子,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话。 梁柔因为肚子疼,一屁股坐下就没站起来。 等苏兰被赶来的六猴儿他们彻底带走之后,景杉才去而复返。 景杉看梁柔很难受的样子,先给梁柔倒了杯热水,询问着,“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做个全身检查?” 苏兰一个老太太,能有多少杀伤力,只是撞了一下,有些疼。 梁柔捧着杯子摇摇头,脸色并不见好。 景杉看梁柔这样,尤其是她从来梳的很整齐的头发被抓乱,整个人有种披头散发的狼狈,于心不忍,少见的说了些从不会说出口的话,“你也别心里难受。张曼清跟你前夫结婚这些年,还没有个孩子,之前她这个婆婆就来闹过好几次,说张曼清耽误了她儿子。现在又来闹你,我看她是想孙子想疯了,这种人,报应已经来了。” 能让景杉说出这种话,可见是真的气的狠了。 梁柔对苏兰的心理历程,能了解一些。苏兰当年儿子考上公务员,志得意满的不得了。唐钦娶梁柔的时候,苏兰就不满意,觉得娶了个大学没上完,没有固定工作的女人。给他们唐家丢了脸,后来唐钦跟梁柔离婚,娶了张曼清。 当年苏兰是多么志得意满,觉得儿子终于找到了门当户对的人生伴侣。 没想到这都五年了,张曼清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再者张曼清的性格跟梁柔完全不同。若说梁柔是水,张曼清就是火。 苏兰那样的性格,能欺负梁柔,使唤梁柔,却在张曼清面前讨不到便宜。 这么多年,苏兰的日子不会好过。 对仇恨的人最深的报复,是不是就是看着她们互相残杀? 曾经梁柔这样想过,现在却明白,没有什么是真的能置身事外的。张曼清跟苏兰的矛盾,若是被有心人挑拨,很容易让苏兰将矛头再一次指向梁柔。 六猴儿把苏兰赶出去之后,跑回来跟梁柔道歉,他过滤掉不少人,却唯独漏了苏兰。六猴儿根本不认识苏兰啊。 这是无法防范的事情。 梁柔并没有为了这个跟六猴儿生气,反倒跟六猴儿说,让他别把这事情告诉聂焱。为了替六猴人掩护是一方面,再者就是有过昨晚的争吵,梁柔实在不敢再拿她前夫家的事情去说给聂焱听。 还不知道聂焱要怎么发一场脾气。 梁柔揉揉太阳穴,劝自己说大概天下所有离婚的女人,都要面临这样的困境,前夫与现任的关系,以及曾经的过往带过现在的副作用。 没办法逃避的,每个人都要面对。 就在梁柔还没有理出具体做法的时候,张曼清倒是先一步给梁柔来了电话。 梁柔因为查过张曼清的号码,所以她打过来,梁柔就知道是谁。 接起后,张曼清笑着说:“梁柔,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梁柔抿抿唇,心里的疑惑更甚,并没有如张曼清预想的那样,梁柔没说狠话也没破口大骂,而是极冷静的说:“我们见一面吧。” 第135章:甩了你 敲定见面时间后,梁柔挂断了电话。她目光有些涣散,尽管早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与张曼清的相见,却在真实面对的一刻,还是有些茫然。 人在面对真相的时刻,越是靠近,越是紧张。 半晌后,梁柔一抬头,就见景杉满眼复杂地盯着她看。 这么直勾勾的被人看着,梁柔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因为她这个动作,景杉也想是才从梦中惊醒一般摸摸鼻子突然开口说:“你要见张曼清?” 他大概是听到了她刚才的通话,梁柔没什么好瞒的,点了点头。 景杉马上不赞同,他紧皱着眉头,果决的说:“你有什么必要见她?她跟你还有什么见面的必然性吗?” 梁柔觉得刺耳,景杉的声音提的太高。 再怎么,梁柔也不可能跟景杉说出她想要知道安安的亲生父亲是谁这样的话。就只能含糊道:“那总不能就这么任由别人来闹。” 这个别人说的就是刚刚才被带离走的苏兰。 苏兰从前还有几分想要官家太太的野心,很多事情还会高要求严标准来对待自己,但从当年苏兰丢了安安的事情上,也不难发现,苏兰骨子里就不是什么真有教养的人。天天闹,月月扰,这样的事情,苏兰也不是做不出。 梁柔这人,让她吵架,跟人起争执,十有八九都是要折翼而归的。 最好的就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要不是张曼清,苏兰根本不知道梁柔现在在中心医院,也不会来闹。 梁柔以为解释这么一句,景杉就不会再追问了,毕竟若是天天有人来闹,景杉也是受害人之一。影响工作进度不说,最重要的是会受人非议,一个科室里天天出医闹,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总也会有人怀疑说这里的医生不称职。 没想到这一次景杉却很坚持,他甚至大言不惭的说:“聂焱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他都不能帮你解决好?” 梁柔喉头一梗。 景杉能说出这话,实在令梁柔震惊。她原本以为出了赵湘这事儿,景杉会对聂家厌恶到底,没想到这种时候,景杉想到的方法竟然是让聂焱出手。 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一边畏惧着权利,被权势所压制。一边有觊觎着权利,想要让这样的权势为自己所用。 景杉能想到的问题,梁柔当然了解,可她现在不能让聂焱来解决此事。 有了昨晚的争吵,梁柔但凡还有些骨气,就不会因为‘前夫’一家的任何事,去劳烦聂焱。她能在第一时间跟聂焱说出内心的想法,是出于信任,这份信任一旦被打击,梁柔就走不出第二步了。 原本在聂焱面前提起张曼清等人,就很令梁柔难堪。 梁柔表情阴云不定,最终也只能给景杉一句,“我知道该怎么办,景杉。” 景杉还有些意难平,可见梁柔已经重新调整,开始接诊病人,他也只能压下心里的话。 梁柔跟张曼清约见面的时间在三日后,梁柔有一天调休假期。 她现在说忙还真的很忙,白天要上班,晚上要跟安安在一起,安安正是关键的时候,现在能跟上了,往后就简单了。所以梁柔也不想占用晚上给安安辅导功课的时间。 心里一计算,就选在了假期日。 这样最不耽误正事。 当晚安安放学,是梁辛去接了,然后送到医院来。安安好久没有见到舅舅,而且梁辛一身警服地跑去学校接安安,安安觉得很荣耀。 梁柔有段日子没见梁辛了,猛的一见,还有些愣神。 上次见梁辛的时候,还是在元彰死的那一晚。梁辛陪在元宵身边,表情跟元宵一样沉痛忧愁,两个人靠在一起,在梁柔看,就像是两个彼此取暖的雏鸟。 没想到有些日子不见,梁辛胡须都长出来了不少,人看起来有些阴沉。比元彰死时那次见面,今天来的梁辛苍老了十岁不止。 梁柔的心揪起,围着梁辛转了好几圈。 梁辛能看出姐姐的担心,他刻意的扯唇,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还跟梁柔说抱歉,“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来看看安安,刚入学怎么样?适应吗?” 安安已经被送进办公室,景杉等着给安安辅导功课呢。 梁柔跟梁辛姐弟在走廊上站着,梁辛从前脸上总有几分稚气,所以梁柔也不觉得弟弟个子高到哪里去。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却没想到这次一见,梁柔发现自己要仰着头,才能跟弟弟对视。 “你别管安安,她,我总会照顾好。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他们俩是亲姐弟,就算现在两个人工作都很忙,不怎么常见面,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历,还是打断了骨头连着根的。 梁柔一看梁辛的这模样,就知道有事。而且,想想,问题大概只会出在元宵身上。 “你跟元宵她” 这事情就是梁柔也不好说,当时梁辛跟元宵在一起的时候,她正好在京城,也管不上。她知道弟弟从未谈过恋爱,最是纯情不过的一个人。元宵死缠烂打,梁辛不动心才是奇怪。当时梁柔心里也嘀咕过,元宵这样的身份,恐怕跟梁辛不怎么搭配。 不过,梁柔又不是多看重门第的人,她也只是当时心里闪了一念。 没想到如今成了真,元彰一死,元宵将来要走什么路,全在元宵一念间,继续给梁辛做女朋友,将来做太太,还是走回元彰的老路。 这是元宵要面对的抉择,更是梁辛要面对的残酷。 梁柔有些心疼弟弟,伸手想如小时候似得摸摸梁辛的头。却发现,她现在已经够不到梁辛的脑袋瓜了,只能拍拍他的肩。 梁辛已经自我休整了一些日子,他看起来很镇定,早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苦笑了下,却也云淡风轻的说:“没什么的,姐,我能做好。” 他想要将不法分子都绳之以法,这样他们就不能继续裹挟着元宵泥足深陷,而元宵自己,梁辛也早已经有了决定。他这辈子就认定了元宵一个,她变成什么样的女人,都是他的。 也知道自己很少,何必这样执着,说不准现在的元宵,早已经将他弃之脑后。 但梁辛做不到。 他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一生就是要一事一生爱一人。他热爱警察的工作,就将自己舍出去,这一辈子,他都会奋战在热爱的事业上。爱一个人,对梁辛来说,跟爱他的职业是相同的。他有这样的决心以及信念,可以坚守一生。 只是这些决定,他并没有跟梁柔说。 反倒是心疼起梁柔来,“你脸色看不起来不是很好,聂焱哥,他对你好吗?” 要是从前梁辛不会问这样的话,可是如今,他对感情有了更多的了解。明白不是相爱就能抵御一切,聂家的事情,如今梁辛也了解一些,聂子赫的死,警方还在调查,不过就现如今能找到的证据,都指向是聂子赫自己操作失误导致的飞机失事。 聂焱并没有嫌疑,但聂子赫出事,聂兆忠高调离开国内,就是警局内部的人也会说,聂家现在是聂焱一手遮天的王朝时代。 男人登上高位,伴随而来的就是蓬勃的野心,与不择手段的狠绝。 梁辛不愿意将聂子赫的死安在聂焱身上,毕竟要靠事实证据说话。但是聂焱如今权势滔天,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处境下,梁辛就很担心梁柔的处境了。 梁柔也是怪,其他人面前,她都是好好的,很冷静。就算面对张曼清的挑衅,苏兰的谩骂,她也能不动感情。 但面对梁辛这么一句询问,梁柔猛然间觉得委屈,想起聂焱昨晚说她的那些话,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梁柔眼眶就红了。 她这样,梁辛立刻就发现不对,“姐?!” 梁柔倒也没真的哭,只是一时鼻酸,再开口时,就有些鼻音,她笑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些情绪化。” 她平时不是个会这么容易生出委屈心的人。 梁柔心中暗暗的叹息,也许聂焱说的对,她是被聂焱给宠坏了。 这几年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少,可是聂焱总归是对她千依百顺的,所以跟聂焱发生一点点争执,梁柔都会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仔细想想,牙齿跟舌头都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是她与聂焱。 有矛盾是必然的事情。 梁柔手指在梁辛身上的警服上游走,这身警服,对梁柔梁辛都有着非凡的意义。梁柔瓮声说:“别担心我,我能坚持的住。” 看到这身警服,梁柔觉得自己必将无所畏惧。 梁辛仔细的观察着梁柔脸上的表情,也许梁柔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的。但是对于梁辛来说,姐姐从来都是强大的存在。这么多年,梁柔一肩挑了家里的事情,挣钱养家,是家里顶梁柱似得人物。 一个人强大惯了,反而不会被人疼惜。 梁辛觉得姐姐一定能搞定一切,倒也没再多问,就只是说:“我现在进了专案组,对外行动保密,往后怕是能来看你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梁辛就是这么个职业。 没案子的时候还倒罢了,有案子在查,那就是一天恨不能掰成几瓣来过。根本抽不出空来关心其他,对此梁柔很理解,“我都懂的,你好好查案。别担心我。” 当年梁柔的父亲要是有什么大案件发生,一年不回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还是已经成家立业,家里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现在梁辛赤条条孤家寡人一个,就是梁辛想偷懒,警队的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梁辛又进了办公室跟安安道别,安安乖巧地坐在景杉身边,景杉还忙着在分析病例,就在安安写写画画的间隙,低头给安安讲讲单词发音。 景杉跟安安像是各不相扰,却又自成体系。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反而很和谐。 梁辛下意识的扭脸望了梁柔一眼,梁柔能明白梁辛的意思,梁辛好似从一开始,就觉得景杉比聂焱更适合梁柔。 只是这样的事情,哪里是能用适合来判断的。 景杉无论何时,都只是一个‘好’字。再好不过的人,无可挑剔。相比于景杉,聂焱简直满肚子坏水,还有时态度恶劣。但又有什么办法,梁柔就是放不下聂焱。对景杉,却只有同事,朋友的感情。 爱情,从来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事。 梁辛要走,安安有些舍不得絮絮叨叨跟个小老太太一样的交待,让梁辛多吃,多休息,安安甚至还提到了元宵,说她虽然不喜欢,但是若舅舅十分喜爱,那下次见面,她会叫元宵‘舅妈’的。 这话在这样的时候说出来,梁辛脸上的笑容,看着颇有几分凄凉感。 也真是要叹一句造化弄人。 想起曾经为了梁辛宠着安安,就吃醋生气的元宵,梁辛只觉得仿若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如今的元宵,冷酷又幽暗,跟踪元宵的人几乎每天都要说跟丢了之类的话。 哪里是过去那个什么心思都放在面上的女人。 梁辛有时也会彷徨,觉得现如今的元宵是否还是他曾经爱着的那个人。但是每每想起从前,梁辛就再一次下定了决心。他不能放弃,他要不懈努力将一切平息,这样才能让元宵回到从前的样子。 尽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初的那个元宵,到底是梦是幻。 梁柔带着安安回观海阁,安安一路叽叽咕咕的念着英文,不得不说景杉在教学方面真的很有一手。他也不是就跟个老学究一样紧抓着安安不放,而是放手让安安自己写写画画,遇上什么搞不清楚的,才指导两句。 安安是个有脾气的孩子,若是景杉用那种完全打压式的教学,说不准小丫头还要生出逆反心理来,偏景杉并不如此,给了安安很大的空间,也让安安很喜欢自己学习。 能找到自学的乐趣,身为多年学霸的梁柔露出笑容。 这才是学习之道,否则填鸭式的学,结果只会是家长累死,孩子烦心。 安安学习积极性很高,回去吃了晚饭之后,还会缠着梁柔,让梁柔多教她一些。梁柔也很耐心,一年级的功课,并不多难,而且现在的课本已经很注意趣味性,教起来反倒不觉得吃力。 安安睡前唠叨了句,“聂聂怎么又开始不回家?” 她也只是一说。 并不如当初那样耿耿于怀了,小孩子也会适应,聂焱闲时耗在家里,忙起来就十天八月不见人影,安安都已经习惯了。 梁柔哄睡了孩子,自己回到主卧等聂焱。 好几次拿起手机想给聂焱打电话,昨晚的争执犹在耳,虽然起因是梁柔,她说了要去找张曼清了解情况的话,才促使聂焱大怒。 但是说到争吵,却是聂焱单方面的发脾气。 已经过了一天了,梁柔想起昨天聂焱说的话,还是觉得胸口发堵。 这通电话,就无论如何都打不出去。 就只能坐在床上干巴巴的等。 聂焱在参加酒会。 梁柔回到临海市之后,他就减免了几乎所有的应酬,把全部的闲暇时间都拿来陪梁柔跟安安。 只是他这样的付出,显然梁柔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若是她放在心上了,就不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聂焱想起梁柔说要找安安亲生父亲的事,就觉得胸中怒火未消。 这些年,他不计前嫌,不管梁柔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他都不在乎。 可是被梁柔一句话带出来的曾经,让聂焱很不舒服。他心里厌恶梁柔曾经有过的婚姻,乱七八糟的人,他全部都烦。 酒会是徐泽池办的,庆祝徐泽池旗下的影视公司前阵子投资的电影破了国内票房纪录。这年头,投拍电影就跟赌博一样,赢了挣得盆满钵满,输了就是赔的连裤子都不剩。聂焱脑子里转着尹雅已经进入基海兆业,并且接手了之前聂子赫手里的权利。 这其中就包括聂子赫当年收购来的电视电影公司。 尹雅能不能眼光独到的投资到能挣得盆满钵满的电影,这是考验尹雅眼光能力的硬指标。 聂焱目光深邃,他不能眼看着尹雅做大。放尹雅进基海兆业不过是为了堵那些说他聂焱不顾兄弟亲情人的嘴。但是尹雅这样的定时炸弹,聂焱也不可能放着让她不断壮大,将来有一天反噬自己。 聂焱对尹雅很警惕,很防备。 徐泽池端着酒杯如入了花丛的蝴蝶一般,在宾客间流转,转了一圈才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聂焱。其实聂焱现在的身份,走到那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今晚徐泽池还想着聂焱不会来了。毕竟聂焱如今也不需要求着什么人,但今晚聂焱来了,徐泽池就觉得很有面子。 走到聂焱身边,徐泽池笑的志得意满,“多谢聂总赏光莅临。” 聂焱伸脚就要踹徐泽池。 徐泽池笑着躲,嘴里叨咕着,“你今时不同往日,我看今晚这酒会,有一半人是冲着你来的。现在可不能再叫你老七了,免得丢了你的排面。” 一个电影的庆功酒会,文化届的人来得多,那是应该的,可是生意场上的人来的这样多,徐泽池又不是真的傻。 看不出这些人来这里的真实意图。 聂焱现在就是人人追捧的唐僧肉,谁不想靠上来分一杯羹。 基海兆业这样的金字招牌,稍微漏漏手,就够底下的人吃半辈子。再者,聂兆忠如今避出国外,聂子赫又失踪,从前靠着基海兆业吃饭的人,就跟拜码头一样,现在都争着能在聂焱面前露个脸,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机,从手里把生意抢了去。 聂焱不说话,他如今气势与日俱增,微微一个笑,就已经算是给面子。 徐泽池也不恼,要是他身在聂焱的位置,只怕比聂焱更不好相处。身边围着的人太多了,要是每一个都尽心尽力的对话相处,那聂焱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这事情徐泽池看得透,越是身在低位的人,越是要不顾身份的溜须拍马,恨不能跟所有人都搞好关系。但越是往高处走,就越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有时候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能让那心思多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徐泽池毕竟跟聂焱亲密,一起长大的关系不同其他。徐泽池靠近聂焱,挤眉弄眼的说:“我要当爹了。” 聂焱这才稍微抬了抬眼皮,表情变的生动了些。 徐泽池特别的得意,小声说:“你可别张扬,还没满三个月呢,不能说出去。” 聂焱点了点头,未满三个月不能往外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徐泽池今晚跟聂焱说,也是因为太过高兴,却又不知道跟谁分享所致。叶枭不用说了,那儿子都已经大了。关墨也有儿子,徐泽池去得瑟不上。至于尉迟翊徐泽池吧咋吧咋嘴,他当年跟田本洁一直不要孩子,那是没感情,根本不往一个床上躺。可是尉迟翊不一样,尉迟翊娶了尹雎,那是当成心肝宝贝娶回去的。没想到这都成婚五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私底下都已经有人在说尹雎怕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这事情,徐泽池压在心里跟谁都没说。 若尹雎真是个不能生的,恐怕尉迟家里,还有一场风雨在前面呢。 不过这些跟他徐泽池都靠不上,他从田本洁死后,有些伤心。但是在田本洁死前,他就已经动了心思想要个孩子。就徐泽池这个播种技术以及频率,他想要孩子,那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徐泽池摩拳擦掌,“让关墨往后再笑我,他也不过是一个儿子,我往后生他个足球队出来。” 这样的豪言壮语,恐怕也只有徐泽池能说出来。 原本聂焱该说些恭喜的话,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此时看到徐泽池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觉得碍眼的紧。冷不丁的说:“你当心成第二天元天霖。” 这话说出来,徐泽池笑容满面的脸立马卡壳。 反应过来就“呸呸呸呸”。 元天霖虽然儿孙多,可是徐泽池才不羡慕,生出那么一窝子绿眼狼,光操心都不够。再者,元家今年死了个元彰,又有元福紧跟着。做人父母的,谁盼着孩子长命百岁,这样的事情,他才不要。 徐泽池有些生气,都不想理聂焱了,骂了句,“你丫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缺德!” 这种话,现在恐怕也只有徐泽池敢对着聂焱说了。 聂焱勾了下唇,倒是笑了。 徐泽池被他笑的更生气,恨恨地说:“你这是羡慕嫉妒恨,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自己的还没个影。我看你这个便宜爹能做到什么时候。” 这话是徐泽池冲口而出的。 却也正中聂焱的伤痛处。 圈子里知道安安身世的人,多都是如徐泽池这样的想法,觉得聂焱是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还养的用心十足。有些陈旧的观念是改不掉的,原本聂焱不受这些观念约束,他从小就生反骨,别人尤其是聂兆忠觉得不能做的,他偏要做。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身在聂兆忠的位置上,心态会变得不同。 聂焱都已经三十多了,自己的孩子没一个,却成天对安安宠爱备至。 这事情,聂焱自己有时候也会陷入情绪的怪圈里,觉得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聂焱目光不善,徐泽池也知道自己提起了一桩不该说的事,脚底抹油地跑了。 连灌了几口酒,聂焱胸中的郁气都没有压下去。他不打算再继续留在这里,转身打算离开。正巧跟走过来的温玉,碰了个面对面。 温玉穿着白色的长裙,V领露出修长的脖子。 温玉这脖子,可真是独一无二,聂焱想要认不出她都不行。 聂焱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他从前也许还能对温玉怒目相视,但如今他已经是基海兆业的实际掌权人,跟政府的关系,要保持在一个高信任度的基础上。不能如从前那么肆意,身上的责任越多,身不由己的时候越多。 温玉却没有要放聂焱走的意思。 她娇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电影庆功宴,照理根本请不到聂焱这样的人来。 聂焱懒得多解释,就顺着回了一句,“你不是也在这里?” 温玉的身份都能出现在这里,他有什么不能。 温玉却摇头,“我不一样,我是电影里的演员,海报上有我的署名。”投拍的这部电影里需要一个演男主梦中情人,女神的角色。要求是跳芭蕾的女人,当时徐泽池手下的人找到芭蕾舞团,团里的人都想往影视这方面走。 毕竟是更大的舞台。 原本温玉对此不感兴趣,她根本不需要扬名立万,但因为徐泽池的关系,她同意了。 当时温玉不过是想着徐泽池投拍的电影,聂焱必定会捧场,到时候她就能以更完美的形象出现在聂焱面前,没想到根本不用等那样的迂回,直接在庆功宴上,就能跟聂焱碰个正着。 温玉这一说。 聂焱也就一听,他根本连电影的海报都没有仔细看过。 寒暄两句正准备走,就听温玉突然说:“我听说基海兆业最近好几个在建项目都被人举报,目前都暂定下来了。” 聂焱脚步一顿。 这消息外界知道的人不多,聂焱早已经猜到元家为了元福的事情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早有准备。元家人能使出来的手段,都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就是这种邪门歪道,运用得当,也能给人带来巨大的麻烦。 聂焱这才接手公司时间不长,公司还在一定的震荡中,若是此时爆出基海兆业好几个项目因为被人举报违法操作而停工,聂焱在公司定然又要面对新一轮的挑战。 他想平稳的接手一切,所以项目被举报的消息就要被完全压下。 温玉 以温玉的身份,知道这消息不难。 聂焱目光如电,轻声说:“有何高见?” 简单四个字,温玉能听到自己心跳骤然加快的声音。聂焱实在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毒药,不仅是长相家世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而是聂焱本身带着一种诱惑的气息。他漆黑的瞳仁,嘴角若有似无高傲的笑容,他目光落到谁身上,都像是一种恩赐,一种特殊对待。 聂焱平时亦正亦邪,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极少。 只是一个眼神,温玉就觉得自己成了世界的中央,得到了该有的瞩目。 温玉强忍住不规则的心跳,一字一顿沉稳的说:“你现在需要一点外力,懂吗?” 外力? 聂焱目光一闪,如果此时温玉能帮他,不!或者说此时温岐海能露出一丝支持聂焱的态度来,在政府部门这一块,聂焱就能顺利过关。 要说现在还有什么让聂焱觉得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政府的关系。 他不是聂兆忠,没有半生跟政府打交道的经验,聂焱如今面对政府部门的调查,可说是捉襟见肘的应对。 点点头,聂焱表示了解了温玉的话,他问,“你想要什么?” 温玉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聂焱心里也需要衡量一下,温玉想要的,是不是他能给得起的。 被聂焱一问,温玉脸上绯红一片,她有些激动的说:“我要甩了你!” 聂焱露出惊诧的表情。 温玉却在他这样的神色里,找到了平衡,她说:“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娶我,没人能管得了你。可是我不甘心输给梁柔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变成我不要的。她捡了我不要的东西,这才是应该的事。” 女人的心,聂焱真的搞不懂。 不过被温玉甩一次,对他来说实在无关痛痒。 聂焱一挑眉,“随你。” 温玉伸手,“跳个舞吧。” 跳了一支舞,聂焱送温玉回家。 温玉走后,傅守一问聂焱是不是回观海阁?聂焱仰着头靠在车座上,心里还算计着温玉下车前说的几个人的名字。据说是温玉在温岐海的案头见到了举报信,具体的人名,温玉都跟聂焱透了底。 这些人,可都是聂焱手下的人。 被人背叛的感觉,真不好。 聂焱揉着太阳穴,想起观海阁的一切,只觉得疲惫。 此时此刻,他不想见梁柔安安,就吩咐司机开回公司去。他今晚要跟手下的人加班,把内鬼都给拔出来。 第136章:少废话 聂焱一夜未眠,梁柔自然也没有睡好。早起脑袋有些昏沉,送安安上学的路上,梁柔还在想,其实聂焱一直都如此。早在当年住在齐奶奶那里的时候,聂焱就是个来去无踪的人,他忙起来,根本记不得回家。 只是那时候梁柔的生活被齐奶奶、安安,还有学校的事情填满了,根本无暇顾及聂焱太多,他回家与否,与她其实更像是恋人间的约会。 梁柔苦笑着揉揉头,真要论起来,或许这就是时光的力量。刚刚离婚,二十四岁的梁柔,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一个能按时回家的男人,甚至因为离婚,那时候的梁柔觉得长久相处其实是件很累的事情。但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安安已经六岁,她也迈入了三十岁的年纪。要说老,那是胡说,可是人的心境是真的变了。 梁柔可是渴望有个能一起吃早餐,一起相伴入眠的伴侣。 能在闲暇的时候一起逛超市,或者看电影,做些日常却亲密的小事情。 也会自嘲自己,这可真是什么好的都想占。明明清楚选择了聂焱,就不会再有那样平静恬淡的生活,现在又想这些做什么。 梁柔自我疏解一番,不但没有跟聂焱继续怄气,反而给聂焱发短信,询问他的伤有没有按时换药。 通话难免尴尬,发信息总是能让人有个台阶下。 只不过聂焱那边显然很忙,根本没有回梁柔信息。等了又等,也是石沉大海。 能说什么呢? 当年跟聂焱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浪子,不是居家派的好男人。现在他保持着一贯的作风,可梁柔却有些不适应了。 这种心情说不清道不明。 履行查房的时候,梁柔去看了樊可馨。每次来查看樊可馨,除了医疗方面的看她的恢复情况,梁柔也会陪着她聊两句。樊可馨手术成功后,叶枭开始上班,叶黎昕去上了学。樊可馨就一个人在医院里,虽然有陪护,可是陪护总不能代替家人的陪伴,梁柔看樊可馨每天这么躺着,觉得怪可怜的。 樊可馨如今能说一些简单的话,她轻声跟梁柔说:“我早已经习惯一个人。” 这话说出来真是心酸的很。 当年叶枭创业正忙,樊可馨又刚刚生下叶黎昕,指望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跟她交流是妄想。每天每天,樊可馨所盼望的事情就是叶枭能早点回家。但是结果,当然是她奢望太多。叶枭初创业,成天应酬不断,就算在深夜回家,也是伶仃大醉。樊可馨忙前忙后的照顾好之后,叶枭进入梦乡,也只留樊可馨一个人发呆。 那时候樊可馨不是没有抗争过,想要出去找份工作,至少每天有个能说话的人。 但是叶枭不许,说叶黎昕还小需要母亲的陪伴。什么保姆能敌得过母亲的爱护,为了孩子,樊可馨在家里足足当了六年的家庭主妇。 六年她像是一个守寡的妇人,独自养育了孩子。 而叶枭呢?美其名曰创业,家里的一切他都不管,甚至连儿子以及樊可馨的生日都忘记。真能花多少钱呢? 就樊可馨自身来说,这么多年,她真的没有过上过骄奢淫逸的生活。 当年在家当家庭主妇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想着孩子,一切都紧着叶黎昕。她又不出门,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后来离婚带着叶黎昕离开,离婚分到的那些钱,还想着给儿子将来留着,吃喝玩乐,她都很节省。 再有就是,叶枭是白手起家的,樊可馨总觉得叶枭的钱挣得辛苦,根本舍不得花。 樊可馨如今看开了,但是想到过往,还是会觉得很悲伤。她伸出手,轻轻地攥住梁柔的手指头,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说:“豪门太太不是好做的。” 说完喘了口气,笑着说:“我真羡慕你有工作。” 有一份能实现自己的工作,养活自己,治病救人。樊可馨心中对梁柔很多的羡慕。 梁柔能感觉到樊可馨的情绪,而且手术之后,樊可馨就没有再吃激素类的药物,加上恢复期间,吃的都很清淡,樊可馨已经瘦下来一些。脸上挤满了的肉一点点消下去,露出很漂亮的五官。抛开这些年,病痛的摧残,樊可馨本身其实是个很美的女人。 总会觉得有些不平。 至少梁柔是这么想的,樊可馨可算是为了叶枭叶黎昕父子赔上了半生。说起过往,樊可馨几乎没有任何自己的生活,只有叶枭叶黎昕。 但是相对的,叶枭叶黎昕却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个性与步调。 站在女性的角度,梁柔为樊可馨不值。 同一时间,安安跟同班同学一起去上厕所。 小姑娘大多如此,喜欢一起结伴去做任何事情。 安安在小伙伴里不算是零头的那一个,她更像是耍宝逗大家笑的那一种。安安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现在这种相处方式,可是没有办法,她是后来者,想要融入,就要让自己变的更好相处。 安安拼命挤眉弄眼的做怪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梁安安。” 三五成群的女孩子一起看过去,就看到穿着琪安校服的叶黎昕。 安安她们这个小圈子里,有人的家长是怪会钻营的,早早就跟孩子通了气。所以有人认出叶黎昕,说他是黎昕集团的继承人。 这名字一说出来,就标志着叶黎昕不同凡响的身份。 叶枭当年创业,直接拿自己儿子的名字注册了的公司名。跟基海兆业这样传承了好几代的大企业不同,叶枭自己创业,也就没那么多讲究牵绊。索性,就拿儿子的名字来。 叶黎昕一报道,仅是这名字,就没人敢惹他。 安安见叶黎昕其实并不高兴,她没忘记叶黎昕的坏脾气,而且叶黎昕还很暴力,生气起来就会推她。安安下意识的摸摸脸,虽然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而且摸了聂焱买回来的祛疤霜,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但是安安从小就记仇,叶黎昕推过她,她记得的。 只是安安身边的人,都推着安安,“他叫你呢,快过去。” 安安也不好意思在同学们面前跟叶黎昕起冲突,她在这学校上了几天课,已经能感受到同学们对某些同学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对叶黎昕就是如此。 安安不情不愿的走到叶黎昕身边。 叶黎昕一身手臂就把安安搂住了。他比安安大了六岁,身材优势太明显,就算是同龄的男孩子,安安都不一定能挣扎的过,更何况是叶黎昕这种十二岁的小少年。 “你带我去哪儿?!”安安又气又急。 安安从小也算得上是千娇百宠,还真是没有遇到过叶黎昕这么恶劣的人。 叶黎昕说:“陪我去游戏厅。” 安安当场就炸了毛,她还要上课,去什么游戏厅。 叶黎昕其实蛮喜欢看安安这幅瞪起眼睛的样子,像个小鹌鹑。安安原本就有些肉肉的,生气起来,肉鼓鼓的一个,叶黎昕伸手去戳她的脸。 只是叶黎昕成天不学好,手上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扎扎的,并不润滑。 戳的安安脸疼。 她才是一年级的小朋友,遇到叶黎昕这种‘恶霸’级别的人物,抗争不过就只能哭。 安安一哭,叶黎昕的脸色就变了。他皱着眉头吓唬安安,“你在哭一声,我就把你的脸拿刀子划花。”说这叶黎昕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刀子,看起来应该是水果刀,也不知道这么的孩子身上为什么带刀。 可是安安瞬间就止住了哭,她见过梁柔手里的手术刀,被划破了,很疼。 安安吓的浑身发抖。 叶黎昕眼皮一掀,“走。” 安安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原本安安想着只要出校门,她就得救了。六猴儿每天都在小学门外守着她的。没想到叶黎昕如此乖张,他根本没带着安安走大门,而是从小学侧边的一排栏杆墙上,钻了出去。 这种栏杆墙,上面还有电网铺设,看起来是非常严密的防守。但是对安安跟叶黎昕来说,根本不用翻墙。安安肉鼓鼓的从栏杆中间钻出来,叶黎昕则很瘦,猴子一样,出来的也快。 安安害怕他,虽然跟着他一起走,却也不敢说话。 垂着脑袋咬着唇,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 叶黎昕只是觉得学校很烦,跟国外尤其是之前叶黎昕上学的拉美学校比,国内的小学显得非常刻板严谨。上课要板板正正的坐着,不能说话不能动。而且叶黎昕如今已经是初中生,虽然说只是初一,可是在国内,升学的压力已经凸显,他身边的每个同学都一副题海苦战的模样。 叶黎昕对此很腻歪。 他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从前妈妈每天治病,没精力管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游戏厅里度过的。 之前他就已经经常逃课,不过一个人实在无聊,所以今天跑去找了安安。 安安是叶黎昕在临海市唯一认识的人,她人小,白胖爱笑,很是讨喜。叶黎昕带着安安在街上走,安安一路踢踢踏踏,不敢对他发脾气,就跟路上的地板较劲儿。叶黎昕一直知道安安有脾气,否则也不会在病房里踢他一脚。 只是令叶黎昕好奇的事,安安明明是个小辣椒,怎么现在会如此乖顺。 叶黎昕想要打破她的面具。 甚至在内心深处,叶黎昕把安安当作跟自己一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当初安安踢他,是因为聂焱在,只有聂焱在的地方,安安才会那样霸道不收敛脾气。如果聂焱不在,安安就会是个将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孩子。 叶黎昕希望安安跟他成为同一种人的想法,显然是要落空的。 安安才六岁,不管是游戏厅还是网吧,都不让安安进去。而且叶黎昕虽然年纪也不大,可是吊儿郎当的样儿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惹急了撸袖子也能干架。这种小混混,游戏厅或是网吧的人见多了。但是安安不同。 安安穿着琪安的校服,胸口绣着琪安小学的字样。加上安安白胖,眼睛又大又圆,一脸无辜,怎么看都像个乖巧的洋娃娃。 这种漂亮的小女孩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 游戏厅的人甚至还骂叶黎昕,“从哪儿哄来的就还回哪儿里去。当心人家父母打断你的狗腿。” 就安安这模样,一看就是在家里很受宠的。眼睛雾蒙蒙的,看着就可爱。 跟叶黎昕这种狼崽子,本质不同。 叶黎昕没办法,最终只能带着安安去了漫画店。 叶黎昕喜欢日本漫画,安安却从没有接触过。梁柔给安安的教育,是最正规也是最传统的那一种。漫画书,尤其是言情、暴力的漫画书,梁柔不可能给安安看。 安安第一次接触,很喜欢。 她在小小角落里蹲下,手里捧着一本书看,里面画的是小小少女拯救世界的故事。安安认识的字不多,但是看画却是没问题的。 小小的女孩,缩成一团,头上扎的包包头像个鱼丸。叶黎昕原本因为进不了游戏厅而不爽,但是看到阳光散进来照在安安身上,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总比一个人在游戏厅里永无止境的通关,要来的好。 梁柔吓疯了。 学校打电话过来说安安没有上课。但是明明早上梁柔亲眼看着安安进学校的啊。 在安安学校门口守着的六猴儿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没有看到安安出来啊。不在学校会在哪里? 安安才六岁,丢了孩子这种事情,梁柔简直不敢往下想。 医院都顾不上了,就往学校跑。 老师也是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发觉到不对劲,原本最初的两节课安安都是在的,班主任点过名之后,就放心让任课老师来上课。 到午饭时间再点名,就找不到安安了。 等梁柔赶到学校,班主任就把早上跟安安一起上厕所的几个小姑娘叫了来,跟梁柔说明情况。 叶黎昕叶黎昕 梁柔肝胆俱裂,此时她恨不能活撕了叶黎昕。 安安丢了这事太大,六猴儿不敢瞒着聂焱。所以等梁柔从班主任办公室冲出来,打算就找叶黎昕算账的时候,聂焱就到了。 之前他们争吵过,见面照说应该会有些尴尬,但是并没有。 梁柔一遇上安安的事情,那简直就跟火山爆发了一样,还管什么尴尬不尴尬。 聂焱劝她,“要是跟黎昕在一起,应该没事。” 他这话原本是想安梁柔的心,看梁柔一副要出去毁灭世界的样子,他下意识的想劝她。 没想到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梁柔几乎是跳起来对着聂焱吼,“没事?什么叫没事?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就敢说他们没事?!” 梁柔一刻都冷静不下来,就跟发怒的母狮没区别。 这种事谁遇上谁炸锅。 她女儿好好的在学校上课,莫名其妙的就被叶黎昕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鉴于之前叶黎昕一次次的不良记录,梁柔实在没办法把叶黎昕往好的地方想。甚至梁柔都已经开始假设,叶黎昕会不会又在恶作剧,把安安弄到什么吓人的地方去了。 现在的熊孩子,一两岁的都知道把更小的小姑娘丢在电梯里,活活弄死。 更何况是叶黎昕这样劣迹斑斑的孩子。 梁柔控制不住情绪,嘴里念叨着,“找回来就给安安转校,什么贵族学校!垃圾!不仅是学校,这些所谓的贵族孩子,也都不是好东西!” 她是急的口不择言,开始迁怒。跟安安一起的那几个小姑娘,眼睁睁的看着安安被叶黎昕带走,却没有一个人报告老师。生生等到中午老师点名才发现安安不见了,要是那些小孩子早点说,说不准安安就不会被叶黎昕带出去。 梁柔在这时候,无比痛恨当初为什么要听聂焱的坚持,让安安来上这什么贵族学校。 从安安上学第一天起,就状况不断。 虽然梁柔表面上说过安安很多次,想要安安能适应环境,但是内心深处,当妈的哪有不心疼的。安安哭了那么多次,惨兮兮的不愿意来上学。是梁柔亲手送进来的,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女儿。 聂焱心里也烦,安安丢了,他心里的难受劲儿不比梁柔少。 可是她话里话外,矛头都指向他的决定。聂焱早已经不容任何人质疑自己,就是梁柔也不行! “够了!”他轻喝。 唬的梁柔一愣。 胸口的那一股股委屈,根本就压不住。梁柔瞪着眼,生生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历史好似在重演。 当年安安也曾丢过,被苏兰丢了。那时梁柔也急的发疯,但是唐钦也说,让她别找了,别惹麻烦。 到头来,安安还是她一个人的女儿,无人分担。 六岁的小女孩,比上当年还是婴儿时期的安安,没多让梁柔放心半分。 现在坏人那么多,她的安安要是受了伤害,谁赔给她。 梁柔倔起来,那也是真倔。 出了校门,梁柔转身就走,她去找孩子,跟聂焱,没什么交集。聂焱看她那后脑勺,简直气急。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不对,心里刚升起一丝歉疚,就被梁柔这样决绝的态度,简直气的一佛升天。 能的她。 聂焱两步追上梁柔,扯住她的手腕,“闹够了没有?!” 梁柔一只手被扯住,另一只手挥起来就冲聂焱打。 到这时候心里压着话,不打磕绊的冲口而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劳烦你多操心!安安不是你的女儿,她的死活跟你无关。” 这话简直让聂焱恨不能掐死她。 这么多年,他对安安的心,就换来这么一句评价? 他顶着那么多人或怜悯或嘲笑的目光,将安安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宠的就差捧上天了。 结果梁柔此时在说什么? 不是他的女儿。 好好好,他这么多年的心算是喂了狗。 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最容易说出伤人的话。而当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相处模式出现问题的时候,伤人的话更是扎心。 聂焱跟梁柔相持不下,好在叶枭来了。 叶黎昕也不见了,他这个当爸爸的,也担心。 根本没管聂焱跟梁柔之间的怪异,叶枭下车走到聂焱身边就骂,“这混小子甩保镖倒是一绝!”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骄傲呢。 梁柔冷冷的瞪着叶枭,到这时候,管他跟聂焱是什么兄弟呢。 叶枭也能感觉到梁柔的不满,只是虱子多了不痒,叶枭有叶黎昕这么个爱闯祸的儿子,脸皮早已经练就出来了。 对着梁柔陪笑,“弟妹你多担待,黎昕他就是贪玩。” 梁柔好险没一口唾沫呸在叶枭脸上,这是贪玩吗?有这么贪玩的吗?上次闹的安安脸上都见了血,这次更严重,直接不知道把安安带到哪里去了。 梁柔觉得自己想杀人。 她对叶枭以及叶黎昕的忍耐力已经用尽了。 聂焱冷着脸,“少废话,人呢?” 他只关心安安的下落。 叶枭一脸无所谓,“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甩了保镖,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不过你放心,晚上他自然会回来,当年咱们上学,谁还没逃过课。” 梁柔双手握拳,她真的很想狠狠地打叶枭的脸。 什么叫谁没逃过课。 安安才六岁!一年级的小朋友!! 聂焱能听到梁柔愈加浓重的呼吸,她全身都像是蓄势待发的母兽。聂焱深感养男孩跟养女孩的不同,叶枭这话说的没错,当年聂焱他们小的时候,谁还没有逃过课。 简直不能更家常便饭。 可是现在听到叶枭说出如此不看重的话,聂焱自己都皱眉。安安是女孩子,哪里能跟叶黎昕一样。再者说聂焱目光一黯,元家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摆平,要是元家的人有意,钻空子抓住安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聂焱抬脚就踹叶枭,“快他妈的给我找!” 叶枭原本真没当回事,叶黎昕在学校里不好好上课,这都成公开的事情了。叶枭也说过几回,可是叶黎昕不听,他能怎么办。让他出手打孩子,叶枭可下不去手。 叶枭看聂焱目光不善,梁柔更是恨不能吃了他的模样。 这才觉得问题可能有些严重,急忙收起玩世不恭的脸,带着聂焱跟梁柔去找。 叶枭当然先带聂焱跟梁柔去了叶黎昕最喜欢去的游戏厅还有网吧,看到这些地方的环境,梁柔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叶枭当年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聂焱都有些忍无可忍,“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你就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成天混在这里?” 聂焱小时候是重点保护对象,生怕被人绑架,所以一直生活的环境都很优越。他是在离开聂家之后,才开始接触这样灰色的地带。那时候他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没想到叶枭这么不讲究,就任由孩子在这种地方混着。 叶枭有些自豪的说:“我儿子,精明着呢。” 叶黎昕的确脑子转的快,跟樊可馨在国外的这些年,比这里更混乱的地方,叶黎昕都呆过。 拿了叶黎昕的照片问网吧的人,还真就认出来,说叶黎昕早上带过一个特别白净的小女孩过来。不过他们没让进。 梁柔心脏病都犯了,这种地方,她的安安怎么能来。 聂焱伸手搂住梁柔,他觉得梁柔怕是撑不住了。 聂焱狠狠刮了叶枭一眼,叶枭讪讪的摸摸鼻子。网吧跟游戏厅都没有,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梁柔头晕目眩,甚至已经在心里暗暗的想,安安要是出了事,她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叶家人。 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抖,聂焱跟叶枭,对母亲丢了孩子这种事情,都不能完全了解她的心情。 聂焱是真的有些心疼了。 叶枭是觉得不好意思。 找不到孩子,三个人连话都不说,就从网吧外的一条街上开始找。六猴儿带着人一家家的搜,明知道是大海捞针,可是还是要找。 索性,早上叶黎昕带着安安没走多远,现在又是午饭时间,他带着安安从漫画店里出来了。 老远的,梁柔就看到了。 先于所有人,梁柔推开聂焱就开始跑。 冲过去,一把拉住安安,梁柔忍无可忍对着叶黎昕头上招呼了一下子,几乎是嘶声裂肺的吼,“你往后离我女儿远远的!” 安安一扭头看到妈妈,哇的一声就哭了。 虽然她跟着叶黎昕没有受什么苦,可是心里还是害怕啊。怕他会真的拿刀子划花了她的脸,安安哭声特别响亮。 聂焱跟叶枭赶过来,叶枭是远远就看到梁柔打他儿子的头。 开玩笑,当着他的面,揍他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叶枭扯过叶黎昕,语气不是很好的说:“我说弟妹,你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梁柔搂着安安往后退,戒备的盯着他们。 不仅是叶枭,也有聂焱。 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安安抱住梁柔的双腿哭。 声音凄惨。 聂焱想上去抱抱孩子,梁柔都不让。 她带着安安往后退,到了路边直接自己打车走了,完全没有要跟聂焱说话的意图。 叶枭还有些不开心,揉着叶黎昕的脑袋瓜,“你丫的平时多厉害,怎么这会儿就支着让人打?” 叶黎昕往旁边偏头,显然对叶枭揉他脑袋的举动很不喜欢。 叶枭更生气,“我揉你都不让,就让人家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 这话刚一出口,聂焱冷冷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叶枭如今面对聂焱,也不如当年那么随性了。毕竟地位放在那里,他现在反倒要靠着聂焱的地方更多,叶枭认怂,却还是有些不服输,“她打也打了,还想怎么样?” 整个临海市,敢对着他儿子动手的人,恐怕也只有梁柔一个。 就这样了,聂焱还不满意? 出租车上,安安大哭着跟梁柔说叶黎昕有刀,说要划她的脸,她才跟他走的。 安安从小就很乖,而且当年齐奶奶生怕人贩子拐卖小孩,给安安讲的这方面知识简直不能更多。安安知道私自跑出来不对,又看梁柔眼睛里面都充了血丝,就更害怕了。 梁柔一听叶黎昕还有刀,气的后悔刚才没有多大几下。 在梁柔看,叶黎昕这种熊孩子,除了欠揍没别的了。 出租车司机看安安实在哭的惨,还在前面劝了安安两句。 聂焱的电话打过来,梁柔接起,聂焱第一句话就问,“安安怎么样?” 安安此时还在哭,她是真的吓到了。 梁柔生硬的回答,“你说呢?” 被一个小混蛋拿着刀威胁,跟着他去了网吧还有游戏厅,在街上游荡了一个早上。 聂焱火气喷涌,“你有完没完?为了你,我跟叶枭连兄弟都不做了,这还不行?” 梁柔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安安是被吓哭了,而梁柔却是觉得无助。是啊,聂焱说的对,为了梁柔安安,聂焱跟叶枭也是三番四次的闹矛盾。 从前叶枭跟聂焱的关系是最好的。 梁柔清楚的听到自己冷静的说:“你跟叶枭继续当你的好兄弟,我跟安安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跟你没关系。” 她说的冷静。 那边聂焱却摔了手机。 梁柔听到手机摔在地上时的巨响,好大一声。 刺得她耳膜生痛。 聂焱说他为了梁柔安安跟叶枭连兄弟都没得做,相反的,要不是因为聂焱跟叶枭的关系,梁柔不会容忍叶黎昕一次次的欺负安安。 这世上,人都是不记恩情的。 梁柔拼着自己声败名裂,也要给樊可馨做手术。手术成功了,叶枭也就是浅笑着说了声谢谢弟妹。然后就是叶黎昕三番四次的欺负安安,到今天为止,梁柔一次都没见过为了安安,聂焱去说叶枭或者叶黎昕什么。 在某种特定的时刻,梁柔就懂了。安安是她一个人要护着的孩子,聂焱还要考虑兄弟情,还要考虑义气,安安的得失,就被先搁置了。 梁柔抱着安安越抱越紧,她只有这个女儿。 安安能感觉到梁柔的情绪,伸手在梁柔的脸上摸啊摸。安安自己哭的不行,手上还有眼泪,湿乎乎的贴在梁柔脸上,特别担心她,哑哑的叫她,“妈妈。” 梁柔脑袋靠在安安小身子上,到这时,才有眼泪从梁柔的眼睛里往外流。 没带着安安回学校,直接回了医院。 景杉见一大一小都哭的眼睛红红,就叹口气说:“你们俩啊,就不能让人省心。” 去洗了热毛巾来递给梁柔,让梁柔擦脸,那边安安也被景杉照顾着洗脸洗手。梁柔有些迟钝,安安却话多,絮絮叨叨就把早上的事情说了。 景杉眼睛都立起来,他们医院里的人,从医生到护士,对叶黎昕就没有不讨厌的。 现在听说他竟然还敢拿刀逼着安安陪他逃学,景杉出离愤怒,简直怒不可遏! “这根本就不是熊孩子!完全就是犯罪分子,歹徒绑架犯也不过如此!”景杉跟聂焱他们的态度完全不同,“这种事你就该报警!私了来私了去,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现如今,好人就是被欺负的。” 听了景杉这番话,梁柔心里解气了一些。 然后安安就说她饿了。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现在食堂已经没有饭,景杉给点了外卖。安安想吃肯德基,平时梁柔不让她吃垃圾食品,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也就不多管。 等肯德基送来,那股汉堡薯条味一下子弥漫在办公室里。 梁柔立刻捂住嘴巴,跑进卫生间里大吐特吐,之前还只是干呕不适,现在成了彻底的吐。 安安一脸的担心,小声说:“原来妈妈不让我吃,就怕吐。” 有了安安这句话,景杉还以为梁柔是一直都闻不惯这快餐的味道,就要带着安安出去吃,梁柔哪里能让他们出去。就自己出去转转,让景杉带着安安吃。 景杉是男人不懂,可是梁柔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从办公室出来,她就下意识的摸摸小腹。 算来算去,她跟聂焱有过关系的日子,也还不满一个月。当年她怀安安的时候,是到两个多月才开始害喜。 不可能有人刚怀上就出现害喜情况。 梁柔压了压胸口,想着再等等,总要等到这个月的月经期才好判断。 有了这一层怀疑,梁柔更显得忧心忡忡。 她现在跟聂焱的关系,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可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梁柔自己也反思,她其实跟聂焱从未争吵过什么。今天的能吵起来,也是为了安安。 梁柔能好脾气的包容聂焱的一切,唯独安安,她在安安的事情上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要平静、温柔的面对女儿不见了的现实,梁柔真的做不到。 那种头皮都要炸了的感觉,说不出来,却如冰针在血脉中游走。 考虑到安安,梁柔下午问景杉有没有什么好的小学。她想给安安转学了,琪安是叶枭创办的,叶黎昕就是小皇帝的存在。梁柔不敢保证叶黎昕往后会不会继续找安安的麻烦,斗不过,那就躲吧。 景杉想了想说:“其实海港小学不错,我之前有个病人是那里的副校长,我去联系联系。” 公立小学里,也有好的。 只不过要凭关系找人,梁柔并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听景杉说认识人,梁柔就急忙拜托他。 景杉也有自己的担心,“安安这才刚适应了现在的新学校,又转校是不是对孩子不怎么好?” 梁柔把早上安安被带走后,安安身边的那些同班同学没有一个人告诉老师的,都默认叶黎昕带走安安的事情跟景杉说了。 景杉一听就皱起眉。 “那还是转学吧,这学校,不适合安安。” 能感觉到琪安那种特有的等级制度,因为叶黎昕的名头,其他的学生就算看到叶黎昕作恶,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安安这样的身份,对上叶黎昕,只怕往后在学校里不会有好日子过。 梁柔也问了安安的意见,安安也不知道是早上被吓到了,还是习惯性的乖巧,特别乖的点头同意。还嘟嘟囔囔地说,她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学校。 梁柔心里五味杂陈的。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让安安受了委屈。 聂焱回到基海兆业,整个人就跟冷气机一样的冒冷气。 吓得身边一众助理秘书都战战兢兢。 好巧不巧,尹雅来了。 现在尹雅也是基海兆业的管理层之一,虽然尹雅没有进董事会,但是之前聂子赫留下的一切势力都归到了尹雅手下。 尹雅聂子赫不同,聂子赫工作起来吊儿郎当,多数事情都让手下的人自己看着办。 但是尹雅却是个事无巨细的,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要自己来拿主意。 这样的领导显然是很有威慑力的,从前跟在聂子赫手下混日子的人,被尹雅毫不留情的开掉了好几个。要是其他人开除他们,还能说上一说,闹上一闹。毕竟他们是聂子赫二少爷的人,这公司里,轻易没人能动的了他们。 但是尹雅来,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谁敢说尹雅的不对。 尹雅走路一阵风,看起来颇有些女强人的气势。 进了聂焱的办公室,直接将接下来的投资计划书放在了聂焱的面前,“我看好的项目都在这里,董事会快点批,我好早一点开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天性爱五光十色。 聂子赫手底下当初收购的产业不少,尹雅却认准了影视制作。 聂焱翻看一看,果然是想要投拍电影的。 尹雅自己也说:“这次徐泽池拍的那个垃圾片子,竟然都能挣五十多亿,我一样可以。” 尹雅野心勃勃,双眼都像有火焰在燃烧。 聂焱心里厌烦,只敷衍道:“留下,我看看。” 没想到尹雅紧接着就说:“选角方面,我已经看好了。就梁柔怎么样?让她演无国界医生,我觉得很适合。” 她把主意打到梁柔身上,这令聂焱警惕。 抬起头看她。 第137章:入院 尹雅的表情挺自然,一片坦荡倒也没有什么心虚的模样,直白的说:“我投资的这部电影是讲我国无国界医生在国外帮扶贫民,弘扬的是正能量。梁柔之前‘最美医生’的名号已经打响,现在她若是能出演,也是个噱头。再者,她要是演,你这不是能多给批些钱么。” 显然,尹雅如今已经找到了跟聂焱的相处之道。 就实话实说,小算计也都明明白白的亮出来。人会随着身份地位改变心境,如今的聂焱早已经不会再去花时间揣测别人的心情,他需要的是服从,更是对他完全的顶礼膜拜。 站在权力的巅峰,也要在某一程度上,接受权力的反噬。 聂焱表情淡淡,对尹雅说的话,不置可否,只冷然道:“按公司流程走。” 尹雅撇撇嘴,她跟聂焱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经过风风雨雨,现在站在了完全不同的地方。几乎是对立的两个阵营,但是女人跟男人的感情是不同的。聂子赫同样跟聂焱一起长大,两者仇恨深入,恨不能对方立刻去死,尹雅却不同。眼前的男人曾是她整个青春期的爱恋,尽管现如今尹雅不会再放任自己陷入那样根本不可能有回报的感情,但是欣赏总还是会有的。 老实讲,现在的聂焱,跟十年前还在与尹雅谈恋爱一同创业的聂焱比,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他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对下属来说当然是无上的权力象征,但是对女人。尤其还是尹雅这种,跟聂焱曾经熟识的人来说,就很令人觉得生硬。 当年热情如火的聂焱,虽说做事有些不管不顾,赤忱的有些傻气,可是那样的男人,才会让人觉得可爱,觉得可以信任。 如今的聂焱尹雅已经不敢动心思去算计,聂焱像是一只实力强劲的巨兽,令人怕多于爱。 尹雅嘟囔了一句,“谁受得了你。” 说完就转身走了,聂子赫如今生死不明,在尹雅心里就只当是他死了。没了聂子赫,尹雅反而觉得日子更好过起来。孩子交给保姆去带,她自己可以一展抱负,掌控权力,做从前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实力去做到的事情。 尹雅走路带风,飘然离开聂焱的办公室,留下一阵香氛气息。 聂焱翻了两页尹雅留下的计划书,唇畔微掀,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表情,就这样的烂剧本,还想让梁柔出演,简直做梦。 尹雅是看着徐泽池投拍的电影挣了钱,跟风也弄了个相类似的本子。但是跟风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超越原作,人是会有奢美疲劳感的动物,一而再再而三给看相同的片子,谁都会腻。 尹雅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仅有雄心,不堪大用。 聂焱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孤单感,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四面楚歌,聂兆忠、元家、聂子赫,方方面面,都让聂焱感觉到压力。没想到他下手除去了聂子赫之后,事态会急转直下变成如今的模样。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跟这些人搏斗这么多年。 当初聂子赫出事时,聂焱还会生出满心的恐惧与歉疚,但是尝到胜利的果实后,到如今,聂焱已经完全不会因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感到良心不安。他甚至后悔没有早一点动手,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动手呢? 景杉联系了好几个从前的病人,希望能给予一些方便,好安排安安的入学。 现在一般小学都已经开学,安安此时要转学,倒不是很容易。不过好在做医生的,人脉总是还有一些,所以景杉也不过花了些时间,就联系好了事情。 等确定下来之后,景杉还感叹了一句,“这种时候就觉得当医生还是不错的。” 虽然每天那么忙,又要面对医闹等等的事情,但是说实话医生在社会地位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找人办事之类的事情,多的是人愿意帮助,毕竟跟医生搞好关系,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安安下午就心情缓过来了,在科室里跟护士们一起玩。 神外科的护士都挺喜欢安安,关系十分好。 临近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转院过来的危重病人,必须马上做手术。而且病人家属制定要梁柔给做手术,一来当然是梁柔本身‘最美医生’的名头响亮,再者就是之前樊可馨的案例,在临海市都算是首例。就这样严重的脑部肿瘤,从前成功的经验极少,在临海市更是一例都没有。 樊可馨的案例成功后,不少医院都当成范本在宣传,所以转院过来的病人,指明要让梁柔给做手术。 其实这样突然接手的手术对象是很具挑战性,一般情况下,都要从开始确诊时就要主治医师盯着,一步步的开始筹划手术才算是妥当。但是情势逼人,尤其是脑肿瘤这样的疾病,很多时候都是晚一分钟就会有一分钟的危险。 梁柔跟赶过来的医生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然后就准备进手术室。 这次并不是景杉当副手,而是杨子姗,按现在的医院的规制,是不需要景杉跟梁柔两个主治医生一起上手术台的。这也是为了保护医院的资源,若是一台手术出现问题,那么也就损失掉一个主治医生,而不是一起失去两个。 梁柔做手术,就把安安留在外面景杉带着。 景杉到了下班时间也不走,反正他回家也没什么事情,还不如在这里陪着安安复习功课。已经决定了要转校没错,但是安安的功课也不能放松。在这方面,景杉绝对是学霸作风,制定了计划就要完完整整的做完,绝不允许中途放弃。 下午放学后,叶黎昕被叶枭带着来了科室。 叶枭原本不怎么愿意,但是叶黎昕自己提出要给梁柔道歉。叶枭觉得自己儿子还是很明白事理的,明明中午被梁柔打了,晚上居然还能主动自发的跑来给梁柔道歉。 结果梁柔已经进了手术室,办公室里只有景杉跟安安。 安安看到叶黎昕进来就往景杉手边躲,看样子真是被吓怕了。 景杉见叶黎昕也是一幅横眉冷对的模样,叶枭能气个仰倒。他儿子是来道歉的,景杉跟安安这幅防贼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安安跟景杉,就叶枭跟叶黎昕过来这一路,神外科的护士,对着叶黎昕都没有好脸色。安安跟她们混了一下午,早上的事情护士们也就都知道了。对叶黎昕都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叶黎昕见梁柔不在,安安又害怕自己,也没多说话就跟叶枭出来回樊可馨的病房。 当初碍着叶枭的身份,樊可馨的病房安置在走廊的尽头,是医院最僻静的一处病房,设施也好。叶黎昕一路低着头也不说话,叶枭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他儿子也没把安安怎么样啊,至于闹得这么大么。 叶枭哄儿子,“没事,梁医生就是女人家,胆子小,过两天就好了。” 在叶枭看,叶黎昕就是带着安安去了书店,漫画店也是书店不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梁柔完全是小题大做。 叶黎昕也不理叶枭,就是自己走自己的。 他们父子俩进病房的时候,樊可馨是醒着的,她现在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争取能跟这父子俩多说两句话。 平时叶黎昕说的多些,今天孩子没说话,反倒是叶枭问了樊可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等等。 樊可馨一手带大的叶黎昕,那里能不知道儿子的脾性。 虚着声音问,“黎昕,出了什么事?” 叶黎昕走到病床边,抓住妈妈的手,声音又低又沉的说:“妈妈,我做错了事。” 本不觉得有什么的,叶黎昕成长的道路上,真的管他的人不多,就是樊可馨,这几年因为自己的病,也顾不上孩子多少。叶黎昕任意妄为惯了,他带着安安出去玩,也是因为觉得安安好玩儿。只是,中午安安抱着梁柔大腿哭的模样太伤心,他整个下午脑海里都是安安大哭的模样。 反倒梁柔那一下打他,没有被他记住。 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樊可馨甚至想要坐起来,但是她如今还做不到。 叶枭看她着急,自己也跟着着急。急忙给儿子圆场,“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咱们黎昕什么都好。凡事都有我,天塌下来玩顶着。” 叶枭生怕樊可馨担心,而且他也怕樊可馨说他没有顾好儿子。 叶枭推了下叶黎昕,“别让你妈妈费神,她现在需要休息。” 叶黎昕原本想跟妈妈说说的,却因为这句话,都咽了下去。 樊可馨现在在恢复的重要时期,本就不应该劳心劳力。叶黎昕只是抓着妈妈的手,显得有些沮丧模样。叶枭面对这样的妻子儿子,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也就更不觉得自家儿子做错了什么,孩子都已经知道错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梁柔也不能太过份。 而,此时梁柔正紧张的进行手术,对这一切,什么都不知道。 聂焱今天难得回家早。 也是心里担心着安安,中午梁柔在气头上,他也气得够呛。平静了一下午,还是决定早点回来陪陪梁柔安安。 结果回来就是一室清冷。 只有一只happy在跑来跑去。佣人说梁柔跟安安还没有回来。 聂焱当即就皱起眉,给六猴儿去了电话问清楚情况,六猴儿知道的详细,就说梁柔此时在做手术。而安安,跟景杉在一起。 景杉? 聂焱下意识的排斥,让六猴儿去把安安先接回来。 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梁柔工作忙,聂焱从前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意识。还真不知道梁柔如今连晚上也要奋战在手术台上。至于安安,听说下午也没去学校,宁可放在医院让景杉带着,也不送回家里来。 梁柔这是想干什么? 想想梁柔说的她跟安安与他聂焱没关系的话,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就又往上冒。 更火上浇油的是,六猴儿那边传回消息,说安安不愿意回家,要在医院等梁柔。 “等她妈?”聂焱脸冷的都能掉冰渣,“等她妈不会回来等?非要跟着哪个什么景杉在一起?” 谁也不敢回答聂焱的话。 这种时候,能说什么呢? 聂焱转身就往外走,他这早早回来,结果家里倒是没人等他,好,真是好得很。 梁柔的手术做到凌晨时分才结束。 走出手术室,梁柔觉得很饿。原本吃的晚饭早已经消化掉,上手术台,是对体力还有脑力的双重考验。杨子姗出来就说她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梁柔笑笑,但脚步却不停地往办公室走,没想到会手术到这个点,她有些担心安安。 安安果然已经睡着,景杉拿自己的外套裹着安安,让安安睡在办公室的长椅上。虽然条件简陋,安安却睡的挺香,笑脸睡的红扑扑的。 梁柔急忙谢谢景杉,能帮她照顾孩子到这么晚,真是要多感谢人家。 景杉刻意压低了声音,“没事,她一直等你,外面来人接,也不走。” 梁柔心里有点暖暖的,安安虽然有时候闹小脾气,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乖的孩子。只是现在都这会儿了,她们也不能在医院过夜。梁柔早已经抱不动安安了,就只能把安安叫起来,自己走出去坐车回家。 安安睡的熟,一叫她就揉着眼睛赖乎,闹腾着不想起来。 景杉看着不忍心,“我帮你抱出去吧,别折腾孩子了。” 只能这样。 景杉帮忙抱着安安从医院出来,六猴儿他们还在等,好在房车够宽敞,安置安安没什么问题。等安安放好在车上之后,梁柔就又跟景杉说了感谢。景杉别多说什么,只是通知梁柔,“今天太晚了,明天你调休吧,咱俩倒一下,后天你来上班。” 原本梁柔的休息日在后天,景杉刻意跟梁柔换了一下。 梁柔摇摇头,“我后天约了事,没事,我能坚持的住。” 景杉从善如流,反倒笑着建议,“那行,那我明天刚好有时间去落实一下安安学校的事情。” 说起这事,梁柔就更感谢他了。 景杉这人,在梁柔心里,简直就是金字招牌的‘好’。从当初帮梁柔重回校园开始,景杉好似一直都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他跟梁柔之间的关系,不亲密的令人警惕,却又分外让人心安。 跟景杉道别后,梁柔上车,回家。 六猴儿在前面一直不说话,他是知道今晚聂焱回家没见到梁柔发了通脾气又走了的。只是这样的事情,跟梁柔还是不要说了吧。 六猴儿虽然是两人中间的传信员,但是毕竟是人,不是机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六猴儿心里还是有杆尺的。 而且,六猴儿打心眼儿里是站在梁柔这边的,虽说聂焱才是他的上司,是发他工资的人,可六猴儿从当年聂焱还在街上收保护费的时候就跟着他,眼看着聂焱一步步走到今天。傅守一还有一些下面的人,都争着要跟在聂焱身边,唯独六猴儿跑来保护安安跟梁柔。不是六猴儿淡泊名利,而是六猴儿知道梁柔跟安安的好。 当年安安也是骑在六猴儿背上过的。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六猴儿透过后视镜凝住缩成一团睡觉的安安,还有疲惫的有些萎靡的梁柔,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现在聂焱忙,能抽出时间回家,都是难得的事。六猴儿能明白今晚聂焱为什么生气,却也更懂梁柔的辛苦。 没什么谁对谁错。 要怪只能怪时间太匆匆,聂焱自己堕落的时候,看着梁柔这样挣扎求生,觉得羡慕又提气。后来聂焱创业,身边有梁柔一路自己也很奋发的人,当然也是相辅相成。可是如今,聂焱每天手头过的资金都已经超出六猴儿能想象的极限,梁柔也成了病人会千里迢迢找来的神外科圣手。 累,两个人都累。 忙,更是不相上下。 聂焱觉得梁柔该在家里等着他,给他轻松的空间得以放松。但梁柔何尝不是如此。 难呐。 六猴儿脑子里正乱七八糟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就听后座梁柔突然开口,六猴儿有些没听清楚,梁柔就又复述了一遍,“能不能下车给我买点饼干?” 她实在是太饿了。 六猴儿听明白之后,就让司机在前面停车,自己跑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梁柔买饼干。 梁柔是真饿了,所以吃的有点急,六猴儿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忘了给你准备夜宵,下次一定提前给你备好。” 梁柔抬头对着六猴儿笑了下,真的是特别天真的笑容,她举举手里的饼干,“没关系,这个就挺好。” 好个屁,干巴巴的没营养。六猴儿腹语道。 车子停了又开,安安醒了过来,她已经一觉睡醒,眼睛亮晶晶的。趴在梁柔头上,问梁柔说:“妈妈,你今天手术成功了吗?” 小丫头已经能懂得手术成功的意思,现在只要梁柔进手术室,出来安安都会问。 梁柔点头。 安安就笑,然后问梁柔说:“妈妈,我爸爸是姓梁吗?” 爸爸?梁柔对此很警惕,立刻就问,“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安安瞪着眼睛说:“不是我问的,是小白阿姨问我的。” 小白阿姨是科室里的护士。平时跟安安玩的最好,她今天能问这个问题,显然也不是空穴来风。梁柔的个人生活问题,在入院之初就被人诟病,后来梁柔自己技术够硬,这才压下去一些,但是有苏兰闹腾了一场,少不得私底下又被人议论。 能问到安安这里来,可见私底下怕是已经传疯了。 梁柔不想让安安在这个问题上躲躲闪闪的,但具体怎么回答,梁柔自己也没主意。就问安安说:“你怎么回答的?” 安安点头,“我就说是啊。” 安安在这个问题上,还会举一反三,“我姓梁,妈妈姓梁,舅舅也姓梁,那要是有爸爸,也该姓梁啊。” 倒是答的理直气壮的。 安安提起‘爸爸’这个称呼,甚至没有她叫起‘聂聂’来那么富有感情。就是平铺直叙的称呼,似乎对安安来说,这两个字不带任何的意义。 这可真让人为难。 梁柔没多解释,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回家,当然聂焱不在。 梁柔好似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就是安安,也没有多问一句。已经很晚了,母女俩一起洗漱睡觉。 聂焱又买了套房子。 狡兔三窟,如他这样身份的人,谁没有好几个住所。 聂家的老宅,聂焱现在是不回去的。艾华跟尹雅已经占据了那里,他根本没有回去的必要。他也不能每次都睡在基海兆业的办公室里。 至于观海阁,说实在的距离公司是有点远了。 为了梁柔安安他寻常愿意跑,现在却觉得很累。就在公司附近安置一处住所,倒是方便。 只是聂焱买的这高档小区,好死不死的温玉在这里也有一套自己的公寓。 这其中有没有温玉刻意为之的因素,只有温玉自己知道。 看到聂焱公寓的灯光大量,温玉心情很好的开了瓶红酒。 梁柔继续上班,原本想把安安留在家里的,结果安安不愿意,闹着要跟梁柔去医院。家里虽然有狗有佣人,但是安安不愿意呆着,梁柔就只能带着她。 好在安安去医院后不久,景杉就来了,说是要带着安安去看看新的学校,办手续。 梁柔对景杉简直要千恩万谢了,景杉带着安安走了。 景杉时不时的会给梁柔传回一些照片,还有小视频,让梁柔也看一下学校的环境。其实公立学校,在设施方面跟琪安是没法比的。就说琪安的教学楼,那都是仿欧式建筑,学校的占地面积也大,绿化也好。 不过,梁柔看到有些简朴单调的公立小学,却觉得很踏实。 这一晚,聂焱还是没有回来。 梁柔打扮了一下,打算去见张曼清。 已经到了她们约好的日子。 安安则被梁柔带去了商场里的儿童游乐中心,安安很小的时候,梁柔跟聂焱还曾经一同带着安安来玩过这样的地方。那时候安安害怕,聂焱就陪着她一起玩。 那样的岁月仿若昨日,却又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安安已经忘了小时候玩过的事,倒是很稀奇的跑进去玩。 用这个时间,梁柔去见张曼清。 梁柔也没有彻底一个人,还是通知了六猴儿。对张曼清,梁柔一直都有防备心,她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去找张曼清,有六猴儿保护,她心里安稳一点。 张曼清一看就是刻意打扮过的,穿着鲜红色的长裙,红唇也很刺眼。相比于张曼清,梁柔就很寡淡了,这么多年当医生都习惯了穿很干净的颜色。淡蓝色衬衫配白色裤子,头发全部梳在脑后,露出干干净净的脸。 梁柔没有化妆,她上班的时候随时有可能要进手术室,化妆当然是没可能的。 再者就是气质,梁柔从来看起来都是干净柔软的一个人。张曼清则不然,上大学的时候,张曼清就是个性张扬的一个人,如今年纪渐长,更显泼辣。这红裙子,穿在不一样的人身上就有不一样的感觉,有些人穿了很妩媚,有些人穿了很喜庆。张曼清穿了,就很肆意。 跟梁柔在咖啡馆面对面的坐下,张曼清目光锐利,“你倒是沉的住气。” 这话意思很模糊。 梁柔不打算纠缠,就直接说:“你知道安安的亲生父亲是谁?” 张曼清手指头在唇下虚划了一下,笑着说:“当然知道。” 很多年了,梁柔在这一刻还是做不到冷静。她真的很害怕面对曾经的事,这对梁柔来说,是挑战人生底线的事。 没想到张曼清下一刻就说:“就是唐钦啊。” 梁柔傻住,都没有什么思考能力了,傻傻的问,“那DNA” 当年的DNA报告梁柔是亲眼看过的啊。 张曼清一脸的得意,那种表情,要不是她这种人,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出来。 “那种报告你也信?当年我只不过弄了份假的骗唐家人,没想到他们那么好骗,一张纸就能把你扫地出门,这么多年,我时常想,你这个人活得真失败,老公婆婆为了一张来路不明的纸,就能让你滚蛋。” 梁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曼清的语气以及她说的话,是真的超出了梁柔的想象。 就像多年来的伤疤被人狠狠地撕开,当年那份DNA报告,是真的没人怀疑过它的真实性。唐家的人,欺负梁柔是板上钉钉的。 但是梁柔不断的告诫自己,她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跟张曼清斗嘴皮子的。 梁柔很克制的说:“你这话说不通,如果孩子是唐钦的,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拆散我的家庭,然后自己嫁给唐钦?曼清,虽然如今的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了,但是从前我结婚的时候,你明明并不喜欢唐钦的。这我知道。” 张曼清从前看不上唐钦,她一直眼高于顶,心比天高都能说一句。 没道理张曼清诬陷梁柔就为了能跟唐钦结婚。 这说不通。 时隔多年,梁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一张DNA检验表就闹的毫无章法的她,她已经学会了分析,也懂得了,该在什么样的时候,问什么样的问题。 并且,梁柔很犀利的说:“你最好说真话,唐钦就在那里,我完全可以拿着安安的毛发在做一次比对,你的谎言会不攻自破。” 几句话,梁柔就把张曼清逼急了。 张曼清呼地站起来,端起桌上的饮料就往梁柔身上泼,梁柔急忙躲,只是肩上被泼了一点饮料而已。 张曼清歇斯底里的大叫,“你去啊,去做比对!我看你还能干什么?你希望孩子是谁的?你那个有钱的姘头的?梁柔!你做梦!你抢了我的一切,我也要你血债血还!那孩子就是个野种,是这世上最肮脏下贱的存在!你不得好死!你的孩子也一样!” 六猴儿的人已经冲进来,很容易就把张曼清制服住,拖下去。 梁柔软软的坐回凳子上。 张曼清刚才的话声音太大,六猴儿也听到了,满眼担心的看着梁柔。 梁柔脑子挺乱的,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跟张曼清面对面,吓唬她几句,就能逼出真话来。结果就是这样的场面,张曼清的失控,梁柔实在想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但是越是如此,梁柔倒越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张曼清这么恨她,到底是为什么?! 实在令人费解。 梁柔想了好久,甚至决定回去就采集安安的毛发,拿到DNA库里去比对。 如今她已经能面对自己曾经的经历,就算她真的跟陌生人有过关系也只能认了。 不承认就不会有了? 而且梁柔劝自己,她清清白白一个人,不会因为一次意外,就跌落污泥。 梁柔心里做了决定,站起来准备去接安安。 可不知道是刚才张曼清的话刺激了她,还是起的猛了,站起来梁柔就头晕目眩,身体眼看着要倒。 幸好六猴儿在旁边,急忙扶住梁柔,顾不上许多,就照顾着人,就近送去医院。 聂焱这边,傅守一一分钟都不敢耽搁,直接进了会议室。 对此做法,聂焱是很生气的,开会的时候,公司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闯入。 只是等傅守一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之后,聂焱脸色大变,站起来就往外走。那步子略显慌乱,近似于跑。 尹雅此时就在会议室中,她心念流转,如今的聂焱会行动失态,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聂焱一路飞车赶到医院。 六猴儿带着人正守在病房门口,安安被保镖从游乐中心接出来,这会儿被六猴儿抱在怀里哄着。安安一脸的委屈,要哭不哭的模样。 聂焱此时顾不上那么多,脸冷的像石头。 安安看到聂焱,都不敢往聂焱怀里扑,就只是咬着唇盯着他看。 “说!”聂焱只说了一个字,六猴儿却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今天梁柔去见张曼清的事情,六猴儿没跟聂焱说。一来是梁柔不让,二来,也是这几天聂焱跟梁柔的关系一直有些别扭。聂焱那边也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每天都要问一次梁柔的动向。聂焱不问,六猴儿也就没有自找没趣的跑上去说。 现在眼看着火烧眉毛,聂焱动了真火气,六猴儿哪里还敢耽搁。极快的说今天梁柔去见张曼清的事,只是六猴儿老实交待,聂焱依旧不满意,打断六猴儿的说话,一把将安安夺过来,扭身递给身后的保镖,冷着脸命令,“带下去玩!” 他这副语气还有表情,安安吓的当场就掉了眼泪。 聂焱在安安面前,从来都是好脾气,宠爱她的标志。就现在这副连六猴儿都吓的慌了神的模样,可想而知安安得吓成什么样子。 安安掉泪却不敢哭出声。 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抱着离开了梁柔所在的病房门口。安安趴在保镖的肩膀上,那个眼神,六猴儿看着挺不忍心的。 就说:“聂总,安安她”还只是个孩子,何必这样对孩子。 只是这话没说出口,就被聂焱一记眼风吓的闭了嘴。六猴儿实在没办法,就接着往下说。梁柔去见了张曼清,张曼清不仅言辞犀利,甚至还动了手。六猴儿刻意说的夸张了些,想着这让聂焱能怜惜梁柔更多。 只是他显然错估了聂焱,六猴儿越是说,聂焱的脸色越差。 早前梁柔就说过她想要去见张曼清,内核就是想问清楚安安的亲生父亲是谁。当时聂焱就发了火,很严肃的告诉梁柔‘不允许’! 结果梁柔阳奉阴违,完全不顾他的看法还是去见了张曼清。 见了张曼清不说,还闹成如今的样子。 六猴儿也是心有余悸,“原本想着是受了刺激低血糖,谁知道送到医院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 还不满一个月,要不是机缘巧合因为今天的事情送来医院,恐怕还没这么早知道。只是医生也说了,梁柔如今年纪不小,再者身体也不是很好,需要多注意。 医生只是例行公事说些严重的话,偏偏梁柔听到之后,还跟医生说她之前在桌角撞了一下,有没有事? 这话让六猴儿听到,简直吓的魂飞魄散。 梁柔跟这家医院的医生都很淡定,唯独六猴儿不敢怠慢。连带着,把前些天苏兰到医院去闹了一场的事情也赶紧给聂焱汇报了一下。 聂焱整个头皮都绷紧了,他咬牙切齿的,语气森然的瞪着六猴儿,“为什么不早说?!” 梁柔身上发生这么多事,聂焱竟然一概不知。 火气能冲天。 六猴儿腿都开始抖,战战兢兢的说:“梁医生不让我说。” 确实是梁柔不让他说啊。 聂焱这次是真的,毫不留情地就把六猴儿踹了出去,六猴儿摔出去好远的距离。 “你该死!”聂焱眼中真有杀意。 六猴儿捂住肚子,也不喊疼,反倒磕磕巴巴的继续说:“前天梁医生做手术到半夜,说饿了,就吃了些饼干,恐怕会有些营养不良。” 六猴儿半点经验都没有,听到医生说梁柔怀孕,他吓死了。在聂焱赶来的路上,前前后后的想了好几遍,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的事情,都被六猴儿扯了出来。 反正就是梁柔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六猴儿都觉得不妥当。 因为六猴儿的这种想法,他传达出来让聂焱感觉到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意思。 聂焱拳头捏了又捏,收收放放真如他此时的心情。原本听说梁柔怀孕的消息,聂焱是满心的狂喜。没有的时候不想什么,真拥有之后,那种充实感,简直能让聂焱恨不能大笑三声。 他跟梁柔的孩子,想想都觉得美好。 但是往医院赶的这一路,听到的就没有一桩好消息。尤其是在六猴儿的嘴里,聂焱简直觉得这个孩子下一刻就要保不住了。 这怎么可以?! 聂焱都气疯了! 推开门进去,梁柔半躺在病床上,原本常常梳起来的头发被放下来,她头发其实挺长的,柔柔的垂在脑袋两边,比平时的样子看起来更苍白柔弱。 见到聂焱来,梁柔眼睛里有光在闪,却还是轻轻地开口,“你来啦,”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聂焱压住胸口的怒气,他真的不喜欢此时梁柔这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好似这个孩子,对她并不重要一样。 如果她真的看重,此时该是惊喜的模样,该是后怕的模样,就如他一样,吓的三魂七魄都像是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一想到梁柔今天还被张曼清袭击过,聂焱就觉得自己想杀人。 用一种极克制的语气再说:“医院的工作我帮你辞了,你现在老实保胎。别的什么都别做了。” 他出口就是这么一句,梁柔当然立刻反对。 “那怎么能行。”梁柔显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仅工作她不想放弃,还有安安转学的事情,这都需要她操心。 梁柔知道聂焱大概是担心,就解释说:“我没事,医生都说小心一点就没问题。你别紧张,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她说的还挺轻柔的。 没想到下一刻聂焱突然爆发,“你的身体?这事情现在由不得你做主!我只知道,我儿子要是有个闪失,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梁柔瞪大了眼睛盯着聂焱。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梁柔不可思议到都带了些笑容,“是我怀孕了,我有权利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焱炸了。 第138章:办法 “你”聂焱气势汹汹,一脸的凶悍。 只是冲口而出第一个字后,他压住了。毕竟不是还不会控制情绪的小孩子,在情绪的顶点,他惯性的压制。 没让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梁柔就坐在床上,看他那副表情动作,脚趾头都卷曲起来。也不知道是梁柔的心理因素,还是聂焱如今体型确实有了变化,梁柔只觉得他的脊背很宽阔,穿着西装站在那里,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还是会让人心里有压力。 惴惴不安中,梁柔等待着聂焱接下来的话。 她甚至也全身紧绷,就如同进入了备战状态一样。也许是潜意识的,在对方露出攻击性的时候,会出于自保的坚固自己。就算脾气好如梁柔,也还是不能逃避人性的本质,在这一刻,她心里已经跟聂焱站在了对立的地方。 但戏剧性的一幕就在此时发生。 聂焱深呼吸几下之后,阔步走到梁柔面前,抓住梁柔就吻。 他一贯的风格,霸道强势,甚至有一丝凶残。其实两个人闹矛盾也不过就是最近的事,可是这个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后的相逢。 吻还是从前般激烈,热度也没有消减下去多少。只是梁柔心中,却没有了曾经的悸动,她只是犯迷糊,聂焱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聂焱并不敢如过去那样揉搓梁柔,知道她现在有孩子,聂焱简直觉得她碰一下就碎。只是他想吻她。 良久,聂焱才松开梁柔,看她有些迷糊的模样,心里原本的怒气也就消散了不少。 声音压低了,却还是不改本色,“你乖一点,现在身体最重要,老实养着。” 这话好似没什么不对。 可是基于前面聂焱说过的,不让她工作,也不让她再管其它事的话,梁柔还是忍不住要替自己说话,“我真的没事” 她自己就是医生,当然知道刚才妇产科医生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怀孕总是会有危险的,天下没有哪个医生会打保票,说百分之百没问题。尤其是六猴儿就近把梁柔送过来的这家医院,按照六猴儿他们长期的作风习惯,是家私立医院。私立医院面对病人的时候,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病人,总会把症状说的严重些。这样就算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也不会怪到医院头上。 聂焱却一点都不想听,有事没事的,她说了哪里算。再者说,聂焱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梁柔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忙,这已经是能遇见到的事情,还有就是景杉,聂焱这些日子想起景杉带着安安,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能趁机让梁柔老实呆在家里,他求之不得。 “好了,我知道你没事,我有事行了吧?你下午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事情弄完了,过来陪你。”聂焱说完这话转身就走,那动作利落的,让梁柔想要叫回他,都来不及。 等聂焱出了病房门,梁柔动作缓慢地摸了下唇肉。聂焱留下的气味还在,他的行为动作,其实跟从前没什么区别。从来聂焱就是这样有些顽劣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梁柔此时半点也不觉得快乐幸福。反而像是把郁气压在了心底,有一种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憋屈感。 聂焱出了病房门,六猴儿还在守着。 六猴儿小心观察着聂焱的表情,发现没比刚才进去时好多少。六猴儿心里就有些虚,想着梁柔竟然都没能把聂焱给哄回来。 聂焱冷冷的交待,“给我把人看好了,再敢出一点差池,我活剐了你。” 这话六猴人背后汗都下来了,可以保证完成任务,照顾好梁柔。 聂焱带着傅守一又去见了医院的医生,这医生见聂焱来势汹汹的阵仗,把梁柔的情况从三分说到了十分。 总之就是要梁柔安分呆着最好,千万不敢有一点冒险动作。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聂焱就直接吩咐傅守一去安排,中心医院那边,聂焱完全不放在心上,现在樊可馨都已经救回来了。梁柔也没有非要去上班不可的必要,再来就是今天跟梁柔见面的张曼清,聂焱眯眯眼睛。 想着张曼清可能知道安安的生父是谁,而这个答案,聂焱根本不想知道。 直接说:“把那一家都给我挪出城去,控制在眼皮底下,省的捣乱。” 傅守一表情一肃,答应下来。 安排好这些事情,聂焱一刻也没耽误又返回了基海兆业,今天原本是很重要的一个会议,因为突然的消息,聂焱不管不顾的从会议当场飞奔而出。这当然是极不负责任的一种做法,至少在聂焱父亲聂兆忠这一生中,这样的事情从未出现过。听聂焱外公说,当年聂焱出生的时候,聂兆忠都还在外地谈生意合作,根本没有因为新生儿的到来,耽误半点工作行程。 聂焱在努力向聂兆忠看齐。 回到公司,会议继续。 尹雅前后等了一个多小时,心里算计着聂焱身边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情,让聂焱连会议都不顾,中途离开。 只是回来继续开会的聂焱,一脸深沉,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出去一趟是悲是喜。 梁柔接到了景杉的电话,问她为什么突然辞职。 辞职? 梁柔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不过也只是懵了几秒钟,梁柔就明白过来了。这必然是聂焱办的‘好’事。 根本不可能平静下来,即便今天是梁柔的休息日,她也还是坐不住。 从床上下地打算去医院亲自说明,她没有打算辞职,就算是怀孕,那也有相关的规定条例。医院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这些年怀孕生子的人多了,要是每个人都一怀孕就辞职,那这医院至少要少一半人。 电话里梁柔没跟景杉说自己怀孕的事情,毕竟没结婚。 未婚先孕这种事情,在梁柔还是觉得难以启齿的。她只是说今天见张曼清出了些状况,导致聂焱冲动之下,就让她辞职。 梁柔说的很顺,从来诚实,不会撒谎的人,现在也已经能流畅的睁着眼睛掩盖事实。 景杉一听张曼清,也是担心的很,问梁柔具体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 梁柔安抚景杉说没事,她现在就回中心医院,让景杉跟上级领导说一下,她没有要辞职的意向。一切都照常。 结果,等梁柔收拾好,从病房出来,就看到了大阵仗。 不仅六猴儿带着人守在这里,连六猴儿的亲哥柳财都出现在这里。要知道柳财这几年已经在聂焱手下做的不错,很多私下里需要解决的活儿,聂焱都交给柳财去办。柳财的身份相对六猴儿来说更隐秘,一般是不会轻易出现在正式的地方。 没想到聂焱把柳财也发配到这里来了。 梁柔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她这一直都是好好的啊。 六猴儿一听梁柔要去中心医院,就差哭出眼泪来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您就行行好,别乱跑了。聂总说了,公司的会议一结束就又要回来。到时候你不在,他非打死我不可。” 六猴儿也是吓的够呛,他倒不是完全惧怕聂焱。而是梁柔肚子这孩子六猴儿一想要是聂焱的孩子在他手上出个什么闪失。那都不必聂焱出手,他自己就能先把自己结果了。 这种时候六猴儿就盼着梁柔能安生在这病房里呆着,尽量别动别乱走。 梁柔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安安。 之前六猴儿带着安安的,梁柔对六猴儿带着安安这件事还算放心,毕竟从小六猴儿就对安安很好。梁柔刚才跟聂焱说过话之后,有些疲惫,就想睡一会。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安安,还以为安安跟六猴儿在一起玩呢。 “安安呢?”梁柔问。 六猴儿说:“保镖带下去玩了,聂总不让安安吵您。” 这什么意思啊? 梁柔不得不发脾气,“快把安安给我带来!什么保镖你们就敢把孩子交出去!” 对安安对事情,梁柔从来都敏感。保镖个顶个都是壮汉,看着就凶神恶煞震慑人。安安那么小一个,跟着这么一群人能玩什么。再说,聂焱手下这些保镖,也不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还是聂焱在自己扩大势力的时候,招募来的。 梁柔不想怀疑什么,但是说一句龙蛇混杂,总是没错。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不怎么好的人,安安是女孩子,让她跟成年男性在一起玩,不是特别放心的人,梁柔根本不敢。 六猴儿身边有人已经去找安安。 六猴儿就拿安安来劝梁柔,“把安安接来,您就跟安安一起休息休息。有什么事等聂总来了你们再商量,别为难我啊。” 梁柔看六猴儿那张脸,也知道他难做。 聂焱发脾气的样儿,梁柔自己都吓的够呛,更何况是六猴儿。聂焱命令不让梁柔出去,那她就真的出不去了。 而且等安安被带来之后,梁柔就又揪心了。 安安咬着唇,一脸委屈的跟着人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孩子还小,情绪根本不懂收敛。梁柔看看病房外前前后后站着的这些人,脸上真没一个是和善的,就是六猴儿那也是因为认识的时间长了,才会内心不设防,其实就面相来看,六猴儿也不是小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梁柔拉了安安进病房。 私立医院的病房自然是设施非常好的,梁柔坐在沙发上,把安安拉到自己身前站着,问安安说:“怎么了?” 安安却一声不吭。 就这么站了一会,才伸手抱住梁柔的脖子。 孩子表现出特别受伤的模样,梁柔一下就心酸了。安安平时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如现在这样沉默,还真是少有的事情。 梁柔当然会自己想孩子为什么这么难过。 想来想去,也只有时下说的二胎问题,有可能。 梁柔搂着安安,用很柔和的语气跟安安说:“别不开心呀,安安要做姐姐了。就算有了小宝宝,妈妈跟聂聂也会一直疼你啊。” 这种话,没什么大区别,无非就是告诉孩子,即便有了第二个孩子,也还是会爱护她。 梁柔明显能感觉到安安搂住自己脖子的力道大了一点,但安安并没有表达任何的意见。一直很沉默。 她才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平时唧唧喳喳习惯了的,突然如此安静,梁柔心里总会觉得不寻常。就又问,“是不是保镖他们惹你了?” 安安放开梁柔,动作流畅地爬上沙发,将脑袋枕在梁柔的大腿上,闭起眼睛,想要睡觉的样子。 梁柔没办法,就只能让孩子睡觉。还拿了就放在沙发上的薄毯子来给安安盖上。 在梁柔看不见的地方,安安的眼角有点点泪痕。 安安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梁柔就半倚靠在沙发上给景杉发信息,她现在出不去,所以一切都要景杉先支应着。 梁柔从前一直认为聂焱派人保护她是对她的爱护与心疼。 却没想到任何东西都有反作用力,曾经保护梁柔的人,现在成了禁锢梁柔的人。 梁柔不想让六猴儿他们为难,她想出去,这件事追根到底还是要聂焱说了算。梁柔静静的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让聂焱为她开一点方便之门,别彻底限制她的自由。 跟预料中的,迎接孩子到来的场面完全不同。 就在这样的下去,梁柔苦思如何能让聂焱放松手腕。没有欢欣雀跃,更没有幸福绵长。 在某一个晃神的瞬间,梁柔会觉得失落。 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聂焱忙,也不是单单这一天。 她该习惯的。 早该在当初鼓励聂焱不断奋进的时候,就接受现在这样的事实。聂焱不是一个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她的丈夫。 临近下班,聂焱已经问过六猴儿梁柔下午在做什么。六猴儿当然说在休息,梁柔很乖很听话,聂焱就心情舒畅了起来。 没想到准备离开基海兆业店时候,关墨来了。 自从元彰没了之后,兄弟们现在聚会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没了地方是其一,再者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尤其是聂焱,他现在忙的恨不能一个人顶三个人使,根本没有时间去跟兄弟聚会。 原本张罗聚会最勤快的人是叶枭,现如今叶枭忙着陪老婆孩子,也没了这个心情。徐泽池孩子都造出来了,可见之前都忙着干什么去了。再往下,关墨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顾。尉迟翊多少年如一日的在海外执行任务。 柯桓倒是有时间,只是因为梁柔的事,柯桓也不怎么喜欢跟聂焱再走得近。 很微妙的关系。 关墨来,聂焱自然要见。 穿着一身军装的关墨掉着脸,看起来心情不顺的模样,见了聂焱直接就说:“元彰的事儿,你打算这么办?” 元彰? 聂焱有些闹不明白。 关墨有火无处发,气哼哼地说:“我儿子现在都快忘了他妈长什么样了。” 这事情要从元彰出事开始说,原本桑乔在生完孩子之后,就退下了刑警队的第一线。这其中当然有关墨刻意为之的原因在,另一方面也是桑乔在生子后,满心扑在孩子身上。少不得就忽略了工作,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偏偏元彰出了事。 那一晚上关墨忙前忙后处理元彰的身后事,倒是没注意梁辛跟桑乔说了许久的话。 这下可好,具体说的什么,关墨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之后,桑乔自动申请进入重案组,全面调查元彰被杀案,后来又有了元福的死以及聂子赫的失踪。这案子一桩桩的连续出,桑乔可不就忙的不见人影了。警察这个职业原本就特殊,从前关墨并没有如今这样深刻的体会。 一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这猛然间桑乔不在家里了,关墨实在是一千一万的不习惯。 关墨自己都纳闷,“你说她那么尽职尽责的想要干什么?拯救地球吗?” 孩子不顾,家不管。刚开始的时候,温令茹还是很支持的,毕竟桑乔嫁进关家之后,几乎是新婚就怀孕生子,还生了个儿子,对关家来说,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很不错。现在孩子已经过了周岁,已经断奶,不需要妈成天跟着。温令茹也算是开明婆婆,也支持桑乔开始工作,不必每天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关家也不少带孩子的保姆,没必要绑着桑乔不放手。 但是这也要有个度吧。就桑乔这样,一周都不露一次面的妈,温令茹再怎么开明也看不惯。 要不是真的被逼的没了法子,关墨也找不到聂焱这里来。 关墨的意思很清楚,“桑乔现在就是追查元彰的事儿,你尽快丢个人出去认了罪,也就完事了。” 聂焱都笑了。 “你老婆是警察,你这连查案的事情也要给她圆了啊?” 关墨这行为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桑乔想要抓杀人凶手,关墨就找着给桑乔推出去一个‘凶手’。这不是皆大欢喜。 只不过聂焱可不会这么傻。 他说:“就让警方查查元家不是挺好,最近他们都没什么精力给我添堵。” 因为元彰元福的死,还有早前元毅的走私案,元家现在可谓是警方的重点调查对象,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就因为这个,最近聂焱才觉得不那么艰难,虽说元家也使些小动作,但是明面上,元家是不敢出手的。 这对聂焱来说,是好事不是吗? 关墨眼皮子一抬,“你还真打得这个主意?” 看关墨的表情,显然是不认同的。聂焱没办法不想的更多,就下意识的问,“有什么不妥? 关墨揉揉太阳穴,“你是不是最近有些得意忘形?元天霖在临海市盘踞这么多年,你真以为他没后手?我跟你透句底,要真动起真格的来,保元天霖的人多的是。” 这个‘保’当然不会是平头老百姓。 聂焱眉头一挑,“你知道些什么?” 听这话的意思,关墨显然是知道内情的。要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警告,聂焱胸口发沉。他这一次是算计好了要将元家一锤子敲死。元彰死后,有意无意的,聂焱也在给警方一些消息,让警方加紧查元家。 这要是成了,当然皆大欢喜。 要事最终元家人平平安安的度过了这段时间,那接下来,聂焱要面对的,就是元家人的疯狂报复。 聂焱头皮有些发紧,眼睛紧盯在关墨身上。 关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初为了阻止桑乔进一步的调查元彰,关墨都能算计着让桑乔怀孕,把她彻底从那个漩涡里摘出来。现在可好,孩子生了之后,桑乔又掉头回去了。而且这一次,都不是调查元彰了,而是直接冲着元天霖去了。 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关墨没跟聂焱透底,只是说了些其他周边的话,“你当着你家老爷子这个节骨眼儿上避到国外去是怕了你?聂老七,就你家的那位老狐狸,就算走到绝境了,他也不会怕你什么。你想想元家这些年的嚣张,要是没有护身符握在手里,他们敢!?现如今,就凭你,就敢打着主意把元家连根拔起,你是不是傻?” 关墨极少会用这样严肃又犀利的语气跟聂焱说话。 而且在聂兆忠出国后,聂焱的确有一种‘生而为王’的豪气。突然被关墨这样劈头盖脸的说一顿,他就像冷水浇头。 人都有些懵。 关墨看聂焱这表情也是叹气,“当初元彰非拼着一口气要跟元家拧着干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这世道,和为贵,退一步海阔天空,谁都不是白给的。元彰自己也说了,他就为了能肆意一回。元彰是明知道危险,非要干。你是为了什么?元彰可还姓元呐,你看元家的人手软了没有?你往上冲是疯了吗?” 不一样的人,完全不同的角度。 关墨对元彰的死,甚至有些冷漠。 早在元彰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关墨就说过他。只是元彰自己愿意,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爽。可聂焱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元彰跟整个元家为敌?是不是傻?元彰是人家元家的儿子,不管认不认,都轮不到聂焱来出头。 “你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关墨这么说。 聂焱抬手揉揉额头,思维一转,就问关墨,“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关墨当即就说:“赶紧把元福的事情给完结了。往后元家人就是杀人放火,自然有人收,你别出头,你说你好好的生意不做,淌这浑水干什么。” 对元家,关墨从一开始的态度就很明确,避着走。 从来没有正面对抗过,关墨自己也说,杀人放火自有人收,但是这个人,绝不能是他,也不能是聂焱。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懂不懂? 聂焱同意,“行吧。” 关墨这才满意,准备走的时候还说,“元彰的事,最近也会有结果,到时候结案,你可别不服。这风波快点过去才好。” 关墨要的,就是风平浪静,或者说,对他来说的风平浪静。桑乔回家,不要在掺合在其中。关家的人,谨守在军方中立的原则,对外的一切都不参与,他们只是守好自己的权利,就能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 关墨走后,聂焱面对着办公室的落地窗沉思很久。 能让关墨如此避讳,可见元家身后绝对是个大人物。其实这事情,聂兆忠很早就跟聂焱说过,只是聂焱当时失去元彰,悲愤难平之下,才会动手。而且,元福的死其实并不是聂焱的主要目标,他是冲着聂子赫去的。 关墨说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以关墨一直以来的说话办事,绝对是有把握才会说,不会无的放矢。 那么这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过去了。 只是这怨已经跟元家结下,聂焱不认为元家人会在风波过去后,放过他。 在一切来临之前,聂焱要提前做出准备。 拿出手机来思索再三,还是跟温玉取得联系,约了个时间见面。 某种程度上来说,温玉也算是个护身符。有温玉挡着,元家的人想要全面对聂焱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恐怖平衡。 似乎从没有脱离开聂焱的生活。 聂焱到医院的时候,梁柔跟安安正在吃晚饭。 见到聂焱来,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闷闷的。梁柔笑不出来,是因为她现在彻底被禁锢了自由,怎么可能还对聂焱笑颜如花。 至于安安,梁柔有些纳闷。 从前安安见到聂焱,最是开心不过的。 聂焱也看出来了,走过去伸手在安安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小家伙,还记仇。” 他当时也是怕安安听到关于张曼清的消息,六猴儿傻兮兮的什么都不懂,对张曼清,只当是当初梁柔婚姻的第三者。但是聂焱却清楚的很,梁柔去见张曼清,是为了搞清楚安安的身世。 这事情让六猴儿无遮无拦的往外说,聂焱不阻止才怪。 只是他当时脾气实在不好,闹的安安不高兴了,也是正常。安安被聂焱一说,也不多辩驳,从沙发上下来,特别乖巧的说:“妈妈,我去复习功课了。” 上学之后,每天放学景杉都会给安安辅导一阵功课,背英语单词,有时候还会说几句古诗词。 总之到了这个时间点,就是安安学习的时候,小姑娘倒是挺坚持习惯的。 安安啪嗒啪嗒地跑出病房。 梁柔看看聂焱又望望跑出去的安安,就知道今天安安不开心,是为着聂焱了。 “你怎么她了?”聂焱一直宠安安的厉害,还真是少见安安这样连看聂焱一眼都不愿意的情况。 聂焱往梁柔身边一坐,伸手就抱住她。梁柔身上暖洋洋的,聂焱舒服的叹了口气。从见过关墨之后,聂焱心里总有些没底。也只有抱着梁柔的时候,他能有点心安。 想想她肚子里还孕育着孩子,聂焱就更觉得幸福的很。 懒洋洋的说:“就这样多好,只要我回来,就能抱着你。” 这真是聂焱最理想的状态,他心情不顺的时候,梁柔就在某一个地方等着他。想想前几日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别墅,聂焱就觉得心情极差。 他自顾自的说着安排,“happy不能在家里养着了,动物对孕妇有影响,我明天就叫人把happy送走。” 梁柔连忙说:“不要。” happy虽然只是养了时间很短的一条狗狗,但是happy跟安安的感情很深,安安每次回家都会抱着happy嘘寒问暖的像个小妈妈一样。 就说梁柔,现在跟happy也有了感情,送走它,心里也还是会失落。 更何况对安安,小孩子投入感情更深,现在送走狗狗,这不是往安安的心上插刀么。 梁柔说:“只要做好防疫,就没有问题。安安很喜欢happy。” 聂焱头靠在梁柔的背上,声音还是懒懒的,“这事听我的,也不只是病菌的问题,还有毛发。再说,你怀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happy是大型犬,几个月就能长成型,到时候冲撞了你怎么办?我都是为你好。” 梁柔实在受不了。 聂焱从知道她怀孕开始,张口闭口为她好。 辞掉工作是为她好,限制自由是为她好,现在要送走happy也是为她好。 但这并不是梁柔的意愿,她从重新上学开始,就一直很努力,到如今,让梁柔放弃医生梦想,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自由就更不用说了,还有什么比自由更有价值的东西。 最后是happy,为了安安,梁柔真的舍不得。 那是聂焱自己挑回来的狗狗,现在说要送出去,竟然半点舍不得都没有。 梁柔想了一下午了,到此时,她问出了口,“聂焱,咱们结婚好不好?” 如果正式结婚,那么聂焱所做的一切,梁柔觉得自己还可以忍受。毕竟做了人家太太,就要忍受的多些。 现在算什么呢? 未婚先孕梁柔自己都觉得心里没底,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是梁柔一下午都在心里盘旋的办法,她需要聂焱给她一个答案。 第139章:完蛋 噗通噗通噗通 时间在此时的静默等待中变得缓慢而煎熬,梁柔睫毛一点点地垂下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聂焱迟疑,“现在?” 如果聂焱能看到梁柔的脸,一定能发现梁柔脸上的失落黯然。但没有如果,他的脸靠在梁柔背上,什么都感觉不到。 梁柔整个脸都是僵的,不过话说出口,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还要语气温和,她轻声说:“哦,那就算了吧。我也不是很在意,就这样吧。” 为什么要这时候要强,梁柔也不明白。 只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喊,别丢人别再丢人了 让梁柔将结婚的话说第二遍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让她苦苦哀求,质问聂焱‘为什么不去她’。那样,岂不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人在绝境,反而会生出一种孤勇。 梁柔脸上浅浅地笑起来,最坏也不过如此,没什么的。 聂焱还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梁柔明白他目前的处境,甚至也想着跟梁柔交给底。只是她现在怀着孩子,让他怎么说的出口他有意利用温玉的事。虽然心里的算计十拿九稳,也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说出口,还是会觉得难以启齿。 大概内心深处,是明白的,梁柔不会容忍他做这样的事。 梁柔一下子如此懂事,聂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亏欠。这个女人已经跟了他很多年,浮浮沉沉,长在他心里。 聂焱环抱住梁柔,虚虚地,不敢用力,只是将脸完全贴在梁柔的脊背上,软着嗓子说:“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好。” 聂焱对自己很自信,只要很快的时间,他就能彻底解决掉元家的事。 就算不能铲除元家,也会如关墨所说的那样,让整个事态都平息下去。往后山水不相逢,他聂焱跟元家,各走各路就是了。 聂焱甚至在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会精心为梁柔准备一场婚礼。 最最盛大的婚礼。 梁柔已经调整好自己,声音缓缓的说:“嗯,好。那现在我准备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聂焱微微皱眉,下意识的说:“我晚上陪你。” 梁柔摇头,“不了,我现在身体不允许,再说这里是医院,你也说不踏实啊。” 聂焱这才彻底放开梁柔,坐直了身体。 他目光落在梁柔脸上,莹莹灯光下,梁柔的脸白生生的,有一种柔和的光晕。她的样子一如往常,沉静、亲和,却又在此时让聂焱感觉到了一丝疏离。 一定是他感觉错了。 心里有点点不对劲的感觉,聂焱就多说了一句,“没不高兴吧?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娶你的。” 之前常常把结婚挂在嘴边的人,是他,不是她。 梁柔笑脸盈盈,回答说:“嗯,我都懂得。” 嘴上说的,跟实际做的,通常情况下,会是两码事,从前要说梁柔还心存侥幸,那么现在,她是彻底不奢望了。 梁柔转移话题说:“我听你的,最近都休养身体,可是我总不能在医院呆十个月吧?还是你打算把我关在观海阁十个月?” 关? 她用了这个字。 聂焱脸沉下来,绕来绕去,梁柔的目的也不过如此。 他不在满腹歉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声道:“你想怎么办?” 梁柔完全没有表情变化,还是带着微笑的模样,很平静的说:“我要回去工作。” 聂焱气的拳头都捏起来了,他实在搞不明白,就梁柔那个累死累活又挣不了多少钱的工作有这么好?安然的当个被他宠爱的女人,难道不行?为什么非要跑去受罪?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但是话我说在前头,要是孩子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你。” 梁柔点头,依旧淡然的说:“放心,我比你会养孩子。” 她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 聂焱觉得多看梁柔这幅表情多一分钟,他就能气炸了肺。 在再一次暴起争吵前,聂焱脚尖一转,阔步离开病房。他自己也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跟梁柔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就算中间曾经分开过一年的时间,也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 怎么这段时间就这么多问题? 为结婚的事?但梁柔自己都说不在意的啊。结婚的事,从一开始求婚就是聂焱在张罗,梁柔从头到尾表现的都不是很热衷。她不会撒谎,聂焱实在是摸不到头绪。 只能归咎为,孕妇脾气会发生改变。 聂焱走后,梁柔一个人坐了一阵,其实她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就是想让自己放空一点点时间,之后,梁柔就把安安找来。 跟安安说转学的事情,梁柔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带着安安到处跑,她自己也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安安的事,少不得就要拜托给景杉。 好在这段时间安安跟景杉已经混得比较熟了,梁柔跟她说了,安安就听话的点头。 梁柔有些感慨,“转了学校之后,就不能穿从前那么漂亮的校服,教室也不会那么漂亮了哦。”怕安安适应不了,梁柔提前跟安安说清楚。 结果安安眼睛骨碌碌地一转,马上回答说:“但我也不会在见到叶黎昕,也不用再跟同学说英文了啊!” 梁柔一愣。 原来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清楚,亏她到现在心里还在纠结。 离开现在的环境,是会少了很多优待,锦衣玉食,保镖房车。就跟安安会失去漂亮的校服与最好的教学设施一样。但是没关系,失去了这些,也会有收获。安安能保证安全,不会再受到叶黎昕的欺负。再来,就是安安不用再将自己假装成上流社会的人,说些夹杂着英文的日常用语。不用害怕被人看不起,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身份纠结。 梁柔拍拍安安的脑袋瓜,“我女儿就是聪明。” 这一刻,梁柔无比感恩,老天爷赐予她一个女儿。尽管安安身上可能藏着肮脏的秘密,但是结果,却是世上最美好的孩子。 梁柔搂住安安,轻声叹息。 安安说,“妈妈,你别怕,我长大了。你还有我。” 小孩子大概都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安安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话。只是不管是从哪里学来的,梁柔听了都觉得开心。 两只手捧住安安的小脸,梁柔能感觉到孩子眼底深处的不安。这些年安安跟着梁柔,不安的时候太多了。只是那时候安安还小,不懂用语言表达。 就是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安安都已经不愿意跟聂焱说话,却也还是不愿说聂焱一句不好的话。也许孩子是最能看清楚这一切的人。 梁柔歪歪头,“别担心妈妈,我还撑得住。” 有安安,还有肚子里这个,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尽管让梁柔自己说,这前半生的三十年都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但是糊涂账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撑着自己跟孩子一步步前行。 安安环抱住梁柔的脖子,声音很小的说:“妈妈,要是有了新的小宝宝,你不要不喜欢我哦。” 这样弱弱的,甚至有些哀求的声音,让梁柔鼻酸眼热。 大概内心深处,安安早已经不安慌张到了极限。只是她太小,不懂表达。又在这个时候,聂焱跟她的关系,产生隔阂。安安会不会觉得是新的宝宝来了,所以聂焱才对她没以前那么宠爱了呢。 小孩子的敏感,很多时候在大人完全不知所觉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伤害。 梁柔搂着安安的小身体,“不会不会,妈妈的安安是最好的宝宝。”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的缘故,梁柔脑子里充斥着安安小时候的样子,胖的手臂如莲藕般的安安,见人会笑,会吃的嘴巴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当时身在其中不觉得什么,现在回过头来回忆,觉得那时候的天空好似都是玫瑰色的。 齐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安安蹒跚学步时的笨拙,梁柔每天往返校园的忙碌单纯,还有聂焱那时候的聂焱更像是一个大男孩,热情似火,痞坏迷人。 日子都如今,齐奶奶已经去世三年,安安长大了,会说‘你还有我’这样的暖心话语。梁柔身处在医院,尽管依然忙碌,但环境显然要比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复杂的多。还有聂焱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人不得不爱的男人。 这大概就是时光的力量。 梁柔没什么好怪的。 聂焱在临海市绕了一圈,凌晨时分又回来了。 其实完全可以回到他新购置的住所去,当然也能回观海阁,更可以去公司。只是在外面总是觉得心不定,梁柔今晚虽然没发脾气,一如既往的好说话,但聂焱觉得不踏实。 绕了一圈回来,梁柔跟安安已经睡下。 聂焱轻手轻脚地进到病房里,安安跟梁柔一起睡在病床上。安安从小睡姿就霸道,现在长大了还是如此,手啊脚啊的都伸的开。可是现如今的安安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有聂焱手臂长的小肉球了。孩子长到了,手长脚长,她睡的舒服,倒是逼得梁柔缩成一团,一双手本能的护住小腹。 梁柔这幅样子,让聂焱止不住的皱眉。 她是习惯了隐忍的个性,很多事情都会让着对方。就比如现在,这件病房里,明明还有沙发,而且空间够大,实在不行让医院加张床也没有问题,偏偏不愿意。宁可跟孩子挤在一起,她现在是两个人的身体。要是被安安睡着不知道,睡梦里踹一脚,事情可大可小。 聂焱叹气,就她这么个性子,他不强势护着,能行吗? 走到安安睡觉的这一边,聂焱附身把安安横抱起来,安安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贴身衣服,还是长袖长裤,想来是怕医院的空调打的太足,晚上着凉。安安睡的热乎乎的,被聂焱抱起来也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随后就又进入梦乡。 安安对聂焱的气味显然是熟悉的,特别安然不设防。 聂焱也对照顾安安早已经驾轻就熟。 抱着安安把她放在沙发上,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先给安安盖上,然后又开柜子找被子出来给安安。他穿的皮鞋,意大利工匠全手工制作,就算是他已经可以垫起脚,却也还是会发出声响。没一会儿,梁柔就迷迷糊糊被吵醒了,“聂焱?” 她声音懒洋洋的,一听就是没睡醒。 聂焱从后头滑出一声‘嗯’之后,梁柔就没声音了。 怕是又睡过去了。 安顿好安安,聂焱才走回床边,脱了鞋侧挎着靠躺上去,也不敢抱梁柔,怕吵醒了她。其实他明天还要出差,这是聂兆忠出国后,聂焱第一次以‘一把手’的身份在海外分公司露面。重要当然是极重要的,只是他还是放不下梁柔。 聂焱也在想,不让梁柔外出工作,显然不符合实际。别说十个月待在家里,就多待一两个星期,人恐怕都会变傻。 算了,就让她去医院吧。总归在医院,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方便。 大不了让六猴儿他们多派人手盯着,梁柔前夫一家最迟明天就会被送出临海市。对梁柔也够不成威胁。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谋划了一宿。 天亮后,聂焱就离开,连衣服都没换就知道赶往机场。 梁柔醒来的时候,脑子里朦朦胧胧有意识昨晚大概是聂焱来了。 只是按聂焱一贯的风格,不闹醒她,怎么可能? 安安睡在地上感冒了。 梁柔因为安安的位置,才确定,聂焱是真的来过。 安安睡觉从来不老实,小时候还能跟人睡在一起,这几年安安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觉的。她晚上那幅张牙舞爪的劲儿,一般人都受不了。 看来是从沙发上掉下来的。 安安鼻子堵着,苦着脸。 梁柔也没说是聂焱抱着她去了沙发,这话说出来,说不准安安又要多想,就只是说安安,“往后睡觉要老实一点。” 安安苦着脸。 孩子病了,梁柔心疼。可是之前定好的今天景杉要带着安安去新学校。 梁柔也想去,只是六猴儿吓的就跟要杀了他似得,说什么都要梁柔在医院里在休息两天。梁柔也不想找六猴儿的麻烦,看六猴儿脸都白了,就作罢。让六猴儿的人安排安安过去找景杉。 事实证明,景杉发挥自己一贯做事靠谱的准则,这一天带着安安,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给梁柔传回来一些照片小视频。梁柔先开始还有些担心安安,后来完全没有了这种担心,甚至觉得让安安自己去,也许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没有了梁柔聂焱在身边,安安表现的很早熟。 跟新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见了下,当然不可能亲热熟识,但至少不排斥。 海港小学像模像样的给安安准备了入学的考试试卷。 对于公立小学来说,家庭关系固然主要,但是学习成绩才是关键,别看是小学生,抓起教育来,半点不放松。梁柔原本有些心里没底,安安的基础真的不怎么样,虽然最近梁柔跟景杉都抓的紧,但学习这东西最不可能一蹴而就。 没想到安安考完出来,笑容灿烂,一看就知道没问题。 景杉还给梁柔打字,说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学生,就凭他景杉,当年在临海市也是高考状元级别的人物,还能辅导不了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 最终结果也正如景杉所说,安安考的不错,尤其是英文,小学老师都说很少有安安这么大的小孩,能流畅的说英语,完全不怯场。 这话梁柔倒没有多少开心成份。 要知道在琪安小学,小学生们之间说话用英语已经成了一种范式。但是在公立小学,英语还只是一门学科,没什么同学会在私下不好好说话,拽两句英文。 在氛围上,琪安这种顶级的私立学校,跟公立的小学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阶级。 为了这个,梁柔独自思索了很久,要不要放弃将安安继续送到琪安小学去。利弊是明显的,公立小学安全,等级制度低,学习气氛浓厚。而琪安正好相反,别看是小孩子,可是一个个的都是小人精儿,谁家里是做什么的,谁能惹谁不能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学习对于琪安的学生来说,是附带价值,更多的其实是圈子,人脉。 很多父母都巴不得砸锅卖铁想把孩子送进琪安去,就冲着这一层层的人际关系,对孩子未来都有益处。 梁柔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如果对安安的未来有益,她当然会鼎力支持。要不是有私心,当时也不会同意把安安送进琪安去。 只是叶黎昕这个熊孩子实在不能不考虑进去。 想来想去,还是让安安进公立小学吧。平庸一点,总比危险要好。在孩子有出息的这条选项之前,梁柔想到的是安全。 她想让安安健康顺利的长大。 安安的学校安排好了之后,就开始上学。梁柔目前还需要在医院养两天,这是聂焱的底线,梁柔不打算跟聂焱拧着干。她很明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天,她就能出去,继续上班了。 聂焱出差的事,梁柔还是从六猴儿那里知道的。 她很平静。 毫无波澜。 聂焱出差之后,警方接二连三出现新的线索。 首先当初对着元彰开枪的人被抓到,连带着也找到了当时用的枪支弹药,经过审理,疑犯供认是受了聂子赫还有元福的钱,定点射击元彰。 并没有提聂焱一个字。 目标是元彰,最后死的也是元彰。 这就让案情变的简化,再者聂子赫跟元福的飞机事故也找到了始作俑者。是一位飞机改装师。 飞机改装师说当时他已经明确的根聂子赫说明过,飞机的操控系统不能更改,否则会出问题。但是聂子赫公子哥脾气犯了,根本不听,非要把飞机的时速在提高一层。 改装师无奈只能听话改装,这直接导致了聂子赫后来的飞机事故。 桑乔他们抓耳挠腮,苦战多日想要破的案子,竟然就这样略显突兀的结案了。 身为多年刑警,桑乔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好死不死的,在同一时间凶手都跑出来自首。而且,对元彰开枪的人,已经是年纪很大的退伍兵,曾经还有过在海外当雇佣兵的经历。说个难听话,这样的人,老对他来说,比死还可怕。 年轻的时候靠着一身精悍在国内当兵,后来又去国外当雇佣兵。这样的人,老了,就会完全失去挣钱的能力,一般要不是存了钱下来,老来都是极悲惨的。 邢封说的更直白,“这些雇佣兵,都是有组织有接头人的,他现在跑出来说自己是单枪匹马做的,唬弄谁?!元福是怎么找到他的,街上走路就碰到了?我怎么平时一个这种人都碰不到?” 如这种当过雇佣兵,手里有非法枪支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 从当初出国当雇佣兵开始,都是有组织有接头人的。 桑乔少有的,跟邢封观感一致。 但是就算心如明镜又有什么办法,要将证据说话,这案子,领导说结了,那就是结了。 如今桑乔也只盼着,在京城派来的特别调查小组,能对走私案又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梁辛就在特别调查小组里,桑乔对梁辛很有信心。 难得早回家。 桑乔这段时间忙着查案子,没日没夜的,倒是很久没有在太阳落山前回过家了。 家里关墨在等着她。 关万长还有温令茹一起出去看演出了,温玉最近趁着自己演配角的电影大火,又开始新一轮的巡演。温令茹自然是要去给侄女捧场的,关万长陪着夫人一起去了。 温令茹不在家,桑乔松了口气。 说起来特别不孝顺,这段时间桑乔忙,都是温令茹再帮她照顾孩子。她是满心感激的,当初婆婆能支持她工作,这是桑乔特别感恩的事。只是随着桑乔回家越来越晚,甚至开始通宵不归开始,温令茹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温令茹这种大家女主人,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真的给桑乔难堪。但是桑乔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婆婆对自己跟从前又了区别,甚至态度不佳。 桑乔其实是个很不会跟人交往的人,让她撒娇说软话,那简直不可能的事。刚嫁进关家的时候,是温令茹热情地拉着桑乔嘻嘻笑笑,桑乔就当个听话的好儿媳就可以了。现如今温令茹的态度一变,桑乔就没了办法。 怎么改善关系,这并不是桑乔的强项啊。 看到温令茹不在家,桑乔下意识的松口气,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婆婆。 关墨的军装外套脱了,穿着军装衬衣,儿子被他抱在怀里。小家伙小名叫‘福宝’,就为了让孩子能长长久久的健康安乐,特别起了个一听就有福气的小名叫着。 福宝看到桑乔,也不热情,最近桑乔实在陪他的时间太少,小孩子忘性大。 而且,桑乔也觉得纳闷。 明明安安小时候是那么灵动的一个小孩子,为什么她生的儿子就看着有些傻呆呆的。 这话桑乔委婉地说过一次,温令茹就说关墨小时候,三岁前也是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虎头虎脑的。一点都不聪明。 这就怪了。 关墨全天下的心眼儿都长他一个人身上了,说这人小时候呆呆傻傻,桑乔才不信。 此时福宝不理桑乔,倒是对关墨的肩章很感兴趣,够着够着要拿。关墨呵呵笑,“果然是我儿子,知道什么最重要,别急,当你长大了,肩上的花不比你爹少。” 桑乔暗自吐槽,关家人都在部队系统,军方、警方、海关都有人。 一个个的好像都把这份事业当家传的了,她儿子才一岁多,话都还说不全呢。现在就跟孩子说将来做什么,桑乔觉得太早了。 桑乔回来,关墨先开始没理她,就等着桑乔自己内疚去吧,儿子都不认识妈了。 谁知道桑乔是个神经大条的货,看儿子跟关墨玩儿的挺好的,直接上楼洗澡去了。最近查案子,桑乔好久都没有泡澡了,洗澡都是匆匆淋一下,哪有那个闲心泡澡。 桑乔上了楼,在浴缸里放了水,点了精油,舒舒服服的泡澡。 要说嫁给关墨,她也不是没有变化。就比如享受这一点,完全是被关墨给带的。从前桑乔衣食住行都不讲究,警校里出来的人,要事讲究这些那还当什么警察。 可是关墨不一样,别看成天在部队里呆着,可是又会吃又会玩儿。 在部队的时候就不说了,穿军装吃食堂,可只要回家,那就是大爷的配置。床垫要最好的,传单被罩一点点褶皱都不行,吃的更是要求多。桑乔一开始看不惯,慢慢的也就随着他了。 尤其是桑乔刚说完福宝,产后恢复的时候,关墨那叫一个细心,把桑乔都快伺候成皇太后了。这好日子过惯了,最近这样高强度的查个案子,桑乔真是有些吃不消。 桑乔泡着澡,关墨直接推门进来了。 桑乔急忙捂住胸瞪他,“谁让你进来的?” 关墨手上的孩子已经交给佣人,他哄孩子那也是三分钟的热度,真要是饿了尿了,还真是有些搞不定。这会儿见桑乔这幅样子,反问说:“我是你老公,进来还得别人批准?”笑话! 桑乔还是瞪他,“出去。我没穿衣服。” 关墨心说,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遮有用吗? 话没说,眼神倒是早已经泄露情绪,而且桑乔原本皮肤是小麦色的,常年训练的结果,但是从怀孕开始,桑乔就在家里养着,那时候温令茹燕窝海参不要钱似得给桑乔补。生完孩子,桑乔又调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原本小麦色的皮肤,现在竟然养的白皙了不少。 桑乔眼角上扬,皮肤小麦色的时候让人感觉到一股子野性,如今当了妈,人也养的白了些,反倒多了几分媚态。 野性与妩媚之间,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改变。 关墨喉头动了动,桑乔拿起手边的澡花就往关墨脸上扔,“你不要脸。” 两个人是夫妻,还能看不出对方的意图。要说生完福宝,桑乔因为难产休养的时间挺长,关墨生生忍着没跟她有什么,生怕她恢复的不好。 直到医生说彻底没事了,桑乔才明白,男人,尤其是如关墨这样身体素质过硬的野兽男人,憋不得。 他闹得有段时间,桑乔看到他就双腿打颤。 这段时间桑乔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也有一点点这方面的原因在。这厮看到她就眼冒狼光,桑乔有点怕。 关墨接住桑乔丢过来的澡花,也不管上面还有泡沫,情色的闻了下,声音带着磁性说:“可算是让我闻到女人香了,这段时间,我跟福宝可怜的跟小白菜一样,他见不到亲妈,我抱不到老婆。” 桑乔对关墨这种时候对油腔滑调已经免疫。 如实的说:“你说过要支持我工作的。” 关墨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被桑乔一说,关墨压不住心里怨气,“我还不支持?嗯?你去查案我说什么了?现在这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吗,往后你总可以在家了吧。” 桑乔敏感的觉察到不对。 她回来还什么都没跟关墨说呢,他怎么知道案子告一段落? 桑乔眼睛一眯,“是你搞的对不对?一定是你!要不是你,不可能案子这么快完结!不行!我要回去说明情况,这案子还要接着查!” 说着桑乔就从浴缸里站起来,打算穿衣服出去。 她就这么光溜溜的,关墨一把抱住,咬牙切齿的说:“我的祖宗,你能消停不能?当初为了不让你掺合,都造出一个福宝来了,难道现在还得再来一个你才能安生!” 说完关墨就觉得后脖子一凉,一着急把实话说了。 完蛋。 第140章:打算 关墨的那个脸,都不用桑乔拿出什么警察敏锐度,就只是用肉眼看,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虚。 桑乔原本是着急想要赶快去警局把案情在捋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被关墨做了手脚。如今听关墨冲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桑乔反而不着急了。她伸手扯过一条浴巾裹住自己,眼睛微微一眯,声音轻缓地问:“福宝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桑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关墨卡住了。 原本关墨以为桑乔会问他关于案情的事情,或者问他隐瞒了她什么。这些问题,关墨不说十拿九稳,总归是不怕桑乔问的。他有的是理由借口对着桑乔解释,却没想到桑乔的关注点不在其他,反而在福宝身上。 提起儿子,关墨就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 他干笑着呵呵道:“福宝还能是怎么来的?可不就是你生的。” 当初桑乔生孩子难产,差点要掉关墨半条命去,回忆过去,关墨是实在不想再让桑乔生孩子。要不是顾及着她的身体,难产之后伤了元气,不宜在近年有孕,关墨还真敢再算计出一个孩子出来。只求桑乔能不要掺合进元家的风波里。 桑乔煞有其事的点头,“是我生的,只是当初你明明答应过暂时不要孩子的。” 有些事情真的不敢去回想。桑乔其实内心深处很天真,她在感情上的经历实在不多,面对关墨,她基本是无力抵抗。 但是总有底线。 求婚的时候,关墨信誓旦旦的答应桑乔,如果她喜欢工作,可以暂时不要孩子,只要她开心就好。可想而知那时桑乔的感动心情,她之前跟邢封谈恋爱,处处受制,觉得对方不支持自己的工作。好容易遇上关墨,桑乔真是抛出了一片心。 嫁给关墨,桑乔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她是那么的幸福。 感激也感恩于关墨给她的一切幸福。 婚后很快就有了福宝,虽然让桑乔觉得措手不及,却也还是甘之如饴。为关墨生孩子,桑乔最多嘴上说说,其实心里是愿意的。 哪怕是后来难产,躺在手术台上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她也还是满心满眼都是关墨。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要留给他,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孩子能保住,就保孩子吧,总是盼着有个人能陪着他。 桑乔嘴上没说过什么,可是她实际上为关墨妥协放弃的事情要比当年邢封多得多。 尽心尽力的做个好儿媳,对关万长对温令茹,桑乔都绝对的乖巧,陪着温令茹逛街,跟上流圈子里的贵妇人们谈笑风生。天知道从前的桑乔,最烦的就是女人之间的婆妈。她喜欢训练、打靶,更爱声张正义。 但关墨不喜欢,桑乔在生完孩子后,关墨像是被吓坏了。不仅不让桑乔再回去警队工作,更不希望桑乔接触从前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一度,连梁辛都找不到桑乔。只因为关墨不愿意,桑乔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他是为她好,尽管怀孕、生产过程中以及后来,关墨的种种干涉,使桑乔等于彻底放弃了警察的事业,桑乔也毫无怨言心甘情愿。 她爱他啊。 元彰死的那晚,桑乔为临海市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愤愤不平,又因为见了梁辛,听梁辛说了走私案的事情,更是心火在燃烧。对于多年刑警大队副队长的桑乔来说,脚下的这座城市是她守护多年的。现在这座城乱了套,她难辞其咎。 桑乔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追查元彰的犯罪证据,元彰死后那样排场盛大的葬礼,看的他们警局的人,谁心里都不服气。 一个坏事做尽的人,死后竟然还能如此大摇大摆的闹的如此人尽皆知,比他们警局为国为民牺牲的烈士还要隆重下葬。整个临海市警局,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不能放过这些嚣张跋扈的犯罪分子。 因为这个契机,桑乔再次归队,查案。 桑乔只不过是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结果却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先是关墨冷嘲热讽,说话怪里怪气的。桑乔做小伏低的也哄过,也曾摆事实讲道理,说元彰再怎么说也是关墨的朋友,她去追查凶手,也算是为了关墨出力。 结果关墨根本不领情,他态度一变,紧接着温令茹跟关万长就开始脸色不佳。 给了桑乔巨大的压力。 这才明白,从前关家人对她包容爱护是因为关墨,只要关墨露出厌烦的模样,一家子的态度也会转。关家人在什么时候都是团结一致的一家,关墨把桑乔当亲爱的老婆,那么温令茹跟关万长,也会包容桑乔良多。一旦关墨变脸,一家子就都转了态度。 明明婚前说的好好的,她可以继续工作,结果生了个孩子,什么都变了。 桑乔今天结案,虽然她心里也有疑惑,但是脚步还是一刻都没停地跑回了家。就为了能早点回来,让关墨高兴。 结果就要面对这样的答案。 桑乔眼里都有了水光,一切她都能忍受,关墨婚前婚后的不同,婆家对她工作的不支持等等。可是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自己的老公,在结婚之初就算计她。连孩子都是他阴谋里的一部分。 桑乔觉得自己很蠢。 蠢不可及。 明明这一切不过是关墨的一场算计,她却身在其中,为其生,为其死,毫不知情。 关墨还等着桑乔问他具体的情况呢,没想到转眼就看桑乔一副要哭的模样。他家这位,从来都是铁娘子,除了怀孕的时候荷尔蒙变化,流过几次眼泪之外,其他的时候,那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主儿!就是生孩子难产,他都哭了,桑乔都没掉一滴泪。 现在,这是怎么了? 关墨面露惊恐,颠三倒四赶紧说:“谁让你那时候咬住元彰不放,元彰那人疯起来没人能治。他要是真的想收拾你,谁也拦不住。再说你越查越深,眼看着就要引火烧身,那些事情是你能碰的?别人杀人放火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怀了福宝,你能放手?我也是不得已。” 桑乔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别人杀人放火跟我没关系?” 关墨是真服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桑乔在意的点都这么怪。 不是在说福宝吗?他这不是都解释清楚了,要不是怀了福宝,现在都说不准桑乔已经查到什么地步了呢。元家元彰元福都死了,元毅进了监狱,要是桑乔在警局,恐怕一系列的事情,都少不了她的参与。关墨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元家不好惹,元家身后的利益集团更是碰都不能碰。桑乔不知者无畏,傻大胆什么都敢干。 关墨解释的上了火,气焰嚣张起来,“你现在是关太太,懂不懂?!不是什么警察。外面哪怕天翻地覆,有我在,你安生过日子就成!” 桑乔已经不愿意说了。 关墨几乎是每句话都挑战桑乔的底线。 他说孩子是算计好的,让桑乔对她一直以来的感情产生了怀疑。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她幸福、美好、生产、死难、快乐,在感情里经历了一切,最终,都是一场阴谋。 桑乔接受不了这样的欺骗,她是那样直白真诚的人,当初那怕关墨直接告诉她,都比算计她怀孕重要。 再来就是关墨无视她的职业,一句‘你是关太太,不是警察’,就刺的桑乔痛彻心扉。她曾经一度认为关墨是跟邢封不一样的男人,他欣赏她,明白她内心的炙热,清楚她的理想与抱负。事实证明,并没有,他依旧是跟邢封一样的男人,甚至比邢封更恶劣。 关墨看不起她,他看不起她的职业,也不认为她有什么能力。 在关墨的心里,桑乔嫁给他,就该温温柔柔的当菟丝花,为关家而生,为关家而死,即便是被丈夫阴谋算计,也该笑着说,他是为她好。 最关键的是,关墨颠覆了桑乔对他的认知。 一个身穿军装的人,竟然能说出外面别人杀人放火,跟你有什么关系的话来。不仅跟桑乔没关系,关墨自始至终,也只是打算冷眼旁观。甚至,他说不准还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 不能说关墨不对,他有城府,有谋略,懂得审时度势。他这种人,就是能活得最长久的那一种。 可是桑乔不是! 她警校毕业,那么多年,社会正义是桑乔心底里最不容置疑的价值观。为抵御犯罪,桑乔甚至随时都做好了要为国牺牲的准备。 如果每个警察都如关墨这样,那这个社会,也就完了。 桑乔冷眼相对,淡漠中含着鄙视的说:“你配不上你这身衣服。” 桑乔的父亲就是军人,要不是军人家庭长大,她也不会一个女孩子去上警校。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比如对世间正义信念的笃信。 桑乔走出洗浴室。 里面乒乒乓乓一顿响,关墨把手边能砸的,都砸了。 跟桑乔结婚后,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贯运筹帷幄的人,第一次发现他的算计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桑乔就算知道他的用心,他的苦衷,也还是不能苟同。 她就跟傻驴似得,根本不想要、也不需要所谓的‘安全舒适’,就是要哪儿危险,往哪冲。 等关墨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的洗浴室里静默了好一阵之后,才沉着脸走出来。他觉得他必须要给桑乔正正家法,是不是他一直对桑乔宠爱太多,所以她才会这样的不听话。还敢羞辱他! 关墨从记事起,军装就从没有在他的生活里离开,他们关家世代从军,孩子都是当新兵蛋子在养的。就关墨考上军校进部队,这也有十几年了,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说,他配不上这身军装。 操! 关墨凶神恶煞地走出来,却根本找不到桑乔的身影。卧室里乱七八糟的,看得出桑乔不仅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还打包了一些衣物。关墨原本的凶悍表情瞬间垮了,心道:不好。转头就往外跑,见佣人就问福宝呢? 佣人一脸无辜的说福宝被桑乔带出去了。 关墨腿都软了。 她离开还不算,还把孩子抱走了。 关墨解开风纪扣,他觉得有些堵。一路往楼下走,手里拿着手机就给桑乔打电话,结果当然是打不通。然后关墨就开始往桑乔的娘家打,桑乔没什么能去的地方,现在又抱着孩子,最有可能的就是回娘家了。 桑乔的父母那边说桑乔没回去,关墨也不敢漏底,就直说桑乔念叨想家,最近他们一家三口打算回去住几天。 桑乔的父母当然是满口答应,欢喜的不行。 他们就桑乔一个女儿,女儿嫁出去之后,家里难免会显得有些冷清。现在又有福宝,桑乔的父母见到外孙,那真是嘴角能咧到耳边去。 关墨脸色不佳的下楼,正赶上关万长跟温令茹回来,温令茹进门就找孩子。最近桑乔忙,福宝都是跟着温令茹还有关万长一起睡的。这天天带着孩子,觉得累,也会烦。但这一分开,又满心牵肠挂肚。温令茹跟关万长两个,今晚连庆功晚宴都没参加,看完演出就赶忙回家,都惦记着福宝。 听佣人说福宝被桑乔抱出门去了。温令茹立刻不愿意,“这都天黑了,怎么还把孩子往外抱?别惊着了。” 关万长虽然不说话,但是表情也能看出不满意来。 关万长一辈子严肃,对待儿女极少露出笑脸,但是面对胖乎乎的福宝,那真是大孙子命根子,现在都不愿意住在办公宿舍了,有事没事就往家跑。温令茹还曾经笑话过,说她这一辈子,都没让关万长这么牵肠挂肚过,偏福宝做到了。 一说福宝有事,关万长比谁都上心。 关万长与温令茹一齐瞅着从楼上下来的关墨,见他脸色不好,少不得询问。 温令茹说:“你这是跟乔乔吵架了?” 关墨不出声,就拿着手机上下滑。他在找该联系谁才能知道桑乔的去向,到现在也算是他自食恶果。桑乔自从嫁给他之后,等于被他牢牢绑住了两年。怀孕生孩子,除了家里,桑乔没跟任何人多接触,也没出去过。 这突然找不到人了,关墨自己也抓瞎。 温令茹当然清楚最近关墨因为桑乔开始查案的事情心情不顺,这事情要温令茹说,她也有些不满意。孩子才一岁多,当妈的成天在外面跑,这放着谁也不会看的顺眼。只不过,温令茹还算讲理,尤其是想到福宝,桑乔再怎么有缺点,也给关家生了福宝。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温令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从没有直面的说过桑乔,关墨从小就是少爷脾气,真火起来,温令茹也知道厉害。 生怕他跟桑乔闹的厉害了,伤了孩子。 温令茹急忙劝,“小夫妻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乔乔脾气是倔,但也不是说不通的糊涂孩子。你别呼呼喝喝的吓唬人,两口子,可不能耍威风,要不然情分都自己耗没了。” 关墨心说他倒是想跟桑乔耍耍威风来着,结果人家直接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这会儿着急上火的还不是他。 “嗯,知道了,妈。”关墨嘴里答着,人往外走。 温令茹没办法不唠叨,继续说,“你找着人赶紧把孩子接回来,这马上就要睡觉了,福宝睡不安稳会哭。” 说起孩子,语气都不一样了。 关万长一般不插手儿子的夫妻事,但是牵扯到福宝,那就另当别论,最近福宝都是跟他们老两口睡的。孩子晚上洗完澡胖乎乎肉嘟嘟的往他怀里扑着叫爷爷,今晚要不是为了哄孩子睡觉,他们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关万长接茬,“你们要是还要闹,就让司机先把孩子送回来。” 关墨跟桑乔爱怎么闹怎么闹,别伤了他乖孙子才好。 “好好好。” 关墨人已经走出大厅的门了,随声附和着。 他也要找的到桑乔才行啊。 先开车去桑乔娘家绕梁一圈,没有看到桑乔的车。知道桑乔没回来,关墨就又开始围着城四处绕,往市警局也去了一趟,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间越来越晚,桑乔带着孩子,还能跑哪儿去? 关墨越想越着急。 所有能找的人都找一遍,聂焱在国外出差,关墨问梁柔呢,聂焱只说梁柔不在家,桑乔去了也没人。 聂焱现在还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梁柔怀孕的事情,对关墨也没交底,就只说梁柔有事,被聂焱送出去了,不在家。 关墨差点摔电话,“你好端端的给她挪的什么地方。” 聂焱人在国外,时差关系,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随口说:“我先开会,等会说。” 挂了电话,关墨彻底成了‘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老婆’。 他是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桑乔。 关墨派人地毯式搜索的时候,桑乔已经带着福宝到梁柔病房里了。 桑乔当然知道不能回娘家,这么大晚上的跑回去,父母担心不说,关墨绝对一找一个准。 给梁柔打了电话,知道梁柔在医院,桑乔自然要过来看看。 梁柔也没想到桑乔是抱着孩子来的,安安见了福宝,激动的不得了。一岁多的小男孩,养的好,白白胖胖看着就可爱,再者福宝跟关墨实在很不同,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岁多会说的话却很少,也只是会叫人而已,盯着安安就傻笑着流口水。 桑乔抱怨说:“我真是生了个傻小子。” 怎么会傻呢。 梁柔喜欢还来不及,小孩子如安安当年那么灵巧聪明的,自然招人喜欢,可是福宝这样傻呵呵的孩子,也另有一种可爱在。 聂焱出差之后,六猴儿找人将医院病房布置了一遍,估计是怕梁柔又跟安安一起睡,聂焱也说要给安安置办自己的小床。所以梁柔的病房,完全是设施齐全的儿童乐园,安安带着福宝玩的开心的不得了。 福宝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他都是在大人之间玩的多,猛然见安安这样的小姐姐,一直笑着没停过。 还一直流口水,安安特别体贴,给福宝不断的擦。 桑乔看着儿子,心里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消了,嘟囔一句,“跟他爸一样,色鬼一个!” 才多大点孩子,就用这种词。 梁柔笑话桑乔乱用词。 桑乔问梁柔怎么在医院里,梁柔又不是聂焱,还要瞒着人,梁柔就直接说自己怀孕了。桑乔一下子就惊叫了一声,“这是好事啊,怎么一点消息我都没收到。” 就聂焱现在的身份,他有继承人了,不说闹的满城皆知,至少上流社会,他们这个圈子里,不该如此平静。 桑乔虽然厌恶一直以来身处的圈子,但是这两年的历练不是白来的。 要是有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 梁柔是真的坦然,她已经不在乎了,“聂焱不打算娶我,所以,这孩子,跟他关系不大。” 桑乔立刻横眉立目,“什么玩意儿?你这都怀了孩子了,他还不打算娶你进门?” 梁柔从沙发上站起身去给桑乔倒水,边走边说,“可能他从来就没真的打算娶过我吧,谁知道呢。” 这话也不是信口胡说。 梁柔怀孕后,聂焱不仅没打算结婚,甚至连她怀孕的消息都对外隐瞒。梁柔对此没什么恶意的揣测,但是很明显的,聂焱不愿意承认她,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打算承认。 倒了杯水回来递给桑乔,梁柔笑着说:“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和牛奶,你将就一下。” 桑乔盯着梁柔,“你居然不生气?”这事儿要是出在桑乔头上,她非剁了关墨不可。 虽然关墨,也一样是个混蛋。但是总还是娶了桑乔的,现在桑乔走出去,谁不知道她是关墨的妻子,关家长孙的亲妈!身份这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要是没有,那可就是寸步难行了。 在这个圈子里,多讲究身份血统地位,这事情桑乔已经彻头彻尾的感知到过。 梁柔要是不名正言顺,将来多的是人欺负她,就算生了孩子也一样,就连孩子恐怕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 桑乔语重心长的跟梁柔说:“你别不当一回事,我跟你说,他们那个圈子,事儿最多。要是不明明白白的给你一个身份,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梁柔还是清清淡淡地,她感谢桑乔为她好,不过她自己也已经有了打算,“我已经把安安从琪安转学出来了,往后跟他们没什么瓜葛。” 最终决定给安安转学的时候,梁柔就已经想清楚。 聂焱那个圈子,在高端灿烂,登峰造极,跟她梁柔也没什么关系。从始至终,梁柔对聂焱他们那一群人,也没什么好观感。物质是非常丰富,能吃佣人做的最好的吃食,能住在海边最美好的别墅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让梁柔说,她最快乐那几年,还是当初挤在齐奶奶那个老旧的两房一厅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日子的时期。 人总要抉择。 有人喜欢物质,满足于虚荣心,甚至能在这种环境里得到巨大的快乐。但梁柔不是这种人,她觉得步步艰难。 她不愿意再去深入聂焱的圈子,她甚至希望离的越远越好。 桑乔呆住,过了会儿说:“你这又是何必,其实也没那么难,你看我不是适应的很好。” 梁柔直接说,“你有关墨给你撑着。” 这话说出来,桑乔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 原本桑乔也以为是自己人好,所以才得到了温令茹的喜欢,才会有那么多的名门太太对她另眼相看。可是最近,桑乔已经再清楚不过的感受到,其实一切都是关墨。关墨疼她,那么她就是万人捧在手心里的宠儿。 要是关墨露出那怕一丝厌恶她的情绪,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切的崩塌。 尽管桑乔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如此,就是如此冰冷残酷,嫁给如关墨聂焱这样的人,荣辱悲欢全部都系在他们身上,日子的好坏,只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就能改变。 桑乔联想到了自身,怪不得关墨什么都敢做,算计她算计的毫无压力。因为关墨知道,她反抗不了。就算反抗,关墨也有的是给她施加压力的办法。 桑乔盯着梁柔,幽幽地叹息,“原来你看的比我透。” 亏她还嫁给关墨了两年,身在其中,却没有梁柔看的通透。 梁柔笑笑,她也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甚至在跟聂焱说出结婚的瞬间,她还是那个心怀爱情梦想的小女人。 但无奈,聂焱不愿意为她制作一场梦幻。 桑乔满眼同情的盯着梁柔,尽管表面上看起来顽强如她,却在这个瞬间佩服梁柔,面对这样的处境,亏梁柔能笑得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桑乔问。 梁柔说:“还能怎么办?我能一个人养大安安,就能继续一个人养大我肚子里的这一个。”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她还有工作,靠着这份工作,她也能带大两个孩子。说起未来,梁柔也难以抑制的心生感慨,“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最绝望的时候,人会认命。 梁柔就认了,当年安安如此,现在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如此。 她好像始终都没有得到家庭幸福的权利,又或者,她克夫? 梁柔这般语气,桑乔听着简直想哭,跟梁柔比,她遇到的困难,简直不是个事。桑乔跟梁柔絮絮叨叨的说,她也没有个能倾诉的人。 梁柔听完摸了摸桑乔的脸颊,桑乔说关墨如何算计她的时候,脸颊气鼓鼓的,特别生动。 要不是心里还爱着,是不会这般生气的。 如梁柔,她此时就已经能很平静的谈论聂焱了。 梁柔说:“他至少还愿意骗你,给你制造一个假象,不是吗?” 关墨算计这么多,到现在桑乔才如梦初醒,而且还是在关墨说漏嘴的情况下。要不是如此,桑乔可能一生都会活在关墨的骗局中,“能被人骗一辈子,也很好啊。” 梁柔低下头,她想要找到一个愿意骗她一辈子的人,都不行。 桑乔说完了,也觉得自己的事在梁柔面前,不值一提。 桑乔伸手扯住梁柔的手,“你要想清楚,你肚子里这个要是儿子,恐怕聂焱不会放手。” 太知道这些豪门世家对长子长孙的看重,桑乔不由得为梁柔担心。 梁柔依旧平静,她分析的很有条理,“突然闹掰当然不行,激起他的占有欲,受伤的人会是我。不过我看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多久,他也就彻底厌烦我了。他既然不愿意娶我,那心里绝对有更好的人选,我只要等等看,等他厌烦了我,又有新人出现,我就可以抽身了。” 每句话都对,可是桑乔还是觉得不可行。 “他放得开你吗?要是聂焱不放手呢?要是他就算结婚也不放开你呢?”桑乔一脸的担心,说完又很愤怒,“他要是敢这么混蛋,那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话也就是说说,聂焱现在,谁能治得住? 梁柔低下头,盯着桑乔捏在自己的手上,她说的有些冷漠,“实在不行,我就把孩子给他。这总可以了吧,往后这个孩子,就当不是我生的。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要,还把孩子给了他,他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桑乔手一紧,抓着梁柔一摇,就见梁柔的眼泪掉了下来。 原来也不是不伤心,只是被梁柔强行压住了。 桑乔另一只手轻拍了梁柔手臂一下,“你这都想什么呢!不要孩子,你舍得?我就不信你能舍得!再说,凭什么?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白睡了不说,骗感情伤你,最终还能得个大礼包,这像话吗?我要是你,弄死他都不能这么窝囊的走!梁柔,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不然他能这么欺负你吗?!脾气硬一点啊!你有什么好怕的!” 第141章:心扉 这话桑乔越说越激动,不自觉的就提高了声音。 安安带着小福宝叮叮当当地跑过来,小福宝小身子直接扑到梁柔的双腿上。傻兮兮地仰着头盯着梁柔看,口水一滴滴地挂在嘴角。福宝的长相结合了桑乔跟关墨两个人,眼睛是狭长形的,跟安安小时候那种圆咕隆咚的眼睛完全不同,加上小孩子胖,脸上的肉肉就更挤的眼睛成了一条缝。笑起来眼睛弯弯,两个脸蛋上的肉肉往下垂垂吊着。最好玩儿的是他的表情,目光憨直,嘴巴微张,挂着口水,特别无忧无虑的模样。 梁柔看福宝这样,心都软化了,随手拿了纸巾来给福宝擦口水。 安安对福宝也喜欢的不行,她站在福宝身后,笑嘻嘻的说:“妈妈,他看到我就笑。” 何止是看到安安,福宝是看到谁都笑。 桑乔气愤的心情还没消,倒是一时没什么表情。梁柔将福宝抱起来,坐在自己身上,福宝也乖,还将脑袋往梁柔胸口磨蹭。软的不得了,招人疼。 被打断了说话,桑乔深呼吸几口,总算调整了过来。有了孩子之后,渐渐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状况。反正一切都是要给孩子让步的,看福宝黏人的小模样,桑乔就知道,“他这是闹困呢。” “这么乖呀?”梁柔眼睛刚才掉了泪,现在抬起头望着桑乔,亮晶晶的。 桑乔从包里翻出奶瓶,站起来去给福宝泡奶。好在梁柔这里什么东西都齐全,不一会儿就准备就绪。福宝很快的捧着奶瓶喝奶睡觉,安安不敢出声音,盯着福宝看,倒是把自己也看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打架的厉害。 桑乔身体素质很不错,现在梁柔抱安安都已经有些费力了,桑乔却是没问题,抱着安安放到小床上去睡。福宝还在梁柔的怀里,也已经睡了,只是还有些不安稳,暂时还要抱一会儿。 梁柔一下下的轻拍着福宝,见他睡熟,才抬头望了桑乔一眼,“感情的事,哪能楚河汉界的划分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跟他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啊。” 因为顾忌着福宝,梁柔的声音压得很低。桑乔凝住梁柔低头望着福宝时那软的化不开的神情,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能说,“聂焱有你,是他的福气。” 梁柔可能心里会有发狠的念头,但是内心深处的良善驱使着她,做不出任何绝情无义的事情来。桑乔跟梁柔认识也有很多年了,虽然这几年两人见面不多,只是偶尔电话联系,但是梁柔的人品,桑乔是绝对信得过的。 只是看看梁辛,就能了解,这对姐弟的为人处事。 桑乔酸酸涩涩很感慨,这要是外面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女人,跟了聂焱这么多年,现在有怀了聂焱的孩子,早不知道风光成什么样子了。也只有梁柔,在这样的时刻,想的却是怎么离开。桑乔原本满肚子戾气,觉得这种事情,不闹他个天翻地覆,绝不可能罢休的。 现在想想,又觉得梁柔说的对。感情的事,哪里能用一句谁对谁错来形容,曾经爱过,有过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就算是现在心冷了,也还是做不到鱼死网破。走一步看一步,君若无情我便休。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软弱,却也是梁柔这人一贯的品行决定的。这要她山风海啸似得去报复,桑乔觉得不忍心,梁柔这样的女人,就该被人好好的珍惜。 五味杂陈。 今晚桑乔打算住在这里,病房里的床显然不够,最终打算是梁柔带着福宝睡床,桑乔睡沙发。安安还是自己睡,这小丫头晚上睡觉实在是动作幅度太大,一般人根本受不住她。 不过凌晨时分,桑乔突然接到电话,被通知说:“元毅越狱,迅速归队。” 元毅的走私案,都已经惊动到最上面的领导层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京城派调查组下来,这个关键时刻,最核心的悬疑人元毅越狱,这无疑是给警局脸上扇了大大的一记耳光。 桑乔一猛子爬起来就要回警局去。 梁柔答应会照顾好福宝,等着桑乔明天来接。桑乔对梁柔照顾孩子,那当然是满意的,尤其是聂焱留下的这些人手,一个个的都能帮忙,也不怕梁柔一个人带不过来。桑乔把福宝交给梁柔,自己往警局赶。 开车到了警局门口,远远的就能看到关墨站在自己的那辆军牌路虎旁边抽烟。 看到桑乔的车开过来,关墨简直就跟蜘蛛侠一样,徒手就能攀爬上还在行动的车。桑乔担心他这样一个抓不稳,掉地上必定受伤,脸上不好看的骂,“我认识你吗?土匪打劫啊,这可是警察局门口!” 关墨找了桑乔半晚上,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人趴在车窗上,上半身探进车里,目光一扫,就冷声问,“儿子呢?” 桑乔明明是抱着福宝出来的,现在只有桑乔一个来,关墨自然要问福宝。 只是他这一开口就问孩子,就让桑乔有些小别扭,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警局前的院子里,桑乔利落地推门下车。 关墨也就跟着从车上跳下来,一路追着她,“问你话呢?你把孩子放哪儿了?现在都几点了,你跟我闹脾气也就算了,咱们还让孩子在外面受罪!” 桑乔走得快,关墨紧跟着她,一起拾阶而上,往警局里走。 此时的市警局已经灯火通明,因为元毅越狱这件事,能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当然梁辛也不例外,他原本还在监视元家的老大元龙,就接到消息说元毅越狱,这就急忙赶了回来。 特别调查组的人来了好几个。 桑乔一路走进重案组,一脸杀气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邢封比桑乔来的早,第一时间就走到桑乔身边跟桑乔说明情况,原本元毅目前还属于拘留阶段,并没有开庭审理,所以还在拘留所。并没有移交到监狱那边去,拘留所的设施跟真的监狱比,就显得稍显单薄。今晚有人直接冲击拘留所,用硬碰硬的方式带走了元毅。 桑乔怒不可遏,“太TM嚣张了!” 这要是别的办法,还能让人心里好受一点,偏偏就是这样完全挑衅于警方的做法,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邢封眼风扫了眼跟着桑乔一起进来的关墨,从前邢封还会忌讳关墨,如今也不忌讳了。反正只要关墨愿意,他随时都能知道警局里的情况。说了也无妨,邢封说:“我已经调了当时的视频出来看,劫狱车辆的车牌号码是海A39920Q,海A82877Y,已经吩咐各部门同时出动,在各个道路的重点地段拦截。” 照理该如此。 只是桑乔转眼望向梁辛,“你们那边怎么回事?” 元毅的案子,因为交给了特别调查组,所以现在并不是桑乔负责的案子。元毅失踪,虽说警局的人全员出动去搜查,找人。但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主要的责任方还是在特别调查组这边,案子是他们在查,竟然没有早早的察觉到对方要劫狱的讯息。 桑乔跟梁辛说话,带着些上级对下级的严厉,而且吧他们关系好,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有什么说什么,听着就有些指责的口吻。 不等梁辛回话,关双就抢先一步说:“是我的疏失,这件事我担全责。” 关双作为负责调查元毅本人所有社会关系的负责人,元毅越狱,她要付最主要的责任。 桑乔看到关双愣了下。 梁辛一脸严肃的反驳,“你是海关的人,查案子没有经验,这件事还是我处理不当,要有处罚,都我来扛。” 关双打定心思护着梁辛,“你这些天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哪里是你的错。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不该你背的,你担什么担!” 梁辛不为所动。 桑乔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关墨,心说关双跟梁辛同在特别调查组这事,关墨怎么没告诉她。 事实上,关墨也是到此时看到关双,才知道这件事。 关双是关墨二叔家的女儿,算是关墨的堂妹。关墨的二叔就是海关总署的人,关双人也在海关上班,只是没想到关双会掺合进走私案的调查当中去。 关墨头疼。 原本想着能把桑乔摘出来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又扑进去一个堂妹。 也是够了。 关双个头也不过到梁辛的肩膀处,但是人却抢着抢着要往梁辛身前站,一副要护住梁辛的模样。而梁辛,却是一脸的冷漠,‘拒腐蚀永不沾’的冰山样儿。 邢封此时接了个电话,直接打断所有人的思维,“车辆被拦住了,交警大队那边,让我们过去。” 说完这话,所有人就跟上了发条一样,火箭速度往外奔走。 关墨没桑乔他们那么技术熟练,关双更是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人就不见了。原本站在不少人的会议室里,瞬间就只剩下关墨跟关双两个。 关墨今晚脸上就没好看过,沉着脸问关双,“谁让你进特调组的?你爸知道吗?” 别看关双对着梁辛的时候是那个样子,但是对上堂哥,半点不示弱,理直气壮的怼回去,“哥,你搞笑呢吧,要不是我爸同意,我怎么进得去!”说完关双就追着梁辛跑了。 这段时间关双跟梁辛可算是朝夕相处。梁辛并不像他的长相那样阳光,他有些冷漠,但这种冷漠却让关双觉得很神秘,比她身边那些眼睛里就写着‘讨好’的男同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最让关双心动的,是梁辛的睿智以及吃苦耐劳。特别调查组是抽调了不同部门的人组成的调查组,不同类别的人在一起,多数都会勾心斗角,算计谁贡献大谁贡献下,这里面也多的是浑水摸鱼不干实事的。 只有梁辛一个人,他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坚持不懈的信念,关双甚至主观的认为,现在的特别小组里,就只有梁辛一个人在查案。 认真时的男人最帅,尤其是还是梁辛这样勇往直前型的,在关双看来,是又崇拜梁辛的能力,又替他心疼。 梁辛做的最多,却又因为他是资历最浅,或者说是最没有背景的人,所以总是被边缘化。就连今晚元毅的越狱,明明跟梁辛没任何关系,他也还是被推出来承担责任。关双气不过,就跑来跟梁辛一起担。 关双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梁辛这样的人。 关双跑走后,关墨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思索了一阵。原本他还以为家族中的所有人都会跟他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冷眼旁观,不粘手。要知道很多时候,‘没逮到护理翻到惹了一身骚’的事情不是没有。得不偿失的事情,关墨从不会做。但是显然,他的二叔,跟他的想法不同,把关双放进特别调查组,绝不可能是没有考量的,那么他二叔到底是什么打算? 关墨有些猜不透,觉得这事情,他有必要跟自家亲爹关万长透个底。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关墨是彻底追不上桑乔了。 不过刚才桑乔一路开车到警局来,关墨今晚发动出来的人也不少,很快就查到桑乔是从一家医院开车出来的。再往细的查,就知道医院里住着梁柔。 关墨心说怪道聂焱不愿意多提,原来梁柔是病了。 这会儿已经凌晨,现在找到医院去抱孩子当然不成,关墨就只能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等着天亮。 中途温令茹还打电话过来问关墨找到福宝了没有,她担心福宝,担心的睡不着觉。关墨看看时间,关万长跟温令茹都是生活极其规律的人,一般这个时候早该睡了,今晚能这么熬着,可想而知是为了孩子。想起这层,关墨心里也是抓心挠肝的。 别看他平时吆五喝六的,但是在家里,现在福宝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他。要是桑乔多来几次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关墨觉得自己恐怕真能活活着急死。 这事情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关墨安抚好温令茹,就说福宝在桑乔娘家,已经睡下了,明儿一早就给抱回去。 温令茹知道福宝已经睡了,心情放松了些,可是还是忍不住叮嘱让明早一定早早抱回去,原话说的是,“现在没有福宝在,我跟你爸饭都吃不下去。” 也不知道该说桑乔这阵子这么忙是好是坏,说她不顾家吧,倒是给了关万长跟温令茹时时刻刻跟孩子在一起的机会。桑乔要是在家带孩子,再怎么说,关万长总归是拉不下脸去儿媳妇房里看孙子的。 挂了电话,关墨双脚跷着在方向盘上,脑子里转着最近的事情。 元毅越狱 真是TM的会挑时候。这个时间点,原本关墨都已经把事情压下去的差不多了,现在有了元毅越狱这一项,桑乔想闲下来都不可能。 还有就是关双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关墨也摸不清。 再就是关双对梁辛的那个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关墨从前也没觉得梁辛怎么样,一直知道梁辛跟元宵就一对小情侣。他们这些当哥哥的,看元宵总觉得是小妹妹。元彰没了之后,元宵跟关墨都不怎么联系了。 关墨这样的人,对方不联系他,他也不可能特别去找着联系元宵。倒是很久没有收到元宵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如今跟梁辛怎么样。想想梁辛跟元宵,再加上个关双。关墨是真头疼,这些小家伙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闹心了。 就这么干坐了一晚上,估摸着该是福宝起床的时候了,关墨就进了医院。 进去之后才发现,聂焱把整座医院都清空了,就只住着梁柔一个人。其他的地方都是保镖!关墨暗骂,如今聂焱是越来越有气魄了,自家女人住个院,都能搞成这样,也真是财大气粗。 就是关墨也没有搞过这样的特殊化。 聂焱从前也不是如此大张旗鼓的人,现在可真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关墨来,六猴儿不可能挡着,一路亲自引着人往梁柔的病房走,一路走,关墨一路问,六猴儿是个人精子。嗯嗯啊啊来一路,愣是让关墨什么都没问出来。关墨瞅着六猴儿皮笑肉不笑的夸,“你们聂总身边,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厉害的人了。” 能对着他关墨打官腔的人,还真没几个。 这六猴儿,看着嘻嘻哈哈,其实精着呢。六猴儿急忙说:“关中将,抬举了,抬举了。” 关墨是今年才被晋升为中将的,他之前多年都是少将。这晋升的消息还没有大规模的传开,城里现在很多地方的招待见了他还是叫少将的时候多。关墨不在意这些,倒是这会儿被六猴儿叫一声中将,更让关墨刮目相看。 要知道在关墨看来,六猴儿不过是聂焱派来照顾梁柔的大管家一个。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关墨知道聂焱身边有傅守一,那可是聂焱的外祖父为聂焱留下的人,实力非同一般。真没想到,一个伺候人的,也会有这般心性。 关墨走到梁柔的病房不远处,就听到福宝的哭声。 他儿子哭起来傻的很,也不知道省力气,就是扯着嗓子嚎。特别好辨认,家里关万长跟温令茹爱孙子没道理,每次福宝哭,关万长都说福宝这是当兵的料,嗓子好,叫声高。但是要关墨看,就是傻。 别人家孩子都知道假哭,他儿子根本不会,也不会看别人脸色,心情不好哭起来,就是梗着脖子嚎,哭的青筋都能从额头上鼓出来。 虽然心里吐糟,关墨还是加快了脚步。 进到病房,就见梁柔跟安安围着福宝打转,怎么哄都哄不好。 梁柔见到关墨,就跟救星一样,急忙说:“早上起来找桑乔找不到,就哭。奶都不喝。” 关墨没多说,他知道自己儿子哭起来什么德性,哄是不听的。关墨走过去直接把福宝抱起来,这事情说来也怪,原本福宝闭着眼睛大哭,可被关墨往肩上一抱,顿时就睁开眼睛,泪眼汪汪的盯着关墨看了一阵,就不哭了。 梁柔急忙把奶瓶给关墨,让关墨给孩子喂点吃的,早上起来还什么都没吃呢。 关墨看似粗鲁地往福宝嘴巴里一捅,福宝两只手抱住奶瓶,咕咚咕咚的喝。两只脚还在关墨怀里一蹬一蹬地,看起来挺活泼。 关墨抱着孩子吃奶,动作虽然跟女人抱孩子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是看得出,他不是新手。 梁柔想自己一定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才会这样多愁善感的。看着关墨穿着笔挺的军装,怀里打横抱着福宝,福宝脚丫子不老实,吃奶的时候,时不时蹬起来,差一点就能踹上关墨的下巴。关墨也不生气,就是脑袋往后仰一仰,躲着儿子还没有穿袜子,肉窝窝一样的小脚丫。空气里弥漫着给福宝冲奶粉时散发出来的奶味儿,耳边是福宝大口喝奶,骨镫骨登的声音。 这画面,在梁柔看来是那么美,让她有点想哭。 福宝喝奶很快,喝完之后,还拿着空瓶子在关墨面前晃了晃。 关墨语气不怎么愉快的说:“知道你小子能吃。” 然后他把福宝竖着抱起来,一下下的开始轻拍福宝的后背。其实一岁多已经不用给孩子拍嗝了,只是从小拍习惯了,关墨做的很顺手。福宝脆脆的叫,“爸爸。” 关墨哼了声,“还认识老子呢?” 虽说是这样的话,但是语气间的宠溺,是骗不了人的。 梁柔没见过男人跟儿子相处的模样,聂焱对安安,可完全不是这样的态度。有点嫌弃,又是那么的疼爱。 关墨拍着福宝跟梁柔道别,说他先把孩子抱回去,桑乔要是来问,就说已经回家了。 梁柔也知道关墨跟桑乔闹的闹的那点矛盾,她不点破,只是说了句,“乔乔是个直肠子,你别哄她。” 关墨挑了眉,就冲梁柔这么护着桑乔,他对梁柔都高看了三分。 其实关墨自己也清楚,他跟桑乔有矛盾,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没什么道理可讲,关墨的身份就在那里,谁也不会指责关墨,帮着桑乔。唯独梁柔,她虽然只说了一句,但是却完全站在桑乔一边。 梁柔这样,反而让关墨高看了一眼。 觉得梁柔也算对得起桑乔大晚上跑来投靠。要真遇上一个,桑乔对着掏心挖肺,转眼就能把桑乔卖了在他这里讨好的人,关墨还真看不上。 关墨语气柔和了很多,“我往后会注意,她要是在闹脾气,你帮我劝着点。” 梁柔知道关墨是聪明人,显然一句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家两口子的事,梁柔并不想插手太多,能点一句,就行了。 而且,就关墨这大早上就跑来接孩子的着急样儿,梁柔也不担心关墨会欺负桑乔。 关墨临走,跟梁柔交待了一句,“你多注意自己身体,聂焱那边最近怕是顾不上你。” 这算是从来不愿意搅浑水的关墨很难得的叮嘱,让他关心除了桑乔之外的女人,实在耐心欠奉。多跟梁柔交待一句,不是看在聂焱的面子上,而是为了桑乔以及福宝。 关墨要抱着福宝走,让福宝跟梁柔安安说拜拜。 福宝又不愿意了。 伸出两只小胖手够着够着要安安。 安安也舍不得福宝走,就仰着头接福宝。 福宝在安安的脸颊上左亲亲右亲亲,口水糊了安安一脸。福宝咯咯笑,关墨看不下去,“行了,臭小子,占便宜没够。” 这话倒是跟桑乔异曲同工。 安安还问梁柔,往后能不能再见到福宝。 梁柔就说:“应该能,只是机会不会很多。”想也知道,福宝的身份,关家的人恐怕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安安跟梁柔的身份,想要见福宝,恐怕不容易。 桑乔倒是能抱过来,但是梁柔总归盼着桑乔跟关墨夫妻关系好,往后还是别离家出走才是。 安安略微有些沮丧。 不过很快就转化过来,对着梁柔说:“要是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跟福宝一样可爱,那我就喜欢他。” 梁柔一笑。 觉得小孩子的脑回路,可真好玩。 元宵整夜都没有睡。 她怀里抱着哥哥的遗像,擦了一个晚上。 清晨时分,苍狼才一身狼狈的回来。元宵眼睛一亮,“怎么样?” 苍狼受了点伤,他也不在意,只是目光中满含着杀戮的气息。他猛地扑倒元宵,元彰的遗像被弃之在一边。 元宵在苍狼面前,就跟小鸡仔一样毫无反抗力,被苍狼压着,又小又脆弱。 苍狼显然还处在极度亢奋与臆想中,他疯狂的亲吻元宵的脸颊,脖颈儿,像是野兽一般。元宵无处可躲,只能忍着。 直到她脖子被他咬伤,见了血,苍狼好似才冷静下来。 说了声,“抱歉。” 元宵也不觉得疼,只是追问,“成了吗?” 苍狼点了下头。 他点头之后,才看到元宵落下眼泪。 无法面对元宵的泪水,苍狼从元宵的身上爬起来,阔步跑去楼下洗澡。 元宵慢慢地做起来,她脖子上还有些血肉模糊,却半点不损她眼中的光芒。重新捡起哥哥的遗照,元宵笑了。 警方找到杀害元彰的人,元宵就知道这是元家人推出来的挡箭牌。 没那么容易的。 她哥哥死了,她不会简简单单让一个替死鬼就摆平了所有事。元家想要抽身而出,她绝不答应。昨晚的劫狱,是元宵让苍狼他们去做的。就是要嚣张,不将警察放在眼里,如此一来,警察才会被激怒,才会继续,不遗余力的调查元家的案子。 而且元毅。 元毅是最早开始对付元彰的人,元毅这个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不是他逼迫太狠,元彰也不会拿元毅开刀。 哥哥没做完的事情,元宵当然也一如既往的去做,而且要做的更好。 警方接下来应该会铺天盖地的寻找元毅,只是恐怕谁也不会再找到元毅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存在。 元宵继续拿起手帕,擦过哥哥微笑着的脸庞。 她轻声对元彰说:“哥哥,你就是太手软。你看这样不是很好,有他们陪着你,在地下,也不会太孤单。” 梁柔闭关多日,终于等到医生说没有问题,可以出去。 出院后对第一件事,就是送安安去上学。 景杉也一起。 安安对新学校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可能经历过琪安那么一场闹腾,现在安安自己的适应能力也在加强。再者,公立小学,多少还是比私立小学要关系松散一些。家家户户认识的极少,同学们之间还处在互相试探,交朋友的阶段。不像琪安,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父母家族都早早有交集,弄的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送了安安上学后,梁柔跟景杉一起去上班。 路上,景杉把手机递给梁柔看。 梁柔自己并不关注八卦,所以也没关注什么公众号。但是景杉手机里关注了不少,梁柔一脸不解的接过来,点开一看,就有些震住。 标题很耸动:配一脸!现代版王子公主童话剧情! 第一张照片能清楚的看到是酒店房间,偷拍的,像素不高,但是聂焱的模样,梁柔不会认错。至于聂焱身边的女人,那修长的脖颈就是最明显的标志。 聂焱至今出差未归。 但是他在国外跟温玉一同入住酒店,出现在同一扇窗户里的照片,却已经在国内疯传。 豪门巨子配芭蕾舞公主。 简直不能更令人羡慕嫉妒,自媒体公众号会一窝蜂的写‘嫁给爱情’之类的软文,有情可原。只是梁柔,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只是盯着有聂焱的照片发呆。 尽管一切都早已预料,却还是在真实面对时,痛彻心扉。 第142章:心肺声 临海市,市警局。 一片愁云惨雾,元毅越狱,经过几天的追捕,不仅没有将元毅抓捕归案,还在今天,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警局的领导已经赶往上级部门去汇报情况,而邢封、桑乔,跟全体重案组的成员一起,开会总结经验教训。 邢封已经颓了。 他任上,临海市的治安彻底乱了套,接二连三的出大事件。就算他之前因为侦查出镁砂走私案立了功,可是这走私案,到底是功是过还不好说,还有元彰那一场惊动全国的黑道葬礼,都让邢封的仕途,没了指望。 邢封是重案组最核心的人物,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其他的人就更是有气无力到了极点。 桑乔见不得一帮人这幅‘世界末日’的样儿,鼓励大家说:“咱们要转化思想,这也是好事啊。要真是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咱们这些人不都失业了么。现在有这样恶性的案件,正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这话也只是听听而已,谁还能当真不成。 口号性的思想工作,真遇上实际的困难,那真是没什么用处。 梁辛眉头紧锁,盯着手里的ipad,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原本已经调往特别检查组,但是元毅是这次走私案调查中的中心人物之一,现在元毅越狱,梁辛很自然的就被分派过来,跟踪追查元毅的去向。关双,是自动请缨跟着过来的。她一直盯着梁辛看,跟在场其他人那种垂头丧气的表情不一样,梁辛一直都是深思的模样。 关双小声问,“梁辛,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对梁辛挺有信心的,也不知道这信心来自何处,但就是觉得梁辛很厉害,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关双自以为声音小,可是此时的气氛,她这么一句话,必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桑乔扭头看过来,眼神里全是询问。 至于关双,桑乔在关家的家庭聚会里见过很多次,关家人逢年过节都会凑在一起,扎扎实实的大家族。关双突然出现在梁辛身边,桑乔初见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后来关双偷偷给桑乔发了短信,告诉她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让桑乔别说破她的身份。 在海关那边,关双的身份不是秘密,毕竟‘关’家这么大一个招牌,有点心的人就不可能忽略。 但是在刑警这边,关双只不过是海关那边过来盯着案件进展的人,没怎么被人注意。 桑乔的注意力还在梁辛身上。 梁辛眼睛在手上ipad显示的照片上扫一眼,轻声说:“没发现什么。” 天生不会说谎话的人,骗人的时候,口气很弱,听起来就知道他心虚。只不过此刻,没人在乎梁辛的心虚,都觉得他这语气是因为没发现案情有什么突破。 在场唯一能感觉到梁辛有问题的人,是邢封。 他毕竟跟梁辛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再者,男人对男人,总有一种心理感应。 不过邢封也只是抬了下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桑乔根本没有动梁辛会骗人这方面的心思,她的心里,梁辛是最老实不过的人。 现在大家这么僵持在这里,一脸丧气也不是事儿。桑乔给大家放假,这也有好几天了,都没日没夜的追着线索跑,也该回家洗澡休息一番。 “这案子往后怕是有的查,现在大家做好休整。别灰心,往后有的是机会。”桑乔拍拍手,让大家都先回家。 梁辛站起来往外走,关双自然跟着他。 在警局里,关双只认识梁辛一个,所以跟梁辛同来同去,其他人都已经很习惯了。 只是邢封没打算就这么放梁辛走,等梁辛出了会议室,邢封一把搂住梁辛,“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一起?” 梁辛跟邢封对眼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他事出有因。 梁辛点了下头,跟着邢封就要走。 关双还是跟着,邢封一挑眉,“这位海关美女,你这几天也累了,回家休息去吧。” 就算关双不知道内情,却也能感觉到邢封跟梁辛之间那一点的气氛不同。她有心跟着,却挡不过邢封的逐客令。 关双不情不愿的离开。 等关双走远,邢封跟梁辛说了句,“你身边这艳福总是不浅。” 相比于其他人对关双身份的完全不知,邢封却是清楚的,他曾经跟关墨的表妹有过一段感情。虽然现在想起,他悔不当初,若不是那时候他鬼迷心窍,就不会跟桑乔分手,也不会为此,让桑乔认识关墨。 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以为只是一次错误,没想到转身,就是一生。 梁辛对所谓的‘艳福’根本没兴趣,他对关双,连个笑脸都没有给过。不过关双好似感觉不到,根本不被梁辛的态度左右。 桑乔在所有人都走后,又把所有现场证据照片都看了一遍。明明劫狱的时候拍到了车辆照片,但是在拦截到车辆之后,发现车上的人都是临海市的居民。他们说是在街口捡到了这车,车钥匙还在,就这么停在街口没人管。所以几个人就大着胆子把车开起来,正想趁着夜色开出城去藏起来,就被警察拦住了。 警局的人这几天追寻了能找的地方,却还是一无所获。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元家那边能先一步露出马脚来。 最令人沮丧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对方甚至都不用拿出精妙的手段,就是把车所经过路段的天网系统给破坏掉,找不到任何车子经过区域的视频。能破坏这样高覆盖率的网络,没有内鬼,桑乔是不相信的。必定是里应外合,才能干的如此简单直接。后来在车里被找到的那几个人,还在刑拘中,这些人可能并不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无辜。 说不准是负责最后吸引人注意力的人。 一步步,看起来简单,却安排的很精妙。 偌大的临海市,元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元彰越狱的消息现在还在封锁,怕引起市民恐慌。而且这事情一旦闹大,临海市警局的面子可算是掉到底了。这么多年,国内越狱的案件是极少的,而且这样正大光明劫狱的事情,更是凤毛麟角。 桑乔虽然在同事面前说的很积极向上,很鼓励大家的样子,但是在人后,她也会沮丧。 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所有人都知道,这背后有巨大的问题,但是现实却毫无办法。元彰、元福都已经死了,元毅现在不知所踪,其他的元家人最近都是循规蹈矩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找不到突破口,没有证据,桑乔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在没什么比这个更令桑乔难受的。 她顶着关墨以及婆家那么大的压力,连儿子都没时间管,全心投入其中,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这口气,桑乔咽不下去。 桑乔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很久,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警局门,就看到停在门口的路虎。几天前桑乔还能气势汹汹跟关墨吵架,现在她已经没有心力了。工作已经掏干了她的精神气,几天几夜,困了也只是小打盹儿一会的生活,让桑乔极度疲惫。 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关墨,桑乔有气无力的说:“如果你想吵架,改天行吗?我现在没心情。” 说完桑乔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关墨一把扯出人,“你打算干嘛去?” 桑乔说句话都觉得累的慌,她揉着额头,“我先回我爸妈家去,我想睡觉。” 关墨气呼呼的,“就你这样还能开车?你不要命了?” 烦死了。 桑乔胡乱甩着关墨抓着她的手,“你有完没完,我都跟你说了,我现在很累,没心情跟你吵。” 关墨的确是有一肚子火,她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不说,之后又跑的不见人影儿。这样的老婆,他心里有怨气再正常不过。但,见她此时,黑眼圈重的跟被人打青了似得,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他又心疼。 关墨一手抓着桑乔的手臂,一手环过去把人抱住,“上车,我送你回家,想去娘家我就送你回去。你这样不能开车。” 桑乔也没力气跟他对着干,就由着他这么搂着她亦步亦趋的走到路虎旁边。 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桑乔皱着眉头不想动,他这车太高,上个车都费劲儿。关墨低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心都软了,桑乔平时是多利落的一个人,上车这种事,她比男人还要行动迅速。极少会出现这种在关墨看来是‘撒娇’的表情,关墨忍不住低头亲她一口,“知道了,祖宗。” 他任劳任怨的把桑乔抱起来,放进副驾驶座,还体贴的把座椅放倒,让她躺下,舒服一点。 看她几乎是沾到皮椅就闭上了眼睛,关墨无奈又心疼,问她,“吃饭了没有?” 桑乔嫌他烦,推着他的脸,他挨着她说话,热气喷在她脸上,打扰了她的睡眠。 关墨被她用手推远,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车下,盯着车内桑乔沉睡的脸。他这几天也没闲着,已经回家跟自己亲爹关万长透了话。关万长对亲弟弟把侄女塞进特别调查组这事,也不知道,所以特别还把关双的父亲叫到家里来,商量了一下这事情到底什么内情。 关双的父亲名叫关万全。 关万全考虑的很周全,这么多年,元天霖手下最大的生意就是走私。这事情再怎么都绕不过海关,虽然关万全一直都是管海关内部行政的官员,对具体的审核、业务,都没有插手过。但听到成立特别调查组之后,关万全还是多长了个心眼儿。 要是元天霖真的翻车,那么他们这批海关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陪着元天霖一起玩完。 关万全说,“我没有掺合过他们的事儿,这些年就算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也不动声色。现在把双双放进专案组,将来不管是内部消息也好,还是等最后翻盘的时候,给自己留一个保命符,都行。” 这想法就是关墨的亲爹关万长听了,也是点头如捣蒜。 虽然这么多年,关家人只拢住了自己手里的事情,打得是‘山不转水转,关家不变’的念头。可就算是什么事情都不粘手的家族,心思都放在自己分内事身上。他们是打算静观其变,却也要防着别人拉他们下水。总不能坐以待毙,最后给别人当了替罪羊。 关万全的想法很好,关双进了特别调查组,有什么内部消息,关万全是第一个知道的,该怎么随机应变,他自有主张。再者就是,他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特别调查组,足以证明他问心无愧,最后就是组织审查,他也不怕。 一箭双雕。 不过,要是元家人能屹立不倒,特别调查组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阵风,掀不起风浪。那么关万全也就当送女儿去见识见识,无伤大雅,实在不行,等调查结束,他送女儿出国去继续深造也是可行的。 一步步,关万全算的周全。 关墨看自家二叔的眼神都变了,从前只当家里他老子关万长最是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一个,其他的叔叔姑姑,都是听从大哥指挥。没想到这一直‘老好人’一般的二叔一出手,就是这么深的心计。 有关万全这么一提醒,关万长就像被敲了天灵盖一样,直接问关墨,桑乔是不是就在查这个案子。 关墨预感不好,但还是点了头。 之前因为桑乔没时间带福宝还有些心情不虞的关万长,一下子特别支持桑乔的工作。他们家的人在部队、海关都有强大的关系网,但是在警察机关,却没什么直系的人。当初娶桑乔,关万长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家的人,往后要发展,就要往警察机关里走。这是关万长给福宝想好的未来路,有个当刑警的妈妈,将来福宝想要进警务部门,会简单很多。 这话,关万长没有跟关墨说过。 关万长只是说:“有桑乔在前面查案,也能代表咱们家的态度,到最后真要是倾巢之下,怎么也能借机脱身。” 有桑乔这个关家的长孙媳妇在查案,无论是态度上,还是对外的名声上,都对关家有利。 关墨那个脸苦的啊。 他这忙前忙后,就是不想让桑乔掺合进去。元家那都是些什么人,没人比关墨更了解。关双不过是在特别调查组,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桑乔不一样啊,她是查案第一线,当刑警,是要跟犯罪分子真刀真枪拼的。 他的桑乔,何必受那个罪。 这现在桑乔成了在关万长这边得到支持的查案,那也就真是畅通无阻了。关墨头疼,“我媳妇儿,查什么案啊。” 关万长和弟弟关万全都一同瞅着一脸苦相的关墨。 从前家里,上一辈人说话,下面一辈去做就是了。什么时候还能听到反驳的声音。 关万全有些惊讶,不过他毕竟是叔叔,也不好说关墨什么,就只是等着关万长说话。谁知道关万长也没斥责关墨,而是冷言说了句,“你倒是不想让她查,你说了,人家听不听?!” 一句话倒是把关墨说的熄了火。 他确实斗不过自家媳妇。 只是“爸,有你这样拆台的吗?”这话当着叔叔的面说出来,他很没有面子。 关万全也是人精啊,听出意思,就有了笑意。见他那个从来严肃的大哥,数落自己儿子道:“也不知道你怕媳妇儿这德行是随了谁?” 这下子,关墨自己都笑了。 还能随了谁?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关万长这个年纪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情波折,有些是家里正房太太是摆设,有些直接二婚另娶了。更甚之,还娶了不止一个。 也只有关万长一个,守着温令茹过了一辈子。 三个男人从书房里走出来,就看温令茹抱着福宝往这边走,温令茹有些抱不住现在小胳膊小腿都已经很有劲儿的福宝。关万长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嘴里说着温令茹,“不是让你别抱他么,现在长大了,你抱不住了。” 温令茹把福宝交给关万长,嘴里念叨,“他闹着要找你。” 这话,关墨都不信。他儿子傻的离奇,除了睡觉、早上醒来会找人之外,其他的时候,谁抱都是好好的,绝不闹腾。 可是温令茹一句话,就把关万长哄高兴了,抱着孙子,语气热烈的说:“想爷爷了啊,我们福宝。” 福宝流着口水往关万长脸上蹭了一下,只是蹭而已。 温令茹就解释成,“看见了没有,见了你就亲,就你现在这张老脸,也亏的我们福宝不嫌弃。” 关万长还能说什么,抱着孙子笑成了一朵花。 关万全满眼羡慕,跟关墨交待,“你这当哥的,也上点心,关基这对象的问题,你帮着给解决解决。” 关墨点头的同时,心里翻白眼。 他那个弟弟,就是关双的亲哥关基,绝对的人中妖孽,也不知道他们关家人人阳刚,怎么就生出那么一个绝世名伶出来。 在部队里都被人背后议论死了。听说关基洗个澡都能有一个排的人跟着,闹的关基发了火,跟人打了一架才算消停。 在女人方面,那就更奇葩了。也不知道关基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好看(女气),小时候被各路阿姨关照太过,关基见了女人就烦。到现在连个像样的恋爱都不谈。闹的有一阵子,关墨都愁他们关家是不是要出一个冲破家族准则的货。 那时候元彰还在,关墨跟元彰商量好,给关基送了个白净男孩子。 关基后来差点打死关墨。 别看长得女气,可是这拳头绝对是家传的,铁锤一样。 关墨想想都怕,他虽然是堂哥,可是每次见关基,关墨都腿软,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 手指轻轻在桑乔的脸上摸索,关墨心软如棉。当初他对桑乔一念情深,就是因为喜欢她身上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儿,更有她浑身的野性。 感情的最初,是被外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吸引。但是日子过到现在,她是他儿子的母亲,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如果桑乔不能放弃她心里的正义,那么他,陪着她风雷激荡一场又能怎么样? 等桑乔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警局门口,身上盖着关墨车里一直都有准备的薄毯。桑乔有些迷糊,身边的一切都没变,让她觉得时间彷佛虚度。 一转头,就看关墨也睡在驾驶座皮椅上。 他就没有她这么舒服了,关墨个头高,体格也健硕,缩在车里睡觉,看着都憋得慌,再来就是他身上穿着军装,这军装最忌讳的就是这样扭曲的姿势,脖子被领子卡着,怎么看都觉得难受。 桑乔伸手想把关墨脖子上卡着的领子往下拉拉,她一碰他,他就醒了。 缩回手,桑乔还有些不好意思。 偷偷做事情被人发现,装睡又来不及了。 关墨一笑,他是很硬朗的男人,笑起来灿烂温软。对着桑乔就叫,“媳妇儿,咱回家吧。” 桑乔再怎么硬气,这个时候,都还是会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她咬住了唇,想着自己当时抱着孩子跑出来的,回去温令茹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内心深处,桑乔当然是有些怕的。 关墨伸手揉揉桑乔的头发,“家里放心,我跟爸妈都沟通好了,往后你想查案,谁也不会说你什么,想怎么查怎么查。” “真的?”这太意外了。 桑乔脑袋都往前探了下,眼睛瞪大了,嘴巴微微张开了些。 关墨一笑,她这会儿这模样,跟福宝真是一模一样,他就说:“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这模样,挂上口水都能让福宝认成亲兄妹。” 这人! 胡说八道,福宝跟她怎么还能成兄妹了。 话都不会说。 不过桑乔知道关墨说让她回家看看,必定是不会骗她的。 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桑乔吸吸鼻子,她原本就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要还人家十分的。现在关墨这样,她实在心里感激的很。 只是关墨太贱,得意道:“是不是想哭?也别哭了,省着点水咱们晚上用。” 呸! 桑乔眼睛一转,直接说:“我三天没洗头了。” 然后就看关墨跟被电触了手一样缩回去,脸上不敢露出嫌弃,还陪着笑。 桑乔哈哈哈大笑出声。 梁柔总是睡不安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观海阁占地太大的关系,最近她夜里经常害怕。觉得外面黑漆漆的一切,像个黑洞。叫安安一起睡,安安睡觉又不老实,梁柔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太敢。 她翻来覆去的时候,听到门响。 吓的惊魂。 坐起来一看,是聂焱回来了。 他悄无声息的回来,梁柔甚至都没有听到车子声。 聂焱也被梁柔吓的够呛,为了不吵醒梁柔,他专门让车队在距离观海阁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一路走回来。 没想到都摸进卧室了,就见梁柔直挺挺地坐起身。 聂焱开了灯,他站在灯下,外套脱了拿在手上,看起来还有几分风尘仆仆。跟梁柔说话的声音很嘶哑,“怎么不好好睡?” 梁柔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她说不出话来。 聂焱将外套丢在一旁的雕花椅上,随手解了衬衣上的纽扣,人往梁柔身边走。他脸上挂起笑,“最近感觉怎么样?宝宝闹你了没有?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很多礼物,都在车里。等明天给你好不好?” 说着话,聂焱就已经走到梁柔身边,他坐下来,床往下塌了一块。 聂焱手指在梁柔小腹上虚虚划过,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有没有想我?我那边跟临海时差大,每次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是这边的深夜了。医生说,你现在最是嗜睡的时候,不能惊动。” 梁柔一声不吭,就跟雕塑一样。 聂焱目光从她的小腹上上移,盯着梁柔的脸,他皱起眉,“不是说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我怎么看着反而瘦了呢?” 梁柔一直都是微胖界的,怀了孩子,想来是该更胖些。没想到不仅没胖,反而瘦了不少。 聂焱最见不得梁柔身上掉肉,口气严厉了一些,“是不是又忙的没时间吃饭?你要是再怎么不听话,那就别出去工作了,就在家里养着。” 他说了不少话,声音就在这卧室里盘旋。 只是从头到尾,梁柔都没有回应,甚至连动作都没有换一下。 聂焱发现了,就伸手抱梁柔,“怎么了?生我气了?我这不是赶着回来了么。” 梁柔被他的指尖一碰,就跟被针扎了一样,动作很大的从床上往起爬,甚至跳着下地,好大一声‘嗵’的声响。 聂焱吓的脸都白了,声音破音道:“你干什么呢?” 她现在的身体,哪里能这么大动作。 梁柔略显慌乱的从床边的衣服里找出手机,她现在怕手机放在自己身边会对孩子不好,晚上睡觉会放远一点。 拿出手机,梁柔点了几下,就将手机递到了聂焱的面前。 聂焱怒气未消,接过来一看,发现手机的相册里都是截图,每一家媒体对聂焱和温玉之间绯闻的报道,梁柔都截图下来存在手机了。 前前后后,几百张图片不止。 聂焱翻了几页就没耐心再看下去,他抬起头,面对站在床前的梁柔。 梁柔紧盯着他的脸,一点一滴的表情都不放过。 她以为,他至少会觉得惊恐、内疚。 毕竟这样的事情,他背叛了她,在她怀孕的时刻。但是现实却并不,聂焱表情根本不变,他甚至一脸的有恃无恐,“你想知道什么?” 他反问梁柔。 心里有个声音,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可是表面上,梁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 其实内心深处是盼着聂焱能解释的,哪怕是骗她,说跟温玉不过是巧遇,不过是恰好进了一间房都是巧合。 这样低劣的骗术,梁柔自己都觉得唾弃。 可就是这样不过脑子的骗术,聂焱都不屑于对她解释。他就这么一翻两瞪眼的盯着她,问她,你想知道什么? 梁柔手压上胸,她心跳已经开始不规律。 做不到如聂焱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相处,梁柔没办法将一切心事都藏在心里,尤其是在面对聂焱的时候。 强迫着自己不要懦弱,梁柔颤巍巍的问,“你跟温玉”还是说不出话来。 梁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质问聂焱,你是不是跟别人上过床这话怎么问的出口呢。 这话要是说出来,第一个受伤的人,是她,而不是任何人。 梁柔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当初她遭遇唐钦背叛时还能奋起反抗,但是眼下,面对聂焱,梁柔没有一点招架之力。甚至觉得,这一刻,死了大概会比活着解脱很多。 “我知道了。”梁柔低声呢喃。 聂焱背叛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梁柔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感情,已经变质。 如果眼前的男人还是曾经那个爱她如至宝的聂焱,不会让她来问如此难堪的问题。当初也不是没有过尹雅的挑衅,也不是没有过其他的女人。关键在聂焱,他的态度,让梁柔从不畏惧。 原来所有的心伤、猜忌,甚至是怨恨,都来自于他。 聂焱站起身,走到梁柔身边把她往怀里一扯。她整个人都是软的,一拉就整个人都要倒。 倒在聂焱的胸膛上,听他说:“你知道什么了?怀疑我,嗯?” 他在质问,质问她的怀疑。 梁柔满鼻子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同以往的味道。 从前他身上总有烟草以及古龙水的味道,那味道让梁柔着迷,但是今天,他身上的味道变了,没了烟草味,也没有了古龙水那霸道的味道,而是有一丝清新的青草香。 很自然,很高级的味道。 梁柔猛地捂住嘴,开始呕。聂焱一晃神的功夫,她已经挣脱他跑向卫生间。 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第143章:需要发泄 聂焱惊的急忙跟着梁柔进去,看她呕的脸都白了,手抬起来又放下,循环好几次都没敢放在她身上。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听医生说过女人怀孕初期会有妊娠反应,但聂焱在知道梁柔怀孕后,也只是跟她呆了很短的时间,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严重。 脸色难看至极,聂焱问,“你最近一直这样?”他语气已经很危险,是在气恼为什么六猴儿没有把梁柔的情况如实的告知于他。 梁柔压着胸口,开了水来洗漱,一番整理下来,脸色苍白中泛青。 她知道聂焱这是迁怒了,就摆摆手,“不怪他们。” 六猴儿也不过就是充当保镖的角色,也不可能跟梁柔朝夕相对,孕早期一般出现呕吐状况都是在早起或者极其无规律,这都是很私密的时间,六猴儿不可能在她身边。再说,梁柔也不想在不相干的人面前示弱。 聂焱往梁柔身边靠,梁柔推他,也没绕弯子,就直说:“你身上的味儿,难闻。” 这话说出来,聂焱的表情就不大好,低头闻了下,妥协道:“你去床上躺着,我去楼下洗澡。”说完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梁柔扶着墙走出来,坐到床上,才扭身出去。 聂焱离开后,梁柔一个人发呆。 生活虽说是由一个个片段组成的,但这些片段是有连贯性的。刚才有瞬间,梁柔心里生出很多疯狂的念头,这是从前的梁柔不会有的决绝个性。但是如今,也不知是怀孕刺激荷尔蒙的关系,还是她本性就是如此,在面对聂焱所作所为令她不满意的时候,她满心戾气。 不能如此,硬碰硬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方法。 梁柔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就在她这般愣神中,聂焱回来了。他这个澡洗的,可谓闪电速度。头发还有些湿湿的,只是身上原本的气味都没有了,只有水汽自带的糯湿味道。 一个澡洗完,显然聂焱也冷静了很多,他从后面抱住梁柔,整个人都温和下来。 “宝贝儿。”聂焱轻喃着。 梁柔人还有些闷,聂焱吻了吻她的脸,轻声说着目前的情况,“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聂焱露出了久违的柔软模样,如实的说:“之前元彰对付元家的时候,我有意无意都帮衬他,跟元家的人早已经是对立。这次我以为特别调查组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没想到经过一场风雨,元彰为了我甚至送了命,也没有动摇元天霖半分。” 其实,人越是表现出强硬样子,内心深处越是格外卑微惧怕的。 曾经的聂焱不管不顾,他甚至可以耍无赖,那是因为他无所畏惧,他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但是如今不是了,他掌握权力,却更怕权利的丧失。想要对聂兆忠,甚至基海兆业里的每个人证明,他是最出色的继承者。 但,哪有那么顺利的事情。 接二连三被叫停的项目,就算聂焱再怎么想要掩饰,也还是被揭发了出来。董事会里对聂焱的质疑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光鲜亮丽的身份地位下,他要面对的压力其实比以前更重。没有了聂兆忠的基海兆业集团,并不安稳。 聂焱目前的资历、能力,就算接手,也该战战兢兢,一步一个脚印。 可是他之前太激进,直接对聂子赫动手。这就直接导致了从前依附在聂子赫身边势力的反扑,内部有如华侨集团股东的攻击,外面还有元家在虎视眈眈。聂焱的困境可想而知。 原本以为手握权力,再也没有了聂兆忠的制约,他能大展宏图。 结果却完全不同,聂兆忠只是出国养病,原本忠于聂兆忠的人马,现在对聂焱更多的是观望,所以聂焱更迫切的想要对这些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实在压力很大。 聂焱说:“我现在需要温家的支持,哪怕只是扑风捉影的绯闻,也能帮我稳定住局势。” 说完这些,聂焱轻轻晃了下梁柔的肩膀,“你说过不管我干什么,你都支持我的。” 梁柔被他晃的眼前发晕,眼前浮现出他那晚淋了一身雨跑回来,开口就说聂子赫死了。当时梁柔的确内心挣扎过,但是最终,她屈从于爱,说出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他的话。 事实证明,从来就没有适可而止。 他的野心,其实在那个有些疯狂的夜晚就已经被点燃,甚至梁柔还是其中推波助澜的因素。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帮助老公不顾一切成功的女人都走过这样的心路历程。最初的时候,是梁柔鼓励聂焱不断前进,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地方。 但是等一切如她所愿发展,当聂焱的野心已经无限扩张,大到可以放弃原本心中的底线,为了权力能够不顾一切的时候,第一个受不了的人,受伤的人反而是她。 梁柔有些自嘲,她浅声问聂焱,“你凭什么以为,你局里的所有人,都会甘心情愿被你利用?” 不谈聂焱被权力以及惧怕失去权力驱赶着的内心,只说他目前的计划,不仅要梁柔忍气吞声忍过所有聂焱的所作所为,也要温玉无怨无悔的被人利用。更还有基海兆业里那些人,他们是否会如聂焱所想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梁柔比聂焱要冷静的多,当然,也可以说,她跟他完全站在不同的立场。 他是筹谋的那一个,而她是必须甘愿被他利用的哪一个。 就算平凡毫无反抗能力如梁柔,都会不甘。更何况其他的人,温玉那样高傲的女孩,会情愿被人利用吗?就算温玉愿意,她背后的家族恐怕也不会眼看着温玉走上这样被人当工具之路的道理。 太自以为是了。 梁柔的问题,如针戳了聂焱一下,他自尊心受了伤。却仍不服输,“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我当然知道最终取胜还是要靠我的实力,但是我需要时间!只要我拿捏得当,注意分寸,一切就都没问题。你难道不相信我?” 他虎着脸,像个不服气的孩子。 梁柔苦笑着摇摇头,当局者迷,聂焱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了。 她摇头,闹的聂焱心里不舒服,低头咬她的脸,“这外面的事情,你不懂,就别管了。现在你只一心一意养胎,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给我就好。” 梁柔被聂焱拖着躺下,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嘴里幽幽地说了句,“聂焱,我想搬出去,这地方,我住着害怕。” 聂焱猛地睁开眼,一瞬间,表情凶狠。 温玉难得出现在温家宅子里吃早饭。 温岐海多看了女儿几眼,好似有话要说,却又生生忍住。 父亲对女儿,哪怕爱到心底里,也还是碍于情面,不能说的太多。温岐海今天要下乡,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先走一步。 等温岐海一走,大哥温擎宇还有老三温擎轩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一左一右坐到了温玉身边,而二哥温擎苍就坐在温玉正对面,也不用换位置。他严肃地盯着妹妹,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温玉面对这样‘三堂会审’的场面,倒是不怕也不急,动作优雅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擦擦手,之后抬起头,坦然的说:“问吧。” 三兄弟同时抢话。 “老!” “你” “怎!” 三个人同时开口说第一个字,发现成了三重唱,根本谁也没问出问题,就又同时吼,“我先说!”三重音。 温玉捂了下耳朵,“吵什么吵,一个个说,大哥你先来。” 对付三个哥哥,温玉最有办法。 温擎宇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媒体写的乱七八糟,爸爸前几天还问过我一次,你跟聂焱真在一起了?” 没等温玉回答,老二温擎苍就抢话,“我不同意!那混小子不是什么好鸟,这个时候靠近小玉,绝对是打坏主意!” 这话虽说有些蛮横专制,但是其他人都还是认同的。 老三温擎轩问的更过分,“你跟他发展到那一步了?上床了?” 温擎苍又抢话,“敢欺负我妹妹,我废了他!” “你闭嘴!”这是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的。 温擎苍很委屈。 温玉两只手,一只拍拍大哥的手,一只拍拍三哥的手,她笑微微的说:“你们妹妹有那么笨吗?会被人欺负?” 不是只有别人在成长的,距离温玉第一次见聂焱,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了。她当时的确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愣头青,比如聂焱出车祸,她都不懂的患难见真情的道理。吃过亏,也不服气过,在梁柔回到临海市之后,温玉也算计过。 这些日子,她从没有停止追寻,也碰过好几次南墙。 温玉原本就不是没脑子的人,一次次的尝试,让温玉找到了最好的途径。聂焱需要什么?而梁柔缺少什么? 从温玉总是习惯于被家人保护,连一点点的付出都不愿意,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她最大的优势在什么地方,聂焱需要她,那么她也乐得配合。 虽然温玉说的很轻松,但是温家三兄弟却一个都不敢怠慢。温玉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长大的妹妹,在温家兄弟眼里,温玉就是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弱势群体。恨不能一切都替温玉操心好才行。 温擎宇先说:“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要是真的对你好,那咱们帮帮他倒也没什么,但要是抱着别的心思来的”后面的狠话,温擎宇没说。 不过意思不言而明。 如果聂焱是来真的,要跟温玉在一起,那么温家人自然会把聂焱当自家人看待,反之要聂焱真是打着利用而来,那么温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温擎苍、温擎轩纷纷点头,显然内心的打算跟老大是一样的。 只是温玉却并不如此,她‘噗嗤’一笑,凉凉的说:“何必分那么清楚,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 温玉对自己很自信,不管聂焱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主动靠近她,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要聂焱给她机会,温玉绝不相信,聂焱会在往后长久的岁月里忽略她,而去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梁柔一往情深。再者说,温玉目光中有一丝狠意闪过,聂焱既然敢与虎谋皮,那就要做好被虎反噬的准备。 想戏弄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今,聂焱就算是演戏也好,他演一天,就得乖乖给她演一辈子。只要温岐海在一天,聂焱就得把她捧在手心里一天。就算将来温岐海离世,那她也还有三个哥哥,聂焱只能捧着她一辈子。 曾经温玉很怕受伤,她想要把自己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经过这几年,温玉意外的发现,她根本不用如此谨慎小心,因为家人给她的保护伞足够大,她要做的就是享受这些优势,活得肆意潇洒。为什么要不敢上前?她有什么好怕的。 听了温玉的话,温擎宇陷入沉思。 温擎苍听不明白,还解释说:“不是对你没信心,是怕那混蛋欺负你。” 唯有老三温擎轩跟妹妹心意相通,调笑着说:“嗯,就当玩玩儿也成,反正他条件不错。”这话不可谓不大胆,可是这话其实他们在男人的圈子里是经常说的,玩玩儿怕什么,他们又没什么好顾虑的。就算是受伤,那也是对方。 从前他们都把温玉的事情看的太严重,却忘了,在他们这样的身份上,就算是玩儿,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聂焱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比外面那些不知来历的男人强多了,就算是陪着温玉过个谈恋爱的瘾,也不亏。 温擎苍觉得老三这样说话和不负责任,“你胡说什么呢!小玉可是女孩子。” 老三温擎轩讥笑了声,“你这旧社会的大男人主义可要改改了,谁说女孩子就要为男人生为男人死?咱们小玉,想玩谁玩谁。” 温擎苍常年在部队,很传统的教育,不管是为了军队士气也好,还是正人心,总之教育就是很以男人为主的。即便是他亲妹妹,他也还是抱着极度保守的想法,想让温玉从一而终,一生一世为一人。 看温擎苍还要说,温擎轩就反问,“你这些年身边女人还少?怎么没见你三从四德?” “我是男人!”温擎苍吼。 “切。”温擎轩冷斥。 男人就能在外面百花丛中过,女人就不行。这种双标,真是听听就生气,“你这些糟糠,别拿来荼毒小玉。” 就算现在社会上这样的双标还是随处可见,但是他们温家的女儿,原本就该潇洒肆意的活一生,怕什么。 完全对立的观点中,老大温擎宇一直未出言论。 温玉这样的决定,令人有些措手不及,温擎宇觉得还是要跟温岐海商量商量才好。 梁柔这一夜睡的很沉,她孕初期,原本其实是该嗜睡的时候。之前因为聂焱不在,她心思不定,失眠了好几天,现在聂焱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单论心安这一点,就让梁柔踏实了很多,这一觉睡的格外好。 她睡的好,聂焱却是睁眼到天亮。 而且赶在梁柔睡醒之前,聂焱还偷偷摸摸的先起床,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开了安安卧室的门,进去看看孩子。 安安睡觉还是动作霸道,四仰八叉的模样,小肚皮起起伏伏的,看着就可爱。再没有什么比小女孩更可爱的了。 聂焱叹一口气,低头吻了下安安的脸蛋,看安安痒痒的挠脸,就急忙站起身,转身离开。 楼下保镖看到聂焱这么早起来,都还有些愣神,意外的,今早是聂焱都收拾好,等着司机等人准备。就连家里的佣人阿姨,也一溜儿道歉,说早饭还没有准备好。 聂焱摆摆手,并不在意,只是拿了几片面包,上了车。 车子开出观海阁,聂焱头仰在车后座上,面露痛苦。昨晚梁柔轻轻一句话,就让他心慌意乱,这观海阁从起心思盖开始,就是为了梁柔安安,所有的设计理念都是从梁柔安安身上来的,梁柔喜欢温馨的颜色,安安喜欢童话般的世界。一点一滴都涵盖着聂焱对梁柔安安对心思。 现在梁柔说她想搬出去。 聂焱不知道梁柔是单纯的如她所说的害怕,还是对他给予她的一切,开始逃离。 自从他心里打定主意要利用温玉开始,就每天都像是走在钢索上,累,是真的身心疲惫。不仅对付温玉那样的女人很累,面对梁柔,聂焱更是觉得压力深重。 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促使他逃离,不敢跟梁柔朝夕相对,怕面对她的眼睛。 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明白,不管他在外是什么样的人,高高在上也好,遥不可及也好,一旦面对梁柔。他就无所遁形了,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他,内心深处的懦弱与阴暗,都无处可藏。 这令聂焱反感,也恐惧。 也许爱真是可怕的东西,因为爱,才将自己的心门打开,放了一个人进来,窥探自己全部的心情。但也因为此,当有一天,这颗心里出现令自己都觉得不堪的内容的时候,就想逃避,不敢面对。 与其说聂焱在逃避梁柔,不如说他在逃避自己。 害怕面对早已经跟年少时君子坦荡荡完全不同的自己,曾经聂焱最厌恶鄙夷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聂兆忠。父亲辜负了母亲的爱,背叛了外祖父家的全力支持,甚至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做了那么多令人不耻的事情。 但岁月流长,当聂焱猛然间发现,他成了自己父亲的复刻版的时候,他惊恐却又想要逃避。 聂焱机械地吃着手里的面包,每咀嚼一口,都像是行尸走肉。 工作,只有工作。 聂焱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内心的焦虑,所以他更投入进自己的工作里。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傅守一内线汇报说叶枭来了。 聂焱没多想就让把人引进来。 叶枭进门就看到聂焱桌上堆了满满当当的文件夹,一看就知道聂焱正在忙。 聂焱根本没抬头,只是问说:“你大驾光临,什么事?” 半晌没听到叶枭的回应,聂焱这才抬起头。这么一看,才发现夜宵带着叶黎昕一起来了。叶黎昕站在叶枭身边,少见的拉着叶枭的手。 见聂焱目光望过来,叶黎昕难得露出怯懦的模样,扭身抬头望向叶枭。 叶枭被儿子这小眼神儿一看,都恨不能给他上天摘星星去,急忙问向聂焱,“你是不是跟梁柔彻底完了?” 聂焱眉头皱的很紧,目光锐利,“你可以走了。” 他直接按了内线,让傅守一进来送客。 叶枭急忙拦着,这才问出来的用意,“我就是想着,你就算跟梁柔彻底玩完了,也不该这么绝情吧。那个小女孩都已经在琪安入学了,又给人转走,你要是不愿意管了,往后我给她免学费还不成。好端端的,转什么学啊。” 叶黎昕一脸求知的望着聂焱。 聂焱简直不能更惊讶,“你说什么?谁不管安安了?” 这事情聂焱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也没人跟他说啊,聂焱目光转向叶黎昕,“安安不在学校?” 叶黎昕声音弱弱的,他这么心气不足的模样还真是不多见。他点着头说:“我过去找过她好几次,都不在。我去找了她的班主任,说已经转学走了。” 要不是为了安安,叶黎昕也不会央求着叶枭带他来找聂焱。 叶黎昕原本以为是自己上次带安安出去的事情惹了安安的妈妈生气,这才把安安转走。心里急的要哭了,他是喜欢安安才带她出去玩的,从没想过会跟安安就此别过,连面都不见啊。 叶黎昕也去过妈妈的病房,想找找梁柔,问问安安的去向。 可是梁柔最近只是跟着景杉一起查房的时候才会去樊可馨的病房,其他的时候,梁柔并不独自去。叶黎昕知道一定是安安妈妈彻底讨厌他了。 没想到叶黎昕找到叶枭想托爸爸去问问安安的下落,叶枭根本没把叶黎昕带安安出去玩的事情放在心里。只想着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聂焱跟温玉的事情,还以为聂焱跟梁柔闹翻了,连带着也把安安给迁怒了。 琪安小学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就安安的身份,要是没有聂焱在后面撑着,安安根本不可能入学。 叶黎昕听到爸爸说安安有可能是因为聂焱不喜欢了,所以被转学了。就急着让叶枭带他到基海兆业来。见到聂焱,尤其是坐在总裁大办公桌后的聂焱,叶黎昕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怕的。 那种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 可即便如此,叶黎昕还是鼓起勇气跟聂焱说:“聂叔叔,你要是不喜欢安安了,那往后我喜欢她,你别让她转学。” 这话说的,叶枭少不得拍了自家儿子的脑袋一把。 才多大,就会说这种情话了。 聂焱一个脑袋两个大,他直接给六猴儿去电话,问安安的事情。为什么,他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六猴儿也委屈啊,这事情他跟傅守一说过几次,让傅守一转告。聂焱在国外,忙的不行,轻易不接电话,手机都在傅守一手里。傅守一就跟过滤网一样,关墨的电话过来,他就能第一时间交到聂焱手里,六猴儿的电话,傅守一就自己接,让六猴儿说,重要的事情他会转告。 相比于聂焱这里里外外动辄上亿的生意,安安转学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傅守一不说,聂焱怎么能知道。 聂焱听六猴儿说完,有火发不出来,他能说什么。 他从来出差都没有给梁柔打电话的习惯,从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如此。梁柔也从没有提过意见,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此时,聂焱揉揉额头,安安的事情,梁柔一个人全部走完流程,现在安安甚至已经在海港小学已经开始上课,而且适应的很不错。 而这一切,聂焱一无所知。 一字‘忙’,他忽略了很多的事情。 叶黎昕放开叶枭的手,小跑到聂焱的办公桌前,瞪着大眼睛望着聂焱,“我能一直一直对安安好,叔叔你不喜欢她了,也别不让她见我好不好?” 聂焱一抬头望着叶黎昕这张脸,简直胸火燃烧。 要不是这小子没事找事,闹着安安不得安宁,梁柔也不会做的这么决绝。而且,因为叶黎昕,聂焱跟梁柔的矛盾也不断。 聂焱一肚子火气,对着叶黎昕恶狠狠的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安安。” 就这么一个混蛋熊孩子,要是聂焱答应让叶黎昕时时刻刻能见到安安,那梁柔,保准会跟他翻脸。 想起梁柔,聂焱牙齿咬的格外紧。 叶黎昕就算在怎么淘气,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他哪里见过聂焱这般严厉的模样的人,更甚至还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 永远都见不到安安了吗? 叶黎昕从没想过如此,安安又白又软,生气了也只会踢路上的小石头,鼓着脸跟着他一块走。想着安安,叶黎昕就哭起来。 眼睛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除了樊可馨进手术室那一次,其他的时候,叶枭何曾见过自己儿子哭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急忙走到儿子身边,搂住儿子,对着聂焱难得口气凶悍,“你没完了是吧,自己玩女人玩脱了,拿我儿子出什么气!” 多年兄弟,这是叶枭跟聂焱最剑拔弩张的时刻。 聂焱根本毫无顾忌,如今局面,他大有一种想要疯狂一把的念头,心里那股子四处乱闯的郁气太浓重了。 “哼!我拿他出气?你未免太高看他了!什么东西,想要安安,他也配!” “聂焱!”叶枭吼起来,“你过份了!” 叶黎昕哭声更大。 叶枭气的咻咻得,他儿子虽然有很多不足,那也是他叶枭的独子,将来他留给叶黎昕的黎昕集团,足够他儿子躺在钱上吃一辈子。就凭他儿子,想跟安安一起玩有什么不可以。而且叶黎昕说的那么可怜,聂焱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叶枭心中之怒,可想而知。 聂焱一脸冷酷,好似那么多年的兄弟情都不存在了似得,直接叫傅守一进来送客。 叶枭心疼儿子直接将叶黎昕给抱了起来,冷声说:“是,你如今是不一样了,我们这样的人,在你眼里配干什么。” 叶枭这话当然有赌气的成分,但是也有几分真实的感受。 聂焱如今身居高位,说话的语气简直能压死人。还有就是,从前对叶黎昕跟安安的事情,聂焱基本都是态度不错,从没对叶黎昕说过什么严厉话,现在突然爆发,叶枭就觉得聂焱变了。他倒是不想他儿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等叶枭扛着儿子离开,聂焱怒的摔了手中的笔。 他脱力般的四肢大趟在大班椅上,发泄之后,他并没有得到解脱,反而觉得更加的疲惫。 梁柔进了樊可馨的病房。 是护士去请的梁柔,特别说了叶枭还有叶黎昕都不在,樊可馨自己提出,想要见见梁柔。 梁柔这些日子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查房,并未单独进过樊可馨的病房,她不愿意面对叶枭还有叶黎昕,无法阻止的厌恶。 见到樊可馨,梁柔有些沉默。 樊可馨在病床上对着梁柔笑了笑,她现在已经能坐起来,恢复的很好。只是人还有些苍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梁柔面对樊可馨,心情复杂可想而知。 没想到樊可馨开口就说:“梁医生,您做的对。” “嗯?”梁柔没反应过来。 樊可馨歪了下头,轻声说:“我对自己的老公儿子很了解,他们不是好相处的人,你把安安从黎昕身边挪开,做的很对。” 梁柔张张嘴,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面对别人,她能理直气壮的说叶黎昕是个人见人厌的熊孩子。面对樊可馨,她却说不出来。 不过樊可馨也没有等着梁柔回答,她只是说:“生意做大了的人,又有几个是好相处的。” 第144章:七彩烟火 樊可馨大有掏心掏肺说出前半生自身内心感受的意思,然而梁柔的感受却与樊可馨不同。梁柔微微低下头,抿了下唇角。也许这就是没有结婚的原因吧,梁柔并没有那种含辛茹苦一招遭遇背叛的愤恨。也许在第一次看到聂焱与温玉合照的时候,她心里涌起过偏激的执念。但经过昨晚聂焱跟她仔细说了他目前要面对的局面,以及面对的压力之后,梁柔心中奇异的生出一丝释然。 想来也真是奇妙,她跟聂焱相识时,是聂焱人生最灰暗的阶段,当然也是她的。 并不存在樊可馨这种所谓‘青春年华’跟了你,为你辛苦为你忙,最终不甘心放手的心理。梁柔其实本质是个乐观的人,她甚至觉得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光里,能跟聂焱相扶走过一段路,是件幸福的事。毕竟,平凡如梁柔,她从未幻想过,自己能跟聂焱这样的人,人生产生交集。 聂焱一步步走上更高的地方,梁柔自己也没有停下脚步,她也在追逐自己的梦想。 也许有一份能满足自己理想的工作,真的能使人内心平静。梁柔不觉得聂焱耽误了她什么,反之,这些年要不是聂焱的一路爱护,她的生活,恐怕走不到今天。 至于温玉 梁柔心中当然会觉得难过,但更多的是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帮到聂焱更多,她了解聂焱,懂得他一步步走来的艰辛。如果此时梁柔自己有能让聂焱利用的资源,她怕是会求之不得。只是她没有这也许是造化弄人。 但现实如此。 梁柔轻声说:“曾经拥有过就好了,何必非要闹到面目全非。” 如果梁柔身在樊可馨的位置上,她不会活成樊可馨的模样。跟叶枭的感情事,梁柔不想多思考,但是至少在生病后,梁柔绝不会如樊可馨一样,因为赌气,生生在国外耽搁了病情那么多年。敢于面对现实的特性,很多时候都隐藏在最脆弱的时期。换言之,如果今天樊可馨在梁柔的位置上,她也许会闹,会以孩子威胁,更甚至会以惨烈的方式决绝离开,必然不能让叶枭有一丝放松的心情。 不能说樊可馨不对,国内如樊可馨这样的原配妻子,多如牛毛。不甘心自己曾经陪着创业的丈夫脱离掌控,就算离了婚,也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死不休。 梁柔不是这种人。 若她是,当年就不会轻易的放过唐钦以及张曼清。 人要往前看,这是梁柔的父亲教给梁柔的生活准则。不断的向前,为了自己,更为了别人。梁柔对聂焱,她会珍藏起对聂焱的感情,但也明白,是时候终止了。聂焱如今,更需要的女人,不是她。 樊可馨被梁柔说出来的话弄的一愣,显然这样的说法,是她根本就不曾想过的。 梁柔一笑,“你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出院了。” 说完,梁柔已经翩然离去。 “梁辛,你站住!”关双跟着梁辛身后,大声吼。 梁辛腿长步伐大,甩开关双根本不在话下。只是梁辛秉持着基本的教养,还是好言相劝,“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你没必要跟着我。” 最近关双跟梁辛跟得紧,关双一个海关人员,每天在警局里面跑,人生地不熟,梁辛带着他,也无可厚非。 只是下班时间,他就没有义务带着她了。 关双也不生气,而是有些神秘的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元彰那栋别墅对面放了火药,你打算干什么?” 这还是关双无意间发现的,她跟着梁辛跑,跟梁辛朝夕相处,梁辛身上有很浓重的火药味道,她只要不傻就能闻出来。这种味道,哪怕关双是海关出身也不可能忽略。再者就是,关双成长在关家,一家子军人居多,他们家的平时聚会,很多时候都是在打靶场进行的。从上一辈到关墨关基这一辈,个顶个都是射击好手。 关双从小耳濡目染,轻易就能分辨出出来。 梁辛虽然做的很隐蔽,可也逃不过有心人的观察,关双觉得梁辛一定是在筹划什么大事情。尤其是关双经过跟踪,发现梁辛经常出没在元彰那栋别墅对面的山上,就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元彰生前购入的这栋别墅,风水很好,背山面水,是临海市这边很讲究的风水宝地,背后有靠山,面前有活水。 梁辛布置的地方,正是别墅的背后,那座小山上。 关双大胆猜测,“你该不会是想要炸掉哪栋别墅吧?”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关双难忍担心,劝着梁辛,“虽然我能理解你急切想要破案的心情,但是你这样做是违法的。就算咱们心知肚明,那栋别墅就是一个黑道窝点,但是凡事要讲证据,这些道理,你应该懂啊。” 梁辛盯着一脸担心的关双。 他一直没有对关双多说过什么,面对关双明显能看出不同的感情,梁辛采取的是冷处理。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拒绝女孩子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做。再来,就是若是关双问起为什么,他又要怎么说? 念起元宵,梁辛心往下沉了几分。 对元宵的感情,就像被尘封起来了一样,不仅警局里的人都缄默,不再提起元宵半个字。连梁辛自己都不敢时常想她,会觉得疼,觉得伤。 如果是自然的分手,也许能感觉好一点吧。梁辛曾这样劝慰自己,如果真的是感情厌了烦了,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但他跟元宵不是啊,他们一切都好,甚至在元彰离世的那个晚上,他是元宵身边最支柱的依靠。 瞬息万变间,他与元宵成了陌路人,甚至成了对立方。 不能,也不允许,拥有这段感情。 梁辛虽然从不说,却并不愿意妥协。元宵是他所爱,不管过去还是将来,对于自己的念念不忘,梁辛自己也很无奈,可他就是这样一个死脑筋的人。会在深夜里梦到元宵的样子,她哭她笑,她在他身下承欢。 元宵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梁辛没办法把她从心里删除掉。 再看关双,梁辛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他没有驱赶关双走,而是说,“跟我来。” 关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激动的跟着梁辛一起上山。 山对面的别墅里。 苍狼大吼:“我不同意!” 别墅里人不少,这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今天人来的更齐全了些。元彰原本手下的八大堂主全部在列。苍狼明确反对后,大家都没有出声。 元宵还是坐着,她站起来在身高上没有优势,索性就一直坐着,这样还能显得她与众不同。 比声音,元宵知道自己比不过苍狼。 她就轻轻软软的反问,“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即便顽固如苍狼,也还是语塞。 元毅越狱之后,按照之前元宵他们等人的想法,警方应该大为恼火,进一步将元家的人一网打尽才对,但事实结果,却事与愿违。 警方追查了几天,找不到元毅,却也并没有进一步的追查,甚至逮捕元家的其他人,而是以线缩断了为理由,渐渐放松了对之前元毅镁砂走私案的调查。 不得不说,劫狱这件事,是一步臭棋。 没有达到最初的效果,反而帮了元家一把。这样的结果,令人沮丧。为了补救错误,元宵的打算回到元家去。 元天霖身边的人老早之前就找过元宵。说元宵如今孤身一人,妈妈早逝,哥哥也死了。希望她回到元家去,元宵之前一直没有回应。对元家,元宵内心充满排斥与恐惧。她不敢回去,可是从元彰死后,元宵周旋于苍狼等人之间,她目前面对的局势,不容她退缩了。 苍狼会强烈反对,是元宵意料中的事。不管元宵是用什么理由回到元家去,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元宵恢复了元家千金小姐的身份,那么元宵的号召力自然会增加,一个背靠元家的女人,远比一个失去哥哥,无依无靠的女人要来的强悍。 如果元宵回归元家,那么苍狼就会失去对元宵的控制。 他不可能同意。 而元宵要的,也正是这样的结果。元彰刚去世的时候,苍狼对元宵还算尊重,可是随着日子越过越长,苍狼现在对元宵动手动脚的次数越来越多。元宵心里很明白的,如果放任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她绝逃不过苍狼的占有。 虽说元宵已经明确跟梁辛断绝了关系,而元宵心里,也做好了一生跟梁辛相见不识的准备。但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里,元宵还是想保留一丝干净给自己。她不想委身苍狼 相比于自身目前的险境,回归元家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元宵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苍狼看,搞得苍狼无话可说。当初去把元毅劫出来做掉的提议人是他,当时他想要立功,急于在元宵面前表现,如果能因为干一票大的,就能瓦解掉元家,那么元宵就没有理由拒绝他。 然而没想到,元天霖竟然巍峨不动,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苍狼在元宵面前丢了面子,更是让其他的堂主看了场好戏。从前苍狼是大家公认的最强,现在出了差错,他的声威难免受挫。 苍狼回答不上来,元宵也不咄咄逼人,就是用很平缓的声音说:“即便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咱们现在很艰难。我哥哥不在了,可是元家那些人都虎视眈眈的想要把这些产业据为己有,这让在座各位压力都很大。我自问没有我哥哥的能力,保护你们去跟元家正面对抗。现在既然我父亲派人叫我回去,那我就回去好了。有我在元家,想来我元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对你们动手的时候,总还要有些顾虑。就算退一万步,我也能当个前哨站,有任何分吹草动,也能跟你们通个气。” 元宵把自己放的很低,并没有做出一呼百应的老大模样。 这态度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很舒心,元宵的意思很好理解,她回到元家去,能缓冲目前元彰手下人受到的压力。毕竟成了元家的正规军,他们就不会被当外人排挤。再来就是元宵自己说的,她是去当了个卧底。 有什么内情,能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当卧底,而且还是元宵这种名正言顺的元家人,八大堂主出了苍狼,其实都是心动的。 只是苍狼不表态,其他人都不出声。 苍狼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主意,他恶狠狠的说:“你们也配说自己是男人,这种时候,竟然推一个女人出去顶缸!” 这话说的难听,就有人忍不住反驳,“苍狼,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做掉元毅是你出的主意,我们都跟着你干了。现在怎么样?元家等风平浪静了之后,保准追究元毅的这条命。到时候是谁要出去受死?!就算元宵现在是出去顶缸了,那也是为了你!” 元毅的死,是他们干的。警察找不到证据,不代表元天霖会查不到。而且黑道上,根本不需要什么白纸黑字的证据,就是干! 元天霖这一次不死,以后必有后手。 谁心里不怕! 跟元家斗了这么多年,在座的都明白元家的威力,后脊梁都泛凉。 这时候把元宵送回元家,要出气,让那些人都冲着元宵去,他们才能得以保全。虽说这想法是自私,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苍狼还不服气,就有人接着说:“再说,元宵想要回去跟自己的父亲、兄弟团聚,你凭什么不同意,你以为你是谁?!” 反正多的是理由,让元宵回去。 苍狼扭头盯住元宵,“你不用为了元毅的事去承担后果,要是元家人追究,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他们!” “我知道苍狼哥你讲义气。”元宵说话很动听,“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一路跟着我哥哥打拼,我心里都把你们的当自己的亲哥哥对待。现在出了事,我自当为你们做些事。来报答你们这段时间如此照顾我。” 这话说的谁不爱听。 在座的都说元宵懂事。 就冲元宵的这份心,他们当初在元彰死后没有急着抢老大的位置也是应该的。 元宵笑笑,露出几分原本的女孩模样,“行了,你们别争了,这事情我已经决定。明天我就回去元家大宅,往后你们要是还愿意跟着我,那就继续跟着我。我想我进了元家,往后对你们也没什么坏处。” 那当然! 元宵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们都没急着转码头,如今元宵要回元家,靠上这么一条大船,谁不高兴。都纷纷表示会一直跟着元宵。 苍狼等人都走了,还要跟元宵说。 元宵并不愿意多说:“苍狼哥,你别劝我了。今晚是我在这里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你让我多陪会哥哥吧。” 苍狼还能说什么,只能讪讪离去。 等别墅里只剩下元宵一个人,她走回卧室,元彰的遗像就摆在床头柜上,笑微微的望着元宵。 元宵盘腿坐在床上,眼睛望向外面的天空,她没有看哥哥的照片,是因为知道,若是哥哥活着,绝不会允许她回到元家去。从当年母亲带着他们兄妹出来起,有一个信念就是坚定的,那就是绝不回去。就算当年元彰走投无路在街上给人行乞磕头,都没有选择回去求助。 所以元宵很了解,她这样的决定,是背叛了母亲与哥哥。 但是她没有办法。 如果不如此,她只会被苍狼控制的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屈服于苍狼。元宵不想走到那一步,为了逃避苍狼,她宁可走上背叛母亲哥哥的路。 这是她在这栋别墅里住的最后一晚。 心情就如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 当年元彰买这别墅,就是喜欢这别墅周围的环境,紧靠着山,周围没有高楼,当然邻居也很少,若是碰上紧急事件,比如警察来抓捕之类的,别墅里的人可以迅速逃窜去后面的山上,那里有茂密的树林,适于隐蔽,逃窜。 就在元宵一动不动坐着的事情,突然听到一声‘砰’的声响。 就像是梦里的场景,就在别墅窗外的天空中,巨大的烟花绽放开来。 元宵先是惊吓,然后是疑惑,今天好似不是什么节日。骤然间有个念头在脑海中冒出,元宵翻身在床头拿过手机,点开一看日期,眼泪就凝结在了眼眶里。 再转头,望向窗外的烟花,元宵脑海里响起曾经的对话。 “梁辛,你这人可真不好玩,一点都不浪漫!要不是遇到我,你这辈子才不会交到女朋友!” “”对她的指控,梁辛无言以对。 “今天是我生日啀,你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真的很欠揍。” 这个梁辛就不承认了,“我不是送了礼物?” 元宵很嫌弃,“连个蛋糕都没有,送我一张纸,有什么用!” 梁辛低落,“那是我第一次得到‘优秀警察’称号的奖状,不仅仅是一张纸。” 他觉得自己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她,结果,元宵嫌弃是一张纸。梁辛也很无奈,想想也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就又问说:“那你想要什么?” 元宵当时天马行空,“要你给我放好多好多烟花,又大又灿烂,然后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保证往后只宠我一个。” 元宵说的激动,梁辛只有直白一句,“还没睡觉,你别做梦了。” 气死!傻警察最讨厌! “傻子。”元宵盯着此时窗外的烟花,哽咽着骂。 关双坐在山腰上,有些痴傻地仰头望着天上的烟火。 她实在没想到,梁辛偷偷摸摸私底下准备了这么多天,竟然是为了放烟花。 大概没有女孩子能抵御这样璀璨的美丽,关双低下头看向不断在山间奔跑的梁辛,为了确保烟花能不间断的绽放,梁辛早早算好了时间,他在不停的点燃,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天上的美景。 在这一刻,忙碌的梁辛令关双深深着迷。 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平时生活里不苟言笑,有些木讷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关双当然不会认为这场烟火是梁辛为她准备的,她很清楚一直以来,梁辛对她的态度。从前以为梁辛对她不咸不淡,是因为梁辛本性如此,却没想到,原来是他的心里已经藏了一个人。 坐在山腰上,关双能很轻易的看到山下的布局。元彰名下的别墅不是这一片唯一的建筑,但是却是最显眼的。 而且,这周围因为元彰死后展开的一系列调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住户。一些是警方驱逐,更多的是自愿搬离。毕竟元彰的葬礼后,城里的大部分民众对元彰的身份都有了一个定义。元彰生前住所的周围,有意无意的,居民都会迁移开,生怕往后出事。 那么梁辛这场烟花是送给谁的礼物,就不难猜测了。 关双不再关注天空中的炫目,而是不错眼的盯着梁辛看。她实在很难以想象,如梁辛这样,几乎是有些刻板的人,会跟警方现在正在调查的犯罪对象,有感情瓜葛。 这太矛盾了,不是吗? 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 梁辛的烟花放了整整一夜,元宵哭了一夜,关双想了一夜。 早上跟着梁辛一起离开这里,梁辛拖着长长的清理过烟花残余垃圾的麻袋,行走艰难的时候,关双甚至还上去帮忙。 梁辛有些惊讶关双没有走。 他以为,看过这样的场景,一般女孩子都会知难而退,负气离开。却没想到关双很严肃的说:“我没你想的那么俗气。” 梁辛一抿唇,没多说就拖着垃圾继续行进。 聂焱接到柯桓的电话,用一种‘世纪末日’般的语气在说:“圆圆回元家了!” 皱眉,“你没拦着?”聂焱问。 柯桓无奈至极,“我说话,她也得听啊。而且她身边那些人,护的严着呢,我都好久没见她了,这还是今早收到的消息,说她回去了。” 从前,他们这些人里,跟元宵关系最近的人其实是柯桓。 只是后来元彰不喜欢妹妹跟柯桓走得近,才疏离开一些。元彰死后,他们兄弟对元宵也都关照过,可是元宵如今一点都不听话,心里主意大着呢,谁也不是无所事事的主儿,话点到为止,她不听也没办法。 再来就是元宵身边苍狼等人,对元宵几乎就是全天候监视式的保护。 柯桓想要见元宵,都不那么容易。 突然收到消息说元宵回归了元家,柯桓就算跟聂焱从前有点小疙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多让人担心,元家那地方,堪比龙潭虎穴。 聂焱问柯桓,“你打算怎么办?” 柯桓对聂焱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有些不喜欢,但出于对元宵的担心,他也不计较,就直接说:“咱们一起去元家把她接出来!那地方不适合她!” “异想天开。”聂焱说了四个字。 柯桓再好的脾气也要爆发,“你别把我当你员工成吗?谁他妈的想听你训话!” 聂焱最近绷的太紧,从前那种在兄弟们之间插科打诨的轻松劲儿,已经消失。听柯桓骂了一句,才惊觉,人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语气缓和下来,给柯桓解释,“咱们凭什么去接人?元宵姓元,正儿八经的元家人,她能回去,显然是元家老爷子首肯的。你跑去,红口白牙一句要带元宵走,先不说元宵自己愿意不愿意,你就说元家人能同意?” 聂焱这么一解释,柯桓火气降下来。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元彰兄妹,跟元家,别说当亲人,简直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元宵现在突然回到元家去,柯桓不紧张都不行。 他没办法了,就嘟嘟囔囔说:“那怎么办?干看着?” 聂焱一勾唇,出主意道:“你娶元宵吧。上门提亲,就凭你柯大少爷,元家保准同意,这样你不就能把元宵正大光明接出来了?” “聂老七!你混小子就缺德吧你!”柯桓破口大骂,不过骂完之后,又笑了。这样说话的聂焱,才像是真实的聂焱,板正语气的他,让柯桓反感。 聂焱叹口气,言归正传说:“路还得元宵自己去走,她回了元家又不是坐牢,你怕她受委屈就打电话过去问问。有什么,咱们总不可能不管她。” 他们都太忙了,谁也没有闲情去一天到晚如元彰一样的守着一个小姑娘。 即便是元彰,到后期的时候,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要不怎么会把元宵送到梁辛的宿舍去住。让梁辛来保护元宵的安全。 “也只能这么办了。”柯桓说。 他们这些人只能在元宵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忙,元宵自己不说话,谁没没办法插手进去。 柯桓甚至文邹邹的说了声,“这就叫儿大不由娘,尤其是女孩,我现在完全摸不出元宵的心思。” 原本是那样软萌娇蛮的小公主,一夜之间,变得阴沉漠然,任是谁都不多说一句,更不提求助,哪怕是让他们给拿个主意也好。结果都没有,元宵现在做事,他们都是最后知道的人。 聂焱想起安安,心情更沉重。 他好久没有跟安安好好说过话了。 挂了电话之后,聂焱的思绪也没有停下来。他跟柯桓没有提起,但是在柯桓说元宵回元家的第一时间,聂焱就判断出元毅越狱的事情,八成是元宵手下的人干的。 如今元家屹立不倒,元宵想自保,只能回家认怂投诚。 元宵走这一步,聂焱其实觉得不错。元家再怎么闹腾,那也是姓元的,元宵回去,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再怎么总能保住一条命。 元家的女儿,还没出现过死于非命的情况。 只要元宵肯服软,不管是元天霖,还是元家那些兄弟,总不会对着一个小妹妹大开杀戒。 有时候一步死棋,反而能走活全局。 聂焱现在考虑更多的是自己,元宵给自己找了条退路。聂焱也得给自己找退路。 元家缓过这口气,聂焱的危机也就来了。他最看重的就是梁柔跟安安,尤其现在梁柔还怀着孩子。不能让元家的人,将目光注视在梁柔身上。 聂焱沉思良久,下了巨大的决心,给六猴儿去了电话,让六猴儿在梁柔上班的中心医院附近,准备房子。 梁柔说想要搬出去后,聂焱躲着没回过观海阁,怕面对梁柔的时候,没办法回答。 内心深处,他把观海阁当家,那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梁柔与安安而建,她们搬走了,还谈什么家。 只是目前的情况,他不能再等了。 最好就是营造出一种他跟梁柔闹掰了,已经彻底分开的氛围。反正因为温玉,叶枭他们都已经这样认为。 让梁柔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这才是对梁柔安安最大的保护。 至于温玉,只要元家人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去伤害温玉。所以聂焱拿温玉出来做挡箭牌,并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六猴儿办事效率奇快,聂焱都要怀疑其实六猴儿早已经开始准备。 对于聂焱的质问,六猴儿很莫名其妙,“不是,聂总,您说预算无上限,这事儿,不难办啊。”现在只要有钱,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一下午六猴儿就把房子都安排好了,精装修,在中心医院附近最好的小区,距离安安的学校也不远。楼层合适,室内布置也清雅,唯一缺点就是价格太高,一直没人出手。 可是价格太高这事儿,对六猴儿这种拿着‘预算无上限’圣旨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啊。 聂焱心里憋火,六猴儿办事效率这么高,就促使他必须真实面对要让梁柔跟安安搬出去的现实。 这一晚,聂焱打算回观海阁,去跟梁柔说他愿意满足她愿望的‘好消息’。 只是聂焱不断的让司机绕路,弄的司机一头雾水,还以为聂焱这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再摆脱跟踪。 再远的路,也会有尽头。 聂焱在晚上八点走进观海阁的客厅,一进门就听到安安清脆的嗓音在说:“happy,你不乖哦!” 第145章:尽快搬 梁柔完全没有感觉到聂焱回来了。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梁柔已经习惯不去追问他的去向,回来与否。再者就是安安实在太难搞定。 小姑娘长到六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第一次叛逆期。 之前在琪安上学,因为不适应回来总是哭鼻子,现在转学之后,倒是适应的很好,也可能是经过在琪安小学的训练,安安已经掌握了一套怎么跟其他小伙伴交流的经验。这原本时间好事情,但有利总有弊。在琪安的时候,安安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自尊心受伤的情况下,学习积极性很高,每天从放学开始,就有景杉给安安教导课程,回家来之后,也不间断的在学习。曾经一度,梁柔为此开心不已,觉得孩子只要有了自学能力,成绩好坏倒是不用太担心。 谁知道想的太好,完全忽略了养孩子的多变性。安安转学之后,不仅不是班上学习跟不上的孩子,反而因为是从琪安转学过去的,受到了老师以及同学们的追捧。安安现在傲气满满,颇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模样。学习的动力,就很不足了。 以前回家都是跟梁柔一起耗在书房里温习课程,现在可倒好,回来就带着happy跑着玩,完全不提学习的事情。梁柔是真发愁,而且她最近的脾气也是有些反常,火气半点都压不住。 看安安又开始带着happy上演追逐戏码,梁柔难掩烦躁,“梁安安,你之前在琪安小学哭鼻子不敢去上学的事情,望了吗?你要是再怎么不好好努力,将来见了曾经的那些同学,看你要怎么办。还有叶黎昕,他要是将来都比你学习好了,你”梁柔说着余光扫到门口,发现了聂焱。 聂焱站在原地半晌不动,梁柔手里捧着书坐在客厅里,那书应该是安安的课本,梁柔在翻阅。至于安安,带着happy也不敢跑远,就在客厅的走位跑来跑去,happy长得很快,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长大了一圈,跟在安安身后,挺有体积感。 安安注意力全在狗狗身上,再者聂焱太高,安安不抬头根本看不到他,听到梁柔念叨,安安脸都不转,就还是带着狗狗跑,嘴里回话道:“知道啦妈妈,我不会叶黎昕差的你们大人就是爱比。” 听着还挺有小大人的语气的。 聂焱其实面对眼前温馨的一切,第一感觉是虚幻,不真实。 最近他劳心劳力的事情太多,已经很久没有深处在这样柔软的环境里了。但是人总是善于逃避的,很快聂焱就从那种疲惫的勾心斗角中挣脱出来。几步上去就把安安拦腰扛了起来,聂焱的动作太猛,happy本能的对着聂焱大声叫唤。 不过这狗到底是自己家的,对聂焱也只是威胁警告,不至于真上嘴咬聂焱。 安安猛然间高了这么多,也是尖叫啊。 很短时间内,房间里,又是小孩子的叫声又是狗吠声,此起彼伏的吵闹。梁柔放下书,动作不算快速地站起来,问他,“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聂焱有些汗颜。要知道最近这段日子,他因为逃避梁柔,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安安甚至上一次见到聂焱,还是梁柔在医院的时候,他出差回来后,就没有陪过孩子。 时间啊,时间。 梁柔却并不问他怎么好多天不回来,而只是问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缓解了他的尴尬。 聂焱表情微僵,顺嘴说:“想你们了就回来陪你们吃晚饭。” 都八点了,还吃什么晚饭。 安安不说话,就在聂焱的肩膀上望向梁柔。安安现在对聂焱,已经学会了隐藏情绪,梁柔望了眼女儿,倒也没反驳聂焱什么,而是说:“我这就让厨房准备你喜欢吃的。” 她说着就往厨房去找佣人了。 聂焱抱着安安,等梁柔离开,就问安安,“之前在琪安上学,你很不开心吗?” 安安圆滚滚的眼睛望着聂焱,只是点头。 她那副样子,跟此时趴在聂焱脚边同时抬着头往上望的happy如出一辙。聂焱有些心酸,曾经安安是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的孩子,现在竟然会跟happy一样,看人脸色。 聂焱也知道急不得,他也不能跟个孩子说自己的心事。 聂焱搂着安安笑笑,“不开心就换一家学校,我们安安喜欢什么学校,就上什么学校。” 安安就只是抱住聂焱的脖子,趴在他肩上,话却是不说的。 聂焱才是这个家里最具地位的男主人,梁柔去说一声,没过多久饭菜就端上了桌。相比于梁柔的一无所知,佣人们却是早已经接到六猴儿电话,让他们准备吃的,聂焱没吃晚饭。 至于为什么没告诉梁柔,这就是佣人的规矩。 家里男女主人的事,不应该由他们多嘴。 聂焱望了眼桌上的菜,无一例外都是他爱吃的,下意识的去看梁柔,“怎么不要几个你喜欢的菜?”说完又问,“闻着这些菜会难受吗?” 他没忘记那天梁柔掏心挖肺的呕吐声。 梁柔手里捏着一个手绢,这是她最近的法宝,凡是遇上不喜欢的味道,就会拿这个来抵挡。也是怪,她怀孕了,别的什么味道都有可能闻不惯,但是在医院里,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完全没事。梁柔还曾自我安慰,心说这孩子还挺懂事的。 安安这时候才小声说,“我们吃过了。” 说着还习惯性的挺了下小肚皮。 安安一直都不是那种瘦小孩,一身软肉肉,聂焱听安安这么一说,表情更僵了些。 梁柔急忙圆,“不是故意不等你,是我现在经不住饿。”这话完全就是梁柔善意的谎言,她要上班,安安上学,下班放学都是饥肠辘辘。再者说,聂焱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她们的日子,早已经没有要等着聂焱回家来吃饭的习惯了。 聂焱眼眶都有些热,有时候感动就是来的这样突然。他现在身处的位置,其实很孤独。从前他以为拥有了权力,会声色犬马,快意恩仇,没想到真走到这一步,才发现,那些美好的愿景都是幻想。 当然,聂焱身边时时处处顺着他的人也不是没有,事实上,如今,没有谁会不看聂焱的脸色行事了,如安安,如happy,见到他都会拘谨许多。 但是梁柔此时的顺着他,却跟其他人都不同。梁柔此刻的表情语气,甚至让聂焱想起了齐奶奶。 那个陪伴他长大的人,是真的心疼他,想要让他舒服一点的圆融。 聂焱笑的有些悲伤的感觉,他说:“就该这样,你现在可不能饿着。” 梁柔看他没生气,也是松口气,聂焱现在的脾气,那是一句话说不对就要炸的。她不想跟他起冲突,梁柔摆了筷子,叫聂焱吃饭,“我也有点饿了,陪你一起吃一点。” 谁知道下一句安安就跟着搭腔,“我也要吃!” 这才刚出过饭没多久时间,梁柔眼风从安安的肚皮上扫过,闹的安安立刻双手环抱住鼓出来的肚子。那个动作,特别可爱,聂焱哈哈一笑,“吃吃吃,我们安安也吃。” 梁柔说陪聂焱吃是礼貌,而安安,是实打实的吃! 聂焱把鱼肉去了刺夹到安安的碗里,安安自己吃两口,还会偷偷喂给在桌下的happy。 梁柔看不下去,“安安,你今晚吃的太多了。” 她怕孩子消化不了。 聂焱当然不能让安安饿肚子啊,就说:“她没吃多少,都给happy了。” 这就更不行了,happy都有专业的狗粮吃,就让安安这么喂,对狗不也好吧。聂焱看梁柔还不打算放过安安,就急忙说:“今天叶枭带着黎昕去我那儿了。” 提起叶黎昕,梁柔就很警惕,“怎么回事?” 安安也侧仰起头来望向聂焱。 聂焱摸摸安安的脑袋瓜,如实说:“就来问问安安转学的事,黎昕跑来道歉,说之前是他做的不对。”虽然这个道歉太晚了些,可是这是叶黎昕欠梁柔跟安安的,也是聂焱欠的一个表态。 梁柔对叶黎昕,观感一直保持,“不用他道歉,往后不要再找安安就谢天谢地。” 安安倒是没说这样的话,她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继续给happy喂吃的去了。 气氛有些沉寂下来,聂焱深吸一口气,问梁柔说:“你上次说想要从这里搬出去,现在还想吗?”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期盼着梁柔能继续住下去。 虽说心里早已经打算好了接下来的安排,可内心深处总又盼着会发生意外。 梁柔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车的理由,“嗯,这里距离医院太远,每天跑来跑去,我现在精力跟不上。再就是安安,她早上起不来,现在的学校不比琪安,能迟到。” 琪安小学很多学生都是家住在山上别墅,距离远,再者有钱人想要孩子多睡一会儿,所以早上入学的时间很迟。陆陆续续的也不觉得什么。 但是现在安安在公立学校里,早上还要上早自习,安安早上起床,简直灾难。 聂焱将刚才那口气吐出去,沉声说:“行,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们尽快搬吧。” 梁柔有些反应不及,“什么?” 第146章:夜奔 “要不算了?”聂焱反问。 梁柔也只是一时接受无能,很快就消化了聂焱话里的意思,急忙答应,“不不不,还是搬吧,住这里经常有台风,你不在家,我也害怕。” 安安这时候接话,“台风好可怕。” 住在海边就是这点不好,一旦台风登陆,地动山摇,威力很大。家里平时就安安跟梁柔两个人住在二楼,相对感觉更强烈一点,聂焱若是在家还好,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是不在的。梁柔带着安安,怎么可能不怕。 聂焱表情有些沉重,“嗯。”了声。要不是到了想要搬出去的时候,他恐怕还真不知道梁柔跟安安在这里住的这么不开心。 安安并不了解聂焱的心情,追问着,“那我们也带着happy走吗?不能留下它一个啊。” 梁柔瞅了眼乖巧的happy,要说这狗狗,还真是没得说,特别乖。也很有灵性,梁柔查出怀孕之后,也对狗有所顾忌,但是这happy就好像能感应到一样,从前还会追着梁柔跑跑,往梁柔的身上扑。现在却很小心,见到梁柔,都是乖乖的趴在地上,一副生怕她摔倒的模样。 相处的久了,梁柔从来都心软,也放不下happy,遂答应安安说:“当然,不能剩它一个。” 聂焱的那个火气啊,噌噌噌的往上冒。 这什么意思!不能留下happy一个,那他算什么?她们娘俩要搬出去,连只狗都舍不得抛下,倒是把他给彻底的忽略了。 到底还是意难平。 正恰此时,傅守一的人影在门口的玄关处晃悠。一般要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傅守一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打扰聂焱的。刚好赶上饭桌上的气氛不佳,聂焱就顺势起身,去了大厅玄关处。 傅守一递上来手机。 聂焱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合作伙伴,没想到拿过来一个,是温玉。 已经开始通话,聂焱往耳朵上一贴,人很自然的旋转,往饭厅那边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个动作,甚至存了几分心虚。 梁柔正在跟安安说话,看那个表情,大概是不让安安在吃了。安安嘟着嘴巴撒娇,一只脚还在happy身上蹭啊蹭的。 “你说。”聂焱冷言道。 电波的另一头,温玉的声音有些虚弱,“聂焱,我受伤了,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聂焱沉默了一阵。时间久到温玉自己都先放弃了,“你要是忙,就算了。我就是不想让家人来接我,怕他们担心” “我现在过来。”聂焱回答,说完后就挂了。 梁柔听说聂焱有事要出去,一派淡然。就连安安也跟没事人儿似得,一颗心都牵在happy身上。从家里出来,聂焱心烦意乱,其实梁柔跟安安搬出去与否,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算她们一直住在这里,也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聂焱在问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来、去,梁柔已经不会在眷恋担心。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安安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抱着他的脖子哭着不让他离开。 梁柔有一双多情的眼睛,今天的情况要是放在从前,梁柔大概也不会出言阻止,但是那一双眼睛望着他,千言万语都诉不尽的相思。 现在,他甚至觉得梁柔有种‘松了口气’‘可算把瘟神送走了’的解脱感。 真讨厌! 聂焱一脸余火未消,被人这样对待,可真令人厌烦。 温玉身在芭蕾舞团的办公楼上,聂焱从前并未来过这里。他现在无论出现在哪里,阵仗都是很足,前后保镖车,等聂焱从车上下来,就有一个中年的芭蕾舞团女领导跑过来接聂焱。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负责团里演员行政生活方面的副团长。 聂焱对这样的人,也不过就是微微点头,表示礼遇,其他的话,是一句都没有的。 这副团长倒是并不介意,一路领着聂焱上楼,嘴里说的都是温玉的情况,“温玉就是太刻苦,就她的身份,根本不用练习的这样高强度。不过,这也是我们团里最看好她的地方,她是我们团里最出色的领舞,自身条件好,性格也好,从没有仗势欺人过,我们团里的人都非常喜欢她。” 聂焱安静听,多一个字都不露。 副团长心里感叹到底不是一般人,要说团里人都喜欢温玉,那绝对是骗人。就温玉这样的人,自己家世好,上面三个哥哥,没事儿就跑来芭蕾舞团探望。车接车送,好不嚣张。现在又有个聂焱这样的男朋友,团里其他人眼珠子都能瞪出血来。说起来,温玉倒是真的没有仗势欺人过,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啊,从学校毕业安排到团里,温玉就是领舞。她根本不需要如其他的人一样苦苦训练,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 温玉现在训练的场地在五楼,市芭蕾舞团是国家机构,所以办公楼挺老旧。也没电梯,聂焱就跟着副团长一起走楼梯上楼,他人高腿长,走起来不费劲,反倒是副团长一路因为陪着聂焱走的快,加上自己又不断的说话,反倒有些气喘吁吁。 “就在那一间排练室。”好容易到了,副团长加快了脚步。 走到排练室门口,还能听到一些声响,副团长推开门,就看到温玉在偌大的排练厅里,对着镜子旋转。只是她好似真的受了伤,转不到几圈就会动作不协调的摔倒。排练厅的地板是特殊处理过的,人摔上去,声音格外的响亮,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副团长怪叫起来,“温玉,你怎么又练上来,别练了,别练了,你男朋友来了,快让他带你回去。” 女人的声音就在聂焱身边,高八度的音量简直如魔音贯耳,聂焱不喜欢这样高分贝的说话声。人就往前走,跟副团长保持一定的距离。 副团长还以为聂焱这是心急温玉的情况,赶着进去看她的伤势,就在聂焱身后对着温玉坏笑,一脸的得意。 团里不乏巴结温玉的人,只是温玉从来高傲,也不是什么人就能巴结的上的,副团长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聂焱穿着西装皮鞋,走在排练厅的地板上,一步一步都发出声响,这让聂焱微微皱眉。 温玉刚才跌倒了,她也没有再自己站起来,而是就那么蜷缩着腿,坐在原地,仰着头看聂焱走过来。温玉身上穿着黑色的练功服,跟平时上台的那种华丽衣裙不同,芭蕾舞的一般练功服是黑色大V领,那领子还真不是一般大。 黑白之间,温玉的皮肤被衬的白极了,再来就是她的脖子。实在难以忽视的长脖子,她仰着头的动作,尤其显得长。 聂焱到了温玉身边,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她,“哪里受伤了?” 他是为了她受伤才来的,所以一来就目标明确的直奔主题。但是温玉今天叫聂焱来,显然不是只有一个目的。 温玉仰着头,声音缓缓地问聂焱,“我是不是很傻?”温玉笑笑,脸上露出有些无助地笑容,“我知道团里的人都怕我,只要我愿意,无论我跳成什么样子,都是独一无二的领舞人员。可我偏偏不愿意,宁可晚上来偷偷练习,也不想被她们在身后笑话。” 以温玉的身份,还有温家人对她的病态维护。她的确不用这么刻苦努力,谁也不会把她从领舞的位置上拉下来。 聂焱听了温玉的话,表示理解,他点了下头,然后还是纠结在,“你能站起来吗?” 温玉美目含怒,“聂焱!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情商很低!” 聂焱诚实道,“有,尹雅。” 尹雅这个名字出来,温玉都卡了壳。她是万万没想到聂焱能如此轻易的吐出尹雅两个字,很多年前的那段往事,不应该是聂焱难以启齿的耻辱吗? 温玉不解,她抬头盯着聂焱。跟聂焱也接触的不算少了,可是聂焱嘴里什么人都能说,却惟独从不谈梁柔。一直以来,温玉觉得这就是梁柔无关紧要的标志,只因为不重要,所以他才不说,才避讳。 干笑了一下,温玉说:“你往后还是别提尹雅了吧,她现在是你的弟媳妇。” 聂焱‘嗯’了声,大发慈悲般地给温玉递出一只手,“我拉你起来。” 温玉简直服气了。 这要是个稍微有眼力见儿的男人,此时都该抱她起来啊,怎么能是用‘拉’这个动作。温玉很善于自我解释,她想着,怪不得当初尹雅宁可跟了聂子赫要背叛聂焱,就聂焱这个情商,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至于梁柔,温玉单纯觉得梁柔为钱来的,为钱来的女人,要求什么情商啊。 温玉觉得自己要改造聂焱,毕竟他往后,是她的夫婿啊。 温玉不动,略带命令的口吻说:“你抱我起来,我动不了!” 聂焱略迟疑之后,就俯身把温玉给横抱了起来。温玉并不重,她身材修长,聂焱抱起来并不费劲。只是两个人靠的近了,聂焱就闻到了温玉身上浓重的法国伊夫圣罗兰YvesSaintLaurent所产的鸦片Opium香水的味道。 举世闻名的调情香,堪比chun药。 聂焱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小子,曾经也有过胡闹玩乐的时候。更何况,当年的尹雅,最喜欢这种香水。 蓬勃的野心以及欲望,是这种香给人的感觉。 聂焱嘴角挂起了冷凝,一个在舞蹈训练室高强度训练导致受伤的女人,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的汗味儿,反而有这般浓重的调情香,这其中的算计,根本不用深想。 温玉倒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聂焱的情绪,她甚至还在说:“没看出来你抱人的技术倒是不错,不用我教你了。” 教? 聂焱并不言语。 他转身,抱着温玉离开。五楼,一节节台阶,聂焱走的很轻松。 温玉就算是想好了要让聂焱来做这件事,却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心虚,在下楼的途中问他说:“你累不累?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我还能走。” 聂焱凉凉的眼神望过来,温玉就觉得心中一凛。 一个伤到站都站不起来的人,突然能走了,这合理吗? 温玉自己也知道说漏了,不过她才不会心虚,就直白的说:“对啊,我就是想让你来抱我回去,怎么?不行吗?” 哥哥说男人都喜欢柔软的女人,温玉前后想想,觉得哥哥说的很对。她想要在聂焱面前示弱,却又拉不下面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的画面,她是个非常敬业非常刻苦的舞者,为了训练受伤了,示弱的同时,也展示自己的美好脾性,这样两全其美。 聂焱眼睛望向前方,心里却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疼。 他的梁柔从没有这样理直气壮过,就算在手术台上晕倒,她也还是自己坚持着。 聂焱抱着温玉从芭蕾舞团的大楼上下来,一路上基本让芭蕾舞团此时还在团里的人都看了个明白。温玉脸上带着自傲的表情,这不是她故意的,而是一种天然的表情。她大概从小就已经习惯享受这样的优待,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温玉坐进聂焱的车里,娇俏的抱怨,“你这人也真是怎么车里还是消毒水的味道。” 跟那些‘有品位’的豪门子弟不同,聂焱的车里,从来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温玉第一次坐进来的时候就说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聂焱坐的车是救护车。为此,温玉还送过聂焱香水。英国伦敦产的一种香氛,很清新的草木香气,内行的人一闻就知道这种香的价值。 说起那香,聂焱表情更冷。当初温玉送他,他礼貌性的喷了几下,闻了闻味道,也不知道怎么就粘在身上了,闹的梁柔吐了好久。 聂焱上车,送温玉回家。 温玉说今天她受伤了,不能回温家的宅子,要去自己的公寓住。聂焱无可无不可,她愿意就让司机送。 聂焱满脑子都是梁柔,根本就没有注意路程。还是司机说到了,他才醒神过来。这一看,就更不高兴。实在没想到,温玉所谓的‘公寓’,竟然跟他为自己置办的新居在同一个小区。 聂焱觉得后背发凉,虽说他的行踪不是什么绝对机密,但是他并不喜欢一个女人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这种感觉让人不禁防备,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心里还有多少的算计? 聂焱叫停了司机,没有让司机把车从地下车库的通道开下去。 就只是停在了小区的门口,温玉还反问,“怎么不进去?” 聂焱微笑,“这里是你家。” 温玉实在心思藏不住,可能她也根本不打算隐藏,直接就问,“你不是也住这里?” 看来并不是巧合。聂焱表情不变的说:“你的消息有误,我并不住这里。”就算之前住过,往后也不会再住了。 温玉莫名有些火气,她板着脸说:“那你抱我下去!” 聂焱也不是没脾气,被人命令,从过去到现在,还真是没怎么出现过的事。 他伸手往温玉的腿上去,她穿着练功的黑色七分裤,猛然被聂焱碰到皮肤,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干什么!?”怒中带嗔。 聂焱动作利落干脆,只听清脆的一声骨头响,温玉吓的都忘了叫。 然后聂焱收回手,“好了,你可以自己下车了。” 温玉其实也就是扭了下脚,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聂焱又是个从小大伤小伤不断的,治疗她的这点伤,小意思。而且聂焱对温玉并没有用温柔的方式,温玉何时被这样对待过。 温玉已经笑不出来了,“在LA的时候,我全力配合你出入酒店,该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你呢?” 说是道德绑架也好,说是利益交换也好,总之,聂焱先一步下了车。就算知道温玉的脚已经好了,还是把她抱了下来。 走进小区。这小区绿化极佳,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聂焱抱着温玉走,温玉指挥着聂焱的方向,走向她住的单元。言语间,温玉还说:“聂焱,这样才对,你不就是想要这个。”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吼,不,他并不想要这个。 聂焱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如果接下来的日子都如今夜、此刻,那么再多的权势,再多的财富,又能如何。 他宁可一无所有跟梁柔安安回到最初,蜗居在老旧的居民楼上过日子。 聂焱将温玉放下地,在温玉不解地目光中,聂焱说:“抱歉,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有任何损失怨言,我都一力承担,我知道你不需要钱,那么有什么能让你出气的举动,你尽管来,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温玉彻底傻住,她看着聂焱一晚上都阴沉的脸在这一刻绽放光彩,聂焱大声叫:“我要回去跟梁柔结婚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温玉连反应能力都没了。 聂焱在对着温玉吼完这一声之后,转身就跑。真的是狂奔,那种一刻都等不下去的模样,欢快的如同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他不顾形象,他像是重获自由的飞鸟。 第147章:别担心! 聂焱跑回家的时候,安安已经睡下,梁柔独自坐在客厅里,她还在检查安安的作业。微低着头的梁柔看起来安宁又恬静,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柔软中带着宽容的温和。让聂焱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太乖了,从来不吵不闹不斗争,不会如温玉那样刻意的表现自己的一切。 梁柔这么一抬头,就看聂焱噗嗤噗嗤的跑过来。当真是噗嗤噗嗤,喘着粗气,脖子有些泛红。根据以往的经验,梁柔下意识的问,“出了什么事情?” 聂焱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亮晶晶的,他开口就直接说:“明天我们去领证,结婚吧!” 他是那么欢乐,语气里的喜悦冲破天际。 就算梁柔如今已经不在那么容易被聂焱搅的心绪澎湃,面对此刻的聂焱,也还是会抑制不住的走神。他的样子,太不寻常。 梁柔坐着,聂焱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前,一脸的渴望。 “别冲动。”梁柔说。 这是真实的感受,就聂焱现在这幅样子,说他不是冲动,简直没人相信。就跟喝醉了一样,有一种狂热感。 可想而知聂焱在听到梁柔这句话时的沮丧,他兴奋、激动,甚至热血沸腾,而她,却并不跟他同步。聂焱两腿一弯,就坐在了梁柔面前的地板上,家里铺的木地板,倒也不是特别的凉。聂焱脑袋瓜往梁柔双腿上一贴,不开心的说:“你不相信我。” 他语气里出了沮丧之外,还有些隐隐的撒娇味道。 梁柔一时无语,此时的聂焱实在跟之前的画风不符,从他接任基海兆业开始,身体里就跟安装了钢板似得,什么时候都腰背挺得笔直,哪里会如当年还是小混混儿时一样的耍赖撒娇。 “你喝酒了?”梁柔能闻到聂焱身上不同以往的味道,她对味道实在是敏感的可以。不过刚才聂焱自己跑了好长一段路,身上热乎乎的,倒是把别的味道都掩盖住了不少,只有很淡的一丝。 聂焱冷哼。 梁柔微微笑起来,她的手往聂焱脸上贴,这一接触才发现他身上的温度真的不低。怕不是发烧了吧? “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说要结婚?我听听。”梁柔声音温温柔柔的,这么没头没脑的跑回来说要结婚,总要有个原因吧。 聂焱这才从梁柔的腿上把脸抬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一脸不爽的说:“想结婚,还需要原因?” 那好。梁柔反过来问,“那你从前说暂时不结婚是什么原因?” 想结婚没有原因,那么不想结婚呢? 聂焱心底是很清楚的。他跟温玉的事,梁柔不会没有受伤。正因为此,他才不想提了。 温玉身上那种浓烈的香水味儿,到此刻聂焱依旧觉得挥之不去,就如温玉这个人。这世上要是有什么最难的事,聂焱想,那么当属跟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是煎熬,至少对聂焱来说,是这样的,他没办法接受那样的生活。 对上梁柔的眼睛,聂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面对自己曾经的错误,大概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挺过痛苦之后,得到的奖赏是梁柔,他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聂焱抓住梁柔的手,轻声说:“我知道错了。” 梁柔表情越来越严肃,在聂焱直面自己的时候,反而是梁柔没了一贯的温和。聂焱知道她此时才算是认了真,心情更沉重,她从什么时候,已经如此习惯,用一副面具对待他了呢。 聂焱嗓子眼儿发梗,低低沉沉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没有瞒过你什么,之前确实是打算利用温玉给自己壮大势力。”不仅是打算,其实这个计划也已经有所成功,他跟温玉的关系不同以往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公司从前刁难他的人都安稳了许多。基海兆业旗下的项目,也已经有两个解绑了。 但他是聂焱。 从小到大,若他愿意为了所谓的权利、财富放弃自己心中一直的信念,当初他就不会离开家族跑出去创业。如果他愿意像聂子赫一样对着聂兆忠不断妥协,也就没有了曾经那些当混混儿的岁月。 聂焱伸出手抱住梁柔的小腿,头微微低下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时我开公司,是为了让你有个后盾能在离婚的时候拿到安安的抚养权。后来一直也没什么大志向,就想着能养好你还有齐奶奶安安,就行了。现在我我到底在做什么?” 今晚的聂焱自己都很迷茫,从前那么多年的努力,不过就是为了让梁柔安安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最好还能再生一个。像安安小时候一样的胖娃娃,他人生能想到的最好的事,也不过就是如此。抱着温玉的那一刻,聂焱就问自己,他到底在干什么? 聂焱说:“我什么都不要了,让我爸从美国回来吧,从前的公司一直都在运作,往后咱们就一家人住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了。” 梁柔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 在聂焱畅想了很多未来之后,梁柔摇头,“太晚了,聂焱。” 聂焱一脸的怔愣。 梁柔盯着自己的手指,她这段日子也曾想过,既然这么难熬,那么就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一切都回到当初去。 可是有那么容易吗? 就算回到当初,又真的能过上美好的生活吗? 别天真了。 梁柔轻声说:“我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话,你说你要获得能抗衡你父亲的能力,才能娶我。否则,不大可能。你该不会想着,你现在放弃一切了,你父亲就能安然的接受我?更何况,如今聂子赫还没有找到,你让你父亲,怎么可能放开你。” 从前还有个聂子赫顶着,聂焱才能有那么几年的纨绔时光,如今聂焱是聂兆忠唯一的继承人,聂兆忠不会让聂焱为所欲为。 人总是会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回望当初。在城里住的习惯了,就期盼起农村的好处来了,可那种期盼,无非是心里的虚幻,真要去了农村,没有城里便利的一切,不出三天就会不习惯。 聂焱一呼百应了这么久,手下的产业,不说基海兆业,就说之前聂焱私下收购的那些,加起来都已经是个惊人数字。他现在想要脱离这一切,可能吗? 梁柔早已经看透,她清醒的望着聂焱,完全不被感情所蒙蔽的模样。 聂焱说不过她,就吼,“你就是不想嫁给我!” 这话,他说的没道理。 梁柔问过他的,要不要结婚。如果在当时他没有犹豫的立刻结婚,梁柔说不准真的会冲动一把。但是结果,并不如此,他能为了权势、利益放弃她第一次,就能放弃她第二次。 她不敢赌。 梁柔很沉默,聂焱很生气。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梁柔叫嚣,“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肚子里还有我儿子呢!” 自私? 也许她真的有点自私吧。 她没有自保的能力,现在还带着安安跟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现在跟聂焱结婚,那她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破坏聂焱跟温玉的第三者?拿肚子里的孩子来逼婚的无耻女人? 如果聂焱没有把他跟温玉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梁柔大概不会想这么多,但目前的局势,她怎么可能不想。 冲动一时爽,后果火葬场。 而且,让梁柔说,聂焱现在的冲动,也不过是在付出的路上,遇到了挫折。他只想着算计别人,却也忘记了,有付出才有回报,没有谁是能任意妄为的。 真的能放下心中对权利的执念吗? 梁柔很怀疑。 不过激怒聂焱显然没有好处,梁柔就说:“你自己不是也说现阶段我要以孩子为重,你这时候跟我结婚,太不明智。” 把她推到风头浪尖有什么好处?梁柔对聂焱他们这个圈子,真的是充满警惕,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没有,满满地都是防备。 聂焱醍醐灌顶。 他就在几个小时前才答应让梁柔搬出去,为了防备元家人有可能开展的报复。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多的身不由己,他就算心里是那么渴望跟梁柔在一起的日子,却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聂焱肩膀垮下来,整个人都蔫了一样的。 梁柔盯着这样的聂焱,心里突然就酸酸软软。她见过不少聂焱身边的人,如叶枭般不拘小节精于算计的商人,如徐泽池般油嘴滑舌一脸奸诈的娱乐大佬。还有柯桓那样自命清高的媒体业者,再来就是关墨那样的老狐狸,元彰那样的霸王。 这些人跟电视里、里的霸道总裁都不完全相同。 可最不一样的人,就是聂焱。他在梁柔眼里,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少年人,明明都已经三十好几了,走出去,一身气派看起来也是震慑四方。但是在内心深处,聂焱冲动又热血,他想要什么,就不顾一切的去追求。 会哭、会笑、会沮丧。 他是如此的真实。 梁柔手指在轻触聂焱的手背,声音低低的,“我很感谢你今晚回来跟我说这些,真的。”比起义无反顾的抛弃她,他能有这样的挣扎,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她的,这让梁柔感动,也感激。 就想明知道一段感情走不下去了,可是双方是怀着留恋分开,要比互相仇恨,老死不相往来的分开,要好很多。 聂焱甩开梁柔的手,“谁要你的感谢。” 梁柔也不生气,复又上去拉着他不放,略带安慰的说:“出来混总要还的,你总不可能仗打到一半,就撂挑子不干了啊。” 聂焱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也明白梁柔说的都是对的。 今晚是他冲动了。 但是人在冲动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管梁柔是如何看待的,他都已经懂得,绝不会放任自己继续错下去。 聂焱就跟梁柔解释说:“调查走私案的那个特别调查组,我看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元家的人,怕是要反扑,让你搬出去住,是怕他们对你跟孩子不利。” 梁柔点头。 聂焱说:“我不管,这一次事情平息之后,我们一定要结婚。” 梁柔微笑,却没有点头了。 聂焱能感觉到她的怀疑,不过,他会做给她看的。 梁柔跟安安从观海阁搬出来的很快,有六猴儿张罗,梁柔只是上了一天的班,一切就都弄好了。连之前观海阁的佣人,也带过来。六猴儿给梁柔新置办的房间很不错,高档小区,环境优渥,当然比不上观海阁那样的豪宅,但是对于梁柔来说足够了。 聂焱没有亲自过来,既然要演戏那就要演到底。不过倒是开始学会给梁柔打电话,甚至视频通话了。有时候他在公司处理文件,就把手机放在一旁跟梁柔开着视频,听着梁柔教安安功课,母女俩斗智斗勇。安安的那些心眼儿啊,都用在她妈身上了。 聂焱话里话外,都在担心梁柔会有什么意外,保镖什么都不减反升。闹的梁柔也有些心慌慌。 却没想到出事的人,不是她。 景杉早上上班就一副很激动的模样,等查房之后,景杉跟梁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景杉就忍不住兴奋地给梁柔看了最新的新闻。 说实在的,梁柔对新闻并不关注。她这个职业,几乎每天都是一样的,就是病患、手术这些。再者还有安安,梁柔基本就是连轴转,对自身生活以外的事情,根本没精力关心。 梁柔得到外界的消息,最重要的来源就是在医院里,来自景杉或者其他的同事。 今天的事情显然不同寻常。 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加拿大政府正式起诉聂兆忠父子,状告他们在加拿大境内企业偷税漏税达数亿加元。 由政府税务机构正式发起诉讼,显然跟一般的官司并不相同。 景杉心潮澎湃,“老天爷开眼,就该让这官司聂家败诉,到时候聂兆忠就必须进监狱,我妈妈就能回来了。” 站在景杉的角度,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要聂兆忠被逮捕,入狱,那么赵湘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恐惧的。就能尽快回国、回家。 但是梁柔却不能乐观,聂焱一直担心元家的人对她以及安安下手。 可目前的情况看,她跟安安倒是没什么问题,反倒是聂焱遇上了大麻烦。预料之中,准备之外的事,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加拿大政府正式起诉聂兆忠父子偷税漏税的当天,基海兆业在国内的股市应声下跌,在下午的时候,甚至直接跌停。 一天蒸发了数值庞大的资产。 因为基海兆业的暴跌,连带着整个股市在这一天都下跌了1个百分点。医院里有些炒股的医生,言谈中,连带出几丝抱怨。 下午的时候,梁柔抽空去了趟楼下妇产科。她到时间产检了,好在她就在医院里,上下楼方便的很。妇产科在二胎政策放开之后,一直都是人满为患。梁柔自己是医生,也不能插队,唯一的好处就是她跟妇产科的主治医生提前打过招呼,排队到她的时候,直接下去就行。 走到医生门口,意外的梁柔听到了聂焱的名字。 是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人,她拿着电话在说话,声音并不小,“姐,聂焱哥现在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怎么还能算计着收购他手里的股权。这事情我不同意,尉迟翊也不会同意的!你能不能消停点,我过的什么日子你难道不清楚?就别在为难我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眼睛一红就哭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儿子,你怎么知道我这辈子生不出来了!” 后面就是再也没有聂焱的名字,而且很快挂了电话,女人哭着离开。 梁柔进到妇产科主任医生的办公室里,很少见的八卦了一下,说:“刚才那个病人是这么了?哭的好伤心?” 主任医生没多想,就随口说:“不孕不育,年纪不大,迷信不少。之前喝了不少偏方,彻底把身体搞坏了。现在又急功近利,要做试管婴儿,失败了一次,就接受不了。” 梁柔走到主治医生的桌前,看到病例还没有完全收起。 刚才那个女人,叫尹雎。 这只是场意外,但是对梁柔,却也有更多的意义。 尹雎这个名字梁柔根本不熟悉,她不认识尹雎这个人,但是拜这些家族都喜欢给孩子起有辈份的名字所赐,梁柔很快就联想到了尹雅。 实在是太相近了。 尹雅想趁火打劫搞垮聂焱 梁柔心中沉甸甸的,一直到产检结束,心里还转着这个想法。主任医生就说,“咱们做医生的,怀个孩子都不能安安心心的过。你少费点心思,多思多虑对孩子没好处。” 这话戳中了梁柔,她急忙回答,“最近进来两个病号,还都是老人家,不上心,怎么能行。” 医生都同病相怜,也就都心有戚戚焉。 从主任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梁柔手里捏着产检报告,手机却已经给聂焱打了电话过去。很久都没有接,要是平时梁柔就放弃了,她不想打扰他。 但是今天不行,她想要提醒他。 打了好几次,聂焱才接到。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疲惫。 梁柔心疼他,快速的说:“你注意点尹雅,我在医院遇到她妹妹,还提到了尉迟什么的人,他们可能要算计你。” 梁柔很心急。 聂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甚至懒洋洋的说:“我现在虱子多了不养。” 梁柔急地跺脚,聂焱能感觉到,就在这样风暴来临的时刻,聂焱竟然还被梁柔逗笑了,“你照顾好自己,最近我可能会很忙,要去加拿大出庭。别担心,大不了我就回来给你当全职老公。”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条退路。 梁柔多认真的一个人,聂焱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她就当了真,一五一十的说:“要是实在不行,我还养的起你。” 聂焱彻底哈哈大笑。 跟梁柔结束通话后,聂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基海兆业在加拿大的布局,还要追述到上个世纪90年代。 1993年,集团决定将4家子公司合并,包括VHHC控股公司VHHCHoldingsLtd,下称“VHHCI”、CopthorneI和另外两家公司。VHHCI是赫斯基石油公司HuskyOilLtd,下称“赫斯基石油”的控股公司,直接持有赫斯基石油的部分股权,同时通过子公司VHSUB控股公司VHSUBHoldingsInc,下称“VHSUB”间接持有部分赫斯基石油的股权。而CopthorneI是集团旗下一家荷兰公司大城市工程公司BigCityProjectCorporationBV,下称“大城市”的全资子公司。 根据加拿大所得税法IncomeTaxAct,如果两家公司是母、子公司关系,合并即垂直兼并后新成立公司的已缴股本并非二者之和,而是要将母公司持有的子公司的股权做冲销处理。 由于VHHCI是CopthorneI的全资子公司,如果不经“处理”,在垂直兼并的情况下,VHHCI的已缴股本总额6740万加元将被抵销。为了避免股权被冲销,集团通过一系列交易,将CopthorneI和VHHCI从母子公司变成姐妹公司。 这一系列的动作,背后的操作人,是当时聂焱的外公以及聂兆忠。 为了更好的让基海兆业在加拿大的企业畅通无阻,甚至聂焱到现在拿的护照都是加拿大护照。当年出国上学,聂焱长期也是在加拿大。一切都是在为公司的布局考虑。 时隔多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出问题。 聂焱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他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在刷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本以为元家人就算出手报复,也只是会对梁柔安安不利,再多就是暗中搞破坏,让基海兆业的项目进行不下去。哪里想到,对方出手就是这样大手笔。 显然从前,是聂焱轻敌了。 在加拿大的所有业务,当年布局的人是聂焱的外公,后来多年运营的人是聂兆忠。聂焱才接手也不过这一两年。其实对加拿大的业务,聂焱算是所有部门业务里最熟悉的之一,因为当初会来接班,第一个接手的事情,就是加拿大的产业。 偷税漏税 真是一个难以逃避的罪名。 这里面有很多内部秘密,能一次性爆发出来,显然是有基海兆业内部的人出卖了消息。风暴来的如此猛烈,聂焱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毫无遮蔽的身在漩涡中央。 梁柔说,尹雅蠢蠢欲动。 何止是尹雅,现在在四周虎视眈眈等着聂焱出事,将他手里的一切都蚕食干净的人,多不胜举。 消失多日的聂兆忠都沉不住气打了越洋电话回来,一顿臭骂是跑不掉的。但是其实这事情也怪不到聂焱太多,当初一切的行径都是他聂兆忠做的,现在加拿大政府追究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任的时候一手经办。只不过当年借着聂焱是加拿大公民的身份,再办。 从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明白,他们父子这一次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通话的最后,聂兆忠说:“我尽快回国。你稳住局势,好风凭借力,他们想一次把咱们父子都斗下去,没那么容易。” 这事情出现的时期,实在让人没法觉得这是天灾意外。 最有可能的就是人祸。 这些年盯着基海兆业这块肥肉的人不少,聂兆忠这一生扛过了多少危机。这不过就是其中的一朵浪花,他口气很硬。 聂焱也打起精神,按照原定计划,该开会开会。不过还是跟在加拿大的律师团队开了长达四小时的视频会议,商讨这个官司的具体操作。 风暴远没有就此停止。 就在加拿大政府提告的几天后,国内临海市政府也宣布要进一步检查基海兆业的税务情况。 火上加油。 基海兆业的股票再一次跌停。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用梁柔去打听了。她身边,从医生护士到病人家属,几乎人人嘴里都在说关于基海兆业偷税漏税的事情。 民众当然是不理智的,有人说基海兆业在外国偷税漏税还罢了,居然在国内也有这样的举动,不能容忍。更甚至有人说,基海兆业掌控着临海市的水、电、煤气,这样一家公司,搜刮民脂民膏,竟然还偷税漏税,就该倒闭。 难听的话四处都是。 似乎不说几句关于基海兆业的话,都会被时代抛弃似得。 景杉接到了来自赵湘的电话,说她要回来了。 赵湘在电话里问儿子,她还能不能回家,如果景家父子不原谅她,她就另外自己去租房子。景杉怎么可能不要妈妈,当然是说赵湘离开的每一天,他都期盼着赵湘回家。 梁柔就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里煎熬,一方面,景杉当然是狂喜的,聂兆忠父子要垮台了,赵湘从此自由了。另一方面,梁柔真是担心聂焱的处境,记者都已经包围了基海兆业的大楼,全天候的等着聂焱露面。 聂焱现在都已经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反面人物。 频繁出入在机场的聂焱,看起来疲惫又憔悴。现在临海市的气温还不算太低,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临海这种南方城市,四季从来不明显。但是加拿大却已经是冰天雪地。电视里出来的聂焱,出现在加拿大法院的门口,穿着黑色的长大衣,一脸的肃杀。 聂兆忠回国坐镇,赵湘也跟着回来了。 赵湘第一时间见了梁柔,大有一副抱头痛哭的劫后余生感。 唯一的好消息是,赵湘的手治好了。 梁柔为此很高兴,“那您往后就又能上手术台了。”对医生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结果赵湘却拒绝了,她说现在她已经不想在拼事业,倒是愿意拿出时间来好好陪陪景杉的父亲。 这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赵湘回来后,安安表现出来的高兴最热烈。 不同于景杉内心的复杂,梁柔多日来为聂焱的焦躁,安安反而是最纯然开心的那一个。 基海兆业目前的情况,就是聂兆忠回来总部坐镇,而聂焱则忙着在加拿大的案子。他一直不在国内,跟梁柔的联系自然就会变得少。不过现在的聂焱已经有所改变,他会给梁柔来电话,还会跟她聊聊那边的情况。 好事难成双,坏事易组团。 加拿大联邦税务法庭判决聂氏父子手下Copthorne败诉的当天,梁柔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梁辛失踪了。 失踪? 梁柔难以置信,当警察的怎么可能失踪。 等梁柔赶到警局的时候,桑乔表情难看极了,跟梁柔说了经过之后,梁柔才知道,不是只有梁辛一个人失踪,还有一个人,跟梁辛一起,那就是邢封。 桑乔说:“他们俩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查什么,你知道什么消息吗?” 梁柔大脑停摆。 上一次她见梁辛,还是好久之前的事情,梁辛的工作忙,两姐弟平时联系的并不多。哪里知道梁辛到底在查什么。 不过有一点梁柔可以肯定,那就是梁辛在查的事情,绝对与元宵有关。 梁辛心里放不下跟元宵的感情,梁柔是知道的。 元宵元家 梁柔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如果说聂焱现在碰到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巧合,跟元家没什么直接关系,那么梁辛失踪这件事就绝不可能跟元家没有联系。 桑乔扶住眼看着就要晕的梁柔,不停安慰,“你别担心,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 第148章:父女情深 桑乔有些后悔让梁柔知道梁辛失踪的消息,可是这事情,想要瞒住梁柔,也不并不容易。再者说,梁柔是梁辛的直系亲属,真要是梁辛出了事,通知梁柔也是必要程序。 这梁柔还没安抚好,另一边关双就急匆匆的跑了来。 见到桑乔,半点都没有顾忌的就喊,“嫂子,梁辛人呢?!” 桑乔头疼的不行,这一个个的都问她,她也想知道好不好! 梁柔缓过一点,身体微微站直,不用桑乔在紧紧扶着她。梁柔目光在关双脸上流转,一脸莫名。这个女孩子梁柔一次都没有见过啊。可是看关双脸上急迫的表情,明显跟梁辛也是有瓜葛的。 关双望了梁柔一眼,没怎么多注意。 梁柔跟梁辛,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倒是不怎么相像。 关双的专注点还在桑乔身上,语气焦急的询问,“我打他电话提示关机了,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所谓的对镁砂走私案组成的特别调查组,因为元毅的逃狱彻底断了线索。从京城来的调查人员都在前几天回了京城,其余剩下本地的各线人士,也都跟散了营一样。这样无疾而终的案子其实这几年有过很多,现在唯有等警方找到元毅,调查才能重新开始。 关双回到海关继续上班,而梁辛,当然就是回到了警局。 之前梁辛跟关双能每天见面,所以不存在什么联系不上的情况。分开回到两个部门之后,联系自然就少了。尤其梁辛还是个绝不会主动联系关双的人。那么也只有关双每天给梁辛发短信或者打电话。梁辛虽然对关双冷淡,但至少不会绝情冷意,回信息还是能做到的。 一连几天,关双的短信的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应。她问的都是关于案情的事情,这样的信息就算是为了办案,梁辛都是不会视而不见的。关双紧接着打电话,得到的提示音是关机。关双先开始还以为是梁辛又跑去查什么不能被打扰的事情。可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天,关双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赶在今天过来,是因为警方已经确认消息,证明梁辛和邢封一同失踪了。 要定义一个人失踪,最起码要超过二十四小时失去联系。而因为邢封梁辛职业特殊,他们的失踪更难界定。需要警局内部的层层确认,才能证明事实,并且发布消息。 桑乔紧抿着唇,她实在想不出来邢封他们回去什么地方。 因为是警察,反而更难猜测。 就在桑乔跟关双相对无言的时候,梁柔抓住了桑乔的手。她说:“我要去见见元宵。” 桑乔目光一定,下意识的反对,“不行!” 说完之后,桑乔还扶了下梁柔的腰,再一次否定,“你不能去冒险!” 桑乔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梁柔怀孕了的知情人,聂焱一直保密工作做的好,外界现在对梁柔其人知之甚少,对梁柔怀孕的事更是一无所知。就连关墨,桑乔都三缄其口,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过。照目前的形势,聂焱官司刚刚败诉,各方面的消息都对聂焱不利。这种时候,桑乔觉得她有责任照顾好梁柔,因为聂焱那边怕是腾不出手来了。要知道,加拿大联邦税务法庭判决当天,聂焱就被加拿大政府限制出境。他现在人困在加拿大出不来,梁柔的安全完全是真空的状态下,桑乔不想让梁柔再碰元家的人。 对这样的决定,桑乔很坚持。桑乔的身份说来也复杂,一方面,她是警局的重案组副组长,对警方内部对犯罪嫌疑人的动态都掌握。这么多年,桑乔对元家,从来都是虎视眈眈的。另一方面,桑乔还是关家的长媳,从关墨那里,虽然得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可是关墨那样高傲的性格,提起镁砂走私案都会极力想要桑乔不要参合其中,可见这背后的水有多深。 桑乔不让梁柔见元宵,是不想让梁柔接触元家人,更是不想让梁柔掺合进来。 梁柔的身份太敏感,此时梁柔站不出来,简直就是靶子。 当着关双的面,桑乔有太多话说不出,关于聂焱的现况,以及元宵身后代表的漩涡,桑乔都说不出。她只能扶住梁柔的腰,让梁柔清楚,她现在有孕在身,如果暴露了,没有聂焱在的临海市。对这个孩子怀着各种心思的人,能活活吃了梁柔。 桑乔一脸坚定,“这事你别管!” 梁柔看着桑乔已经憋红了的脸,心里暖暖的,在这样的时刻,还有个朋友在为她着想,怎么能不让她心生安慰。 只是聂焱身在加拿大出庭,梁柔管不到那么远的事情。梁辛却是梁柔不得不管的存在,从小到大,梁辛一直都是梁柔纳入自己保护圈子里的人。她是很弱小,但是在弟弟面前,梁柔从来没有示弱过。而且梁柔太清楚了。聂焱出了事情,有一大堆的人去帮忙,甚至聂兆忠也不会眼看着儿子深陷其中而不去管。 但梁辛不同。 他们姐弟,从来都没有任何的资源,靠的只有自己。 如果这个时候,让梁柔藏起来,为了自己的安全放弃去寻找弟弟下落,那是不可能的。 梁柔只有一句话,“我是他姐,我不能不管他。” 梁辛失踪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任何一个人失踪,都会引起家人的担心,更何况梁辛还是警察的身份。 关双听到梁柔这句话,才将注意力集中在梁柔身上。 跟梁辛给关双那种冷峻严肃的印象完全不同,梁柔是个皮肤白皙,笑起来非常软和的女人。要不是梁柔亲口承认,关双根本不会把梁柔这样的人跟梁辛联系在一起。 然而更引起关双注意力的人,是元宵。 关双对梁辛心中的感情所属在那个烟花漫天的夜晚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些日子关双想了很多。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会有感情的经历,心里也会藏一个不可能的人。关双也曾经喜欢过人,但是不合适的结果,当然就是分开。 她相信最终梁辛会从对元宵的执念中抽离出来。因为差距太大了,大到如鸿沟难以逾越。 关双以为梁辛对元宵的爱慕只是梁辛心中的小心思,只是被她无意间窥视到了一丝。甚至,关双觉得这是她跟梁辛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没想到梁柔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遭到了桑乔的严厉反对。 这说明什么?说明曾经的梁辛与元宵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大众情侣。至少梁辛的姐姐以及上司,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关双心中好奇心更重。 桑乔拗不过梁柔,最终同意梁柔去,不过桑乔也要跟着去。 这其中的考虑很简单,桑乔是梁辛的上司,于情于理都该去。再者,桑乔直接挑明说:“我好歹身后还有个关家撑着,有我陪着你,没人敢为难你。” 关双急忙插话,“我也去!” 被梁柔桑乔同时投来目光,关双也不怯,直接就说:“我是梁辛同事,而且,要说关家,我就姓关!” 要论根红苗正,谁还能比得上关双啊。 正儿八经的关家人。 桑乔一想,觉得可行。反正关双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为了给梁柔撑面子,也说得过去。 元宵并不难找,她的手机号一直都是从前的那一个。 梁柔联系了她,约定了地方。 梁柔这边桑乔还有关双陪着,一个穿警服的,一个穿海关制服的。看起来阵势已经不错,怎想到元宵排场更大。 直接包场了她与梁柔约定好的咖啡店。 梁柔桑乔她们一路进去,保镖站了最少有二十个。元宵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 元宵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年纪很小。 梁柔甚至有些恍惚,此时的元宵看起来倒像是梁柔第一次见到元宵的时候。穿着打扮都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那时候有元彰宠着,元宵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想笑就笑,想闹就闹,给谁也不给面子。 时过境迁,没想到元宵在经年之后,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只是演的再怎么像,本心里发出来的跟后天强装出来的还是不一样。元宵望着窗外的眼神,让她漏了馅。那种沉静到忧郁的眼神,是从前元宵绝对不会流露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柔扭头跟桑乔对视眼神中皆是疑问。 而梁柔的另一边,最震惊的人是关双。她当初在特别调查组的时候,每天负责的事情就是监视元宵。元彰死后,元宵成日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像日本漫画里那种幽灵。调查组的人都给元宵起外号叫‘黑寡妇’。 可是眼前的人,穿着粉色的裙子,脸上画着粉嫩的妆,甚至连唇膏都是水蜜桃润彩颜色的。 要不是关双亲眼所见,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打扮卡哇伊的女人,会是当初的那个‘黑寡妇’元宵。 梁柔坐到元宵对面,相比于桑乔以及关双,梁柔算是从前跟元宵接触最多的。看到元宵现在的样子,梁柔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甚至都没办法一开口就直接提梁辛,梁柔觉得心疼。 从元彰死后,每个人都像是经历里一场浩劫。而其中,受影响最大的人,无疑就是元宵。梁柔甚至有些自责,她忙着自己的日子,就只是聂焱安安就已经足够塞满梁柔的生活。让她根本无暇去顾及别的人,到这一刻,面对跟过去打扮相同,但表情明显不在相似的元宵,梁柔心里丝丝绵绵的疼。 所以,梁柔顿了许久,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元宵,你还好吗?” 元宵飞快地扭开了头,谁也算不到,就连元宵自己都无法预料,她会在梁柔这样带着怜惜的一句话后崩溃。 情绪失控的点,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 很久了久到元宵自己都已经忘了问自己一句,你还好吗? 谁会在乎她的感觉?哥哥死了,梁辛分手了。没有人再去在乎她的想法,好与不好又有谁会在乎。 望向窗外一瞬之后,元宵调整之后,又转回来。 面对梁柔,元宵表现的很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什么事儿?我时间很紧!” 她显得非常不近人情。 桑乔就第一个坐不住,口气很冲的说:“梁辛失踪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梁柔拉住桑乔,不让桑乔如此感情用事。桑乔对元宵从一开始,从那时候元宵跑去警局欺负梁辛开始,桑乔就不喜欢她。后来因为元宵是元彰的妹妹,桑乔对她一直都不怎么待见。 现在就更是了! 元宵伸出手,食指扣着拇指的指甲,她做了非常繁复的美甲。粉红色的指尖上,花花绿绿的贴了不少的水钻,动作间,有光再闪。 桑乔最烦这些特别繁琐的女人东西,元宵身上的裙子、美甲,还有卷卷蓬蓬的头发,无一不是桑乔反感的。 更招人烦的是元宵的表情,她眼睛一翻,一脸好笑的说:“梁辛失踪了?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 那言语间的绝情戏弄嘲笑淋漓尽致。 桑乔气的想打人。 梁柔拉住了桑乔,却没拦住关双。关双实在是看不惯元宵这幅做派,之前穿着黑衣服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元宵,关双就不喜欢。现在这样花枝招展小公主一样的元宵更令关双厌恶。 关双为梁辛打抱不平,“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他吗?他失踪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你放了一晚上的烟火!你这女人没良心!” 真为梁辛感到不值。 关双想,她这辈子要是能有个男人给她放一夜的烟花,那必定是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就算那时梁辛的烟火不是为她放的,关双依然感动至深。却没想到梁辛的一片用心喂了狗,眼前的女人根本不稀罕。 梁柔还拦着桑乔怕她火爆脾气爆发,说出什么劲爆的话来。没想到关双倒是比桑乔还嘴快,爆出这样不为人知的秘事。 关双站起来,指着元宵气的咻咻的指控。 结果元宵根本没当一回事,甚至反问,“烟花?什么烟花?你在胡说什么?” 说完这个,元宵上上下下的打量关双,那种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的锐利,然后元宵轻蔑的说:“没想到梁辛这么快就又有了女朋友,还说什么永远,不过就是信口雌黄的骗人。你也别得意什么,他不过就是为用过的二手货,我不要了,才便宜给你!” 如果说之前元宵说的那些话只是态度不佳,那么现在的这番话,绝对就是羞辱人了。 不仅羞辱了关双,连梁辛也一并毁了。 关双气的嘴都发抖,她实在没想到梁辛心心念念,为了她甚至不惧危险的女人,竟然是元宵这样的毒妇! 想了想去,关双也只有一句话,“你配不上他!” 是配不上!梁辛是那样品行高洁的人,他不喜欢关双,就从没有跟关双玩过哪怕一丝的暧昧。如果是一般的男人,也许会跟关双趁机暧昧,要不然就是冷言冷语拒绝。但是梁辛并没有这样做,他对关双礼仪周到,但是这样的周到里却带着疏离,很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梁辛在关双心里是个非常好的男人,进退都很有分寸,最重要的是,梁辛很痴情。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痴情的男人呢。 关双一句话激怒了元宵,原本一直都是态度冷淡的元宵突然爆发,站起来指着关双大骂,“你是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哼!你倒是配得上他,可是他要不要你还是一码事!” 元宵一激动,周边的保镖就跟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迅速靠拢过来。 这下子不仅是关双,连带着桑乔跟梁柔也一起站了起来。 现场的局面变化的很快,只是因为元宵一个动作一句指责,就变得非常紧张,有些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元宵嘴巴不饶人,关双也不是好惹的。 谁还不是小公主! 关双在关家那也是被宠爱的对象,而且,关家这种家族里出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怕’! 关双已经捏起拳头,眼看着就要对着元宵动手。却没想到元宵在短时间内变了脸,突然就笑容满面起来。那种笑容,甚至有些过于甜腻。 一时让梁柔桑乔都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元宵就从座位上走出来,声音清脆的叫了声,“爸爸!” 顺着元宵的叫声,梁柔桑乔还有关双三个人同时转了个身,望下咖啡馆的门口。迎面就看到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大光头。 梁柔认识他,正是元天霖。 上一次见元天霖,还是在京城的时候,跟聂焱一起。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再次相见。不知道是不是胖人不显老,元天霖看起来跟当年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雄伟肥硕的身体,明亮亮的大光头,一脸的虎狼之气。 “谁啊?”桑乔轻声问。 亏桑乔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元天霖的真实面目。梁柔用气音对桑乔说:“元天霖。” 这下子,不仅是桑乔,连另一旁的关双都身体一震。 可见元天霖在圈子里的名声之响亮,不仅是在警界,在海关的内部圈子里,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的。 元宵像个花蝴蝶一样的走向元天霖身边,亲昵地拉住元天霖的手臂。 尽管听不到元宵具体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也能感觉到她对元天霖的那种依赖崇拜。梁柔甚至想到了小时候的安安见到聂焱时的撒娇样子,相比于安安,元宵显然更有撒娇的基础,她是元天霖的亲生女儿。 道理都懂,但是真实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梁柔还是觉得玄幻。 当初元彰对元天霖的态度,梁柔也是知道的,言语间偶尔流露出来,那也是不死不休的恨意。元宵是元彰一手带大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跟元天霖处的这样要好。但事实就在眼前,元宵在元天霖面前,就像个任性的小女孩。 逗的元天霖一脸笑容。 元天霖笑起来,一脸的肉都会抖,即便是笑,也让人觉得轻松不起来。 带着元宵一起走过来,元天霖的目光其实第一个落在了梁柔的身上。梁柔强撑着,她记得当初聂焱在元天霖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聂焱自己也说过,面对元天霖,绝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梁柔也就学着聂远,对着元天霖友好的笑笑。 总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元天霖也只是在梁柔身上停了几秒钟,然后就跟关双对视,问说:“你是关万全的女儿?” 一句话,就已经把关双的家底都套出来了。 可见元天霖不是偶尔出现在这里,他对今天的碰面,早已经了如指掌。 关双到底还年轻,加上刚跟元宵吵过架,此时的场景就像是元宵叫了家长来给自己撑腰,关双有些气虚的说:“你认识我爸爸?” 元天霖脸上带着笑,“何止认识。” 这话说的,让人不禁深想,却又说不出具体的来。 接下来,元天霖又问桑乔,“你是关墨那小子的媳妇儿?” 桑乔穿着警服,脖子上血管都鼓出来。她面对元天霖,真是热血上涌,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把元天霖给抓了。 但是不行啊,她要讲法。 桑乔一脸严肃,强忍着自己脾气,对着元天霖点了头,连声招呼都没打,笑脸都没给一个。 元天霖却笑的更欢,“不错不错,关家那个混蛋儿子,就该找你这样的厉害媳妇回去收拾他。”他语气里,跟关墨都有几分的亲近。这就让桑乔心中怀疑,别是关墨背地里还跟元天霖有什么瓜葛瞒着她吧。 桑乔跟关双都是一脸疑惑。 元天霖唯独没有问梁柔的身份,但这并没有让梁柔放心。要知道,梁柔都还记得当年遇到元天霖的场景,元天霖这样的人,不可能忘记。尤其是在刚才进来的时候,元天霖第一眼看的人是她。那眼神,明显是认识的。 他对梁柔的特殊让梁柔警惕。 梁柔开始后悔,也许今天,她真的不该来找元宵。什么消息都没得到不说,反而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元天霖眼前。 元天霖问元宵,“你跟她们很熟悉?” 元宵明明刚才还跟关双对骂呢,一瞬间就跟忘了似得,理所应当点头说:“见过几面,算是朋友吧。” 元天霖显得很高兴,摸摸元宵的脑袋,赞赏道:“倒是挺会交朋友,往后多跟她们一起玩儿。关家的人,性子都不差。” 显然元天霖对关家的人还是印象不错的。 元宵望了眼关双,笑的眼睛都弯起来,半是撒娇的说:“爸爸,她喜欢梁辛呢,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梁辛。我还真少见女孩子这么主动的。” 这种女孩子之间的私密事,被元宵拿出来对着元天霖说。 元天霖眼睛眯起来在关双身上打量,声音明显低沉下来,“哦?还有这种事?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当警察的早上出去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晚上日落。” 这话说的梁柔手指颤动。 关双也是个傻大胆,面对元天霖这话,关双直接宣布主权,“我们关家一家当兵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就看梁辛好,等他找回来,我保准嫁给他!” 元天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看,倒不像是关万全的女儿了,比你爸有胆气。” 关双一呆,她爸爸常年不往前冲,跟关万全资历差不多的,现在都是海关一把手,还有从海关系统里跳出来直接到省里去做官的。也只有她爸爸,多年坚持在海关副关长的位置上,管的还是内政后勤。关双知道很多人在后背说她爸爸没有胆色,不敢往更高的地方走,也有人叹她父亲时运不济。 但是能把这话搬上台面说的,也只有元天霖一个。 关双本能的维护父亲,“我爸爸是舍不得我们。” 这么多年关万全都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就是守着家里。亲自教育几个孩子,还把关双等人放进海关,亲自盯着。别人把孩子放进单位,那是以权谋私,但是到了关万全这里,谁也说不出这个话。这些年关万全不求升官不求发财,就为了几个孩子能过的好一点,光明正大的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倒是没人能说出难听话来了。 元天霖煞有其事的点头,“是,你爸是居家好男人。”说完这话,元天霖就不想再说下去了,问元宵,“你们结束了吗?晚上还有饭局,带你去见几个叔叔伯伯。” 元宵笑的有些僵,“不能不去吗?” 元天霖一虎脸,“你说呢?” 元宵就没办法了,就垂头丧气的说:“好吧,走吧。” 元天霖这才满意,带着元宵直接走了。 等元天霖带着元宵走后,附近的保镖也尽数撤离,很短的时间内,原本站满人的咖啡馆,变得空空荡荡。之前藏在后堂厨房的老板服务员才出来,见到梁柔几个没走的,也是一脸战战兢兢。 桑乔手指压在额头上,喃喃自问,“他刚才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元天霖说话,听起来好似不过闲聊,但是细想又觉得句句都不是随口胡说的。桑乔发挥自己警察的怀疑精神,力求能分析出元天霖那些话背后的意思。 梁柔对这种有话不直说的调调从来都猜不透。 在某个程度上来说,梁柔跟桑乔是一种人,她们的成长环境太简单,习惯了有话直说,对元天霖这种语带深意的毛病,还真是无法适应。 反倒是刚才跟元宵吵的兴起的关双,说出了一句,“别的我不清楚,但是元宵刚才特意提梁辛,恐怕是想救梁辛。”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有情人心中的心有灵犀。 正因为关双和元宵在护着梁辛这件事上有共同的急切,所以刚才元宵那么隐晦的一个眼神,关双就懂了。她在最快的速度内反应过来,直接开口把梁辛拢在了自己身上。开口就说结婚这样严重的话,要不是刚才那个时刻,有元宵的暗示,关双不会反应那么快。 梁柔与桑乔对视一眼。 没想到现场最有默契的人竟然是关双及元宵。 反倒是梁柔桑乔像愣头青,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关双也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如果照她理解的元宵的那个眼神,是为了让元天霖对梁辛的身份有所忌惮。那么也就是说元宵内心深处是想护着梁辛的,可是明明之前,元宵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这太矛盾了不是吗? 关双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桑乔叹口气,不管怎么样,反正在元宵元天霖这边是不可能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了。寻找梁辛邢封这件事,还是要他们一步步的走。 三人分手的时候,桑乔不忘单独对梁柔交待,“聂焱的事,你别操心。关墨成天电话打不停,他不会看着聂焱出事的。这事情,有他们操心,用不着你,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成。” 梁柔点点头,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不轻松。 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出事,梁柔没办法心情平缓。 桑乔也知道这时候让梁柔平心静气太苛刻,也很无奈,“梁辛是警校出来的优等生,你放心吧,他总归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不管梁辛邢封发现了什么线索,被什么人绊住了脚,至少他们都是最优秀的警察。就算硬碰硬的单打独斗,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害了的。 桑乔带着关双走后,梁柔上了车。 车上六猴儿在等着梁柔,六猴儿的人一直没有暴露自己,尤其是在元天霖面前,更不能明打明的出现。 车子开起来之后,六猴儿突然对梁柔说:“梁医生,我想去加拿大!” 第149章:梁辛的家 梁柔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六猴儿的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六猴儿抓耳挠腮,他从没有在梁柔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面红耳赤的模样,让人能在瞬间明白,他六猴儿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六猴儿紧张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聂总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想过去帮他。” 第一句话说出来了,后面的就好说多了。 听六猴儿絮絮叨叨的说了情况,梁柔才知道聂焱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加拿大那边在败诉当日就限制了聂焱的人身自由,甚至连聂焱对外联系,都受到了控制。傅守一在败诉后已经回国,寻找更有利的证据,继续提起上诉。现在在加拿大那边,聂焱身边的自己人都被隔离开,每天能跟聂焱接触的人,也只有律师。 六猴儿嘴巴微微发颤,他是小门小户里长出来的,对国外的法律不懂。但是当了那么多年的混混儿,心灵深处对法院有最深层的畏惧。聂焱官司败诉,在六猴儿看,那简直就跟世界末日没有什么区别。六猴儿两只手在脸上上下的搓,把一张脸搓的红彤彤的,眼睛看起来也有点红,他声音嘶哑的说:“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最难的时候,我该在他身边。” 对聂焱,六猴儿是真的比对自家大哥还要敬重感恩。 江湖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真的道义。六猴儿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窝囊,聂焱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苦。偏此时此刻,他却还在国内多安稳,每天说是保护梁柔,其实吃的住的都是最好的。哪里受过半点的苦。 六猴儿心里过不去。 梁柔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点了头,不止是六猴儿担心聂焱,她也担心啊。 虽然理智告诉她,聂焱的身份,哪怕就是败诉了,也不至于真的成了阶下囚。但是总还是让人担心的,而且,国外的诉讼总是绵长又繁复。梁柔还听说过很多国外的名人打官司打到精神崩溃了的,不断的被人质询,没有半点尊严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肉体上的痛苦是一种,精神上的痛苦,又是一种。 聂焱这么多年心高气傲,哪里受过阶下囚的苦,他能不能扛过去,谁又能说得上。有个六猴儿在,就算什么忙都帮不上,总归跟在身边,能宽慰两句也好。 梁柔答应的太果断,让六猴儿反而迟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冲动,家里人也说六猴儿异想天开。六猴儿没有在国外生活过的经历,跑出去别说帮不上聂焱什么,别添乱都是不错的了。再者就是梁柔,六猴儿很明白梁柔对聂焱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只是六猴儿听说这次聂焱的官司,聂兆忠已经做好了会败诉的准备,基海兆业里,已经把聂子谈提起来了。表明了就是打算让聂焱去坐牢的。 六猴儿心中始终都放不下他的哥们义气,让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聂焱,他做不到。 想了半晌,六猴儿又妥协了,“要不还是再等等,说不定上诉能赢呢。我还是在等等消息,一定能赢的。” 这话六猴儿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毕竟在国内都习惯了,只要政府提告,就没有不成功的案例。 个人或者企业,这么可能抵御的过政府。 梁柔其实脑子也乱糟糟的,对现在的情况,她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聂焱被困在加拿大,梁辛彻底失踪了。从前身边觉得可以依靠的男人,都不见了。 莫名有些害怕。 但梁柔知道自己不能乱,她现在有两个孩子要顾,自乱阵脚是最要不得的。 梁柔摸摸小腹,还没有开始显怀孩子。 关双跟桑乔一起回了关家,进门就看到温令茹在给福宝喂鸡蛋羹,见到桑乔跟关双一起回来,温令茹就招呼关双,“双儿今天怎么来了?” 关双表情还有些沉重,不过面对温令茹,关双就温和笑了,“大妈,我来看看大伯跟您,好久没过来了。” 温令茹自己没女儿,所以对亲戚家的女孩子都好,见谁都喜欢。 “来来来,咱们双儿多来才好呢。”温令茹才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福宝就不依了,挥着小手就往温令茹手腕上打,啪的一声,差点拍的温令茹丢开了手中的蛋羹碗。福宝会说的话还不多,就指着嘴巴,“词词” 福宝穿着红色像圣诞老人一样的连身衣,脸蛋胖的两坨肉都掉下来。而且此时馋了,口水更是流的欢快。迫不及待要吃的模样,不断的挥动着手。 桑乔一看这孩子还敢打温令茹就少不得瞪眼。 温令茹一面给福宝喂蛋羹,一面劝着桑乔,“没事没事,他这小手能有多少劲儿,一点都不疼。”温令茹对桑乔秉持的对孩子要军事化教育的理念不是很赞同。这家里虽是军人世家,当年关墨出生的时候,关万长也是军事化教育养孩子。但是温令茹一直都是异类,她对自己的儿子尚且狠不下心,到了孙子头上,那就更宽松了。 早年对着关墨还能横眉立目的关万长,现在对着福宝,也只有笑嘻嘻的份。福宝现在在家里,就是一霸。别看小家伙笑嘻嘻的,霸道起来一点也不比关墨差。 温令茹催着桑乔带着关双去楼上去说说悄悄话,“你跟双儿去聊聊,说说衣服化妆品,哪怕是男朋友的话题呢。双儿也到年纪了,你这个当嫂子的,也多关心关心。” 桑乔哪里感觉不出这是婆婆再让她走呢。心里也叹气,公公婆婆宠着福宝,这对桑乔来说当然是好事情,但是桑乔这样的性格,总是希望儿子能规规矩矩,不要真的养成了熊孩子。 关双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重,不过看温令茹跟桑乔这么一来一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妈,当年谁拿着棍子追着我哥满院子跑的,我大哥二哥要是看到您这幅生怕福宝受训的模样,心里会不平衡的哦。”关双笑着说。 温令茹面上一晒,“鬼丫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关双拉着桑乔告状,说当年温令茹并不如现在这样和善,年轻的时候脾气总是火爆的,再说温令茹生的都是儿子,从关墨开始,往下还有两个,别看现在那两个哥哥分别在藏区、疆北地区驻扎,一年能回来一次都不错了。但当年三个儿子一起长大的时候,温令茹也是被折磨的不轻,时常对着儿子动武的。 桑乔还真不知道温令茹还曾有过那么彪悍的经历,在她眼里,温令茹这个婆婆,绝不会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对儿子们动武,还真的想不出来,是什么模样。 福宝嘴里的蛋羹还没咽下去,看关双笑,福宝也跟着笑,一笑嘴里的蛋羹就掉出来,把胸口糊的一团糟。 桑乔看不下去,走过去把福宝从儿童座椅上抱起来。福宝傻乎乎的,完全没有自己做了错事的觉悟。被桑乔抱,就扑过去亲桑乔的脸,糊了桑乔一脸的蛋羹。 温令茹生怕桑乔训福宝,急忙说:“哎呦呦,看我们福宝多会认人,这是知道妈妈抱他呢。” 桑乔觉得吧,这几年温令茹当润滑剂当的吧,有些过而且有越来越过的趋势。她也不会真跟个一岁多的孩子计较啊,更何况还是她儿子。 “小傻子。”桑乔嗔了儿子一句,然后就抱着福宝上去换衣服了。 温令茹蛋羹喂不下去,等桑乔把孩子抱上楼之后,才拉着关双坐下来。随口问着关双,“你们这是一起出去了?” 关双没多想,“嗯。” 温令茹接着问,“干什么去了?你嫂子的工作危险的很,双儿你也不敢跟着掺合。” 这话吧关双心里动了下,粉饰太平的说:“跟嫂子的工作没关系,我就是跟嫂子的朋友一起喝咖啡。” “嗯?”关双跟桑乔从前关系也就是一般,这突然还跟桑乔的朋友一起喝咖啡,就有些奇怪。温令茹露疑惑的表情。 关双很清楚,他们这样的家族中,温令茹这样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是被人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追问,还是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关双就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然后说:“是嫂子那个朋友的弟弟,特别好。” 温令茹一脸的了然。 关双这二十出头的年纪,怕是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如此温令茹就又问,“谁家的孩子?大妈帮着你去参谋参谋。” 关双敢保证,她要是此时说出梁辛的名字,温令茹一定会皱眉。门当户对是他们家族里不成文的秘密,就是桑乔家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也是军人,总归距离不远的。梁辛的背景,关双也知道一些。西北小城里靠着成绩考出来的贫民子弟,温令茹这样的豪门太太,是不可能看得上的。 正在关双为难的时候,关墨回来了。 关墨一路打着电话进屋,口气还不善,像是在发脾气。进到屋里,看到关双,眉头还没有散开,“双儿来了?” 关双惯性地站起来,他们家里,虽然她跟关墨是同一辈份。 但关墨是家里大哥,对下面的堂弟堂妹都有一定的震慑能力,再者,关墨这些年威信也已经建立了起来。家庭地位不低。 温令茹拉着关双,“他是你亲堂哥,看你怕的。” 关墨眼睛往关双身上一扫,就知道关双有事儿。也不绕弯子,“跟我上去说吧。” 关双立马特别狗腿地跟着关墨上楼。 等客厅里没人了,温令茹才显得有些失落,“老喽,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们这些老东西了。”孩子们长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温令茹感到了一丝寂寥。 关双跟着关墨进了关墨的书房,关墨的书房跟卧室之间有道门,其实是套间。隔音效果不怎么样,在书房里就能听到桑乔教训福宝的声音,“站好!不许动!对!把手伸起来!不乖要打屁股的!”桑乔说的严肃,结果却是没说一句,就伴随着福宝咯咯咯的笑声。 福宝是个笑面娃娃,不管桑乔怎么严厉,他的笑声一直都不断。 关双眼睁睁的看着一路上楼都沉着脸的大哥,在桑乔教训儿子,以及儿子的笑声中缓和了表情。目光也变的软了许多,直接问关双,“说吧。” 关双说:“梁辛失踪了,哥,你能不能让你手下的人帮忙找找。” 警方都找不到的人,也只有军方去找,才有找到的可能。 关墨立刻就发了火,“胡闹!” 这当军队是什么?他们关家自己的私有部队?国之重器,能说帮着找人就找人? 关墨发起火来声音极其大,他最近的脾气也是很不好。桑乔在这边听到了,就问,“是关墨回来了?” 关双接话,“是,嫂子,我跟我哥在书房。” 桑乔还能拿这话说福宝,“看,你爸爸回来了,打你的人回来了。” 天地良心,关墨什么时候舍得打过福宝。 桑乔抱着孩子从卧室那边过来,见到关墨,桑乔性子比关双还直,直接把福宝往关墨怀里一放,张嘴就说:“我们下午见了元天霖。” 要不是抱着孩子,关墨都能跳起来。 这女人可真是不知深浅。 元天霖是想见就见的吗? 关墨气的没法子,只能吼,“你疯了!不说跟你说过别玩火!”尽管他已经表明支持桑乔查案,但是有些原则性的东西是不能改变的。比如对元天霖的调查。元家其他的人,关墨还能顶得住,要是动到元天霖头上,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 一直笑呵呵的福宝,被亲爹这一嗓子给吼的,双目呆了一刹之后,就仰起脖子大哭。 桑乔急忙哄孩子,“你吼什么吼,我们也不是刻意约见的。谁知道他会来!哦哦哦哦哦哦,不哭我们福宝不哭。” 福宝扭着小身子够着够着要往桑乔怀里扑,显然是被关墨给吓到了。 桑乔接过孩子,少不得剜了关墨一眼。关墨对着桑乔福宝没办法,只能转头问关双,“说经过!怎么回事。” 关双一愣一愣的,她从没见过关墨在桑乔还有福宝面前的样子。还真不知道她那个从小就不出亏一肚子坏水的大哥,在老婆孩子面前这么好说话。 不过关墨此时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他不对着桑乔发火,不代表不对着关双。 关双急忙说了今天的事情经过。 听到失踪的人不止梁辛还有邢封,关墨就撇了下嘴。他就算再大度,对邢封曾经跟桑乔的一段感情,也还是心里不爽。嘟囔说:“还说是什么警界精英呢,连个手下的人都护不住。” 在关墨的理解里,邢封就是将,梁辛是兵,现在梁辛不见了,邢封有责任。至于邢封自己也不见了,那就是他无能。 关双咬咬唇,她毕竟是关家养大的女儿,到底不是如梁柔那样什么都不懂的人,对着关墨,关双也没隐瞒就直接说:“哥,我听那元天霖与元宵的对话,觉得十有八九,梁辛的失踪跟他们元家有关系。” 关墨一脸不屑,“这话还用你说。” 关双把经过给关墨一学,关墨就听出来了。而且,元宵算是关墨看着长大的,别的人对元宵不了解,关墨却很知道。元宵别看样子小,内里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跟着元彰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当初他们几个都不愿意元宵涉入其中,都想着她老老实实的嫁人,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就好。元宵却不听,非要接手元彰手里的产业,还要趟进这浑水里。 关墨曾经觉得元宵是在作死,就凭她,不出三个月,就能被元彰手下的那些人给反噬了。 事实,却出乎人的意料。元宵不仅没有被元彰手下的人反噬,反而风生水起,现在不仅掌控着元彰手下所有的产业,还在元家站稳了脚跟,有元天霖的支持,元彰从前的那些产业,目前在元宵手里,牢固的很,甚至还有扩张的迹象。 不容小窥啊。 这么想着,关墨一回头,就看到跟福宝头挨着头笑成一团的桑乔。跟外面这些女人比比,他家桑乔简直傻的出奇。 关墨不提梁辛失踪的事,只问关双,“你跟梁辛是怎么回事?” 关双眼睛瞪的圆圆的,直接说:“我喜欢他。” 嘿!还挺直白。 关墨直接说:“往后别喜欢了,他不适合你。” 这话说的堪比家长,关双多精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关双眼睛一转就问关墨,“哥,你是不打算管这事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关双对自家的势力还是很了解的,如果关墨真的愿意帮忙找梁辛,一定能找到。 关墨直接否定了她的感情,显然是不想粘手梁辛的事。 桑乔此时插话,“你就别问了,你哥胆小如鼠,别说这事,别的事他也是不敢出头的。这事还得咱们自己查!” 一听她说要自己查,关墨就又瞪眼了,“你还想怎么查?这事你不准管了!” 桑乔早已经知道关墨对元家的事情是绝不打算参与的,她也挺坦然的。她是警察,有义务也有责任除暴安良,但是关墨。他没有这个责任啊,他是当兵的,上面有指令,他按部就班的行事。现在没有命令,让他独自行动,这也说不过去。 桑乔想的真的挺简单。 关双不出声,眼看着关墨跟桑乔为这事争起来。 桑乔有理有据,“我怎么能不管?邢封是我搭档,梁辛是我徒弟,他们俩一起失踪,这事情你让我不查,你觉得合适吗?再说,梁辛还是梁柔的弟弟,现在这个势头,梁柔多可怜,我不管她,谁管?” 当着关双的面,桑乔没有说出聂焱的名字,但是关墨当然懂。 最让关墨头疼的就是这个。 聂焱的官司来的突然,就连聂兆忠都是一副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模样。这就罢了,都是这么多年的豪门世家了,也不可能因为一场官司就倒了。关键还是在临海市这边,聂焱这一场官司要打多长的时间还不一定,国外的官司,打个三四年的多的是。聂焱被限制自由,那么在临海市这边,聂焱就顾不上了。关墨作为聂焱的好兄弟,理所应当要帮聂焱看顾着这边的形式。 刚才关墨一路打着电话回来,就为了这事情生气。 最令人气愤的事情是什么呢? 兄弟萧墙!反目成仇。 聂焱在加拿大继续上诉打官司,国内这边,尉迟家竟然开始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想要让尹雅进入董事会,掌控从前聂焱手里的权利。也因为此,聂兆忠才不得不把小儿子聂子谈提起来,聂子谈就是资历再浅,那也还是聂兆忠的亲生儿子。 但是目前的局势显然不那么容易挽回。 基海兆业的股市大跌,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恶意做空,那么对基海兆业绝对是比官司本身更重大的危机。聂兆忠现在急需稳住局势,在这其中若是需要做一些妥协,那么聂兆忠也只能答应下来。 尉迟家就是看中了此时的时机,才会暗中支持尹雅。 尉迟 关墨刚跟尉迟翊通过电话,尉迟翊不说阻止家族的行动,反而说了一大车自己的难处。尉迟翊跟尹雎已经结婚五年多,尹雎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关墨这边儿子都会叫爸爸了,那边尹雎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就算尉迟翊不急,尉迟家也早就急了。甚至已经有人说尹雎是个生不出的,让尉迟翊跟尹雎离婚,再婚生子。 为了保住尹雎在尉迟家地位,尉迟翊不得不帮助尹雅步步向前。 只有尹雅有了不凡的身份,那么尹雎才能有利用价值,才能被尉迟家继续承认。 关墨当即就骂了脏话,为了个尹雎,尉迟翊当初尹雅算计聂焱的时候就站在尹雅那边。现在聂焱遇上了这样的危机,尉迟翊竟然还能在背后捅刀子。 关墨气都要气死了。 这些事情关墨没办法对着桑乔说,说了也只是让桑乔担心。眼前的局势,让关墨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这是元家早就想好的报复,为了聂子赫以及元彰元福的意外出一口恶气。聂焱的事情关墨还能理解,毕竟就是豪门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些年见的多了,顶级豪门之间也充满了算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可是也有两只大鱼一起鲸吞另一只大鱼的时候,这一次,关墨瞧着,是元家跟尉迟家一起,想要拆了聂家。 就算不能拆碎了,也得让聂家伤筋动骨一次。 想想看,假设聂焱在加拿大官司最终失败,入狱几年,那么这边尹雅就能在尉迟家以及元家的支持下掌权。等几年后聂焱出来,基海兆业还是不是聂家的,都不好说了。 如意算盘,每家都打的很响。 关墨对尉迟家这时候的倒戈很愤怒,却也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才是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法则。但是梁辛这边,关墨实在看不懂。 一个梁辛,哪怕就是邢封一起,对元家来说,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此时梁辛邢封出事,只能证明他们触碰到了元家最核心的利益。 关墨想想都头皮发麻,若是邢封梁辛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还到罢了,要是出点差错,那他绑也得把桑乔绑在家里。 越是想的多的人,其实越谨慎。他知道这背后的厉害,也明白其中的危险。 也只有桑乔这样单纯的人才会不管生死的往前冲。 关墨半晌没说话。 桑乔已经跟关双商量起来了,“你再想想,之前梁辛做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别着急,还有我。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找到邢封梁辛。” 关双也就不管自家哥哥了,她皱着眉头说:“他有一次开会之后被刑队叫住,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关墨越听越暴躁,最终没办法,只能大包大揽,“行了行了,这事我来查,你们都歇了!都给我在家里老实呆着!” 放着让女人去查,还不如他去查。 至少他这个背景,也没人敢真对他做什么事。 桑乔有些惊讶,关墨这么长时间了,从来都是表态绝不管的,怎么现在突然改主意了。 关墨一张脸,苦到底了。 他能不管么!就算不是为了聂焱梁柔这些人,也还有眼前的人啊,他的老婆,妹妹,每个人都跟梁辛牵扯很深,不管行吗? 真让桑乔带着关双去查,关墨睡梦里都能惊醒。 梁柔接到了关墨打过来的电话。 “喂?”梁柔有些疑惑,关墨没打过电话给她。 关墨声音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问说:“梁辛之前住的地方,你有钥匙吗?” “有!”梁柔急忙翻包找钥匙。梁辛就两个住的地方,一个是警局宿舍,一个是在外面租住的房间。外面租住的公寓其实是为了梁柔安安能有个栖身之所,所以一直没有退。其实梁辛自己,一直都住在警局宿舍里。 关墨就说:“晚上过去一趟,看看他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梁柔还真没想到这么多,猛地想起来这一点,急忙点头,“好好好,晚上我就过去。” 关墨‘嗯’了一声,挂了。 梁柔接了安安之后,赶到了梁辛在警局大院里的宿舍,拿钥匙一开门,安安先‘哇’了一声。梁柔很久没有来过梁辛的宿舍,自从梁辛与元宵在一起,同居在这里之后,梁柔就没有来过。总觉得打扰了小情侣的私密空间,所以算算,梁柔已经有几年没有到过这里。 相较于梁柔印象里梁辛那个有些杂乱空荡荡的宿舍相比,现在的梁辛宿舍完全换了样子。屋子显然是被精心装饰过,淡黄色的墙壁颜色,沙发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完全不像梁辛那样的刻板警察住的地方。 关墨带着桑乔来的晚一点,进门也呆了一瞬。 谁也没想到梁辛长期以来住的地方,会是这个样子。 安安撒了欢,抱着可爱的玩偶不撒手,不时发出哼哼声,喜欢的不得了。 梁柔站在梁辛的书柜边上,扭头对着桑乔说:“梁辛从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桑乔还有些犯傻,“这房间” 梁柔眼睛都有些发热,喃喃说:“元宵本来住这里。” 这事情梁柔早就知道,元彰为了保护妹妹的安全,把元宵塞到梁辛这边来住。梁辛也在电话里对梁柔说过。 只是对梁柔来说,这不过是一件事情,她担心的无非就是梁辛元宵未婚同居,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不过既然元彰都同意,梁柔也没多说什么。 但真实的走进这样的一个空间,梁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自从元彰去世,元宵离开。梁辛就每天一个人住在这里,这房间里几乎是每一个角落都留着元宵的印记。从房间的装饰上,就能看出元宵的性格,那绝对是个占有欲强的女孩子,她就是要梁辛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都装满她,不留一丝空隙。 浓情蜜意的时候,这样的完全侵占也许是好事。 但是一旦感情出现变故,这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都会成为昨日的伤痛。梁柔面对桑乔,几乎要哭出来,“都是我的错,我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当的啊。” 如果她能多关心关心梁辛,在他面对这样重大感情变故的时候,施以援手,说不定梁辛会释放一定的压力,也能对她说的多一些。 那样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的弟弟失踪了,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在梁柔的心中,还有更深的恐惧,那就是当年她父亲的殉职。就如昨日重现,那时候也是有人上门说梁朝城失踪,后来就宣布殉职死亡,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梁柔瑟瑟发抖,她不敢想,梁辛也会面临那样的人生终结。 第150章:谋略有余,胆气不足 “梁柔梁柔” 景杉伸手在梁柔面前晃了几下,有些担心的望着她。 梁柔醒过神来,脑袋一动,急忙‘哦’了声,马上问,“是不是二十四床又有新问题了?” 景杉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见缓和,他严肃的跟梁柔说:“你现在的状态很有问题,这样时不时就跑神,下午的手术你要怎么做?” 他们的职业特殊,是最需要集中精力的,梁柔这样经常魂游天外,实在让人没办法放心。 梁柔露出苦笑的表情梁辛还没有找到,警方那边一点线索也没有,这让她怎么能安得下心。再来就是聂焱聂焱初到加拿大的时候还会按时跟梁柔联系,不管是视频通话或者是信息联系,总归是能让梁柔得到他的消息的,现在可不一样了,聂焱已经很多天断了联系。梁柔也按着国际长途的号码打过去过,结果都是无法接通。梁柔跟聂焱的圈子实在是差的太远了,只要聂焱那边一断了跟梁柔这边的联系,那么梁柔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尽管梁柔竭力撑着,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但内心深处的煎熬,又哪里是说压就能压的住的。 当然知道这样不对,作为医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对患者是非常不负责任的事情,尤其是她还是个需要上手术台的医生。 梁柔低头定定想了一阵,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跟景杉说:“要不然我先休假一段时间吧?”她现在的这个精神状态,真的不适合每天工作。 她没办法气定神闲。 景杉眼露复杂,他真的有些不明白,“你就真的那么放不下?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妈都能回来,你可以趁机离开。” 在景杉的想法里,梁柔和赵湘其实是一种人,都是被权势财富所迫,不得不委曲求全顺从在聂家父子身边的人。聂家现在出现这样的危机,聂兆忠首先就不得闲,他一生都奋战在基海兆业中,这家企业是聂兆忠全部的心血,所以就现在的局势,聂兆忠根本没有闲暇精力去管赵湘。 赵湘能顺利回来,说来是要谢谢这一次的突发事件。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对聂家父子来说是危机的偷税漏税官司,在景杉以及赵湘的眼里,却是喜事,是解脱。景杉很不明白,为什么梁柔还会因此而扰,难道不该欢天喜地的摆脱从前的束缚吗? 梁柔没办法去给景杉说她内心深处对聂焱的感情,有些感情说出来是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的,有些感情却是很让人羞于启齿的。 不愿意多提感情,梁柔只说她现在担心的人是梁辛,所以想要休假。 而且,梁柔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不良的反应就越来越多,她应付工作,越来越疲惫。 景杉对梁柔想要放弃工作这件事,全力反对。 这倒不是景杉苛刻不通人情,而是现在中心医院的神外科,梁柔梁医生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最开始是因为樊可馨的手术,樊可馨手术成功后,叶枭连续给中心医院捐了不少钱,用于修建新的医院大楼,还有购置大量的国际先进医疗器材。这事情,原本只是医院内部的事,在樊可馨手术之前叶枭就已经承诺过。 只是医院的人哪里比得上叶枭这种精明到骨子里的商人会操作经营。叶枭在樊可馨手术之后,的的确确是捐了他之前承诺的一切,但是叶枭也不会让自己的钱花的这么单纯。叶枭举行了大型的捐款仪式,请了媒体记者浓重渲染,把叶枭自己对妻子的情深不悔宣传了不说,也对叶枭旗下的黎昕集团进行了大批量的系统报道。如今这年月,房地产公司不说人人喊打,却也差不多了,总让人印象不太好。叶枭一番经营炒作,把黎昕集团的知名度又往上推了一大截。 医院的医生护士私下里算账说叶枭捐的这些年,要是全部投放广告怕是都没有这么炒作一场来的有宣传力。 当时就有人说了,“要不说我们只能一辈子当吃工资的工薪阶层呢,就凭这份机关算尽,咱们就比不上人家。” 叶枭这事办的,钱捐了,名声也有了,皆大欢喜,简直不能更双赢。 连带着,梁柔的名声也被打响了出去,樊可馨的手术原本就是难度极高的,在国内少有成功案例。而且樊可馨还是在国外医治了多年没有被治好,现在转院到国内,竟然奇迹生还,这也是扬我国威的事情。所以对梁柔的报道更多,加上之前梁柔原本就有‘最美医生’的名号。 现在梁柔都已经是中心医院的明星大夫,很多患者都是指名道姓找来的。近期梁柔做的几场大手术,皆是如此。 不仅是临海市市内,就连京城的有些官员家属也都转院过来。 等着梁柔安排手术。 这样的好名声对中心医院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医院差。院长等人对梁柔都很重视,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对梁柔给予很多优待,比如梁柔从不用值班,定点的八小时工作制,到点就走。 还有梁柔的工资,梁柔进到中心医院,满打满算也还没有超过一年的时间,对于需要熬资历的公立医院来说,梁柔的工资水平应该属于最低阶的那一种。结果现在梁柔的奖金已经远远超过景杉,对此景杉到没有什么不平衡的。梁柔在特定领域真的比他要敏锐,都是同一个领域的医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景杉对梁柔其实挺佩服。 相处这么久了,景杉心底里对梁柔感情也渐渐加深。 他叹气说:“你想要休假,院里领导不会同意的,这马上就年底了。” 到年底,领导们都要评业绩拿奖金,这一年因为梁柔的到来,医院尝到了不少的甜头,现在让领导们放梁柔去休假,不可能的。 梁柔张张嘴,想说可以用怀孕来作为请假的理由。只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医院里挺着八个月肚子还依然坚守岗位的医生护士不在少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医务人员缺口就是这么大,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就比如当年梁柔与景杉同届的那些学生,很多都转行去做了别的工作。能考上医学院的,当年高考成绩都不差,说白了都是天之骄子。学医本就是件很苦的事情,能坚持下来的人不多,能学的好的更少。可苦学几年毕业之后才发现,医生这个职业挣得不多,至少跟那些自己创业的人比,是真的收入微薄。再来就是没有荣誉感,每天要面对各种各样奇葩的病患以及家属。对于这些曾经在学院里被各路人膜拜的优秀生来说,无法承受。 医院里现在都是满负荷运转,梁柔能这么年轻就成为‘知名医生’,实在是很难得的事情。 机遇、运气、实力,缺一不可的造就了今日梁柔在医院中的地位。她其实也贪恋的,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 没什么选择,只能坚持下去。 关双很意外她会接到元宵的邀请,就在她跟随着梁柔桑乔见过元宵后的第四天。元宵不知怎么知道的关双的电话号码,打电话来约她出去喝下午茶。 对这样的邀请,关双一头雾水,她跟元宵别说没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敌对的关系。元宵邀请她去下午茶,这种非常女孩子闺蜜气息的约会,实在不适合关双与元宵之间。 不过关双倒也不怕。 梁辛一天没找到,关双就也不会放弃寻找,元宵这边是条线路,能多探听一些当然更好。再来就是关双对元宵始终有种好奇,想要对梁辛那么念念不忘的人,一探究竟。 关双如期赴约。 元宵还是关双上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穿着特别洋娃娃的裙子,头饰、化妆,整体的打扮都很浮夸(至少在关双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不仅是关双在观察元宵,元宵也在观察关双,上一次见面,先开始的时候元宵对关双的身份并不了解,还以为是梁柔的什么人,还是后来关双自己说破她跟梁辛之间的不寻常,元宵才知道其中的内情。 关双留着齐耳短发,今天她没有穿海关制服,只是穿了白衬衣黑色西装裤,外面还穿了件长到脚裸处的长羊绒针织衫。已经十二月份,临海市的气候,就算是冬季也不会冷到哪里去。一件羊绒质地的针织衫,足够了。 明明关双是个后背挺得笔直,走路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模样,可是她又穿着极柔软面料的长针织,显得温软又可亲。 用元宵自己的话说,关双就是那种脸上就写着‘优越感’的人。就像元彰元宵脸上就写着飞扬跋扈一样,这是骨子里的东西,不管外在怎么伪装,都无法磨灭。 关双家庭环境优越,自己也在成长过程中很顺遂。她虽然看起来一身正气,但是也写完了不知愁滋味的憨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元宵恨不能扑上去撕扯,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嫉妒。 可这份嫉妒也在清楚的提醒着她,眼前的女人,关双!才是最适合梁辛的人,梁辛应该找个这样的女人,有背景有家世,能帮衬着梁辛不断高升。再来,其实更重要的是气质,关双身上有元宵在梁辛身上看到的那种正直模样。就是一路都没有接触过黑暗的人才有的豁达明亮,关双望向元宵的眼神,坦坦荡荡,即便她们内心深处爱着同一个男人。就算梁辛心中爱的人也许是元宵,但关双还是能做到坦坦荡荡,她对梁辛的感情,从不需要遮着掩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元宵嫉妒。 她嫉妒的发疯。 却又不得不忍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关于梁辛,她实在无法修炼到家,只能强撑。 关双保持着一贯的态度,开门见山就问,“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她可不相信元宵是真的想跟她处什么闺蜜情,再者说,关双觉得自己跟元宵有什么好聊的内容。 元宵磨牙了好一阵,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关双。 关双接过,是一张最普通的报请海关审核单。这东西在海关部门很常见,外国想要进口到国内的商品,都会先提请这么一张单子,经过审核才能入关放行。 这个东西?关双面露不解? 元宵有些恶趣味,她冷笑着对关双说:“这批货,你给通融通融,让它顺利入关。” 能把走后门搞违法犯罪的事情说的这么坦然的,关双还真是第一次见。她年纪还不到,家里若是真有这种事,也只会由她父亲去面对。谁实在的,这还是关双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 常听说海关里面这种情况很多,但是关双的身份在哪里,谁也找不到她头上来。 此时被元宵这么理直气壮的一说,关双自己还有些懵了。 “你什么意思?”关双不明白。 元宵语带讽刺,“没想到你也会装傻充愣,这种单子,你敢说你在海关没见过?” 关双实在跟不上元宵的节奏,她此时竟然公事公办的说:“这正常走程序就好了,只要是合规合法的东西,一定会审核通过。” “哼!合规合法的东西,找你干嘛?”元宵直接就这么说。 关双彻底傻了眼,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该报警。眼前这人就是纯纯粹粹的违法犯罪份子,就该第一时间被抓获。 就在关双打算直接打电话的时候,元宵又说:“怎么?你不是很想知道梁辛在哪里?” 关双急了,“你知道他在哪儿?” 元宵无可无不可的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到这一刻,关双是真的愤怒了,“他那么爱你,你竟然明知道他在哪里,却还要拿着他来当筹码威胁别人,你还是人吗!?” 关双原本觉得元宵只不过有些讨厌,对梁辛的情谊不领情而已。可是到了这一刻,元宵的所作所为刷新了关双的三观! 这何止是不领情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眼看着关双暴起,元宵倒是不动如山,甚至还能说风凉话,“我还以为你有多爱他呢,原来也不过就是表面功夫,你要真的爱他,怎么会连这点付出都不愿意做!我实话告诉你,他现在很危险,你迟疑一秒钟,他就有可能” 后面的话元宵没说,但是关双猜得到。 到这个时候,关双已经不去管什么礼仪规范了,直接站起身伸长了手就把元宵从沙发上揪了起来。关双的个头要比元宵高,人的体格也比元宵要健壮的多。元宵从小就身体不好,加上元彰死后,她几乎瘦脱了形,所以对关双来说,把她揪起来易如反掌。 两个人中间隔着小小的下午茶玻璃茶几,但这根本不能阻止什么,关双把元宵扯到跟前,几乎是用恨到了极致的眼神在凝视元宵,“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按元宵的话推断,她不仅知道梁辛在哪里,而且还知道梁辛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 关双几乎不敢深想如果元宵说的一切都是现实在发生的事情,那么梁辛现在,在经历什么。 元宵被关双揪着领子,脖子都被噎起来,她脸色涨红,眼睛里甚至已经聚起了水气。就在这样看似泪眼婆娑中,元宵还在笑,她再说:“让我看看你有多爱他,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死__这个字如针扎了关双一下,她就跟碰了烫手山芋似得松开了手。 元宵被她放开,人就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眼中原本的水气已经化作眼泪流出来。此时周围元宵带着的保镖都围上来,元宵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只是她身体一动,脸上的泪珠儿更多。 有气无力的盯着关双看,嘴角的笑容让关双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不清楚元宵目光里到底是什么,看起来似喜似悲,有嘲讽,却又有催死挣扎的漠然。关双突然记起她曾经看过非洲动物大迁徙的纪录片,那些被人类非法捕猎的大象,在被割去象牙之后,不会立刻就死。往往会在原地痛苦很久,才会被活活疼死。 也有人用镜头记录过,大象在临死前,头的前半部分都被消去,那样血腥的画面中,大象的眼神就很像此时的元宵。她一动不动,眼中有泪,却不完全是悲,就这样平静的凝视着身前的世界。 关双心里发慌,她从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 但是内心深处,关双知道元宵没有诓骗她,梁辛现在想来是真的在受苦。这种念头搅得关双五脏六腑都缩起来,不完全是疼的感觉,更多的是揪心,是紧张,还有不知所措。 关双着急慌忙地拿起桌上的审核单,然后就像是落荒而逃的士兵,连回头看元宵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跑的飞快。 一路车开的歪七扭八,回到家里的时候,关双甚至腿软。扶着墙走回家,母亲看到她这样子,先是着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关双连看妈妈一眼都不敢,撑着自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关双将自己密闭了起来。她当然担心梁辛,但是从小在这个家里长大的她,也在内心深处有种浓厚的正义感责任感。怎么说呢,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面对这样的抉择。 拿出元宵给的那张审核单,关双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假设,若这张单子上的货物是毒品怎么办?又或者是什么危险物品?就算是不是毒品这样危害性极大的东西,哪怕是国外的洋垃圾呢,在关双看来,若是她动用人脉放这批东西顺利入关,那也是她的罪恶。她愧对所有人。 只是梁辛 她做不到如元宵说的,静静地等待梁辛死去的消息。 关双蹲下来,紧紧地抱住自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关万全晚上下班回家就被老婆拉到一旁,神神秘秘的说今天关双不对劲。 有儿有女的关万全,最疼爱的就是小女儿关双,否则的话也不会把其他的儿女都依照家族的计划送进部队,唯独关双一个,留在了身边。他舍不得小女儿去受苦。 现在听老婆说关双不对劲,关万全就很重视。 小心翼翼地走到女儿房门口,轻轻敲门,没有等来回应,也不急,等了好半天。 关双在家里特别乖巧,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如眼下这样对父亲在门外的问询声置之不理,还真是很少见的事。关万全实在担心,就自顾自的开了女儿的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关双的房间里可没开灯,就这么黑漆漆的,关万全的目光先往床上扫,想看看小女儿是不是在睡觉。没想到床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影。 在等关万全伸手开灯之后,才发现小女儿就蹲在距离门口很近的地方,缩成一团。 不管是什么样的父母,看到女儿这幅模样都还是会担心,关万全声音都虚了,“双双?” 关双一抬头,望着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父亲,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父亲的怀里,“爸爸!” 关万全被女儿扑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就撞在门框上,接稳女儿之后,关万全急忙哄,“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双双不高兴了吗?告诉爸爸,爸爸收拾他。” 他女儿,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委屈过。 关双其实哭出来了,心里的压力就已经缓解了不少。她跟父亲从小就亲密,关万全不像他哥关万长那么严肃,对儿女都很疼宠。 关万全哄着关双站好,拍着女儿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关双从没瞒过父亲什么,就一五一十的跟关万全说。 关万全其实对梁辛这个人早有耳闻,他女儿追着警局的一个小伙子跑,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下。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出来这么多事情,关万全的脸沉下来,问关双,“单子呢?” 关上摊开手,那单子已经被她捏在手里,手汗都快沁透了。 关万全看看单子,是海关出去发放给商家的申报单,只是还没有过审。 一口气压在胸口,关万全问女儿,“你打算怎么办?” 关双脸上还有眼泪,不过表情却已经缓和了不少,她咬着牙说:“我不能干这事儿。” 她喜欢梁辛是一方面,但是就算私情再大,也不能跨越公权。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关双心里很清楚,元宵找上她,真的是为了她关双吗?不是的。更多的,怕还是冲着关万全来的。 关双的身后,是整个关家,关双不能为了梁辛一个,就把整个家族拖累进去。 听女儿这么说,关万全露出一丝欣慰,要是他养出来的女儿真能为了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就把整个家族的生死都抛之脑后,那他真是白养这么个女儿了。 好在关双不是那样的糊涂孩子,她不会背着父母做不该做的事,也不会轻易的舍弃父母家族。 关万全摸摸关双的头,她的头发又多又黑,摸在手里厚墩墩的。 “那双双不想救那个梁辛吗?” 说起这个关双好容易收起来的眼泪就又往下掉,“我想。” 怎么能不想呢,若是她不想就不会如此纠结,也不会哭成这样。真是煎熬啊,明明她与梁辛之间,连正式情侣都不算,但是梁辛那样活生生一个人,让关双做到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 一段还没有开始过的感情,却让关双已经刻骨铭心。 关万全一笑,“你去给你关墨哥打电话,让你嫂子过来一趟。” 关双一脸的莫名。 这事情跟关墨桑乔有什么关系,关万全点点女儿的脑门,“你有了梁辛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也得向警方汇报,再说这审核单,如果真的是违禁品,咱们也该报警。” 关双一下被点醒,急忙跑到床边拿起座机给关家的大宅打电话。 桑乔来的很快,关墨自然也跟着。 进门的时候,桑乔一脸的急切,关墨臭着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得。 关双的母亲看到桑乔,喜欢的不得了,开口就问福宝怎么没有抱过来。桑乔说已经晚了,等下次过来,一定抱上。 家里添了个小豆丁,不仅是关万长温令茹爱的不行,其他的长辈也都喜欢。 简单的寒暄之后,关万全关墨还有桑乔关双就都进了关万全的书房,关双把事情经过又说一遍,还把那单子拿给桑乔看看。 桑乔根本压不住火气,“无法无天了!这些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关万全也说:“虽说海关的事情该我出面,但是这单子到底是双双收回来的,我理应避嫌,所以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 桑乔一点头,“这是应该的,这次的事,要多亏二叔还有双儿配合调查。” 才说了没几句,桑乔转身就要走,她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个性。现在掌握了证据,她先想到的就是要排查元家所有的人尤其是元宵,来找寻梁辛以及邢封的下落。再来就是要去海关码头去查这批货!上次镁砂走私案的事情还没完呢! 这次绝不能心慈手软的放过。 关墨看看表,都已经快要十点了,这时候放桑乔去警局,那今晚就别想回来了。 不过看桑乔正在兴头儿上,也知道劝了没用,索性今晚来关墨是让家里司机送来的,现在也不怕桑乔出去自己开车出事,让司机送桑乔去警局就是了。 等桑乔走了,关墨这才跟关万全说:“二叔,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明明知道我” “知道你不想管?”关万全直接接了话。 关墨扫了眼关双,关双生生站着,就是不出去。她想听听这背后的道道儿,不愿意再当被父亲保护的小女儿。 关万全倒是没打算避着女儿,关双今天会被元宵半威胁半逼迫,就说明关双已经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了。 “没必要自欺欺人。”关万全这么说。 关墨有心反驳,“我怎么自欺欺人了?能帮的我都在帮啊!” 聂焱的事,关墨一直在帮忙,甚至今早,关墨还把温玉送上了飞机,让温玉去了加拿大。这种时候,温玉能陪在聂焱身边,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外界的舆论上都对两人有利。至于国内,关墨已经动用了他们关家私底下的势力,开始帮着找梁辛了,还要怎么样? 关家在民间的势力,基本上就是退伍的军人。转业后不管是当了商人也好,还是做了别的什么职业。但在部队里养出来的感情却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只要关墨一句话,有的是人帮忙。 关墨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多的了,怎么关万全还说他自欺欺人。 关万全摇摇头,也没反驳关墨,而是说:“你再想想这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么简答吗?只是帮人就能完事?” 被亲叔叔这么一提醒,关墨猛然间有些惊神。 聂焱的事,那是关墨的好兄弟,所以关墨理所应当的帮忙,根本没多想。而梁辛这边,就更多的是因为桑乔,桑乔旗帜鲜明的非要找到梁辛不可,关墨被逼的没法子也只能动用自己的势力帮忙。 这里面都牵扯着关墨放在心上的人,倒是让他失去了很多敏感度。 关墨突然被这么一问,虽然醒悟,却也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关万全一样一样的给关墨分析,“尉迟飒进了海关,这事情你知道吧?” 尉迟飒是尉迟翊的亲姐姐从军队转业,去了海关,一进去就坐上了领导的位置。 这事关墨知道,却没多想。 关万全又问了一句,“你也该知道最近尉迟家的人经常跑去聂家的大宅里看孩子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你没听说?” 当然听说了。 尉迟翊结婚五年还没有生出孩子,尹雎移情作用也好,还是为了沾沾喜气,总是跑去哄着尹雅的儿子。而且这一阵,聂焱在加拿大回不来,基海兆业内部尹雅的地位高了许多,忙起来照顾不过来,所以尹雎直接就把尹雅的儿子抱去尉迟家养着。 这事情也说不出什么大的不妥,尹雎是尹雅的亲妹妹,那孩子也要叫尹雎一声小姨。 尹雅太忙,当妹妹的带几天孩子,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孩子姓聂! 是聂家现在唯一的孙辈。 退一万步讲,聂焱未来也生个儿子,比这个孩子更名正言顺是继承人。可等加拿大的官司结束,最少也要一段时间,到时候尹雅的这个儿子就已经长大了。年纪上具有先天的优势,要是孩子争气,有魄力,等聂焱的孩子出生长大,也不见得能争得过。 而且,这个孩子要是尉迟家给养大的,感情很深,那么尉迟家就等于完全介入了聂家,在聂家堪比外祖父的地位。 尹雅尹雎的亲生父亲,从来在这姐妹俩没什么存在感。 关万全问关墨,“你觉得尉迟家连未来三十年的事情都筹划进去,是为了要聂家的钱?” 别开玩笑了。 他们这些世家,谁还真的能缺了钱不成。如果说元家牵扯进这么多的事情里,是为了自保。毕竟元家做的危险事情太多,他们想要尽可能的多牵制住一些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一来元家才能安全。相对的,尉迟家深谋远虑的牵扯进来,可就不是为了自保那么简单的了。 关墨瞳孔都缩了下。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尉迟家与关家算是临海市最大的两个军人世家,但是相比于关家的鼎盛,尉迟家一直都属于被压制的一方。没有人想要永远俯首称臣的。 尉迟家这么步步为营,最终的目标根本不是所谓的聂家,聂家只不过是他们想要的一个倚仗。 说到底,尉迟家是想把关家拉下马,让尉迟家成为临海市甚至是临海这块大军区里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关墨觉得滑稽,他轻蔑的笑了,“他们倒是敢想!” 支持尹雅是想在商家有所支持,把女儿安排进海关,也是想把触角伸到更远的地方。尉迟家这一步步的算计,矛头都是指向关家来的。 关万全摇头,“别轻敌,你记着,你结婚的时候,伴郎可是聂焱。” 尉迟家这是精准攻击,一步步都是精算过的。聂焱当初给关墨做伴郎,旗帜鲜明的支持关墨,这让关墨当时风头无两!可以说聂家,在聂焱这一代,是跟关家形成结盟的,所以尉迟家找准方向,打定主意要瓦解关家跟聂家的亲密关系。再来就是海关,关万全在海关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一定的势力,那绝对是骗人。 掌管行政的人,每年的绩效评比都是关万全在做。可以说从海关提拔上来的所有官员,都在内心深处感谢关万全的支持维护。 这里面多少人脉,多少人情。 为了这个,尉迟家就把女儿塞进来,也是掌管行政,而且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好建立关系。 咋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几件事,联系起来却是步步为营的一盘棋。 这绝不可能是尉迟家的全部盘算,在得到聂家的支持后,在分散了关家在海关的势力后,下一步,就要在部队内部开刀了。 尉迟家在军中的人并不少。而且尉迟翊这些年,几乎一年到头都在海上,资历也熬够了,说不准码上就要晋升。 这一切,尉迟家都算计在内。 关墨人都有些虚脱,他虽然心机颇深,但是那都是建立在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关墨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家族地位,不需要他去多费余力设身处地。 关万全说的对,关墨太轻敌了。 关家就算现在还是稳坐钓鱼台,可是不可能永远风光无限。就算是人也还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更何况是一个家族。 关万全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到此时,更是顾忌多多,他给关墨假设说:“如果双双是个糊涂孩子,就直眉瞪眼的把这事帮着元家办了。那么接下来,第一个被拖下去的就是我!我这个在海关呆了半辈子的人。你猜接下来他们还会做什么?” 关墨摇摇头,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关万全却很残酷的说:“接下来,他们就会把元家这些年的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我一个不算,还有整个关家都会被牵扯进去!能让元家做这么大,背后肯定有人支持,如果是关家成为这个背后人,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关家的势力在那里,要说是关家暗地里支持元天霖,那就太合理了。 再者,还有,那些真正支持了元天霖的人,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替罪羔羊,结果必然是破鼓万人捶!绝不会有人心慈手软。 看起来显赫一时的关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需要一个小漏洞,整个家族就完了。 关万全说的很沉重,就好似关家真的会一夕之间崩溃一样。 关双已经彻底傻了眼,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可怕的后续。而关墨,倒在椅子上,出了一身的虚汗。他一直都想明哲保身,往后退,却没想到,他往后一步,别人已经前进了三步不止。 这从来都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 关墨问,“那二叔,我该怎么办?” 关万全很冷漠的说:“你自己想!” 这事情关万全已经跟自己哥哥关万长说过,他们当然能摆平这一切,但是不行。关墨是关家下一代的领头人,要给他机会历练。 所以当长辈的,都打算袖手旁观。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出手去帮关墨。 用关万长的话说,他这个儿子,‘谋略有余,胆气不足’!从来都被家族保护的好好的孩子,不经历事情,就算比旁人多几丝聪颖,却也不足以承担起家族领袖的责任。 第151章:找到了人 凌晨时分。 梁柔在沉睡中突然听到安安大哭的声音,整个人都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猛子做起身,天旋地转眼前发昏,她手撑住身体,在床上静坐了几秒钟,缓过来之后就急忙下床往安安那边房间跑。 开了门进去,黑漆漆的房间里,安安独自坐在床中央,两只手揉着眼睛,哭的特别凄惨。 急忙找开关亮起灯,梁柔坐到安安床边把孩子往怀里搂,“怎么啦?安安?别哭别哭,妈妈在呢。”家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保镖他们也不可能直接住到家里来。之前在观海阁住的时候房子够大,佣人什么的都在别墅里面一起住着。现在梁柔搬出来了,这公寓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算是奢华。但是跟独栋的别墅比,还是小了些。佣人们要是也一起住在家里,怎么看都觉得挤。再者,聂焱后来请的这些佣人,都不是原本聂家老宅里养着的那些老人儿,基本都是正规渠道找家政服务公司的人请来的。所以在临海市都有家,梁柔也想着让这些人每天能回家住。 说白了,就是梁柔还不是很习惯这种二十四小时被人照顾伺候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可以独自照顾孩子,所以就没多要求什么。 到了这种时候,就显出家里的萧瑟来了。梁柔抱着不明原因哭的不能自制的安安,急的满头大汗,“到底怎么了呀?小乖乖?”安安长大点之后,梁柔聂焱就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叫安安小乖乖了。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着急慌忙的哄。 安安哭的抽抽噎噎的,她已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基本的表达已经没有问题了,哭的特别伤心的说:“我梦到舅舅了,好多血。” 说完安安就又开始哭,可见梦里的一切有多么的吓人。孩子在梁柔怀里瑟瑟发抖,梁柔一颗心跳的极快。梁辛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完全找不到人。总是会让人往不好的地方去想,现在安安突然做了这么个梦,更是让人浑身都不对劲。安安小的时候,齐奶奶曾经说过,小孩子都是有灵性的,能看出善恶,能分清黑白。那么安安的这个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就在梁柔想的入神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起来。 梁柔一抬眼看到墙上的表显示的是凌晨两点五十分,安安被座机的响声给吓到了,哭声一顿。梁柔一手拍着孩子的后背,一手接起座机。 那边桑乔就一句话,“梁辛找到了。” 好在六猴儿让手下的人二十四小时后轮班倒的守在梁柔这边,凌晨三点,梁柔带着安安一起往医院赶。也不是她想这么晚带着孩子来回奔波,而是家里没人,总不能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且安安因为刚才做噩梦了,这会儿还有些没调整过来,黏梁柔的不得了,根本哪里都不肯去。 梁辛目前就在中心医院急救中心。 梁柔到的时候,才发现景杉也来了。见了梁柔,景杉一脸为难的说:“情况不妙!” 这四个字简直震的梁柔身心俱碎。 景杉看了眼跟在梁柔身边一脸委屈的安安,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回家让赵湘也过来。总归是要有人照顾安安的,总不能让一个孩子自己照顾自己。 桑乔见到梁柔,满含歉意,“都是我没照顾好他,是我失职。”至今桑乔还记得梁柔第一次见她请她吃火锅的场景,那时候梁柔作为姐姐,很郑重把弟弟拜托给了桑乔这个上司,但是很遗憾的,她没有照顾好梁辛。 梁柔已经顾不上跟桑乔说这些谁对谁错的事情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梁辛的情况,根本管不了其他什么。 安安被梁柔先留给桑乔照顾一阵,她跟着景杉一起进了病房。 在真实面对这一刻之前,梁柔曾经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可是就算梁柔曾经再怎么预想过,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梁辛已经看不出真实的模样,头、脸都肿的很高,五官都被挤在了一起。他露出来的上半身是赤裸的,各种各样的伤痕。 景杉在梁柔身边说:“应该是被人长时间虐打过。” 太阳穴一跳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是要冲破脑袋震动整个世界。梁柔一步步的靠近病床,她的手慢慢地靠近梁辛路在外面等双肩,却发现在自己没有能触碰的地方。 梁辛身上被烫被打过的痕迹,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破皮流血,结了暗红色的痂。 景杉清楚的看到梁柔的手在抖,那种轻微的颤动,让他的心也跟着绞痛了起来。很多悲剧在真实面对之前,根本无从去想,更不可能有所准备。梁辛对梁柔的意义非同一般,景杉以为梁柔会失控会哭,毕竟梁辛是那样高大阳光的模样,如今这样支离破碎的躺着,让景杉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梁柔。 结果,出乎景杉的预料,梁柔并没有大哭,而是用一种镇定到不正常的声音问他,“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景杉有片刻的停顿,之后,急忙对答,“出来了。” 梁辛的伤很重,长时间被人虐打过,而且看得出对梁辛出手的人很有经验,梁辛初步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口。全身上下连骨折都没有,原本急诊医生只当是皮外伤,但是做过CT之后,就知道这事情大概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乐观。 梁辛的脏器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甚至还有一些出血情况。 最严重的,也就是医院在这么晚还把景杉叫来的原因,来自于梁辛的头部。 景杉说:“脑内有血块,拍出来的片子能明显看得出。” 大脑里有淤血,就可以连带的导致很多的并发症,不管这血块压迫到哪一处到神经,对梁辛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梁柔表情像是定住了,根本不会动。 病房里极静,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梁柔手指头轻碰了下梁辛的皮肤,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那就手术吧,大脑里的血块,一定要尽快清除。” “谁主刀?” “我!”梁柔说。 景杉对此并不同意,“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梁柔你冷静想一想,现在梁辛的身份能不能经历一场开颅手术。他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已经到了极限,你现在让他上手术台,我怕他会”会就这么死在手术台上。 景杉说让梁柔冷静,可是事实上,面对这样的场面,梁柔怎么能冷静的下来。 她有些无助又有些说不出的恼恨。 梁辛是多么好的人,乐善好施,为人正派。梁柔心中生出很大很大的怨恨,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梁辛伤成这样,但这不妨碍梁柔恨他们! 梁柔的眼睛,水盈盈的望向景杉,“那你说该怎么办?” 到这一刻,景杉才看出梁柔的虚弱。尽管她竭力的撑着,想要自己成为弟弟的护身符。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梁柔是慌了神的。 她需要一个依靠,哪怕只是一句话。 只需要给她那么一点点的支持就好,撑着她别倒下。 景杉走到梁柔身边,距离她极近,男人的身高优势在哪里,景杉直挺挺的站在梁柔身边,让梁柔在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丝元气。 “我建议先保守治疗。就算要进行手术,也要养几天,补充营养,他现在的情况,不能直接进手术室。”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有些事适合快速手术,一刻都不能耽搁。而梁辛这样的情况,冒然做手术绝对是不理智的。他的身体已经在长时间的虐打下极度透支,连撑自己活下去的能量都已经到了极限,显然要做大手术,他自身就会先承受不住。 “真的能行吗?”梁柔问景杉。 她此刻的样子像是迷了路的旅人,那种仓皇失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样子,景杉何曾见过。根本不受控制的,景杉伸出手,轻轻地环住梁柔的肩,他很坚定的说:“相信我,你弟弟会没事的。” 梁柔实在太累了,这种疲惫说不出具体的内容,却真的让人四肢百脉都像是没了力气。 她克制着自己从景杉的手中退出来,尽管尽管此刻,她还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梁辛住院,开始进行保守治疗。每天都输液,以及一些仪器辅助。 他一直昏迷不醒,初步推断是因为大脑中有血块压迫了神经所致,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问题,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观察。 梁柔跟景杉从梁辛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安安已经在赵湘的怀里睡着了。见到赵湘,梁柔眼睛里才有了一丝泪光。总是会在看到能够依靠的人时,才会显露出脆弱的一面。 不过梁柔忍住了。 她不能哭。 赵湘说:“我们等下一起过一遍检查报告,再开个会。” 尽管赵湘已经说过,她不想再继续工作在第一线,从前工作狂当够了,现在只想守着老公儿子过几天家庭主妇的悠闲日子。但是形势逼人强,梁辛出了事,赵湘再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梁柔景杉在技术方面也许已经算很不错,但经验却跟赵湘相差甚远。做医生这个工作,有时候不完全是技术,也还要凭经验。 梁辛身上的伤太多,皮肉伤可以先不管,内脏的受损却是不能不重视的。到底是该先解决大脑血块的问题,还是先解决内脏受损的问题,这就要靠医生的经验。 有了赵湘这句话,梁柔的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这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赵湘一直以来都是梁柔的老师,梁柔对赵湘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更崇拜她。 有赵湘出马,梁辛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安安跟着梁柔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就没有去上课,请假休息。说是休息,可是梁辛这个样子,再怎么梁柔也离不开医院,就只能拜托赵湘再帮忙给带一天。 这种时候梁柔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赵湘、景杉他们一家人。 桑乔问梁柔要不要通知他们母亲。梁辛现在昏迷不醒,将来能不能恢复正常还真是不好说。按照规矩,这样的情况是要通知家属的,梁柔算家属,梁辛的母亲更是家属。 梁柔说,“还是我来说吧。” 怎么跟妈妈说,梁柔心里也没底。当年她父亲就是因公殉职,现在梁辛又出了这种事,想想梁柔都觉得她母亲恐怕接受不了。 梁柔先试探着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远在玉洲市的妈妈通话后第一句就问,“辛辛最近在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调回临海市了吗?有没有多去看看你弟弟?我最近打他电话都不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梁柔寒毛都竖起来。 原来不仅只有安安做了梦,就连远在家乡的妈妈,也感觉到了什么。家人之间的这种心有灵犀很难说的。被妈妈这么一问,梁柔反倒不敢说了,心里想着在观察两天,如果梁辛情况不乐观的话,再跟妈妈说实话吧。现在这情况,说了实话除了让妈妈干着急之外,又有什么用处呢。 梁柔跟妈妈之间的关系其实从上一次过年回家被强行安排相亲之后就不怎么好了。 可是那是亲妈啊,就算一时有气,也不可能真的记恨什么。 挂了电话,梁柔呆呆地站在梁辛的病床前,整个人都是木的。梁辛找到的消息,传播的很快,至少一直在关心梁辛的人全部收到了消息。 关双先来的。 看到梁辛的现状,关双倒是第一个哭的人。原本梁柔该上去劝劝的,可是看关上哭的那么难过,梁柔又觉得很羡慕。 其实梁柔也很想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她哭不出来。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至,梁柔已经被磨练到,没有眼泪。 到此时,其实聂焱在加拿大的情况,对梁柔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最现实的情况摆在眼前,梁柔的肚子已经微微凸出,而梁辛就连赵湘看了他的检查报告都摇头。 不乐观 每个人都说不乐观。 不敢想象梁辛曾经经历了什么,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就连男人的特殊部位都有被攻击过的迹象。手腕脚腕都有深刻的淤痕,显然是曾被人控制住手脚,暴力相向。 能对一个警察做出这种事,可想而知对方是什么人。 桑乔说,警方是在一处废旧的厂房里找到梁辛的。临海市作为工业化港口城市,在城市的周边,郊区地带,多的是加工厂。从衣帽玩具小商品,到食品加工日常用具,大大小小的厂房多的是。也难为桑乔能带着人一间一间的搜查,最终契而不舍的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梁辛。 赵湘劝梁柔,说:“总归人还有一口气。” 对,这就是现在所有人都庆幸的事,多亏梁辛如今还有一口气在。 找到的是个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梁辛被找到,而邢封却依旧去向不明。邢封的母亲姐姐已经找到警局,邢封的母亲不管不顾的都给桑乔跪下了。 “从前是我们家对不起你,现在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邢封,求你了!”邢封失踪了这么些日子,邢封的母亲几乎是一夜白头。尤其是在梁辛找到之后,看梁辛这个样子,谁心里不怕。 邢封多一分钟没有消息,危险就多一份。 邢封的母亲到眼下这个时候,已经什么傲气都没有了,从前还会跟桑乔斗气,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心思。邢封的母亲哭的惨烈,“求求你们,救救我的邢封啊。他还没有结婚,他不能就这么没了。” 邢封是家里独子,当初也正因为此,邢封的母亲才自视甚高有些瞧不上桑乔。她想要邢封娶一个安分的女人,最好能多生几个孩子。桑乔这样风风火火比邢封还脾气硬的人,不适合给邢封做妻子。 邢封的母亲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当初她不那么强烈反对从中作梗,说不定邢封早已经跟桑乔结婚。也不会因为桑乔嫁了关墨而蹉跎至今。桑乔结婚后,邢封跟家里的关系明显疏离许多,他倒也不是恨家里人。他只是恨自己,没有坚定立场,守好桑乔。 不想面对家人的逼婚,也反感母亲张口闭口说起桑乔的不好。 邢封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邢封的母亲姐姐甚至想着,要是邢封还如从前跟她们那样的亲密,这次的失踪,怕是就不会出现。 一切都晚了。 邢封的妈妈哭的肝肠寸断,如果她没有了儿子,之前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早知道如此,她当年就该把桑乔捧在手心里,就算求她也要求得桑乔嫁进他们家。那样的话,现在邢封都已经做了爸爸了,也不会在这样以身犯险,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桑乔忙着继续寻找邢封,所以也不在医院里。 关双哭了好一阵,没人劝她,也就慢慢自己就停了。她红着眼睛望向梁柔,哽咽着说:“他还能醒过来吗?” 梁柔木呆呆的点点头。 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弟弟永远醒不过来了呢。 只是梁辛目前的情况,谁又能保证什么。 关双陪了两个小时,之后静静地离开了。梁柔中途出去了一趟,让两个人能单独相处一会儿。总觉得关双有话跟梁辛说。 其实关双能跟梁辛说什么呢? 他们之间说白了就算最普通的同事关系。 关双是真的只是在梁辛的床边坐了两小时,临走,她忍不住说了句,“如果你能预料到今天,你还会那么爱她吗?” 谁又能知道答案呢。 梁柔跟医院其他几个方面的专家以及赵湘景杉一起开了个会,大家的意见并不是很统一。有人支持现在就给梁辛做手术,清除脑部血块,也有人持保守态度。 脑部这个血块可大可小,如果延误治疗,很有可能拖成脑死亡,那就成植物人了。 梁辛现在最令人欣慰的一点就是他的大脑还是活跃的,并没有出现脑死亡的现象。如果真的脑死亡,那几乎就是盼了梁辛死刑。 持保守意见的人,就说国内外有很多案例,这种大脑里因为外界暴力形成的血块,身体是有复原机制的。也有过随着身体自动代谢就逐渐消失的情况。毕竟现在梁辛还在昏迷,一般开颅手术,都建议在神志清醒的病人中进行。 双方意见争执不下。 最终,也只能妥协保守派。毕竟上手术台,危险系数远远大于保守治疗。 梁柔头昏脑胀,梁辛如今的样子,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照顾。他昏迷不醒,身上又有那么多的伤。需要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擦洗翻身一次,否则就会长褥疮。再来身上那么多伤处,若是得不到妥善的护理,会腐烂坏死。 找护工也不是不可以,但梁柔想要自己来照顾。 梁辛已经成了这样子,她放心不下交给任何人去护理。 梁柔很认真的对景杉赵湘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休假,如果休假不成功,那么她就打算辞职了。这次梁柔没给景杉在说服她的机会,她直白的说:“我弟弟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没办法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如果出现什么问题,那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一来是要照顾梁辛,二来还有安安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实话梁柔现在是分身乏术,从前工作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可是现在,每一天她都觉得是煎熬,要照顾弟弟,要照顾安安,还要顾忌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太累,不能心情太忧伤,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人说女人怀孕的事情最该享受人生,做十个月的皇太后。 但是到了梁柔这,不存在的。 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公平,明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这种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帮她一把。但,不行啊。聂焱在加拿大,人出不来,消息也少的可怜。而且有了梁辛这件事,梁柔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聂焱。 他好与不好,都距离她,太遥远了。 眼前的事情,就已经够压垮她。 赵湘支持梁柔,“心态不好就停一段时间,硬挺着上手术台,对谁都没好处。” 梁柔连带着赵湘都是这么个想法,景杉也就没话说了,只是无奈提醒,“后天还有一场手术,病人家属找过你,还记得吧?这场手术你总要做完才能辞职,要不然我们都不好交待。” 这个当然是应该的。 就是普通的工作在辞职后也要做好工作移交的事宜,更何况是医生。后天要手术的病人,是梁柔一直负责的,手术前撂挑子,显然不行。 赵湘手指在梁柔额前滑过,把她的头发往耳后顺了下,“我知道你最近心里苦的很,别怕,你还有我们,我们一直支持你的。安安,最近我会替你照顾好。” 赵湘的手从前因为常手术,被消毒水泡多了,有些粗。 去了美国一段时间,回来又彻底退了下来,保养的好了些。绵软冰凉,那种柔软的触感,让梁柔涨了很久的脑袋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梁柔往赵湘身上靠,人有些脱力。 赵湘不知道她怀孕了的事情,这事情她对谁都没说。可是不说就能忽视掉吗?不能的。梁柔心里的委屈像是要把她淹没,她太难过了。不仅是为自己的弟弟,为安安,为肚子里的孩子,更为自己。 周围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就算现在聂焱即刻回国,又能改变什么呢? 聂焱在梁柔的生活里,就是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爱他高不可攀璀璨明亮。可人是要生活的,一帆风顺的时候,还能望着遥不可及的月光满怀欣赏。真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下,梁柔更需要的是一个踏实的人。一个能替她分担一些,能帮助她一点的人,哪怕是每天去帮忙接接孩子,哪怕是帮她给弟弟翻几次身。 梁柔先送了赵湘离开医院,安安还在赵湘家里,为此,梁柔就满心感激赵湘。 等梁柔回到梁辛的病房时,就发现关双已经走了,却来了另外的人。 “元宵?” 元宵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推门而入,急忙站起来,那动作显得很慌忙。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了的模样。 元宵这动作实在不能让人不多想,梁柔立刻警觉起来,“你在干什么?” 要是从前梁柔不会怀疑,元宵跟梁辛两情相悦,是情侣,是爱人。但如今,显然一切都变得不同,梁柔对元宵已经觉得很陌生,眼前的女孩子,都让人警惕。 不像关双来了就哭,元宵脸上没有眼泪。 在面对梁柔的质问道时候,元宵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梁柔快走几步到了梁辛病床边,先是检查了梁辛病床边的仪器,发现一切数据正常,才松了口气。再看元宵,却发现她还是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这样的表情实在太不生活化,梁柔脑子转了下,试探着问,“你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要不然不该露出这幅模样。 就算心里还有感情,那该是心疼难过,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元宵连头都不敢抬,她从进来第一眼看到梁辛之后,就没有再敢看过第二眼。面对梁柔,元宵更是恨不能缩成一团。她声音跟蚊子一样,嗡嗡嗡的说:“是我是我” 梁柔根本没听清。 不过元宵知道谁是凶手这件事,让梁辛恶气满满,现在的梁柔,恨不能把这样对待过梁辛的人掏心挖骨。 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宁愿自己报仇也不愿寻找警方了。 只因痛太深,恨太深。 梁辛现在的模样,只要还是个人,都会生出怜悯,于心不忍。将梁辛虐打成这幅模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 梁柔加深了语气,那种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语调,“说!凶手是谁!?” 元宵从没见过梁柔这样凶狠的模样,只是听声音,她都不由得往后,瑟瑟发抖。 像是聚集了很多的勇气,元宵提高了声量,喊,“是我害得,都是我害的!” 一句话喊出口,元宵就崩溃了。 她已经经历过哥哥的死,当时哥哥也是这样的,躺在手术台上,悄无声息。那时候她好恨,好怕,没有了哥哥,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到底是谁把哥哥害成这幅样子。 她不甘心,她要复仇。 为了保住哥哥留下的一切,元宵甚至连梁辛都放弃了。她周旋在一大堆不怀好意的人中间,现在还回了元家。母亲与哥哥最恨的人,是她的父亲。而就在几个小时前,元宵还在对着元天霖撒娇讨好。 元宵觉得自己早已经死了,灵魂已经随着哥哥远去。 但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如此惨状的梁辛的时候,元宵知道自己错了。就在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从来都做错了。 她不要报仇了,哥哥的死她能放下了。 只想让梁辛醒过来。 元彰这些年做的事情,元宵都清楚,说个难听话,元彰的死,能说一句因果报应。但是梁辛是无辜的啊,元宵太知道要不是因为她,因为元彰当初的利用,梁辛不会牵扯到这团罪恶当中来。 他曾经在阳光下踢正步的样子,一直在元宵的脑海里转。 梁辛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只是因为元宵的不断纠缠,爱上了她,为了她,他一步步被利用,甚至现在,被谋害。 元宵浑身瘫软的坐在梁辛病床边的地上,她用额头一下下的撞着梁辛的病床,不断的呢喃着,“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要不是梁辛一直放不下她,也就不会一路跟着她追查到元家去。 一切都是她的错。 这一切,她才是罪魁祸首。 该怎么做才能换回他 第152章:闹 关双来也哭了,梁柔没劝,并且还避出去了。倒不是梁柔心狠,只是觉得她弟弟成了这个样子,身边的人看到了心里难过是理所应当的事,甚至梁柔还有些羡慕。能哭出来,多好啊。但事情总有不同,关双坐在梁辛病床边默默流泪的样子虽难过悲伤,但却不令梁柔心疼。 元宵就不一样了。 梁柔走过去双手扶住元宵,想把她拖起来。元宵的眼泪很少,但是那种万念俱灰,痛至骨髓的模样,让梁柔看了不忍心。嗓子里梗着个东西,尽管艰难,梁柔也还是说,“别哭了,他要是醒着,不会怪你的。” 其实梁柔心底里很明白,梁辛走到今天这一步,跟元宵有分不开的关系。要不是元宵,梁辛就算会介入这个案子,却也不会陷得这样深。如果没有去过梁辛住的地方,梁柔大概会对元宵恶言相向。但是现在,她说不出那样的话。元宵的确有千百种不好,但是只要走进过梁辛那间小小宿舍房的人,就会感觉到曾经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心动。 安安从梁辛那间宿舍房里离开的时候,心心念念着抱走两个玩偶。梁柔没让安安拿,宁可给安安买新的。有些东西在那里,就不能被破坏,也不应该被破坏。就如曾经梁辛与元宵的感情,梁柔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有那样的一面,会将房子布置成女孩子喜欢的模样,更甚至会如关双所说,去给元宵放一夜的烟火。 元宵在梁辛心里的地位,梁柔无法估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梁辛珍视这段感情。他放不下,是因为曾经真心付出过,也曾美好如初夏。梁柔拍拍元宵,“你别哭,他会不开心的。” 梁柔两句话,元宵更加难过,却又惦念着梁辛,生生忍住,不哭了。 元宵擦着脸上的眼泪,手劲儿有点重,搓的脸蛋儿红彤彤的,元宵有些惭愧的面对梁柔:“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吗?” 这样子的元宵让梁柔想起安安,安安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或者考试没考好点时候,就会这副样子,问她说,妈妈,你别怪我。 人同此心吧。 梁柔叹口气,要说怪她怎么可能没有怨恨过,但是,“他都不会怪你,我又怎么能责备你。” 因为知道梁辛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梁柔尊重弟弟。再者说,梁辛已经成了这样,就算梁柔迁怒所有人,又能改变什么。元宵的日子已经那么难了 元宵伸出手抓住梁柔的衣角,那小心的模样,真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梁柔认识元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姑娘曾经是什么样子,仿佛还在眼前。虽然早前的时候梁柔并不喜欢元宵,觉得她嚣张跋扈不好相处,可她现在一下子变成这副样子,梁柔又不忍心。 跟了聂焱这么久,梁柔太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生在那样的家族里,面对无休止的争斗,能真的干干净净走到最后的,又有多少人。 这么想着,梁柔就劝元宵说:“别自责,好好的过你的日子,要不然他将来好了,就又该伤心了。” 元宵紧紧捏住梁柔的衣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她今天是来赎罪的,面对梁辛也好,面对梁柔也好,她都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害了最爱的人,梁辛现在的模样对她来说是一种凌迟。而梁柔,元宵觉得若是自己处在梁柔的位置上,她一定会疯狂报复。就如她自己当初在哥哥死后所做的一切。 只是梁柔不是她。 元宵心里酸酸涩涩,又有些想哭。就算她跟梁辛曾经真心相爱,可是梁柔却并没有参与这一切。梁柔不该对她这样宽容的。憋了好久,元宵也只是说出一句,“姐姐,你是好人。” 好人? 梁柔一呆,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元宵的定义。 不等梁柔回话,元宵就又说:“姐姐,你等着看,我不会让梁辛白白受苦的!”说完元宵就放开梁柔,匆匆跑出了病房。 梁柔一个人站在病房里,愣了好一阵。她能明白元宵的说法,也能想到大概在元宵看来,她这样不抱怨甚至不想着报仇,是大善人才有的心肠。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 这天下哪里有圣人,梁柔心里也会有怨恨委屈,只是她无处发泄。相比于元宵他们,梁柔从来都是无力抵抗的那一个,包括梁辛也是如此。他们姐弟能做什么呢?除了这一身骨肉之外,他们有能拿什么去报仇。 梁柔坐在了梁辛的床边,轻轻地拉住了弟弟的手。梁辛因为昏迷,所以身上的伤恢复的非常缓慢,手指头上也有一些擦伤。还记得弟弟小时候的模样,清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少年,手指头修长而白净。梁辛曾是他们梁家所有人的骄傲。 每个人心里的自责不同,元宵自责因为她梁辛受了这样的苦楚。而梁柔想的是,当初梁辛初到临海市,就强烈反对她跟聂焱在一起。当时梁柔被爱冲昏了头,宁可跟梁辛正面杠上,也要坚持跟聂焱在一起。 如果没有她跟聂焱,元宵根本不会与梁辛有深交要真的论起来,也是她这个姐姐没有照顾好弟弟。 叶枭在次日也来了一次,带着叶黎昕。进到病房,叶黎昕注意力完全不在梁辛身上,眼睛四处看。 梁柔对这个孩子实在没办法生出什么好的观感,所以也并不热络。 叶枭来主要是看看梁辛,然后就是对梁柔说:“有什么困难的事,只管照顾。你弟弟所有的治疗费用,也不用担心。” 聂焱在加拿大这官司事出突然,出事之后,也没有跟兄弟们多交待什么。从前还会跟兄弟们透个底,现在是彻底没什么大的联系了。叶枭想着,大概聂焱跟关墨他们还是有联系的,只是没跟他联系而已。毕竟之前,两个人闹的不怎么愉快。 叶枭不论是出于跟聂焱的兄弟情,亦或者是考虑到往后生意上的来往,都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就来看看梁柔。 他要来,叶黎昕就非要跟着一起。 叶枭知道这小子是为了安安跑来的,自从梁安安转学之后,叶黎昕自己也没有在逃过学,倒是比以前乖了很多。现在樊可馨已经能正常说话,私下里,也听叶黎昕跟妈妈说过他想接着跟安安玩儿,做好朋友。 只是梁柔目前的情况,叶枭也不好意思跑来跟梁柔说让她带着安安来跟叶黎昕一起玩。只能让叶黎昕自己死心。 果然没有看到安安,叶黎昕就跟打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 叶枭觉得自己儿子挺可怜,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已经懵懵懂懂明白了些什么,跟安安见不到面,叶黎昕挺难受的。 叶枭身为二十四孝好爸爸,不能坐视不理。就找机会跟梁柔说话,让梁柔跟他们一家多接触接触,“可馨经常念叨你,你最近都没怎么查房,有时间去看看她吧,她恢复的不错。” 梁柔还以为叶枭又跟从前一样,要让她去当樊可馨的陪聊。心里有些厌烦,她弟弟都成这副样子了,她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去陪樊可馨聊天。再说有叶黎昕这么个熊孩子在,梁柔一百一千个不想搭理他们。 樊可馨恢复的不错,梁柔很高兴,毕竟是她进中心医院后救治的第一个病人。也是因为樊可馨,让梁柔的名声大震。只是,这种高兴,是来自于病人与医生之间的,跟私交没什么关系。跟叶枭更没什么关系。 梁柔也不怕说,直白的告诉叶枭,“明天我还有一场手术,做完我就要离职了。” 有赵湘出面去跟医院的领导说,医院领导当然是不愿意梁柔辞职的。可是梁辛的事情,医院里无人不知,警察在查案当中出现这样严重的伤情,医院里还专门开了研讨会议,对梁柔大家也很同情。梁柔要全心照顾弟弟,赵湘也说梁柔现在的精神状态继续上手术台,非常危险。 领导商议之后,给出的建议是让梁柔离职不辞职。就等于是无薪资休假,什么时候梁辛的情况好一点,或者是说梁柔的心里状态调整的好一些了,继续回来上班。 如果只按休假来算,那还要付一部分的薪资的,医院账算的很清楚。 赵湘觉得这个解决办法不错,到底比直接丢了工作强。梁柔现在状态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梁辛就能好转,只要梁辛好转,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梁柔也同意。 其实她这次要求离职,是很任性的事。医院里多的是家里事情一大堆,还在岗位上坚持的人。这么多年跟着聂焱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养出来。至少她现在已经有了些特权意识,知道不让自己过的那么艰难。 梁柔说要离职,叶枭第一反应就是:“那怎么行,万一可馨有什么新情况,你不在谁给治。”说出口了,叶枭又觉得这话说的太不近人情,又往回找补,“那个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你弟弟,需要什么设备新药,我都能给你弄来。你别着急。” 说起这个,叶枭顺带连聂焱也都说了,“至于聂焱那里,你也别急,这都是过程。当年我创业的时候,一年半载冷落家里也是正常现象。” 叶枭真不觉得聂焱在加拿大回不来对梁柔来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嫁给他们这种人,大多数女人过的都是这种生活。 叶枭自己就不说了,离婚了七年。往下数,徐泽池当年田本洁还活着的时候,一年到头能见徐泽池一面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的烧香了。就徐泽池那副嘴脸,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换女人,家里老婆不也只能哑忍。 关墨算照顾家里爱老婆孩子的,可就这一年到头至少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部队。不可能天天陪在老婆孩子身边,再往下尉迟翊就更惨了,结婚到现在,陪老婆的日子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成年累月的在海上漂。 这是一道选择题,没有能天天守着媳妇孩子还能在外面挣大钱的,有利有弊,男人要在外面奋斗,尤其是走到他们这一步的人,叶枭是自己白手起家,其他的人都有祖上传下来的家族企业。要知道守江山比打江山难。叶枭自己干起来,虽然辛苦,但勾心斗角的事儿还是少。不像其他的几个,各个都是从小就身在你争我夺的环境中,步步为营。 梁柔想要跟聂焱在一起,连这点的委屈都不能受,那还妄想个什么劲儿。 叶枭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说了句当年叶黎昕出生的时候,他都还在酒桌上跟人谈项目。 梁柔知道叶枭说的都对,而且从梁柔跟聂焱在一起之后,他们其实真的日夜相守的日子非常少。一开始聂焱忙着自己鼓捣小事业,后来回到聂家,那就更是聚少离多。 叶枭是标准的大而化之的人,这种男人其实生活里非常多,他觉得什么事情都不是事儿。更觉得女人对男人多加忍让是理所当然的,就算经过了离婚差点失去妻子这样惨痛的经历之后,也还是本性难移。 梁柔不愿意对不熟悉的人提起太多自己的感情。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叶枭当年给樊可馨的痛苦会不会比梁柔更多,谁在乎呢。梁柔只是单纯的回答叶枭对樊可馨的担心,“你放心,我就算离职,也还有在医院继续照顾我弟弟,病人有任何后续的问题,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曾经救治过的病人,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一份感情在。如果今天樊可馨病情出现问题,梁柔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梁柔这么公事公办的一说,反倒显得叶枭有些小肚鸡肠。 再看看梁辛此时的模样,叶枭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虽然他不认为男人该时时刻刻陪在女人身边,但是梁柔面对亲弟弟如此大的事情,聂焱多多少少也该露个面才好。只是聂焱那边,具体情况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叶枭带着叶黎昕离开,爷儿俩都有些丧气。 梁柔离职前的最后一场手术,患者67岁,女性,是临海市本地人,有三儿两女,五个孩子。而且听护士们私下嘀咕的消息,这五个孩子应该都发展的不错,小有身价。 正因为此,才会听着梁柔的名声,专门托人转院把母亲送到中心医院来。 梁柔手术前就被这位患者的几个儿女拦住,红包给了一个又一个。梁柔在手术前并不喜欢跟人交谈,总觉得全神贯注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都让人分心。 景杉在梁柔身边,替她把人都拦开。 梁柔跟景杉对视了一眼,一切都默契又自然。 手术灯打开的一瞬,景杉竟然也有些走神,他跟梁柔已经共事半年。从最开始,第一场手术时的审视与质疑,到如今,他们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无缝协作配合默契。 梁柔站在手术台上时的模样,跟她平时那种给人软面的印象并不相同。在处理手术中所有突发事件的时候,梁柔是大胆的,甚至有时会出现惊人之举。她是个敢于冒险的人,景杉甚至在梦中梦到过梁柔站在手术台上的样子。 对于医生来说,梁柔的那种状态,是梦寐以求的心无旁骛。 梁柔带着口罩出了声,“景医生?” 景杉这才收回心神,梁柔看他的眼神有些严厉,像在谴责他在如此重要的时刻魂游天外。景杉略微觉得汗颜,却又在心中不舍。尽管只有半年的时间,可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跟梁柔一起走进手术室的日子,习惯了教导安安功课,习惯了生活里有她。 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跟他一起站在这里,景杉就觉得很惆怅。 手术最终很成功,只是结束后,梁柔的表情并不好看,面对家属也只是交待了基本的情况,等回到办公室,梁柔少见的对着景杉大发脾气。 “你到底在干什么?!手术中走神!你知不知道我们停下来等你回神等了五次!”梁柔扯起嗓门。她最近真的太压抑,此刻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点。其实对梁柔来说,离职也是十分伤感的事情,所以今天的手术她尤为重视,想要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圆满画上句号。梁柔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显怀,梁辛又是那么一个样子。她要生孩子,还要照顾弟弟,三年内是不可能在有时间精力站上手术台的。 有时候职场对女人就是如此残酷,一个孩子,就能毁了所有的前程。 如今的医学发展的神速,谁知道三年后会是个什么情况,今天梁柔掌握的技术说不准到那时候就过时了。而且,就算不过时,让梁柔这么久的时间不摸手术刀,到时候还能不能有今天的敏锐度谁能预料。赵湘也说过,她这么久不上手术台上,现在想起手术台,并没有多少兴奋,反而觉得害怕。怕自己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气魄。 梁柔心浮气躁的甚至都有些想哭,“你就不能让我安心的离开这个岗位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为难我!” 景杉突然出手把梁柔抱住了。 之前也有过几次,不过都是出于安慰的心情。梁柔一动,他就很礼貌的放开了她。可是这一次,梁柔挣扎,景杉却抱的死紧。 梁柔生气,“景杉,你发什么疯!” 景杉也知道自己疯了,可是他今天从睁眼开始,就在想,梁柔要离开了。 明明知道她只是离开这个岗位,不再如从前那样每天上班而已。她还在临海市,想见就能见到。这些景杉都知道,可是他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她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到这个时候。 景杉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突然就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认识梁柔都有十年了。 从大学就是同学,一路看着梁柔熬到如今。用‘熬’,是的,熬。当年梁柔退学,景杉就觉得很惋惜。后来看着梁柔离婚,挣扎求学,还有跟聂焱的纠缠。景杉是个旁观者,却也是参与者。感情从什么时候变了质,他自己也说不清。 这么多年景杉也没交过女朋友,身边前前后后也只有梁柔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曾刻意,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安排。他放不下她,总觉得梁柔可怜,她像是岩石缝里长出来的花,那样坚强又动人。 梁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样的时刻,面对景杉的告白,梁柔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明明知道一切。 梁柔自己都有些接受不能,她喃喃的说:“景杉,我肚子里有个孩子。”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曾想过聂焱能这么放心她,丢下她不闻不问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原因。有这个孩子在,聂焱就能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他心里一定知道梁柔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为了这个孩子,梁柔也会保护好自己,安心等着守着他回来。 人难免会用恶意去揣测事情,在面对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梁柔很难积极正面。 尽管六猴儿这几年不断的在梁柔面前提起聂焱的辛苦,梁柔听得出六猴儿是在替聂焱说好话。 景杉抱着梁柔的肩膀,眼睛紧紧地闭起来,梁柔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他。他跟梁柔几乎是每天都在一起,梁柔偷偷跑去妇产科,他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做医生的,要是连这点观察能力都没有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只是只是正因为梁柔怀孕了,景杉才会觉得她可怜。 景杉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乎,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好好养大。” 简直不可思议,梁柔自己都震惊了 要说景杉能接受安安,她能理解,可是她肚子里这个,梁柔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男人能接受一个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的女人。 就算再爱,这也是极限。 国内到底不比国外,传统上对女性的歧视根深蒂固。尤其是对生过孩子的女人,更是鄙视殆尽。红楼梦里,贾宝玉明确说过,女人结了婚破了处就从珍珠变成了鱼眼睛,全毁了。 这种思想虽然已经没人明确的提上台面,但是私心里,有这样想法的人,无论男女,多不胜数。 这么多年,梁柔遇到的歧视也不在少。如果她不是带着一个孩子,聂兆忠也不会那么强烈的反对她跟聂焱在一起。 毕竟聂兆忠后来娶的艾华,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家世的女人。 关键,还是嫌弃她曾经离过婚,生过孩子。 梁柔摇头,她不仅不能接受,甚至觉得景杉疯了。 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爱情。 就算是聂焱最爱她的时候,也不会接受,她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 这太荒诞了。 梁柔再三的拒绝,激怒了景杉,他低哑的吼着,“你心里还想着他?” 不等梁柔回答,景杉就从抽屉里拿出今早的报纸,头版头条是宣布婚讯的整版通告。 聂焱与温玉站在一起的订婚照温玉穿着白纱,聂焱一身西装。 不仅宣布他们正式订婚,还宣布了他们将在来年结婚的日程安排。要知道现在已经十二月份,所谓的明年结婚,其实不过就是不到十天的功夫,就到了‘来年’。 梁柔眯起眼睛盯着报纸上聂焱的照片,她觉得有些陌生。 更觉得不可思议。 聂焱不是在加拿大被官司缠身无法离境吗?他不是应该面对各方的压力焦头烂额吗?为什么会面容和缓的跟温玉一起照婚纱照,又为什么会发布将要结婚的消息。 梁柔完全傻住了。 景杉恨铁不成钢,“你还在做梦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他结婚了,你这个孩子生下来,会给你招来什么样的祸事!” 温玉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孩子。 梁柔目光呆滞的望向景杉,原来他今天的一再失常是因为早上看到了这则通报全城的喜讯。那么刚才景杉的告白又是什么呢?他觉得她可怜,觉得她有可能会活不下去,所以想要帮助她吗? 梁柔双手捂住脸,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包括景杉。 梁柔的模样实在太过痛苦,景杉也跟着难过。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假的,抛开一切外界的因素,景杉欣赏梁柔,喜欢梁柔,觉得她身上一切都是好的。可是现实又是如此的残酷,这个女人,就像好看好吃的糖,让景杉追逐。却又在真的含在嘴里的一刻,品出了玻璃渣。 扎的他生疼。 但在疼,他也不忍心不管她。 多傻啊。 聂焱都已经大大方方发公告表示要娶温玉了,梁柔这里还怀着个孩子傻傻的等。会等来什么呢?聂焱对她持续的占有,还是温玉对她的报复? 正因为景杉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过程,才觉得这一切都让人那么难以承受。 相对无言。 这种时候能做的只有沉默。 永远不会忘记的时刻,在梁柔的脑袋里刻下了深深的痕。 景杉冷静了一阵,人又缓和下来,“想哭就哭一场,别为了负心的男人,伤害自己。” 梁柔只是呆呆的站着,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不哭不闹不出声,安静的跟不存在一样。 景杉说话,她也像是根本没听到。 僵持一段时间后,耳边骤然间响起报警铃声,是病房里患者家属按下的按钮。 梁柔跟景杉职业习惯,根本没多想就往外冲。 正是早上那位做手术的患者出现了脉搏波动,血压也进一步升高。 “马上急救!” 都已经来不及推进手术室,就在病房内,医生护士齐上阵,展开急救。家属就在一边,断断续续哭哭啼啼的声音。 一切都向着最危险的地方而去。 前后急救时间也不过二十分钟,患者就与世长辞。 家属痛哭的声音在梁柔耳边萦绕,她手微微的抖。脑子里不断的盘旋着,明明手术是成功了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那么为什么会在手术结束后,不到三个小时后的时间内,出现这样的情况。 梁柔百思不得其解。 医院有一套程序,病人亡故,当然要推出去送往太平间等待家属办理后事。 伤痛的必然的,患者儿女众多,加上儿媳女婿,孙子孙女,满满当当站了很多人。在患者抢救无效的当下,其实还是伤痛更多,哭声震天。 这是梁柔进入中心医院后,第一个在自己手下抢救无效的病人。 可想而知梁柔的心情。 天好像都变了颜色。 梁柔连对着家属说一句‘节哀顺变’的力气都没有,反倒是景杉在不断的跟家属解释。梁柔自己回了办公室,她想要躲起来。 这个世界让她恐惧。 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办公室里,印着聂焱温玉婚纱照的报纸还平铺在桌上,梁柔最近根本没有注意过新闻,梁辛出事之后,她的精力都投注在梁辛身上。 梁柔慢慢地趴下来。 她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不仅是感情、婚姻,还有孩子,人生,弟弟。现在连工作,都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但厄运却远远没有结束。 有护士推开门吼:“梁医生快出来,景医生被打了。” 梁柔急忙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清晰的看到刚才抢救无效的患者家属围着景杉,好几个男人围着景杉拳打脚踢。景杉脸上已经有血的痕迹。 完全是本能的,梁柔就想冲上去阻止。 患者的女儿发现了梁柔,几个人大吼着,“还有她!她是早上的主刀医生!害死妈的人,是她!” 拥挤的人群像是饿狼发现了羊,呼喊着朝梁柔冲过来。 梁柔瞬间恐惧,捂住小腹就往后退。只是悲伤过度的家属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几个人冲上来撕扯着梁柔,梁柔只能不断的后退,大声的呼救。 也不知道退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脚下一空。 身体失去了平衡。 第153章:涅槃 加拿大,多伦多。 温玉接了一个来自国内的电话,挂断后,就嘴角带笑的望向窗外。多伦多的气候跟临海市有很大的不同,虽是冬季,临海市最多只需要一件薄薄的羊毛大衣就能御寒,而多伦多这边早已经是大雪冰封,由落地窗望出去,不远处的湖泊以及周遭的山峦,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冰雪王国。 聂家在加拿大耕耘多年,就拿这处别墅来说,就位于距离多伦多不过几十公里的地方。却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温玉在国内颇受优待,可是她家里都是做官的,再怎么也还只是挣工资的人家,物质的美好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次出国温玉才有了切实的感受。相比于聂家在多伦多这栋奢华的就如电影场景般的别墅,温玉从前住的地方可谓朴素。 人的野心都是在一点点成长的,温玉心中生出豪气,她很快就要跟聂焱成婚,将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在更远的未来,这一切都会是她孩子的。只是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听到下楼的声音,温玉转过头去看,聂焱从楼上下来。被加拿大政府限制自由期间,聂焱也不像在临海市市那样每天都穿的西装革履,此时的聂焱穿着一件宽松的卫衣休闲裤,他头发又剪短了,一身运动装的样子,看起来青春洋溢。把他平时身上的肃杀气息掩盖了去,反而显得人更英俊无匹。 聂焱腿长,下楼的时候动作轻盈,他微微低着头,在看手腕上的表。 温玉觉得心跳漏了几拍,在这样的雪国一般的美好地方,面对聂焱这样的男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抵御的诱惑。微微咬住唇,温玉将心中原本的惭愧感都抛弃了,她不觉得自己正义,但她绝不会放弃对聂焱的完全占有。上次聂焱出车祸时温玉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尝到了苦头,所以这一次聂焱在加拿大出庭,温玉撒泼打滚也要跑来加拿大找聂焱。 她想在聂焱最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这样他总会看到她的好,对她另眼相看。 温玉在温家闹了一场,她的父亲哥哥虽然生气,却也拿她没办法,长这么大,温玉从未如此坚决的要做一件事。温家父子拗不过温玉,却也不允许她这么没名没分的跑来,温岐海亲自出面见了聂兆忠,都是聪明人,温岐海只是主动约见了聂兆忠,话都不用温岐海多说一句,聂兆忠就提出两个孩子的婚事。 两家长辈拍板,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温玉跑来多伦多陪着聂焱,但是聂焱现在并不是自由身,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陪伴的。温玉拿出她是聂焱未婚妻的身份,连婚纱照都是在多伦多这边拍了一张。有了这层婚约的身份,温玉就能安稳的陪在聂焱身边。 聂焱一步步走近,温玉终究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你没跟国内联系吗?” 她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她是心虚,却也并不敢真的让聂焱知道一切,温玉急忙找补,“我只是怕你那个弟妹有什么小动作!” 聂焱下楼来是为了吃饭,一般情况下,他都呆在书房里。 听到温玉的话,他没多重视,现在他跟温玉的关系更像是舍友。温玉的到来,能让基海兆业在国内摆脱政府的压力,而且就是在加拿大,聂焱也能得到国内政府的支持,很多事情都会好过很多。聂兆忠早已经跟聂焱说过,如果不借由温家的势力,这官司恐怕还有的打。 没人比聂焱更着急,梁柔肚子里还有孩子,他不想让梁柔独自面对孩子的出生。只要能尽快脱身,他不介意用一些特别的方法。 至于聂焱最近没有跟国内有任何联系这事 他是不敢,也是不能。 国内现在的局面显然是一场乱局,他人不在,最好的就是降低梁柔的受关注度。不联系,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能安安生生的生下孩子才是最好。 想起梁柔,聂焱就有些心浮气躁。 都没等温玉走到饭厅,聂焱就放下了刀叉,站起来重新转身上楼,温玉看他那副样子,伸手抱住聂焱的腰。 聂焱的身上总是带着暖暖的气息,与室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温玉抱到紧,聂焱一动,她就开了口,“聂焱。” 聂焱这才站定,等着她说完想说的话。 若是有人将此时的场景拍下,一定会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景之一。在雪国别墅中,一男一女,彼此相拥。 温玉说:“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聂焱有些不耐烦,他最近的脾气实在是不好,只是身在异国,他就是再怎么着急,也还是无能为力。温玉的到来,并没有让聂焱得到多少安慰,只想尽早结束在加国的一切官司,抽身回国。 “什么?”聂焱言简意骇。 温玉将头更深的埋进聂焱的衣服里,棉绒绒令人舒服的想要叹气。她清晰又认真的说:“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会一直守着等你回去?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是回去的时候,她早已经将你抛之脑后,你就算输了,往后你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个。” 在温玉的心里,梁柔从来都是一个因为金钱权势才靠近聂焱的人,现在聂焱深陷困境,对国内根本鞭长莫及,温玉不相信梁柔会坚持守着等待聂焱回去。再者说温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嘴角微勾,等聂焱解决完加国的事情之后,梁柔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临海市都是个未知数。 她信心满满,要跟聂焱打这个赌。 因为她不会输。 聂焱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他其实是有感觉的,隐隐的有种预感。但是很快,他将那些不好的预感压下去,他早在加国这边出事前就已经对梁柔进行了妥善的安排,搬出了观海阁,身边又有六猴儿他们二十四小时的保护。 多的是人如温玉这般想,觉得梁柔跟他不过就是为钱为利,那么他现在身上背着官司,与国内又没有联系,那些人恐怕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梁柔身上。 聂焱有些自负。 他微微笑起来,像是在嘲讽,“温玉,我不会输。” 温玉听到他这句话,简直瞳孔都缩了一下,她猛地放开聂焱,有些失控的吼,“你凭什么不会输?你输定了!” 聂焱不知道该如何跟温玉解释这一切,在温玉的脑海里,感情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就如温家父子对她就天生该付出全部的爱一样,聂焱也该对她全心全意。只是聂焱微微低头,他甚至厌恶她身上的味道。 聂焱推开温玉,只有一句,“感情不是赌注。” 没有谁赌得起,更没有谁输得起。 温玉望着聂焱上楼的身影冷笑,“除了我,没人能陪你度过难关。” 聂焱轻轻摇头,瞧,这就是温玉的性格。她觉得其他人对她的付出跟爱都是天经地义,反之她对别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付出都是恩德,都该感恩戴德,都该五倒再拜。 回到书房,聂焱坐在电脑前看律师发过来的开庭资料,第一次地方法院已经判了败诉,下一步就是要上诉到更高一级的法庭。国外的法律制度异常的繁琐,加上陪审团队又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其中的每个细节,都要仔细应对。再来就是基海兆业在加拿大其实有非常庞大的产业,资金链雄厚,这次加国政府出面对聂兆忠父子,尤其是拿着加国护照的聂焱提起诉讼。也促使聂焱必须在短时间内提出加国境内基海兆业各个旗下公司的修改方案。 之前的老路是走不成了,必须商量出一个加国政府也能接受,且基海兆业还要继续盈利的运营模式出来,这一切都需要聂焱亲上火线。聂兆忠虽然现在在基海兆业坐镇,但是聂焱已经全面接手这不假,聂兆忠也没有再从儿子手里把权利夺回来的意思,所以聂焱即便在国外,也还是异常的忙碌。 他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却没有被限制通信。 平时都能专心钻研的聂焱,今天却异常的焦躁。 温玉说过的话像是魔咒在他的脑海里转,梁柔会不会忘记他,这聂焱是不担心的。她肚子里还揣着他的孩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放弃他。只不过她会生气吧。 想起这个,聂焱就觉得头疼。 梁柔回到临海市的这大半年,他好像惹她生气的次数很多。 当时并不觉得什么,他只觉得又忙又累,根本没有心情再去讨好她。没想到现在到了多伦多,跟她连见面都成了奢望,反过头来回想,才知道当初的日子有多幸福。他当时如果能多抽出一些经历来,现在恐怕也不会如此心慌担忧。 拿起电话,聂焱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出去。 想她想安安,也想问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想起孩子,聂焱真是满心复杂,在她怀孕的期间,他不再她身边,这当然是让聂焱觉得很遗憾的事情。但午夜梦回,他又满心感激,此刻她肚子里有他们的孩子。 要不是有这个孩子在,他根本没办法坚持着留在这里继续应对。 有这个孩子,聂焱就有自信,无论怎么生气,将来只要他回去,梁柔就能原谅他。她那么心软的人,总不会希望孩子没有父亲。 梁柔的号码是聂焱早已经背在心里的,快速拨号之后,却没有被接通,对方提示已关机。 聂焱看了看时间,此时此刻,在国内应该是深夜了。 她还怀着孩子,是该休息了。 聂焱觉得遗憾,他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梁柔听到哭声,低低沉沉的,嗡嗡嗡嗡嗡。 缓慢地张开眼睛,周围是一片惨白,小腹隐隐疼痛,其实手术过程中,梁柔就醒过一次,孩子没保住,她作为妈妈,当然能感知到。 只是跟想象中的痛苦不同,这样的结果,让梁柔生出一丝解脱感。手术后,她就陷入沉睡,好久没有如此踏实的睡过一觉,此时醒来,梁柔有一种重生为人的感觉。 微微扭头,就看到六猴儿站在床边哭。 从梁柔第一次见到六猴儿,他就是嬉皮笑脸的混混儿模样,这几年跟着聂焱虽然成熟了很多,但是哭成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是从未有过。 很奇怪的,六猴儿哭的可怜,梁柔却笑了。 “哭什么啊。”她开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也带着轻松。 六猴儿怎么可能不哭,孩子没保住,他恨不能自己跟孩子一起完蛋。这事情让他彻底绝望,聂焱还在加拿大,他留下就是要保护梁柔跟孩子的,现在人没保护好,他觉得自己万死不能抵罪。 见梁柔醒了,六猴儿哭的更凶,支支吾吾的说:“你杀了我吧。” 这都是什么话。 梁柔还是笑着,“我挺好的,你别自责。” 六猴儿难过的心里就跟钝刀子割一样,“好什么好啊!”孩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的,六猴儿哭声更大,“老大要是知道,得多难受。” 会难受吗? 梁柔手上还扎着针,她手抬起来又放下,清淡的说:“六猴儿,你该知道,他要结婚了。” 六猴儿的哭声就跟被按了开关一样,猛然间卡了壳。 停住了。 梁柔不想看六猴儿的表情,是好是坏,都不重要了。扭过头去看向窗外,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照在前面那栋住院楼上,闪着光似得。 “回去吧六猴儿,把你的人都撤了,我没什么值得你保护的了。往后,我跟他也没什么了。” 连老天爷都不看好他们的未来,这个孩子的失去,对梁柔来说,更像是一场告别。 是她太贪心了。 当年离婚,她仓皇中被齐奶奶收留,认识聂焱,她那时无论是生活或者是心理上,都急需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齐奶奶跟聂焱一起,给她营造了一个家。让她躲避了离婚带给她的一切惨痛,也让她安稳的养大了安安。 人总是不知足,后来的很多次,其实她跟聂焱的关系都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但她不想放弃,对聂焱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有多少是真的因为她的好脾气?并不是的。她只是不想放手,不愿失去。 明明心里早已经明白,没有未来的,却还是不愿放手。 这个孩子如果能生下来,就算聂焱跟温玉结婚又能怎么样?她还是会以孩子之名,继续贪恋下去,也许会沦落成从前她最不齿的破坏别人家庭的那种女人。 好在老天爷帮她踩了刹车。 一切就这样结束一场大梦也该清醒了。 六猴儿都吓傻了,知道梁柔出事,他从外面跑进来,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盯着梁柔被救治,做手术,现在梁柔病房这层都还是封锁起来的。六猴儿觉得自己做事出了纰漏,正不知道该如何赎罪。却没想到,梁柔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六猴儿想说梁柔你不能这样,孩子没了,是我的错,跟聂总没有关系。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了。梁柔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容,但她的脸色却苍白憔悴的厉害,自从聂焱离开临海市,紧接着梁辛出事。六猴儿每天接送梁柔,哪里能看不出梁柔的辛苦。要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放弃去加拿大找聂焱的冲动,留下来陪着她。 出了这种事,六猴儿以为梁柔会哭,会崩溃发疯,却半点都没考虑过,她会笑。 六猴儿又开始抓耳挠腮,憋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这话,你等聂总会来,自己跟他说吧。”让六猴想,孩子没了这事情,他能承担责任,就是聂焱要杀要剐,他都无怨无悔。但是梁柔要跟聂焱断绝关系这事儿,他可不敢传话。 梁柔跟聂焱这都要七年了,六猴儿亲眼看着两个人一路走来。 走到今天这一步,梁柔能坦坦然然的说出分离,聂焱却不一定有这样的定力。 果然,不能小看女人。明明此刻的梁柔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可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让六猴儿害怕。简直跟丢下了炸弹一样的令人震撼。 梁柔想想六猴儿的话,也觉得这事情让六猴儿去背锅有些不地道。他又什么错?这段时间要没有六猴儿的照顾,她的日子恐怕更难熬。 很长时间了,六猴儿陪伴梁柔安安的时间,远超过于聂焱。 安安现在见了六猴儿还会撒娇卖萌,见了聂焱,早已经不会在那样露出小女孩模样了。 梁柔挺干脆,“那好,等我跟他说。” 六猴儿气噎声堵,此时梁柔的模样,尽管苍白,但却又另一种的元力在迸发。像是冲开了堵塞的河流一般,愈加明朗。 再待下去,他恐怕会呼吸不畅,逃也似的跑了。 六猴儿出了病房,外面守着的人也是跟死了亲妈一样的表情,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万死不辞。六猴儿磨磨牙,他知道这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善了,现在都不是一个孩子的问题了。连梁柔看起来都像是对聂焱彻底死了心。 当初聂焱派他来守着梁柔跟安安,现在可倒好,孩子没留住,连孩子妈都给守飞了。 六猴儿想想都头皮发麻,“给我查!谁推的她,我非剁了他那只手不可!” 不过六猴儿迟迟没有对加拿大那边传递消息,他实在是不敢呐。 六猴儿出去之后不久,景杉就来了。 景杉进到病房的时候,梁柔正在盯着手背上输液的管子发呆,倒是没哭。 松了口气,景杉快速的说,“医院已经报警,那些医闹的人都被抓起来了。至于死者,我已经提请解刨,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原本医院里出现这种医闹的情况,很常见。 只是神外科跟一般的科室不同,到底专业性更强些,再者,梁柔进到中心医院的这半年,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手术之后突然死亡的案例,所以并没有遇上这种事情。 今天的事情闹起来,六猴儿的反应速度很快,整个医院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封锁。要不是刚才六猴儿开口放行,景杉都进不来,见不到梁柔的面。 梁柔只是眨眨眼,也不说话,没什么表情,她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怎么关心。 景杉心想她一定是难过到了极致的。 没有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景杉在床边坐下来,低沉着声音说:“你的病历被那些人全部封锁了,医院没人知道你流产的事。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难听话传出来。” 梁柔毕竟没结婚,这突然传出流产的消息,多少会受人非议。六猴儿的善后工作做的快速又周密,医院现在都只是知道梁柔被推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的很重,其他的具体情况,都无人得知。 景杉说了这么多,梁柔还是不出声。 她的沉默让景杉担心,她眼睛睁的圆圆地盯着输液管看,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儿。 可这种时候,景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午放学后,赵湘带着安安来了一趟。安安见到梁柔躺在病床上就哭,小孩子哭起来,简直能把人的心都泡在苦水里。 梁柔也不出声,就是跟着安安一起掉眼泪。 景杉看不下去,就抱着安安出去哄,他跟安安早已经成了好朋友,最近这段时间安安又都在景杉家里住着,跟景家都很亲近。 等景杉抱着孩子出去,赵湘就拉过梁柔的手,她今天输了液体,手背上青紫了一片。赵湘心疼的给揉,嘴里骂着,“现在这社会不会好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袭击医生,看他们以后生了病怎么办!这事情,你不用管,还有我呢!你就好好躺着休息,不让他们上门来道歉,我们决不妥协!” 梁柔这事情倒是把已经没了斗志的赵湘给激起来了。 赵湘是个火爆脾气,经过聂兆忠的事,她有些颓,心气也没了。从前觉得自己恃才傲物,现在只想平淡过好下半辈子。但梁柔出了这么大的事,赵湘想不挺身而出都不成。 景杉没多久就抱着安安回来了,安安现在已经长大了,被景杉抱在怀里,看着都沉,但是景杉却并不在意,哄着安安说梁柔养养就没事了。 安安止住哭,手指头轻轻地摸妈妈的脸,梁柔从楼梯上摔下去,脸上擦破了皮。 安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哭腔说:“妈妈,你别丢下我。” 梁柔脸上笑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她摇头,“妈妈不会丢下你。” 没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女儿要顾。 要坚强,绝不能被打倒。 让梁柔没想到的事,她出事第二天,柯桓找到医院里来。 聂焱离开后,梁柔除了叶枭,还真是跟聂焱身边的这群兄弟,谁也没联系过。 突然看到柯桓,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柯桓见梁柔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眉头皱的很紧。他一脸有心思的模样,却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心了梁柔的身体情况,之后就离开了病房。 在六猴儿打造的封锁区外,叶枭在抽烟等着柯桓。 梁柔出事,樊可馨连带着叶黎昕都紧张的不得了,催这催着叶枭来帮忙,可是叶枭能清楚的感觉到梁柔不喜欢他,这种时候,他去,也不会有什么功能性。 没想到柯桓竟然跑到医院来。 叶枭不觉得柯桓单纯是来看梁柔的,就算是单纯来看梁柔的,叶枭也觉得自己不该袖手旁观。 “你该不会这时候还想挖墙脚吧?”叶枭问。 柯桓一脸的狐疑,“我来只是觉得,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嗯?”叶枭来了兴致。 柯桓今早突然收到了很多公关稿,基本上都是说梁柔欺世盗名,根本没有那么好的医术,直接导致患者死亡。这公关稿都是从私人手里发出来的,给的钱还不少,只需要柯桓旗下的公众号同步报道出来。不难想象,这些稿子若是发出来,对梁柔的名声来说,可谓灭顶之灾。 由于之前柯桓对梁柔一直很特别,关于梁柔的节目,都是柯桓亲自上手剪片后期制作,所以手下的人不敢私自做主,就问到柯桓这里来了。 其实昨天中心医院发生医闹报警的当下,记者就已经报道过,不过记者的口径,当然是站在受伤医生这一边。现如今,医闹早已经人人喊打。 没想到也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就来了个大反转。 叶枭比柯桓还要敏感些,毕竟这种攻击人的事情,叶枭做的更多,他第一反应是,“梁柔结了仇?这幕后人显然是不想梁柔在临海市在继续待下去。” 如果梁柔被这些公关稿万炮齐轰,名声臭了,工作绝对保不住。医院为了保证自己的名声,都只能牺牲梁柔来当挡箭牌。 柯桓立刻就说:“我已经让底下的人全面禁止发这篇公关稿,不仅我们旗下,其他的几家公司也都打过招呼,都不准发。” 大的主流媒体全部封锁,至于零星的小公众号为了钱发出来,断不会形成什么气候。 关键问题倒也不是这篇稿子。 柯桓在乎的是,“她那么一个人,能惹谁?” 梁柔的性子柯桓很了解,虽然在聂焱看出他的心思后,他刻意保持距离,没有继续在梁柔身边盘旋。但梁柔是什么人,他们心里都清楚。说梁柔草菅人命,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这明显是有人做局。 叶枭冷笑,“绕不开那几个人,聂焱现在顾不上这边,咱们也不能真做壁上观。” 就算不为了聂焱,就单冲着梁柔这个人,叶枭柯桓也不能让人这么陷害梁柔。柯桓说:“我把发通稿的人员名单发给你,你去查查看这些人背后都是什么人主使。至于媒体这边,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多写一个字。” 叶枭一点头,“没问题,交给我。” 基海兆业。 尹雅的办工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最近两天的报纸杂志,电脑开着,网页也都放在知名的新闻网站上。 花花绿绿的杂志,不同闪动的电脑荧屏,无一例外的都找不到半点关于梁柔治死人的消息。 尹雅眼中怒意翻滚,瞬间疯狂地将桌上的报纸杂志都挥下了地,哗啦啦的一阵响动。 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尹雅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却很明白,她的计划出现了问题。但她绝不会放弃,好容易她找到了把梁柔一网打尽的机会,她不能就此放弃。 尹雅播出一串数字,接通后,她说:“你是梁柔的母亲吧” 梁柔安然调养,六猴儿大概是出于愧疚,简直恨不能把所有滋补的东西都给梁柔搬来。 听说家里的佣人二十四小时后都不得闲,就为了给梁柔准备汤汤水水。 梁柔说不用了,六猴儿只是答应,却不听。 没办法,只能顺从。 桑乔赶来的有些晚,她风尘仆仆的,为了追查伤害梁辛的凶手,也为了继续找寻邢封,桑乔最近跑了周边几乎所有小县镇。 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看梁柔。 见到梁柔,桑乔忍不住红了眼眶。 桑乔哭可真是不容易的事。 梁柔修养了几天,感觉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能动而已。 “我真没事,你别难过。” 忍了好久,桑乔憋出一句,“男人都她妈的不是好东西。” 这话其实说的是因为聂焱跟温玉订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今天桑乔来,关墨都躲了,他怕见了梁柔尴尬。 桑乔来之前就把关墨骂的狗血淋头。 现在火气还没消。 看梁柔不怎么伤痛的模样,桑乔才治愈了些。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事人若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旁人都会难过心酸,只要梁柔看起来不那么痛苦,身边的人也会自我治愈。 桑乔突然说起,“对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你辨认个东西!” 第154章:不让说 桑乔拿了iPad出来,前后划过好几张照片让梁柔看。嘴里说着,“这是我们找到梁辛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的纸条。只不过当时纸条已经完全被血渗透,看不起具体的内容。把这东西交到法证科去,技术分析出来,就是这些字,你看看,我怎么有些看不懂。” 说是字,不如说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梁柔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桑乔急忙往后脊背后面塞了两个枕头,让她坐的更舒服一点。拿过照片,梁柔仔仔细细的反复看,说实在的就算经过了技术处理,这些字迹也还是模糊不清,而且可能是梁辛写的时候环境并不好,歪歪扭扭不够工整。梁柔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都想不出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梁柔不出声,桑乔就大概心里有数了。她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梁柔能认识这些奇怪的符号,只是想来问问,毕竟多做尝试,总是有必要的。 看梁柔一脸的着急,桑乔就劝她说:“认不出就算了,可能是某一种密码,我回去在查查。” 梁柔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扭头对桑乔说:“真的能找到凶手吗?” 梁辛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而且脑袋里那么大一个血块,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半个植物人了。现在的情况不能手术,只能每天输液,进行一些仪器治疗,听天由命的意思很明显。对于伤害梁辛的人,梁柔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愤恨,只是真的能找到吗? 桑乔一脸的坚定,“怎么会找不到。”她是坚信一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的,所以说:“梁柔你要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就算老天爷有忘记的时候,我也不会忘记!一定要把犯罪之人,捉拿归案。” 真是令人羡慕。 梁柔实实在在的羡慕桑乔,大概是一直道路很顺畅的原因吧,桑乔身上没有梁柔的悲观,她总是热血满满,对这个世界的公道,有着近似于天真的笃信。桑乔的父母给了她完整的家庭价值观,桑乔嫁人后这些年,又被关墨护的严实。 尽管桑乔也曾跟梁柔抱怨过,关墨算计她,很多事情关墨都在背地里筹划好,然后让桑乔傻傻的钻进圈套里。 但就结果来看,关墨做的不错。他保持住了桑乔的天真,甚至纵容着桑乔对这个世界认知上的单纯。 说来真是造化弄人。 桑乔是警察,按理说接触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人、事、物,但就性格来说,桑乔却是难得的阳光正面。而梁柔,媒体口中的‘最美医生’,很多人嘴里的白衣天使,她本该承载着所有的人间真善美,然而事实上,梁柔的内心,对很多事情都是悲观的,她的好脾气,在于她的放弃,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什么。 从桑乔身上,梁柔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反射的镜子。 照出她内心里的懦弱。 梁柔轻声说:“我相信你能做到。” 桑乔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事做不到的呢。她心中的信念如此坚定,一定会达到目标的。 听梁柔说这话,桑乔眉头一横,“什么叫我能做到?这事情你也别想跑,你亲弟弟出了事,难道你就能听之任之?还有聂焱的事,现在孩子也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桑乔从来都是如此干脆,也直击人心。 梁柔被当头棒喝,消极的情绪被骂下去,梁辛的事情,她确实不该只是干看着。至于聂焱桑乔很直白的跟桑乔说:“他都要结婚了,我跟他没有什么了。” 桑乔手往ipad上一拍,叫了声好,“就该这样!他倒是潇洒,官司缠身都还有美女作伴。放着你在国内吃苦受罪,这孩子没了就没了,生下来还不知道要带累你受多少罪!温玉可不是什么善茬,我嫁进关家这都好几年了,她跟我说话还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势。聂焱受得了她,就让他们配成对去!你就该学学我,养好身体找个更好的嫁了,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万全就是桑乔的自身经验,当年邢封还不是移情别恋甩了她,桑乔多难过也一个人熬过来了。后来嫁了关墨,日子过的不是很好?桑乔是个对感情很干脆的人,绝不拖泥带水,君若无情我便休! 聂焱不是要结婚吗?好啊,结啊。 就梁柔这样的女人难道还能没人要?桑乔想的比梁柔开放的多,“你也别怕什么,现在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打胎的多的是,我成天在警局,看这种事情不要太多,要是有人拿这种事情嫌弃你,那只能证明他们是封建余孽,大清早亡了。你这算什么,退一步说,你自己有工作有能力,不靠男人也能过的好,我要是你,不知道要多快活。” 这也不是桑乔胡说,她其实嫁进关家,也有很多的负担。现在查案跟做贼一样,要关墨同意,还要公公婆婆同意。她从前出了名的‘拼命三娘’,就是那时候的邢封,都比不过桑乔,什么事情都要被桑乔压一头。 哪里想过回到如今,成了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 桑乔不否认关墨对她很好,但是有些压力是无形的。就关家这样庞大的家族体系,桑乔即便已经结婚好几年,也还是不能适应。 如梁柔这样多好,牵绊都没了,可以全身心的活自己。 梁柔被桑乔这么一番道理说下来,心里也松快了不少,要不怎么说还是需要闺蜜呢。有个闺蜜在身边,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条件的支持彼此,心里真的暖洋洋的。 听桑乔都已经开始盘算警局里有没有什么适合梁柔的人,梁柔简直哭笑不得。 这也太急了啊。 梁柔拉了桑乔说:“你别为我担心了,我真的挺好的。” 可能是聂焱始终没回来的缘故吧,孩子从怀开始,梁柔就觉得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没有那种分享的快乐,也不会有那种失去的痛苦。失去孩子当然是痛的,只是这种痛苦,促使梁柔斩断了心中的负累,反倒觉得轻松。 也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演不来悲情的那一套。 桑乔完全跟梁柔一条心,“你这样就好,赶紧振作起来,还有我,别怕。” 叶枭找上柯桓把查到的情况给柯桓看。 柯桓一看险些暴怒,一张平时书生气十足的脸,都涨红了。 “我就说这新闻稿来的怪异,没想到还真有猫腻!”柯桓气的咬牙,“好好好,真没想到尹雅现如今什么都敢干!” 关于病人具体的情况,现在家属不同意尸体解剖,还不能得到公正明确的答案。但是所有的公关稿来源,却并不难查,绕来绕去,终究是逃不过尹雅。 叶枭有些不明白,“她要针对聂焱,我能理解,争权夺利为了公司,可是梁柔跟她没有利益冲突啊。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毁了梁柔,为什么啊?” 柯桓冷笑,叶枭这人对女人一向粗枝大叶,在叶枭看来,除了名利之外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叶枭哪里会想到女人的嫉妒心有多重,柯桓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体,女明星甚至是豪门里面女人的斗争,看的太多了。尹雅干出这种事来,无非就是想要连拉带打,把聂焱一网打尽而已(他们都不知道梁柔怀孕的事)。 叶枭看柯桓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绝对不简单,不过聂焱跟柯桓他们有时候也会有小秘密不告诉他,叶枭也不多问,就只是说:“那现在怎么办?尹雅这边,咱们帮聂焱解决了?” 柯桓呲牙,“多什么事!”说完这个柯桓脸上出现一种特别愤恨的表情,“他聂焱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咱们跑去给他撑什么面子。尹雅要闹就让她接着闹腾!” 叶枭真是看不懂柯桓,要说他不关心梁柔的,几篇新闻稿就能让他提高警惕,把梁柔护了个严严实实的。结果现在叶枭想替梁柔出气了,柯桓又不让。 这到底是什么路子啊。 更奇怪的是,接下来柯桓凉飕飕的说:“你老婆不就在医院里修养呢吗?你怎么不看好了,还能出这种事!” 叶枭真是无语。 他也不是圣人好不好,梁柔出事从开始到受伤,前后也不过就是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叶枭留在医院的人,帮着六猴儿一起封锁医院还做的不够吗?试问这年头,能在一小时内封锁医院的人,有几个。 而且柯桓这人也太怪了,前头还说不准帮梁柔出气,转眼儿就又说起他没保护好人。 叶枭烦躁的点了根烟,他跟这种文化人,真的是打不来交道。转来转去,也只问一句,“聂焱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看尹雅这么上蹿下跳的,忒心烦。” 聂兆忠不打算重新大权在握,看得出他有意等着聂焱回来。但是这样的举动,很容易造成权力真空,尹雅这时候上蹿下跳,简直不能更寻常。之前叶枭跟基海兆业有好几宗大的合作案,最近都是尹雅出面在谈。 从前叶枭觉得聂焱难对付,一个合作案,前前后后能改七八次。到了尹雅这里,叶枭简直觉得聂焱是天使。尹雅急于表现,恨不能榨干每一分赚头。一分一厘都要扣,叶枭这辈子算账就没输过,遇到尹雅简直烦死,这女人是不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钱都要她一个人赚光,其他人都要赔本赚吆喝啊。 奇了,叶枭自己的公司要是不赚钱,为什么要跟基海兆业合作? 聂焱让改,是为了方案能更完善,甚至更长远。对于钱上,倒是不怎么在意。总要留出各方都能挣到的钱。从叶枭到下面的承包商,一层层的下去,都要有钱挣,才能让人踏踏实实干活。到了尹雅这里,那真是一份甜头都不肯给。 没有真的做过生意的人,真的很难明白这其中的艰难。 尹雅把基海兆业四个字顶在头上,张嘴闭嘴就是‘你要知道想跟基海兆业合作的公司多的是’。这话没错,可是成天拿出来说就让人厌恶,叶枭还想说也不是什么人黎昕集团都奉陪的。基海兆业要求建设最多的都是电厂以及燃气厂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工程。没错,叶枭是个干工程的,难听点说,就是个包工头,盖楼的。 可是楼跟楼区别大大的! 住宅楼不过就是钢精水泥往上码,创造出多少个‘临海速度’都不稀奇。电厂尤其是现在基海兆业都已经开始投资核能电厂了,这东西能跟住宅楼比吗?当初跟聂焱合作,叶枭也是想转型,再怎么盖商品房下去,不是出路。现在国内的房子已经够多了,叶枭想要另找门路,就要往更高精尖的地方去走。 为了能顺利转型,叶枭从波兰、挪威还有日本,请了大批的一流建筑工程师,不论是在设计上,还是在建筑质量上,都不是一般的基建公司能比的,叶枭敢担保,就是跟国内的国营集团比,他的团队绝不会差。 但是尹雅才不管这些,这女人上来就是要压缩资金。 还说什么,“你跟聂焱关系好,他肯定会给你多些赚头,我可不是他,你搞清楚状况。” 要不是想着聂焱还会回来接手,叶枭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什么玩意儿!怎么不说他跟聂焱是兄弟,报上来的价格已经是良心价。 叶枭站在原地运气,跟女人做生意,难缠。 柯桓提起聂焱就不怎么愉快,直接说:“你管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他现在有吃有喝不缺女人,在那边呆着也没什么不好。” 聂焱小时候几乎一半时间都在加拿大,柯桓跑去加拿大滑雪的时候,几乎都在聂焱家里住。很知道聂家在加拿大的势力,就是一辈子不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基海兆业的海外资产,占全公司的百分之七十的资产还要多。 别看尹雅在国内小动作不断,根本没什么大用。 叶枭服气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叶枭成天为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到了柯桓这里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奈跟柯桓分手之后,叶枭就打电话找徐泽池。 当年聂子赫收购过几家电影公司,最近尹雅铆足了劲儿,要投拍电影,声势比徐泽池还要大很多。 叶枭就想跟徐泽池吐槽一下。 柯桓是文人,成天专注于他的媒体,不知道他们这些搞实业人的苦楚,徐泽池总是知道的吧。结果呢?徐泽池根本无心应战,他现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徐泽池都这个岁数了,前面田本洁还死了。好容易有人怀上他的孩子,那简直跟稀世珍宝没有区别。 徐家人从前还要求个门当户对,现在根本把这些规矩都抛之脑后,就算怀孕的是个徐泽池手下的小明星,也不耽搁,先把证领了,说是等孩子生下来,再办一场大型的婚宴。 现在徐泽池忙着当二十四孝好爸爸,孩子都还没出生呢,他就已经忙前忙后的准备。接到叶枭的电话,听到尹雅的种种行为,徐泽池根本不当事,红口白牙就一句,“让她折腾去,她那剧本是我当年挑剩下的,好剧本人家导演编剧还信不过她呢。我今年已经够本了,该低调低调了。” 之前徐泽池拍了部刷新国内票房记录的电影,可算是好好的风光了一场。 现在他跟不想跟尹雅争个高下,徐家从民国的时候就是办电影公司的,到徐泽池这一代,都已经五代传承了。虽然徐泽池在圈子里名声不好,女人不断,但是拍电影的眼光以及他对电影的品味那绝对没的说。 好些导演编剧就认徐泽池,甚至还有片子,引进到国内来,并不卖座。徐泽池钻进机房重新给剪辑一遍,就能让票房翻倍。经验是很难说的东西,徐泽池摸爬滚打这些年,不谈他的私人生活,只说公事,没有两把刷子,他也混到不如今。 现在整个徐家都等着徐泽池孩子的出生,对于外面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电影,一年有那么一两部卖座的就不错了。要是真每一部都去争,那就太不厚道了。总要给别人一条生路。 听徐泽池说了这些之后,叶枭感叹了一下。 要说呢,尹雅还真是碰上了最好的时候,聂焱在加拿大有官司,聂兆忠老了乏了没有精力如从前那样事无巨细的管。在外呢,叶枭不想跟基海兆业硬碰硬,柯桓又是个冷眼旁观的。临海市就这么大,聂焱这些兄弟都没心思针对尹雅,其他人就更不会去触这个眉头。 再者,尹雅还有个儿子,聂家的长孙。 尹雅的未来不可限量,谁不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 正如叶枭所想,最近的尹雅可谓春风得意,甚至都有些飘飘然起来。权利的滋味,令人迷醉,她这一生,不断追求的,终于被她掌握在手里。 梁柔妈妈李秀丽是被景杉带来的。 景杉说:“阿姨不知道路,打电话到医院来,我就去接阿姨了。” 梁柔见到妈妈,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本以为李秀丽会发脾气的,毕竟她如今还不能下床,梁辛也还在昏迷中。 没想到李秀丽也不过说了句,“你们姓梁的,总归是不会让我安生。” 一句话,像是把半辈子都概括了。 李秀丽来了之后,就开始张罗着给梁柔补身体,“你的体质随了我,从小就胖,现在都成一把骨头了。” 梁柔喝着李秀丽给熬的牛骨汤,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亲妈也许就是这样的,平时的时候,争争吵吵,为了梁柔离婚再嫁的事情,也办过糊涂事。但是现在一儿一女都躺下了,李秀丽又表现出一种特别的刚强。 她能一个拉大两个孩子,可见骨子里不是懦弱的人。 李秀丽还对梁柔说:“是有一位小姐打电话给我,说你跟梁辛出事了让我来带你们回去。”说起这个,李秀丽声音有些发抖,她接到电话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收拾东西一路从西北小城来了临海市这样的大都市。 跟在玉洲市时作风有些强悍的模样不同,到了临海市,李秀丽突然变得有些诚惶诚恐。梁柔觉得妈妈老了,她记忆里有些歇斯底里的妈妈,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李秀丽在玉洲市都已经习惯了每天做饭,到临海市来,还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梁柔不敢让六猴儿他们送李秀丽去菜场,怕吓到她。就只能拜托景杉多照顾妈妈。 景杉的确很周到,他甚至带着李秀丽去菜市场买菜,还给李秀丽换了手机,安排的好好的。 赵湘见到李秀丽也觉得很好,很朴实的三线城市母亲。说话做事虽然不够大气,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小心翼翼,让赵湘觉得很难得。 唯独就是安安不喜欢这个外婆,宁可跟赵湘一起住,也不愿意跟外婆回家去住。 李秀丽知道赵湘是梁柔从前的老师还是上司,对赵湘很客气,说自己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就是工人。教不好孩子,还是赵湘带着比较好。 安安记忆里的李秀丽,一点都不是好外婆。 李秀丽也跟梁柔叨叨过,“当时我说话你不听,现在吃亏了吧。妈妈虽然不能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但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李秀丽并不知道梁柔流产的事,还以为就是医闹,摔坏了。 照顾梁柔梁辛,再没有人比李秀丽更尽职尽责,尤其是照顾梁辛,景杉好几次都说,李秀丽把梁辛照顾的很干净。按时翻身,还给清洁大小便,任是谁去看,都不会觉得梁辛邋遢。 这一点梁柔是能想到的,她妈妈从来都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梁辛出了这么大的事,从头到尾,李秀丽都没有在梁柔面前哭过一次。尽管梁柔不止一次看到妈妈红肿的眼睛。 梁柔觉得这种时候,妈妈如在家里一样霸道肆意的安排她的人生,也许会让她感觉好些。妈妈这样缄默的承担起两个子女的伤情,倒是让梁柔很难过。 照顾梁柔的过程中,李秀丽跟赵湘一家建立了很好的关系,李秀丽恨不能天天在梁柔的耳边说,“景医生这么好的人,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在玉洲市的时候,李秀丽天天担心女儿找不到对象,甚至昏头昏脑的给女儿安排相亲对象。可是到了临海市一看,梁柔身边的景杉,简直要什么有什么。人长得不错,跟梁柔还是同学,岁数相当,没结婚,学历高。家里父母都是和善的人,景杉的父亲是开药厂的,尽管在临海市这种规模的药厂,实在不够看,但是在李秀丽看来,这就是有事业啊!有个厂子放在那里,总是不差钱的。景杉的母亲是赵湘,不仅是梁柔的老师,最难能可贵的是,赵湘特别喜欢安安,真是当成自家孩子在养,好吃的好喝的一点都不差。 为了这个,好几次李秀丽背着赵湘交待安安,让安安乖一点,别闹脾气,最好能巴结着让景家人都喜欢她。 安安为了这个话,还跟李秀丽耍了性子,躲进房间不理外婆了。 李秀丽觉得这孩子真是让梁柔给宠坏了,这年头能遇上一个这样不介意女人带着拖油瓶的家庭,太难得了。都该烧香供起来,这么好的人家哪里找。 景杉工作也好,医生总是铁饭碗,人长的也文雅,对梁柔说话温声温气,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 “打着灯笼你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人家!”李秀丽叹息着,“你这丫头,命中有福啊。比我强。” 这个年,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虽然在医院,却又是他们家这几年来,第一次能团圆的过个年。 梁柔已经能下床了,被妈妈细心照顾着,梁柔恢复的很快。好在孩子月份不大,再者,她出事的时候就在医院,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救治,不幸中的万幸。 后面六猴儿的善后工作也做的很快很完善,一直都没什么让梁柔担心的事情(外面的事儿她不知道)。 梁柔和妈妈一起到了梁辛的病房里,家乡的规矩,再怎么除夕的晚上还是要吃顿饺子的。李秀丽准备了一下午,做了翡翠白菜皮的饺子,放在病房的小桌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刘秀丽有些哽咽,“当初辛辛要做警察,我就不同意,咱家已经搭进去一个人了,不能再搭进去一个,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 提起梁辛,梁柔也难过极了。 梁辛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看起来愈合了很多,但是人却在迅速的消瘦。赵湘早就对梁柔说过,如果过了年,梁辛还是这个状态,那就要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能继续下去,否则梁辛只会更危险。 一口口饺子吃进嘴里,都能吃出苦涩的味道。 好在也就是九点多,景杉一家都来了医院,还带着安安。景杉说他今晚要值班,索性就全家都来值班好了。 梁柔知道这不过是借口,景杉多半是担心她还有妈妈。 安安抱住梁柔依恋的不得了,她知道妈妈受伤了,所以最近都在赵湘家里住。跟妈妈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孩子,虽然很听话,可是还是很想妈妈。 赵湘有些吃醋的说:“看见了没有?我整日里照顾的多认真,这见了亲妈就不认我了。” 安安有些羞涩,扭着脖子叫赵湘,“漂亮医生奶奶” 赵湘故作生气,“巴结我是没有用的,我看透你了。” 安安还没怎么样,李秀丽倒是先赔礼道歉,说安安这事做的不对,赵湘最近照顾安安,的确很辛苦。 赵湘没想到她当了真,哈哈笑着说没事没事,她就是开玩笑。安安算是赵湘看着长大的,带在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景杉的父亲一直坐在梁辛身边,他话不多,但是望着赵湘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爱意的。赵湘嬉笑怒骂的样子,是他很喜欢看的。从前赵湘工作忙,严肃的时候多,很少有这样玩闹的时刻。 梁柔在一旁看到了,心里暖融融的感动。 用景杉的话说,他爸爸很仰望妈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所以才会容忍赵湘半辈子的争强好胜,不顾家。也能包容,赵湘跟聂兆忠的这一段事。 这样的家庭,很具有感染力,尤其是对梁柔以及她妈妈来说。 用李秀丽的话说,这就是有福的人,一辈子能享上丈夫的福气。反观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六猴儿,你还不打算说实话?”聂焱的口吻有些危险。 大年夜,他依旧联系不到梁柔,手机一直都是关机,找六猴儿,六猴儿就说梁柔的妈妈来了,可能不方便。 聂焱比六猴儿更了解梁柔的妈妈是什么人,当年梁柔被她妈逼着相亲的时候,还是聂焱派人去接回来的。 听到梁柔的妈妈来,聂焱就预感到不好。 再者说,这都一个多月了,他根本联系不到梁柔。这事情真的很奇怪,他自己可以长时间不主动联系梁柔,但是只要联系,就必须能联系的上。 这一个月,前前后后,他打了多少次电话,都关机。 傻子都能感觉到不对劲儿。 偏偏六猴儿什么都不说。 聂焱坐在面对外面湖泊的大沙发上,双腿伸直,今早温玉已经回国,过年的日子,温玉要回去一家团聚。聂兆忠现在在路上,很快就会出现在这里,跟聂焱一起过除夕夜。加拿大多伦多十二月到三月的时差,比国内晚十三个小时。 六猴儿知道瞒不下去,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梁柔是个什么心思,六猴儿一个字都不敢露,就只说医院出了医闹,梁柔孩子没了。 聂焱在一瞬间像是全身的抽筋,那种难忍的抽痛感,他声音很压抑,“你怎么不早说嗯?怎么不早说!!!!” 六猴儿头上礼花砰砰放,就跟他的心跳一样,带着哭腔回答,“梁医生她不让我说啊。” 第155章:小舅子 大年初四,元宵来了医院,避无可避的见到了李秀丽。面对梁辛的母亲,元宵有些局促不安,她一贯都不是一个善于跟长辈打交道的人,尤其是这个长辈,还是如此的不同。元宵来给梁辛拿了不少的东西,有好几种是她从国外人肉带回来的新药,对梁辛目前的身体,有一定的帮助。 李秀丽一看元宵的穿着就知道这姑娘家里有钱,没办法,元宵如今的风格,完全就是小公主的路线。赵湘那种内敛的打扮,李秀丽也许看不出什么好坏来,但是元宵这种恨不能把身价都穿在身上的气派,李秀丽眼珠子一转,就懂了。 拉着元宵问长问短,几乎都是问的元宵家里事。 最可怕的就是元宵并不喜欢提起家里,她其实并没有家。所谓的‘元’家对元宵来说,更像是一座牢笼,而不是归处。梁柔恰好看到这一幕,急忙把元宵解救出来,送元宵离开。 走出梁辛的病房,梁柔劝元宵,“我妈妈她没有恶意。” 元宵这样的背景,被当着面问家里人,实在是有些失礼。说起来梁柔也真的有些心疼元宵,这是元彰去世后的第一个年,元宵一个人,怕是很难熬。 说实在的,被李秀丽追问,元宵确实有些脸色发白,任是谁被赤裸裸的揭开了伤疤都会觉得心里难过。而且,看得出来,李秀丽对元宵家的情况很关心。这让元宵又觉得失落,她跟梁辛,实在隔阂太多。若是李秀丽知道她是从如此复杂的家里长出来的女孩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元宵垂着眼,略显低落的点点头,“我都明白的。” 李秀丽热切的样子,其实让元宵很触动。她第一次见到梁辛的妈妈,没想到会是在病房里。曾经跟梁辛感情最甜蜜的时候,梁辛也曾说过要带她回家去,见见妈妈,筹备结婚。梁辛从来都是责任感很重的人,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娶元宵的。 梁柔也不想多提令人伤感的事,只说梁辛的情况,“你放心,他现在身体各项机能都不错,等年后如果可以,就给他做个小手术。很快就能恢复。” 要不怎么说年轻人还是好,梁辛虽然一直在昏迷中,但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因此萎靡,经过仪器治疗,加上不断的营养液,梁辛自己求生意志又很强,所以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身体机能不能跟正常人相比,却也已经比刚找到他的时候,好了很多。 梁柔对梁辛未来的康复很有信心。 元宵却并没有梁柔预料当中的开心,梁辛清醒了,恢复了对她来说,其实比现在更不如。现在梁辛昏迷,她还能跑来看看他,等他好了,她大概不会再出现。 不同的角度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元宵强笑着对梁柔说,“这就好这就好。” 然后,逃跑般的离开这里。 元宵走后,李秀丽就不断的问梁柔关于元宵的事,絮絮叨叨,长辈一旦唠叨起来,那威力绝对是巨大的。梁柔没办法,就实话实说,“她是辛辛之前的女朋友。” 李秀丽惊呼一声。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她在玉洲市,还常担心梁辛不比在大城市长大的孩子,没房没车,又是干警察的,挣钱也不多,看现在的电视新闻,没房没车的男人没人跟,所以就生怕自家儿子找不上对象。 没想到不仅能找上,还能找上这么好的。 这让李秀丽有些自豪,她生的一双儿女,个顶个的优秀,梁柔这边景杉她就觉得无可挑剔,到了梁辛这里,这女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近,但总归是好的。 这就让李秀丽有些飘飘然,儿子的伤情,赵湘已经保证过,一定会尽力治好。对赵湘,李秀丽有一种近乎于偶像似得崇拜,用李秀丽自己的话讲,就是,“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书没读多少,见过的世面也少,比不上你们赵主任能干。” 对自己的局限性,李秀丽还是认识的很全面的,她知道自己比不上赵湘精明能干,所以干脆什么事情都不自己拿主意,都交给赵湘。赵湘说好的,李秀丽全面的支持,半个不字都不说。甚至有时候,那模样还有些讨好赵湘的意思。 梁柔有时候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毕竟从前李秀丽对唐钦的母亲(梁柔的前婆婆)也是如此。李秀丽这样的人,真碰上大城市里说话笃定的女人,就会把自己放的很低。只是当年梁柔会跟妈妈吵,现在她不会了。 明白了妈妈的心,李秀丽也许有很多不是之处,也会愚昧,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就是她希望梁柔梁辛过的好。 明明在家乡那么手段强硬态度顽固的妈妈,到了临海市来,总是会显出一丝的怯懦。她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身边的人,生怕因为自己让儿女招来非议。在不同的地方,梁柔看到了妈妈的两种面向。说不好哪一种才是李秀丽的本性,在家乡,她是丈夫常年不在家,还带着两个孩子过活的女人,她必须强硬甚至有些得理不饶人才能坚持下来,不受欺负。但在城里,她又成了生怕给儿女添麻烦的妈妈,事事都要周全。 知道元宵是梁辛的前女友,李秀丽笑嘻嘻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那她还能来看辛辛,是不是说明还喜欢咱们辛辛?那要不等辛辛好一点了,我就回去,让这个女朋友来照顾。感情是要处的,多相处在好。” 说完有觉得不好,摇头说:“现在的女孩子都不愿意照顾人,让她来照顾恐怕会嫌麻烦,到时候别烦了咱们辛辛,还是我来吧。” 梁柔看着母亲纠结,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梁辛跟元宵的事,她还是不要跟母亲说了吧。那么复杂,妈妈哪里能接受的了。 初八,关双来了。 正式上班的这一天,关双来看梁辛。关双相比于元宵,在礼貌周到上要好很多,她认真的听李秀丽说梁辛小时候的事,临走还给李秀丽留下了手机号码,说有时间约李秀丽请她吃海鲜。临海市的海鲜,是内陆城市吃不到的。 关双一走,李秀丽就找到梁柔,唉声叹气。从内心来说,她当然是喜欢关双更多一些,关双那种大家气派,很温和很平易近人,谁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只是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元宵,李秀丽就觉得关双很棘手。 忧心忡忡的跟梁柔说:“你弟弟该不会是那种四处留情的孩子吧?”说完这个,李秀丽眉头一皱,“要真是这样,等他好了,我非教训他不可。” 这些日子李秀丽照顾梁辛,再辛苦再累都甘之如饴,这是她的儿子,全部的骄傲之所在。 没想到这儿子居然还有沾花惹草的毛病,这让李秀丽很不高兴,来一个女孩子,她开心,来两个女孩子,她就担心了,别耽误了人家女孩子才好。 梁柔意外的觉得此时的妈妈有些可爱。 李秀丽人有些胖,圆乎乎的,生气起来,脸看起来也圆嘟嘟。甚至让梁柔觉得有几分像安安,过年这段时间,安安也在医院里,她已经放假了,不愿意在呆在景家,就在医院陪着梁柔。梁柔卧床休养之后,安安好似一下子就长大了。照顾梁柔端茶倒水的,看的赵湘都说梁柔可不能再怎么躺下去,要不然安安小小年纪就要劳心劳神。 为了安安,梁柔也不能垮。 看李秀丽这模样,梁柔噗嗤一笑,原来只要心态不同,看身边人的方式也会不同。安抚李秀丽说,梁辛不是那样的人,关双只是梁辛的同事,没有别的其他的感情。 李秀丽拍拍胸口,为自己的儿子不是负心汉而倍感踏实。只是没过两分钟,李秀丽就跟天塌了一样的捂住脸,“我不知道情况,问了那个关小姐好多事,她会不会觉得我好烦去了警局,梁辛会不会很丢脸?” 她不知道情况,见关双来了,也抓着人问前问后的,家里干什么的都问了一遍。现在知道是同事不是女朋友,这就有些问的太多了。 梁柔真的笑的不行,安慰妈妈说:“没事,关双人很好的,不会怪您。” “就是就是,我也看着那女孩子好的很。” 年后,比梁辛进手术室更快到来的是,梁柔要进行手术了。 这件事梁柔自己有些接受不能。 之前出了医闹的事件,虽说家属闹事是不对,但是患者死了这也是真实存在的现实。梁柔心里真的打鼓,生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到位。 再加上患者家属坚决不肯解刨,所以到现在也没个定论,到底梁柔之前的那场手术,有没有具体的问题存在。 要说上次的事件,还要多亏了叶枭。 原本那家人还要继续闹的,听说都顾好了人要抬着棺材堵医院大门。这种事情医院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医院这种单位,能赔偿的钱极为有限,最终多数都是把当事医生停职了了事。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那么梁柔的事业,恐怕就要到此结束。 结果却并不是,叶枭行动很快,在那家人闹事之前,就拦截了下来,他根本不说什么具体责任谁承担上法庭等等的语言,上去就说要多少钱才肯息事宁人。 患者家属以为叶枭是梁柔的家里人,狮子大张嘴,要了一百万。 其实这件事,前前后后联系起来看,怎么看都像是件阴谋,但是家属不让解刨死者查询真相,那么梁柔想要自证清白就难上加难。叶枭根本没打折扣,当场开支票给了一百万。事后这家人,拿了钱还想闹事,就被叶枭的人狠狠警告。 在钱与闹之间,这家人很果断的选择了钱。 所以这次医闹的事,虽然起头闹的挺大,但是雷声大雨点小,事后很快速的就被六猴儿、叶枭,连带着柯桓一起给平息了下去,根本没有牵连到更大。 现在梁柔的名声没受到任何的影响,医院也不准备停职她,反而在她休养好身体之后,给她安排了手术,要让她尽快回到手术台上。 没办法,现在神外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景杉跟梁柔两个医生,其他的几个实力还不够,不是医院不愿意他们顶上,而是他们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尤其是梁柔这次医闹的事情发生之后,杨子姗他们都往后缩,谁都不敢承担独自上手术台上的风险。 医院也不能就让景杉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手术啊,再来就是赵湘全力支持,宁可自己重新出山来给梁柔当一助,也要让梁柔重新站上手术台。 周围的人怎么个想法,梁柔不知道,她自己是心有余悸的。 她当医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指向是因为她有可能的失误,而导致的病人死亡,这如何能让梁柔心思坦然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可能的。 梁柔亲自去谢过叶枭,这件事叶枭帮忙了那么多,她理应去谢谢人家。 叶枭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大手一挥说:“不用谢,那些钱也不是白给的,等聂焱回来,他会拿人情还我。” 这话吧 梁柔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叶枭这人就是这样,也许面对聂焱那些人的时候,叶枭还会因为利益或者感情等等的因素提着心,说话做事都很周到。但是面对梁柔,叶枭很自我,也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叶枭说的没错,他现在帮了梁柔,也不是白帮的,等聂焱回来,冲着这份人情都要还他更多。 这笔生意,叶枭只会赚绝不会赔。 典型的商人思维。 梁柔虽然无法完全适应这种一切事情都算计清楚的思维,但不管怎么样,人家帮了她是没错。梁柔抿唇,又说了一遍,“他是他,我是我,我很感谢你。” 梁柔这么认真,叶枭也不好再用打哈哈的方式。他难得肃起脸,一本正经的说:“可馨马上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你救了她的命,我回报你一些,不算什么。别记在心里,就当这是可馨的心意。” 事实证明,叶枭也不是不会说话。 他这么一说,梁柔心里就好受多了。 叶枭原本还想问问安安的情况,叶黎昕一直念念不忘,就这几天叶黎昕也还想着跑梁柔的病房去看看,叶枭知道儿子这是惦记着安安呢。 不过六猴儿现在把梁柔住的病房那一区块守的严实,叶枭要带叶黎昕进去,六猴儿都能对着叶枭哭一场。说什么都不行。 逼急了六猴儿就说是聂焱吩咐的,不能惹梁柔不高兴。 六猴儿当然知道安安跟叶黎昕之间的事情,这个时候,要真敢把叶黎昕放进去,再惹了梁柔不高兴。等聂焱回来,能吃了六猴儿,六猴儿成天诚惶诚恐的。 叶枭觉得聂焱小题大做,梁柔也不过就是在楼梯上摔了下,生生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而且六猴儿这话什么意思啊?见了他儿子,梁柔就要不高兴? 热脸贴冷屁股,真是到了一种境界。 叶枭也生了气,别人不喜欢他儿子,难道还专门送上门去让人嫌弃。叶枭带着叶黎昕回来,路上就训儿子,“你瞅瞅你干的这事,你爹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 叶枭就是气不顺,其实想想,儿子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叶黎昕一直不说话,安安转走后,他就没有在逃过课,出乎意料的乖巧。要不是看他实在是听话,叶枭也不会领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梁柔跟前去。 此时面对梁柔,叶枭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只是要让趁这个功夫说让叶黎昕跟安安见见面,他又说不出口。好像他花钱替梁柔摆平事情,是为了能让梁柔把安安交出来一样的。 想的多了,反而没有说出口。 梁柔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官司,她在把安安转学走的时候,就已经把叶黎昕的事情放下了。 跟叶枭道别后,梁柔回到自己的病房,她一直住在医院里,是因为流产后养身体,也是因为过年期间,她想要留在医院里陪着妈妈跟弟弟。梁辛这个情况,无论如何,李秀丽都会陪着儿子的,梁柔一个人回去家里,又有什么意思,所以才住了这么长的时间。 见病房里赵湘景杉还有安安都在,梁柔就提起了心。 赵湘对着梁柔拿出以往当师父的严厉,“听说你不想做这场手术?” 梁柔一下子就有些心虚。虽然平时跟赵湘关系很融洽,但是毕竟是她的老师,真的板起脸来,还是有她的威慑力在。 看梁柔有些缩起来的模样,赵湘就生气,训斥她说:“我带了你那么久,白教你了!居然连手术台现在都不敢上!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赵湘说的毫不留情,而且还是在安安面前,梁柔就有些招架不住。 景杉急忙往梁柔身前挡,“妈,你这怎么就凶上了,她这不是因为上次的事” 赵湘手里拉着安安,也不放手,但是也没打算软下去,就算景杉挡着,赵湘也还是要说,“不就是出现了一例死亡病例,这有什么!就是最顶尖的医生站在这里,他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自己百分之百能救活病人!咱们神外科,基本上都是跟人的脑袋打交道,如果你们觉得开颅手术一定要万无一失,那往后,就别做手术了!” 基本的知识都在提醒世人,世上没有百分之百一定能够有胜算的事,尤其是在医学界,哪怕是最权威的医生,也都要在手术前跟家属再三确认,手术存在风险,成功率再怎么高也不敢说百分之百。只要有人说她能包治百病,绝无遗漏,那不用怀疑,绝对是骗子。 没有这样的事。 人的身体,每个人的问题都不一样,最好的医生能随机应变,做到针对不同的人开出不同的治疗手段方法。但是谁又真的敢说自己能万无一失。 梁柔从没有经历过这个,她是真的运气不错,从开始上手术台就有赵湘一路保驾护航,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第一次碰上,难免会怀疑自己。 赵湘当头棒喝,“你在想什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个经验手感的问题,你以为你逃避个一年半载,就能跨过这个坎?绝不可能!人一旦堕落——哪怕是短暂的几个月,老天爷就会以更快的速度收走你的天赋与力量……????” 这话就提起了赵湘的心头伤痛。 她是真的自愿放弃医生这个职业的吗?不是的!经过手伤之后,赵湘调养了很久,又因为聂兆忠,出国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在虽说她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但是曾经的手感却回不来了。赵湘这样一辈子都奋战在手术台上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问题,她不能再站上手术台,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天赋已经不在。 而她又不是梁柔景杉这等刚出茅庐的年轻人,还能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 现在的赵湘,已经达不到她曾经巅峰时期的技术,所以她隐退,不在上手术台。现在看到梁柔的退缩,赵湘痛心疾首。只要有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放弃站在手术台上的机会,那么这辈子,也就完了。医生是个很需要长时间频繁练习的职业,要不然怎么说一定要找个经验老道的医生,每天都有手术的医生,这一刀划下去,深浅力度,都有数。 敢让个生手来做试试,保准一刀下去就没轻没重。 在赵湘来看,梁柔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所以赵湘跟院方力荐要梁柔尽快恢复工作状态,她怕梁柔就此荒废。 赵湘拉着安安,说:“你答应安安要做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怎么能退缩!” 梁柔从景杉身后走出来,安安乖巧的站在赵湘身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梁柔,可能是刚才赵湘发脾气,吓到了安安,安安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模样。梁柔被赵湘说的话给震撼到,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站在手术台上的能力。 也许赵湘是对的。 她不能松懈。 赵湘带着安安走后,景杉有些抱歉,“我不知道我妈妈对你这么严厉。” 要知道赵湘对景杉都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妈妈跟梁柔还有这样的一种相处模式。梁柔却不觉得有什么,她甚至想起了多年前赵湘骂她手术当中跑神,当时也是劈头盖脸的骂,狗血喷头般犀利。 这些年,其实梁柔该好好的感谢赵湘,要不是有这么一个严师一路训导,她大概走不到今天的地步。 而且,就是景杉在某些领域,也比不过梁柔。 赵湘对梁柔,是完全不藏私的在教。人生能遇到这样的老师,是梁柔的福气。 梁柔点头做手术。 虽然心里还是隐隐的害怕。 年后的第一场手术,景杉当一助,赵湘只是充当了二助。背地里不少医生窃窃私语,说梁柔跟景杉绝对有问题,要不然怎么能让已经退休的赵湘都现身出场为梁柔站台。要知道赵湘的名号,在医学院出来的学生心中,那跟神话没什么区别。 医学院里神外科的系主任。 跑来给梁柔做二助,这事情合理吗? 不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梁柔因为赵湘的陪伴,无疑踏实了很多。有一种暖意在心中荡漾,手术当然很成功,尽管很多人说酸话,说这事都是赵湘的功劳,梁柔不过是搭了顺风车。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医院里从上到下都很清楚,梁柔是后台很硬的存在。医闹的事情,完好无损不说,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站上手术台。 还有赵湘的加持。 手术成功后,赵湘说梁柔,“看吧,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跌倒了要爬起来,实在是一件相当于冲头再来的事情,赵湘连消带打,连哄带骗,没给梁柔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帮着梁柔度过了这道坎。 在这之后,梁辛进行了手术。不过这手术是微创的,根本不用梁柔去做。 术后,梁辛头部的血块被清除,按道理他该很快清醒,但是结果却并不是如此。 医院查来查去都查不出结果,还是景杉拿了本外国的期刊来说他觉得梁辛的情况,像是这期刊上说的一种。 新型药物。 最尖端的一种生物科技,被注射的人看起来身体一切都如往常,只是会长眠不醒,成为活死人。 梁柔不明白,“这种药物制造出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哪里是药物,根本就是毒品。 景杉说,这种药物对于当下罹患难以治愈病患的人是个好东西。就等于变成一具活死人,等到若干年后再清醒,如此以来,就能等到自身疾病的治疗方法被研制出来。 梁柔难以相信。 “这不可能。” 景杉也只是推测,并不肯定,他宽梁柔的心,“也有可能是梁辛自身出现了什么问题,在观察看看。” 也只能这么想了。 日子一天天过,春暖花开,梁辛还是一如往常。 李秀丽甚至绝望的跟梁柔说,如果梁辛此生都醒不来,那她就带着梁辛回玉洲市去,不能给梁柔添麻烦。 原本李秀丽觉得景杉一家实在是好,现在梁辛要是身体恢复不了,那就是个大累赘。虽说梁辛的医药费都是给报销的,他算是公伤,但是成天这么躺着需要人伺候,还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刘秀丽说:“景家人再好,也恐怕接受不了你有个需要照顾一辈子的弟弟和一个不怎么挣钱的老娘,为带着你弟弟回去,你就能好好嫁人。” 这话说的梁柔简直想哭,“妈,您别胡说,我能担得起你们。” 虽然担子不轻,但梁柔觉得自己还担得住。 尽管梁柔这样说,可是李秀丽却不能安稳,儿子成了这样子,她伤心难过,却也不想因为儿子,再耽误了女儿的前程。 来临海市这么长时间,李秀丽能看出景杉对梁柔的好,也能看出赵湘对梁柔的提拔,能遇上这样的贵人,李秀丽简直恨不能给这一家人磕头才好。 万不能在麻烦人家。 李秀丽甚至偷偷地收拾东西,打算带着梁辛回玉洲去,被梁柔跟景杉一起拦下,梁柔为此还哭了一场。 “您这到底是干什么啊!就这么走了,辛辛这辈子就真的没救了!”还查不出梁辛到底是什么情况,景杉已经在联系让梁辛出国去治疗。根据景杉的判断,梁辛应该是被注射了特殊药物。 没想到李秀丽会来这么一出。 无怪乎梁柔会哭,梁辛这种情况,要是回了玉洲市,李秀丽自己又没有多少存款,多半可能就是把儿子带回家,真当植物人照顾一辈子。 那梁辛就真的没有恢复健康的可能了。 梁柔哭,李秀丽也哭啊,她看看景杉,觉得人家哪里都好,现在还没跟梁柔正式结婚,就已经忙活着要把梁辛往美国送。 李秀丽难过的很,就说:“当年为了我们,你就把自己献出去一次了,现在妈不能再让你这么做。” 当年为什么唐钦母子能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还敢把安安扔了,可不就是因为梁柔跟唐钦结婚的时候,正是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虽说最后他们也没让唐家帮太多,可是人家当时娶了梁柔,给了聘礼,这就是帮忙了。 梁柔结婚后一直抬不起头来,也是因为这个。 刘秀丽不想让梁柔跟景杉也被自己跟梁辛拖累,两个孩子,能有一个过的好,也成啊。 景杉看母女俩连哭带吵,急忙站出来灭火,站在刘秀丽面前特别珍重的说:“阿姨,我对梁柔是真心的。不是什么献身,要是您不放心,我现在就能娶她。她成了我妻子,梁辛就是我小舅子,我再怎么说也有责任管他。” 他这么一说,李秀丽简直感激死了他。 梁柔想辩解,她跟景杉不是这种关系,可是景杉拉着她摇头。现在的情况,安抚住老人,让梁辛能出国治疗才是关键,其他的,不重要。 被景杉拦着,梁柔才闭了嘴。 四月份的时候,传回消息,聂焱的官司结束。 加拿大联邦最高法院于4月16日做出终审裁决,认定聂兆忠及其长子聂焱涉及在海外避税高达875万加元。根据裁决书,聂兆忠除了需支付875万加元的避税款项以及10的罚款即约875万加元外,还需承担上诉的诉讼费用。 这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大的瞩目,就算有人提起,也不过就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聂家打了半年的官司,也不过就是破财免灾。 第156章:等等! 在聂焱官司结束消息传来的同时,景杉已经为梁辛联系好了美国的私立医院,准备将梁辛送过去。梁辛的病情在国内没有先例,中心医院的专家会诊也研究不出所以然而来,送出国是最好的选择。赵湘说:“这家医院就是之前我治疗手臂的地方,一切都很好,你放心。” 梁柔对美国那边的医院没什么不放心的,赵湘跟景杉一起做主联系的,必然是最好的地方。只是这医疗费用 梁柔这两年基本没有花过什么钱,有聂焱在的时候,虽然梁柔从没要过他的钱,但是衣食住行,聂焱全部都准备的好好的,梁柔自己能花钱的地方很少。就算是中途去华西市的那一年,梁柔吃住都有医院来承担,她自己除了给安安的教育费用,其实真的很节俭。手里不多不少也存了些钱,只是这些钱在庞大的医疗费用面前,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梁柔对赵湘很坦诚,“我们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这也是为什么李秀丽想着要把梁辛带回玉洲市去,治病这件事,实在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嫌多。梁柔倒不像李秀丽那样,想着要放弃治疗梁辛,而是她确实有困难,她想的是,“不知道那边医院能不能按揭付款,我每个月的工资会按时汇过去,只要我还能工作,就不会缺了他们的钱。” 就像按揭买房子一样,让梁柔突然拿出一大笔钱来,是没什么可能的,她积蓄就这么些。但是为了弟弟,她可以节衣缩食的过日子,每个月的工资,都可以拿去给弟弟治身体。 赵湘实在是不知道说梁柔什么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钱,我们会帮你先垫付,总不能耽误了你弟弟的治疗,哪儿头轻哪儿头重,你心里没数吗?” 梁柔连忙拒绝,怎么说呢,她跟赵湘景杉一家关系是亲近,但是在钱这方面,梁柔还是不想牵扯太多。有些人情,不是那么容易还的。可是赵湘是什么性格,听梁柔拒绝,就横起眉毛,“你这是看不上我们的钱?告诉你!这事情没得商量,你还要养安安,难道还能苦了孩子不成。” 赵湘气呼呼的,训了梁柔一顿之后,还说狠话,“我们一片真心帮你,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景杉私下找梁柔说:“聂焱这官司结束,恐怕马上就要回来,你想好了怎么应对吗?留下梁辛在,到时候他要是控制住梁辛,你该怎么办?” 梁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说实在的,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聂焱了。不是说忘了,而是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伴随着聂焱官司结束的消息,随之而来的就是聂焱马上就要举办婚礼的新闻。聂兆忠甚至一改多年的低调,在媒体上面大赞了温玉一回。有了聂兆忠的公开露面,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劲爆的新闻,深挖了聂焱跟温玉的感情故事,这次聂焱在加拿大出庭,每一次,温玉都陪在聂焱身边,所谓的患难见真情,现在只要是关心八卦消息的人,谁不说一句他们俩是风雨同舟修成正果。 相比而言,梁柔又算什么呢。 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但是景杉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想的很周到,对梁柔说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梁辛现在的情况,如果留在临海市,聂焱回来想要控制梁柔,只要捏住梁辛,梁柔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梁柔摇摇头,面对景杉关切的目光,无力的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恐怕早把我给忘了。” 身边有温玉那样的天之骄女,哪里还会记得她啊。 景杉却并不敢打包票,“总归有备无患!男人的占有欲,梁柔,你并不了解。” 也许是吧。 梁柔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她心乱如麻,只要牵扯到聂焱,梁柔真的没有办法多思多虑什么。景杉甚至说:“你既然决定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就要提前想好对策,被动只会挨打。” 对策? 梁柔想了整整一夜,也没想出她能对聂焱有什么办法。送走梁辛前,梁柔联系了元宵以及关双(关双的手机号码之前留给过李秀丽)。梁辛住院期间,这两个人来的最勤,现在要离开去美国治疗,总归是要通知他们一声。 元宵跟关双好死不死的同时来了医院,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气氛总归是不大对劲的,好在她们都没有失控,目光间的敌视没有上升到其他方面。 这样的场面看的梁柔傻了眼,就是李秀丽也感叹大城市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这要是在玉洲市,两个情敌见面,不打破头都是好的了。暗地里李秀丽也埋怨梁柔不会办事,怎么能把这两个人安排到一起来医院。 梁柔敲敲脑袋,她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真是无脑。 梁辛还是无知无觉的模样,元宵跟关双一人一边站在床边,看得出两个人都有话说,但是碍于对方(女方),都说不出什么。就都站在梁辛床边练心经功夫,表情也都很僵硬。 实在是尴尬。 梁柔急忙救场,她是想让这两个女孩子能有个机会跟梁辛道别,根本没想着让这两个人斗成乌眼鸡。 趁着元宵关双都在,梁柔把之前桑乔给她的照片拿出来,看元宵关双能不能认出什么来,结果两人这时候到默契,都摇头,关双甚至很笃定的说:“这不是梁辛的字,反倒像是小孩子写的。” 歪歪扭扭,完全没有章法。梁辛的字迹如他人,很俊秀,关双家里伯伯父亲都是常年练字的,所以看这个倒是比元宵看得准。 元宵一听关双说出如此对梁辛知根知底的话来,就有些脸色不好看,站直了身体就要离开。被元宵这么一甩脸,关双也不怎么开心,紧跟着也离开了。 等两人走后,梁柔盯着这字迹,她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却又得不到具体的答案。 直到梁辛被送上专用的医疗客机,梁柔脑子里还转着关双说的话,小孩子写的。如果是小孩子写的,那为什么会在梁辛身上 她沉溺在思考那些字迹的来源,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不同。 今晚梁柔值班,晚上没什么急诊的病人,梁柔就把打印出来的那些字迹拿出来看。桑乔给她看的时候是在ipad上,后来梁柔就打印了出来,没事就会拿出来看看、想想。 突然有人在外面叫梁柔。 梁柔以为是发生了突发情况,她从身体恢复之后,就开始跟正常医生一样的值夜班。既然决定要跟聂焱划清界限了,那就不能在走特殊照顾路线,该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好在神外科的医生并不需要太过频繁的值班,一个月也就能轮上一次左右。 晚上值夜班其实并不忙,除非有突发事件。这突发事件,要是住院的病人出现突发问题,还算好。最害怕的就是发生意外,比如车祸这一类的事件,那样的话,梁柔可就有的忙了。 被人这么一叫,梁柔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事情,没多想就往外跑。 跑出急救大厅,并没有看到被推送进来的病人,梁柔有些疑惑,见大楼外面站了不少医院里的护士,就很自然的往外走,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 梁柔一步步地踏出医院的急救大厅,她感觉身边的面孔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渐渐清晰的只有站在烛光里的景杉。 “你这是”梁柔有些犯傻。 景杉走到还站在台阶最后一层的梁柔面前,二话没说就带膝跪地。就这一下,周围所有人的人都欢呼鼓掌起来,有了这一番动静,梁柔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她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开始她站在台阶上,往后一退,就被绊了脚,好在景杉出手拉住她的手,才让她不至于摔个屁股蹲儿。 梁柔手脚冰凉,抬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跟着起哄的赵湘,还有一脸欣慰,眼泛泪光的李秀丽。甚至连安安,也在这样晚的时刻出现,就在赵湘身边,定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梁柔觉得很羞耻。 这种羞的感觉让她满脸通红,恨不能掉头就跑。最近她满心思考着梁辛留下的线索,还跟桑乔打过好几个电话,她全心投入其中,当然有为了弟弟找到真相的原因在,也有梁柔想要让自己找到事情做,不要那么沉溺在聂焱马上就要回来这个黑洞里的原因。 她把自己的脑子封闭起来,却忘了观察周围人的动向。 景杉为了准备今夜,一定早有预谋,要不然也不会整个医院梁柔见过的,没见过的医生护士都在此时出现。还有景杉的父母,安安,以及李秀丽。梁柔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如梦幻般的场面。她并没有觉得开心,更多的是一种羞怯。 梁柔人在台阶上,景杉这一跪,看起来要比梁柔低很多,他的头甚至要扬起来才能吻到梁柔的手。 轻轻的一个吻。 让梁柔像被火燎了一下似得,急忙往回缩,但是景杉却抓紧她不放,用一种接近于虔诚的口吻说这,“嫁给我吧,梁柔。” 他没问好不好,直接用了肯定句。 周围的护士医生,在医院这样严肃的甚至有些古板的地方能见到这样的场面可谓‘百年难遇’。大家参与的热情高涨,所有人都欢呼着,‘答应!答应!答应!’ 赵湘跟李秀丽也凑热闹,跟着人群一起高喊。都是上了一点年纪的女性,此时却脸色红润的跟着起哄,有一种别样的快乐。 梁柔骑虎难下。 这样的场面,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当着全医院医生护士的面,她要是拒绝,不仅损了赵湘景杉的面子,就是梁柔自己,若是拒绝,往后的日子又要怎么面对。 更何况,她怎么忍心伤了赵湘的自尊。这么多年了,赵湘对梁柔,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种种恩情,梁柔根本报答不完,赵湘是那样要强好面子的一个人,梁柔做不到让她丢了脸面。 整个人都跟要烧起来似的,梁柔只能拿鼻音说:“景杉!你快点站起来!” 她是没办法了,不能明着拒绝,就只能让景杉妥协。他站起来,将这一切都平缓的带过去,才能和平收场。 梁柔甚至急的跺脚。别人不知道,难道景杉不知道她的事?这个时候,让她嫁人,怎么可能呢。她做不到的。 诚然,景杉是个无可挑剔的对象,但是梁柔真的没有感觉,而且,她跟景杉之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 没到那一步,就不应该做那样的事情。 平时最善解人意的景杉,今晚却像是转了性,他就跪在地上不起来,甚至还朗声说道:“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你可能对我也不完全满意,但是未来的日子还长,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让你跟安安,过上幸福的日子。” 这话说出来,现场就没有人不感动的。 安安在医院里进进出出,梁柔也从来没有避讳过曾经离婚的事实。早先还有唐钦的母亲苏兰来医院闹过。医院其实是个相对封闭的工作环境,每天就是那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私底下,梁柔的事情传着说的人不在少。 现在景杉不仅承诺了梁柔,连安安都连带着保证进去,就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靠谱。 梁柔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她没想到景杉会突然说这个,平心而论,景杉确实什么都好,对安安对梁柔的妈妈弟弟,都很用心。只是此时此刻,梁柔心里真的升起一股无名火,景杉一番表白,几乎是将梁柔推到了悬崖边上,她根本毫无退路。 很想甩手走人,但赵湘还有李秀丽殷切的目光就在那里,还有安安 梁柔真的很怕将场面彻底闹僵之后,对安安产生阴影。今晚发生的一切,对安安来说,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影响。 景杉也看出梁柔大概是到了临界点,就说:“只要你点头就行。” 梁柔脖子就跟有千斤重一样的点了下头。 景杉速度特别快的站起来,一把将梁柔往怀里搂,靠近了才说:“我是真心的。” 他说了五个字,梁柔心里的火就有些发不出来。她能斥责景杉吗?人家一片真心,而且,这样好的男人,她凭什么把人家的真心当垃圾。梁柔憋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一句,“我还不想结婚。” 她没说原因,这种时候,提起聂焱,那是自取其辱。 人家都要结婚了,早已经抛弃了她,现在她要是还为了聂焱念念不忘,不愿转身,就显得自己真的很贱了。但是她真的没准备好在接受一段感情。 景杉此时变的很体贴,身边的人在不断的欢呼,还有提前准备好的孔明灯飞上天去,一切都是最美好温馨的模样,景杉几乎跟梁柔脸贴脸,他顺着她,一副好商量的模样,“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心急,先给你盖个戳,往后你慢慢准备,我等着你。” 还能说什么! 梁柔心念一转,也知道景杉急什么。自从聂焱官司结束的消息传回国内,景杉似乎就很着急,从安排梁辛出国治疗,到求婚,他说自己很心急,也不是今天突然这样。想给梁柔盖个戳,恐怕也是出于这种心情。 之前景杉求婚什么的,梁柔并没有多少感动,反而恼怒更多,此时景杉说了一句自己心急,梁柔反而心软了。 相比于曾经梁柔对聂焱的患得患失,联系不上,没有底气的心情。也许景杉对她,也是如此。时刻恐惧着梁柔会再一次投入聂焱的怀抱,想要抓住一切空档,将梁柔拢在身边。 景杉身材高瘦,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带着眼镜的模样配上周围的烛火,其实很有魅力。梁柔眼眶有些热,“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啊。”她嗓音有些哑。 从一开始景杉帮助她重回学校,到如今,这些年要说谁帮梁柔最多,其实是景杉还有赵湘。恩情在心中,沉甸甸的,景杉是个心善到有些傻气的人,梁柔不想骗他,更不想伤害他。 景杉侧头望了梁柔一眼,在夜色烛光里,他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其实要景杉说,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也说不清楚。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泥足深陷到如此地步,直到收到消息,聂焱官司结束要马上回国。 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景杉觉得自己大概是习惯了,习惯了有梁柔在身边的日子。不仅是他,赵湘,甚至景杉的父亲也都习惯了家里有个安安。 割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景杉想了想,沉吟道:“你就当是我欠了你的。” 可不就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来还。 情不知所起又有谁能逃得过情关。 聂焱踏上私人飞机,他终于可以回国了。 在飞机上,聂焱闭着眼睛假寐,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官司一打就是半年,在加拿大来说,这已经是火箭般的速度,原本律师推算,最少要五年才能完成的官司,生生被缩短到半年就结束。这里面当然有聂焱作出极大让步的成分在,按照聂兆忠的意思,事要做无罪辩护的,这样对基海兆业聂氏父子的名声才是最好的。 但是聂焱等不了。 定罪就定罪好了,他要的只是不要判刑,多出钱,聂焱不在乎。为了这个聂兆忠没少跟聂焱发脾气,不过到底,现在的聂兆忠是争不过聂焱了。 聂焱的手指按在额头上,他很想清醒明确的将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情一件件的想清楚,但是没用。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梁柔。 她好不好?她有没有想他 她怕是生他的气了。 在加拿大的这段时间,被限制自由,也给了聂焱意外的宁静时光。让他有时间反思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往前看,他之前的三十年,说实在的就是个熊孩子。小时候被外公宠的无法无天,长大了,身边也不乏宠他的人。 包括梁柔在内都很宠着他。 曾经的聂焱自我定位是浪子,他是自由的风,尤其是在尹雅背叛他之后,更是在心理上建了一道防线,对女人,总是没有百分百的投入。 当年齐奶奶就说过他,对梁柔安安照顾不够,梁柔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安全感。 聂焱当时听进去了,却并没有持之以恒的坚持付出。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权势、财富,还有话语权,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要。 很早前就知道自己一忙起来就把梁柔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的习惯不好,只是梁柔从未抗议过,他也就没有多在意。热情上来了,恨不能时时刻刻粘着她,一旦忙起其他的事情,就又将梁柔抛之脑后。 说白了,他就是恃宠而骄。 小时候他习惯了外公无时无刻对他的宽容,长大了他还有齐奶奶,齐奶奶去世后,就是梁柔。心里笃定的,不管他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原谅他。 这一次,他栽了大跟头。 可就算是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一丝的奢望,也许梁柔还是可以包容他的。毕竟他遇上了官司,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最多,他做错了的,也只是没有照顾好她,没有在她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安抚她。 孩子 聂焱想,总还是会有的。其实他对没有出生的孩子,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当时听说孩子没了,他担心害怕心疼的都是梁柔,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梁柔好好的,孩子总会再有的。就算梁柔不想要了,也还有安安。 这么多年,聂焱是打心眼儿里把安安当自己的女儿。 聂焱踌躇满志,策划着回去之后怎么哄梁柔开心,送花送礼物这都必不可少,嗯,浪漫的事情都做上一遍。她跟在他身边吃了那么多的苦,总归是要补偿她的。 至于婚事 跟温玉的婚事要慢慢解开,不能利用完了就丢,这不好这可能是唯一让聂焱懊恼的事情,梁柔能容忍他任何事,这一点恐怕忍受不了。 伤脑筋。 不过就算这些事情纠缠在聂焱的脑海里令他心烦,但还是抑制不住他的心潮澎湃,他终于自由了,能回到临海市去。 只要他人在,相信梁柔无论如何都拿他没办法的。她是那么支持他,就算他杀人,手上沾血,梁柔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他。 大不了就死皮赖脸反正他在梁柔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这么想着,聂焱竟然有种浓烈的幸福感,他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条件支持他,给他一个家的女人。就如当年的齐奶奶一样,就算他身无分文,也还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更何况,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他。 在加拿大这半年他也是真的没事做,基海兆业在海外的部分已经经过一轮改组,接下来还会进行下一轮,有过这一次的洗礼,对海外的产业,聂焱已经牢牢把控在手中。而且更令聂焱欣喜的是,他之前投资收购的企业,去年的财报都非常的不错,尤其是收购的一心制药,在修心的钻研下,去年好几项医学界的突破。就凭这几项专利药,聂焱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聂焱叹口气,这两三年,他是真的忙,忙着接班,忙着站稳脚跟,忙着应对海外的官司。 要是他当年不闹脾气,跑出去自己创业,说不定早些年他就能做到如今的地步,那样的话也不会让梁柔这两年吃这么苦,但这显然是道伪命题,如果他不曾负气离家,就根本不可能有接触到梁柔的机会。 凡事都是双刃剑,有利有弊吧。 在聂焱的殷切盼望中,飞机落地,在临海市国际机场附近的一座私人飞机小型机场降落。 聂焱穿着一身正装从飞机上下来,傅守一等在停机坪上,笑嘻嘻的跟聂焱报告,“老爷马上就到,他一定要来接您。” 聂兆忠亲自来接聂焱,无论是对外媒体宣传上,还是对内,巩固聂焱的地位上,都有好处。 傅守一这么开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聂焱已经笑不出来,明明在飞机上他想的很好,但是真的踏上临海市的土地,他意外的紧张,心慌气短,感觉并不好。 从私人飞机场走出来,还没走到停车场,就看到有人疯了似得跑过来,大声叫嚷着,“出事了!董事长,出事了!!” 梁柔一切如常的上班。 突然接到电话说发生车祸,病人在路上,传回消息是头部受到撞击,让神外科派医生下去急诊那边等。 梁柔让景杉在楼上呆着,她下去准备救治出车祸的伤患。 景杉没跟梁柔争,甚至还夸了梁柔一句,“你的应变能力比我强,你去吧。”这是实在话,大概是性格原因,景杉为人很严谨,也有些墨守成规,若是之前就有过的成功案例,让景杉做,那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完成度。保准不出差错,反倒是梁柔,每一次手术都会跟上一次有些不同。赵湘说这是因为梁柔基础没有景杉扎的牢固,所以要靠小聪明来补救。 这倒是真的,唯独好的一点,就是梁柔耍小聪明多了,应变能力就比景杉要好一些。 梁柔下楼在急诊大厅等着,伤者从救护车上退下来,身上血污一片。一刻都不敢耽搁的进了手术室,初步检查后,断定是因头部多处遭受外力直接打击,产生着力点处的颅骨变形骨折,伤及血管所导致的’多发性颅内血肿’。 伤者脸上的血污被简单清理,梁柔定了三秒。 聂兆忠 只是这惊讶没有多维持几秒钟,梁柔就开始安排做书签的影像调查,定位他大脑中血肿的方位,然后脑海里就形成了手术的入路,方法,次序,开始一步步的进行清除。 聂兆忠年纪摆在那里,所以这一场手术,梁柔做的谨慎又小心,还要考虑聂兆忠自身的承受能力,整整做了五个半小时,才结束。 手术结束后,也还是不能彻底脱离危险。梁柔跟身边的护士说:“要储备好血浆,还有就是时刻观察他的血压。” 聂兆忠原本就有心脏疾病,这一场手术下来,他的术后恢复,不容乐观。 再者就是失血过多,虽然已经输过血,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梁柔先伤者一步走出手术室,她真是累的够呛,这种长时间的手术,最是消耗体力。没想到从手术室里出来,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几乎占满了整个走廊。 梁柔感觉到了低气压,她帽子口罩都带的齐全,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睛一转,就看到直挺挺站在手术室门口的聂焱。 好陌生。 这是梁柔的原始感觉,聂焱穿着黑色的西装,人修长锋利,大概是听到了医生出来的声音,他一双厉眼扫过来,不怒自威。 大概这世上真有再见如隔世之说。 眼前的男人,梁柔实在没办法把他跟自己联系起来。 梁柔平静地拉下口罩,公事公办的说:“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有三天的危险期,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 说完,梁柔带着身边的副手,转身就准备离开。 聂焱同时也在看着她,浅绿色的手术服包裹着她的全身,拉下口罩,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 她转身的瞬间,聂焱手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几分,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梁柔目光疑惑的扭头盯着他,好似真的在问他有什么事情。 聂焱一口气梗在喉咙,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第157章:祸兮 “抱歉请放手”反倒是梁柔先一步开了口。她刚刚从手术室出来,又饿又渴,人有些虚脱感,实在不想跟聂焱纠缠。再者说,聂焱这应该刚刚回国,这一回来就遇上聂兆忠出车祸的事情,实在诡异。 梁柔不想多去考虑聂焱的处境,反正不论怎么样,他都是很忙的。 聂焱不仅没放手,反而握的更紧,他的理智在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薄弱。口干舌燥,组织语言,说出口的却是最笨拙的一句,“去吃点东西。” 嗯?梁柔眼睛微微瞪圆了点。 她这样微微惊讶的表情,跟安安真是出奇的相像。聂焱喉咙发热发痒,拉着梁柔就往外面走,也不多说什么。他脑子里盘旋的是之前见到过的场面,长时间的手术之后,梁柔回到办公室,也不过就是吃盒饭,喝点热水。 这怎么能行!? 不说这周围都是聂焱的人,就单说个人体力,梁柔都完全不是聂焱的对手,他这半年在加拿大出不了门,多余的精力没地方去就跟健身房较劲儿,身材越练越精壮,显得威武十足。 梁柔被他拉着走,就跟风中摇曳的蝴蝶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医院附近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特别高级的餐厅的,毕竟是为了医院医生护士还有患者以及家属服务的地方,顶级的豪华餐厅也不会在这里选址。聂兆忠刚刚手术结束,聂焱也不可能真拉着梁柔跑去远处吃饭,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菜馆。 只是如今聂焱的身份早已经非同以往,就算是最普通的酒楼,也能让聂焱手下的人在短时间内全部清场,单单只有聂焱跟梁柔两个人用餐。平时这家菜馆梁柔也跟同事一起来过,人声鼎沸的饭馆,吃饭的高峰期,排队都能排到马路上去。没想到今天被清空之后坐进来,发现这里面原来这么大。 陆陆续续的上菜,明明只有两个人,偏偏聂焱点了一桌子菜。 梁柔既然已经被他拉来了,也就从善如流,她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事实上,自从流产之后,李秀丽就对着梁柔嘟嘟囔囔说了很多,大部分就是说身体的。从前梁柔没在乎过保养自己,年纪轻的时候总觉得没关系,自己挺一挺就过去了。但是如今梁柔已经三十出头,比上当初二十岁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而且一场流产,虽然之后她坐够了小月子,瞒着长辈,景杉也没少给她吃进补的食材。但是身体,亏了就是亏了。 从前哪怕是连轴转的做手术,中间完全不休息,梁柔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不行了,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很容易疲惫,而且手脚冰凉。作为医生,梁柔当然知道这都是不好的先兆,她还要努力工作养活女儿,弟弟的病情也要进一步的治疗,母亲虽然有退休工资,但是那些钱也只是在平时妈妈健康的时候够用,一旦妈妈身体出现问题,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过去到现在,梁柔也只有上学的那几年轻松,现在她又成了要担负一家人的顶梁柱。 不敢病,不敢垮。 梁柔很镇定的拿过碗筷吃饭,她不为聂焱,也要为自己。 聂焱看梁柔吃饭,心里先是松了口气,从前听齐奶奶常说,人不在我身边养着,怎么看都像是瘦了。当年聂焱觉得齐奶奶这话完全是胡诌,哄人开心的,但是现在看到梁柔,他真觉得这话时旷世明言,没有半点虚假,此刻在他眼里的梁柔,简直瘦弱的让人想要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 只是,他不能那么做。 梁柔低头喝汤,聂焱就满桌子给她夹菜,嘴里倒来倒去,也只有,“你吃。”“你多吃点。”“吃!” 他从前不是这么嘴笨的人,对着梁柔耍无赖逗弄她,简直驾轻就熟。可是如今,那些技能好似一夜间都离他而去了,他说来说去,都显得很笨拙。 梁柔被聂焱这么热辣辣的目光盯着,一碗汤喝下去,其实就吃不下了。 她停了手中的汤匙,聂焱就有些急了,“不合口味?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买!” 中式的餐厅,圆圆满满的八仙桌,上面放满了菜色,几乎鸡鸭鱼肉全部都有,就这样,聂焱还担心梁柔吃不好。 梁柔硬撑着自己又多吃了几口,她也知道不能饿肚子。只是,这个档口,她真的吃不下,咽药似得艰难。 聂焱看她那样隐忍,却还是要往下吃,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他声音低落下来,带着点点的歉意,“梁柔” 梁柔彻底放下了筷子,她吃,是不想让自己滴米未进,也是不想浪费。绝没有对着聂焱显示出不同的心意,其实梁柔也在想此刻她该说什么。直接说‘我们分手吧’,太矫情了,万一人家直接说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该怎么办。 心里就跟刚打过仗似的,兵荒马乱,但是脸上却是一派的沉静安然。 梁柔顺着自己的心意,轻声唤,“聂焱。”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聂焱一下子就觉得眼眶有些热。他宁可梁柔见到他就耍脾气甩脸子,哪怕拳打脚踢也好啊。可是她这样温柔的唤出他的名字,就让他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孩子没了,我很抱歉,是我没有照顾好。”医闹的事,在梁柔这里,就单纯的是她工作中出现了问题,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其实梁柔心里在这件事上对聂焱埋怨不多,她自己的失误,该由她一个人来承担。聂焱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父亲,总该,向他说一声抱歉的。 听了梁柔的话,聂焱几乎坐不住,他身子动了动,想要解释。虽然医闹的事还没有得到最后的结论,各方人马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都在等着聂焱回来自己查。而六猴儿,聂焱是不愿意他离开梁柔一步的,所以也没有让六猴儿去分心查证。 但就算如此,各方的消息也还是汇拢到了聂焱这,他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最难过的怕就是这样的状况,明明是因为他而牵连了她受苦,但现实中,她却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而自责。 聂焱开口的一瞬,梁柔打断了他。 她不想听他说话,不管是什么。好的坏的,都不想听。明知道未来不会再有交集,那么就越少牵连越好。孩子的事,梁柔觉得自己欠他一声抱歉,她说了,心也就安了。 手掌虚捂住聂焱的嘴,梁柔接着说,她语气很平静的,“上周,景杉向我求婚了。” 还是她那样柔和的调子,却让聂焱嚯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因为他的大动作砰的一声摔倒,声响巨大。聂焱肝胆俱裂,瞳孔都缩起来,那种从胸腔里冒出来的热气,像是发怒的狮子。梁柔在他这样愤怒的情况下,反而得到了内心的平静。她跟着站起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有些闷热,梁柔也没有抬头看聂焱,只是低着头说,“我答应他了。” 聂焱怒不可遏,说话都像是喘不过气来,“你敢!” 到这一刻,梁柔才算是真的放下。说她报复也好,说她刻意也罢,总归是把压在心里的那口气,出了。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那么长,一直盘旋在她心里,压的她曾痛不欲生。梁柔表情轻松起来,甚至带着点点的舒朗,抬头对上聂焱已经充血的眼睛,“你也要快一点,要不然我们的婚礼可能会在你和温玉之前。” 聂焱盯着她的脸,脑海里竟然满是想要掐死她的暴戾冲动。他压着自己的脾气,让自己不要激动,但是声音还是忍不住抖,“梁柔,你生我气我知道。”他知道这一次的事,让她平和接受很难。但是他想过梁柔千百种生气的方式,却没想到,会是眼下这一种。 她口中说出‘我们的婚礼’,那个‘我们’,却不是他与她。 不敢想,聂焱半点都不敢想,只是幻想她会跟别的男人有点滴亲密他觉得自己就要发狂,更不要说,她会身披婚纱,嫁给别人。 那种想要毁了这个世界的冲动,他抑制不住。 “别胡闹行吗?”聂焱几乎是在恳求。 可以冷战,可以不理他,可以闹分手都可以。唯独不要忘记他,不要转身投入他人的怀抱。他好想求她。 梁柔看着聂焱的模样,歪了下头,她知道这一天在聂焱回来后迟早要面对,于是心里早已经打好了腹稿。就算初见他时最开始说的话有几分不稳,但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很清楚。此刻梁柔有些好奇,“你难道没想过回来要跟我说什么?” 真的想不通。 他们走到今天,难道聂焱还以为他一走半年,回来还会一切都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梁柔还会心平气和的等着他陪着他。最让梁柔无法接受的是,关于温玉,聂焱跟温玉的婚礼,恐怕现在的临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这样了,难道他也不曾想过,要对她解释什么? 大概女人都天真吧。 即便是被抛弃,也想着最少该有句话吧。哪怕就是说为了能打赢官司呢,再怎么模棱两可无耻之徒的理由,都可以,总比聂焱这样一幅‘我没错,都是你无理取闹’的表情,要好很多。 梁柔心尖发冷。 原来,他都要结婚了,也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交代。 聂焱清楚的看到了梁柔嘴角泛着冷意的弧度,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说:“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想着我们能好好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什么可说。 面对梁柔,他能说什么呢? 梁柔舌头往下沉,呢喃了一句,“好好的?” 原来他打的真的是这个主意,就算结婚又能这么样?反正梁柔,永远都要不问对错,无名无份的跟着他。 未免想的太好了。 梁柔冷冷的道:“聂总裁,往后请你自重!” 说完梁柔侧过身,大步离开这里,果然她的报复不值一提,他的心里,她也许是他的女人,可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尊重,更没有体谅。 梁柔在下楼前,听到一声巨响,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被聂焱掀翻,噼噼啪啪啪,将原本的酒楼,毁的一片狼藉。 酒楼距离医院不远,梁柔走回去就看到景杉已经站在了医院住院部门口,手边还牵着安安。 正好是安安的放学时间,孩子放学就被赵湘接了送到医院来,景杉要给她教导功课。见到梁柔回来,安安远远的就喊,“妈妈!” 梁柔不由加快了脚步。 安安看起来很高兴,手里举着一张奖状,她拿到了小学生涯第一张优秀学生的奖状,开心的不得了。景杉担心的望着梁柔,梁柔笑笑,其实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虽然现实比现象的还要残酷,但总归比什么都没有准备撞上去来的好。 安安像个小鸟儿,叽叽喳喳的说:“景叔叔说要送我礼物,妈妈!” 景杉将安安抱起来,安安心在个头不低,抱起来其实已经有些不便,不过景杉却很高兴,“那当然,答应过安安只要考试考得好,就带你去迪斯尼。” 原本梁柔都没怎么注意,她脑子还在放空,听到景杉说迪斯尼,这才醒神过来说,“那怎么行。” 国内第一家迪斯尼开张,是在另外的城市,距离临海市,差不多要有十几个小时到车程。安安小时候对公主童话就着迷至深,到现在长大了也还是保存着小时候的梦,尤其现在儿童宣传做得好,也不知道安安在哪里看到了迪斯尼的宣传影片,心心念念到不行。正赶上那段时间梁辛昏迷中,梁柔实在没精力应付孩子这方面的要求,随嘴说到时候再看吧。 没想到转眼,景杉这边就已经答应上了。 安安嘴巴一撅,生气的把头扭到景杉另一边去,不理梁柔。安安越长大,小脾气越多,明明小时候不会这样别别扭扭的,现在却变的越来越不一样,经常跟梁柔闹脾气,隐隐也有些叛逆。 梁柔真是头疼。 景杉抱着安安拍拍她的背,跟梁柔商量,“不是安安一个人去,咱们到时候都去,你今年快要工作满一年了,有公休假的,到时候我也请假咱们带上我妈还有你妈都去,散散心。这段时间,大家心情都不好,该出去走走。” 梁柔能明白景杉话里的意思,梁柔这边不说了,梁辛出事,加上梁柔这里出了医闹,从李秀丽到梁柔甚至是安安,这段时间都跟阴云密布了似的。笑都不怎么真心。景杉这边,赵湘从美国回来后,虽说回归了家庭,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要让一切都回到从前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景杉策划着带着全家出去走走,也不施为一种方法。 梁柔实在不知道该说景杉什么好,他这人还真是让人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不过梁柔到底没有立刻答应,她跟安安说:“那你期末考试也能考这么好,咱们就去。”也不能让孩子觉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啊。 安安从景杉头的那边露出脸,哼着说:“妈妈你等着!”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不顺耳。 梁柔板起脸,景杉就笑着做和事佬,“放心放心,安安功课很好的。” 聂焱在酒楼闹了一场之后,也还是要到医院来,聂兆忠还在危险期,他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走到医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梁柔跟景杉并肩而行,景杉肩上还挂着个安安。安安对景杉很亲昵,半点都不排斥的模样,聂焱眯起眼睛,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 医院里,桑乔带着人已经到了聂兆忠病房门口。 梁柔过来看看伤者情况,心中微微诧异,不明白怎么桑乔这么大阵仗的跑来。桑乔长话短说:“严重车祸,初步判断是蓄意谋杀,车内四个人,除了聂兆忠,其他三名全部当场死亡。” 心头微微一震。 虽然抢救的手术是梁柔做的,可她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可怕的车祸。聂兆忠的车不可能是没有防护措施的,一般的车祸不会损伤到什么。这次的车祸,不仅严重,而且车内的四个人死了三个,聂兆忠是因为坐在他身边的保镖几乎是舍命保护住了,恐怕现在也活不成。 桑乔上了火!她这手头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到现在邢封还没有做找回来,市警局都已经把其他不怎么重要的案子都停了,全力调查邢封的失踪案,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这一场车祸。 要说这车祸是意外,恐怕根本没人相信。 聂兆忠的车队前后都有保镖车,自己乘坐的车也是经过改良的巨无霸。就这样,还能被肇事司机从侧面突击,并且在车祸后,任由对方逃窜,这事情说的过去吗? 桑乔没跟梁柔多说什么,扭头就看到走进来的聂焱。 聂焱身后跟着不少人,有人附在聂焱耳边轻声在汇报着些什么,聂焱眉头微蹙,那气势,真是够可以的。 桑乔见聂焱也没那么多客气,毕竟聂焱跟关墨的关系放在那里,所以桑乔说话又快又直白,“你的人调查到什么线索了?” 这事说起来,桑乔也有些难为情,她真的是百爪挠心,没有头绪。 而且聂焱回国的当天,聂兆忠去机场接儿子的路上出了车祸,这事情怎么说都让人心里颤抖,可想而知这背后的人,是有多大的势力,多狠的手段。 聂焱眼风往梁柔这边扫,梁柔往后缩了缩。 桑乔很自然的往梁柔身前挡打心眼里,桑乔是不想让梁柔跟聂焱有太多的瓜葛,跟着聂焱,好日子一天没过上,苦日子倒是不断。而且现在的情况,桑乔就是再傻,也能看出对方是针对聂焱而来的。只要是聂焱身边的人,从元彰开始,往后就是聂子赫,再来就是聂兆忠,前前后后,都出了事。 一次是巧合,那也不能次次都是巧合吧。 桑乔觉得梁柔还是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为妙,聂焱倒是不怕什么,可是梁柔多脆弱,真要出事,聂焱又不操心,梁柔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感觉到桑乔的动作,聂焱表情更冷,沉声说:“急什么,幕后的人,很快就会自己跳出来。” 想要杀了聂兆忠,不可能是没有目的得,只要有目的,就会在接下来进行下一步,很快就能露出马脚。 梁柔转头进去病房看聂兆忠的情况,等她进去了,聂焱才对着桑乔凉凉的说:“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桑乔才不是能弯弯绕的人,当着聂焱的面就直接说了,“你既然给不了她幸福的生活,就别扯住不放。” 聂焱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能喷火。 他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梁柔去华西市,整整一年没有联系,回来一切都还是能恢复如常,现在也不过就是半年,而且他们断了联系也就是三四个月的功夫,就一下子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 因为温玉? 对梁柔,聂焱没来得及说,但此时面对桑乔,他倒是说了句,“我不可能娶温玉。” 他根本不爱温玉。 要是聂焱不说这话吧,桑乔说不准也就放过去了,两个人谈恋爱分手很正常。只不过桑乔在聂焱跟梁柔的这段感情里,觉得梁柔受伤更多。 但是听了聂焱这句话,桑乔彻底火了。 不娶温玉,又跟温玉订的什么婚约?闹着玩儿呢?温家是聂焱能闹着玩儿的地方? 桑乔不仅是觉得聂焱伤害了梁柔,她甚至觉得聂焱根本不尊重感情,梁柔不能伤害,那温玉就能伤害吗?男人这样的做法太不负责任,同时伤了两个女人。要真是最终聂焱没娶温玉,那这辈子,温玉都不可能让梁柔过上好日子,女人间的嫉妒,不会终止。 所以,桑乔说:“你他妈的配不上梁柔,连温玉都配不上。” 狗血淋头一通骂,桑乔带着人就走了,她早已经安排人把车祸案发路段的视频都调出来,现在桑乔要回去排查视频影像。 聂兆忠前后的保镖车也不是吃素的,车祸发生后,追着肇事车辆跑了好一阵,应该是打乱了肇事车辆的逃窜路径,希望能留下一些有价值的影象。 桑乔走后,聂焱摸摸下颚,配不上?呵。 梁柔站在聂兆忠的病床前,检查完了相关的数据之后,一回头就看到聂焱进来了。 照理说,这种时候,医生都是要跟伤者家属说两句宽慰的话的,总归是要安抚家属情绪,不要太过难过悲伤。 但是面对梁柔,尽管知道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的人是聂焱的父亲,梁柔依旧说不出什么话来。 感觉多说一句,就错一句。 只能擦身而过,各自安好。 聂焱目光也没有往梁柔身上投,他眼睛一直凝在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聂兆忠身上。表情晦涩,情绪不明。 晚上回家,刘秀丽跟梁柔念叨让梁柔把安安接回来住的事。 从梁辛出事之后,安安就住在了赵湘家里,那时候是梁柔抽不出时间照顾,拜托给赵湘多照看。后来李秀丽来,梁柔把李秀丽安排在之前梁辛租住的那套公寓里,趁机梁柔搬了回来,彻底脱离了聂焱之前安排好的住所。 梁辛被送出国后,景杉求婚,李秀丽被景杉留着,说要参加他跟梁柔的婚礼。 李秀丽原本想要回玉洲市去的,毕竟梁辛这么一走,她留在这里也没了效用,只会给梁柔添麻烦。只是梁柔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孩子,李秀丽又犹豫了,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景杉一家都是好人,可是咱们也不能抓着好人往死里欺负。安安毕竟不是景家的孩子,成天呆在景家,不像话。” 李秀丽还是担心梁柔,这还没跟景杉正式结婚呢,就把安安放在景家住。 安安的性格,李秀丽是看不上的,觉得安安不够乖巧,小脾气一套套的。她不喜欢外孙女,安安更是不喜欢她。 但是这种不喜欢,在梁柔的事情上,就要让步了。 李秀丽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安安领回来,她来带。安安闹脾气,她有的是办法治她!当年梁柔梁辛都是出了名的乖巧,她就不信不能把安安板正过来。 梁柔忙了一天,实在是累,有气无力的说:“安安最近在景家住着,学习成绩上去不少,再者说,安安自己愿意,我也没办法拧着孩子来。” 安安自己不愿意跟刘秀丽呆在一起,一说要回来跟外婆呆在一起,安安就抱着赵湘的腿哭。 赵湘多疼安安啊,怎么可能看着安安哭不管,就把安安留在景家常住了。 景杉的意思,是赵湘跟景杉的父亲景明渊,这一生真的朝夕相处的日子其实并不多。虽说景明渊深爱自己的妻子,但是日常生活,却不是只有爱来构成的,一餐一饭,皆是生活。两个人岁数大了,都有自己固定的习惯,在一起难免有摩擦,在加上之前聂兆忠的事情。景明渊虽说明确表示不介意妻子曾经被人强迫,可是这事情想跟做又是两码事。多多少少会有些迁怒,这种时候,有个孩子就好了。 有安安在,景明渊跟赵湘至少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每天忙着孩子的一日三餐,赵湘也能找到事情做。教育孩子,尤其还是安安这种有些个性的小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一个孩子,就够景明渊还有赵湘忙活的了。 景杉说:“真是不好意思,让安安充当了一会粘合剂。” 梁柔求之不得,虽说有利用孩子的嫌疑,但是能让赵湘过上幸福安稳的人生,无疑是梁柔想要不遗余力去做的事情。 再者说,李秀丽的教育方式,梁柔是亲身领教过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在玉洲市那样的地方,打孩子其实非常普遍,甚至李秀丽还理直气壮,说孩子不打不成器,看看梁柔梁辛,她教育的多好。 梁柔自己曾经被妈妈因为成绩因为挑食等等的问题打过,她不记恨妈妈,毕竟当年他家的处境,根本容不得李秀丽对着儿女有什么好的耐心。但是时间流转,到了如今,梁柔只要一动念,想起曾经李秀丽对待孩子的暴力教育方法,要是原样用到安安身上,那梁柔绝对绝对是接受不了的。 思前想后,还是把安安放在景家比较好。 最起码安安的教育很不错,每天安安来医院,梁柔也能跟安安见到面。 梁柔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随口劝妈妈说:“没关系的,安安在那边挺好的。”赵湘是个极细致的人,要不是心细如发,也做不了神外第一刀。当年没怎么照顾过景杉,现在倒是把一腔热情都用到了安安身上,照顾的好好。 李秀丽表情嫌弃,“你就作吧,等人家烦了你带着个拖油瓶,看你怎么收场!” 哐! 梁柔关了门,洗澡。 聂焱在聂兆忠出车祸的次日回归公司。 一切真不令他失望。 尹雅带着满满当当的一众股东就堵在聂焱的办公室门口,看起来阵势颇为庞大,见到聂焱走出电梯。尹雅摇晃着手里的文件袋,“这里面有子赫的录音,他还没有死,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说说,财产分配的问题。” 聂兆忠还没有脱离危险,尹雅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分家产了。 聂焱冷冷的瞅着尹雅,一段日子不见,尹雅可谓脱胎换骨,她一脸的势在必得。 对于眼前的一切争斗,聂焱充满厌恶,他冷笑,“聂子赫没死?” 尹雅更是得意,“当然。” 尹雅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说聂子赫还活着,只是人废了。这让尹雅激动不已,相比而言,一个废了的活人聂子赫,比一个死了的聂子赫,对尹雅帮助更大。 只要聂子赫还活着,她就能打着聂子赫的旗号把公司的股份拿到手大半。要知道,她有聂子赫,还有儿子,比聂焱一个人形单影只,要有实力的多。 聂焱露出了然的表情,“哦?那正好,我也有一份文件要让各位好好看看。” 第158章:福兮 聂焱在基海兆业抛下重磅炸弹的同时,梁柔被桑乔叫到了市警局。 桑乔一脸沉重,在市警局门口接到梁柔后,就亲自带着梁柔上楼,嘴里只是简单的说:“梁辛美国医院的人过来了。” 梁柔脑海里泛起一丝疑惑,如果是梁辛的情况,本该第一时间联系家属的,怎么会联系到桑乔这里来。结果等梁柔上楼跟着桑乔走进会议室,就知道事情恐怕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会议室里坐着半数的外国人,金发碧眼,黑发黑皮的都有。 到此时,桑乔才说出全部实情。 “梁辛的检测已经完全完成,这是他的检测报告。”对面自有人递出梁辛的检测报告,梁柔接过来看,一头雾水,听桑乔接着说:“初步判断是被注射了一种新型的精神控制类药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桑乔说了,会议室里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过程联系了起来。 梁辛被送到美国后,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得出的结论令当地的医院警惕,直接报警。这种新型的精神控制类药物在国内少数罕见,几乎没有人接触过,但是在美国墨西哥却早已经令人闻风丧胆。美国政府早已经命令查处,为了禁止这种药物的流入,政府甚至都打起了要在两国边界修成高墙的主意。 发现梁辛是受到了这种精神控制类药物的侵蚀,直接惊动了国际刑警,特别到临海市来了解情况。 说起精神控制类药物,要追溯到上个世纪德国想用药和电波制造一些不怕死的士兵。 过去的科学家曾经利用植入大脑的芯片对动物脑部进行电刺激,进而引发这些动物的某些行为或情绪,但是这些技术用于人的话,对健康有很大的危害。现在随着科技进一步发展,已经不用在给人脑中植入芯片,直接通过药物,就可以达到控制人情绪或者某些活动的目的。 非洲裔的男人用英语说话,他身边的翻译说:“我们现在怀疑临海市有人参与到一桩跨国制售贩运精神性药物的案件中,希望你们配合调查。” 梁柔手脚都是冰凉的,她实在没想到梁辛的情况,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配合调查什么的,梁柔自然不会拒绝,可是她更关心的,其实是梁辛的身体。这种药物能被国际刑警如此重视,可见其背后的杀伤力有多么的吓人,要真是无关紧要的药物,不可能牵扯这么大。 其他的案情梁柔管不到,她想要了解的,重中之重是梁辛。 梁柔没多考虑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对方国际刑警的人全部静默了一阵,最终还是一位白人女性开口说话,由翻译过来的话是,“梁辛是唯一一位他们所见到的,注射了这种药物,还活着的案例。” 话音刚落,梁柔就眼前发黑。 到底还是桑乔更镇定一点,拉着梁柔解释,“你也知道这种药是控制人的,一旦注射,这人就不是从前的自己了,被人命令,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二战时希特勒研制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士兵不怕死。警方追查多年,一般情况下这些被注射了药物的人都会顽固反抗直至死去。如梁辛这样的,是罕见,但是绝不代表,梁辛活不了了。” 梁柔这才缓过一口气。 对方也进一步说明,梁辛现在收到了美国整个医疗界的关注,毕竟如何能化解精神类药物的控制,可谓是困扰了人类多年的难题,如果有科学家能攻克这样的医学难题,诺贝尔奖怕是都不是难事。 知道梁辛如今已经被顶尖的科学家救治,梁柔才算是心里有了一丝的欣慰,她镇定下来,问这些国际刑警,“那我该怎么做呢?” 现在的情况,梁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沿着梁辛曾经的足迹,把梁辛有可能接触到的人都捋一遍。 梁柔绞尽脑汁,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梁辛身边出现过的人都一一列举,说来说去,其实都逃不过元家兄妹,无论是已经死去的元彰,亦或者是梁辛的前女友元宵,这都是对梁辛至关重要的人,而且要是没有这对兄妹,梁辛是不是会走到今天,谁都说不上。 国际刑警跟临海市当地警局的人一番商量之后,对梁柔说,“你能不能接近元家的人?” 这个 桑乔面有难色,从当年桑乔开始查元彰一直到现在,这也有很多年了,被看元家的内斗几乎是临海市上流圈子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是这家人在对外,却意外的抱团,多年来也只有元彰这么一个豪门逆子,事事处处与元家做对,现如今,元彰已死。他唯一的妹妹元宵,却跟哥哥不同,她已经回归元家,甚至最近做的事情,看得出元宵已然成了元家内部的一份子。 警方要调查,最开始想拿元彰做突破口,元彰一死,这条线就断了。后来抓了元毅,元家的长子,可还没等调查出个什么,元毅越狱,至今下落不明。 警方想要靠近元家,甚至打入元家内部,难呐。 梁柔抿抿唇,不是她不愿意,如果能找到伤害弟弟的凶手,她自然是责无旁贷的,可是她的身份,跟上流圈子的交集还离得远呢!跟元家实在是毫无瓜葛可言。 国际刑警对临海市的情况不了解,只当着梁辛能渗入元家,跟元家兄妹关系不同,那么梁柔也一定能做到,奈何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桑乔拉拉梁柔的手,“这事情你别当负担,知道这事情就行了,查案还是要我们警方去做。” 有了桑乔这句话,梁柔心里才算是放下了点。 从会议室出来,桑乔原本是要送梁柔出去的,可不知怎么的,梁柔就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了句,“聂兆忠的车祸案,有眉目了吗?” 桑乔疑惑的望了梁柔一眼,用肯定的句式说:“你还是放不下他啊。” 梁柔仓惶解释,“不是,聂兆忠是我的病人啊。” 再怎么说,她是聂兆忠的主治大夫,关心一下自己医疗的伤患,总是可以的吧。 桑乔也不戳破梁柔的心思,就带着梁柔绕进办公室,开了电脑给梁柔看了一段视频。聂兆忠出车祸的当时,前后的保镖车都一拥而上追着肇事司机跑,虽然最终没追上,但是也打乱了肇事司机的逃跑路线,导致他将车子开到了有监控的路段。 这才有了这段珍贵的视频。 桑乔轻蔑的说:“这些人多嚣张,出来撞人都不做任何掩护。” 要真是小心谨慎的犯罪分子,做这样的案子,起码都要护住自己的脸以免被人认出,可是肇事司机却完全没有这份顾虑,就露着脸开车,半点遮蔽都没有。 不过这也正成全了警方,得到了犯罪分子去真实的面容。 见过路面监控的人都清楚,这种远红外线的监控下,其实车内人的面容是黑白的,有一定的失真度。梁柔看到了视频,盯着肇事司机的脸,有些愣神。 直到桑乔关了视频,梁柔也还是有些目光呆滞。 桑乔对案子,一贯敏感,下意识的问,“怎么?这人你认识。” 梁柔也不会绕弯子,就说:“特别像一个人。” “谁啊?”桑乔紧张了,警方已经全市张贴这嫌犯的画像,悬赏捉拿了。如果是梁柔认识的人,倒是省了警方不少力气。 梁柔站起身,跟着桑乔一起往外走。 左思右想,还是摇了摇头,说:“大概是我看错了,仔细想想又不太像,更何况我觉得像的那个人,早已经过世。” 桑乔当然失望,不过查案子到现在,她早已经习惯了希望变成失望,在挫折中前进,成了常态。 预先想着是送梁柔到警局门口,桑乔就转头回去继续跟国际刑警开会商讨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本心里,他们这些警察也不可能指望梁柔这种素人来破案,最终还要靠自己。 没想到送梁柔到警局门口,正巧赶上关墨开车到了。 “你怎么来了?”桑乔有些惊讶。 关墨此时该在营区里的。 谁知道关墨下一句就说:“聂焱发疯胡闹!他那里已经乱了套,你快上车,跟我过去看看。” 关墨接到消息,说聂焱公布了聂子赫并非聂兆忠亲生子的DNA报告,这一下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基海兆业里,据说已经闹开了。 关墨来接桑乔,一来是想着桑乔是警局的,过去能震慑人,二来,也是怕他过去露了面,会有人背后做手脚伤害桑乔,把桑乔带在身边才能让他安心。 只是关墨快速说完,就看到桑乔的脸色有些变,等关墨定睛往桑乔身后一看,这才看到跟在桑乔身后的梁柔。 他的话,一字不落都被梁柔听了去。 第159章:‘喜喜’字 桑乔没去在乎关墨突然的尴尬,她拉着梁柔一起上了后座。关墨这车,原本路虎就底盘高,加上关墨自己又改装了一把,把个车生生改装成了巨无霸。就关墨这车在城里开简直畅通无阻,车比人还要出名些。 这车对女性很不友好,桑乔已经习惯了,都还要费些力气,更何况是梁柔,穿着裙子,费劲吧啦地爬上车。 关墨见梁柔也上车了,就彻底闭了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得,一声不吭,等后面两个人坐稳,他就专心开车。 桑乔一副感觉不到车内气氛尴尬的模样,等车子开起来,她就追问关墨,“你刚说的什么意思啊?聂焱干什么了?” 透过后视镜,关墨瞅了后座一眼,也不知道他这老婆是真没心眼还是故意的,有梁柔在,他原本是不打算说关于聂焱的事情的。聂焱跟温玉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关墨作为温玉有血缘关系的表哥,再怎么都是站在温玉这一边的。而且,打心眼儿里,关墨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这些年他们兄弟,身边的女人不在少,就拿徐泽池来说,那简直所有上过床的加起来都能组一个加强排。可最后怎么样?徐泽池该娶田本洁,也还是娶了田本洁,这实在是没什么值得说的事。 感情与婚姻,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完全可以分开的。 关墨有些不同,是因为他早已经知道这样的命运,所以不能娶的女人,他根本不往生活中放。但聂焱,明显跟他不一样。对梁柔,照关墨看,只要聂焱把她安排好了,衣食无忧也就没什么好亏欠的。唯一问题就是安安(关墨一直以为安安是聂焱的孩子),冲着孩子,关墨才会此时顾忌几分,不愿意在梁柔面前,多提聂焱。 梁柔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关墨的欲言又止。 所以梁柔开口,算是回应了刚才桑乔的话,总不好为了她,让关墨两口子闹的不愉快,“在前面路口停车吧,我要回医院去,医院还有事情等着我。” 关墨果然一脚刹车就把车停在路边了,梁柔跟桑乔道别,看桑乔一脸不愿意的表情,梁柔知道桑乔是为了她,想要帮她打问到更多的关于聂焱的消息。只是真的不必了,梁柔对着桑乔摇摇头,“我现在更关心梁辛的情况。” 自己的弟弟生死未卜,梁柔也真的不想去关注聂焱的情况。 虽然她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的,梁柔只能劝说自己,毕竟在一起七年了,要是心里半点感情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有就有吧,她却不愿意助长,就让一切都渐渐淡忘掉,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等梁柔下车,关墨也没急着走,看着梁柔打车离开,他才从新起步。此刻,桑乔已经坐到前面副驾驶座上来。 桑乔不忿,“你这是防着谁呢!别以为梁柔感觉不出来!” 关墨一声不吭,傻子都能看出他是不想让梁柔知道,多多少少是有些防着梁柔的意思。桑乔对关墨的这种态度很不喜欢,梁柔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因为梁辛的事,桑乔对梁柔真的满心抱歉,情感又更不一样。 关墨开着车,淡定的道:“别忘了聂焱将来可是咱们妹夫。” 论家庭血缘,温玉其实要比梁柔跟桑乔更亲近,关墨没有妹妹,最亲的就是表妹堂妹,关家人多,堂妹也多,所以比起来当然是温玉这样被温家捧在手心里的表妹更亲近。温令茹几乎每周都要见温玉,说是因为温玉的母亲死的早,温家又是老少四个男人,每个女性长辈教导,所以温令茹关心的更多一些。 可是桑乔从来都不是一个按所谓的血统来判断对方的人,她跟关墨都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对温玉,桑乔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温玉那种高傲,是骨子里刻着的。这并不没什么,毕竟有傲气的人虽然难相处,总归还是令人敬佩。关键问题就是温玉的那种理所当然感,实在让桑乔无语。 家里的每个人理所当然要对她温玉好,好像她天生就该得到所有人的爱。 桑乔直白的跟关墨说:“就算温玉真跟聂焱结婚,恐怕也不会过的幸福。”说完这个,桑乔还加了句,“反正肯定比不上跟梁柔在一起幸福。” 关墨倒是有闲心,还挺想知道桑乔对婚姻的看法,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桑乔眼睛望向窗外,娓娓道来,“我嫁给你,做了关家的儿媳,你的太太,福宝的妈妈,却也不敢松懈,因为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天然就应该宠爱我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获得你们的喜欢。就跟打游戏不断的积分一样,温玉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当公主当惯了,身边的人都捧着她,根本不会考虑别人。要是对方是别的人倒也算了,问题是聂焱,聂焱跟温玉是一种人!” 都是在宠爱中长大的人,谁又会为谁付出更多? 没想到桑乔会说出这番话来,关墨眸光有些发沉。他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夫妻间相处的门道,说实在的,别看桑乔表面上看起来脾气又直又爆,但其实生活里,她对关墨对关家让步很多。明明知道被关墨算计了,她不闹反而装傻。温令茹有一段时间给桑乔脸色看,软刀子磨人,桑乔也不吭声,等温令茹恢复过来的时候,就又是亲亲热热,一点都不记仇。就是福宝,因为关万长喜欢,所以孩子现在晚上都是跟着祖父母睡,桑乔心里舍不得,却也不反抗。 他们的婚姻,外面人看是桑乔走了运,嫁进关家做了关太太,但是私底下,她的付出远远大于他。 停红灯的时候,关墨探过身子来亲桑乔,桑乔太清楚这城市的每个十字路口都有监控,都能被人看到,所以很害羞的推他,“别闹。” 关墨笑的灿烂,他常年在军营,弓马未歇训练到如今,皮肤比一般人要黑一些,一笑,显得牙齿白生生的。 “我知道我老婆最好。”关墨说。 谁能比得过他的桑乔。 桑乔表情是嫌弃,“你烦死了,我跟你说正事呢!”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煽情起来,桑乔最怕煽情,她不擅长这个。 刚好绿灯亮了,关墨做回座位重新开始起步。 嘴里不分咸淡的说:“你管人家怎么相处,聂焱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该好好的走下去。夫妻关系,也是关系的一种,也要花心思,这世上哪有不付出就得到的感情。要真是聂焱温玉都这么想,那只能说明他们摔的跟头还不够多。” 关墨这话说的通透,让桑乔一时无法反驳。没有谁能不付出就得到回报,感情也一样。就算是夫妻,那也要互相体谅才能长久,就如聂焱之前对梁柔那般,需要的时候热热乎乎,不需要了或者跟不上了就丢在一边,这完全是只知索取不知回报。 活该走到这一天。 不想提起这些复杂事,桑乔转头问起关墨,“你刚才说聂焱发疯胡闹,是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话说了半截,只说聂焱那里已经乱了套,却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当然要问清楚才好。 提起这事,关墨眼睛里有火光闪过,谁也没想到聂焱手里还有这么个大杀器,原本聂兆忠出车祸,尹雅放出消息说聂子赫根本没有死,这些事情连起来,其实是对聂焱非常不利的事。却没想到,一转头,聂焱干净利落的拿出DNA报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尹雅聂子赫等人拍死了。 关墨说:“聂子赫根本就不是聂兆忠的儿子。” 啧啧,如此豪门秘密,也亏的聂焱根本不顾颜面的拿出来。 桑乔都傻了,喃喃说:“怎么可能呢?” 聂兆忠又不是傻的,这么多年被戴了绿帽子,还给别人养儿子?这样的事情,在最注重血统的门阀世家,简直比登天还难吧。 关墨被桑乔的傻样给逗笑了,他一向是阴谋论的忠实人物,其中曲折,关墨就按自己的话分析了,“我估摸着聂家那老爷子怕是早就知道,养着聂子赫不过是为了个聂焱当磨刀石,有个兄弟追着,聂焱才能更加优秀。现在老爷子彻底躺下了,这磨刀石对聂焱来说就没用了,彻底弃了也是正常。” 花三十年为了陪着儿子玩一场‘养成’游戏。 桑乔觉得世界观都震撼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同于桑乔的不可思议,关墨倒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他甚至有些高兴,聂焱使出如此釜底抽薪的一招,在基海兆业内部,可谓所向睥睨。往后,聂焱不会再遇到任何阻拦,他这一下子,简直是向全世界宣告了自己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聂子赫不管死活,都是废了。 至于尹雅,狐假虎威了这么久,现在连她依靠的虎都已经是废物,更何况是她。 聂焱完全接掌基海兆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聂焱还跟温玉订了婚。只要两人婚事一成,聂焱就是关墨的妹夫,温家的女婿,这一层层的关系打下来,可谓坚不可摧的关系网。 就凭这个势头,尉迟家想要上位呵呵,做梦吧。 等车子开到基海兆业楼下,发现已经有记者媒体在外面驻守了,关墨也没多躲闪,直接将车往基海兆业的地下车库开。媒体对此时出入基海兆业的车辆都很关注,对着关墨的车子猛拍了一阵。 桑乔品出不对来,“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掺合吗?” 关墨从开始就躲躲闪闪的,要不是桑乔铁了心查案,关墨才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的纷争中,今天关墨这么明晃晃的一来,普通民众看不出什么。但是只要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可就能明确的感觉到关墨在表明立场,他要支持聂焱! 关墨只是一笑,并不多说。 这种时候不来还等什么?聂焱这妥妥的要将基海兆业收入囊中,从前众人还都有押宝的心理,总觉得反正聂焱聂子赫是兄弟,就算押错了人,总归不可能血本无归。聂家三兄弟,不说平均分,但至少都会到一些遗产。 没想到聂焱釜底抽薪,现在聂子赫想要股份? 别看玩笑了。 聂焱如今的势头,关墨怎么可能不来,不仅要来,还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来,抢第一个来。后面巴结讨好聂焱的人不会少,但第一个总是难能可贵些。再者说,关墨如此高调,也是想让尉迟家的那些打着小心思的人瞧瞧,关家是绝对无法撼动的大树,身后还有个基海兆业在顶着。 关墨不说,桑乔也能猜到几分。 她原本就不是个木讷的人,反而因为是警察,她对人的观察能力不是一般的高,跟关墨结婚这么长时间,桑乔要是不了解关墨,那就是真的白痴。 桑乔幽幽地叹气,“你们兄妹,都是投机分子。” 温玉之前跑加拿大那么勤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跟聂焱做出一副患难与共的深情模样。虽说也不能说她做的不对,可是温玉之前有过纰漏,对比当年温玉对出车祸的聂焱不闻不问,这一次所谓的深情,就显得有些做作。 关墨倒是一直做的滴水不漏,怎奈有个温玉在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起。 这对表兄妹的行径放在一起对比,桑乔对此时关墨兴冲冲地跑来就觉得有些腻歪。不过就是选在最好的时机,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已。不能说关墨内心没有情感,就比如当年他在桑乔情感受伤的时候出现,很容易的就拿下桑乔娶了她。 要说关墨对桑乔没有一丝感情,这恐怕桑乔自己都不同意,但是算计过多的人,感情也会被他拿来惯性的计算。 总会让人觉得不那么真诚。 基海兆业顶楼,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 聂焱的文件一拿出来,所有跟着尹雅来想着分一杯羹的股东都傻了眼。虽说公司是股份制的,但是聂兆忠无疑是公司最重要的核心,这基海兆业是聂兆忠的父亲创始,正儿八经的传人。少了聂家的血统,尹雅就跟失了全部的倚仗一样。 要是聂子赫能出现在这里,说不准还能说一句,就算不是聂兆忠的亲生子,也被聂兆忠养了这么多年,总归对集团是有贡献的。但是这话,尹雅怎么能说的出?她是什么人?才来了公司不过不到一年的功夫。 论功劳,怎么数都没有尹雅的份儿。 而且吧传统观念还是深植人心,这聂子赫不是聂兆忠的亲生儿子,谁心里不叹一句恶心。活脱脱能给聂兆忠带绿帽子,这真是不想活了。 跟着尹雅气势汹汹来的股东,全部脸色难看的极速消失,这种时候不赶紧走,难道等着聂焱记住他们,将来报复不成? 股东都走了,尹雅却彻底发了疯。 她准备了这么久,一步步走的顺风顺水,这半年,尹雅觉得自己距离最高的董事长宝座也不过就是一步之遥。她甚至私下里跟不少人都已经达成了协议,只要帮助她上位,就会分给这些人家好处。从尉迟家,到元家甚至还有一些不愿意露出本姓的人家。 现在是怎么样? 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话就是给尹雅量身定做的。 而且最终的失败却也不是尹雅做错了什么,她步步为营,盘算打的好好,结果聂焱根本就没有上场跟她斗个你死我活,直接上来就给了致命一击。 这就跟有一个人夏练酷暑,冬练三九,精心盘算,将刀枪棍棒都使的顺手,所有的算计谋略都精读于心,结果上来一个人,砰!直接给了一枪。 根本不屑于比试,直接一击即中。 尹雅的奔溃在清理之中,她大喊大叫,她不甘不愿。聂焱是懒得搭理她,直接让保镖把人逐出基海兆业。对尹雅,聂焱只有一句,“你最好没有掺合车祸当中去,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聂兆忠这场车祸,现在还不能确定凶手,但是总归跑不了那几个人。 尹雅掺合进去多少也未可知。 若真是尹雅起头想要害死聂兆忠,那聂焱不介意送尹雅跟聂子赫一起去见阎王。虽说尹雅拿出了聂子赫的录音,证明聂子赫还活着,但聂焱根本不相信。 如果聂子赫真的活着,今天这样决战的时刻,就是爬,聂子赫也会爬着来。 寄个录音就想糊弄他?可能吗? 尹雅濒临疯狂,她的喊叫声简直魔音贯耳,关墨带着桑乔从总裁电梯上来,就听到尹雅被带走时最后的嚎叫。 关墨掏掏耳朵有些受不住女人这般歇斯底里的叫声。 与之相反,桑乔却觉得毛骨悚然,一个人要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如此疯狂。尹雅的内心,恐怕煎熬的快要难过死了。 关墨走进聂焱的办公室,见聂焱正正经经的坐在办公桌前批改文件,半点得意忘形的势头都没有。心里不由生出感叹,今天这样的事,就是关墨少不得都会生出一丝欣喜,偏偏聂焱这个大获全胜的正主,比谁都沉稳。 就冲这份心力,聂焱如今都比关墨强了些许。 见关墨出现,聂焱还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关墨‘嘿’了一声,语气轻松的说:“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我去接媳妇,她问我‘你怎么来了’,跑来你这儿,你也是这么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原本是想调笑一下,活跃气氛的,没想到聂焱表情不变,只是冷淡说一句,“显然你不怎么受欢迎。” 简直就是个冷场王。 关墨翻了个白眼给聂焱,这才说回正题,“你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这急赤白脸的来,不就是怕你应付不了,来给你充门面的么!” 桑乔根本不愿意听关墨油嘴滑舌,她第一次来基海兆业,不自觉地打量这里。说实在的,站在这样的地方,其实桑乔只有一句话想说,那就是‘有钱真好。’ 最好的地段,最好的装修,顶楼的办公室,鸟瞰整座城市,现在只是白天,感觉都已经有一种这座城在我脚下的豪情,更不用说到了夜晚,这座不夜城的夜景亮起时,会是什么样的美好场景。 聂焱没怎么理关墨,倒是按了内线,让秘书给桑乔准备了小点心以及奶茶。 桑乔原本没当回事,等小点心还有奶茶端上来的时候,桑乔才发现,并不是那种简单的招呼人的点心,而是放在茶盘上,精心制作过的茶点,非常好看,当然也好吃。不自觉地就吃了好几块,平时查案都是吃泡面盒饭的桑乔,真心觉得有钱真好。 她情不自禁的说:“对着外人倒是照顾的周到。” 关墨震天动地的咳嗽起来,提醒桑乔小心说话,原本桑乔说这话只是心中一时之感。被关墨这么一吓唬,心里就有些生气,反问,“我说错了吗?梁柔都折腾出胃病了,也没见有人照顾她啊。” 聂焱这人,对着桑乔这么个第一次跑来的外人,都知道准备吃的喝的,反倒是对着梁柔,没见有过这份体贴。梁柔在医院有时候忙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吃饭,胃病是桑乔自己说的,但是她这也不算夸大吧。之前梁柔流产,也没见聂焱这么照顾啊。 桑乔一声反问,倒是让关墨彻底说不出跟聂焱拉近感情的话来了。 这要怎么说啊。 关墨只好给自家媳妇打圆场,“她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也知道,她跟梁辛是同事。” 把梁柔直接偷换概念换成梁辛了。 聂焱依旧不动声色,面对桑乔,他只是说:“是我做的不够好。” 他如此身段软,桑乔反倒不会说话了,要真是扯起脖子吼一场,桑乔倒是不怕,就怕这样示弱的人。桑乔撇了下唇,“就嘴上说的好听。” 关墨彻底不敢再留桑乔在这呆着,别拉近关系不成,搞成结仇啊。 拉着桑乔跟聂焱说:“我看你这也挺好的,等有时间咱们兄弟们聚聚,这都多久没聚全过了。” 所谓的兄弟,自元彰死后,基本上分崩离析,从前大家都觉得他们兄弟几个里,元彰是边缘的一个,甚至有些不受欢迎。却没想到,维系他们这几个人兄弟情的人,其实是元彰。 元彰一死,其他几个连兄弟都没得做。 关墨带着桑乔走后,聂焱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个认真工作的大boss。只是他手中的笔握在手里,好半晌都没有落下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照理说聂焱该兴奋该欢庆的,他终于能彻底剔除聂子赫在基海兆业里的影响,半点不留。 这么多年,他生气离家、隐忍算计,为的不就是现在他坐着的这把椅子。 一切都达到了目的。 就连聂兆忠这个从前对聂焱来说,充满了压迫与威胁的父亲,也已经不是他面前的障碍。他终于站在了最高的地方,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快乐。 缺少了什么聂焱心里很清楚。 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又充满了迷茫。 梁柔手里拿着结婚请帖。 叶枭特意亲自送来,宴请梁柔跟景杉一起参加他的婚礼。 没错,是婚礼。 叶枭说:“当年娶她的时候我还穷,也没办什么像样的婚礼,就是请了一桌家里人就完了。现在她恢复的不错,我也该堂堂正正的把人娶进门。” 总觉得亏欠了樊可馨很多,无论怎么补偿都不够。 当年的婚礼其实叶枭很敷衍,就连新婚夜,他都是喝的烂醉。现如今樊可馨回来了,病也治的差不多,人已经恢复起来。叶枭就想着,该给樊可馨一个婚礼,把人风风光光的再娶一次。 这些年叶枭独身的事情,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 现在要是不办婚礼,就这么跟樊可馨在一起,别人多数会诟病猜测樊可馨的身份。叶枭不想这样,他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当年陪着他一路辛苦过来的女人。 对这样的事,梁柔当然是很开心的。 樊可馨做完手术这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恢复情况良好,甚至都已经出了院,只要定期来复查就可以。最近樊可馨明显气色好了很多,梁柔问她遇到了什么开心事,樊可馨就说叶枭打算再举行一场婚礼。 大概每个女人对婚礼都有自己的想象,樊可馨为了能配得上如今的叶枭,最近都已经开始减肥美容,力求自己能更漂亮些。 其实之前吃了那么多年激素,樊可馨的身材样貌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模样,再怎么努力,这么多年受的苦,都还是留有痕迹在樊可馨身上。 但是人最重要的是精神气,只要樊可馨自己不放弃,总归是会一天天变的更漂亮。 而且在梁柔看来,如今看起来依旧具有男性性吸引力的叶枭,能重新挟着已经胖了,脸上也有风霜感的妻子复婚。比叶枭重新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更令人心生感慨,与祝福。 慢慢有了年纪,反倒对这种老夫老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更加向往。 梁柔脆声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去。景杉还询问说:“有没有什么着装要求?别我们去了,格格不入才好。” 能问出这种问题,可见景杉心思之细。 跟梁柔那种完全陷入对叶枭樊可馨婚姻的祝福感性中完全不同,叶枭回答景杉说:“我打算办的大一点,到时候肯定来的人不少,你们穿正式一点就好。” 他说的随意,但是谁都知道以叶枭如今的身份,‘办的大一点’是个什么概念。 梁柔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照叶枭这个说法,恐怕到时候聂焱是一定会出席的。梁柔并不想跟聂焱再有什么瓜葛,见面,都让她觉得不适。 只是面对叶枭这样‘非同一般’的婚礼,梁柔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所以这婚礼,是非去不可的。 叶枭照旧亲自去了一趟基海兆业,门口排着队要见聂焱的人已经坐满了待客室。 聂焱现在的热多,简直就跟沸水差不多。 叶枭跟其他来巴结讨好的人不同,他是来送请帖的,所以特别被放行,让他顺利见到聂焱。 跟楼下的忙乱不同,聂焱的办公室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叶枭心里五味杂陈,曾经他们兄弟聚会,聂焱是年纪排行都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叫聂焱‘老七’,那时候聂焱见谁都叫哥。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已经很久没人直呼聂焱‘老七’了,没见谁再敢舔着脸来让聂焱叫声‘哥’。 叶枭见了聂焱,也要提着小心,将请帖放在聂焱面前,说明来意。 盯着大红色的喜帖,聂焱脸上看不清喜怒,听叶枭说着,“现在流行电子请帖,不过我还是想按照传统的来,这么多年,我委屈了他们母子俩,总该好好的给人家补偿回来。请帖我自己写自己送,婚礼的布置也都是我在忙,前前后后忙过那么多场婚礼,还真没给自己老婆好好的安排一场,这次就给她一次补上。” 叶枭说的热闹,他稍一停顿,气氛就有些冷场,聂焱如今的气场,实在让叶枭摸不透他的想法,就接着说:“你到时候一定来啊,别不赏脸,我老婆这些年受的苦你也看在心里,要不是去年手术成功,现在恐怕命都丢了。这婚礼,我都不想要那些西洋的东西,就是红红火火的办,给她冲个喜,说不准这一转运,明年我们还能再添一个儿子。” 聂焱目光实在无法从大红‘喜喜’字上移开,张张嘴,嗓子上火了,嘶哑的厉害,他说:“去我一定去。” 第160章:昔日兄弟 打发走了叶枭,聂焱有半晌脑子转不过来,嗡嗡作响。继续工作显然不怎么现实,于是聂焱站起身,随手捞起外套,阔步离开基海兆业的顶楼办公室。 先是打电话去医院询问了聂兆忠的情况,二十四小时陪护说一切正常,还补充说梁医生刚刚来看过,没什么问题。梁医生这三个字从聂焱的耳边滑过,就让聂焱觉得心里很妥帖,有梁柔在,他确实不用担心太多。 海澜院聂家大宅,此时却是另外一番的光景。 聂焱回到家里时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下意识的皱皱眉,在梁伯死后接替他位置升上来的管家见到少爷回来,腰躬地低低的,人都快成虾米状态了,声音也很温煦,“少爷,欢迎回家。” 略点下头,聂焱问,“还没处理好?” 管家心中泛苦,嘴上淡淡说:“她们不愿意” 聂焱脚步不停往大宅里走,越往里走,就越能听到嚎啕声。等聂焱带着人走进去,先冲出来的是艾华,自从嫁给聂兆忠不管得宠与否,艾华这位聂家夫人的头衔一直在,生活必然是养尊处优,半生保养,看起来年纪比实际年纪要小很多,更加之,当年艾华跟聂兆忠的时候,就已经比聂兆忠小很多,所以平时艾华走出去,谁不说一句阔太太。 此时艾华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荣光,一脸悲愤的对着聂焱大吼,“你!畜生!子赫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狠得下心给他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聂焱对当年的事情早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面对艾华的质问,聂焱很平淡,“你若不信,可以把你的宝贝孙子抱去化验DNA看他跟聂家有没有关系。”到这时候倒是要感谢聂子赫留下了一个儿子,若是没有这个儿子,聂焱拿出之前的那份DNA报告,还真有些诬陷兄弟的嫌疑。现在这不是很好,就抱着孩子去做比对,血缘一清二楚。 艾华脑子转的也不是慢的,疯了似得吼起来,“那就是尹雅这个贱人!是她对不起子赫!” 聂焱冷冷的‘呵’了一声。 心想别看歇斯底里,其实心里的算盘却是打的很清楚的。聂焱公布聂子赫不是聂家的孩子之后,不管是对外表态还是私心里,他要做的下一件事必然是要将艾华、尹雅包括聂子赫留下的孩子都逐出聂家大宅。要不然让外界看来,艾华如此对聂兆忠不忠,聂焱还留她们住在聂家大宅里,这事情无论怎么说都不对头。 所以她们搬离是势在必行的事。 不过祸不及妻儿,就聂焱如今的身份地位,实在没有必要将孤儿寡母往死路上逼。所以聂焱早已经安排好了新的住处,作为聂家新一代家主,给艾华尹雅一个住处还是没问题的。聂焱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她们搬出去就行。 却没想到,艾华对聂家大宅有一种执念的贪恋,她不愿意走,至于尹雅,恐怕也是不愿意搬出去的。 住在聂家大宅,不仅是物质上的享受,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正因为这种‘象征性’,聂焱才不能放任她们继续住下去,非搬不可。 听艾华转念就赖到了尹雅身上,聂焱目光冷光四射,他倒不是对尹雅有太多的怜惜,而是厌恶艾华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狠毒。之前尹雅在基海兆业里势头强劲,艾华在背后没少出力,曾经是最坚不可摧的一对婆媳联盟,转眼就能互相陷害。 聂焱觉得齿冷。 看多了勾心斗角,到如今聂焱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费心思去周旋的了,他只觉得厌恶,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摒弃。 盯着艾华,聂焱皮笑肉不笑,“你真以为你把儿子送进聂家三年不闻不问,你儿子能自己护周全自己?” 细究起来,谁又不是受害者呢。 当年艾华为了自己的欲望,将刚生下来的婴孩送进聂家不闻不问,一个私生子每日每夜的戳着聂焱母亲的肺管子,聂兆忠当年跟妻子感情不睦,但他却又长时间忙于事业。不可能真的由聂兆忠来照顾孩子,所以当年的那个‘聂子赫’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佣人来照顾。 聂家自己的佣人又没有聂焱母亲从傅家带过来的好,聂兆忠的父母也是欺负人,直接将当年的‘聂子赫’记在聂焱母亲的名下,打着把这个私生子当成傅家正经外孙养大的心思。 齐奶奶 当年就是照顾‘聂子赫’的佣人之一。 后来聂焱母亲出事,意外身亡。紧接着聂兆忠就毫不顾忌的要迎娶艾华进门,这种时候,傅家留下的一班佣人要是能坐视不理那才是出了笑话。 于是,当年的那个‘聂子赫’没了,有了现在的这个‘聂子赫’。 齐奶奶死时也并不后悔,不仅是她,参与当年事的老佣人们,包括聂兆忠身边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的管家梁伯,他们人人参与,却也都毫无悔意。聂兆忠、艾华,甚至当年聂家的长辈,都是害死聂焱母亲的凶手。 他们这些佣人,要为主人报仇。 就要看着聂兆忠养育一个非亲生的儿子视若珍宝,就要看着艾华蝇营狗苟一生,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场报复,当年聂焱的外祖父恐怕也是清楚的,要不是有傅家在后面周全,一帮佣人也不敢做下这么大的事情。 经过这么多年,这一切都由聂焱来揭开,也符合当年聂焱外公的预想。 为了巩固聂焱的继承人地位,他外公也算是机关算尽。而且,如此看来,聂子谈的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露面过,也许也不那么简单。 只是聂焱不可能去说自己外公的不是,他心里很明白的,外公做下这些称的上‘残酷’的事情,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保全他。 聂焱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外公都给他铺好了路,那他就该好好完成它。 因为聂焱的一句话,艾华的瞳孔缩了下,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一样。艾华都有片刻是说不出话来的,当年她儿子生下来就做了亲子鉴定,如果不是血统的到肯定,也不会被抱进聂家大宅。所以到今天,艾华也坚信自己的孩子就是聂兆忠的亲生儿子。不仅是她自己的判断,而且也有当年的文书能证明这件事。 可是如果如果孩子被抱进聂家的那三年内出现了意外。 艾华腿都软了。 她当年心狠把孩子送进来后就没有再见过孩子,生生等了三年,熬死了聂焱的母亲,才换来她嫁进来的机会。孩子出生就被抱离她身边,等她嫁进来跟‘聂子赫’重新见面的时候,聂子赫都已经是三岁的孩子,能跑会跳。 当年艾华觉得自己赢了,不仅让儿子在聂家大宅里长大,并且气死熬死了聂焱的母亲。 但是现在回头想傅家人一向强势,聂焱的外公更是铁腕人物,当年有聂焱的外公震着,要不是聂焱的母亲自己心理素质不行,自己作死自己,那么只要她活着一天,聂兆忠就不可能娶艾华。 那样厉害的人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于情苦不报复回来,说的过去吗? 艾华在聂焱外公活着的那些年,被聂兆忠管束的很严,连聂家的大宅都没有出去过几次。就是这样,聂子赫还曾经被当成聂焱的替身被人绑架。那时,艾华也是怕的,她谨言慎行,带着儿子缩在聂家大宅里,也是到聂焱的外公死后,艾华才放松下来,那之后她才开始鼓励聂子赫跟聂焱一争高下。 没想到没想到 艾华张着嘴,她想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孩子她的孩子 坐在地上,艾华仰头望着聂焱,眼神里惊惧、愤恨!太多的情绪,最终化为悲伤,艾华终于喊出声,之后就是嚎啕大哭。之前她的闹腾,还有几分示威的气势,到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毫无形象的哭泣。 声声指控,“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母亲哭儿子,自是一番钻心痛苦。 简直能让人骨头缝里都能泛起凉气,聂焱目光望向远方,艾华现在知道痛苦了,那她有没有想过,当年他母亲死的时候,他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要知道聂焱的母亲可是独女,是他外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只不过外公早已经登顶极乐,看不到今天的光景。不过聂焱想,外公母亲大概早已经在天国相遇,怕是早已经不在乎这样的跳梁小丑。 聂焱一挥手,自然有人来拖着艾华下去。艾华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大吼着,“到底是谁?是谁换了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呢?!他在哪?” 也真是魔怔了。 聂焱微微摇头,他对艾华只是点拨了一下当年事,艾华在聂家呆了这么多年,陪在聂兆忠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脑子显然转的不慢,聂焱一句话,艾华就能听出其中的症结,只是到底是女人,心思不够狠,当年的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艾华被人拖下去,就像一只最后挣扎的鱼。 聂焱阔步走进大厅,坐在聂家大厅中央的紫色丝绒大沙发上,他扬起头,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着屋顶豪华的水晶灯看。 这座宅子,往后也会成为聂焱的地方,曾经这里住着聂焱的祖父,他是这里说一不二的存在。后来祖父死后,聂兆忠成了这里的主宰,到如今,轮到聂焱。时光的转轮好似一时都不愿意等待,当年聂焱叛逆,也曾说过等这个家他说了就算的时候,就要把那些讨厌的人都赶出去。 年少时的冲动话,如今被他实现了,当年介入进来的破坏者,被他赶了出去。这里终于又成了聂焱心中的干净地方。 但是聂焱不仅不觉得志得意满,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祖父母早已经去世,无论他们是好是坏,也都已经成了过往。母亲也早已经离去,甚至她离开时,都没有给聂焱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那个总是美美的妈妈,对聂焱来说只是记忆里的一个影相。 “外公”聂焱呢喃出这两个字。 提起外公,聂焱嘴角有了一丝真实的笑容,他知道外公若是看到今天,大概是会高兴的吧。外公曾经说过,他这一生,曾经最担心的是女儿,女儿死后就是聂焱。聂焱这脾气太像傅家人,眼睛里不容沙子,做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这种性格,跟聂焱的母亲何其相似。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外公去世的时候,聂焱不再他身边,但是外公最后咽气都还是放不下聂焱。 这件事不用任何人跟聂焱讲,他也清楚。这半年在加拿大,聂焱只要能出门,就一定会去外公外婆以及母亲的墓地看看,也曾跟外公许愿,有机会一定会把梁柔带去给他们看看。告诉外公,别担心他,没有了外公,他还是有人疼的。 只是如今聂焱眼眶发热。 “老七?”好久不曾听到这个称呼,聂焱有些失神,并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身上。他定了一瞬,才将脖子直了起来,入目就是一身军装的尉迟翊。 尉迟翊身后还跟着尹雎。 两人都是一脸的担心,只不过这担心是针对谁的,并不好说。 尉迟翊伸手拍拍尹雎,“上去看看你姐。” 尹雎目光往聂焱身上一扫,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就露出做错了事的表情,叫了声‘聂焱哥’然后就快速往楼上跑了。 在聂焱不在聂家的这段日子里,尹雎早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对尹雅的房间,熟悉如自己家里。 聂焱扯出一丝笑,声音拖长了唤,“尉迟啊” 尉迟翊这些年在外出任务的时间大过于在本市停留的时间,所以几个兄弟里,这几年尉迟翊的存在感是最低的。这时候尉迟翊上门,显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对尉迟翊包括尉迟家这段时间所作所为,聂焱大体猜得出,尽管关墨没有明着跟聂焱说,但是能让一贯明哲保身的关墨挺身而出,甚至做出跑来有些抱聂焱大腿的举动,除了尉迟家的人还真没人有这个实力。 关家与尉迟家这些年隐隐的有些一争高下的趋势。 毕竟尉迟家多年屈服于关家之下,关家喧嚣之胜如烈火烹油,就是聂家也不能比肩。这世上没有谁是甘心生生世世屈居人下的,尉迟家有踩下关家,一举登上临海市军方第一家族的心思,聂焱不反对。只是这些人想要拿聂家来做筏子,来做踏脚石,聂焱就不能坐视不理。 聂家的产业如今尽数都在聂焱的掌控中,拿到了多大的权利,就有了多大的责任,聂焱身上担着的,不仅是聂家的传承,还有外公傅家的一生心血。他不能将这一切都葬送在尉迟家与关家的斗争中。 尉迟翊被聂焱这一句话闹的有些汗颜,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开口说聂焱,“你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聂焱一笑,“你说谁?” 尉迟翊看着聂焱脸上的笑容,想起曾经他跟聂焱是最好的兄弟,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好,所以也没怎么顾忌,就直言说:“你别忘了,当年你说过的话,你说会护着尹雅一生的。” 这话说的聂焱笑的更欢了。 几乎要笑出眼泪来,‘当年’?这个当年,就连聂焱自己都要忘了。 他说过的话多了,他曾想做的事情也多了。现在他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踏上王座的这条路,聂焱一路走的并不顺畅,沿途遇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哪里能每句话都记住。 聂焱笑的太肆意,尉迟翊多年来的冰块脸更显阴沉。 尉迟翊义正严辞的说:“我知道尹雅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如今,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媳妇,你做不到护她一生,也总该放她一条生路。” 在尉迟翊看来,曾经那么热烈的爱过,就该挚爱一生,如他对尹雎,不论经历什么,爱就是爱,说过的话,就要坚定的去实践。 聂焱目光一转,笑容敛起,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尉迟翊身高没有聂焱高,当年他因为在部队,练了一身腱子肉,对比当年清瘦没正形的聂焱,看起来倒是沉稳大气,不比聂焱差多少。 但是经年过去,聂焱此时一站起来,猿臂蜂腰,气势汹汹,倒是把尉迟翊比的气势上差了一截。 尉迟翊自己也能感觉到劣势,他这些年实在没有参与到聂焱的成长中去,突然被聂焱从气势上一碾压,人反而有些恼羞成怒。讽刺说:“怎么?你现在连我都不认了吗?” 聂焱居高临下的站着,从没有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个孤家寡人。 爱人、兄弟、亲人,都已经离他远去了。 聂焱心头有痛,表现出来却更显的不近人情,“认,我谁都认。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说让我放尹雅一条生路?怎么个放法?” 尉迟翊想着聂焱终归还是他,再怎么,尉迟翊都不相信聂焱会变成铁面无私的人。 正因为知道聂焱重情义,尉迟翊才会有恃无恐,“她一个女人,又抢不了你什么,她想要在基海兆业里管着影视公司,你就让她管不就行了。” 说起这个,尉迟翊有些感叹,“你就是对女人不够了解,女人是需要宠的,当年她想要做聂太太,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她想要聂家的权利地位,你争一争又能怎么样?非要拧着一股劲较劲儿,好好的感情都这样败坏掉了,你现在不是也接手了家族?早知道这样,你当年拗的什么脾气,早点这样,尹雅不可能跟聂子赫,如今可怜兮兮的做个寡妇。” 在尉迟翊的想法里,只要喜欢的人想要,争一争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尹雅就是想做聂太太,想要聂焱回到家族拿到权势。尹雅从小就是个权力欲强盛的女人,聂焱既然选择了她,那就该为了她的欲望奋斗。若是当年聂焱真的这样做了,就不可能有尹雅跟聂子赫算计聂焱这一出。 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变的如此阴错阳差。 “女人是要宠的”聂焱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聂焱压了下去,他目光如刀的望着尉迟翊,“我放过她?谁放过我?更有谁来放过我的孩子!” 尹雅跟他早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聂焱从今早起,就根本不打算放过尹雅。如果说艾华今天的遭遇是咎由自取,但艾华已经受到了惩罚,聂焱不打算在穷追猛打,对一个女人动手。但是尹雅这事没完! 尉迟翊惊了一下,“孩子?你?什么时候有的?” 聂焱眼底有水光闪过,只是一瞬,快的尉迟翊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因为聂焱的表情变的太快了,聂焱露出狰狞的表情,声音阴森森的说:“这个?你该去问问你的好老婆,看看这事情她参与了多少。你最好乞求老天我最后查出来的结果跟你老婆没关系,要不然,尉迟别怪我冷血无情!” 要说聂焱回国之后,可算是百事缠身。 但就是再怎么忙,关于梁柔还有孩子的事,聂焱也不可能放过,他安排人手迅速展开调查。其实之前叶枭柯桓等人都已经开始查了,只是顾忌着这事情有关聂焱,所以该由聂焱亲自来找出真相。聂焱一回来,证据就被叶枭他们全部送了过来。 只需要大略看看之前的事情,聂焱就在心中肯定尹雅绝对逃不开干系。 不过,尹雅这才掌握权力多长时间,聂焱不怎么相信这事情是尹雅一个人做出来的。而且梁柔怀孕的事情,一直保密工作都做的很好,没几个人知道。能这么巧合的,让梁柔掉了孩子,聂焱不相信是无意识的。 尽管最终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到聂焱手里,但是什么人有嫌疑,聂焱心知肚明。 尉迟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说只是尹雅,他还能冷静对待,现在聂焱把矛头对准尹雎,尉迟翊就脾气上来了,“你疯了是不是?自己孩子出了事,就随便乱咬人?雎雎怎么可能参与害你的孩子,她是多么爱孩子的人。” 要说尹雎参与害人,对方还是孩子,打死尉迟翊他都不信。 尉迟翊跟尹雎结婚这些年,尹雎一直怀不上孩子,不说家族给尹雎的压力,就说尹雎自己。那也是被折磨的不轻,尹雎现在看电视出现小婴儿都会哭一场,街上看到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都要上去给人家钱。 爱孩子想要孩子,都已经魔怔了。 要不是尉迟家坚决反对领养,尉迟翊都想领养一个了。 所以聂焱说的话,尉迟翊一个字都不信,不仅不信,他甚至展开思维,“谁跟你说的这些?”这段时间聂焱都不在临海市,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绝对是有人跟聂焱通风报信。 尉迟翊一张冷脸板的跟铁板一样,“关墨告诉你的对不对?” 说起关墨,尉迟翊实在没有好语气,“老七,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关墨算计着让我们替他到处背锅!他那个人无利不起早,什么时候你把他说的话奉为圣旨了!” 关墨实在是黑历史一堆,小时候算计人就没停过。 那时候尉迟翊性子直脸又冷不怎么招长辈喜欢,而聂焱呢,从小家庭关系,又被自己外公无法无天的宠,所以也是远近闻名的顽皮小坏蛋。所以每次关墨做什么坏事,就算计着让尉迟翊还有聂焱帮他背锅,那真是一算计一个准! 长辈们都惯性的把聂焱尉迟翊划到一起,都是不招人喜欢的孩子。而关墨,从小到大,谁不说一句‘优秀’。 正因为有关墨这么算计着,倒让尉迟翊跟聂焱一直感情好的很。 尤其是后来聂焱跟尹雅在一起,尉迟翊喜欢尹雎,那段时间他们四个人,可谓形影不离。 提起这些,尉迟翊实在是难掩心中不平,愤愤的说:“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到底心里怎么想的?我才是跟你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怎么我看着,你心里元彰都比我强!” 不怪尉迟翊不平,他跟聂焱曾经那么好,可是这几年,聂焱不仅跟他冷淡,反而跟关墨元彰走的近。 元彰?尉迟翊一脸的鄙视,元彰不过是元家不要的儿子,那么多年,跟他们这些兄弟连基本的联系都没有。 没等聂焱回答,楼上就传来尹雎的尖叫声! 尉迟翊先一步,抬腿就往楼上跑! 第161章:我的小姑娘 二楼,聂子赫卧室。 尹雎一改平时柔弱的模样,身体笔直的站着,手里抱着孩子,面对被自己推落倒在地上的尹雅,近乎嘶吼,“你疯啦!” 一阵脚步声,尉迟翊跑上来,跑的太快,惯性原因,他人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目光紧盯在室内的尹雎身上,“雎雎,怎么了?” 尹雎看到尉迟翊就忍不住哭,只不过她并没有失控,手里抱着孩子一下下的哄,“我姐她她想捂死宝宝” 这话说出来,尹雎浑身发抖,她怀里的孩子脸色泛青,还好她冲门进来的及时,孩子虽然缺氧,却没有真的丧命,此时有些昏昏欲睡,明显是缺氧后的症状。 原本刚才尹雎跑上来就是为了看看尹雅好不好,毕竟收到聂子赫并不是聂家人消息的第一时间,不说尹雅,尹雎都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刚好尉迟翊最近调回临海市,不用在长年在外出海,人就在身边,所以尹雎就拉着尉迟翊急忙赶来。 聂子赫的血统一旦被定性,那么尹雅在聂家一切的倚仗都没有了。尹雎当然担心若是尹雅失势了,她在尉迟家的地位会保不住。但是毕竟是亲姐妹,而且从小尹雅就是敢拼敢闯的那一个,而尹雎自来就躲在姐姐身后,尹雎本心里还是担心尹雅更多。 到聂家,尹雎一路找上来,发现尹雅的房间门紧锁,周围的佣人都不敢靠近。尹雎也就站在门口劝尹雅,不断的孩童哭声,让尹雎心如刀割,对尹雅的孩子,尹雎原本就是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的。要不是这个孩子,尹雎不可能妥协那么多,帮着尹雅一路前进。 只不过很快尹雎就发现了问题。 尹雅的孩子早已经学会说话了,可是尹雎在门口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宝宝说出一个字,就只是断断续续的哭声。尹雎怕出问题,就让佣人拿备用钥匙来,佣人们也不敢真让尹雅出事情,闹出人命,谁也不好看。 等着打开门,尹雎就看到了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尹雅竟拿着枕头死死的捂在孩子脸上,只是枕头柔软,做不到片刻就闷死孩子,所以还能一直听到孩子的哭声。尹雎尖叫出声,也在这个瞬间,一把将尹雅推倒在地,上前将已经挣扎到浑身脱力的孩子抱了起来。 尹雅瘫坐在地上,相比于尹雎的情绪激动,她反而显得很平静,就那么坐着。 尉迟翊实在没想到尹雅能下的去这个手,要知道尉迟翊跟尹雎结婚这些年,花尽了心思想要求一个孩子而不得,他们夫妻心心念念甚至渴望不可求的宝贝。到了尹雅这里,却成了弃之如敝屣的废物,这样的事情,如此大的落差,任是谁都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尉迟翊气急了,将尹雎跟孩子一起捞到自己身后,面对尹雅,尉迟翊很想保持风度,但是这很难,他几乎是压在嗓子低吼,“孩子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杀害自己的孩子,还是人吗! 尹雅冷冷地抬头望向尉迟翊,表情嘲讽,“这孩子不过是聂子赫想要拿来争宠的东西,现在聂子赫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凭什么我还要这么个东西来害我。” 她说的太残酷了。尹雎都忍不住,“你在胡说什么!宝宝怎么可能害你!” 尉迟翊哄着情绪激动的尹雎,“你乖,先抱孩子去外面找人给孩子检查身体。别留下什么问题。”如聂家这样的大宅,一般都是有家庭医生在家里常住的。这时候,尉迟翊不想让尹雎跟尹雅掰扯,当然是先看孩子才是正题。 尹雎像是这才想到,抱着孩子就往外面跑。 等她跑出尹雅的房间迎面就碰上闲庭信步走上来的聂焱,刚才尉迟翊跑的快,聂焱却并不担心,所以他慢悠悠的往上走。 面对聂焱,尹雎有种无地自容感,自己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挑战人的底线。但是尹雎打从心眼儿里是偏向自己的姐姐的,再者说,尹雎自来都是个弱者,她从不会去考虑上位者的心思,她只觉得自己很惨很可怜,所以尹雎气弱地对聂焱说:“聂焱哥,你已经那么厉害了,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们。” 尹雎从小就知道聂焱厉害,打架的时候最不要命,也是最乐意帮助人的好哥哥。现在聂焱已经完全继承了聂家的家业,成了这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尹雎就觉得,聂焱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不能帮帮她们姐妹。 尹雅已经走投无路,她尹雎,也是四面楚歌。 她们的日子过的这么难,聂焱帮帮她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想当年,尹雎一直都是这样弱弱的性格,遇到事情就泪眼汪汪,当年年岁还小的时候,聂焱也曾把尹雎当作小妹妹护着过。年少意气的时候,对于这样弱质女流,是最容易蒸腾起保护欲的。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尹雎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躲在他们这些人身后哭泣的小妹妹。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从弱者出发,却也满满都是道德绑架。 就因为聂焱强大,所以他就该包容弱小者的一切。聂焱机械的扯了下唇角,他要包容这么多人,谁来心疼他呢? 聂焱懒得跟尹雎说话,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陷在自己是个可怜人的情绪里面,不会为别人着想,更不会觉得自己所谓的‘善良懦弱’其实是一种蠢,一种恶。 尹雎看着聂焱高傲的下巴,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尹雎。 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要往外溢出来,不过,尹雎还是忍着,一副强忍悲痛的模样,喃喃的说了句,“聂焱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说完尹雎就抱着孩子跑走,带着孩子去看医生。 房间内,对话还在进行,聂焱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点了个烟。 尹雎走后,尉迟翊说话少了顾虑,就认真的跟尹雅说:“就算聂子赫确实身份不同,但你杀了孩子就能解决问题?尹雅,你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 尉迟翊性格原因,导致他无论说什么,都有一种过于理性的克制。 尹雅面对尉迟翊也不端着,反问说:“那你跟我说说,现在的局势,我还能怎么做?解决问题?尉迟翊,到底是我冲动,还是你天真!” 刚才确实是尹雅一时冲动,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出口,所以才会将满腔的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不过尹雅再怎么冲动,也还是她。半点都不后悔对孩子做的事情,她原本就对这个孩子没感情。说白了,当年要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能进入聂家,为了争宠。 从孩子出生,聂子赫重新回到聂家开始,尹雅的心思就没有再放在孩子身上,她心里到底对这个孩子有多少感情,还真是不好下判断。 现在她反问尉迟翊也是逻辑清晰的,问的尉迟翊哑口无言。 目前的局势,让尉迟翊说也只是一场死局。聂焱实在是太手段高杆,直接直击核心,从根本上把聂子赫尹雅等等这些人最基础的依靠给抽走了!谁能想到,聂焱手里会握着这样的大杀器。 尉迟翊揉揉额头,他跟聂焱是一起长大的,从不知道聂焱有这样的城府。看今时今日的行事,不难看出聂焱是早就知道了聂子赫的身世了。那么聂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这么多年,聂子赫算计聂焱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从前还曾直接把聂焱逼着出走聂家,有一度,很多人都以为聂焱在聂家待不下去了。 那么多个时机,聂焱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让身在局中的人都以为聂子赫比聂焱受宠,有更大的可能获得聂家的遗产。若是聂焱能早些公开这个秘密,尹雅就不会泥足深陷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无法回头。孩子有聂子赫的这个孩子在,尹雅身上就像是被烙下了印。这一生,尹雅只要有这个儿子,就会不断的被人嘲笑。 聂子赫现在下落不明,倒是干净了。留下尹雅跟孩子,要面对的局面,实在是想想都举步维艰。 而且,最残忍的就是聂焱公布这个秘密的时机。这段时间,尹雅在基海兆业里可谓畅通无阻,势头强劲,连聂兆忠都退避三舍。外人以为这是聂兆忠因为聂子赫的死,觉得亏欠了尹雅才会如此。正因为这个猜测,才会有更多的人看好尹雅。 就连尉迟家,不是也把宝押在尹雅身上。 现在这一招翻牌,聂焱全胜!而尹雅,根本连反击的可能性都没有。 一无所有,都不能形容现在尹雅的处境。 尉迟翊深沉一口气,憋了好一阵也就只能说出一句,“从长计议!” 除了哑忍,现在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尉迟翊在内心理解了尹雅刚才的举动,这样的局面,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只是尹雅怎么可能让自己去死,要死也该是别人! 尹雅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心理素质比尹雎好了不止一个档位。她用手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往耳后拢了下,让自己哪怕在最失意的时候,也还是会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魄。面对尉迟翊,尹雅还真有些大姨子姐的架势,跟尹雎在尉迟翊面前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完全不同。 “从长计议?”尹雅眼波流转,冷笑着说:“你一句从长计议,生生在外面漂了十年光景。这十年尹雎在你们尉迟家,可算是受尽了冷待。若是你能果断些,不那么愚孝,现在恐怕你们的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尹雅的话戳中了尉迟翊的痛楚,他脸色难看。 跟尹雎结婚后,尉迟翊长时间的在国外执行任务。留尹雎一个在尉迟家,尉迟家长辈盼着尹雎生孩子,一年两年怀不上,就开始给尹雎熬中药来喝。却没想到这中药不仅没有将尹雎的身体补好,反倒余毒至深,等尉迟翊带着尹雎去医院正规检查的时候,医生纷纷叹息,说尹雎多年喝不恰当的中药,伤了子宫,已经是生育无望了。 这样的打击,对尉迟翊夫妇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尉迟翊倍感自责,要不是他长期在外,尹雎也不可能说怀不上孩子。更不可能后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那么多年的中药,导致身体彻底毁了。 眼下,尉迟翊能力排众议,调回临海市工作,也是因为他放不下尹雎。再继续放尹雎一个人在家,恐怕下一次回来,等待他的就该是离婚协议书了。尹雎的性格一直如此,那不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没了尉迟翊或者尹雅拿主意,尹雎只有哭的份。 强忍住内心深处的伤痛,尉迟翊还是好言相劝,“就算我有不是,现在我已经在竭力弥补。总归尹雎的下半辈子有我在,不会再让她受伤。倒是你,就算是念在尹雎的面上,也该振作起来,没有你这个姐姐,她会受不住。” 依赖都成习惯了,尹雎对尹雅尉迟翊的依赖是一种难以消弭的情感。 尹雅表情肃了起来,“这事不用你为我担心。”再怎么,她尹雅也不会服输的。 在尉迟翊之前,尹雅走出卧室。这间曾经她跟聂子赫的新房,如今,她对这里并没有半分的留恋。就在不久前,尹雅开心激动于聂子赫没死,只是废了。但是此刻,她倒是满心希望聂子赫去死!死了才能不害人! 只要聂子赫活着一天,她尹雅就跟聂子赫扯不清关系。 谁知走出卧室,就正面看到站在走廊上抽烟的聂焱。聂焱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服,眉头紧锁的抽烟模样,实在是有型的如一尊雕塑。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尹雅心有不甘,不过越是心里难过的时候,尹雅越是笑的甜蜜。 她过不好,凭什么别人能安生? 尹雅一乐,“别以为你赢了,聂焱!梁柔的孩子没了!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提起梁柔,还有孩子,聂焱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龟裂。他语气带着火星,“果然是你!你会后悔的。” 他语带威胁,尹雅却不怕,她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她恨不能带着所有人跟她一起下地狱! 尹雅笑的得意,“我不过就是一个执行者,你那位好未婚妻才是幕后人。不信,你自管去问她,要不是柯桓中途插了一脚,现如今,你的梁柔,早已经身败名裂,比我还惨!” 按照当时尹雅跟温玉的计划,医闹只不过是起始的事件,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温玉要的是梁柔身败名裂,就算不自杀,也要在临海市活不下去。不仅是借医闹的事情打击梁柔在医疗界的声誉,紧接着还有梁柔的私生活,她的前夫等等,都会接着这股风气被宣扬出来。只有让梁柔臭到底,这样才能完全不阻碍温玉未来与聂焱之间的关系。 尹雅不过是那个牵线搭桥的人。 说完这个,尹雅笑的开怀,她嫁了聂子赫,她根本不爱聂子赫。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聂焱不是也还是要娶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而且尹雅很明白,今天她说了这个话,聂焱对温玉就不仅仅是不爱那么简单,他会厌恶,甚至会愤恨。 要不是温玉,他不会失去心爱的女人还有孩子。 这可真好啊,尹雅觉得自己散了胸口的一股恶气,世界都变得明朗起来。 在聂焱的愣神中,尹雅飘然而去,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尹雅仍旧看起来风姿绰约,半点不显得卑微。 等尹雅走后好一阵,聂焱才从自己的情绪里缓解过来,抬头就见尉迟翊一脸为难的瞅着自己,显然尉迟翊听到了刚才尹雅说的话。尉迟翊想要劝劝聂焱,张嘴却说不出话。尉迟翊对梁柔不怎么了解,但是孩子的重要性,尉迟翊如今真是太知道了。 失去一个孩子,尉迟翊只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惋惜。 劝说聂焱的话说不出口,转而问道:“你会跟温家解除婚约吗?”那可是温家,不仅温岐海位高权重,还有温玉的三个哥哥也都不是吃素的。最关键的是,温家跟关家是绑在一起的,姻亲关系,如果聂焱跟温家撕破脸,那也就是等于间接跟关家划清了界限。 原本尉迟翊还有些担心聂焱的情况,转念一想,又觉得聂焱能跟关家脱离开,对尉迟家来说,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聂焱并没有回答尉迟翊的话,他只是在下一刻转身,快速的下楼往外走。 他想要去梁柔。 一刻都不能等待。 梁柔跟景杉此时并不在医院,早上两人在医院坐诊,下午抽出时间,一起到了服装店。 这家店是赵湘经常光顾的,在华西市的时候赵湘就喜欢定做衣服穿,在临海市,自然也有她熟悉的店铺。 男人的正装很好做,尤其临海市的天气,又湿又热,所以景杉不需要费什么事,只需要量好身材尺寸定做最好面料的衬衫西装就可以。反倒是梁柔,有些麻烦。 女人要穿正式点,选择实在是太多了,晚礼服、裙装等等,能看的人眼花缭乱。 跟店铺里的老裁缝商量之后,梁柔做了身白色的改良旗袍,上等的丝绸料子,配上顶级的绣工,就算还没有做好,只是看着料子,梁柔就喜欢的不得了。白色的真丝面料,上面也还是用了白色的线刺绣。看起来特别的低调,偏老裁缝说:“这一匹料子,要不是你和我的眼缘,我还舍不得拿出来。” 越是低调的东西,越是不好做。 而且现在人更喜欢奢华的东西,绣龙刺凤的不在少数,旗袍多也是往奢华里做。这样低调的料子,都是老东西,顶顶好。 梁柔跟着赵湘这么些年,也算识货,笑着跟老裁缝说感谢。 从裁缝店出来,景杉说:“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出来放松,咱们去接了安安在外面吃饭好不好?安安都很久没有在外面吃过饭。” 这样的提议,梁柔当然是认同的。 安安最近这段时间都在赵湘身边带着,因为安安不喜欢李秀丽,所以如今梁柔跟安安接触的时间都少了很多。她也很想女儿啊。 接到安安,安安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低气压的时间久了,孩子也会觉得憋闷。 景杉看梁柔母女都挺开心,当机立断带着梁柔安安去了欢乐谷。买了夜场的票,就是晚上六点半之后进场,一直玩到关门。从前梁柔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票,也就一直没有带安安来过。她实在是腾不出一整个白天带着安安来。 说起来安安也是挺可怜的,小时候倒是玩过那种给小孩子定制的小小游乐城,到大一点,就跟着梁柔四处奔波,尤其是这两年,梁柔更是没时间带着她休闲娱乐了。 晚上到欢乐谷跟白天的还真是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就是人不多。梁柔平时没带安安来过,但是报道还是看了不少,都说欢乐谷里人爆满,随便一个项目就要排队两三个小时。但今晚也不知道是工作日的关系,还是晚上原本人就少,他们进去之后,即便也需要排队,但也不过就是几个人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安安别看没来过这里,胆子倒是大的很,进去第一项玩的就是过山车。 梁柔没什么概念就陪着玩,下来的时候安安开心的欢呼,梁柔却软了腿。被景杉扶住,笑话她,“你解刨人都不怕,怎么还怕这个。” 梁柔脸色发白,浑身打摆子,这跟做手术能比吗?从那么高的地方冲下去,谁能不害怕,最关键的是,当时上去的时候他们没经验,再者人也少,安安冲上去就坐在了第一排。梁柔景杉都不是玩咖,都不懂啊,就跟着安安做。 第一排从高处往下冲的时候,根本连个遮蔽都没有。 接下来安安再要做这种刺激性的,都是景杉陪着做,梁柔实在坚持不住。安安玩开了,有了几分往日模样,还敢笑话梁柔说:“妈妈,你是个胆小鬼。” 梁柔坐在一边喝果汁,胆小鬼就胆小鬼吧,反正她是不敢了。 等玩过兴头,景杉就跟安安商量,说一直他们俩玩不带梁柔不太好,所以选了个梁柔能玩的项目。就是绕着欢乐谷景区内的小河里坐船,船是跟着水流自行漂流的。其实这坐船根本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唯一的好处就是人能休息,再有就是把欢乐谷的全貌看一遍。晚上看看夜景,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个人坐在船上,手里还拿着零食,安安吃吃喝喝,倒是惬意。 很久没有看到过安安这样高兴,梁柔心里也暖融融的。但是吧带着孩子,也别管她现在都已经是个小学生了,该出状况照样出。 安安突然一捂肚子,“妈妈,我要小便。” 梁柔一愣,这船才开出来没多久,要上厕所,也只能等到船开到终点,下了船才行。只是这船是要绕欢乐谷一圈的,想来应该没有那么快结束。 将安安搂在怀里,“能忍忍吗?”梁柔问。 安安急的,跟身上长了虫似的上下摇晃,“忍不了了。” 梁柔也知道从进欢乐谷,安安一路几乎都在吃吃喝喝,没办法,这种小孩子玩乐的地方,除了游乐设施之外,就是吃的零食最多。 梁柔今天有意让安安开心,不打算拘束她,所以也就没多管由着安安吃。 这果汁冰激凌灌了一肚子,说要上厕所,就要上厕所。 梁柔头疼,这安安都已经七岁了,也不是小时候还能裹个纸尿裤,现在想要上厕所,除了等着下船去卫生间,没有别的办法啊。 可是小孩子,别说安安七岁,她说憋不住就是憋不住,眼看着就要哭。 景杉想了想说:“要不就让她蹲在船头上,反正下面就是水,不怕的。” 船在水上漂,这下面就是人工的小河,倒真是不怕被人发现。 只是这个提议说出来,别说梁柔,安安第一个不同意。她一贯爱漂亮好面子,小小狮子座的女孩子,自有天生的性格。 面子拉不下来。 于是,船上就安静了好一阵。 最终还是安安忍不住哭起来,“妈妈,我真的憋不住了。” 梁柔都已经认了,心想算了,不成就让安安尿裤子吧,大不了出去买件新裤子换上。 景杉却还是坚持,“我看前面就是个山洞,现在又是晚上,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安安就去上,让你妈妈抓着你。”怕安安掉下船。 结果安安就是不同意,宁可一路哭着忍,也不愿意在外面上厕所。 梁柔都不得不佩服安安的脾气,执拗起来,可真是跟自己都能过不去。人有三急这种事,能生生忍住的孩子,不多。 等到从船上下来,梁柔带着安安一路飞奔去欢乐谷里的卫生间,才算是解了围。 景杉等着梁柔出来,摸了摸安安的脑瓜子,“倒是挺有性格。” 安安不让他摸,“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 景杉笑,“好,我们安安最有原则。” 聂焱坐在病房里,父亲的身边。 聂兆忠的手已经明显是个老人的手,血管鼓起,老人斑星星点点。 面对插着呼吸机的父亲,聂焱有些话想说,却又觉得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只能静静地坐着,脑海里回想着刚才护士告诉他的话,“梁医生跟景医生一起有事出去了。” 跟景杉吗? 知道梁柔的事情不仅尹雅有份,连温玉也掺了一脚,聂焱就觉得他该见到梁柔,想到不久前梁柔还为了孩子的失去跟他道歉,聂焱就觉得无地自容。 她身上的一切厄运都是他带来的。 他该虔诚请求她的原谅。 但,然后呢 此刻,周围安静的只有聂兆忠呼吸机的声音,聂焱一遍遍的问自己,他能给梁柔什么?梁柔跟着他到今年是第七年,他带给她的从来都不是快乐幸福。 也许,桑乔说的对,对梁柔最大的爱,是放手。 放她去过安稳平宁的日子,不要打搅了她的幸福。她很快就要结婚了,嫁给多年帮助她的恩师的儿子,景杉聂焱认识景杉也已经好几年,景杉虽然木讷,虽然没有聂焱长相出众,财富无边,却不得不承认景杉是个好人。 一个能带给梁柔安稳生活的好人。 该放手吗? 真的要放手吗? 良久,聂焱突然开口说:“爸,你别死好不好?”他真的很怕,如果此刻,聂兆忠撒手,那么这世上,他聂焱还有什么自己人可言。 又有什么是比在一瞬家,发现自己原来成了孤家寡人更残酷可怕的事情。 从聂兆忠的病房里出来,聂焱意外发现温玉坐在病房外,看到聂焱,温玉站起来,“我看见你在跟聂伯伯说话,就没有进去打扰。 聂焱无法平心静气的面对温玉,但此刻,他又不能做什么。调查的人还没有把最终的结果拿给他,没有得到证据,聂焱不想打草惊蛇。 他只能逃避。 感觉到聂焱的冷淡,温玉并没有多想,她只当聂焱是为了聂兆忠的身体担心。 换位思考,如果现在躺在加护病房里的人是温岐海,温玉大概会比聂焱更加的失常。温玉轻柔的鼓励着聂焱,“别担心,聂伯伯吉人自有天相,绝对没问题的。” 说完这个,温玉还关心说:“我听说你今天在基海兆业里发了脾气,镇住了所有人,聂焱,我就知道,你行的。” 聂焱盯着温玉和善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忍受。 他开口问,“你知道是谁救了我父亲吗?” 温玉一愣,她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聂兆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医疗团队没有,所以温玉觉得根本不需要问。 只是聂焱说了,她就顺着开口,“谁啊?”为了保持礼数,温玉甚至说:“不管是谁,救了聂伯伯都是大功一件,该多多奖励。” 聂焱几乎是逼视着温玉,他上下嘴皮一碰,“是梁柔。要不是她第一时间进行手术,我父亲活不下来。” 这件事更让聂焱没办法面对梁柔。 因为他,梁柔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救了聂兆忠的人,却也是梁柔。 欠的太多了,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去还。 第162章:我不准! 温玉不比尹雅,尹雅是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与野心,并且尹雅理直气壮,她就是想要站上最高的地方,不择手段!尹雅以此为荣,但温玉却不愿意让自己心里最隐秘的晦暗暴露出来,她只是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和风细雨的轻笑,“哦?这样啊,那真是要好好感谢她。我今天来还没有去见过主治医生,等下我就去见见,包个大红包给她。” 没有一丝恶意,也听不出任何的纰漏。这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着,恐怕还会觉得温玉宽和大度。这样的风范,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聂焱身体转了下,他不想再看温玉的脸。凭心而论,温玉是聂焱接触到的第一个如此伪善的女人。没错,聂焱心中此时给温玉的定义就是‘伪善’!聂焱从小身边朋友不少,但男性的数量远远大于女性。而且,就算是聂焱身边的女孩子,如尹雅、尹雎,哪怕是元宵,甚至还有田本洁等等的人,都是表里如一的。尹雅从小就励志要变大变强,要让不管家的父亲尝到苦头。尹雎更是从小就弱,哭唧唧的模样到现在也依旧。元宵这两年成长好多,但元宵的变化,却是宁可自己去做恶人,也不愿将心中的善念暴露出来。 其实元宵那样的做法,更能让聂焱心疼,他们这样的人,受伤或者自保的时候,宁可让自己不近人情,也不会装善良骗人。 聂焱想抽烟,却因为这里是医院,生生忍住。 他语气冷淡到没有感情,“不用你去见她。”已经打定主意,从此刻起,他决不会允许温玉靠近梁柔一步。有些错误犯过一次是悲剧,犯第二次就是闹剧了。聂焱不允许自己变成闹剧里的丑角,不管梁柔未来选择谁,但至少,他不能再让梁柔遭受痛苦。 温玉因为聂焱的一句话,心里打了个突,不过转念又想到她跟尹雅一起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摆上台面来说,也只能说是梁柔自己医术不精,不能怪别人。至于聂焱不让她去见梁柔,温玉下意识的安慰自己,她确实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去面对梁柔。 转而,温玉说起自己的事,“你现在都回国了,是不是该找时间去见见我爸爸。咱们的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 早先两家说好的,只要聂焱的官司结束,就要为两人举办婚礼。 现在聂焱都已经回到临海市了,这件事自然要进入日程。温玉就是再怎么着急,也要等着聂焱先上门提,以温岐海的为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主动跟聂家联系,说起婚礼的事。原本婚礼就该是男方主动,更因为这一次温玉跟聂焱的婚事,温岐海原本是不同意的,全赖温玉自己铁了心。 到现在,温岐海还是不怎么热心。 温玉不好去催自己的父亲,就跑来跟聂焱说。当初都是说好的,现在聂焱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当然就该上门去拜访温岐海,顺便把婚礼日期给定下来。原本今天温玉来,也没想着这么急的要求聂焱,只是听聂焱提起梁柔,温玉就有些沉不住气。 虽然温玉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把梁柔看上眼过,但是不得不说,梁柔对聂焱的影响力,不容小窥。 聂焱不用看温玉的脸,也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温玉从来高傲,只是这傲气对上聂焱,她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要比高傲,谁如今还能比得过聂焱! 温玉示弱也好装无辜也好,对聂焱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婚期? 聂焱不可思议,“我父亲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温玉当然知道聂兆忠现在还在ICU病房里躺着,可也就是因为聂兆忠出事,温玉才愈加的心里没底。外人不清楚,但温玉自己心知肚明,她跟聂焱的婚事是两边长辈拍板,没有了聂兆忠的制衡,聂焱会怎么做谁也不干保证。 温玉默了一下,不提婚期,遂搬出温岐海,“那你总该去见见我爸爸啊。” 从两人订婚到现在,一直都是聂兆忠出面,聂焱还没有跟温岐海碰过面。为这个,温岐海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温玉哪里不知道自己亲爹的性格,总归是心理不爽快的。 有温岐海压着,温玉想聂焱总归不会在拒绝,只是她显然估计错了如今的聂焱。 聂焱不在意的摆摆手,“有时间再说,我现在很忙。” 说完就阔步往前走了,聂焱说自己忙也不是信口胡说,现在聂兆忠昏迷,尹雅更是被聂焱釜底抽薪赶出了基海兆业。基海兆业现在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部系于聂焱一身。看他跟温玉交谈结束,傅守一急忙抱着文件上前,一边跟着聂焱往外走,一边小声报告着文件内的情况。 温玉眼睁睁看着聂焱带着人呼呼喝喝地离去,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初初知道聂兆忠出车祸,聂焱力挽狂澜将大局掌控于手的时候,温玉其实是高兴的,欣喜的。老实说,聂焱现在的情况,让温玉考虑,在没有比聂焱更好的选择。上面没有婆婆长辈,家族关系经过聂焱如今的一番操作,聂家除了聂焱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三弟聂子谈,其他几乎没了人。温玉嫁过去之后,上不用孝顺公婆,没有长辈压力。下,聂焱已经执掌基海兆业,堂堂正正的当家人,她过去就是做当家夫人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此时让温玉放手,根本不可能。 转眼就到了叶枭举办婚礼的日子。 景杉跟梁柔一起去,上车的时候,景杉好半天不发动车子,梁柔不解,“怎么了?车坏了?”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坐在车上不开火。 目光在梁柔身上转了好几圈,景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你今天太漂亮了。” 景杉一直都知道梁柔好看,她五官很清秀,是那种温婉的长相。只是平时在医院,梁柔每天都是白大褂一身,为了工作,也几乎不化妆。这让景杉已经习惯了她穿着医生袍的模样。今天梁柔换了贴合身型的白色改良旗袍,长发盘起,带了一副珍珠耳坠,脸上画了淡妆,真是好看的跟古典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般。 梁柔一直都不瘦,做旗袍的老裁缝说,现在那种瘦成排骨精的女孩根本穿不出旗袍的韵味。梁柔现在的年纪,这些年她不断的学习,人看起来也比当初刚离婚的时候多了书卷气。加上微肉的身材脸庞,配上旗袍简直天衣无缝。 珍珠耳坠在她有些肉肉的脸颊旁边摇晃,配上梁柔雪白柔嫩的皮肤,看着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嘴咬一口。 景杉这么可能不担心,他很清楚今天的婚宴,不仅会来很多达官贵人,聂焱更是不可能不出现的存在。 想到梁柔要以这样美丽的模样去见聂焱,景杉就怎么都下不了决心踩下油门。他甚至开始打退堂鼓,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拉着梁柔不要去了。 梁柔被景杉夸了一句,并没有多激动开心,她跟景杉的想法意外的相似。梁柔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盛装过,在医院里上班,平时特别容易忽略外貌。平时周围大家都是工作服,当医生的不可能浓妆艳抹,最关键的是,工作强度那么大,每天面对的都是生死,很难让梁柔把心思花在打扮上。 今天突然这么一打扮,连梁柔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想了想,梁柔从包里翻出无框眼镜戴上,扭头望向景杉,“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十个医生八个戴眼镜的,景杉就带着。梁柔从前视力一直很好,到了最近这两年才觉得有些视力下降,刚开始的时候还硬挺着,但是工作中实在没有眼镜不行,所以梁柔这才配了一副。 景杉梗了下,他脸上就带着眼镜,自己倒不觉得自己戴眼镜奇怪,梁柔一戴,他反而觉得不好。眼镜这东西,有时候真是神奇,明明之前梁柔那么光彩照人的美丽,一副略显刻板生硬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瞬时就让梁柔脸上原本的书卷气成了书呆子气。 遮住了梁柔圆润的猫儿般的眼镜。 明明之前是景杉怕梁柔太出彩有些犹豫,现在梁柔顺势带了眼镜,景杉又不忍心了,“你还是别戴了,你不戴漂亮。” 梁柔噗嗤噗嗤笑,景杉这人吧,就算是耍起小心思来,也让人觉得挺傻气的。 “行了,就这样走吧。” 景杉看梁柔是下定了决心,也就没有在多劝,开着车跟梁柔一起去参加婚礼。路上停红灯的时候,景杉还是忍不住往梁柔这边看,从侧面看过去,刚好看到梁柔镜框下的脸。连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都看的清楚,景杉有些窃喜,梁柔最美的样子,独属于他一个人。 叶枭虽说是复婚的婚礼,但是办的可比当年结婚的时候还要隆重许多。景杉跟梁柔到会场的时候,先是被会场外五米高的大型红玫瑰花墙给震撼了一下。在外迎客的是叶枭还有叶黎昕,樊可馨虽然身体恢复的不错,但是让她出来站在外面迎客几小时,还是高估了她。所以樊可馨并没有出来,只有叶枭父子在外迎客。 叶枭穿了身暗红色的西服,叶黎昕彻底就穿了明晃晃的红色小西装。 一大一小站在一起,叶枭还行,这么多年的底气撑着,暗红色穿在身上还算压得住,不觉得俗气。叶黎昕就不行了,任叶黎昕平时再怎么顽劣,但是长相却也还是干干净净,穿着通体的红色西服,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型的红包封。 梁柔景杉一出现,叶枭就热情的接待。 看着景杉跟梁柔如出一辙的眼镜造型,叶枭笑说:“你们俩这样子,一看就是医生匠。” 临海市太热,除非真的有必要,如叶枭这样要当新郎官,否则的话实在没那必要穿全套的三件套西装。所以景杉穿的也简单,白衬衣黑裤子,配上标准的医生脸,跟走在医院里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梁柔身上虽然穿着白旗袍,但是吧有她自己眼镜的功劳,也有身边站着是景杉的缘故,反正两个人的气质特别像,一看就知道是医生。 叶枭今天这婚礼,来的人多的是生意场上的,一场婚礼,能被这些人当成选美大赛在准备。相比而言,景杉梁柔实在是有些朴素的独特。 就仅仅是一点点时间的功夫,就又有人来了,叶枭忙着招呼,就让梁柔景杉先进场,有人带他们入座。入座之后,梁柔发现这一桌的人基本已经到期,景杉礼貌的跟周围的人打了招呼,一番攀谈下来,心里就有底了。 这一桌几乎全部都是工薪族,都是上班的。 一听景杉梁柔是中心医院的医生,都很热情,跟景杉很快就聊在了一起。梁柔目光在会场中扫过,极奢华的婚宴现场,看着都不像是真实的地方,被装扮的太过于美轮美奂,酒红色是会场主要的基调。跟叶枭身上的那套西装,异曲同工,大片的新鲜玫瑰,多的甚至拿来将四周围的墙都覆盖上,看起来这婚礼会场如花海。 浓郁的芬芳,靠近新梁新娘等会举办仪式台子的位置只有两桌,一桌看来是家里老人,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还有一桌梁柔眼尖,看到了柯桓。想来这一桌是叶枭为了兄弟们准备的。 至于梁柔坐的地方,距离最靠近舞台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将方位搞清楚后,梁柔景杉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其实心里都有些怕的,要真是跟聂焱同一桌子吃饭,那可真是煎熬。 现在这样多好,不用面对面,距离还有些远,互不干扰。 梁柔在外很安静,周围的人也都照着景杉说话,这也让梁柔能好好的观看婚礼,叶枭搞的很大。正式开始的时候,就有人像古代抬轿子一样将新娘子抬上来,只是抬的并不是轿子,并没有四面都被封住。樊可馨坐在上面,被人抬着进场,四周围有人欢呼有人鼓掌。樊可馨穿着大红色的婚纱,西式的设计,中式的颜色,红彤彤的映着樊可馨的脸色也格外的好看。 当然明白这样的设计是因为樊可馨现在的身体,走路还是有些勉强,尤其是要在会场上站那么长时间,能少走一步就少走一步,被抬到定点地方,由叶枭抱下来,两个人站在一起,开始今天的婚宴。 因为是复婚,所以程序跟新婚不同,叶枭接过话筒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当年他白手起家创业,是身边的女人陪着他一路走到今天。当年没钱,婚礼都没有好好办过,现如今结婚满十五年了,特别补办今天的婚礼,希望大家为他们的感情、婚姻做个见证。 台下,梁柔身前身后好几个女人都掉了眼泪。叶枭说的动情,当年陪着他身边的妻子,是最娇嫩的花。如今也许岁月蹉跎,妻子已经不在是当年的小姑娘,但是这份感情,却历久弥新,永存心间。 这种风风雨雨一同走过的感情,最令人动容,就连梁柔都有些鼻酸。多少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劳燕分飞,能撑到最后的,自然是大家所羡慕的。 景杉伸手过来搂住梁柔轻声哄,拿着纸巾体贴的递给梁柔擦眼泪。 “看什么呢?”徐泽池不解其意的问聂焱。 徐泽池最近笑容满面,那副藏不住欢乐的样子,实在让人看着就牙痒。没办法,谁让他有儿子了呢,就在不久前,徐泽池现在的妻子顺产生下一个男孩。徐泽池到了如今的年纪,见到孩子简直跟看见了个金疙瘩似得,当年还说关墨有个儿子就满世界炫耀,怎么看怎么碍眼,现在可倒好,他自己比上关墨,有过之无不及。 聂焱从梁柔身上收回目光,他这一场婚礼,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叶枭以及樊可馨,几乎所有的心神都在梁柔身上。她穿着白色的旗袍,看起来娴静有雅致,安安静静地坐在景杉身边。景杉跟周围的人聊天,她也不参合,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微笑点头,乖巧的像是个漂亮的中国娃娃。 看得出她很放松,跟景杉在一起,比跟他聂焱在一起,让梁柔放松。这一点,实在令聂焱无法接受。心情抑郁是理所当然的事。 徐泽池现在可管不上聂焱的心情,拿出手机放大照片给聂焱看,光着屁股的小婴儿,软的像团棉花,聂焱望着照片里的孩子出神,结果照片一转就变成了徐泽池的脸,“怎么样?漂亮吧?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儿子!瞅着就是个仙童下凡的模样。” 另一边柯桓嘴里的酒都要喷出来,还仙童下凡,亏徐泽池有脸说。 徐泽池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大言不惭的嘲笑,“你们这些没孩子的懂个屁!等你们有了就知道了,现在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都不要,就要我家寿宝!” 起的都是什么名字! 柯桓自诩文化人,实在受不了他们这些没文化的名字,就说:“关墨儿子叫福宝就够土的了。你这更吓人,叫什么寿宝啊。” 徐泽池一梗脖子,“兴他家孩子有福气,就不兴我家孩子长寿?土怎么啦?要真是能让孩子长命百岁,叫狗剩儿我都愿意。” 柯桓一拱手,“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 徐泽池聊起孩子来没完,“你们俩可加把劲,快点生孩子,要不然好名字不多了。” 柯桓翻白眼,“福禄寿喜,你们这不是才占了两个,还有两个呢。” “禄宝?喜宝?”徐泽池哈哈笑,“看吧,剩下的果然不比我们的好听。” 聂焱嘴唇微动,禄宝?喜宝?这两个名字,如果他跟梁柔的孩子生出来,倒是可以叫这两个中的一个。若是双胞胎就一起叫了,跟兄弟们的孩子凑成一幅‘福禄寿喜’,寓意好,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会好,就跟他们这些人一样。 想起这个,聂焱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失去的孩子 聂焱再次回头望向梁柔,却看到梁柔被景杉搂在怀里,那模样像是在安慰她。 瞬间,聂焱的眉头就鼓起来。 站起身,迅速离开了他的座位。 聂焱走后,徐泽池神神秘秘跟柯桓讲,“他现在是越来越让人摸不清了。”从前的聂焱不是话最多的,但至少让人能看明白心里的想法。现如今聂焱身份不同,坐在这里一言不发,徐泽池到聂焱走,都不知道聂焱到底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 柯桓手里端着酒,想起当初尉迟翊结婚,他们兄弟几个还能凑一桌子人,现如今,叶枭办宴席,才不过来了三个。关家与尉迟家的争锋已经不是秘密,元彰已经没了,当年的元宵,现如今也早改头换面,至于聂焱 柯桓呵呵一声,问徐泽池说:“二哥,你还记得你当年说的英雄梦吗?” 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 当年徐泽池才不过十七,带着年岁更小的关墨聂焱还有柯桓尉迟四个一起跑去加拿大看极光。几个大男孩躺在极光下的水晶顶房间里许愿,一人一个英雄梦。 别人的徐泽池也许会忘,自己许的愿,又怎么可能忘呢,嘿嘿想着说,“当然记得。”当年他誓言要睡遍所有漂亮女明星,让她们尝尝他徐大D的威力。 现在想想,当年说的那浑话,可真是够可以的。 花间流连这么多年,现如今他徐泽池的手机拿出来,竟然找不到几张女人的照片,满满当当都是孩子。想起从前,徐泽池有些感慨,“早知道今日,当年就不会犯蠢。” 看尽年少轻狂的时光,徐泽池觉得自己有些蠢。那么多女人身边过,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欢喜踏实。 不过徐泽池转眼就问,“你提我干什么,不是在说聂焱么?” 柯桓一笑,“他啊,怕是跟你一样,梦醒了。” 徐泽池听不懂,反倒苦口婆心的说柯桓,“你又不是你爹,还想写武侠咋地?好好的说人话!” 柯桓不多言,只是喝酒。 梁柔没忍住哭了一场,就担心自己的妆会花,跑去卫生间里补妆。 叶枭定的这酒店,外面奢华还不算,卫生间那也是一等一的高级。梁柔看着放在卫生间里大束的百合花,真的觉得好浪费啊,这种在外面按枝要价卖的花,在这里竟然是用来装扮厕所用的。梁柔看看脸上的妆还行,有些晕开,但不至于难看。转头推门进了一间单间,想着随便上了厕所。 谁知道她才进去,还没等关上门,就被人从外面暴力地推开了。 梁柔吓死,抬眼就对上聂焱一张肃杀的脸。 他真的杀气腾腾。 梁柔也冷下脸,“这里是女厕所!” 聂焱不理她,不仅进来了,还顺手把门关上。梁柔觉得危险,就挣扎着要出去,被聂焱粗暴的定在一侧的墙壁上。仿欧的装修,墙上都是一块块鼓出来的青涩砖头,顶在梁柔背上,有些疼。 他定定地望着她,尤其是她藏在镜片后面还泛着水光的眼睛,“为什么哭?” 梁柔侧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处境下,她其实害怕大过于其他。 她不说话,聂焱就自己说:“看别人结婚感动哭了?” 从聂焱到会场开始,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梁柔身上,她痴痴地带着羡慕的望着樊可馨的目光,他当然看得到。她为什么会哭,大概,他也能猜到。 提起婚礼,梁柔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今天叶枭樊可馨的婚礼的确让梁柔感慨良多,只是这感慨她能跟任何一个人说,却不能对聂焱说。能说什么呢,她跟了他七年,也不曾得到一场婚礼。梁柔不是樊可馨,没办法拿自己的半生去赌。聂焱更不是叶枭,叶枭虽然混蛋,但是在樊可馨走后,孤生一人过了那么多年。而聂焱,他已经跟温玉订婚,马上就要结婚了。 没有可比性,却更心酸。 眼看着梁柔眼泪又要往下掉,聂焱就说:“我们也结婚好不好?我办一场比他们这个更盛大的婚礼。” 以聂焱目前的财力地位,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都可以做到。重点是,必须他愿意。 梁柔听到这话才转头对上聂焱的眼睛。 聂焱好不容易被她看一眼,就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想要婚礼,那就办,想要什么样的就办什么样的,你留在我身边,想要什么都给你。” 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聂焱是这个意思。 梁柔也听懂了。 可是“温玉怎么办?” 这种时候提起温玉,自然是煞风景的,聂焱微微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梁柔解释温玉的事。只要温玉跟尹雅联手陷害梁柔的证据找到,那么就是温岐海出面,也不能强迫他去娶温玉。但是目前,证据还没有找到。 让聂焱直接对梁柔说当时的医闹是温玉尹雅联手搞出来的,他又有点不敢说。 毕竟这一切,根本原因都是他。 他这么一犹豫,梁柔心里就懂了。如果聂焱打得是两个女人都要拢在身边的主意,那梁柔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她还没那么贱,愿意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丈夫。 梁柔脸色一变,聂焱就慌了,急忙说:“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不会娶温玉,我只有你一个。你再等等我,等我解决了温家的事,我们马上举办婚礼。” 只是这话,梁柔已经不信了。 “等等你?等多久?再等一个七年?”梁柔这下眼泪珠子彻底挂在下眼睑上,她硬忍着不眨眼睛,泪珠儿就那么挂着,也不掉。从最开始,聂焱就说让她等,等他斗倒聂子赫。后来聂焱提分手,她离开,去了帝都,聂焱找来,还是说让她等,等他能比聂兆忠更有权势。就连她怀孕了,聂焱也不松口说婚嫁,依然让她等。 现在,聂子赫早已经不构成威胁,聂兆忠更是插上了呼吸机。聂焱依然让她等,等解决了温家。 梁柔已经等了一个七年,回首过去,这七年里,快乐远远少于痛苦寂寞,她一个人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夜。他忙,忙着跟全世界作战,忙着争权夺利,甚至忙着讨好别的女人,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他,等他偶尔想起她,在他受挫的时候来安抚他。 真的很累。 一个人撑过七年,无休止漫长等待的感情,真的精疲力竭。 聂焱被她问的,就差给她跪下了,他轻轻摇晃了一下梁柔,看着她的眼泪滑落脸颊,根本没有停留的消失在两个人之间。他想解释,却发现,在她面前他早已经没有了信用,这七年,他给她的实在太少。 连说句‘我错了’好似都是敷衍。 聂焱无言,只能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开她。 梁柔身体往身后的墙上靠,她有些脱力,实在是没想到走到今天,聂焱还能说出让她再等一等,解决了温家他们就结婚的话。从第一次聂焱求婚开始,到如今,也有好多年了吧,他经常把结婚挂在嘴上,却一次次的失言。 言而无信这种事,次数多了,就会让人忽略原因,只记得结果。 梁柔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的说:“你不用拿个婚礼来当诱饵,我从前是很盼望你能娶我,想要你立下誓言说会爱护我生生世世。”那曾是梁柔最美最好的梦,为了这个目标,她什么都能忍。但一切皆成空,她熬了这么多年,别说名份,就是聂焱的一通电话,她都等不来。知道他跟别人订婚,还是在报纸上看来的消息。 笑容变得苍凉又讽刺,“我很快就要结婚了,要办属于我自己的婚礼。不需要什么排场,简单温馨,我就满足了。” 聂焱瞬间爆发,他吼起来! “我不准!” 第163章:不要聂聂了吗? 不准?梁柔轻笑,眸中丝丝凉透,“我相信你能做到,现如今你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话说出来,梁柔有些悲上心头,这么多年,聂焱不断的往上,梁柔也虔诚的祈祷他能步步为营,走上权利的巅峰。现在不管天时地利人和,聂焱都占了,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抵挡在聂焱面前,他不想让她结婚。那她就不能结婚,就如曾经聂兆忠能在顷刻间让梁柔消失于京城一样,现在聂焱也能做到。相比于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梁柔自感如蝼蚁。 从前梁柔也知道跟聂焱差距大,可是那不过是自己脑子里的想象,真实的感受到这一点,还是到了如今。他能对她做的,太多了,而她根本无力反抗。 梁柔眼中的泪已经消失,她用一种‘抗击敌人’的目光盯着聂焱,问他说:“那你现在打算拿我怎么办?喜欢我?想让我给你当一辈子情妇?还是嫌我碍眼,想让我人间蒸发?随你高兴,我”梁柔笑的比哭还要悲伤,“我对你来说,也不需要忌惮什么。随你欺凌。” 没有温玉的好家世,没有强大的后盾,她从来都是任人宰割的那一个。 聂焱真实的感觉到了疼,这种疼不是想象,他撑在墙上的手下意识的握紧。梁柔说的都对,他眼下想要阻止梁柔办法多的是。但是那些方法,聂焱心里很明白的,除了让梁柔距离他越来越远,令她对他生出恨意,其他的毫无帮助。这么多年,聂焱想要掌控更多的权利,目的是为了更好的跟梁柔在一起,是为了让她爱他。而不是到今日,如她所说的那般用争来的权利逼她恨他。 本末倒置。 聂焱不能这么做,他忍着痛苦压抑,生生把语气软下来,“不,梁柔,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谁都不行”这些年聂兆忠怕伤了儿子,要找攻击目标就冲着梁柔去,谁让梁柔没背景,伤到了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就算是聂焱在加拿大的这半年,尹雅想要打击聂焱,目标还是梁柔,只因聂焱自身强大,又被聂兆忠保护的好,根本不给别人留有余地。细细想来,经过这么多事,其实聂焱都是获得利益的那一个,而其中的伤害苦难,梁柔承担了大半,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梁辛。 聂焱是回国之后才得到梁辛出事的消息,当年聂焱跟元彰第一次出车祸后,元彰打算反击,找来找去找到一个梁辛,硬生生的把梁辛拉进局里。而元彰的死,直接导致元宵奋起,从而使梁辛陷得更深。聂焱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他是不是该放手,也是因为他很清楚,梁家这对姐弟走到今天这样惨痛的境地,是因为什么。 他是他们苦难的来源。 聂焱脑袋往梁柔身上倒,额头顶在梁柔脑袋边的墙壁上,不平整的墙壁硌着他的脑袋。闷闷的疼,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淡淡地消毒水的味道,他是那么贪恋,聂焱声音很哑,艰难的说:“梁柔,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 还是会心软。 梁柔痛恨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骨头连着心一起软,只要他说些动听的话,就能让她妥协。明明知道,不该相信的,却也还是忍不住为他着想。手抬起来,想要拍拍他,安慰他,其实梁柔知道他也很难。这一路,要不是真的心疼他,梁柔也撑不了这么久。只是手抬起来,却没有真的落下。轻轻地叹息一声,梁柔自己也觉得很难过,曾经那么爱的人,为什么会在瞬间,放下了呢。 还是会心疼还是会为了他而心软,但确实已经没办法鼓起勇气,曾经梁柔能为了聂焱不顾生死,不问过去将来,现在她没有了那样的魄力。最难过的事情,大概就是,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只是爱已经消逝。 到底从什么时候爱情远离了,梁柔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漫长的等待磨光了她的最初的心动,又也许是那个失去的孩子带走了她对未来所有的期待。 不想再去投入,梁柔缓缓地放下手,悠然说:“聂焱,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一起转身,走向各自未来的旅程。梁柔觉得没有了她,聂焱的未来也还是一片光明,他接受了基海兆业,即将迎娶温玉。事业有成、娇妻在怀,不可谓不好。 聂焱唇齿间咀嚼着‘放下’两个字,觉得人世间大概没有比这两个字更残忍的词。佛说放下一切才能得安宁,但聂焱不仅没有得到安宁,反而心间像是缺了一块般血肉模糊。 他将自己的脸跟梁柔错开一点,抑制不住心中愁苦的问她,“你真的放下了吗?” 梁柔笑着点头。 也曾痛苦纠缠,但放下,对梁柔来说是解脱。 聂焱苦笑,这么多年,好似是梁柔一直站在原地,而他是漫天飞舞的风筝。没想到现实是如此的荒诞,最终被留在原地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我”聂焱犹豫了一下,问梁柔说:“你真的要嫁给景杉吗?” 梁柔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但是聂焱这么一问,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自己还在犹豫,到了今天这一步,根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她自己把话都已经说死了,此时在说没准备好的话,显得多假。梁柔果断的应承下来,“对,我要嫁给他。” 聂焱往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唇,“那你可要快一点,在我改主意之前。” 梁柔也不知道他的改主意是什么意思,总归是被威胁了。胡乱的点头,“我知道了。” 推开聂焱,梁柔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在卫生间门外不意外的看到了景杉。景杉表情有些落寞,孤零零的一个。猛然间巨大的羞耻感袭击了梁柔,尽管她对景杉的感情到此刻,也还谈不上刻骨铭心,但是人总要有良心,景杉一路帮她那么多,到现在,明明自己已经答应他的求婚,却还是在跟聂焱纠缠不清。 冲动来的又急又猛,梁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反正她跟景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结婚吧。” 景杉一愣,傻兮兮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梁柔越觉得对不起他,心想她此生也许不会再有当年爱聂焱那样的怦然心动,那么跟景杉在一起,相敬如宾互相扶持一生,也不失为一条路。梁柔心里一定,大胆的说:“我们准备办婚礼吧。” 既然聂焱都说了让她动作快一点,否着他会改主意,那么就快一点吧。梁柔不愿承认,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想要逃避的成分在,她实在不想在跟聂焱有瓜葛。想想温玉,梁柔就觉得烦躁。 梁柔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景杉一头雾水,但办婚礼的话一说出来,景杉的目光就跟被打了灯一样的明亮,那种激动欣喜,是绝不可能伪装的。 原本的忐忑在看到景杉这样的表情后安定了下来,梁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聂焱就站在女卫生间里抽烟,梁柔出去之后跟景杉说的那两句话,他都听到了,梁柔大概是有些心虚,所以声音提的很高,自己给自己壮胆,也未尝没有让聂焱听到的意思。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虚张声势,就那么想要摆脱他吗? 期间也有女人进来,一推门看到聂焱,认识的会说声抱歉,不认识聂焱的会骂声变态,反正他倒是霸占了女卫生间。直到柯桓大剌剌的推门进来,“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聂焱抬头瞅了一眼,不多说什么。 两人不同,聂焱喜欢抽雪茄,随身都会带一两支,柯桓却觉得举着那么个又大又粗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雅致。柯桓喜欢抽女士烟,细细瘦瘦一支夹在手指间,配上柯桓保养得宜白皙美好的手指,单拍手的照片,都能成就一幅广告图。 对柯桓这样娘炮的喜好,其他的人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不过柯桓依旧我行我素。 所以就有了聂焱抽着大雪茄,柯桓夹着女士烟抽的景象在女卫生间里发生。聂焱心情不好,并不想说话,柯桓抽了一支,才开口问,“真打算让梁柔嫁人?” 说心里话,柯桓是不相信聂焱能放得开手的。梁柔有多好,已经不需要多描述,单凭聂焱正式接手家族企业的当下,梁柔选择另嫁这一点来说,就够让人吃惊也着迷的了。 聂焱眉头紧紧皱着,应了声,“嗯。” 不是他想让梁柔嫁给景杉,而是梁柔自己铁了心要嫁。聂焱的确想要阻止,也生出很多疯狂的念头。但最终都败在她的眼泪之下。他能为她做的已经不多,能让她开心一刻,就一刻吧。 柯桓一笑,“真是感天动地一往情深,你要不要出钱给人家办婚礼啊?嫁女儿一样的把梁柔嫁出去?” 聂焱表情简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他也很纠结彷徨。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梁柔如今的样子,一句‘放下’能气死他。强取豪夺是不行的,聂焱也还没有疯到那个程度,梁柔别看性子软,真逼急了还真能这辈子给他不死不休。聂焱只是还没想好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在没有具体的计划之前,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顺着她,让她多开心一点。 能顺着梁柔,却不能惯着柯桓,聂焱眉头一挑,凶狠的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只为了来给他心里戳刀子吗? 柯桓淡淡摇摇头,手里的烟捻灭了,说:“原本我是想帮你一把,结果看你这么嗯大爱无疆,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嗯?”聂焱立刻就来了兴趣,见鬼的大爱无疆,他在梁柔的事情上,从来心眼儿小的如针尖大小,现在无能为力,是不敢再伤了她。 柯桓也没打算卖关子,直接说:“当时梁柔出事,我一时兴起就顺带着把她周围的人都查了一遍,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快说!”聂焱雪茄也不抽人,脑袋甚至微微往柯桓这边偏,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柯桓笑的得意啊,爽快啊,看着聂焱如今的模样,他真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让聂焱成天眼高于顶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可好,简直是被团灭了。 不过笑归笑,柯桓当然不希望梁柔出事。 “景杉他父亲景文渊,手下的那药厂,不怎么干净。” 当时柯桓查梁柔周边的一切人际网络,是为了杜绝往后梁柔再一次被人陷害污蔑,将身边的人都摸清楚了,才能保证梁柔的安全。柯桓自己就是做媒体的,要说查人家底,恐怕那些私人侦探公司,都比不过柯桓的手段多。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了。景杉父亲景文渊经营的制药厂,表面上来看是家规模不怎么大的制药企业,这么多年也不扩张也不上市,就那么稳步的经营着,很低调不招人注意。但是再往细的查,就看出了问题,这家药厂这么多年,出产的正规有批号的药不过两三种,按这个数量来计算,这药厂早该撑不下去,要不就要事倒闭要不就该被其他大厂收购,但是并没有。这家药厂不仅开的好好,且柯桓侧面打听,这家药厂的员工福利并不低。 为此,外界很多人都说景文渊是良心企业家,有匠人精神等等。但柯桓才不是那些好糊弄的吃瓜群众,他一看这药厂的财务报表就知道有猫腻,想来这药厂背地里恐怕不干净。 这的确是个好把柄。 只要捏住了景家,保准让他们乖乖的退缩,娶梁柔?想都不要想。 聂焱有一瞬欣喜,但很快就又摇了摇头,柯桓都急了,“你他妈的这种时候还摆什么谱啊,人要是真嫁了人,我看你到时候跑哪里哭去!” 这事吧,柯桓还真是着急。 虽然就梁柔与聂焱之间的事情,柯桓是百分百站在梁柔一方。看着梁柔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从最开始像老母鸡一样护着弟弟的梁柔,到地震灾区不顾生死的她,再到之前因为医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她。柯桓心疼她受过的苦,也愤恨让她受苦的聂焱。 但柯桓想要的,却也不是梁柔嫁给景杉。总觉得梁柔不该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明明他们这么多人,心里都清楚,该好好的护住梁柔,让她过的好。在梁柔医闹的事情出来之后,从叶枭起,甚至还有关墨动用到了自己的一些势力压制住了所谓的专业‘医闹’团伙,还有柯桓,虽然聂焱不在,可是其他的人几乎是有共识的将梁柔护了起来。 他们这么多人护着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她嫁给外人。更何况,景杉的父亲如果真的牵扯到违法的事情当中,那么未来,就算梁柔嫁给景杉,路途也不会一帆风顺。明知道是条坎坷的路,谁又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梁柔去闯。 聂焱现在在家族内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身份,他可以给梁柔最好的生活。 没道理在这个时候支离破碎,分道扬镳。 柯桓急的跳脚,聂焱却不能冲动,他手往下压了下,跟柯桓说:“我现在要是拿出这事情跑去逼着景家人退缩,梁柔只会恨我,不会念我的好。” 这事情,聂焱看的比柯桓透彻。梁柔都明明白白的说了她要嫁景杉,聂焱这时候拿出景家的罪证跑去阻拦。不管初衷是什么样的,梁柔都会认为他是恶人。 聂焱不愿意让梁柔恨他。 柯桓怒,“那还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梁柔嫁人啊?”柯桓比聂焱看起来还要更接受不了。 聂焱目光变的深邃,他摇头,“当然不。”原本他只是没想好,现在柯桓加了一剂猛料,聂焱突然就像是被人敲了天灵盖。 之前他总是怀疑,质问自己到底能不能给梁柔幸福的生活。也曾想过或许景杉是真的能给她想要的美好,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这世界再大,哪里还能有人比他更好。 从前他做的错事他都认,也愿意去弥补。但是认错,不代表他会退让。是他钻了牛角尖,还真以为最深的爱是手放开,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极了! 聂焱说:“她想嫁人,我支持,只是她要嫁的人,要值得嫁!否则的话”他看谁敢! 柯桓见聂焱目露凶光,又觉得心里没底,“你悠着点,别整惨了。” 聂焱不再纠结之后,反倒浑身轻松,拍拍柯桓,“这份情我记下了,我这就走,你帮我跟叶枭说一声。”说完聂焱就打算离开,柯桓还是不放心,就又问了一句,“你真不担心他们婚前就那啥啊” 现在婚前同居的那么多,梁柔都答应嫁给景杉了,跟景杉有肌肤之亲也就顺理成章。 虽然柯桓知道这是梁柔个人选择,他没权利去管,但是想起这茬,还是觉得便宜了景杉。 聂焱是真没想到柯桓会说起这个问题,也真是亏柯桓想的够多,但是这事,聂焱却半点不担心。别说梁柔刚刚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不久,就是正常情况下,聂焱也不相信梁柔会在跟景杉的婚前,跟他有什么。 这种自信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明明梁柔也没跟他结婚,就跟他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但是对梁柔的操守,聂焱却很有底气,他坚信梁柔不会跟景杉有什么。 骨子里,梁柔保守的厉害。 想起这个,聂焱突然心情好的爆棚,能让那么保守的梁柔跟他瞎混了这么多年,可见梁柔爱他多深,他笑的肆意,“多想想自己未来媳妇在哪儿吧,少瞎关心我女人。” 柯桓看聂焱那副嘴脸就腻歪,“你就心大吧你!” 景杉超级激动的跟父母说要举办婚礼,景文渊无可无不可,赵湘当然是高兴的不行,还有李秀丽,简直欢天喜地不能更开心。 梁柔原本只是一时冲动,但是事情上升到长辈层面,显然就不是她能任性抗拒的。 赵湘李秀丽在别的事情上也许还会有分歧,但是遇上结婚这档子事,两个人出奇的一致。李秀丽张罗着给梁柔准备要结婚的东西,按照北方人的习惯,甚至要开始给梁柔缝被子,寓意是‘一辈子’。再没有人比李秀丽更希望梁柔能长长久久的跟一个人过到老。 李秀丽坐在床边一针一线的缝,不时还要抹两下眼泪,“我这辈子命苦,找了个你爸爸,守了大半辈子活寡。你弟弟现在”说起梁辛,李秀丽更心酸难过到无以复加,说实在的,内心深处也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从小疼梁辛比梁柔要多。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让梁柔辍学供弟弟读书,但是日子过到今天,梁辛能不能恢复,谁也说不上。李秀丽心里难受,却又盼着梁柔能欢欢喜喜的结婚,这个家里,总要有桩喜事才行。 赵湘那边就更忙到飞起,要请的同事朋友,列个单子都要花好几天的时间。 在临海市赵湘一直名声不小,景杉这两年也已经崭露头角,再加上个‘最美医生’的梁柔,简直当之无愧的医生世家,这一场婚礼,几乎要把临海市医生界的人都请一遍。 梁柔实在是措手不及,她说了一次又一次,简单一点就好啦,她真的没想搞这么大,但是结果却惘然,在赵湘强势的脾气面前,在李秀丽苦尽甘来的眼泪面前,梁柔只有妥协的份。 唯一不怎么开心的人,是安安。 梁柔晚上搂着女儿睡觉,问安安说:“你怎么啦?学校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安安一个劲儿的往梁柔怀里钻,也不说话,就抱着梁柔,脸埋在梁柔的胸口中。梁柔跟安安的感情,说是母女,其实某个程度上,也有些像朋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安安陪着她。心里的话没人去说,也就只有跟安安倾诉,“是因为婚礼的事情,安安不开心吗?” 倒不是梁柔跟安安说过什么,而是家里这样热火朝天的,安安再怎么迟钝,也该感受到一些。而且,根本就没人想要避讳安安,就直接当着安安的面,说的都是婚礼准备的事情。 安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我们不要聂聂了吗?” 梁柔愣住。 孩子的看问题角度跟大人可真是不一样,在安安看来,是梁柔要带着安安嫁给景杉,是她们不要聂焱了。 在这之前,梁柔一直都认为是聂焱先一步抛弃了她们娘俩,他鸟无音信,他跟温玉订婚,他拥有了那么多,却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可此时安安的说法,却是相反。 梁柔内心深处也很复杂,到底是谁抛弃了谁,这真是一个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 抱住安安的小身体,梁柔想了想才说,“安安,聂焱他他有更好的路要走,不能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听懂,但梁柔只能这么说。 原本梁柔还以为安安会问出别的问题,却没想到安安就此沉默下来,一声不吭。 孩子这样安静,梁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跟聂焱这么多年,就是安安都会觉得不舍,更何况是她。走到这一步,梁柔实在是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安慰自己,这就是最好的选择,除了景杉,没有更好的了。 如此反复,让自己心里能好过一点。 次日是梁柔去送的安安,孩子没发表什么过多的意见,梁柔想了一晚上都觉得不太好,总归是要问问安安的。路上,梁柔问安安说:“安安,你不喜欢景叔叔吗?” 梁柔跟景杉结婚后,景杉就是安安的继父了,再怎么也该让孩子喜欢他才行。 安安半晌才回答,“我喜欢漂亮医生奶奶。” 叹息。 几乎是母女俩一起的,要不是这中间还有赵湘,梁柔也不会如此为难。没想到安安才这么大点,也已经跟梁柔一样彷徨了。景杉是一方面,赵湘也是一方面。虽说为了恩情结婚很傻,但是让梁柔此时拒绝景杉伤赵湘的心,她实在做不出来。 不仅是她,就连安安也是一样,赵湘问过安安高不高兴梁柔要嫁进景家了。到时候,安安就是她的亲孙女了。 安安看着赵湘高兴的样子,最终也还是点了头。 赵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安安虽小,却也能感觉得到。 送安安到学校门口要分手的时候,梁柔摸摸安安的脑袋瓜,母女俩都有一种惆怅感,还是梁柔劝说:“其实也没那么差,你景叔叔人很好,漂亮医生奶奶更是喜欢你,别担心啊。” 像是母女俩之间的互相打气。 安安乖巧的点头,到底没再提聂焱的名字,只是说:“妈妈,你觉得我是乖小孩吗?” 不明白安安怎么突然问这个,还以为是安安怕她再婚,心里不安稳,梁柔就笑着说:“我们安安一直都很乖啊,而且”梁柔给安安吃定心丸,“你就是偶尔不怎么乖,妈妈也不会怪你,我知道安安是个好孩子。” 虽然也有把梁柔气的跳脚的时候,但是总体来说,安安一直都很乖的。 梁柔搂住女儿,无论到何时,她跟安安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都在。 安安听了梁柔的话,高兴起来,清脆的说声妈妈再见,背着小书包就上学去了。 聂焱约了温岐海,并且按照约定的时间上门拜访。 温玉激动的不得了,她想着聂焱是上门来提亲,顺便定下婚礼时间的。心想聂焱再怎么也还是抵不过温岐海的威力,就算有挣扎,也还是要屈服。 温家大宅里,温家父子看着温玉忙前忙后的让佣人收拾屋子,老三温擎轩看不过眼儿,“上次他来怎么也没见你这幅恨不能把家里换一遍的模样?” 温玉实在是大动作,家里的家具都要换,装饰的摆设也换了大半。 上次聂焱也来过,没见温玉这么兴师动众的。 家里人以为温玉现在是为了让聂焱开心,却不知道温玉去加拿大见过聂家的宅子,聂家在临海市海澜院的大宅虽然温玉没去过,但是对比加拿大的宅子,想来也是不差的。相对比下,在看自己家这个政府住宅楼,那真是简陋的可以。 虽说做官的住的都是政府分房,豪华程度根本不可能跟聂家这种第三代传承的巨富相比,但是内心深处,温玉也不想让聂焱看低了她。 恨不能把家里打扮的更聂家的大宅不相上下。 不过温玉的心思显然根本没被聂焱发现,聂焱来之后直奔书房,跟温岐海面谈。 前后也就说了半小时的时间,聂焱就从温岐海的书房里出来,直接就走,根本连坐下喝口茶的时间都不留。 温玉一路追着聂焱出家门,“喂!你什么意思啊!” 来去匆匆的,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聂焱眉眼都是冷的,只说了一句,“咱们的婚约取消。” 温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我爸爸不会同” “你父亲已经答应了。”聂焱直言道,说完转身就走,多看温玉一眼,他都不愿意。 温玉望着聂焱的车队离开,气的原地跺脚,转头就往温岐海的书房跑,她不相信父亲会同意解除婚约。明明都已经是登报公开过的婚事,就算温岐海心里不怎么情愿,但是为了脸面,这件事绝不可能中断。 温岐海的书房门口,三个儿子都在,见温玉跑上来,都给温玉使眼色,书房里刚才摔了杯子。吓得三个人都不敢进去,温岐海做官这么多年,最是能沉得住气的人,能逼得温岐海发脾气,可见事情多大。 温玉却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连门都没敲,冲了进去,“爸爸!您怎么能” 书桌后站着的温岐海面沉如水,见到温玉,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怒火上涌,“你可真是我温岐海养出来的好女儿!” 第164章:还来得及? 温玉被吓傻了,她自出生就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宝,长到如今,别说对她如此严厉的说话,温岐海在她面前连冷脸都少有。半晌才哭着叫出一声,“爸爸”然后就说不出别的话了。 门外温家的三兄弟齐齐进来,老大老二都上去劝温岐海,老三温擎轩搂住温玉哄。这个家里,从没有如今天般气氛冷凝。老大温擎宇一直都是父亲最得力的左右手,就连他都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不仅是对着温玉冷言相向,便是父亲自己,也不好过。温岐海脸色发青,显然是被气的狠了。 老二温擎苍内心深处对父亲还是很敬畏,见温岐海一脸阴沉,也不敢多说话,就给大哥使眼色。温擎宇硬着头皮开口,“爸,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是小玉做了错事,咱们帮着她抹平就是了,何必闹成这样。” 在温家人的眼里,温玉做过的最大的事,无非也就是跟舞团里的其他舞者竞争,暗地里使个绊子之类的事情,虽说不能算光明磊落,但是在这一家人眼里,这种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大事情。 温擎宇说了这一句,温岐海还没开口,温玉反倒从三哥的庇护下跑了出来,她气冲冲的哭说:“我做错什么了?爸爸,您为什么要取消我跟聂焱的婚约,您明明知道知道我”那么想嫁给他。 面对父兄,温玉最终还是说不出那么露骨的话,但是这意思,谁又看不出来。从最开始温玉闹着非要去加拿大陪着聂焱开始,家里的男人们就已经对温玉对聂焱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毕竟温玉从小就是一个极听家里话的女孩子,能一反常态坚决的追随聂焱而去,就让温家的男人们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 温家兄弟听温玉吼出这一句,都惊了下。在他们看来,温玉跟聂焱的婚事,早已经板上钉钉。不仅是因为温玉自己的心思,更是因为这件婚事已经在媒体刊登,是公之于众的事情。温家这些年一直很低调,就是当年温擎宇结婚,作为温家的长子,也不过是内部请了些亲戚朋友吃了顿饭就好。政府部门的家族跟做生意的家族还是有很大区别,这一次温玉的婚事搞这么大,也不是温岐海主导的,主要还是因为聂焱身背官司,聂兆忠为了保护儿子炒作出来。 现在已经闹的这么大了,再取消显然说不过去。 温岐海自己懒得说,就把手边的东西推出去,让儿子们自己看。温擎宇作为老大,自然上前查看。这一看,就都明白了。 聂焱的证据搜集的非常全,从温玉在加拿大时与国内尹雅的电话录音,到所有参与人的证词,甚至连当初医闹的罪魁祸首都已经找了出来。此人现在已经被聂焱控制,随时可以送往警察局。 说起来也是家庭悲剧,在病人手术后,她的女婿偷偷加快了输液的流速,对于一个刚刚结束开颅手术的重病患者,这样一点点的纰漏就能要了老人家的命。 死者的儿女不少,各个都是孝顺的,为了给母亲治病,几乎全部都是宁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但人总有异心,这位女婿就是受不了老岳母花钱如流水的治病,才会起了不满的心思。他只是在酒吧抱怨了几句,却没想到很快就有人找上他,告诉他只要动点手脚,让病人死的无声无息,那么就能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现金。 自古钱帛乱人心。 有人出钱,就有人铤而走险。只是这名女婿也不是傻瓜,问清楚了幕后人的身份,得知是温省长的女儿要毁了梁医生,这人可不就有恃无恐。 事情完成之后,这名女婿得到的钱还是由温玉的账户转过去的,更是证据确凿。 聂焱找上温岐海,除了这些犯罪证据之外,还把梁柔怀孕期间的检查报告都给温岐海看了,走到这一步,聂焱没什么好怕的。温玉不仅主谋杀人、栽赃陷害梁柔,还因此让聂焱失去了孩子。B超上都已经能看到孩子的雏形了。聂焱舍不得把原件给温岐海,拿来的都是复印机。 这件事抽丝剥茧,清清白白的放在温岐海的面前,温岐海心寒女儿能做出这样残酷的事情,更后怕聂焱手里的这些证据一旦曝光,那必然会牵连他的仕途,别说温岐海本人,就是温家的三兄弟怕是都脱不开关系。 这件事一路都是打着温玉的名号,只要聂焱把犯罪人往警方一送,事情不堪设想。 相比而言,聂焱只是要退婚,就显得通情达理了很多。温家不仅不能因为聂焱退婚而嫉恨他,反而要感谢聂焱没有第一时间闹大。 全部的事情说清楚之后。 温擎轩第一反应是,“聂焱在外面居然还有女人?” 老二温擎苍说:“不止,连孩子都有了。” 只有老大温擎宇尚有一丝理智,目光晦涩的盯着温玉,“小玉” 终究还是难以接受被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美丽天鹅,现在竟然能干出这样血腥的事情。买凶杀人、诽谤污蔑,甚至借刀杀婴,这件事联系起来,可算是把能做的坏事都做了。 温玉彻底沉默,想了好半天才有些醒过神来,她叫道:“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电话录音明明白白的,温玉对尹雅清清楚楚的说要毁了梁柔,让她在临海市无法立足。而后来,几乎每一步里都有温玉的影子,她自己的银行账户,事后,还有温玉交待给媒体发报道的手写稿子。温玉想要不承认,显然不可能。 温玉是真的没想过事情进行到这一步。 她盯着父亲哥哥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都不意外的看到了失望。从小到大,温玉一直知道自己倚赖的东西是什么,要是没有了家里这四个男人全力的支持与信赖,她什么都不是。所以,她从小就乖,哪怕是被人管着,得不到一丝喘息的空间,她也甘之如饴,甚至到如今,都已经习惯了被家人牢牢保护着的生活。 最难以接受的,大概就是父亲哥哥们对自己的失望。 更何况,这失望里还带着浓浓的指责。 温玉双手抱住头,她看起来痛苦极了,不断的叫嚷着,“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尹雅,她找的我,她说聂焱爱的人是梁柔,只要梁柔在,聂焱永远都不会真心对我。我被她说怕了,才会才会”才会起了心思去害梁柔。 但是,温玉猛烈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尹雅办的。她说让我付钱,我就给了,她说只是一场医闹而已,她没说要杀人,更没说过更没说过,梁柔肚子里有孩子” 断断续续的说完,温玉像是被人打了一样跌坐在地上。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尽管温玉从前也算计过人,小心思不在少,但是那无非就是小打小闹,跟杀人杀婴,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她是被家人宠爱长大的小公主,父亲哥哥这边都是政府要员,自然作风严谨。亲戚家军方的人又多,更是正气凌人,没有一点点的灰色地带,哪里真的接触过这样的恶性犯罪。 而且温玉想着聂焱刚才离开温家时的神情,更是心抖如筛糠,若她只是利用一次梁柔自己的失误加以宣扬导致梁柔在临海市呆不下去,那么就算事情暴露,她也不怕什么。反正是梁柔自己的不是,她只是利用这一点宣传了一下。但是现在事情远远不是梁柔自己的失误,而是杀人栽赃,甚至还有一个孩子。 温玉不了解聂焱对梁柔的爱意有多少,但是在豪门里,孩子的意义就太大了。 聂焱为了这个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在多看她一眼。 完了,全完了。 温玉捂脸痛哭,悲伤的恨不能死过去。 原本温岐海等人都心寒温玉的做派,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养出一个杀人犯出来。结果听温玉这么一说,又见温玉哭的站都站不起来,就又心软。温擎苍温擎轩一人一边把温玉扶起来,温玉根本哭的全身发软。最终还是老二温擎苍直接打横把人抱起来,他要抱温玉回卧室去休息,温玉却犟着要跟温岐海说:“爸爸,我真的没有做过坏事。” 到这一刻,她只想挽回父亲到信任,否则的话,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温岐海见女儿成了泪人儿,自己也眼眶发热。温玉出生母亲就死了,孩子是温岐海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就算有些小脾气,平时也会做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事,但从来都是小事情,大事上温玉一直都很听话。 这一次的事,温岐海是相信温玉的,真要是要害人,哪里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 温岐海对着女儿挥挥手,“乖,爸爸都知道,不是你,回去洗洗,别怕,都由爸爸来处理。” 温玉不仅没得到宽慰,反而哭的越难过起来。 一家子人的心都让温玉哭酸了。 温擎苍抱着温玉回去洗漱,留下温擎宇温擎轩留在书房,温擎轩问哥哥,“大哥,你觉得这事儿,怎么个意思?” 温擎宇早已经想通了,冷冷一笑,“还能怎么个意思,不就是他们聂家自己内斗,把小玉扯进去了。” 温岐海没出声,显然也默认这个说法。 温玉根本不懂怎么害人,她只是有个想法,但只是一点点想要害人的苗头,就被尹雅利用。从头到尾,所有的证据链条里,除了温玉跟尹雅的电话之外,半点尹雅的痕迹都没有露出来。而且,尹雅跟温玉在通话中,说话也很有技巧。尹雅基本上都是回答的一方,‘嗯’‘好’‘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都是如此服从式的语调。温玉自我感觉这是尹雅在恭维她、奉承她,还自鸣得意,说话的时候更是有一种命令式的口吻,殊不知,早已经被尹雅利用了个彻底。 尹雅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当时尹雅并不知道聂子赫身份有问题。她做这档子事,打算的非常长远。 首先是梁柔被毁了孩子也没了,聂焱痛苦伤心,这就是一重打击。 更深刻的,其实在后面,聂焱回国,必定是要跟温玉结婚的。当时的局面,聂兆忠还在,那聂焱不可能逃避的了这场婚事。在聂焱婚前,尹雅抛出这件事的内情,聂焱指定恨毒了温玉。 两条路,一条就是不顾一切的悔婚,这样一来,聂兆忠首先就能跟聂焱闹翻,加之还有温家这边的压力,顷刻间,聂焱就只有再一次净身出户的份儿。若是聂焱为了财产咬牙忍着结婚了,那婚后跟温玉的关系绝对不会好。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聂焱跟温玉之间的矛盾越大,来自温家的恶感就越多,最终聂焱还是得不到好去。 温擎轩感叹,“这可真是最毒妇人心。” 一步棋,从聂兆忠、温家,到温玉,聂焱,最后梁柔还有梁柔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坑进去,这可真不是一般人。 这一场算计,不得不说尹雅是千算万算,无论往哪个方向发展,都是她得利。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尹雅哪里想过,聂焱回国就是一招釜底抽薪。让她的算计付之东流。 相比于温擎轩恍然大悟后对尹雅的种种忌惮,温擎宇则说的更深入,“你觉得这女人心狠手辣,可她还不是被聂焱一招就打入谷底。谁更胜一筹,显而易见。” 就尹雅这样算计万全的人,在聂焱面前也不过就是一招毙命的料,可见藏的最深,手段最高明的还是聂焱本人。 温家人对聂家内部的事情了解的不太清楚,但是看聂焱这一路接班的轨迹,聂兆忠现在还在医院生死未明,聂子赫直接被聂焱拿出一纸鉴定书,否定了血统。能接连干掉父亲兄弟,谁也不能说一句聂焱心慈手软。 聂兆忠的事情不好说,但总还是会令人怀疑,怎么就那么巧,在去机场接聂焱的途中遇到车祸。聂兆忠的车队保安系统绝对不亚于温岐海这个省长,说出事就出事,太不正常。 再有聂子赫,那就更是荒谬。在那么注重血统的豪门家族,竟然可以养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那么多年,这背后没有算计,鬼才信。 温擎轩被大哥这么一提醒,不自觉的抖了抖肩膀,虽说官场内斗也很激烈,但总归是放在桌面下面,还真没有当官的大鸣大放的跑出来说‘我就是要让对方死’。就算私下斗成乌眼鸡,表面上也还是要谦和平淡,礼仪周全。 在说,温擎轩身为家里最小的儿子,接触到的事情远远没有父亲大哥多,家里最机密的事情,通常都是父亲哥哥商量着解决。 若说温玉是温室里的花朵,那么温擎轩也不过就是温室里的小树,根本还没有接受社会大潮的洗礼。 第一次面对如此惨烈的,动辄就下狠手杀人的算计,温擎轩也算是上了一堂震撼教育课。 两个儿子说了一阵,温岐海心口的那股子郁气缓缓地吐出来,沉声说:“这么看来,小玉不嫁过去,也不是坏事。” 就算女儿做了不干净的事,可被聂焱这样一个晚辈当着面的威胁,温岐海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的。愤愤不平,觉得这婚事取消,伤害了自己的脸面,心有不甘。 但是听儿子们这么一说,温岐海倒是释然了不少。 虽说就这么结束婚约是有些难看,但总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女儿嫁过去强。温玉的那点小心思,在聂家这样的宅门里,根本就不够看,更甚至温玉还无知的以为自己聪明能干,被人利用了,也得意洋洋。 把女儿送到聂焱这样对父亲弟弟都能动手的人身边,温岐海简直不敢想往后温玉的生活。 温岐海一说,两兄弟急忙响应支持,绝对不能嫁进聂家去,这趟浑水,温玉不能去趟。 只是,温擎轩担心,“这婚事一取消,外面恐怕会有风言风语,小玉她”温玉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惯了,人傲气的很,现在要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温擎轩真怕温玉接受不了。 这事,老大温擎宇也忧心忡忡,看温玉刚才那个样子,已经被打击的不轻,在被外面的人一说,怕是温玉自己都受不住。 温岐海叹口气,“为今之计,只能送你妹妹走。去维也纳国家芭蕾舞团进修,我来联系,应该问题不大。” 维也纳国家芭蕾舞团,是全球最好的芭蕾舞团之一,是所有跳芭蕾舞的人都向往的地方。当年温玉想去俄罗斯芭蕾舞大学上学,为的也是将来能进入维也纳国家芭蕾舞团。绕了一圈,没想到竟然又绕梁回来。 温岐海心里挺复杂,若是当年不因为疼爱女儿,舍不得她出国,把女儿强留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一档子事。 不得不说,聂焱的事情,算是温玉人生中最大的坎坷,至今无出其右。 做家长的都盼着儿女能少受些苦难,尤其是情伤,温岐海自己当年痛失爱妻,对这种伤痛最是刻骨铭心,他真是没想到,一路小心翼翼护着长大的女儿,会在‘情’路上栽这么大个跟头。 书房里静默里一阵后,温擎轩突然说:“那个尹雅总要教训教训!” 虽然聂焱是根源,但是尹雅才是一切的主谋,没道理害的温玉痛苦成这样,她还能过的好。 温岐海摇摇头,“不仅不能教训,还要帮她一把。” 温擎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说什么?帮尹雅?疯了吗?那个女人害的温玉这样惨,要不是温家的势力大,温玉现在都是要进监狱的下场。 温擎宇拍了弟弟的后脑勺一下,骂道:“你也真是没长进,狗咬狗的道理,你不懂?” 他们温家这口气,不可能生吞下去。尹雅是坏,可是聂焱就没有责任吗?忌惮着聂焱手里的证据,温家人不好出面,但总要给聂焱找些事情做。尹雅既然心计手段都够,那何不帮帮她,让她跟聂焱咬去,温家只管当壁上观冷眼看着就行了。 至于尹雅算计温玉的仇呵呵,要收拾一个女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温擎轩再次打了个冷颤,就他父亲他哥的这心眼儿算计,一点都不比尹雅聂焱差好不好!温擎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可怕,跟他从前了解的世界,完全不同。 温令茹接到温玉的道别电话后,就喃喃自语,“怎么突然就上飞机去奥地利了,事前一点风声都没露。这不是都要结婚了吗?好好的又跑去进修干什么?” 念叨完就问关墨,“你知不知道小玉为什么突然被你舅舅送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关墨目光直视前方,盯着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看,就好像那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样,嘴里随口应着,“舅舅的事,怎么可能跟我说。” 到底关墨是个晚辈,温岐海那个地位,也不可能跟关墨商量事情。温令茹想想也对,转头又问关万长,“我哥跟你说过什么没有?这好端端的把小玉送走算怎么回事?也不给人留时间,早知道我还能给小玉准备些日常用品。” 突然一个电话来,温玉就已经在机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打电话过来跟温令茹道别。这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温玉从小身边的女性长辈,最亲的就是温令茹这个小姑姑。这要出国这么大的事情,等到上飞机来才来说,实在是蹊跷。 关万长怀里抱着福宝,福宝对着他一通飞踢。 嘴里叫嚷着,“万众一心,歼灭入侵之敌!” 这半年福宝说话突飞猛进,现在已经能说一些长句子。而且福宝咬字特别重,说什么话都像是在喊口号。背地里关墨笑话儿子从小就傻,连说话都不会省力气,每个字重音都咬那么瓷实,听着都累。但是关万长喜欢啊,他觉得福宝这是实在孩子,踢腿喊话都有军人之风。 关万长注意力都在福宝身上,他孙子怎么看都顺眼的很。至于温玉,到底是别人家孩子,温玉叫关万长一声姑父,感情远远没有温令茹这个亲姑姑来的深,随口应和着,“岐海的心思,哪里是随便就往外说的。我看八成是小玉自己想去,当年不是就说过想去外国学舞。” 温令茹点点头,还准备继续说温玉的事,就看到福宝的脚尖已经踢到了关万长的下巴颏上,温令茹急忙移过去抓住福宝的脚,天气热,孩子就穿了条小短裤,光溜溜的胖腿,脚丫子也是圆润润的,握在手里,软呼呼的舒服。温令茹微微扳脸,“怎么能踢爷爷?福宝不乖。” 福宝眼睛珠子一转,盯着温令茹憨呼呼的叫,“奶奶!” 温令茹一看福宝冒着憨傻气的肉脸,就没了办法,福宝脸上一点故意踢人的小精明样儿都没有,特别真诚的盯着温令茹看。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乖好。关墨小时候太精明,从来都是眼睛珠子乱转,一转头能有三个主意的孩子。温令茹当年被儿子没少算计,现如今福宝跟关墨完全是两个类型。 傻兮兮的孩子,总是让大人们忍不住多疼爱几分,关墨小时候那样,温令茹反而少了几分宠溺的心,只怪关墨太早熟,心思也多,用不着大人护着宠着,做父母的存在感就低了很多。现在福宝出去跟别的小朋友玩,温令茹总是担心孩子被欺负,他们福宝憨墩墩的,眼神特别无辜,看着就是个好欺负的孩子。 关万长见福宝有些怯怯的模样,少有的反驳温令茹,“你别说他,我这是让他练练胆子,别往后出去了,还这么实诚。” 自家孩子实在的让人不放心,关万长宠福宝,那真是几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够看的。 温令茹也清楚关万长的心思,只是到底是一家之主,让儿子们看着孙子这么爬到他头上来,多少有伤颜面。 于是,温令茹就叫关墨桑乔上楼去,小两口多独处,争取再生一个孩子给福宝作伴。 关万长点头如捣蒜。 福宝这样的孩子,在关家实在少有,这一家子都是修炼成精的模样,突然来个憨厚的孩子,别说关万长,其他的关家人都生怕福宝受委屈,护犊子的厉害。 一堆聪明人中间突然来个有些傻气的,反而让大家都护着。 关墨带着桑乔上楼,绕过走廊,等关万长夫妻俩看不到了,关墨就说:“见了鬼的实诚,我看这个小鬼最精。” 这脚都踢到关万长脸上去了,还能说孩子傻气胆子小,也亏关万长温令茹说得出。 关墨暗地里观察儿子不是一两天了,福宝除了学说话比寻常孩子晚一点之外,其他的可一点都没缺。而且吧,关墨听老人说孩子学说话晚,是先长脑子呢。这话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关墨深以为然。他儿子,别看一脸傻气,脑子转的半点不慢,家里亲戚多,孩子也不少,谁家家长来了都怕自家孩子欺负福宝,结果呢?福宝一次都没受过委屈,就算是自己先出手抢人家玩具,过后,只要摆出一张不知所措的无辜脸,就万事大吉,还要听对方道歉。 看桑乔转眼过来瞪他,关墨就一把抱住媳妇儿,笑嘻嘻的说:“咱俩这基因是真不错,这小子,还挺会长。” 完全就是继承了桑乔的正义凌然老实巴交脸,心眼儿却全都学了关墨。 这可比关墨这种聪明就露在脸上的人还要高招。 桑乔真是服了关墨了,福宝像桑乔,这一点桑乔自己都得承认。他儿子有时候跟她目瞪口呆的对视,也说不出具体那里一样,但是那个眼神,还真是出自本家。福宝像桑乔,有些大智若愚,也有桑乔认真的一面,听人说话的时候,特别专注,眼睛发直。跟关墨这种跟人说着话,眼神早已经飞远,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的人完全不同。 但是,关墨就是不接受这个事实。 成天就在桑乔面前叨叨,说福宝是装出来的傻气,其实芯子里精明的可以。 桑乔很无奈啊,一个未满两岁的小孩,演戏?亏关墨说得出。 孩子的事情桑乔已经听的耳朵出老茧,没怎么在意,反倒在进了房间后,跟关墨说:“没想到你舅舅这么有魄力,直接把温玉送走了。” 关墨脸色有些发沉。 调查温玉这事,聂焱一个人办不到,就直接找了桑乔,动用了警方的力量,把温玉的通讯记录全部调了出来。还有景文渊的药厂,聂焱大刀阔斧的查,也在桑乔这里过了明路。 桑乔看关墨那样子,就生气地推了他一把,“明明是你妹妹杀人害命的,怎么?你还不服气了?” 聂焱针对温玉,关墨不怎么乐意。但是桑乔为了梁柔却不可能包庇温玉,而且这事情查出来,桑乔气的要死,温玉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现在那杀害病患的凶手已经在桑乔手里,只是关墨拦着,生生压住这事,不让牵扯到温岐海身上。 现在听说温岐海当机立断把温玉送出国,桑乔有些吃惊。 关墨被桑乔推的没站稳,连拖带抱着桑乔就滚上了床,这事情关墨怎么可能不为难。两边都是他的身边人,搂着桑乔,关墨说:“我明天去找我舅舅,这事情还得从中圆滑一下,聂焱发了疯,我总不能看着他这样四处树敌。” 温岐海多疼温玉,关墨清楚的很,当年温玉想要出国,温岐海坚决不同意,女儿离开自己一步都不行。现在竟然能下得了狠心,可见背后的心力花了多少。 聂焱能不顾一切,关墨却不希望聂焱跟温家结成不死不休的仇敌。聂焱拿着证据去威胁温岐海,其实私底下,这事情关墨已经抹平,那凶手只敢说自己是嫌弃岳母花钱,想要医闹多挣些钱,半个字的温玉都不敢提。这样一来,解了温岐海的忌惮,也能让聂焱不那么招人恨。 关墨说的,桑乔都懂,她叹气说:“聂焱这不是看着梁柔要嫁人,急了吗?” 要不是彻底急眼了,那里能这样干脆利落的把这些事情都解决掉。桑乔心有戚戚焉,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希望聂焱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第165章:纯情又羞涩 前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梁柔与景杉的婚礼就准备完成。这期间,梁柔几乎没怎么管过事儿,都是两边妈妈在张罗,不得不说两家妈妈都是极能干的女人,赵湘这边雷厉风行,李秀丽更是忙里忙外半点不嫌累,就连梁柔的婚纱都是两家妈妈一起敲定,用的是之前梁柔去定做参加叶枭婚礼的尺寸。长辈这般干劲十足,反倒让梁柔景杉得了轻松,每天也还是按时上班,好似没有什么不同。 梁柔完全没有真实感。恍若一眨眼,婚礼的日子就到了。 除了医院的同事之外,梁柔最亲密的朋友也就只有桑乔一个,所以婚礼当天,桑乔就先一步进了梁柔的休息室。婚纱紧赶慢赶在婚礼前一天才做好,桑乔进门的时候,梁柔刚刚试穿好。婚纱原本就是两家妈妈选的,自然都一致说好。梁柔傻愣愣的站着,被赵湘李秀丽称赞完之后,赵湘说:“走走走,我们出去招呼人,让她们小姐妹说会话。” 李秀丽看到桑乔那绝对是喜欢的不得了,梁辛的上司,而且桑乔自己的婚姻好,婚后第一年就怀孕生了福宝,在传统观念里,这种女人,就叫命好。李秀丽笑嘻嘻的跟着赵湘往外走,还跟梁柔交待说:“你多向桑乔去取取经儿,我瞧着福宝好的不得了。” 李秀丽是满心盼着梁柔能早日给景家生个孩子,这没有孩子的婚姻,总是让人觉得不稳当。 等两家妈妈出去,休息室里就只剩下桑乔跟梁柔。景家这次办的盛大,租了酒店整整一层,梁柔的休息室其实是一间总统套房,看起来奢华光鲜。梁柔穿着婚纱站在房间里,被周围的灯光打在身上,自带一种光晕。 就在走进这间房间之前,桑乔内心深处也还是偏着聂焱多些。不提这些日子聂焱为了挽回梁柔做了那么多事,单是说感情,聂焱跟梁柔在一起这么多年,从当年聂焱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过去,桑乔也算是一个旁观者,眼看着这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最终当然还是盼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到了这一刻,桑乔心里发生了变化。 婚纱大概是最奇幻的一种服装,尤其是今天梁柔穿的婚纱还是长辈选的,上身就是最古典的旗袍款式,小立领、盘扣,紧贴着身形。到了腰部以下才呈现伞状般铺开,梁柔的发型很简洁,就是将头发盘在脑后,发髻左侧带着一个珍珠做的簪子,一串圆润的珍珠垂在脑后,一晃一晃的灵动。 从桑乔第一次见梁柔,梁柔就是个打扮很朴素的人,可能是因为性格,也有可能是梁柔的职业限制了她。很少见梁柔隆重打扮的模样,今天的梁柔穿着最保守复古的婚纱,白纱似雪,眼睛清泠泠的透亮。 不知道为什么,桑乔眼眶就红了。 “真好看啊。”桑乔感叹了一句,原本她心里是想让梁柔选择聂焱的,但是看到一脸平和一身婚纱的梁柔,桑乔突然不确定了。梁柔是桑乔见过最美最好的女人,没有之一。她温柔又软和,就算做了这么几年医生,脸上已经有了严肃的气息,也还是没办法遮挡她身上那种柔美的气质。 这样的女人,就该得到幸福不是吗?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聂焱却从未给过她这样光彩夺目的时刻,这样洗净铅华的容色。 桑乔心有所感,特别虔诚的跟梁柔说:“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不管嫁给谁都好,其实站在桑乔的角度来看,无论梁柔最终嫁给谁,对桑乔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只要梁柔能幸福,她就很开心,很为她祝福。 梁柔内心不是不感动的,只是听到桑乔如此赤诚的话,尤其是看到桑乔的表情,她噗嗤一下笑起来。 桑乔好容易这么多愁善感一回,没得到梁柔的眼泪反而被她笑,就有些别扭,站在梁柔身边揪着她的裙子说:“怎么?我就不能祝福你吗?” 梁柔还是笑,整张脸都暖意融融的美好,她说:“不是不是,只是我现在看到你,就想起福宝,特别想笑。” 梁柔这么一说,桑乔也笑了。 安安特别喜欢福宝,常常挂在嘴边念叨,所以私下里只要条件允许梁柔就会带着安安去跟桑乔见面,当然还带着福宝。每次见福宝,梁柔都会刷新认识,福宝见了安安就流口水,一张脸眼睛发直,不管安安说什么做什么,福宝都会拍着小手咯咯笑。 私下里梁柔也跟桑乔说,难怪安安那么喜欢福宝,有个这么捧场的小弟弟,谁会不喜欢。 桑乔也说福宝是安安的第一脑残粉,看着安安就犯花痴。 所以刚才桑乔一脸真诚的模样,不仅没让梁柔感动,反而逗笑了梁柔。谁让桑乔生了个那么好玩儿的儿子,真真儿是个小花痴。 提起儿子,桑乔当然也笑的开心,不过还是佯装恼怒的说:“我的一世英名都让这小子给毁了。” 现在提起福宝的傻气,谁不说一句是像了桑乔。这话亲近的人说,桑乔也许会开心。但是总有些嚼舌根的人说话阴阳怪气,说关家一门子的精明人,就到福宝这里,基因被桑乔给拉垮了。 这话谁听了都不好受,好在关墨一直坚称儿子是随他,闹的说这话的人也没什么余地。 两个人笑过一阵后,桑乔将之前自己揪起的那一处裙子往平顺的拉了拉,语调低下来,问梁柔说:“感觉怎么样啊?” 梁柔说的特别淡定,“我又不是没结过婚,没什么感觉。” 这事儿说起来有些扫兴,但现实就是如此,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梁柔忐忑不安,为了一件褂裙都要难过上好久。当时年纪小,把婚姻看做比天还大的事情,每个人的眼神,身边人的一点细微动作都会很敏感的注意到,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得到了周围人的喜欢。 这一次准备婚礼,到今天,梁柔心里都没什么波澜,现如今婚姻对梁柔来说,早已经不是比天大的事情。不管嫁给谁,她将来的日子都已经肯定,还是不会离开她挚爱的手术台,安安也会一步步的成长。当对自己的人生有了笃定认识,反而在面对一切事情的时候,都变得从容淡定。 也可以说是冷漠无感。 桑乔小声说,“才不是,你要嫁给聂焱,恐怕这会儿早就心跳如鼓了。” 说到底,还是人不对。嫁给景杉是万全之策,为了恩情,为了生活,妥协于现实。所以梁柔才会觉得这场婚礼没什么值得激动澎湃的。 梁柔认真想了想桑乔的话,觉得也有这个可能。若今天她嫁的是聂焱,心跳如鼓她不敢保证,但是苦尽甘来的想法总会有。只是想想聂焱会为她披上婚纱,带上婚戒,梁柔都有种想哭的欲望。 总归是盼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的梦想成真,心情应该比现在复杂很多。 只是,梁柔自己也说:“我妈说,宁可嫁一个能让自己笑的男人,也别跟一个让自己哭的男人。现在想想,挺对的。” 虽说嫁给景杉,梁柔平静的吓人,但始终都带着笑容,从没有悲从中来的感觉。但聂焱不同,只是想起聂焱,梁柔就像泪腺失控,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涌。 桑乔想想,梁柔说的,她是能理解的。当年桑乔嫁给关墨的时候,也没有百分百忘了邢封。毕竟是曾经付出全部心血爱的人,那么多的岁月投入在其中,根本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桑乔叹气,“当时我跟关墨结婚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过现在回头看看,虽然也有问题,但大体还是好的。” 婚前桑乔对关墨了解的并不深入,结婚之后才发现关墨包括关墨的家人各个都是不容小看的狠角色。但就算如此,桑乔也没有后悔过嫁给关墨,而且现在,桑乔对邢封早已经没有了男女之情。她完全是出于同事之友谊在不断的努力争取早日找到邢封,虽然希望已经很渺茫。 人有时候不勇敢的往前再走一步,永远都不会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有了桑乔这句话,梁柔莫名的松了口气,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紧张的。只是景杉以及赵湘给梁柔的熟悉度、安全感太足够了,反倒让她这种紧张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宣泄。 梁柔抓住桑乔的手,到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才淡了,换成一种更真实的表情,“谢谢你来跟我说这些,我感觉好多了。” 桑乔被梁柔这么郑重其事的一说,反而有些心虚。她原本是来给聂焱当说客的,现在话题怎么歪楼到这里来了,桑乔自己也搞不清。 桑乔觉得自己这个脑子吧,可真是跟关墨差了不止一点点。 正在桑乔纠结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桑乔就跟被解救了一样,放开梁柔就跑去开门。不意外的在门外看到聂焱,桑乔连看聂焱都不敢,急慌慌的说:“我出去给你们守着。”然后就从门里跑出去了。 聂焱顺势进来,正巧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穿着婚纱的梁柔。 聂焱会来,梁柔早已经预料到。也许是小小的虚荣心吧,要是她嫁人这么大的事,聂焱连面都不露,根本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大概梁柔会伤的更深。他来了,脸上露出哪怕一丝的不舍,梁柔心里就觉得,之前那么多年的煎熬,值得了。 聂焱定在门口,盯着一身白色婚纱的梁柔,就像被人绑住了手脚,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梁柔倒是感觉很好,她微微笑着说:“你来啦。” 聂焱被她这句话一惊,然后快步往她跟前走,他人高,几步就走到了梁柔面前,那种速度,不过是晃眼间就到了梁柔身边。 面对仿佛自带光晕的梁柔,聂焱局促又紧张,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跟温玉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说完这话,他就跟个愣头小子一样满脸期待忐忑的望着她,那种小心翼翼又一脸羞涩的模样,是梁柔从未见过的。 就算两个人初识那会儿,聂焱都少有如此嗯纯情的模样。 梁柔心里酸酸涩涩,终究只能化作心头的一缕叹息,甚至在某个瞬间,梁柔觉得聂焱从未改变过,他还是当年那个热血的男人,而她,却已经心思疲惫,没有了不顾一切的冲劲儿。 不过也只是一下下而已,梁柔不会忘了如今的聂焱早已经不是当初在齐奶奶的家里会将安安放在肚皮上的他了。如今他是基海兆业最高权柄的掌控者,多少人的荣辱生死,都在他的一念间。 梁柔长久的沉默让聂焱冷却下来,初见穿着婚纱的梁柔时那股子灵魂深处的悸动平静下来。他微微低下头,盯着她身上的白裙,她好美,圣洁的让他产生错觉,以为她是他的新娘。 不是的,她这身衣服不是为他而穿。 聂焱突然好难过好难过,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错过了梁柔很多重要的时刻。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般清醒,他错失的也许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礼物。 一直觉得梁柔对自己很重要,可到底有多重要?聂焱从未深想过,直到眼下,面对如此美好的她,聂焱才突然明白,梁柔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赏赐,是他此生最珍贵的礼物。其他的任何东西,不管是聂兆忠这个父亲,还是基海兆业的权柄,甚至金钱名利,这些都是聂焱与生俱来的。他生在聂家,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无论如何,命定都是属于他的。但梁柔是意外,老天爷给他安排了一场奇遇,让他得到了此生若按正常轨迹,他绝不会得到的人。 过去他太自负,觉得一切,包括梁柔都是命定给他的,现在他才明白,别的什么都可能是命定的。但梁柔不是,梁柔是老天爷赏给他的,他不知珍惜,老天爷就要收回去。 聂焱伸手就将梁柔抱入怀中,他勒的死紧,恨不能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梁柔挣扎,可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聂焱抱着她,语气无助又恐惧,“该怎么办啊” “什么?”梁柔觉得她该跟聂焱好好谈谈,而且不是以这种搂搂抱抱的方式。 只是聂焱赖皮如孩子,根本不撒手,就抱着梁柔,问她,“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你才能留在我身边。只要你说,我都能去做,现在做不到的,我以后也一定能办到。你相信我好不好?就算你真的不信我了,也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好不好?到底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 这个人 梁柔从来都知道聂焱就是有办法让她心软,这是没有道理的事,这世上最有那么一个人,他知道一切你的软肋。 如果此时聂焱态度强硬,梁柔也许不会如此为难,硬碰硬这种事,梁柔根本不怕聂焱。 她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总是比聂焱的顾虑要少很多。但是他这么一求饶,无助的跟安安找不到家了一样。梁柔就眼睛冲泪很想哭。 梁柔眼睛往上看,强忍着不让自己掉泪,那样的话妆会花的。她没有忘记今天自己要做的事,也没有想要妥协于聂焱。 也许聂焱说的是真心的,但梁柔已经很累了。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梁柔就更不知道了。她不想再花精力去摸索探究,往后再一次经历伤害,来纠正聂焱的做法正确与否。不管是任何一种事情的经验,都是在失败中得来的。 感情也是一样。 梁柔不想在经历失败了,她尝够了苦头。 能说什么呢?梁柔拍拍聂焱的后背,他今天也是穿着西装来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才是新郎新娘,但梁柔心里很清楚,“认命吧,聂焱,我们不是一路人。” 梁柔早已经想过,就在失去孩子的时候,她就细细的思考过。名声、利益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要是野心重的人,在遇到那样的事情时,大概更多的会考虑自己的名声,前途。但梁柔不是,她满心感怀孩子的失去,心里酸涩又苦闷。 有些人天生就对名利场有向往,可梁柔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喜欢很简单的幸福,哪怕物质不那么优渥。只要跟心爱的人亲密相对,安安稳稳的抚育孩子,梁柔就很满足。她不喜欢所有的勾心斗角,就连争风吃醋,梁柔觉得自己也没有天份。聂焱跟温玉纠缠不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梁柔其实很多次都心里堵的厉害,可她不会说,每次只要聂焱解释一句,她就觉得自己再多追究就成了无理取闹。 骨子里,她就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心里生了闷气,吵架都不会吵。 跟聂焱在一起,未来还有无数这样的事情等着她。梁柔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她拿聂焱没办法,不管遇到什么事,最终她都是要忍气吞声的那一个。 算了吧,不是一路人,就不要硬凑在一起了。 太辛苦了。 聂焱一听梁柔说‘认命’,就气血上涌,他抱着梁柔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我不认命。要是认命我早都死了,既然我能熬过来,那就没什么能阻止我!”放开梁柔一点,聂焱盯住梁柔的眼睛,那么狠,恨不能张嘴就生吞了她,“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那你在哪条路上,我就过去!你是我的,既然老天爷把你送来了,那就绝不可能再让它收回去!” 他说的非常有气魄。 那种笃定,更像是一种实力的展现。 如今的聂焱,早已经不相信命,这真是矛盾的感情。他知道是命运给他安排了梁柔这样的瑰宝,陪他度过最灰暗艰难的人生阶段,但现在他已经登上王座,梁柔也该黯然离场的时候,他反而不信命了。 想要斗争到底,就算是对抗命运,他也无所畏惧。 梁柔抬手捂住聂焱的眼睛,她的手指纤长,哪怕是指尖的温度,聂焱都贪恋。他好久好久没有跟她牵过手,没有亲吻过她,更没有再占有过她。时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会改变一切,包括曾经坚不可摧的感情。 不再看聂焱的眼神,梁柔才能说出话,“聂焱,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此时他不管是示弱还是逞强耍横,都是在欺负梁柔。他清楚她的性格,明知道梁柔做不出顽强抵抗的事情来,他有恃无恐,知道她心软,就拿这份心软来道德绑架她。 聂焱深吸一口气,如果可能,他当然希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梁柔心甘情愿的跟他走,什么景杉景四点,都他妈的见鬼去。 但今天来之前,聂焱也想过了,若是梁柔不愿意,那他就是抢,也要把人带走。 在失去梁柔与伤害梁柔之间,他只能选择伤害。只是他要注意分寸,不能伤她太深,希望不要伤她太深。 于是,聂焱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知道我是在强求你,但我别无选择。” 他寸步不让,梁柔就有些生气,放下手,愤怒的说:“你早干嘛去了?你一走就是半年,你订婚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我流产你连电话都没有一个!这还都是现在,从前也一样!你哪次遇到事情跟我说过,当年你出车祸,我也是事后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可是温玉!”梁柔大喘气,呼哧呼哧,她是实在不会翻旧帐,明明从前有那么多委屈,说出口来,就觉得气势不足,琐琐碎碎,自己都觉得泄气,梁柔双手一垂,目光向下,“温玉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该娶她,我又算你什么人呢。” 最后一句,像是在自问。 她算他的什么人?这么多年无名无份,连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都少有。她怀孕了,聂焱还要对外保密,聂焱订婚了,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算什么东西啊? 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让聂焱心疼。 最坏的感情是什么?是让你在这段感情中迷失自己,找不到一点存在的意义。甚至会怀疑否定自己,觉得自己一定是不够好,自身不够出色,所以才会被忽略,被遗忘。 聂焱给梁柔的,正是这种虚妄的感情。 更像是一个解决生理问题的玩具,他心情好了,捧她在心尖,可是他生命里的所有事,都跟她无关。反之亦然,这些年梁柔上学工作养安安,聂焱的参与度少之又少。 聂焱说,“你是我老婆,我们马上就结婚,办个比今天大很多很多倍大婚礼好不好?让媒体都来,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好不好?” 老婆啊? 梁柔苦笑着摇头,她跟聂焱的关系已经定型了,就算办了婚礼又怎么样?她的未来就会跟过去一样,被聂焱安排在一个豪华的别墅里,有保镖接送,有保姆照顾。无声无息的等待着聂焱抽时间回来,不会关心她在工作中的每一点小成绩或者小挫折,也不会辅导安安做哪怕一道数学题。 那样的婚姻,她不想要。 别墅太大,台风天她会怕。保镖生猛,让梁柔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空间,无法交朋友逛街吃路边摊。保姆根本不需要,其实内心深处梁柔很喜欢一家人忙碌在厨房里的烟火气,就如当年齐奶奶在的时候一样,一家人都凑在厨房里,等着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一只鸡腿来,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 “聂太太这个身份,对我没什么意义。”梁柔当然知道现在想要当聂太太的人恐怕人山人海,就聂焱如今的条件放出去,多少女人会趋之若鹜。但她并不需要,一个名头,对她毫无意义。她想要个有温度的丈夫,能一起吃饭旅行,哪怕是吵架冷战的丈夫。 不是一个名头,一个身份。 梁柔想的很透彻,跟了聂焱这么多年,该看透的她都看透了。 聂焱已经无计可施了,连‘聂太太’这个身份都没办法让梁柔回心转意,那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根本不稀罕嫁给他。 聂焱喘气,大喘气。 只能走最不堪的一条路,聂焱说:“你以为景杉就如你想象的那么好?” 梁柔一听就知道他打算说什么,对聂焱这圈子人的手段,梁柔也不是一无所知。她脖子都红了,“你干了什么?我警告你,别动景家。” 不管是景杉还是赵湘,都是梁柔会不顾一切保护的人。 聂焱一看梁柔为了景杉如此激动就烦,他撂狠话,“你该清楚,我想弄死他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的简单。” “聂焱!!!”梁柔尖叫。 没等聂焱往下说,门外就响起一阵混乱的声音。 梁柔以为是自己的尖叫招来了人,提着裙子就要往门口走。长辈挑的婚纱,铺张浪费就少,所以梁柔的长裙没有太长的拖尾,就只是到脚踝而已。 跟梁柔的心急不同,聂焱在这间房外安排了人,他清楚没有他的命令,根本不会有人进得来。 扯住梁柔,聂焱反问,“你紧张什么?怕人看到我们?” 他有些恶劣,却在下一刻,打脸似得,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桑乔冲在第一个,见了梁柔就大吼,“快出去看看,安安出事了。” 梁柔原本就是提着裙子的状态,听了这话,提脚就跑。 这场婚礼,赵湘请来的人不少,场面可谓隆重。人多眼杂,赵湘跟景杉在门口迎客,李秀丽忙忙叨叨的招呼警局来的人。梁辛出事到现在还在美国治疗,警局的人知道梁柔今天结婚,就都来给梁柔壮声势。也让男方家里看看,虽然梁柔的亲弟弟不在国内,但是警局的人都是梁柔的娘家人,敢对梁柔不好,这可有整个警局的人在为梁柔撑腰。 李秀丽见了这些人,自然是热情招待。大家都忙忙叨叨的,就连安安也被安排了任务,那就是招呼今天来现场的小朋友们。 一群孩子原本在一起玩,不知怎么就打翻了场内一层层叠放起来的高脚杯,这是打算等下新郎新娘一起倒酒的地方。 高脚杯搭建起来的玻璃塔,这一倒哗啦啦的声响巨大。 玻璃塔旁都是孩子,周围的家长都乱了营,纷纷跑上去抢救孩子。 其他的孩子倒没什么事情,只有安安一个脑袋撞到了玻璃柜子的角上,出了血。 梁柔提着裙子跑出来,就见安安躺在地上,没人敢上去动孩子。在安安身边,木呆呆的站着一个叶黎昕,一脸的吃惊,还有不知所措。 看到叶黎昕,梁柔本能的就觉得不好。 今天梁柔治愈的病患也在邀请之列,樊可馨作为梁柔在临海市救治的第一位病人,自然不能放过。只是没想到,樊可馨会把叶黎昕带来,有这个小子的地方,就绝对有灾难。 梁柔也是着急疯了,猛地将叶黎昕推开,真是不想让他靠近安安一步。 小心地将安安从地上抱起来,原本在一堆碎玻璃中间还看不出什么,抱起来才发现,安安的头破了,顺着额头潺潺的血已经流下来。 “安安!!”梁柔眼睛都红了。 她女儿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 聂焱就跟在梁柔身后,一把扯住人,果断的说:“走!送医院!” 小孩子受伤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能怠慢,更何况是头破了,还流了这么多的血。 梁柔根本顾不上周遭的一切,听了聂焱的话就抱着女儿往外跑,她这一身的打扮抱着孩子跑根本不可能。聂焱想把安安抱过来,却发现梁柔抱的死紧,他根本没办法硬抢,也怕伤了孩子。 只能护着梁柔跟安安一起跑。 迎面碰上从楼下赶上来的景杉,景杉刚才跟赵湘在楼下大厅招呼来的客人,听到消息跑上来,倒是比就在楼上的梁柔慢了一步。看到梁柔白色婚纱上的血迹,景杉瞳孔一缩,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跟着转身,跑的比聂焱梁柔还要快,去开车。 第166章:孩子 樊可馨之前觉得婚礼会场里人有些多,她胸口发闷有些不适,所以叶枭扶着她出去透透气。没想到也不过就是短短的时间内,会场里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聂焱他们抱着安安往医院跑,叶枭樊可馨却相反,往会场里走去找叶黎昕。 叶黎昕今天穿的很显眼,在这场婚礼前,他专门央求了叶枭,给他做身新西装。这事儿,当时叶枭还挺意外,要知道叶黎昕这孩子叛逆的厉害,又身有反骨,别说求着叶枭这个亲爹,就是说话语气软和些的时候都少。能得到儿子的一次恳求,叶枭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别说是一身衣服,就是天生的星星那都是能给摘的。 结果叶黎昕就做了一身粉红色的西装。 嫩粉色,吓的叶枭跑回家问樊可馨,儿子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好端端的怎么从街头混混儿路线走向了女生气的路线。樊可馨笑的不住,说大概安安最喜欢粉色,所以叶黎昕才会做套粉西装。叶枭心里怪怪的,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个头已经抽条,脸上也有了小小少年郎的模样,可是安安还小啊,胖乎乎的小丫头,怎么想,叶枭都觉得吧,叶黎昕有点怪。 这种怪异在今天来到会场之后,才算缓解,没别的,因为今天梁柔婚礼,安安也被隆重的打扮,穿了条粉红色的公主蓬裙,跟叶黎昕身上的粉色西装,完全一个色系。叶枭带着叶黎昕进场,叶黎昕根本不用大人介绍,就自顾自的跑到安安身边去了,自始至终也不跟安安说话,就追着安安当跟班。 当爸爸的,总是会在感情方面跟儿子更心灵相通些,叶枭在樊可馨耳边笑骂,“这个混蛋小子。”这才多大点,就会追女孩子了。 此时叶黎昕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片玻璃碎片中,头低着,也不知道受伤没有,整个人让人感觉很颓丧。叶枭不让樊可馨过去,自己迈开长腿跨进玻璃渣当中,直接将儿子给抱了起来,虽说叶黎昕现在的个头儿已经很高了,抱起来有些费事。但叶枭人高马大,再说儿子这么惨兮兮的,他也心疼的慌。 看到叶枭抱着叶黎昕出来,会场里就有人窃窃私语,其实都不能算是背后说,那音量足的,就差当面指责了。 “小小年纪就坏的很,推人家小姑娘,撞破了头也不知道扶一把。” 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人总是不缺,而且刚才玻璃塔倒的时候,旁边站了一群小孩子,都是家家户户的心头宝,别的孩子都哭都跑,只有叶黎昕站在原地不动,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他。而且今天现场来的医院的人颇多,很多个孩子都是医院医生的小孩,对叶黎昕恶名昭彰早已经了解,此时骂的更起劲。 叶黎昕被叶枭抱到樊可馨面前放下地,面对妈妈,叶黎昕眼眶红红的,有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感,他抖着手说:“妈妈,不是我。” 真的不是他,他就站在安安身边,目睹了全部过程。安安甚至当时嘴里还是喊着号子的,‘一、二、三、’!叶黎昕不明白安安紧握拳头想干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就这么在叶黎昕眼前,安安撞上了玻璃柜子,堆的高高的玻璃杯子垮下来,全部砸在安安身上。 叶黎昕吓傻了,纵然他胆子大,人也痞,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安安会做这种事情。而且安安还撞破了头,流了好多血。 想起安安头上的血,叶黎昕是真哭了,“她一定疼死了,她胆子最小最怕疼。” 当初叶黎昕拐了安安逃学出去,他只是威胁安安两句,她都能吓得乖乖听话,胆子小的出奇。人又娇软,掐一下脸蛋都会哎呦哎呦喊疼,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樊可馨当然是相信儿子的,叶黎昕是坏,但从不说谎,他要是恶作剧,绝对会承认。 叶枭一双厉眼瞪了一圈说他儿子坏话的人,别说他儿子不承认这事情是他干的,就算是叶黎昕使坏,叶枭也不认为这旁边的人有资格说他儿子!百分之一百熊孩子他爹的做派。 樊可馨微微蹲下身,摸摸儿子的脸,今天叶黎昕穿着粉红色的西装,板板正正又加上此时一张哭脸,像是回到了孩子小时候那般的无助可怜。樊可馨心软的一塌糊涂,哄着叶黎昕说:“别担心,她妈妈已经送她去医院了,一定能治疗好的。” 叶黎昕摇头,他觉得妈妈根本不明白他的心事,安安那么一个胆小的小女孩,能鼓起勇气自己伤害自己。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叶黎昕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但安安绝不可能毫无缘由的这么做。 妈妈听不懂他的话,叶黎昕一扭头就抱住叶枭的腿,一脸泪痕的求叶枭,“爸爸,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安安好不好?我不放心她。”是真的不放心,叶黎昕觉得安安现在一定很危险,就算伤势可以得到救治,但是安安自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叶枭看到叶黎昕哭就已经心里难过的啊,现在被儿子这么一求,瞬间答应,“行行行,咱们都走。” 带着樊可馨一起,一家三口上了停在楼下的车。叶枭出行虽然没有聂焱那么排场大,但终究也不差多少的。 车子追着聂焱他们的路线而去,叶黎昕紧皱着眉头,一脸的苦恼着急。 叶枭看儿子这样就心疼,随口抱怨说:“都是梁柔瞎折腾,跟了聂焱那么多年,好端端的嫁什么别人!那安安聂焱从小抱到大,这一下子可好,闹的大人孩子都不安生。” 这话也不是叶枭胡诌,当初他第一次见梁柔的时候,安安才过两岁生日,被聂焱抱在怀里,宠的没边。这么多年,叶枭也算是看着安安长大了。在叶枭看来,梁柔嫁人实属忘恩负义,孩子都这么大了,她居然还想嫁别人。 叶黎昕一听,立刻调转心神,问叶枭说:“安安很喜欢聂叔叔吗?” 叶枭大言不惭,“废话!你聂叔叔是她亲爹!” 养了这么多年,叶枭也不觉得安安会是别的什么人的孩子。这事情,让叶枭说,实在是窝囊,聂焱自己的自己女人,自己孩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结果现在要被景杉截胡。 叶黎昕像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安安宁可伤害自己都要阻止这场婚礼。原来她妈妈是要带着她嫁给后爸啊。 樊可馨当年带着儿子一个人过日子,她没得病的那几年也有人上门表示过好感,叶黎昕虽然对叶枭没什么感情,但是对后爸这种生物更是深恶痛绝。 一下子就明白了安安的心。 赶到医院,安安因为已经昏迷,所以被送进抢救室。 梁柔穿着一身婚纱,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身边,聂焱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威武挺拔,而景杉,今天为了跟梁柔搭配,特意选了白色的套装,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 这三个人一同出现就已经够吸引眼球的了,更何况还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 安安不出意外的需要输血,梁柔一撸袖子就要去,结果被聂焱景杉拦住。聂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梁柔去抽血,而景杉是知道梁柔在流产后,一直都有贫血的情况,她不适合做这种事。 景杉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不需要你逞强。” 说完跟聂焱对视一眼,一同跟着护士去抽血了。这种时候,当然安安的安危是第一位的,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往后放一放。 聂焱跟景杉走后,梁柔就一个人守在抢救室门前。 她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盯在身上的血点,手都是僵的。刚才跑的急,到此时梁柔才感觉到,她脚上的鞋都少了一只。 等了好一阵,安安被推出来,急诊的医生告诉梁柔已经给孩子输了血,问题不大,好好修养就可以。梁柔连声感谢,然后跟着床一起,去了急诊室的病房。应该是有特殊安排过,安安一个人就占了一间病房,而且还不是在急诊区域的。护士说急诊室那边早已经人满为患,找不到独立的病房,所以就把安安送到这边来。 梁柔除了说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安头上包着纱布,手背上被扎了针,输液体。孩子醒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梁柔,就细细软软的叫了声,“妈妈。” 梁柔哭的不能自已,连妆花了都顾不上。她跟安安的感情跟其他母亲与孩子大概是有些不同的,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安安是梁柔的一切。 安安却很懂事又乖,“妈妈别哭,我没事。” 孩子脸上甚至都带了笑容。梁柔更是难过的不行,摸着安安的脸,哄着她,“你乖,要是难受就睡一会。”梁柔知道安安头部受了伤,医生给小孩子用麻醉药都很慎重,所以安安只能自己忍过去。想必她是很疼的,只有睡过去,才能逃避疼痛。 安安确实不怎么好过,头疼还闷的慌,看了梁柔一眼,安安就闭眼睛睡过去了。 梁柔守在女儿身边,心里百感交集乱成一团。今天这婚礼,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抛下女儿跑回去进行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的安排,让她没办法嫁给景杉。 就在梁柔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聂焱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梁柔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聂焱从椅子上扯起来。梁柔压住嗓子不敢出声,怕吵到安安,却没想到聂焱变本加厉,抱起梁柔就往外走。梁柔挣扎,却又顾忌孩子,等出了病房门,才出声呵斥,“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聂焱表情冷的能掉冰碴子,双手跟铁夹一样箍住梁柔,不让她动,脚步也不停。 等梁柔发现聂焱这是要带她走的时候,才彻底着了慌,双手双脚都开始扑腾,连说好话带求饶,“你别闹了好不好?安安一个人在病房里,我不放心,你放我下来去陪孩子。” 聂焱不为所动,梁柔眼泪都急的掉下来,“聂焱!你有完没完!我今天的婚礼已经毁了,孩子出事,我不可能嫁人,这你该满意了,放我下来!孩子醒了找不到人会怕!” 结果聂焱直接抱着梁柔上了房车,一步都没有停留。 梁柔挣扎啊,推着聂焱就想往下车,车子开起来,她也不放弃。 聂焱是真的铁面无情根本没得商量,梁柔强烈反抗,眼看着就要跳车,聂焱上手刺啦刺啦一顿撕扯,梁柔身上的婚纱化为废布。 婚纱下面是薄薄的衬裙,白皙的玲珑身段,通过衬裙若隐若现。 衣服被毁,梁柔才醒悟过来,聂焱大概是真的不会放她下车了。心里又急又怒,捂起脸来就大哭。那声音凄惨的,连前面已经被挡板隔绝的司机都能听得到。 聂焱就坐在梁柔身边,她哭,他也不哄。只是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抱的死紧不撒手。 梁柔哭过一阵,情绪发泄出来,人就有些木了。愤怒担心最终都化作绝望,她在这一刻,恨不能跟聂焱同归于尽算了。 安安再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能这么绝情。 将孩子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车子开的平稳,正值中午时分,阳光光灿灿的照进车里,梁柔身上的衣服已经乱七八糟,被聂焱扯成一团。她身体就暴露在空气里,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衬裙。要是平时,梁柔一定会觉得羞耻,可现在,她反而无知无觉,有一种死寂感。 一张脸更是哭花了妆,虽说梁柔原本妆就花的不重,但是新娘妆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眼线腮红早已经乱七八糟。 梁柔也不管。 聂焱目光一直望向窗外,尽管他手臂紧紧的搂着梁柔,却没有分一点的眼神给她。一脸的冷漠萧瑟,盯着沿途的街景。 车子开回观海阁,周围保镖佣人站的多,聂焱下车前才拿过自己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把梁柔包住,抱着人下了车。 回到昔日家里,不管是聂焱还是梁柔,心里都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聂焱抱着梁柔上楼,进了他们俩之前的卧室,将梁柔放在卧室独立洗手间的马桶上坐下,聂焱开始清洗浴缸,这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虽然佣人会定期打扫,但以梁柔洁癖的性格,要用之前必然要清洗。聂焱穿着白衣黑裤,拿着花洒一点点的清洗浴缸,明明是那样精英商务的模样,却又做着这样琐碎的家务。梁柔真的有些看不懂他。 梁柔脚上的鞋都没了,整个人缩在聂焱的大西装外套里,黑白对比,她身上白的发光,声音颓丧又无奈,“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要真是发疯耍脾气,也不该这样细心的做家务啊。 聂焱洗好了浴缸就开始放水,他很沉默地在做着这一切。悄然无声,却又让梁柔觉得分外有力。给浴缸放水的期间,聂焱洗了干净毛巾来给梁柔擦脸,本该是用卸妆油的,但聂焱怎么可能了解什么是卸妆油。就拿着毛巾在梁柔脸上细心的擦,不那么容易擦掉,他就一遍又一遍,动作力度也很轻,怕弄疼他。 梁柔真的是看不透他,手指抓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问他,“你能不能别这样!安安一个人在医院!” 他们之间的事,能不能往后放放,安安现在最重要,梁柔没心情跟聂焱重温旧梦,感受什么温情脉脉,她想要回医院去,想要守着安安,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聂焱盯着梁柔的脸,他语气还是冷的,但总归是说了句话,“安安有景家人照顾。” “那怎么能一样!”梁柔叫起来,景杉包括赵湘当然会照顾安安,但是外人跟亲妈,怎么可能一样。而且安安醒来见不到她,绝对会怕。梁柔扯着聂焱的手,“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不结婚了还不行吗?我就想守着安安,你让我回去行不行!” 聂焱嘴巴紧抿,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就只是给梁柔擦脸,梁柔气的拳打脚踢,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 气上了头,梁柔发泄似得撕扯着他,做好的新娘美甲挂在聂焱脸上,一抓一道血痕,“我怎么会遇上你!早知道,我当初宁可带着安安回玉洲,也不要认识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你不是一直都很疼安安吗?为什么不放我去照顾她!我只有她啊,我只有安安啊。”说到最后,梁柔就又哭了。 提起孩子,好似总能碰触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梁柔其实对安安很抱歉的。因为她一路感情的不稳定,让安安跟着她奔波受累,好日子苦日子,孩子都跟着她一起过。就是今天安安受伤,梁柔也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孩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受了伤,但是作为唯一的监护人,梁柔难辞其咎。她忙活着婚礼,周旋与景杉跟聂焱之间,唯独忽略的是女儿。 梁柔真的后悔了,她不该再结婚的,就该好好守着女儿过日子,还追求什么爱情。太发神经了,除了女儿,她什么都不要。 聂焱将撒泼的女人抱起来,她身上的外套自然掉下去,一个转身,聂焱就把梁柔放进了浴缸里。 水已经接了一半,微微有些烫,梁柔往上缩了下,就更靠近聂焱的胸膛。 他趁机跟她抱得更紧,柔软白皙的女人就在怀里,一脸泪痕,无助又惊慌。聂焱这一刻恨不能揉碎了她,却又生生忍着,简单扼要的说:“我只有你。” 梁柔只有安安,而他,只有梁柔。 聂焱细心的给梁柔清洗身体,衬裙内衣内裤都剥去,他袖子挽起来,就像小时候给安安洗澡一样的认真小心。 梁柔坐在浴缸里,就像个行尸走肉,毫无生气,眼泪啪嗒啪嗒掉。 洗完,聂焱用浴巾把梁柔抱起来,就跟抱孩子似得从浴室里出来,将她放上床。 梁柔无声无息的。 聂焱忙活不停,衣柜里还有梁柔当时没有带走的衣服,她根本就带不走这么多,虽说聂焱平时很忙,对梁柔关心很少,但是物质方面准备的还是非常充足的。衣服每一季的新品都打包送到这里来,就算梁柔搬出去了那么久,也还是依旧。 找了条苹果绿的裙子给梁柔套上,天蚕丝的面料,冰凉润滑,包裹在梁柔身上,如第二层皮肤。 聂焱说:“饿了吧,走,去吃饭。” 梁柔已经放弃说服聂焱让她去医院照顾安安了,他这幅样子,一看就是绝不会妥协的。 没有了安安的餐桌,气氛变得很冷肃。梁柔低头望着眼前的汤,她一口都喝不下。这里的保姆阿姨曾经照顾过梁柔,那时候梁柔刚查出怀孕不久,没少喝这里的汤。此时在面对眼前熟悉的一切,梁柔嗓子发梗。 “不想吃这个?”聂焱就坐在梁柔对面,看她盯着眼前的餐盘发呆,就出声询问。 梁柔咽药一样的往下吞,聂焱自己更是一口都吃不下。 曾经这个家里,有梁柔安安,还有happy在,有孩子有狗的地方,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家里闹哄哄的,不时就有安安的尖叫声。现在家里安静的出奇,汤匙碰到杯盘上,声音都大的出奇。 梁柔实在是熬不下去,这饭吃的人消化不良。在今天之前,梁柔已经很少再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也不是梁柔没心没肺,而是她工作忙,又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可是现在,坐在曾经最熟悉的地方,梁柔心里就一阵阵的泛凉,再加上安安也不在,失去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对梁柔已经是巨大的打击。没了安安,梁柔根本不知道怎么往下活。 放下手中的筷子,梁柔直挺挺的站起来,“我想休息。” 说完她就往楼上跑,就跟身后有人追着她似得。连头都不回,跑的飞快。 聂焱一个人在餐桌前坐着,火气上来,挥手就想摔桌上的餐盘,但又顿住。这里不比外面餐厅,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梁柔用过的,满满都是她的气息,就是这些素色的餐盘,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从齐奶奶生前住的那房子里拿过来的。当时梁柔见了,就跟见了宝贝似得爱不释手。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想毁灭,更不想失去。 聂焱突然仰头,脑袋跟脖子都成了九十度的角,他眼睛望着天花板,脖子上的喉结尖锐的鼓出来。构成男人,最伤情的模样。 叶枭带着叶黎昕赶到医院的时候,聂焱刚带着梁柔离开。 景杉一个人守在安安的病房里,叶黎昕进去看到景杉,就跟小战士一样冲过去,双臂张开护犊子一样护着安安,咆哮着吼:“你滚开!安安她不喜欢你!你不要靠近她!滚远点!” 樊可馨觉得儿子这样说话没礼貌,马上就出言劝阻,“黎昕。” 叶黎昕却完全不为所动,他小狼崽一样的瞪着景杉,牙齿都咬起来,根本什么都不顾,就是不让景杉呆在病房里。 心里很清楚的,今天安安受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梁柔要跟景杉结婚。 景杉要成为安安的后爸,所以安安才会不惜自残。 叶黎昕太过强横,叶枭自然要帮着儿子,再说,叶枭自己觉得作为聂焱的兄弟,他也要防着景杉挖墙脚。婚礼上叶枭没办法,但是现在都已经不是婚礼了,听说梁柔也已经被聂焱带走。叶枭眉尾一扬,既然他兄弟哄女人去了,那他自然要当好护住安安的好伯伯。 叶枭长臂一伸搂住景杉,“走走走,咱们出去说道说道。” 景杉哪里能抵抗住叶枭,就跟着叶枭往外走,临走还不忘往回看安安,樊可馨急忙打圆场,“我在这呢,你放心,绝对照顾好安安。” 当初樊可馨的手术,景杉是手术一助,对樊可馨不算陌生。 景杉得了樊可馨的承诺才算是放下心,跟着叶枭离开病房。 等景杉走了,叶黎昕就趴到病床上,拉着安安一只没有挂液体的手,看着安安头上绑着纱布,脸色苍白,声音发抖,“你怎么那么蠢,不想让你妈妈给你找后爸,你可以来找我啊!就是要闹要撞,也该我来。” 叶黎昕有的是办法搅乱一场婚礼,他实在没想到安安会选如此决然的办法。 被叶黎昕这么扯着,又听他说话,安安很快就醒了。 见到叶黎昕,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唇,小小声的跟叶黎昕说抱歉。她其实也清楚今天这事一出,大概黑锅是要叶黎昕来背了。 叶黎昕眼睛红彤彤的挥了挥拳头,吓唬安安,“你以后再敢胡乱惹事,我揍你啊!” 樊可馨急忙把儿子往后拉,原本两个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挥拳头了。 说起来,樊可馨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安安了,梁柔护安安的厉害,上次叶黎昕带着安安逃学之后,梁柔就把叶黎昕当成重点防护对象,这一年,根本不给任何机会让叶黎昕见到安安。 连带的,樊可馨也就没怎么见过安安了。 小姑娘长大了些,原本胖胖肉肉的脸瘦了些,脸上裹着纱布,又因为脸色苍白,更显得娇弱。 樊可馨自己没生女儿,很遗憾,对安安这样的小姑娘,更是充满了怜惜。就轻声跟安安解释,“你妈妈被你聂叔叔叫出去说事情了,你别怕,我们守着你。” 看叶黎昕的这个势头,恐怕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安安听到梁柔跟着聂焱出去了之后,眼睛亮了下,到底是小孩子,根本不懂藏心事。别说樊可馨,就是叶黎昕都看出来了,趴在安安身边说:“你果然不喜欢你的后爸啊。” 一句话都没说。 安安始终沉默,她倒不是不喜欢景杉,只是总觉得她要是跟妈妈一起不要聂聂了,他会很伤心的。 缓缓地闭上眼睛,安安脑海里出现齐奶奶的模样,大人们都以为她忘记了,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个照顾她长大的老奶奶,她怎么可能忘记呢。齐奶奶死前把安安藏进衣柜里,对着当时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安安说,“要好好听妈妈的话,要好好照顾聂聂一辈子。” 当年安安才不过三岁,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懵懂的看着齐奶奶又哭又笑。 齐奶奶留在安安的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那一瞬。 她记得自己答应过的,答应过齐奶奶会好好听妈妈的话,做个乖孩子。也答应过要照顾聂聂,要是抛弃聂聂,齐奶奶会不开心的。 安安嘴角微微带笑,人的记忆很神奇,原本安安只记得一些关于齐奶奶的画面,但是随着她长大,越来越懂事,能一点点将脑海里的画面连接起来,记起曾经的一些片段。 无论如何,就算妈妈不喜欢聂聂了,不想要他了。安安觉得自己总不能不管聂聂的,她想要听齐奶奶的话,守护聂聂到永远。 明明中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有台风登陆的预警。 到晚上的时候,台风就已经正式登陆临海市。 住在海边的城市,就这点不好,台风说来就来,威力强大。尤其是这几年全球变暖之后,台风更是频繁。 梁柔躺在床上,眼睛睁着,耳边都是外面强风呼啸的声音,这栋别墅就在海边,虽说是建在崖壁上,而且在建设之初就把台风的威胁考虑进去,是最好的防风设计。 但是人在大自然面前总会显得渺小,梁柔本能的将自己蜷缩起来,就如同聂焱不在这里的每一个台风天一样,她只能自己克服恐惧。 细微的开锁声,聂焱推门而入。 他走到梁柔另一边,撂开被子躺上来,一点点地从另一个方向挪着靠近梁柔,嘴唇轻轻贴上她的眉眼,虔诚膜拜似的亲吻描摹着她的五官。 梁柔往后缩着躲,他也不生气,就追着她亲。 “聂焱?”梁柔忍不住出声,实在是他身上的酒气太浓郁,简直呛人。他下午没有上楼来,原来是在楼下喝酒。 聂焱一开口,酒气更浓,他说:“梁柔,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167章:来人啦! 提起孩子,梁柔几乎是立刻的全身僵硬。难免的,此时此景,‘孩子’这两个字对梁柔来说太心伤了。根本没办法保持寻常心来面对聂焱,有些伤沉在心里,无论是还在医院里养伤的安安,抑或着是那个无缘流产的孩子,都令梁柔痛苦。 尤其是在这样狂风骤雨的夜里,在聂焱的身边,她的伤痛无处可藏。脑袋微微往枕头这边转,逐渐将脸埋进去,眼泪一点点渗出眼眶,沉默的哭泣。 聂焱靠近了梁柔,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的发,目光透出几分迷茫。 梁柔并不知道,聂焱和景杉一起去抽血,打算给安安输血。简单的验血后,得出的结论是景杉的血与安安血型相同,聂焱则跟安安并不是同一种血型。当时聂焱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作什么特别,只是一转眼,景杉突然震惊的站起来,随即伴随着狂喜的表情。这令聂焱侧目。聂焱也只有在跟梁柔一起的时候才感官迟钝,其他的事情上,他一等一的精明。当时景杉的那个表情,绝不会仅仅因为巧合的血型相同该有的。 聂焱当机立断就让保镖把景杉控制起来,之后他直冲病房,抓起梁柔抱起就跑。 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惊慌失措,聂焱也是把梁柔带回来之后才想明白。他很了解安安对梁柔的意义,让梁柔为安安牺牲,那绝对是不眨眼的。假设安安真的跟景杉有血缘关系,那么梁柔与景杉因突发事件而终止的婚礼,迟早还是会进行。而到那个时候,聂焱又凭什么阻止? 聂焱抱紧了怀里的人,在景杉露出骤然醒悟表情时,聂焱凭着第六感猜测到某一种可能。在那个瞬间,他根本没有去想梁柔与景杉之间的关系,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梁柔离开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梁柔,他寸步都不会让。 她记恨他,他认了,但是他绝不能放弃拥有她。 安安血液样本连带着景杉的一起,下午就已经被送去最权威的机构检测。聂焱想要一个百分之百确定的检测报告,而另一边,聂焱已经让六猴儿带着人去把张曼清以及梁柔的前夫唐钦都带回来。之前,聂焱只是反感这些人,觉得跟挥不走的苍蝇似的恶心人。早早的把人都打发到外地去,不要出现在眼前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今天这事情一出,聂焱比谁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而梁柔,到底对过去的事情知道多少? 聂焱喝了一下午酒,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想。如果此刻,他还有理智,就该把梁柔还回去。放梁柔在安安身边,还有景杉相伴。人家极有可能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三口,而他聂焱,才是彻头彻尾的第三者。聂焱眼角含泪,在昏暗的灯光下凉凉地笑。 外界都说,聂焱公布聂子赫与聂兆忠的DNA检测结果,是釜底抽薪。从源头上否认了聂子赫,更让尹雅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变成笑话。聂焱也为此志得意满,早在知道聂子赫不是聂兆忠亲生子的时候,聂焱就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不管他做什么,做的好不好,聂兆忠都只能把基海兆业给他。只因,聂焱捏着最有力的一张牌,他是聂兆忠的亲生儿子,血统就胜于一切。 这段时间聂焱强势解除与温玉的婚约,甚至将景家查了个底掉。在今天去梁柔婚礼现场之前,聂焱无所畏惧,他手里掌握的一切,加上之前跟梁柔安安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都让聂焱有恃无恐。他不相信梁柔能放下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敢肯定,在安安心里,他这个陪着安安长大的聂聂,要比景杉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继父要有份量的多。 结果,老天爷反手就给了聂焱一记响亮的耳光。 聂焱仗着血缘横行无阻,那么现在,血缘也成了聂焱最大的障碍。如果检测结果出来,安安真是景杉的孩子,那么聂焱又有什么借口要求梁柔安安留在他身边。 釜底抽薪,聂焱终于切身的感觉到了尹雅‘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境。 聂焱靠着血缘得到财富、家产,一切名利的抱负。眼下,也有极大可能因为血缘的牵系,失去梁柔安安。 想到这一点,聂焱整张脸都渐渐扭曲,他牙齿咬的死紧。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丝的声音,如果可能,他也想像怀里的梁柔一样,大哭一场。 谁能预计到,在他以为自己得到一切的时刻,偏偏要失去最重要的牵绊。 不甘心。 聂焱不甘心,怀里的女人是他当初从绝境里救出来的,伴着梁柔爬出活不下去的境地,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成了光彩夺目的女人,能轻易的得到众人的目光。而安安更是!聂焱露出凶狠的模样,当初未满月的安安就被人抛弃,要不是齐奶奶救了安安,那孩子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些年,聂焱承认他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对安安,聂焱的的确确是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的。 甚至一度,聂焱都觉得此生有安安,他很知足。 这七年,景杉做过什么?聂焱咬牙切齿,觉得景杉像个攫取者,不仅虎视眈眈甚至名正言顺,要拿走聂焱守护多年的珍宝儿。 聂焱将下巴移开,低下头,跟梁柔脸贴在一起,此时两个人亲密的毫无缝隙。梁柔低声的哭泣,聂焱伸出舌头舔她脸上的泪,强撑着笑。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知道她要嫁给景杉,聂焱虽然震惊伤痛,却还有路可以往下走。他能挽回梁柔,还能威胁景家。可是此刻,聂焱真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如果一切成真,他除了眼看着人家一家团聚之外,没有别的路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个孩子。 如果梁柔跟他也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就有了能强留下梁柔的借口。到这一刻,聂焱才真切的感觉到,他是那么、那么希望他跟梁柔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如果当初那个孩子还在,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用恐惧到仅仅是短时间内看不到她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就像被人掏空了心脏。根本不会狼狈到,要抱着她一刻都不敢留的逃命而去。 聂焱抱着梁柔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他身上。 沉甸甸热乎乎的身体压在聂焱身上,这种重量感让聂焱有了一丝踏实感,他低低的吐出一口气来。太多的假设,聂焱都已经不敢去想,他此刻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个女人,正如上帝说的,是他的肋骨做成的。没了她,他连直起腰来都做不到。 聂焱转瞬又低低的笑起来,现如今,他跟梁柔之间,找不到一丝牵扯,她是别人的新娘,孕育了别人的孩子。没有一寸是本该属于他的,可是他就是贪心,就是放不开她。 梁柔耳边是聂焱强劲的心跳声,他酒喝的多,心跳声更显猛烈,一下下的几乎震着梁柔的感官。 哭声渐渐消失,梁柔脑子木,眼睛酸,整个人都昏昏的。其实若是抛开杂念,不想在医院的安安,只是着眼当下,梁柔心里有一种安然平静。曾经多少个台风夜,梁柔满心满眼想要的,不过是他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就算不说话,只是简单的一个怀抱,梁柔也知足了。 狂风骤雨的夜晚,聂焱梁柔相拥,伴着聂焱有规律的心跳声,梁柔渐渐入眠。 她这一天,从六点起来妆化换衣服,到婚礼,后来安安受伤,跑医院。就算是下午被聂焱带来别墅,梁柔也满脑子担心安安根本没办法休息。到这一刻,她实在是太累了。 聂焱思绪飘远,等他发现梁柔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已经睡沉了。 这让聂焱有些为难,倒不是他不愿意给梁柔当人肉垫子,而是梁柔趴在他身上睡过去,那姿势怎么看都不舒服,缩成一团的模样,委屈极了。 只是他也不敢动,怕一动就闹醒了她。 说实在的,就目前的情势,聂焱还真是不知道该跟梁柔说些什么。 除了孩子他脑子里想不出别的来。 梁柔这一夜睡的还不错,早起睁眼就发现了问题。她在聂焱身上趴着睡了整整一夜,梁柔双手一撑就要起来。 “别动。”聂焱虚虚搂着她,怕她乱动伤着。 梁柔抬头望了眼聂焱,他脸上根本没有初醒时的朦胧,眼睛更是精光大亮,根本看不出任何迷糊。也不知道他是一夜没睡,还是醒的比她早。 聂焱揉揉梁柔的脑袋,无奈的说了声,“你怎么睡觉这么乖?动都不动一下。” 原本聂焱以为梁柔这样睡觉,就算他不动,梁柔自己也是会因为不舒服翻下来的。所以这一夜,聂焱就算是困的打盹,也还是不敢放心,一直提着心怕她从他身上翻下来。没想到梁柔睡觉乖的出奇,一晚上就跟小奶猫儿似的趴在他身上不动。 聂焱被压了一夜,其实是有些腰酸背痛的,但因为梁柔如此的乖巧,他又觉得心里绵软。 她要是能这样乖乖在他身边到永远该多好。 相比于聂焱的惬意,梁柔反而觉得很尴尬,实实在在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原本昨天还连吵带哭的,怎么转眼就能睡在他身上一夜呢。 梁柔爬起身,光脚下地,腾腾腾地跑进洗手间。 聂焱以为梁柔是想上厕所了,等她跑了,自己也坐起来。其实更想放水的人是聂焱,他昨天喝的多,半夜里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但是碍于梁柔还在睡,他根本不敢动,只能忍着,到现在,聂焱只觉得自己的膀胱要炸了。 从床上站起来,聂焱浑身都是僵的,心里纳闷,梁柔那么缩手缩脚的睡一夜,倒是没见哪里不舒服。刚才从床上跳下地,看着还挺灵活的。不像他,睡觉自由惯了,这么同一个姿势一夜,浑身都不舒坦。 聂焱出了卧室,去外面的卫生间放水。 梁柔听到聂焱走出去的声音,才算是松了口气。掬着水清洗了好几下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等梁柔收拾好下楼的时候,聂焱已经坐在餐桌前用餐具在给面包上抹黄油了。见到梁柔下楼,他展颜一笑,“快来,你不是最爱吃焦焦的面包。” 哪里是梁柔爱吃,根本就是安安爱吃。 家里有面包机,早上吃的面包片都是经过烘烤的。安安喜欢吃烤的边边角角都有些焦黄的,抹上黄油或者果酱,咬下去咔呲咔呲的发生声响。 梁柔从聂焱手里接过抹好黄油的一片,咔呲咔呲的吃完,看聂焱吃的也很愉快,这才试探着问,“你不让我在医院陪着安安,打个电话总可以吧?我实在不放心。” 梁柔知道强硬没用,就只能跟聂焱商量着来。 无论如何,不见女儿一面,梁柔这心就是放不下来。 原本梁柔以为聂焱会不许的,毕竟昨天聂焱的态度强硬到不行。没想到梁柔只是这么一问,聂焱痛快的就答应了。不仅答应了梁柔给安安打电话的要求,还慷慨说:“快吃,吃完咱们跟安安视频。” 梁柔眼睛都亮了,就跟被下了指令似的,咔呲咔呲猛吃。 饭后,聂焱果然开了手机视频让梁柔跟安安相见。 安安那边也醒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泡芙在吃。安安很喜欢吃甜的点心,梁柔觉得这跟安安小时候齐奶奶爱给孩子吃甜食的习惯有关。但是这几年无论是新闻报道,还是梁柔当医生之后学习到的知识都让梁柔对甜食很警惕,对安安这方面管理的也很严,基本不给安安吃这些东西。 此时安安一手拿着奶油泡芙,一手拿着珍珠奶茶,嘴角还沾着奶油沫,看起来吃的挺香。 如果忽略安安头上的纱布,大概梁柔能更放心一点。 “妈妈!”安安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昨天撞破头时候的凄惨样儿。 梁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孩子过的好,她当然开心,只是安安这样,未免有些太没心没肺了。妈妈都不在身边,还能笑得出。 于是,梁柔略略虎脸,训安安道:“你伤还没有好,怎么能吃这些东西,谁给你买的?” 原本孩子养伤,就该吃些清淡的东西,怎么就能大清早的给安安吃泡芙喝珍珠奶茶呢。没想到,梁柔这话音刚落,镜头后就探出一个男孩的脑袋瓜。叶黎昕还穿着粉色的衬衣,眼睛瞪的大大的对着镜头解释,“阿姨,你不要说安安,她昨晚头疼的偷偷哭了,说她想吃泡芙,我就让我爸爸的秘书去给她买来了。” 梁柔一梗。 她知道安安头上的伤绝对是会疼的,她不再孩子身边,安安会偷偷哭,也是应该。 心里一下子就又酸了,眼神盯在安安脸上,梁柔嗓子微涩的问:“疼的厉害吗?要不要妈妈来陪你?” 安安咬了一口泡芙里的奶油,嘴上沾了一圈,她幸福的眯眼睛。平时安安就算是吃甜食,也都是很克制的。如泡芙,梁柔要买,也是买健康奶油的那一种。可是叶黎昕哪里懂这些,昨晚安安脑袋疼的偷哭,叶黎昕哄了好半晌都哄不好,就问安安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结果安安就说想吃泡芙,甜甜的东西。 叶黎昕也不管是大晚上,直接指使叶枭身边的秘书就去买。可怜秘书昨晚顶着台风天出去,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给安安把泡芙买回来。只是大概秘书也被这样的情况给逼疯了,不仅买了最大最甜的泡芙,还买了整整一大盒的甜甜圈。拿回来,让安安一看,安安就‘哇’的一声,喜欢的不得了。 没人管,安安可不就放开了吃。 听到梁柔说这话,安安一脸不需要,“不要了妈妈,我挺好的,你好好照顾聂聂吧。” 梁柔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你是怕我去了就不让你吃了吧!” 安安嘿嘿笑,一脸被看透的害羞样。 其实梁柔也没有那么严格啦,孩子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她也还是会买给安安吃。要不然安安哪里会知道有泡芙这种东西。不过到底梁柔这个当妈的,没有叶黎昕豪迈,能纵容安安放开了大吃。 跟安安不再纠结吃的问题,梁柔又问安安,“你身边还有谁?你景叔叔呢?” 昨天梁柔跟景杉聂焱一起送安安去医院的,梁柔自己被聂焱带走了,那么景杉就应该留下来照顾安安啊。这视频都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没见到景杉。 安安说:“景叔叔被叶伯伯叫出去了。” 梁柔皱眉,心想着景杉怎么能留下安安一个人跟叶黎昕在一起呢。无论如何,也该留个大人在安安身边啊。 没等梁柔说话,叶黎昕就凑过来,对着镜头保证,“阿姨,你放心,我一定能把安安照顾好的。” 就是因为有你照顾,才更让人不放心。 梁柔正打算转头找聂焱让他送她回医院去,就见镜头一转,照在樊可馨脸上。樊可馨现在恢复的不错,人看起来气色很好。只不过之前的激素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樊可馨有些胖,脸圆圆的。 樊可馨跟梁柔说:“你别担心,我在呢。昨晚我们都陪着安安,上厕所还都是叶枭抱着去,我陪着的。” 有个大人在身边,梁柔这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些。 急忙跟樊可馨道谢,要说景杉照顾安安,梁柔还能理解一些。现在让樊可馨叶枭都陪着安安在医院里过夜,梁柔就很感激。毕竟非亲非故的,照顾孩子又是特别繁琐的事情。 樊可馨笑起来,她虚胖,笑起来看着特别和蔼。 “你别担心,好好跟聂焱谈谈。安安挺好的,要是医院说能出院了,我们先带回家去也行。你到时候直接来接就是,放心,人手够的。黎昕”樊可馨也知道梁柔担心什么,无非是怕叶黎昕犯浑,欺负安安。所以她就又多解释了一下,“黎昕这次表现的特别好,昨晚给安安倒水盖被子都是他,不信你问安安。” 安安吃了叶黎昕指使人买来的好吃的,变节的特别快。 “妈妈,黎昕哥哥是大好人。” 梁柔暗地里翻白眼,心说安安也真是好哄,也不过就是一顿好吃的,就给收买了。 心里嘀咕归嘀咕,听了樊可馨的保证,梁柔还是很安心的。总归安安开心,她就放心了不少。 唯一奇怪的就是景杉竟然不在安安身边。梁柔不认为景杉跟叶枭有什么好说的事情。 挂了电话,梁柔狐疑的盯着一直坐在一边查看网络邮件的聂焱,他现在可谓是百事缠身的人,根本不可能守着梁柔什么事都不做。为了能呆在家里,聂焱把公司的文件电脑都搬回来,就在梁柔身边办公,手指翻飞在键盘上,看起来忙的很。 “是不是你让叶枭拦着景杉的?” 以景杉的个性,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安安身边啊。梁柔望着聂焱,想着这事情,恐怕少不了他的驱使。 聂焱连眼神都没有分散过来给梁柔,就用一种工作中才有的公事公办口吻说:“你想知道什么?” 要是昨天梁柔因为被聂焱突然带走,脑子犯迷糊想不明白,到今天,梁柔在怎么也会往其他方向想想了。 上上下下的看聂焱,梁柔疑惑,“你不会真以为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就能在你身边呆一辈子吧?”话也不是这么说,梁柔有些词不达意。其实她想的是,如果聂焱以为把她抢来,就能当昨天的婚礼没有发生过,一切前尘往事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有些天真? 聂焱不该是这种智商吧? 聂焱这才从文件中抬头,深深望了梁柔一眼,轻而坚定的说:“为什么不行?” 梁柔惊奇。 转眼聂焱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文件上,留梁柔一个人目瞪口呆。 他疯了?想禁锢她一辈子? 梁柔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而,别墅里的警报就响了,响彻四方。这别墅当时装的防御系统实在强大,第一次是被叶枭他们的到来给触及到,吓了聂焱梁柔一大跳。 现在这次响,显然不可能是叶枭来了。 警报后,聂焱电脑上一点,画面就切到别墅大门前,浩浩荡荡的黑色商务车队正在往别墅里来。 阵势颇为强大。 第168章:一栋大宅 相比于上一次触碰报警系统时聂焱的惊慌防备,这一次,聂焱显的很沉着。甚至还双手交叉到脑后,露出悠然的表情来。 梁柔原本是很紧张的,但是人的情绪真的很容易被身边的人牵引。她渐渐放下心跳如鼓的慌张,转眼望向微微眯眼的聂焱,总是要在很细节的地方看出一个人的变化。梁柔发现如今的聂焱跟从前是不一样了,他的那种老神在在,显得很老成是大权在握的人才能有的淡定。 转念想想,现在的聂焱跟过去是不同了。那时,聂焱是在回家路上都会遇上袭击的聂家大公子,要没有元彰跑来解救,当初死的人还不一定是谁。但是现在,显然,聂焱已经不是一个自身难保的豪门继承人。 就这么一点新的发现,就让梁柔有些落寞。 这种感觉很奇妙的,就跟眼看着孩子长大了的心情有些相似。那种欣慰同时又带着酸涩的感觉,欣慰于如今的聂焱早已经是踏上人生不同阶段的他,不在疲于奔命,更不会被任何人操控命运。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成了睥睨天下的王者,那么他跟她之间的距离就更是遥远。 梁柔只是气息间的一点点变化,聂焱立刻就发现了。 他长臂一伸,抱住梁柔,“担心了?” 梁柔垂着眼睛,‘嗯’了一声。 果然听到聂焱满不在乎的说:“放心,现如今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挑衅我!” 当年有人针对聂焱,那是因为基海兆业继承人未定,聂焱死了、残了、失势了,对各方势力都是有好处的。但现在基海兆业就剩下聂焱这么一个掌舵人,只要聂焱出事,这么大的企业,就会群龙无首。没人真的敢让基海兆业乱套,这么大的企业一招风崩离析,带来的冲击远比利益要多得多。所以聂焱如今成了各方都要保住的人,别说动聂焱,他们恨不能聂焱活得长长久久才好。 梁柔扯扯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聂焱如今有了这样无惧天下的气魄而感到开心。 聂焱看她连笑都勉强,就以为她还是担心。就拉着梁柔站起来,“走,咱们出去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们梁大医生不高兴!灭了他!” 他说的轻松,半搂半抱着梁柔出了别墅。 别墅门前的花园里,黑色的商务车已经留下。原本在观海阁里的保镖都已经整装齐备,里里外外围着这些商务车,虽然手上并没有拿着枪支器械,但仅仅是这个气势就够让人胆颤的了。梁柔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住的别墅里,会有这么多的保镖。这观海阁盖的时候是完全参照聂家在海澜院的老宅规格,设计之初就有让佣人保镖住的配楼。盖在主别墅的不远处,低调素净,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配楼盖了两栋之多,看起来跟主别墅形成一系列,倒也不显得这片地方只有一栋别墅那么孤零零。 梁柔站在聂焱旁边,脸靠在聂焱的胸膛上。 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聂焱如此亲密,但是没办法,聂焱抱着她不撒手,她想自己好好的站着,聂焱就是不愿意。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商务车门打开,先下来两个保镖样子的人,然后就看穿着粉白色裙装的元宵露出脸来。 聂焱手臂微微一松,梁柔趁机从他怀里出来,探出头轻呼,“元宵?” 元宵一笑,一脸的灿烂风华,“梁柔姐姐。” 元宵虽然现如今背景复杂,但是无论是梁柔还是聂焱,对元宵都是不能拒绝的。梁柔是因为顾忌着梁辛,毕竟是自己弟弟那么爱的女孩子,梁柔没办法把元宵当作陌生人。至于聂焱就更直白了,元彰为了他舍了一条命出去,就冲着元彰,聂焱也得照顾元宵一辈子。 聂焱目光从元宵身后的那些保镖身上一扫,知道这些人大概是元家的人,所以对元宵态度也不显得多热络,只是沉声说:“进去说。” 当着元家人的面,聂焱没什么好脸色。 元宵对着梁柔吐舌头,梁柔拉着元宵往屋里走,外面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剑拨弩张的劲头还是很浓重的。梁柔下意识的不想让元宵呆在这样的氛围下,无论内情是什么样,对梁柔来说,她还是出于惯性的护着元宵。 就算是为了梁辛,梁柔也会这么做。 梁柔边拉着元宵往里走,边问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 元宵盯着梁柔脸上真诚为她担心的表情,心里其实很触动的,因为她,梁辛都成那副样子了,没想到梁柔还这么护着她。 只是如今,就算胸口泛酸,元宵脸上也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她笑呵呵的跟梁柔说:“姐姐你看看我,我好的很,没什么为难事。” 既然没有什么为难事,那还闯到这里来,梁柔随即就问,“那是为了梁辛?他现在还在美国接受治疗,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是真不清楚,梁辛现在牵扯到那么大的案子中,梁柔能得到的消息很少。只知道美国那边全力在救治梁辛,不过仅仅是这一点,对梁柔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提起梁辛,元宵的脚步有些迟钝。 随后,元宵苦笑着说:“我听说关双已经飞过去照顾他了,想来他应该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消息梁柔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惯性,梁柔第一时间就抬头望向聂焱。看聂焱微微点头,梁柔才知道这是真的。随即梁柔就狠狠瞪了聂焱一眼,明明这人早都知道这消息,怎么一直不告诉她。让她现在还要从元宵的口中听说。 聂焱无奈陪笑,之前他忙着阻止梁柔的婚礼还来不及,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管谁飞去照顾梁辛的事。知道这事,还是关墨打电话来说现在女生外向,关双好好的工作都不要了,让关墨帮忙联系美国那边的人,送她过去照顾梁辛。 元宵沉浸在关双飞去照顾梁辛的低落情绪里,倒是没有看到梁柔跟聂焱之间的眉眼官司。 进屋后,元宵才向梁柔道明来意,“我来是想请姐姐去我家,我爸爸前段时间突发脑梗,幸亏家里的家庭医生发现的及时,只是轻度脑梗塞。但是这些日子,他还是有些不适的症状。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姐姐去帮我爸爸看看身体,也劝劝他有哪些的地方。” 元宵言辞真切,听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为父亲担心的女儿该说出来的话。 梁柔作为医生,听到有病人发病,注意力都被病症吸引。轻度脑梗塞是脑梗塞的一种特殊类型,是在高血压、动脉梗化的基础上,脑深部的微小动脉发生闭塞,引起脑组织缺血性软化病变。其病变范围一般为220毫米,其中以24毫米者最为多见。能及早的发现轻度脑梗塞是患者不幸中的万幸。 唯独聂焱最冷静,立刻就拒绝,“不行!” 梁柔面露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聂焱连她要去救治病人都不让。 接下来就听聂焱说:“元宵,你父亲,什么人物!要什么样的医生找不到,偏偏来找我们!” 有聂焱这么一提醒,梁柔才恍然想起元宵嘴里所谓‘发病的爸爸’,其实就是元天霖本人。 元天霖啊 梁柔很难把元天霖跟发病的患者联系在一起。所以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轻度脑梗塞该如何治疗上去了。 元宵寸步不让,一把抓住梁柔的手腕,对视聂焱,掷地有声的说:“大概聂焱哥你不知道,梁柔姐姐现在是业界名望很高的医生。在神经外科这一块,国内少有人能与之比肩!你把她这样的人关在家里,当金丝雀养,是不是太暴遣天物了!” 别看元宵个头小小一个,她抓着梁柔的力气很大,对着聂焱说话的时候,气势更是不输! 要不是亲眼所见,梁柔还真的很难想象,在大多数时候都表现的很乖巧天真烂漫的元宵,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而且元宵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维护梁柔,她甚至有一种代替梁柔在跟聂焱叫板的保护者姿态。 聂焱被元宵这么一吼,倒笑了,“我说你怎么浩浩荡荡的跑到我这儿来了,原来是跑来救人。” 实在是元宵来的时间点太敏感,昨天聂焱才把梁柔带回来,今天元宵就到了。还是这样声势浩大的来,怎么看都觉得并非巧合。 元宵扯着梁柔不放手,“聂焱哥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带梁柔姐姐走!” “不准!”聂焱也不是善茬,真硬碰硬起来,别说元宵,就是元彰复活,现如今跟聂焱也难正面交锋了。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甚至聂焱还指着元宵,“别以为我欠你哥一条命就能无限量的纵容你!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但是梁柔!想从我身边带她走?你丫头还没这个本事!” 元宵今天完全就是个小辣椒,“有没有本事咱们试试就知道了!聂焱哥,你也别怪我!梁柔姐姐这么好,现在梁辛又不在,我绝不会看着你这么欺负她!” “你!”聂焱眼睛里能喷火! 梁柔急忙站到两个人中间,急忙劝,“你们冷静一点!吵什么吵!” 真是活久见,这两个人还能如此针锋相对,刷新了梁柔的三观。 虽说有梁柔在中间劝和,聂焱跟元宵都暂时收了火气,但是这两个人都不是被人劝劝就能收住脾气的人。互相眼波攻击,半点不弱。 梁柔看聂焱对着元宵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有些好笑。要是今天的元宵换成别人,聂焱分分钟都能让保镖把人丢出去。但是偏偏是元宵,聂焱就是嘴上说的再怎么厉害,心底里,他对元宵还是下不了手的。元彰护在手掌心里的妹妹,聂焱怎么可能不护着。 就冲着聂焱这份顾虑,压在心底永不敢忘情义的秉性。梁柔心底就又软了几分。 不过心软归心软,梁柔还是答应元宵的要求,“你家器械都全吗?我需要不需要回医院去拿上东西?” “梁柔!!”聂焱暴怒。 梁柔掏掏耳朵,真是被他吼的不轻,说话都有点抖,“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是不是?可是病人哪有分三六九等的,既然元家老爷子需要我救治,那我就该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聂焱,这事情,你别拦着我。” 刚才短短的时间,梁柔其实把该想的都想了。 去给元天霖看病的确是听起来就很危险的事情,但是转念想到梁辛,梁柔又不怕了。当初桑乔带着梁柔去警局,详细的问过梁柔有没有接触元家的途径。元家虽然在外看起来满身都是问题,但是想要往里查,却又是一分一厘都探不进去。 梁辛被害的至今没有恢复,梁柔不可能在心底里放下这件事。 现在有个机会,能让梁柔深入元家腹地。还可以接触到最核心的元天霖,这样的好机会,梁柔怎么可能放过。而且,做医生的就有这点好,梁柔不觉得她自己有什么危险,除非元天霖不想活了,否则的话,谁会杀医生。 梁柔当机立断,决定要去。 她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吓死了聂焱,将人直接拉进怀里抱紧,聂焱比谁都知道元家是什么样的地方。要知道当年元家跟聂家老宅还是邻居,小时候聂焱没少跟着元彰去元家玩。那栋宅子里,女人们勾心斗角,孩子们阴谋算计。聂焱自己想想都后怕,当年聂兆忠亲自跟聂焱说过,不准他再去元家。就是要跟元彰玩,也要把元彰带到聂家来。 连聂兆忠都不放心让聂焱去的地方,现如今,聂焱怎么放心让梁柔去。 而且元天霖的病,跟聂兆忠出车祸完全不同。现在元天霖,病了,不知道元家有多少人盼着元天霖早日死了,这背后多少诡诈,梁柔就这么掺合进去,聂焱抱紧了梁柔,一寸都不敢放开。 他怕梁柔出昏招,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直白的说:“你就这么想出去?宁可往元家跑都要出去?” 梁柔眼睛一转,趁机问聂焱,“那你说你把我拖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不说,我可不就要自己想办法。” 聂焱觉得梁柔一定是不愿意陪他待在观海阁里,想要出去,到医院去看安安。更或者,根本就不想留在他身边,毕竟她之前都已经决定要跟景杉结婚了。 他满眼失望,人都低沉下来,“你真的不愿意留在这里?” 梁柔明显感觉到了聂焱的情绪,但他这种情绪越是浓,梁柔越觉得这中间有猫腻。更甚至,梁柔猜着,觉得聂焱一定是对景杉一家做了什么。昨天在婚礼大厅后的休息室里,聂焱就说出过景家不好的话,后来被安安受伤的事情打乱了,他才没有接着说下去。 还有就是跟安安视频的时候,梁柔根本没有看到景杉的人。景杉那个人的个性,说死板也是很死板的,安安受伤了,景杉绝对是会寸步不离的守着的,却一直没有出现,梁柔就怀疑说聂焱把景杉甚至赵湘他们都控制住了。 梁柔正了腔调,“你连实话都不跟我说,还想让我留下?就算我今天不走,也迟早会出去。”也迟早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聂焱态度变的极快,明明前一刻还失落低沉,突然就又一鼓作气,他搂着梁柔,咬牙切齿的哼,“你休想!就算安安是景杉的亲生女儿,你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这话根本不像是在对梁柔说的,更像是在自己赌咒发誓。 只是没想到他的这一句话,不仅震住了梁柔,更是让元宵都惊了神。 梁柔头埋在聂焱的胸口,他抱的死紧,让梁柔呼吸不顺。但这样的紧迫感,都比不过梁柔脑海里的震惊。要说安安跟景杉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谁最难以接受,其实不是聂焱更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梁柔。 当年因为安安的来历,梁柔遭受到的一切,都没有被她彻底忘记。 而景杉 梁柔不得不想,景杉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如果景杉很早就知道梁柔不寒而栗。 当初景杉说要帮梁柔恢复身份回归校园,那时景杉说他把梁柔当老同学般照顾,梁柔也曾想过,这景杉真是善良到了发傻的地步。现今社会,这样不计报酬的帮助,几乎绝迹,景杉这样的人,真跟圣人一样的。 可要是景杉早就知道呢 梁柔脑袋要炸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比她无法接受聂焱的占有欲来的更重。 甚至于,梁柔不想面对聂焱。 太难堪了 这种难堪,梁柔说不出口,却又真实存在。就算当年的一切梁柔无知无觉,但是安安的亲生父亲一旦揭晓,无可避免的就要掀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而这段经历是梁柔这辈子都不想也不敢承认的肮脏。 她曾经跟不知名的男人发生过关系,还生下了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 这些年梁柔一直逃避,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管安安是怎么来的,总归是她的女儿,只要她好好爱孩子,养大她就好了。 然而,如今,显然这样的自欺欺人不能持续下去。 梁柔惊慌失措。 “聂焱聂焱”就跟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梁柔声音里满是仓皇。 聂焱将她松开一些,低头望着她的脸,见梁柔根本不敢看他,甚至凄然欲泣的模样。她这般无助恐惧,倒是让他心里踏实了些。她若是狂喜幸福,他就要伤心了。 聂焱拍着梁柔,哄着她,“还不确定,我已经送了样本去检测,你别急,别急。” 这根本不是急的事,梁柔全身都开始抖。 要是有个地缝,她想钻进去。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焱,若安安真是景杉的女儿,她又该怎么办?原本梁柔打算嫁给景杉,是为了这么多年的照顾,也是为了安稳的生活。但是若安安是景杉的孩子,梁柔反而觉得这场婚事很可怕。 更像是一场阴谋。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面对任何可怕的对手,而是面对自己。 梁柔腿有些软声音低落而无力的叫,“元宵” 元宵也是第一时间知道安安是景杉的女儿,震惊不比梁柔少多少。只是在元宵的脑子里,这事情完全是另外一种的模样。 元宵知道梁柔要跟景杉举行婚礼,虽然元宵没办法亲自跑去祝贺,但是知道梁辛的姐姐终于找到幸福,元宵心里是很欣慰的。没想到,昨天下午的时候就接到消息说聂焱毁了婚礼,不仅让安安受了伤,还直接带走了梁柔。 外界对这种事情,不可能去怀疑安安叶黎昕这种小孩子,按照结果论推断,那就只有聂焱才配得上一切意外幕后操作人的分量。 元宵为梁柔抱不平,明明都已经要步入婚姻了,却生生被聂焱阻断。 而且,安安还受了伤。 梁柔梁辛多疼安安,元宵是有切身感受的,甚至曾经元宵还吃过安安的醋。如今梁辛不在,元宵爱屋及乌,不仅要保护梁柔,还要守护安安。这笔帐就都算到了聂焱的头上,元宵今天声势浩大的来,就是要带梁柔走。 此刻听到聂焱说安安是景杉的女儿,元宵的第一反应就是‘怪不得梁柔要选择嫁给景杉’,这完全就是一家团圆的欢喜结局,偏偏被聂焱破坏了这一切。 安安就像是照妖镜,她的血缘关系确定了正统,把聂焱衬托成了局外人。 听到梁柔叫自己,元宵一挺胸脯就上前,“梁柔姐姐,我在!你放心吧,只要你一句话,就是抢,我也能带你出去。” 聂焱没功夫管元宵了,他能感觉到梁柔全身都在抖。 梁柔缓缓地推开聂焱,半侧过身,对元宵说:“走吧,我去出诊你父亲。” “梁柔”刚才聂焱叫她名字是暴吼,这一次就有些求饶的语调了。他真是怕了她,明明看起来那么没脾气的一个人,怎么耍起脾气来,这么难对付。 梁柔抬眼望了聂焱一眼,那眼神悲伤空虚到了极处,看的聂焱都不忍心说她什么了。 “聂焱,让我一个人呆会行吗?” 她看起来虚弱的厉害,聂焱怎么可能拒绝她,可是她要去做的事情,又让聂焱如此的不放心。他一腔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掉头对着元宵吼,“你能保证她的安全吗?” 元宵对聂焱,态度那叫一个生硬,生生当坏人在防着,“废话!她是医生,我爸的命都在她手里,谁敢惹她。” 梁柔站直了身,对着元宵说:“走吧。” 聂焱只能跟happy似得,跟着她,眼巴巴看着她出门上了元宵的车。 等元宵的车队都开出去,傅守一上前问聂焱,“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傅守一对梁柔倒是没什么感情,但是元家的人上门来接人,这就让傅守一不得不重视了。 傅守一是真的没想到,梁柔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聂焱看不到梁柔了,表情就冷了下来,道:“备车,跟上去。” 一上商务车,梁柔就闭上眼睛缩在座位上不说话了,元宵看得出梁柔是极痛苦的。 坐在梁柔身边,元宵也不敢出声。就这么一路都安安静静的,根本看不出刚才对着聂焱吼的彪悍样子。 直到元宵看到后面不远处紧跟着的车队,才低着嗓子跟梁柔说了句,“梁柔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梁辛出事,元宵心里一直很自责。 要不是因为她,梁辛根本不可能到现在还生死未知,一想到梁辛那样阳光正气的男孩子因为她就此陨落,元宵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好。那时候是她没有能力,也没有防备。现在不同了,元宵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她一定会保护好梁柔跟安安的。这是梁辛未完成的事,那么就由她来做。 被元宵这么一句话说的,梁柔不得不睁开眼睛。 对着元宵,梁柔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轻轻道声,“谢谢。” 车子前行,途中路过海澜院聂家的大宅,元宵指给梁柔看,“这里就是聂家,聂焱哥已经把家里闲杂人都清出去了,算是这里最清净的一栋宅子。” 元宵这显然是话中有话。 这附近有好几栋大宅,除了关墨尉迟翊这种军方背景的大宅不在此处,其他临海市只要是有些年头的豪门巨富,都在这里有宅子。听说是早年间有得道高人算过,说这块地方背山望海,是临海市最聚财的风水宝地,所以各家豪门都争相在这里盖宅子。 这么多年下来,能盘踞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的小人物。 梁柔望了一眼她从没有踏足过的聂家大宅,高门大户,门口还设有保安室。风格非常符合聂家一贯以来的家风,方头方脸,是非常正统也非常实用的简洁款式。大理石砌成的门脸儿,褐红色的金属大门朴实无华,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历史的厚重,以及家族的庄严。 以梁柔的成长背景,其实根本无法理解在这样高门大户里长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每天出入都有司机保镖,进出自己家门都会有保安敬礼,真是难以想象。 元宵有些感慨的说:“到这里,就明白什么叫‘一入豪门深似海’了。” 就这样高大的像是能阻挡一切的大门,进去了,就别想在利索的脱身。元宵很小就跟着母亲哥哥离开了这里,这些年虽然跟这些豪门财阀有接触,但是仅仅旁观,与真实的身在其中还是感觉不同的。 一门之隔,门外是万千世界疲于奔命的升斗小民,门内是奢华天地争名夺利的浮沉人生。 门外人羡慕门内人的繁华似锦,又怎知,这门内人是否羡慕门外那真挚踏实的人性温暖。 经过聂家大宅不久,就到了元家。完全跟聂家大宅的门是两个风格,入目就是金灿灿的雕花大门,要不是台风天未过,天气还有些阴郁,想来这门就能称得上是万丈光芒刺瞎双眼。 看到自家的门,元宵自己都笑了,“让梁柔姐姐见笑了。” 梁柔摇摇头,这门吧还真是挺符合元家这几个人给梁柔的印象的,从元彰开始,元家人就没有一个不是张扬跋扈的。 大门开启,车子缓缓驶入,两侧只要有佣人都会停下手中的伙计,对着车队行注目礼。 这是梁柔第一次进入这种所谓真正的‘豪门财阀’之家。说来也是搞笑,她跟了聂焱七年,聂家大宅没去过。与桑乔的关系也很好,但是关家梁柔也没有去过。偏偏第一个进到的这种大豪宅是元家的,可谓造化弄人。 进门之后还要开车一阵,视野里不时出现一栋别墅,元宵就会对梁柔介绍,“这是元龙的。” 过一会,又说:“这是元虎的。” 越往里,辈份越长,“这是元毅他妈住的地方!” 梁柔揉揉额头,元家这么多人,从前梁柔从没想过他们是怎么住得下的。今天这一看才知道,贫穷限制了梁柔的想象力,她还以为一家子都住在同一栋别墅里,哪里知道,是隔一段就有一栋别墅。这宅子得多大啊。 元家这座大宅中最深处,是元天霖的别墅。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元宵先下车,然后扶着梁柔下来。 莫名的,梁柔有些紧张。 元宵走在梁柔前面,元宵趾高气昂,很有主人家的风范。梁柔就显得气弱多了,一看就不是自家人。 等跟着元宵进到元天霖别墅的大厅里,梁柔险险一口气没上来。 好么,这满满当当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元宵可没有提前告诉她,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她 第169章:金刚杵 “六妹,这就是你找来的医生?呵呵难为你惦记爸爸,只是这年纪轻轻的女医生,怕是比不过我从德国请回来的Lukas医生?Lukas可是全球知名的脑外科医生!” 梁柔目光从说话的这人脸上扫过,不得不说,元天霖的基因真是强悍。这一屋子的人,基本上成年男性长得都很像,完全继承了元天霖‘圆’‘胖’的外形基因。就算发型打扮不同,但是整体上气质完全没有分别。 难以避免的想起元彰,虽然元彰的外形也逃脱不了基因的控制,但相比于这一屋子的人,元彰算是非常与众不同的一个。 相比于梁柔还有心思怀念元彰生前的英容笑貌,元宵则一丝分神都不敢有,完全是处于一种防备的状态。她轻轻勾唇,一脸的嚣张跋扈,“三哥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梁医生是爸爸亲自开口让我去请的人,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兵。我怎么听着三哥的话音儿是在质疑爸爸的决定?怎么这个家,现在是三哥你一言九鼎说了就算?” 元宵嘴里叫着三哥,可元家老大元毅早已经死了,还是元宵让苍狼去下的手。没有了元毅,原本的老二元龙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大,而此时说话的人,正是跟元龙一母同胞出生的双胞胎中的弟弟,元虎。 元龙元虎都是元天霖的正房太太生的。从前上头还有个老大元毅,算是能压制住这兄弟俩,现在元毅早没了,所以元天霖这一病倒,现在家里的主事人,就成了原本的元家老二元龙。他亲弟弟元虎,就成了极先冲,什么事都冲在前面。 被元宵这么一质问,元虎有些恼羞成怒。这个家里,还真没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元宵!算什么东西! 在元虎看来元宵不过是死了亲哥的孤女,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老爷子是中了什么邪,偏就疼她的不得了。连他们这些儿子们都要靠边站。 元虎站起来就准备跟元宵对呛,被一旁的母亲厉眼一扫,顿住。 相比于元天霖的这些儿子各个都个套娃似得大同小异,元天霖身边的女人,可谓各有千秋,美的千人千面。元龙元虎的母亲是元天霖当年的正房太太,算是娘家背景最硬的一个,她长相很威严板正的五官,生硬的表情,看着就有一种威震四方的气势。 “既然是你父亲让你去请的人,那就带上去给你父亲看看。”元夫人一锤定音,算是挡住在坐不同人的千般心思,只是她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转而又说:“你父亲病了咱们都着急,既然已经请了一个医生来,那就让你三哥他们请的医生都一起进去看看,多几个医生,也不至于出现独断专行的情况。” 这话说的很公道,但元宵却并不同意。 “其他的医生还是算了吧,根本没必要。”元宵一脸的无知无畏。 就这么一句拒绝的话,就让元夫人肃起脸,目光阴鸷的扫向元宵。梁柔就站在元宵身后,后脊背都泛起一丝凉意。这正牌的元夫人是个狠角色啊! 元宵却并不畏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元宵甚至谈笑风生的说:“谁不知道我爸爸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要我说哥哥弟弟们找来的医生还真是不对爸爸的胃口,都是又老又丑,我看了都不喜欢,更何况爸爸。” 元夫人脸色一变,“胡闹!他现在都生病了,还扯什么漂亮女人。” 元宵嗤笑,“爸爸昨天还跟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年纪不大,不懂爸爸的心思,难道夫人你也不懂?” 这话直接就戳了元夫人的肺管子,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元天霖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好色的,这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元夫人嫁给元天霖之前,元天霖就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且生了孩子的女人,至今还住在元家的大宅里,算是跟着元天霖年头最长的女人。 说元天霖花心好色,没错!但是他却也是个重情义的,但凡是给他生过孩子跟过他的,都接回来养着。元夫人这辈子,跟元天霖身边女人相处的时间,都比自己的丈夫多! 她是没有办法,家族指望着她来拉拢元天霖,结婚后,她放不下架子,一直不得宠,跟怀不上孩子,娘家里里外外的人都替她着急。后来还是元夫人的父母给元天霖求了情,才做了试管婴儿,生下元龙元虎一对双生子。 原本这辈子元夫人为了这两个儿子生生忍过来了,现在元天霖生了病,眼看着就要死了。她熬了一辈子,到此时,才算是扬眉吐气。不管元天霖宠爱与否,她都是元天霖的正妻,堂堂正正写在户籍上的妻子。 怎奈,临到死了,元天霖还要恶心她一把,生病看医生都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来! 元夫人望向梁柔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凶横如母兽。 只是等着看元夫人吃瘪的人有的是,坐在角落里,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男孩的少妇轻笑着说:“夫人也别恼,我看六小姐说的挺对的,咱们老爷可不是一般人,这见到喜欢的女人呐一夜都使不完的劲头儿。” “你闭嘴!”元夫人暴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少妇怀里的男孩就在元夫人说话的瞬间,就长大了嘴大哭起来,声音洪亮。 少妇抱着孩子一抹泪,“我知道夫人容不下我们母子,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老爷子人还在呢,夫人您就这么往死里逼我们母子,是不是也太着急了!等老爷子真闭了眼,不用夫人说什么,我自会抱着元宝一头撞死在大门前,生做元家的人,死做元家的鬼!” 年岁并不大的女人,连哭带嚎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是很恐怖啊。 梁柔都看傻了,任凭她长到三十多岁了,这样唱念做打养足全套的‘宫斗戏’还真是第一回见啊。 周围人都劝着少妇,多多少少也会说一两句元夫人容不下人。元夫人气的白眼乱翻,眼看着就要晕。她心里的委屈谁人知,这吃人的宅子!她要是真的容不下人,哪里能又这么一屋子的女人加孩子! 元宵一拉梁柔,懒得管这里的热闹,绕开客厅上了楼。 等上到二楼,元宵有些讪讪的对梁柔说:“让梁柔姐姐你见笑了。” 其实元家早八辈子都已经成上流社会里茶余饭后的笑谈了,笑话不笑话的,元宵早不顾了。只是面对的人是梁柔,元宵还是会有那么一丝难为情。 梁柔深呼吸一口,才算是从刚才那种‘暗箭四射、香风扑鼻’的气氛里调整过来。 恢复理智吼,梁柔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老实说,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刚才元宵说的那几句话,梁柔辨不清到底是胡说的还是真话。如果元天霖真是因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医生,才叫了她来梁柔难免会想到当初的聂兆忠与赵湘,也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救治。却催生出照相这一生恐怕都难以释怀的婚外情。 而这一次,梁柔要面对的对象,是元天霖! 想想梁柔就打退堂鼓。 她想走了。 元宵脸上表情蛮苦涩的,她实话实说道:“你去见见我父亲,就知道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梁柔姐姐,我爸爸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我也摸不透。” 这也不能怪元宵,元天霖那样的人物,早已经活成了浑身长了八只眼的老狐狸,凭着元宵怎么可能摸的清楚元天霖的打算。 而且元宵也说:“我爸起来心思找你来,就算我不去,他也有的是办法找你来。我觉得还是我来做这件事比较好。” 这么一说,梁柔就懂了。 相比于被不知名的人强虏到这里来,梁柔也更能接受跟着元宵一起来这种途径。毕竟心里能踏实些。 而且现在梁柔已经到了元家,就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走吧。” 元天霖所在的房间在三楼,跟楼下一群女人儿子的胡乱场面不同,三楼走廊里就站满了保镖。全部都是荷枪实弹的,这架势,不像是在自己家里,反而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元宵带着梁柔来,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问题,想来是元天霖早已经交待过了。 进到房间里,就看到元天霖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坐在轮椅上,面朝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元宵进门就叫,“爸爸,我把梁医生请来了。” 元天霖毫无反应。 元宵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次,“爸爸!” 这样大声的喊了,元天霖才缓慢的有了反应。 元天霖身后站着管家模样的人,他推着元天霖转过身来。面对梁柔以及元宵,梁柔紧盯着元天霖的脸。 轻度脑梗塞,会出现轻微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轻度头痛头昏、眩晕、反应迟钝等症状。但如果这轻度脑梗塞成为多发性的,则可影响脑功能,导致智力进行性衰退,最后导致脑血管性痴呆。 元天霖目前的样子,大概还处于反应迟钝的阶段。可就是对寻常人来说最正常不过的病症反应,放在元天霖身上,还是让人挺接受不了的。 曾经那么强悍狡猾的人,谁能想到他有一天会反应迟钝,甚至于有可能发展成痴呆症。 元天霖需要身体检查,梁柔就问有没有医疗的设备。 管家带着梁柔去了一门之隔的旁边一间房间,梁柔震惊的发现,元天霖这里的设备,比上中心医院都是不差多少的。整整一大间房,设置成了病房的模样,从呼吸机到诊疗仪,全部俱全。不仅只有冰冷冷的设备,还有一个医疗小组,包括看护、护士、身体诊疗师,管家说:“这些人都是从各地高价请来的,绝对可靠,梁医生你只管带着他们给我们老爷治疗就可以。” 所有身体的数据都全,梁柔几乎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用武之地。 元天霖就是正常的轻度脑梗塞,治疗办法也很直白,就是‘药物治疗’以及‘康复治疗’。药物治疗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康复治疗,国内常使用肢体运动康复仪来对受损的肢体运动恢复。简言之就是日常家庭护理康复疗法。 看看一应齐全的护理人员,梁柔觉得要对元天霖做身体恢复治疗,也不是什么难事情。 在普通人家里,轻度脑梗塞可能是击垮一家人的病症,要不断的资金投入,吃药、复建,循环往复。但是对元天霖,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梁柔还真有些怀疑,元天霖找她来的目的。 走出医疗设备的房间,回到卧室,再一次面对元天霖。梁柔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生怕他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元天霖只是对梁柔笑着说:“往后你每周来一次,我要吃的药,都有你分装好带来,不用带包装盒,你随身带来就行。” 管家适时地递给梁柔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粉蓝色的药物分装盒。 这东西现在很常见,有些爱漂亮的女孩子每天吃维生素都会放在这里面,一天一格,简单方便。但是元天霖的要求,却是要让梁柔把救命的药放在这样的分装盒里,按天数贴身拿进来。 没有包装盒,而且不用当着元天霖的面开封,这实在是太容易出现问题了。 在医院里,医生是绝不能做这种事的。若是药物出现问题,把病人吃出个好歹来,那这医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不符合规矩。” 元天霖反应比正常人要慢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身上的霸气。他嘴角还是笑着的,慢悠悠的说:“那就只能劳烦梁医生常住在这里了。” 在每周来一次,跟常住在这里之间,梁柔当然是选择每周来一次,就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阵仗,那么多女人各怀心思,梁柔疯了才会想要住在这里。 只是梁柔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要这样?” 梁柔很清楚,配药在一个医生的职责里,仅次于上手术台了。元天霖对梁柔的信任来的毫无缘由,却又是如此的强势。一直以来,梁柔所在的位置,聂焱包括整个聂家,跟元天霖,都是相对的阵营。什么时候这么心心相惜了。 元天霖却并不在对梁柔说话,他微微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元宵陪在元天霖身边,管家将梁柔送了出来,从卧室里出来后,管家拿出一张照片给梁柔。上面赫然是安安在吃泡芙的样子。要不是梁柔今天跟安安视频过,亲眼见过安安手里拿着泡芙的样子,恐怕这时候,她还不能确定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照到。 但此刻,她很清楚,这照片的拍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个小时范围内。 管家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梁医生是个做母亲的人,想来一定心地良善。我家老爷的命就交到梁医生手里了,您可一定要负起责任。” 梁柔头上冷汗滋滋滋的往外冒。 先礼后兵这一套,她现在也算是见识了个十足十。 事实证明,元家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柔一把夺过照片,咬牙切齿的说:“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只是,也请您记着,你家老爷的命在我手里,若是我女儿有一点点差池,我不管是谁干的,只拿你们老爷问罪!鱼死网破,我是不怕的。” 要是安安真的出了事,她就要让元天霖陪葬! 管家目光一厉,不过转眼儿就笑了,“还挺有性格。”老管家看起来比元天霖岁数还大,元天霖人胖,圆头圆脸,倒是没多少皱纹。反而是眼前的老管家,一脸的皱纹如老树皮,怎么看都挺吓人。 梁柔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她走的急,好巧不巧就在转角撞到了人,“抱歉。”梁柔本能的道歉。可就是这么一撞眼的功夫,她就觉得撞到的人很眼熟。 非常的眼熟。 不过这人连抱歉都没说,急急忙忙的往元天霖的房间里走去,梁柔追着他的背影望过去,正对上老管家眼皮子低垂的三角眼。梁柔不敢多停留,想着反正还是要再来的,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机会多的是。 梁柔这一次下楼,楼下守着的女人儿子少了几个。至少刚才言辞犀利的元夫人以及年轻少妇都是不见了的,元虎也已经不见踪影,其余的人,梁柔也只认识一个跟元虎长得一模一样的元龙。 元龙元虎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气质并不相同。 刚才刁难元宵的元虎更生猛些,此时静静坐着的元龙,看起来沉稳的多。 见梁柔下楼,元龙站起身,很温和的说:“我送梁医生出去。” 说送,还真是送。 跟梁柔同乘一辆车,梁柔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存在感,她以为元龙会问些关于元天霖身体的情况。在梁柔看来,患者家属跟医生能说的话,也只有患者身体这一个选项。没想到元龙干脆没提元天霖,而是轻声问梁柔,“梁医生可喜欢这里的风景?” 梁柔一愣。 要说这元家的大宅,风景自然是极好的,不同风格的别墅,修建整齐的花园。名副其实的顶级大宅,空气里都充满了‘钱’的味道。 梁柔出于礼貌,点了下头。总不好对着元龙说元家大宅不好看吧,做客人的不能这样不识趣。 元龙一笑,白皙微胖的脸上显出几分笑纹,不觉得亲和,反而让人觉得警惕。 “如果梁医生愿意,往后住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梁柔一个字都不敢答,这元家人说话都让人觉得话里有话,梁柔不打算跳坑。 她这一沉默下来,车里的气氛就有些糟糕。空气都稀薄,好在车子刚出元家大宅的门,就被拦住了。聂焱带着人直接就站在马路中央,那架势,颇有几分恶霸的气势。 要是平时聂焱这幅霸王样子,梁柔绝对会不喜欢,但是此时,她谢天谢地,聂焱简直救她出水坑的救世主。 “停车!”梁柔自己叫了停车。 然后根本没耽搁就弓着身子准备下车,元龙眼镜微眯,“梁医生跟聂焱” 显然就元龙个人来说,他并不知道梁柔跟聂焱的关系。实在是聂焱这些年行踪不定,身边闹的沸沸扬扬的又有一个温玉,谁能想到,聂焱还敢背着温家的掌上明珠在外面眷养女人。 梁柔从车上跳下来,就听到聂焱叫她,“柔柔?” 脚步迟疑了一下。梁柔跟聂焱,大部分时候都是互相直称姓名的,当然也有情浓的时候,聂焱发起浑了,宝贝心肝肉,什么露骨叫什么。可那只是在某些特定时期。 能开口就叫一声‘柔柔’,还真是前所未有的肉麻。 只是此刻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梁柔往聂焱身边一扑,被聂焱扎扎实实的抱在怀里。他只是跟她分开一阵,就想的厉害,简直怕她像风筝一样,一旦断了手中的线,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将梁柔抱在怀中,聂焱低头就亲,从眉眼开始,脸上的每一寸都没放过。 直到旁边元龙咳嗽,聂焱才停止,扭头望向元龙。 元龙的年纪其实比聂焱大了不少,但面对聂焱,元龙也摆不出大哥的谱儿,客气的说道:“聂总大驾光临,怎么不进去?我那里新得了一瓶好酒,咱们一起开了尝尝。” 聂焱手臂中揽着梁柔,不轻不重的说:“不必了,我是来接人的,现在人接到了,也该回了。” 元龙的目光在梁柔身上扫过,带着探究更多的是一种让人摸不透的阴沉。 梁柔下意识的一缩,聂焱就搂的更紧了,“不知道元二少对我老婆有什么意见?” 老婆? 这个形容词可真是吓呆了元龙,这段时间元天霖发病,元龙忙活着家里的事情都来不及,倒是对外面的事情关心的不多。什么时候聂焱跟温家取消了婚事,元龙还真是不知道。还有这个梁柔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元龙先开始以为梁柔又是元天霖的一笔风流账,还打算把梁柔当成是他分家产路上的挡路石。 没想到一转眼,梁柔就成了聂焱的人。 能被聂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元龙不认为梁柔会稀罕元家的这些钱。要说有钱,这临海市谁能比得过聂家!响当当的财神爷! 元龙露出了百年难遇的懵逼脸,摇手说:“不敢不敢。只是家父的病目前需要梁医生救治,还请梁医生多上心。” 元龙实在搞不懂,自家老爷子指名道姓叫来的医生,怎么可能是聂焱的人,这道理上说不通啊。 只是这话,他没有问出口。 聂焱搂着梁柔准备上车,“好说好说,我老婆就是医术高明。” 元龙无话可说,他还真对梁柔的医术没什么认识。不过,这也是必然的,元天霖这次发病,国内国外的专家都被元家兄弟请了个遍,最终老爷子都不用,偏偏选了个三十出头的梁柔。这医生,还是很注重年限的,就算再怎么医生高明,没有长时间的经验,也还是不成。 梁柔年轻轻,脸上看着更是白白净净一脸直白,跟元家这帮着从出生就学会斗争的龙兄虎弟比起来,梁柔实在太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好医术。 元龙不信,那么能解释元天霖亲自下话把梁柔叫来的唯一原因,就只有聂焱这个变数了。 带着梁柔上车之后,车子开起来,聂焱就拉着梁柔问,“什么情况?” 梁柔自己也纳闷,吓得不轻,前前后后一字不落的给聂焱报告了一遍,她还眉头紧锁找不到头绪,偏偏聂焱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啊!”梁柔都怀愁死了,原本还想着元宵不会害她,没想到转眼,元宵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她。 招惹上元家哪里是好玩的,安安的照片现在还在梁柔口袋里,少有差池,安安就会出事。 梁柔心里慌慌的。 聂焱却只是笑,“放心吧,你跟安安的安全绝对不会有事。人家不是都实话说了,这是把命交到你手里了。” 梁柔想不通,“我不想要他的命啊,能不能别交到我这里来。” 那么多好医生,谁爱治谁治,反正梁柔是不想趟这浑水。 聂焱摇摇头,“你不想要他的命,不见得别人不想要。” “谁?”元天霖那样的人,在梁柔看来只有轻取别人性命的,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害他。而且,就元天霖所在的那一层安防保镖人数来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元天霖动手。 聂焱哼了声。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他元天霖的那几个好儿子。要不是听梁柔亲口说,聂焱还真想不到,元天霖竟然会可怜到这个程度。吃的每一口药都要梁柔每周贴身送进去,这是对儿子们防备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放任儿子们你争我斗的长大,一个个的都养成杀人不眨眼的狼。现在,元天霖老了,反应迟钝,甚至有进一步恶化为痴呆症的状况出现。当元天霖压制不住底下的几个儿子,那么反噬的只会是元天霖自己。 梁柔看聂焱这幅深深不可测的模样就没了兴致,这些豪门大院里怎么斗争,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 进了一趟元家大宅,梁柔倒是冷静下来不少,之前聂焱说安安有可能是景杉的女儿,梁柔只觉得害怕,震惊。她怕景杉所做的一切是一场阴谋,更怕面对曾经遭遇过不明情事的自己。 但现在,梁柔已经不怕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搞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给自己,也给安安一个交待。 梁柔转头对视聂焱的眼睛,“送我去医院。” 聂焱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元天霖现在的惨境,被梁柔这么丢下重磅炸弹,第一反应还是,“不行!” 梁柔也不急,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聂焱这样阻止她。不仅不生他的气,反而觉得心中酸软。这要是一般男人,知道安安的身世,知道梁柔曾经有过的情事。恐怕会第一时间弃之如敝屣,男人内心深处,不都是还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残留么。 如果聂焱那么做了,其实梁柔也毫无办法。 她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危险,聂焱要抛弃她,不能更简单。 但是聂焱没有,在知道这一切的瞬间,聂焱的第一反应是抱着她跑,想要把她藏起来,一起逃避这样的事实。 这样的男人不管他未来怎么样,就冲着那一瞬间他表现出来的深情,梁柔也知足了。 她很冷静克制的说:“聂焱,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要搞清楚的。逃避不是办法。” 聂焱脸绷的紧紧,“我会查清楚。” “不!”梁柔有些着急起来,“你能不能不要插手,让我去查。”不管怎么说,梁柔还是不想让聂焱知道当年的事情,就算掩饰不了,那么也求他别知道那么细节吧。 总是会难堪不是吗? 聂焱瞪着眼,狠狠的问,“你打算怎么去查?你有这个能力?” 不怪他怀疑,梁柔要人手没人手,要资源没资源,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谈何容易。 但,哪里知道梁柔根本没想到那么复杂。 她就直白的说:“我去找景杉。当年的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女人有可能无知无觉,但是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意识。” 男女之间的事,女人有可能在毫不知情下被人,但是男人,绝不可能! 有人说酒后乱性,呵呵,如果真有这事,那么醉的那个一定不是男人!又不是金刚杵,醉倒了还能坚挺。 梁柔自己不记得了,但是景杉绝对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聂焱气的脸都白了张嘴就咬梁柔,“你直接给我一刀子算了,省的我被你活活气死!” 第170章:当年 &160&160其实梁柔都快要羞死了,这世道,男人有过性经验叫‘有故事的男人’,而这事情发生在女人身上多多少少就有点‘事故’的感觉。梁柔低下头,要是可能,她也想要‘一生一世唯一人’。跟聂焱在一起最情浓的时候,也后悔过曾经有过婚姻。如果能在最好的年华相遇,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只是,人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得到那样的美好。 梁柔手掌攥成拳,路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当年嫁给唐钦是她在父亲死后,承担一家人生活负担下最好的选择。而安安不管安安是怎么来的,这么多年来,梁柔从不认为这个孩子的来临是场错误。相反的,要不是因为安安,梁柔怕是撑不过这么多孤寂的岁月。 很多人说孩子是拖累,但对梁柔来说,安安是陪伴。 将心里所有的羞耻退缩都压下去,不管曾经遭遇什么,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不仅为了安安,也是为了自己。 梁柔忍着聂焱气恼的啃咬,声音略有些颤抖的说:“聂焱,你要是为了这事不要我,我没关系的。” 尽管理智上来说梁柔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在人生不同的阶段选择了不一样的路,但对女人来说,有些事情不是问心无愧就能算数的。原罪一直都存在,只因她是个女人。 聂焱都气笑了,“到底谁不要谁!是谁要嫁人的?是谁现在把我往远推?不让我插手!倒打一耙,你倒是玩儿的挺溜儿!” 梁柔有些发愣,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决定要嫁给景杉的时候,明明想好的是要跟聂焱断绝一切关系。没想到转眼间,就又成了这样。大概灵魂早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跟了聂焱这么多年,就算梁柔自己再怎么排斥,也已经习惯了想要去依靠他。 只是他从前太忙,她脆弱的时候,他不一定出现就是了。 梁柔一颗心酸胀的厉害,她实在不明白,“你难道真的不介意?” 以聂焱的性子,能容忍一个梁柔前夫就已经是极限了。他那么霸道,又身在这样的地位上,让他接受眼下的一切,梁柔自己都没有信心。 聂焱抱住梁柔,他刚才发了狠,咬的她的脖子红肿了一片,这会儿又心疼,她皮肤那么白,有一点点印子都显眼的很。伸出舌头轻舔,嘴巴里含糊的说:“怎么不介意?我嫉妒的发疯!” 想到安安有可能是景杉的孩子,聂焱简直要发狂,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完全当成自己的亲骨肉在疼。现在突然成了别人的孩子,他要是心里能过得去这关才怪。 果然聂焱这话一出口,梁柔全身都缩起来。聂焱能感觉到她的自卑胆怯,要知道当年离婚的时候,梁柔可是坦荡荡的,但现在为了景杉的事,她几乎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聂焱是怒是气,但更多的是心疼。 跟梁柔在一起这么多年,没人比聂焱更了解梁柔是什么样的女人。她脾气柔顺,心地善良,这几年做医生更是出类拔萃。她是最好的女人,这一点聂焱从没怀疑过。为了曾经有过的惨痛的经历,不该将她的一切磨灭。 聂焱抱紧了她,声声郑重的说:“我是介意过去的事,但我更介意你。梁柔我是不是没有亲口告诉过你?我好爱你,没有你,就算得到一切我也不会快乐幸福。过去的事”聂焱自己都哽咽,这两天,他瞒着梁柔把人强抢回家,比起她的愤怒,其实他更痛苦,好在,他已经想通了,“过去的事,真要说怪谁,那就怪我好了。谁让我没有早早的找到你,好好的守着你。让你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承受的苦。” 梁柔捂住聂焱的嘴巴。 别说了啊。 连哭都不敢,梁柔只是对着他摇头,怎么能怪他。 如果这一生有什么是值得梁柔无怨无悔的,大概就是跟他爱了一场。踏入了她本不该进入的阶层,享受了她从没见识过的一切。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又有什么好去怪他的。 聂焱拉下梁柔的手,“你别推开我行不行?之前是我太忙,我知道错了,但是现在我已经能够掌控好一切,你让我跟你在一起行不行?这个时候,你一个人逞什么强。” 梁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她成了闷葫芦,聂焱就知道这事情算是说服她了。随之就对梁柔分析说:“先别去找景杉,张曼清他们我已经让六猴儿去带来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你把事情查清楚再去找景杉,要不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被骗了怎么办?” 对景杉,聂焱始终有敌意。 梁柔哪里还有主意,只能点头。 六猴儿回来的也快,只不过路上出现意外,六猴儿受了伤。 见到吊着胳膊的六猴儿,梁柔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六猴儿一直守在梁柔身边,对六猴儿,梁柔是当自己人在对待的,见六猴儿受伤,急忙问。 六猴儿呲牙咧嘴,他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就气恨的说:“元家的人也去找张曼清一家,我们跟他们动了手,算是把人抢回来了。” 聂焱眉头一皱,拿起手机就拨了出去。 那边叶枭一接起来,就听聂焱说:“把安安带上,出院去你家!让家庭医生守着,别让孩子离开你能操控的范围内。” 事关安安,梁柔如何能不提心吊胆。 急忙坐到聂焱身边,听叶枭在那边问,“出了什么事?” 聂焱言简意骇,“元家动手了,他们有安安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我估计医院里有他们的人,你赶紧带着安安走!” 叶枭一刻都不敢耽搁,“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挂了电话梁柔坐立难安的说:“我要去医院,我去守着安安。” 聂焱揽着她,“你现在去,安安更危险。你听话,想孩子就跟她视频。” 梁柔眼泪打转,“元家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过是想要多捏住些你的命门罢了。”聂焱眉眼都是冷的,转头问静立在一旁的保镖头儿,“梁柔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他问起这个,梁柔简直脑袋都大了,她自己因为安安受伤慌不择路的离开婚礼现场,后来被聂焱弄走,完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人。现在元家的人这么一介入,倒是让梁柔觉得腹背受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聂焱倒是早已经安排下去,他起初只是怕景杉哄着梁柔的母亲来逼迫她离开他,没想到还有元家的人在后。 保镖眉眼不动的说:“伯母已经被桑大队安排在警局宿舍内居住,安全有保障。” 梁柔因为安安突然离开婚礼之后,连带着景杉也走了,就等于丢了一个烂摊子给其他的人。梁柔的妈妈自然是气的不行,但是警局的人来了那么多,她就算心里恨死没事找麻烦的安安,也不能表现出来,反倒要好好的跟警局的人道歉。 桑乔是知道聂焱的打算的,想来想去也不能把梁柔的母亲单独留下跟景家的人呆在一起,所以就劝着梁柔的妈妈先住到警局宿舍,原来梁辛的那套房里去了。 梁柔亲妈也不是没心眼儿的,这女儿为了外孙女连婚礼都没进行,面对景家人,她也脸上不好看,刚好桑乔叫她,顺便就借磨下驴,跟着桑乔走了。 梁柔松口气,呆在警局大院里,应该安全不成问题,不过梁柔还是给桑乔打了个电话。 安顿一下母亲的事,没敢直接给李秀丽打,是因为梁柔也心虚。李秀丽对梁柔景杉的婚事,那是最积极的一个人,而且李秀丽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安安,觉得安安是拖油瓶。这次为了安安,梁柔错失婚礼,恐怕李秀丽要恨死安安喽。 梁柔拿着聂焱的手机打过去,因为聂焱说,梁柔的手机有可能已经被窃听。元家的人不得不防。 跟桑乔说了没几句,梁柔脑海里突然电石火光之间冒出了一个画面。 要是没有跟桑乔的通话,梁柔也许不会想起来,但是听到桑乔的声音,尤其是桑乔说到梁辛的事情她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好李秀丽的时候,梁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开口说:“桑乔!我今天见到那个人了!” 桑乔不解,“谁啊?” “就是你给我看过视频的那个人,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梁柔猛地站起来,就连一旁的聂焱也都绷紧了神经。 梁柔举着电话在原地打转,声音激动的发颤,“我说怎么那么眼熟,真的是那个人!” 当初桑乔是给梁柔看过聂兆忠车祸后肇事司机逃跑时被拍下的视频的,当时看视频的时候梁柔就觉得很熟悉,没想到今天她在元家大宅竟然真实的碰到了这个人。 梁柔拍拍自己的脑门,可恨自己这个脑子,当下只是觉得眼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那边桑乔也心潮澎湃的不得了,“你确定吗?你要是敢肯定,我这就去申请搜查令,马上就可以去抓人。” “等等!”梁柔急忙拦着,怕桑乔真的去申请搜查令跑去抓人。 且不说元天霖那层楼上荷枪实弹的保镖站了那么多,警察进去能不能占上便宜,就只说今天梁柔撞到的那个人。她只是跟那个人撞了一下,匆匆一面,梁柔就是再怎么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人就是肇事司机。 “你让我再想想。”梁柔不敢打包票,“我当时走的急,没有看到完整的正面。” 得到这个消息,桑乔不仅没气馁,反而激动的不行,“你等着,我这就过来,你在哪儿?我们见面说!” 要知道这是桑乔最近查案子得到的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梁柔转眼看看聂焱,不知道聂焱能不能让她出去,聂焱夺过手机,“让关墨带着你过来。” 桑乔急忙好好好的答应。 挂了电话,聂焱说:“你别出去乱跑,让他们过来就是。” 梁柔点头后,就看到聂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她说:“你确定你见到了肇事司机?” 聂焱的那个样子,简直不能更认真。 其实相比于桑乔是为了破案想要找到真凶,聂焱则完全不同。要知道肇事司机针对的人可是聂兆忠,聂焱的亲生父亲,聂兆忠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虽然手术成功,但是聂兆忠毕竟年纪那么大了,恢复起来谈何容易。 聂焱这段时间除了忙着搜集景家的情报,以及跟温家解除婚约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扑在聂兆忠身上。 这世上没有谁是盼着父母离世的,尤其聂焱又是个重情的人。 现在谋害父亲的凶手出现,聂焱的眼睛里有火光闪过。对着桑乔梁柔都不敢保证,对着聂焱,她就更不敢了。 是真害怕聂焱会胡来。 梁柔舔舔嘴唇,尽量让自己冷静客观一点,“我不敢完全保证,只是觉得跟那天的司机很像。” 当时看肇事逃逸视频的时候,刚得知梁辛在美国接受治疗的情况,又因为车祸的受害者是聂兆忠,所以梁柔格外的上心,记得很清楚。此时忆起,梁柔心里微微颤抖,她当时会记忆深刻,是因为那个肇事司机,长得像她父亲。 已经牺牲十年的梁朝城。 梁柔仔细回想,她今天撞见的那个人,依旧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何其多,如果能因为长相跟父亲有几分相似,帮助她记下这个人,帮助警方破案,那可就太好了。 桑乔带着关墨来的很快,见到梁柔就心急火燎的问,“快说快说,你在哪里见到人的?” 实在是桑乔太激动,闹的梁柔都有几分心虚,一五一十的老实说了今天去元家的事情。说完之后,她惆怅的说:“我只是觉得像,还不敢肯定,你们别这么” 桑乔还有聂焱那种目光,让梁柔压力很大。 只是梁柔的话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桑乔简直要跳起来,跑过来抱住梁柔就差转圈圈了,“你真是太棒了,你居然能混进元家去,我们之前派了多少卧底,都混不进去。” 梁柔头疼,要是可能,她才不想去到那个鬼地方。 这才不过是去给元天霖看了一次病,就闹的如此不得安宁,她心都提起来了。 关墨转头看向聂焱,聂焱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在思考,元天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根本没有怀疑梁柔说的那个人具体是不是,他已经肯定,造成聂兆忠车祸的幕后黑手就是元天霖。 只是,元天霖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关墨是唯一置身事外的人,他精于算计,眼睛一转就问梁柔,“元天霖是什么时候发病的?” 梁柔说不出具体的时间,但是轻度脑梗塞都是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才能变成如今元天霖的模样,他明显是已经抢救过的状态。 关墨对着聂焱低声说:“正好是你宣布聂子赫身份的时候。” 聂焱眼神跟关墨一对事情就已经明了了。 据聂焱猜测,元天霖大概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聂焱接手基海兆业,看聂焱回国,就在聂焱回国途中干掉聂兆忠。紧接着次日,尹雅就拿着证明聂子赫还活着的录音站出来继承家业。而聂兆忠的车祸,若不是聂焱立刻就拿出证据证明聂子赫根本不是聂家的人,说不准就会被有心人泼脏水。将聂兆忠的车祸联系到聂焱身上,就算是如今,也有不少人说聂焱是为了接班,下狠手灭了父亲。 只不过有了聂焱证明聂子赫不是聂家人的文件,这种话才只能成了谣言。毕竟血缘在那里,聂焱就算不对聂兆忠动手,基海兆业也只会是聂焱的。 若是当时聂焱拿不出这份文件呢? 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 关墨冷笑一声,“这要是我,怕也要脑梗塞了!” 机关算尽,打算一次性把聂兆忠连带着聂焱都干掉!哪里想到聂家里面还有如此秘密,被元天霖扶持了那么多年的聂子赫尹雅,根本就不是聂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顺,根本不可能上台。 聂焱的目光凉凉的,望着梁柔,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关墨趁机怂恿,“你就让梁柔给他准备点‘好’药,折磨死那个老东西!”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大概就是如此。元天霖谋划了这么多,甚至不惜谋害人命,最终却又自我难保,要把希望寄托在梁柔身上。 到这一刻,聂焱才算是完全想明白元天霖为什么执意要梁柔带药去给他。 身边的儿子一个都靠不住,听着是从全世界各地给他这个当父亲的请来的医生,背地里谁知道都是什么人。他不可能让这些来历不明的人近身,怕这些人受他儿子的驱使,来害他。 叫梁柔去,是因为知道梁柔跟聂焱的关系,明白梁柔不可能被元家的任何一个人收买。这对元天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而梁柔又只是聂焱身边见不得光的女人,没什么背景。捏住了安安,捏住了梁柔的前夫一家,就能逼着梁柔踏踏实实的为他所用。 别看是个反应都已经迟钝的老东西,可这脑子,一点都不慢呐! “她不会。”聂焱说。 关墨误解了聂焱的意思,一脸‘你逗我’的表情,“医生不会下狠手?你别逗了,能救人的就知道怎么杀人。” 聂焱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她不会那么做。” 聂焱很了解医生这个职业对梁柔的意义,梁柔自己也说过患者不分三六九等,只要是病人,她都治。让梁柔违背职业道德却给元天霖下药,梁柔根本干不出来。 不知道元天霖是不是也看出了梁柔的这一点。 大概他是了解的吧,上一辈的人,看人的目光都毒辣的很。要不是元天霖看出梁柔这人,是个人品端正的,恐怕也不会这么大胆子,真把自己的命交到梁柔手上。 聂焱跟关墨在这边嘀嘀咕咕,另一头,桑乔也跟梁柔在商量。 “既然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咱们就利用起来。你不是每周都要去吗?那你下次去的时候我提前过来,在你身上放些设备,你带进去。” 戴设备进去啊,梁柔没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疑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防备,要有金属探测器什么的,怕是不好拿进去。” 桑乔皱眉想想,也有可能。 就是关墨家,在大门口都有检测装备,一般的器械根本拿不进去。这种豪门大院,安保是第一位的。桑乔就说:“这事儿交给我,第一次先拿些无关紧要的进去试试。” 梁柔点头,“好的。” 桑乔看梁柔一脸的认真,“这事儿要麻烦到你了。”牵扯到不是警察的人进来,桑乔觉得很抱歉。 梁柔想也不想的摇头,“为了梁辛,我责无旁贷。” 她是警察的女儿,还有个做警察的弟弟。这么多年,就算梁柔什么都不说,内心深处也还是正义感满满的。何况,梁辛被害的那么惨,既然找到了线索,她就不可能推辞。还有一层就是,梁柔望了眼聂焱,无论曾经梁柔跟聂兆忠之间有多少的不愉快,但聂兆忠毕竟是聂焱的父亲,伤害了聂兆忠的人,梁柔也不想让他逍遥法外。 关墨桑乔来去匆匆,离开后,聂焱问梁柔,“怕不怕?” 梁柔笑笑,“不怕。” 她是真的不害怕,身边有聂焱,有桑乔,甚至还有一向不怎么喜欢出面的关墨在临走的时候都对梁柔打气,说只要用得着他的地方,只管说。 梁柔觉得身边满满的围绕着人,并不害怕。 聂焱亲了梁柔一下,话锋一转,就说:“那我们现在去见张曼清他们。” 刚说过不怕的梁柔,瞬间就白了脸。 要直面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聂焱一下就笑了,她这个表情太深动,简直可爱极了。 观海阁就建在海边,乘车行进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最近的一处码头。 并不是大港口,但集装箱还是堆放的满满当当。 聂焱拉着梁柔在一处集装箱前下了车,聂焱让梁柔不要露面,他做主去问。 梁柔先开始不同意,她是真的不想让聂焱知道当年的事情,但聂焱说:“你确定你出面他们会说实话?” 这个,梁柔还真是不确定,这些年她跟张曼清正面对决过好几次,张曼清每次都一字不漏。对此聂焱想的更深,“我去就不一样,她怕是巴不得在我面前抹黑你。” 这话倒是没错的,张曼清这些年对梁柔的敌意是毫不掩饰,也毫无来由的。 聂焱出面的确比她出面更好。 只是梁柔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聂焱抱着她揉了一通,凶巴巴的对她说:“给我老实呆着!不准胡思乱想。” 他看起来很凶,梁柔却反而有些安心下来了。 集装箱内很大,角落里还摆放着不少的货物。梁柔就隐身在货物后面,看着聂焱带着人,颇有气势的走进去。 张曼清、唐钦,甚至是唐钦的父母,全部被绳子吊在空中,双脚悬空。 这个姿势梁柔看看都心惊,这么吊一天,正常人就会脱水了。唐钦的父亲,裤子此时已经是湿的,这么吊着,要真有三急,就只能这么解决,毫无办法。 要论整治人的手段,梁柔远远比不过聂焱。 聂焱手里捏了块从家里带来的手绢捂住鼻子,瞪了受了伤的六猴儿一眼,那意思是‘怎么不收拾干净,这样子让梁柔看?’ 六猴儿笑着弓腰,他自己都受伤了,哪里还管得上那么多。 张曼清唐钦他们早已经吓坏了,见到聂焱进来,呜呜哇哇的大叫。六猴儿去带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元家的人也一起到了。两家火拼,还在交火中,六猴儿把人带出来拖到了这里。 任凭张曼清平时再怎么彪悍,那也是普通人一个,哪里见过真的枪战场面,吓都吓死了。 聂焱嫌吵,冷冷的说:“闭嘴!” 有人搬了椅子来让聂焱坐下,就坐在距离张曼清不远的地方。 四个人并不是并排挂在半空中的,六猴儿知道聂焱要问的人是张曼清还有唐钦,就把这两人挂在了前面。唐钦的父母挂在了后面,倒是不怎么影响聂焱。 聂焱一出声,四个人就都噤声,只有低低的哭声。 张曼清算是这四个人里胆子大的,唯唯诺诺哭着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聂焱半仰着头,一脸残酷的问,“只要你说出梁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放你们走,要不然,都丢下海去喂鱼。” 这下唐钦一家倒是都在空中动了动,尤其是唐钦的母亲,奋力骂道:“都是你这个疯婆子,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一步!大老爷!大老板!你要丢就丢她,我们唐家人可没做过亏心事!” 梁柔就在不远处的货箱旁,眼看着昔日把安安丢到垃圾堆旁的婆婆此时满头白发,声泪俱下。 没做过亏心事吗? 此一时彼一时吧。 不用聂焱再开口,六猴儿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上去就给了大叫的庄敏一下子,庄敏瞬间安静,看样子是昏了过去。 应该是电击棒梁柔猜测着。 唐钦看母亲这样,急的大叫!“张曼清,你到底做过什么,还不快说?!” 张曼清早已经头晕眼花,她似哭又似笑,“不就是为了一个破鞋,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不过就是个二手货!” 这么长久以来的折磨已经把张曼清逼到了死角,她失去了中心医院的工作,甚至连同唐家人一起,被逐出了临海市。 失去所有,一家人在一起,除了互相指责,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更是在昨晚,面对了生死火线的场面,张曼清心如死灰,当年的事,不知道究竟是报复了谁。 “是梁柔先抢了我的爱人!”这句话张曼清狂喊出声,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当初张曼清大学毕业分到中心医院实习,正式报道后,张曼清请了同事同学一起去临海市附近的温泉山庄玩。当时景杉也是才入职不久,只是因为景杉的成绩比张曼清好,所以他入职后职位就比张曼清高一些。 张曼清请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景杉跟梁柔。 梁柔当时已经嫁给唐钦,婚姻生活并不幸福,于是张曼清趁机带着梁柔出来散心。 没想到当时的一片好心,结果却让她悔恨终生。 张曼清喜欢景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梁柔因为退学早,所以没赶上这一段。但是张曼清也清楚过梁柔,她有喜欢的人。只是当年为了母亲弟弟的生计发愁,为了婆婆老公的喜怒发愁的梁柔,根本没有深入的再去问张曼清到底喜欢的人是谁。 张曼清计划好了要在那一夜表白,甚至偷偷准备了壮阳酒。 他们这一群学医的人其实都没有酒量,学医的尤其是要上手术台的人,怕喝酒会让手抖,所以都禁酒。那晚是难得的放纵,只是出乎张曼清意料的是,最不能喝的竟然是早已经辍学了的梁柔。 梁柔没喝两杯就醉了,也想泡温泉就要回去睡觉,张曼清扫兴的给了她房间钥匙。 原本想在梁柔面前跟景杉上演的表白大戏,没有成行。 梁柔走后,张曼清一颗心就挂在了景杉身上,甚至连带来的特殊酒,都给景杉喝了不少。被温泉一泡,景杉看起来没了往日的清冷。 就在张曼清打算趁热打铁表白的时候,景杉却找不到人了。 张曼清怕他喝多了酒溺毙在温泉池里,心急火燎的找了好久却没想到,在最难以接受的地方找到了景杉。 第171章:赵湘的证据 聂焱冷笑,“所以?你自己算计景杉不成?倒是把梁柔给害了?” 张曼清已经是涕泪俱下,当时她才不过是大学刚刚毕业性格冲动又热烈,她暗恋景杉那么多年,发现景杉跟梁柔在一起了,噬心刻骨辗转反侧。 想要报复,不想要咽下这口气,梁柔抢了她爱的人,她就抢了梁柔老公唐钦,只有这样才公平。 那样肆意挥霍的时光,如今想想张曼清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要为了一场失败的告白,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嫁给唐钦这些年,张曼清并不幸福,她当年凭着一股怨气就想要看到梁柔被掠夺走一切时痛苦的样子。 那样年轻的自己,哪里晓得,当一个人在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她。执着于心中那点怨恨,那股子仇恨,结果不仅毁了梁柔,更加毁了自己。 聂焱懒得听卑鄙者的心声,他转身就走,也许现在的张曼清是真的悔过了,但这不过是她尝到了苦头才会如此,内心深处,张曼清不过就是手段卑鄙的失败者。没几个人会用下药这样的手段来表白,不管内心的爱意如何炙热,这种病态的占有欲,令人不齿。 聂焱大步离开吊着张曼清他们的地方,对他们的哭喊充耳不闻。走过堆放着的一堆货品,就看到蹲在地上抱住头的梁柔。她看起来很痛苦,聂焱心脏跟着一抽。 曾经遭遇过这样的事,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惨痛的经历。得知当年的事,聂焱没有任何要怪罪梁柔的意思,反而满满心疼。如果当年不是梁柔找上了他,不是齐奶奶阴差阳错救了安安。那么这对母女,面对居心叵测的闺蜜、心黑手狠的婆家,恐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微微叹口气,聂焱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梁柔身边,双手一伸就把梁柔给横抱了起来。她缩着头,却也能看到哭红的眼。 流星大步地抱着梁柔上车,转头对着六猴儿使了个眼色,虽然聂焱内心深处心疼梁柔曾经遭遇的一切,但是这种事绝对不容外传,六猴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面牵扯到安安,刚才聂焱审问的时候,六猴儿就已经把人都撤出来,就自己陪着聂焱在里面,现在要扫尾,六猴儿自然知道怎么办。 上车后,聂焱抱着梁柔好半晌没说话,梁柔很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时间长了,聂焱就有些担心,怕她承受不住当年的事情,无论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都是惨痛的过往。聂焱想要活跃气氛,就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跟她说当年他们几个兄弟的花花儿事。 当年最花的当然是徐泽池,用聂焱自己的话说,徐泽池方圆百里,那就是只母蚊子都片甲不留。十六七岁的时候,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都会被家人丢进部队里去历练,增强体魄,也是防着他们在外面面对花花世界,玩坏了身体。 聂焱嘴里那几年他们兄弟几个可是荒唐透顶,换女人就跟集邮似得,高贵冷艳清纯所有款型都来了一遍。 梁柔听聂焱剖析自己当年的荒唐时光,缓缓地伸出手捂住了聂焱的嘴。 她刚才是真的伤心,被曾经最好的朋友如此伤害,梁柔要是能无动于衷根本不可能。但是聂焱远不必如此。聂焱这是想表达什么呢?想要说明他也不是从一而终的人,所以让梁柔放宽心吗? 梁柔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聂焱你别这样,我都懂的。” 她哪里不懂聂焱是想抹黑自己来让她心里舒服一点。但是人跟人是不同的,聂焱曾经的荒唐并不能抹杀梁柔曾经有过的经历。一码归一码 甚至梁柔笑了下,“总算知道真相了。” 不管真相是如何的残酷,总归是明白了多年心中的疑团,为什么张曼清会那么恨她。尽管心伤心痛,却又有一种蹦极之后的解脱感。梁柔虽然看起来很软弱,但是这么多年,她其实早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她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的责任,她不能自哀自怜。 更何况,还有聂焱梁柔伸手摸摸他的脸,真诚的说,“谢谢你。” 他能如此不介怀,对梁柔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支持了。聂焱一只手贴上她的手掌,一起交叠在自己脸上,轻声说:“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谢谢。” 梁柔极快地转开了头,不敢面对他。 聂焱也不恼,只是握紧了梁柔贴在他脸上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会等你调整过来。” 梁柔想要抽回手,他不让。眉眼间都是冷峻的气息,聂焱并不是没脾气,只是在面对这件事之前,他把她从医院抢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管最后的真相是什么,他想要的,无非是她。 又想哭了。 梁柔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软弱,这种时候,哭泣是可耻的。 “去中心医院吧,我想见见景杉。”梁柔说。 总归是逃不过一见的,如果景杉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真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渡劫一般的挣扎,梁柔还真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他。 聂焱没有阻止。 事到如今,他知道梁柔是绝不会再继续跟景杉的婚礼的。 聂焱秘密眼睛,目光有几分危险,他想的跟梁柔还有些不同,要知道这么多年,景杉不仅一直盘踞在梁柔周围,以‘大善人’的面目出现。更甚至,景杉这么多年一直跟张曼清是同事,张曼清那样偏执的人,想要隐藏感情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景杉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景杉什么都知道那他还能安然的跟张曼清同事这么多年。 聂焱都要给景杉鼓掌了,真是人才啊。 就聂焱这种爱之欲生、恨之欲死的性子,他可做不到跟不喜欢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更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女人,养了自己的孩子,还在外面流落受苦。 景杉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车子开到中心医院之后,梁柔不让聂焱跟着去。她理由满满,“你之前说张曼清看到我就不会说实话,那同样的,景杉看到你,也不见得能据实相告。” 这情敌之间的关系,怕是世上最难以调和的矛盾。 聂焱眉头一挑,“他敢!” 这时候倒是显示出霸气了,就看看之前聂焱对付张曼清他们的手段,真要是拿出这样的手段对付整治景杉,那还有景杉不说实话的状况发生。 梁柔抿抿唇,不说话了。 聂焱真的霸道起来,她根本拦不住。 看她那委屈样子,聂焱就有些不忍心,他也知道梁柔一直不想让他多了解当年事情的细节。只是,过去的事情,聂焱已经放下,他更关注的是现在!当下!梁柔单独去见景杉,他要是能放心,才是见了鬼。 最后的妥协只能是,“就给你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哪里够? 梁柔抬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聂焱呲牙,“不要得寸进尺,只有二十分钟,要不你就别去了!” “去去去。”梁柔答应。 到中心医院之后,聂焱老大不愿意的放梁柔上去找景杉,自己在车里也坐不住,觉得闷得慌,下车走走。 楼上,景杉已经开始正常上班。 梁柔一路走,身边人的目光真是够直白的。 梁柔景杉的婚礼几乎请了全医院的人,婚礼没办成,这背地里的谣言,可谓热闹非凡。现在见梁柔来,大家表面上跟梁柔打招呼,但是那眼神背后的探究,不容忽视。 真是要硬着头皮去应对,梁柔真是佩服景杉,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上班。 推开办公室的门,这间办公室是景杉与梁柔共有的,她根本没有窍门的习惯。门打开,景杉坐在桌前,望着一处出神。听到有人进来,下意识的说:“是不是五十六床”一转头,这才看到了梁柔。 两人对视,都静默了一瞬。 还是梁柔先出声,“安安她” 想来想去,还是由最核心的话题开口,事关安安,梁柔关注的点都在安安身上。 景杉像是早已经确定了安安的身份般,“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梁柔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是一种像是身上爬了蛇那样的感觉。不适恐惧 景杉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几步走到梁柔身前,他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充了血,他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相比于景杉的激动,梁柔却在那一阵不适后,冷静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景杉狂躁的抓抓头发,“我记得是你,但醒来身边的人却是她我以为自己记错了她说的信誓旦旦,我没办法反驳。” “她?” “张曼清,是张曼清!”景杉像是得了癔症,站在原地,不断的呢喃。 当初他喝了壮阳酒,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左拐右拐摸进了房间,床上的女人无知无觉,所以他就放纵了自己。当时他其实是有意识的,看到的人,是梁柔。上学的时候景杉就对梁柔有好感,她那时候干干净净的学霸模样,人有柔弱,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只是景杉不善言辞,不敢表白。后来梁柔休学,他心里遗憾了很久。那晚的事,其实算是他接着酒劲儿圆了多年的觊觎。 只是没想到晨起,他身边躺着的人,会是张曼清。 张曼清言之凿凿,一口咬定昨晚的人是她,景杉想破脑袋,也不敢说出自己是冲着梁柔去的。毕竟清醒过来,他心里清楚,梁柔是嫁了人的。 他以为是张曼清 这么多年虽然有时候会回忆当时状况,但都是他自己在意淫,从没当真过。 梁柔心里疲惫,关于当年的事,她已经不想再深究了,只是问,“你后来为什么帮我?” 如果景杉一早就知道,那么后来他对她的所有帮助就可以解释为别有用心,也可以解释为居心叵测。 景杉一头一脸的汗,他慌忙解释,“当时有了那一晚的荒唐之后,张曼清就说要嫁给我。我不喜欢她,又推脱不掉,就说我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你。后来后来我看她欺负你,就以为是我当时说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才会报复你。我根本不知道安安是我的如果知道我我我” 他完全说不下去了。 景杉愧于面对自己,当初他心里其实是有龌龊的,但当他醒来,被张曼清指认之后,他就怕了。他那时也才刚刚进入中心医院,前途无量,不可能因为个人感情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前程。张曼清不断的纠缠,开始的时候,景杉懦弱只敢推诿。后来张曼清咄咄逼人,甚至说他要是不同意,她就要把事情闹出来,就是要让景杉娶她。 景杉怕了,就对着张曼清演戏,说自己深爱梁柔,其实不过就是大学时的爱慕,远没有到深爱的地步。但景杉表现出深爱的样子,想让张曼清死心。 他当时其实有想过这样算不算祸水东引,他不断的重复自己喜欢的人是梁柔,就不断的加剧张曼清心里对梁柔的愤恨。 为了自己的前途,他顾不了那么多。 结果果然,在景杉不断的袒露心声下,张曼清对梁柔恨之入骨。不再纠缠景杉,让景杉得以彻底摆脱出来。 后来还是因为张曼清跟唐钦一起因为火灾被救,景杉才知道梁柔的遭遇。 他帮了梁柔一些忙,都是对当时自己做些亏心事的补偿。 但是谁知道老天爷如此戏弄,景杉一直在想,这么多年,他明哲保身,很多事情不敢公开,蓄意瞒着。要是当年他就有勇气承担事实,让张曼清拿出证据,不是以隐性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会不会就不会闹这么大的乌龙。 安安今年都已经七岁了。 他这个父亲,才知道真相。 梁柔揉揉额角,她其实发现了,不管是张曼清还是景杉,他们说出来的话,都是隐去了自己最龌龊的地方。这无可厚非,任何人都会本能的美化自己。 这些年景杉能毫无心结的跟张曼清在一个科室里共事,无非是为了他的事业,不想让他跟张曼清的私事闹大。不断的给张曼清洗脑的工作,大概也是景杉做的,让张曼清以为梁柔在背地里对景杉多有留情。 如果说张曼清是一把伤人的刀,那么景杉就是缩在她身后那个拿刀的人。 尽管此刻,景杉将自己说的很无辜。 梁柔突然觉得大概光风朗月的人一旦被撕下那一层伪善的皮之后,露出来的真面目,比元彰那样真的把恶写在脸上的人,更令人心上厌恶。 转身打算走,该了解的事情已经了解了,梁柔只有一句话,“我们的婚事,取消吧。” 梁柔连面对景杉,都不是很愿意。 景杉猛地拉住梁柔,“过去是我错了,可是现在安安是我的女儿,你难道还要带着她远离我?” 楼下,聂焱正皱眉抽烟,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你?”看到赵湘,聂焱尽管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说难听的话,因为知道,赵湘对梁柔来说,地位不同。 赵湘看聂焱的目光,就跟看地上的臭虫没什么区别。 她厌恶的说:“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赵湘拿了一枚U盘,聂焱的房车里就有电脑,将U盘往电脑里一插,密密麻麻的名单就显示了出来。这些年基海兆业在各国都有资产,与当地官员的联系名录,还有就是一些财产转移到苏格兰去避税的途径。 这东西可谓基海兆业里的机密,聂焱也是在加拿大的时候,才接到聂兆忠的传输,让聂焱利用在国外的时间,把这张表格里的人还有金钱关系,调整一下。 其实这东西现在已经用处不大了,当时聂焱还怀疑聂兆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大批量的修改调整,现在聂焱明白了,因为聂兆忠发现,这份东西被人窃取了。 当初聂兆忠带着赵湘去美国,聂焱是知道的。 对于父亲的风流韵事,聂焱懒得管,但是赵湘这次拿着这东西来,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聂焱眉头一挑,危险的打量着坐在房车里的赵湘。 赵湘面对聂焱的逼视,腰杆挺得直直的。她从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女人,一生雷厉风行,能做到主任医师的位置上,绝不是心智软弱之辈。做医生的,见惯了生死,早已经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聂兆忠可以捏住她丈夫儿子来逼迫她委身跟随,但是她却绝不会就此屈服。去美国的那段时间,赵湘全身细胞都紧绷,部署周密的窃取了这份资料。 拿到手后,赵湘直接跟聂兆忠摊牌。 赵湘能全身而退,让聂兆忠在回国后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份证据,而不是所谓的基海兆业危机。 聂焱阴鸷的目光投在赵湘身上,赵湘半分不惧,对聂家人,赵湘的恨意刻骨。 “你想要什么?”聂焱冷冷的问。 赵湘一双眼睛里充满恼恨,不岔的开口,“放过梁柔!她是我的儿媳妇,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女人。” 聂焱讽刺一笑,当场就是两个字,“做梦。” 赵湘恨不能扑上去撕咬聂焱,这对父子都是一样的可恶,把女人当作他们高兴时的玩物。可是赵湘没有动手,她只是镇定的说:“那好,你若是不同意,这份东西我就会交给警方。之前你不是为了偷税漏税的案子在加拿大差点坐牢吗?这一次,你也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房车就停在医院门口,来去的行人匆匆,聂焱目光在车外扫视了一圈,转而才投到赵湘身上。 他问赵湘,“你儿子真的能给梁柔幸福?你确定?” 赵湘对景杉当然是满满的自信,“那当然,他们都要进行婚礼了,要不是你” 虽然安安受伤是当时出现的问题,但是赵湘观察力惊人,她这么可能看不到梁柔从休息室里冲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聂焱。 这么多年,赵湘其实并不了解梁柔的感情事。 梁柔自己不说,她也没注意。 到那天,赵湘才知道,她多年带在身边的徒弟,跟她自己竟然有相同的遭遇。都被聂家的男人盯上,赵湘问了景杉,聂焱是不是对梁柔图谋不轨。 景杉点了头。 赵湘心里就肯定了这件事,她不能放任梁柔走上自己的老路,她宁可豁出去,也要把梁柔救下来。 要不是看着赵湘对梁柔一片爱护之心,聂焱还真懒的跟她多说。 对景杉,聂焱是没什么好话的,“哼!你那个儿子倒是很好的继承了你们夫妻的基因,有你的阴谋诡计,也有你丈夫的冷酷无情!要不是梁柔有了今天的成就,他会想要娶梁柔?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景杉独身多年,外界都说景杉洁身自好,聂焱却不这样认为。 男人有时候太完美了,反倒是最大的问题。景杉兢兢业业,整个人完美的不像话,唯独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要娶有孩子离过婚的梁柔。但这对景杉来说,也是加分项。 不信现在去医院里问问,百分之百都是夸景杉好男人,好医生的。 对这种略显的虚假的行为做派,男人更了解男人,聂焱能察觉到景杉的野心。能为了事业宁可跟张曼清共事多年周旋其中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满心善良的小白花。 赵湘目光游离了一瞬,但很快就坚定下来,“你不用挑拨离间!我儿子比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强一万倍!我告诉你!你父亲现在就在医院里住着,你要是敢胡来,他的命!你总不会不管!” 此时房车的门从外面打开,梁柔一脸惊奇的站在车下,“老师?” 第172章:我聂焱的好闺女 没想到赵湘会出现在这里,梁柔着实惊讶。其实下楼前,她跟景杉说的并不愉快,景杉开口就是安安,这触了梁柔的逆鳞,在梁柔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安安不行。可安安到了景杉口中,显然成了砝码,逼迫梁柔不得不嫁给景杉的砝码。 梁柔愤恨这样的说法。她可以做任何事,但绝不会受人威胁。 原本一肚子气的下来准备离开,没想到在车里见到了赵湘。赵湘看到梁柔,不仅没退缩,反而腰背挺的更直了,她看了眼梁柔,然后护短的说:“别怕!他不敢拿你怎么样!我会保护你!” 梁柔看着赵湘那护小鸡儿崽似的模样心中复杂,其实赵湘对梁柔跟聂焱的关系根本不了解。只是出于最浅显的猜测,但是仅仅是赵湘这开口第一句话的态度,就让梁柔明白,尽管她在婚礼现场离开,给了景家这么大的难堪,可赵湘却半点都没有怪罪梁柔,反而在想办法保护她。 相反的,刚才梁柔跟景杉说了那么多,景杉根本不提聂焱,其实景杉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梁柔跟聂焱的关系。然而,景杉就是不提,只说安安 梁柔不明白景杉到底是什么心思,从前她一直觉得景杉是最良善直白的人,心思就写在脸上。可事到如今,梁柔才发觉,她最不了解的人其实就是景杉。他总是能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半点都不会露出弱势的模样,但是相比于赵湘敢冲到聂焱面前来叫嚣,景杉做的就太稳妥了。他已经正常上班,面对梁柔也只提安安。 有些事不能去做对比,也不敢让人往深里想。 面对赵湘,梁柔是硬不下心肠的,看赵湘瞪着聂焱,眼里飞着软刀子。而聂焱呢,他虽表情冷漠,脑袋转向车窗外,但却一言不发。其实梁柔很了解聂焱的个性,如果他不愿意忍着,大可以让人把赵湘赶下车。 可他没有这么做,而且赵湘此时还敢在聂焱面前说话这么硬起,也可见聂焱之前并没有对赵湘说什么厉害话。 梁柔心里明镜似得明白,聂焱这样做,是为了她。 撕破脸是不可能的,于是梁柔就说:“老师,您下车来咱们说吧。” 赵湘狠狠瞪了一眼聂焱,不甘心的说:“我那里多的是备份,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非要拉着你们整个聂家一起完蛋不可。” 聂焱冷笑,要是他之前不清楚景家的底细,恐怕此时不会如此讽刺,但他知道。 不管赵湘知不知道她老公景文渊做的事情,反正夫妻一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湘下车后,跟梁柔一起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园旁边站定。这场景其实并不陌生,当初赵湘跟着聂兆忠去美国之前,是在医院内与梁柔分别的。 此时此刻,赵湘心里很自责,“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聂家人盯上。” 赵湘的心里,聂焱能找上梁柔,还是因为之前聂兆忠跟她的牵扯,要不然以梁柔的身份,怎么可能跟聂焱扯上瓜葛。 梁柔抿抿唇,她轻声说:“抱歉,老师,从前是我瞒着您没说。我跟他已经认识七年了我们之前在一起。” 梁柔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表达她跟聂焱之前的关系。要从离婚说起,那就太说来话长了,简单点说,就是她跟聂焱早就认识,并且在一起很久了。 赵湘根本难以置信,翻来倒去就只有一句,“梁柔,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梁柔低着头不说话。 赵湘呼哧呼哧的喘气,她对梁若是真的当自家女儿在疼,要不然也不会跟踪聂焱的车,跑去跟聂焱摊牌。虽然赵湘手里有证据,但是她这么老练的人,哪里不知道这证据一旦拿出来,就是给自己招来祸患。她其实一直都只想给自己留一个自保的东西,不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赵湘根本不想参与到所谓的豪门斗争里面去。 听梁柔说她跟聂焱在一起很多年,赵湘简直跟五雷轰顶一样的,她不敢想这么多年梁柔身边一直有个聂焱是什么场景。如果这如此,那之前聂兆忠做的事情,梁柔怎么能袖手旁观,还有跟景杉的婚事赵湘就是再怎么喜欢梁柔,那也更偏向自己的儿子。 梁柔一直都跟聂焱有关系,那景杉岂不是成了最大受害者。 赵湘脾气多爽利,愤怒之下,抬手就给了梁柔一耳光,“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梁柔被打歪到一边,脑袋嗡嗡响。 赵湘懒得再看梁柔,气呼呼地转身流星大步地离开。这里就在医院的正门口,又是黄昏时分,人来人往又不少人是认识梁柔赵湘的。指指点点 聂焱赶过来的很快,他原本只是在车里开了车窗抽烟,看赵湘甩梁柔耳光的时候,那里还能忍得住,开了车门就往下跑。 赵湘走得快,不过临走,还不忘狠狠地再瞪一眼往梁柔身边跑的聂焱。 在赵湘看,这两人根本就是骗婚!欺骗的,全部都是她儿子的感情,想想这个,赵湘简直五内俱焚,景杉是那样好的孩子,怎么就会碰上这样的恶心事情。 聂焱跑到梁柔身边,一把就将人捞进怀里,痛骂,“你是傻子吗?不会躲?!” 他没有说反抗,因为他知道梁柔不会反抗赵湘。 梁柔脑袋靠在他胸口,因为刚才那一个耳光,她整个脑袋都是胀的。赵湘在梁柔心中的地位,其实一点都不弱于梁柔的亲身母亲,这么多年,赵湘不仅是梁柔的老师,更是安安的漂亮医生奶奶,一点一滴,梁柔能走到今天,全倚赖于赵湘的提拔。 赵湘说梁柔是白眼狼这让梁柔很伤心,那种要冲破胸膛的委屈,淹没了她。 聂焱倒是不介意来去行人的注目礼,他只是担心梁柔的心情。这两天之内,梁柔经历了太多的变革。对梁柔的打击程度,堪比当年梁柔离婚。 抱起梁柔回到房车,聂焱打算会观海阁去。梁柔低声喃喃,“我想去看看安安。” 女儿不在身边两天,梁柔浑身都不舒服。安安从来都跟她紧密相连,见不到女儿,梁柔心慌。聂焱将她脸上的碎发往耳后掖了下,赵湘刚才那一下子使尽了全力,梁柔原本就皮肤白且薄,没受伤的时候,都已经隐隐能看到血管,更何况是现在。脸上红肿一片,看起来挺严重的。 “你就要这样去看安安?”聂焱问。 梁柔知道不能让安安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可是此时她真的想要抱抱孩子,让孩子给她一点点的力量。 这一路走来,梁柔竟觉得自己没有做对一件事。她好像一直都在犯错,不断的将自己的人生过的更加的糟糕。 梁柔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就如同那蝴蝶的翅膀,看的聂焱心里酸楚。 回到观海阁的时候,梁柔已经睡过去,两颊红彤彤的,嘴巴微微张开。聂焱一摸她的头,就知道不好了。 抱梁柔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聂焱就吩咐人去把家庭医生叫来。 好在现在聂家老宅里也就住了个聂子谈,而聂子谈自从美国回来,在公司任职之后,就在外面置办了公寓,所以并不常住在老宅。如此一来,聂焱这观海阁倒是住了不少从聂家老宅过来的老人儿。家庭医生也是从聂家迁过来的。 聂焱也想过带梁柔回到聂家老宅去住,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结婚,带她回去,那些经年在老宅里的佣人,嘴巴都是毒辣的。当年对着聂子谈这么一个没人照顾的小儿子都能欺负,更何况是梁柔,聂焱不放心,所以宁可把信得过的人接到观海阁来,也没带着梁柔回去住。 半夜里,梁柔彻底发起高烧。 她流产之后身体就虚了很多,导致这次发烧,整个人汗流的特别多,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聂家的家庭医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前后一检查就跟聂焱说是之前伤了身子,才导致小病都能严重成这样。 就在家里给挂了水,聂焱亲自守在床边。 夜里又开始下雨,这种天气在临海市很常见,白天晴,晚上雨,捉摸不定。 梁柔是个很隐忍的人,即便是人病的都已经糊涂了,却也还是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聂焱摸摸她的头,一手的汗。 聂焱不是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因为过去对聂焱来说,惨痛的经历远远多于幸福。 母亲意外去世,后来是外公,父亲的冷漠,继母的心机,甚至还有后来聂子赫尹雅的联手背叛。他都不愿意想起。 但今晚,聂焱却不由想起当年,那是个台风即将登陆的雨夜,他开着一辆二手的破车带着梁柔跑了好远去找孩子。发现那个孩子不是安安,梁柔整个人情绪崩溃,再回来的路上,发起高烧。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放不下她? 谁又知道。 聂焱此刻只清楚,这个女人让他心疼的恨不能代替她去受所有的苦。一切的一切,她不该承受这么多。 手里握着鸡蛋,在梁柔脸上一下下的滚动,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青紫,就那么浑身是伤的蜷缩着,好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子。 “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定会很幸福。”聂焱这样轻轻地告诉梁柔。 幸福他们一定可以做到。 梁柔养了三天病,直到医生说她可以出门了,才被聂焱解禁。 病了一场,梁柔觉得身上都轻了很多。 聂焱瞪着她,说是瘦了,瘦的都不能看了。梁柔前后看看自己,她可能是遗传基因的问题,就算再怎么瘦,身上总还是会有些肉。就像安安,相比于小时候这两年抽条的安安可谓瘦了很多,但是跟同龄的小朋友站在一起,安安实在不能算瘦。 她们娘俩天生就是那种胖乎乎的人。 只不过聂焱根本不听梁柔的,在聂焱的心目中,梁柔最健康的时候就是当初跟齐奶奶住在一起,那几年梁柔连场感冒都没得过。聂焱皱着眉头跟家里的佣人交待之后,梁柔就开启了进补模式,三餐之外,还有加餐简直不能更无语。 聂焱这三天为了照顾梁柔,几乎是把办公室搬到了家里。就是聂子谈都到观海阁来了两趟,跟聂焱汇报工作。原本这观海阁是私密的地方,这几天倒是少有的热闹。 梁柔被解禁之后,就第一时间想要去看安安。 她都已经五天没有见女儿了,虽然每天打电话(怕孩子看到她生病的样子,所以就没有视频),但听声音跟看到真人,还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聂焱陪着梁柔一起去叶枭家里。 这几天梁柔生病,断断续续昏昏沉沉间都是聂焱在照顾她。吃的每一口饭都是聂焱亲自给喂的,一场病下来,梁柔像是把身体里那些负面的东西都给消解掉了一样。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而且聂焱这样对她,要她再对聂焱冷脸,她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所以梁柔对着聂焱笑的很甜,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无忧无虑的表情了。 一路上,聂焱的目光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要说也是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了,可是一张脸白的透明,笑起来温温柔柔,简直让人疼进心坎里。 聂焱甚至想着,只要梁柔能对着他多笑笑,他其实不介意多个她一些宠爱。 叶枭的别墅跟聂焱所在的观海阁,在不同的方向。叶枭自己就是搞房产的,当初盖好的小区,自然要留一套最好的给自己。不像聂焱他们这些从小就住在海边的豪门贵族,叶枭的别墅坐落在临海市最大的人工湖旁边,别墅区内就有临海市最好的高尔夫球场。 用当初元彰不客气的话说,海澜院那地方,是豪门大族用来避世的地方,背山望海,景致好是一方面,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大豪门并不想牵扯到寻常老百姓的生活中去,他们自成圈子,与世隔绝。 海澜院那座山上,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外面的人除非坐旅游小巴上去参观之外,根本无法踏入。 但叶枭显然是个实用主义者,叶枭所住的小区,更多的体现在功能上。比邻高尔夫球场,每天叶枭去打高尔夫球的时候,就能在球场内认识不少的人,亦或者是见到很多的人。对叶枭的交际应酬,这是有奇效的。 相比于聂家、关家、元家这些恨不能将自己端的高高在上的家族,叶枭要做的反而是建立更多的人脉,他需要深入人群。不管是豪门巨富,还是新兴产业的新贵,叶枭都要结交。 所以相比于观海阁的幽静,到叶枭家的这一路,车窗外就有很多房屋,以及散步的人群。 聂焱的车队自然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幸好车玻璃上贴着外面看不到里面的车模。要不然,这一路不知道也被多少人看了去。 到叶枭家门口,梁柔跟着聂焱一起下来,说实在的,叶枭的这栋别墅仅仅是门脸就没办法跟元家、聂家的大宅比,甚至连观海阁都比不上。但是梁柔却很喜欢,因为很生活化。 什么叫生活化呢?就是门口院子里种着花木,看起来是女主人精心栽培的,不仅有花木还有鱼池,养着几尾锦鲤。 东西放的多,就显得有些挤,跟观海阁那种空旷、气派完全不同的。 聂焱看梁柔眉眼都是笑的,就低声说:“喜欢这里?” 梁柔点点头。 不过她很快想起来观海阁是聂焱专门准备给她和安安的,是聂焱的心血。他从小在聂家大宅那样的地方长大,恐怕是不会喜欢这样温馨小意的地方。所以梁柔急忙说:“我更喜欢咱们家。” 她这话完全是情急之下说出来的,冲口而出,说出口之后,才觉得不妥。 聂焱却笑了。 因为她的一句‘咱们家’,就让聂焱心里很妥帖。 从来都知道,梁柔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尤其是体贴他。 叶枭从家里出来接聂焱梁柔,身上穿着普通的家居服,见到西装革履的聂焱,撇了下嘴,“你就不能放松些?” 聂焱懒得拆穿他,淡淡地说:“可算是有媳妇了。” 樊可馨没回来的那几年,聂焱也来过叶枭的家里,冷冰冰的吓死人,别说家居服,叶枭自己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还放松?这话就问问叶枭自己,从他创业开始到现在,他可曾放松过一瞬。 叶枭也不在意,呵呵笑。 樊可馨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大家族里出来的千金小姐。所以樊可馨回来之后,跟叶枭的生活就是之前的日子,除了房子比从前大了之外,没什么不同的。 叶枭曾经也好高骛远,觉得自己要过上如聂焱他们那样,仅仅是车开进家门就觉得很有庄严感的生活。 但是这么多年,叶枭虽说年纪最大,但是他算是跟在聂焱他们这些人身边的局外人,看下来,倒是不怎么羡慕如聂焱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了。 而且现在媳妇儿子能回来,叶枭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叶枭带着聂焱梁柔进去,进到大厅就看到好多粉红色的玩具,甚至还有辆粉红色的小小跑车停在大厅里。 梁柔疑惑地看着叶枭,这些玩具看起来都是给女孩用的,可叶黎昕是男孩子,而且都已经十三岁了,那里还需要这种东西。 叶枭摸摸鼻子,真是不好意思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家好儿子搜罗回来讨好安安用的。十三岁的男孩子明目张胆的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示好,叶枭自己能接受,却不好意思说。 没等叶枭说话,安安跟叶黎昕就从一旁的饭厅里走出来。 安安看到梁柔聂焱,第一嗓子喊的居然是,“聂聂!” 然后就跑过来往聂焱身上扑。 在场的人,从梁柔到叶黎昕,没有一个心里是舒服的。 梁柔心里是酸涩,她养病的这三天安安的DNA检测报告已经出来,确定安安是景杉的孩子。原本这个结果让梁柔很沮丧,没想到现实却又是另外一种样子。安安跟聂焱以及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聂焱去了加拿大,两个人就完全没有见过面。 可是过去这么久了,安安却还是满心的聂聂。 让梁柔心里有些吃醋,又有些怅然。血缘固然很重要,但是感情却并不会因为血缘就被抹杀。聂焱宠了安安那么久,安安不可能放得下他。 叶黎昕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很清楚那天安安自己伤害自己,把脑袋都撞了个大口子就是因为聂焱。要不是安安无法接受景杉,根本就不会有那一出。 这几天叶黎昕竭尽全力的对安安好,把安安活活宠成了叶家的小公主。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安安还是在见到聂焱的时候,完全将他抛之脑后。 叶黎昕表情就有些阴沉。 聂焱呢? 其实知道检测结果之后,聂焱此时面对安安,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别扭。他不是圣人,能做到理解,但是是否能坦然接受,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但是安安撞到他腿上的那一瞬间,聂焱好似是出于惯性的就把孩子抱了起来。 他自己都愣了下。 有些动作好像是本能,就算心里再怎么生气,也还是会去做。就比如安安,那么多年的岁月,安安几乎是聂焱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孩子。要切断,谈何容易。 尤其是此刻的安安是如此热情,头上还戴着纱布,一脸对他的想念。 聂焱抱住安安的时候,安安理所当然的环住聂焱的脖子,她头歪在聂焱的一侧,嘻嘻嘻笑。要没有梁柔的这一场婚事,安安见到聂焱大概还不会如此激动。 之前聂焱那么久不在她们母女身边,安安也是生气的。但梁柔这一场婚礼,让安安对聂焱充满愧疚,她觉得是妈妈要带着她抛弃聂焱。 无论如何,抛弃聂焱,是安安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且,她受伤醒来后,就没有见到妈妈也没有见到聂焱,虽然叶黎昕说她妈妈跟聂焱在一起,但是安安还是担心,担心她妈妈铁了心要嫁给景杉。 这会儿,看到聂焱跟梁柔一起来,安安别提多开心了。 她抱着聂焱的脖子,悄悄的跟聂焱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孩子无意当中的一句话,却震撼了聂焱的心。他甚至觉得安安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比如关于她的爸爸。但是这件事,聂焱瞒的死紧,现在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聂焱梁柔景杉三个人,而安安在叶家呆了这么多天,不可能得到消息。 安安什么都不知道,她却还是说出了这样让聂焱眼眶发热的话。 聂焱曾经一度打算放弃安安,毕竟不是他的女儿,要是安安真的想要跟着亲生父亲,聂焱就算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说不出什么来。这可是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只能遵循孩子的意愿。 早已经想好,如果安安要回景家,那就让她回去,至少梁柔是要留在他身边的。却没想到安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黎昕盯着聂焱,有些不高兴的说:“都是因为聂叔,她才会撞自己!” “别说!”安安立刻扭头要阻止叶黎昕,只是她在聂焱怀里,动弹不得。 叶黎昕被安安呵斥,有些犹豫,不过他也知道当时的事情如果不说清楚,这辈子他身上都要背这个锅,倒不是叶黎昕怕被人骂,他只是怕梁柔更加不喜欢他。上一次梁柔生气他带安安逃学,就把安安藏的让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一次安安受伤,比上一次的事情还大,叶黎昕真怕梁柔不让他再见安安了。 所以拼着让安安生气,他也还是要解释清楚。 叶黎昕一梗脖子,“我没说谎,她不喜欢后爸,所以才会宁可撞伤自己也不想让梁阿姨结婚!我没有推她!” 这事儿连叶枭都不知道。 “嘿!你小子不早说!”叶枭是替自家儿子鸣不平,那天叶黎昕挨了多少骂。就是昨天,叶枭陪樊可馨去复查,都被医院的人挤兑了一通。 当然也不是明着挤兑,前前后后的话,也就是说樊可馨恢复的不错,他们两口子这下有精力回去好好管管孩子了。 这话什么意思?还不是说叶黎昕不学无术! 这口气叶枭憋了很久了。 现在好,终于真相大白,叶枭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场。 梁柔还在呆楞中,就看到聂焱挥手对着安安的屁股就是几下子。这可好,在场的人都急眼了,梁柔急忙拉他的手,“你干嘛呀!” 安安头上的伤还没好,哪里能受得住聂焱的巴掌。 叶黎昕是彻底急了,“你敢打她!”说完就跟小牛犊子一样要往聂焱身上撞,好在被叶枭及时薅住了后脖领子。 不过就是这样,叶黎昕也还是挥手挥脚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聂焱板着脸,问怀里的安安,“知道错了没有?” 安安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只不过她的性格跟梁柔完全不一样,就算梁柔都要哭了,她也还是一脸的倔强,“没有!我才没有错!” 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半点都不服软。 聂焱自己都吸了口凉气,还真是没想到安安是个打不服的。只是他能打两下,就已经是极限了,手下不去,就只能吓唬,“谁让你伤害自己的?我就是这么教过你?” 安安不说话,牙齿咬着唇,一脸‘慷慨赴义’的模样。 聂焱也是被孩子逼出了心头的火气,其实这些日子,聂焱也很憋屈,只是梁柔已经垮了,他要是倒了,梁柔可怎么办?但是面对不服输的安安,聂焱就完全不同于面对梁柔。 这孩子有股子牛脾气,还能跟聂焱争锋相对!就聂焱如今的气势,他冷下脸来,就连一旁的叶枭都不敢造次,偏偏安安红着脖子仰着头,就是不服输的模样。 聂焱瞪着安安继续说:“大人的事情谁让你掺合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安安这下才败下阵来,她到底还小,抗不过跟聂焱的对战。‘哇’的一声哭出来,又委屈又难过的控诉,“谁让你一直不回来!我怕妈妈不要你了,你回来找不到我们,那可怎么办?!” 就安安的那个小嗓子,这一声哭喊出来,梁柔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 忙忙碌碌的,倒是真没有想过,安安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谁能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会这样决绝,以梁柔的心性,就是打死她,她也猜不到安安会做这种事。 叶黎昕在自己亲爹的手臂阻拦里拳打脚踢,“放开她!我看你们谁敢骂她!” 叶枭直接把儿子的嘴捂住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横,张口就咬,半点都没有因为是亲爹,就嘴下留情。 眼看着叶枭就压不住儿子了,樊可馨才赶来扯住叶黎昕。 闹腾的那么厉害,聂焱却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他就抱着安安,跟安安面对面。这是他们早已经熟悉的相处方式,从小安安淘气不懂事,都是梁柔教训她。聂焱从来没有对安安说过重话,他一直都是宠着安安居多。 但是到今天,聂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那么疼,是一种他很陌生的感觉。 那样高兴,却又那样心疼。 安安哭起来的样子跟小时候很像,哇哇哇的,小时候胖胖的安安只要一哭,聂焱就恨不能什么都听她的。但是到了现在,聂焱却没有了当年的样子。 他还是严肃着脸,寸步不让的训安安,“你哭也没用,伤害自己就是你不对!还有,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你们?你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抓回来!你可真是出息了,还敢把自己的脑袋撞个大窟窿!你可真是我聂焱的好闺女!” 这话听着,也不知道他是夸啊,还是骂。 第173章:卧榻之侧! 不管周围的人是什么心思,至少聂焱说出这番话之后,心头多日来那股子憋闷的感觉散出去了怀里的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哭,要是从前,聂焱早心急如焚了,此时他却想笑,为这么个宁可撞破自己头,生怕他会被抛弃的小东西,心里甜滋滋的。 成天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聂焱看着安安,就觉得安安大概是老天爷额外赏给他的。 心里舒服了,脸上表情也就松了,只是口气还是凶巴巴的,“还哭?脑袋瓜子不疼?才多大点,就开了瓢了!” 安安还是哭唧唧,手揉着眼睛,还会透过缝隙瞅聂焱一眼,然后接着哭。 她委屈的不行,头也疼,哭起来没完。 看聂焱表情松了,梁柔叶枭才敢说话,梁柔急忙上前想要把孩子接过去。安安现在七岁,要梁柔抱,那真是抱不动,也只有聂焱这么人高马大一个人,才能把安安抱在手里不费劲的。只是安安倒是愿意从聂焱身上下来,聂焱却不愿意。 聂焱的眼睛从前明亮又深邃,如今还多了几分气势,尤其是配上他左边眉毛下的那道疤,更是有几分邪性感。眼风往叶枭他们那边一扫,“家里有药箱吗?这家伙冒了一身汗。” 也不知道安安是被聂焱吓的,还是刚才情绪太激动,就这么被聂焱抱在手里,都能感觉这孩子更个热力球般,浑身都热乎乎的。再看看安安头上的伤,虽说已经养了这么多天,但孩子的伤总归是比大人要精贵些,最好还是能检查一下比较好。 聂焱一问,樊可馨首先响应,“有的有的,我这就拿。”樊可馨转身,叶黎昕跑的更快,也不说话就跑的没影了。 叶枭微微‘嘶’了声,心说这小子对他这个亲爹都没有这么好过。 不过眼下叶枭倒是不在乎这些,“先坐下休息休息。” 家里佣人端上来茶点还有热茶,聂焱金戈铁马地往沙发上一坐,安安就看在他怀里。安安止住眼泪,但是也不理聂焱,就这么坐着。 如今安安的头发已经流长,不是小时候那个樱桃小丸子发型的模样,头发长长的披在脑袋后面,小丫头的皮肤像梁柔,又白又嫩,加上安安小脸圆嘟嘟的,要是没有额头上刺眼的纱布,看起来真是粉雕玉砌的小人儿。 聂焱手指头在安安的头发上摸索了一下。他这次从加拿大回来,倒是发现梁柔把头发剪掉了,从前聂焱爱长发,所以就念着梁柔把头发留的长长的。结果这一次他深陷加拿大,梁柔大概是真的伤了心,做好准备要跟他决裂,连头发都剪了,齐耳的短发显得很干练。只是聂焱不喜欢,他喜欢手指穿过发间的质感。 倒是在安安这里得到满足。 聂焱拿了桌上的小饼干递给安安,“给,吃一块。” 结果安安一扭头,将脸埋在聂焱胸口,不理他! 嘿!真是好样的。 现如今,聂焱能遭受如此冷遇,想来想去,怕也只有安安这么一个。 叶黎昕拿个医药箱之后,安安就从聂焱的怀里出来坐到一边,让梁柔给检查伤口。梁柔一个外科医生,处理这点伤还是没问题的,拆开安安头上的纱布,伤口已经结痂,刚才哭一场也没有往外滲血。梁柔松口气,还真怕孩子加重伤情。 聂焱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说实在的,在面对孩子受伤这件事情上,好似男人永远接受能力不比女人。梁柔觉得恢复的不错的伤口,让聂焱看,完全就是血里乌拉的吓人。 安安本来就人小,一点点的伤口看起来都恐怖的不行,更何况是脑袋撞破了。 聂焱移开目光,叶枭是多会察言观色的人,立刻就接话说:“那个药厂拿回来的药我送到一心制药让修心给测一下,你猜怎么着?” 之前聂焱查景家,已经明确的查到景家在私底下加工药,不是明面上得到批号的正规药物。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少见,药厂偷偷加工些自己没有得到批号的药物,转手出去给有批号的药厂拿去卖。只是景家的药厂,聂焱查到他们跟国外的一些企业有联系,很有可能是偷偷加工成药,然后走私出口来挣钱。 有了这个证据,聂焱才会胜券在握的跑去阻拦梁柔结婚。 聂焱忙着阻止梁柔婚礼的这几天,叶枭倒是把从景家药厂偷出来的一些成药,拿去一心制药厂,给检验了一下。 一心制药当年是聂焱收购来的,叶枭中间拉了线,也掺了一股。也算是叶枭的企业,尤其这两年,凭着基海兆业在国外深耕多年,与官方形成良好关系的优势。一心制药在国外市场,已经打开了销路,盈利颇丰。 聂焱得到景家药厂走私的证据就已经火急火燎的去找梁柔。叶枭却转了个心眼儿,把药拿去化验,叶枭是寻思着,验出这种药物之后,一心制药也可以生产,没道理景家能挣的钱,他们不能挣。至于景家走私这事,他们一心制药背靠基海兆业,根本不需要走这种违法的途径。 没想到结果令人意外。 聂焱没有一皱,现在关于景家的事情,都令聂焱反感,“是什么?” “百忧解。”叶枭说。 百忧解又叫盐酸氟西汀,属口服抗抑郁药。主要是通过抑制中枢神经对5羟色胺的再吸收,来用于治疗抑郁症和焦虑症。百优解主要是抑制中枢神经对5羟色胺的再吸收,用于治疗抑郁症和其伴随之焦虑,及暴食症。 聂焱一下子脸色变得更差,百忧解在国内也许还没多少人知道,但是在国外,尤其是美国加拿大,那简直是无人不知。这种药在北美泛滥,跟美国人加拿大人动不动就喜欢去看心理医生有关,当然,国内对心理疾病的漠视是一种愚昧的现状。但是如美国人那样,把百忧解这种控制人中枢神经的药物当居家感冒必备的氛围,聂焱也不认同。 而且百忧解在国内生产许可很难拿到,加工的原料更是紧俏。 叶枭颇有些吃味儿的说:“这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这辛苦盖房子,提心吊胆怕房价跌了,我那些天价拍下来的地砸在手里。没想到人家这才是闷头发大财啊,我听说这药吃了也有瘾,啧啧啧,这简直就是量产毒品。” 说实在的,诸如叶枭这种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来挣钱的人,还真不知道抑郁是什么东西。他的欲望太强烈,想要的东西太清晰。而且叶枭一路创业,虽也有坎坷,但能做到今天的规模,不得不说叶枭的运道还是很不错的。 他想要的都得到了,就连老婆儿子也都回到了他身边,叶枭实在不知道‘百忧解’的药用性,只当是一种毒品。 聂焱想的却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有些话,即便是对着叶枭,聂焱也不能说。 这个话题,叶枭点到为止,毕竟牵扯到景杉,叶枭想着,聂焱大概是要亲手把景杉给钉在十字架上的。安安的伤口处理外,梁柔就转头感谢樊可馨,毕竟安安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看起来养的很不错。这一屋子小女孩的东西,就可见一斑。而且当时安安从医院被叶枭带回自己家,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拿。现在安安从里到外的衣服,应该都是新买的。 樊可馨摸摸安安的头发,轻声说:“我倒要感谢你舍得让我领着安安回来,黎昕这几天,乖的都不像他了。” 此时正值暑假,所有家长的噩梦。 叶黎昕平时是个闲不住的,跟樊可馨两人在外过日子的时候,樊可馨病的厉害,也管不到他,叶黎昕就成日里在外面闲逛。现在住到这里来了,这习惯还是改不了。只是这里并不比从前樊可馨住的小城邦,叶黎昕出去就没有不惹祸的,弄的只要叶黎昕出门,樊可馨就提心吊胆。前前后后,给周围的邻居都道过歉。 叶黎昕曾一脚足球把后排别墅的玻璃撞碎,更是嫌弃隔壁人家有孩子吵闹,拿了死老鼠跑去吓人家孩子。叶枭这处住宅,虽说没有聂焱的观海阁那么幽静,周围住户不少,但也是高级小区,周围住的也都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有叶黎昕这么个狗都嫌的孩子在,叶枭如今出门都有些讪然。 这几天安安在家里,叶黎昕也不出去乱跑了,时时刻刻陪着安安,说话声音也小了,做事情也学者照顾人,这真是樊可馨千恩万谢的结果。 被妈妈这样损着夸,叶黎昕有些不高兴,可看安安低着头,眼皮因为刚才哭的时候揉过,红红的,他到嘴边反驳妈妈的话,就没有说出口,只是伸手揉揉安安的眼睛。 叶黎昕觉得安安好可怜,比自己还要可怜很多倍。 樊可馨开心,叶枭就转头问聂焱,“元家干什么了?要是还不行,就让安安住我这。”他是想让樊可馨高兴,也想让叶黎昕乖一点。才问了这一句,从前叶枭对聂家元家这些豪门之间的恩怨,知道的并不多,也不怎么打问。 有些事情能摊开了说,有些事情不能。 没想到这一次聂焱倒是开了口,且没有保留,“元家老爷子犯了脑梗塞,让梁柔去给看病。安安不过是筹码。” 聂焱说的冷淡,反倒是叶枭‘什么’了一句,站了起来。 原本叶枭跟聂焱说话,梁柔樊可馨带着孩子都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不想参与进去。跟着叶枭聂焱这样的强势男人,樊可馨梁柔都习惯了把空间留给他们说些男人之间的话题,当然,这样一来,樊可馨跟梁柔也说话自在些。 突然被叶枭这么一个大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叶枭是真吃惊,安安在叶家住了这么几天,虽然看起来叶枭是对安安最平常的一个,他每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在家的时间原本就少,再者说,叶枭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怎么亲近,更何况是安安这样娇软的小姑娘。 可是叶枭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眼看着樊可馨叶黎昕成天围着安安转,他有意无意的也会多关注安安几分,是真拿安安当亲戚家的孩子在对待的。现在听聂焱这么一说,叶枭就忍不住担心。 叶枭跟着聂焱这帮人称兄道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元彰曾经跟叶枭的关系也很不错。元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叶枭清楚的很。 元家的老爷子,元天霖,那更是跺跺脚整个临海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尤其是叶枭做地产的,又是白手起家,搞拆迁的时候,少不得跟当地的地头蛇打交道,不客气的说,聂家虽然在上流社会是顶级的豪门。但是真要往下九流走,聂焱的声望可还比不过元家。 梁柔牵扯到元家去,叶枭本能的觉得不妥当。 脱口而出,“难道医生都死光了?这事情哪里找的上梁柔!” 以元天霖的地位找什么样的医生不行,为什么偏偏找上梁柔,叶枭想不通。 聂焱倒是冷静,毕竟他已经接受这个现实很久了,直头直面的说:“外面的医生自然不少,可是能干干净净的有几个?我今天带着她到你这里来,已经招了不少人的眼儿。你信不信,现在放梁柔出去,不出半小时,元家的人就能围追堵截她。” 之前梁柔在观海阁养病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回来汇报说有人盯着观海阁,只不过观海阁防备系统齐全,再者还有聂焱坐镇,所以轻易不敢有人进来。今天聂焱带着梁柔往叶枭这里来,身后跟踪的人不在少,绝不只是一家。 聂焱想也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儿,都是一样的家族,谁也别想装清高。 按梁柔之前回来跟聂焱说的情况,元天霖现在可算是将自己在家里跟其他人隔离了。儿子们不知道元天霖具体的病情,元天霖也刻意故弄玄虚。只有让儿子们摸不清元天霖的情况,才能让他们打心眼儿里忌惮,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若不是梁柔,只是寻常的医生,哪里能如现在这般被聂焱护的严严实实的。 出去不出一个小时,就能被元家的那些儿子们围攻,进而了解元天霖的身体情况,更甚至说不准还会被买通,对元天霖不利也说不准。 叶枭被聂焱这么一说,也是明白了情况。 他软软往下一坐,庆幸一般的叹息,“幸亏我只有一个儿子。” 只有叶黎昕,将来就不会有这种儿子争家产的戏码出现。说实话,这几年叶枭看这种挣家产的戏码多了,真是心有余悸。 尤其是元彰的死,深深地刺激到了叶枭。 从前他野心勃勃的想要将自己打造成正儿八经的豪门世家,可见多了豪门内斗,叶枭也是真怕了。兄弟子侄你死我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 不由得想起尉迟翊聂焱因为尹雅跟尹雎的关系,跟尉迟翊算是彻底闹翻了。但叶枭想做不倒翁,他不想跟任何一个人翻脸,所以跟尉迟翊,叶枭也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尹雅彻底倒了之后,尉迟翊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尉迟家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尉迟翊的父亲虽说是现在尉迟家的掌舵人,但尉迟翊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之前还能拿尹雅在基海兆业里的身份来说事儿。现在连一层关系都没了,简直兵败如山倒。 尉迟翊的叔叔进一步威逼,闹的尉迟翊的父亲直接下话让尉迟翊离婚另娶。其实到底真的是不是换个老婆就能掌权,还真是不好说,但是现在尉迟翊身上的缺点太明显。一句‘无子’就能戳断了尉迟翊的脊梁骨。 就在聂焱将尹雅驱离出聂家大宅不久,尉迟翊就找上叶枭,想让叶枭帮着安排一套僻静的别墅,他带着尹雎从尉迟家大宅里搬出来了。 故而,叶枭才知道尉迟家的内部事。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叶枭叹口气,尉迟翊现在不仅带着尹雎,还带着尹雅的孩子,尹雅从聂家大宅出来后就弃了孩子,要重新开始,最近聂焱忙着梁柔顾不上,叶枭出席的酒会却不少,时不时就能看到明艳动人的尹雅。 女人一旦下了狠心,那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叶枭耳边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私传,说尹雅如今是临海市最高价的交际花。 这些事,叶枭跟聂焱说的少,但都压在他心里,喘不过气来。现在竟然还牵扯到梁柔安安果然身在这个漩涡中,没人能幸免。 叶枭想这些事,却不知聂焱想的更多。 梁柔说在元家见到了疑似聂兆忠车祸案现场逃逸的肇事司机的人,别的都不说,仅仅是这一项,就够聂焱提高心神的。父亲的仇聂焱绝不敢忘。 只是这些话,聂焱也没有根叶枭说。 沉默半晌,聂焱带着梁柔安安回观海阁,叶枭这地方,聂焱今天一路来,发现实在人多眼杂,安安这几天在养伤,都没有出门,倒是还算安全。但是孩子总要跑跑跳跳,这里的安全系数并不高。 叶黎昕听说安安要走,就眼眶红红的,等安安跟着梁柔聂焱出门,他连再见都不说,转身就往家里楼上跑了。 樊可馨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个脾气,这是舍不得安安呢。” 安安也不是完全不记好的孩子,细声细气的跟樊可馨说,如果樊阿姨或者黎昕哥哥想她了,可以打电话,还可以视频。 这话才说完,叶黎昕就又从家里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塞给安安,“你不许关机!” 手机是叶枭买给儿子的,因为叶黎昕总是在外面晃荡,找人费劲,叶枭直接给儿子买了手机,这样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没想到转眼,就被叶黎昕送人了。倒是大方。 梁柔安安先上了车,临走,叶枭沉声说:“有事你只管说,咱们兄弟,总归是一致对外的。” 人越长大,友谊就会越掺杂水份。不能说是他们私心重,而是都老婆孩子一家子人,还有公司那么多的员工在,谁都不是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模样,考虑的事情总归是要比年轻的时候多很多。 尤其还是叶枭这种,跟聂焱算是半路出家认识,比不上关墨他们,跟聂焱是打小就一个被窝里长大的兄弟。 聂焱点点头,有叶枭这句话,就行了。之前聂焱不在的那些日子,要是没有叶枭的帮忙,梁柔恐怕也不能好好的保全下来,兄弟是什么呢?就是平时也许各有心思,也会有些小矛盾,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却都是不用说,就能挺身而出的。 叶枭八面玲珑,比不得聂焱关墨这些人旗帜鲜明,敌友分的很清楚。这点聂焱早就知道,但这可是身份决定的,叶枭身上没有包袱,家族斗争对叶枭来说还太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累计财富与人脉。 聂焱清楚叶枭跟尉迟家,甚至跟元家都有一定的联系。 这没有什么。 回观海阁的路上,安安坐在靠窗的位置,小脑袋瓜一直盯着窗外看,也不理聂焱,连梁柔都是问她话了才回答。安安小时候,梁柔还能教训她,现在安安越长大,越是能看出梁柔的外强中干。面对安安,梁柔总有股子说不出的歉意劲儿,是真觉得对不起孩子。 所以总是气短,别说训安安了,现在跟安安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心虚。 聂焱看着梁柔对安安嘘寒问暖的,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问饿不饿,可真是身段低的都没谱儿了。 眉头一挑,训梁柔,“你别管她!都惯出毛病来了。” 对安安,梁柔没办法,但是对聂焱,梁柔倒是不怕,“还不是你惯的。” 要说惯孩子,梁柔还真是跟聂焱比不了,安安今天能有这个性格,绝对少不了聂焱跟齐奶奶的作用。原本梁柔还担心聂焱因为安安的身世会不喜欢孩子,今天往叶枭家走了一趟,梁柔也算是放下心了。 其实宠孩子很多人都会做,尤其是跟孩子关系不怎么亲密的人,反而宠的更多。就像安安小时候最开始的那几年,齐奶奶与聂焱对安安对宠爱,完全是把安安当成小宝贝,却少有梁柔这种做母亲的担忧。也就是因为这个,那几年,梁柔才充当那个严厉者,冲在前面。 如今聂焱能训安安,能为了安安的受伤生气,可见,他是真把安安当成了自家孩子。 聂焱被梁柔一噎,愣了片刻才说:“你们娘俩就联合起来气我吧!” 这话说的,安安都忍不住笑。 别看聂焱语气重,可这调调里难免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假凶真宠。 看安安跟着笑了,聂焱就又傲娇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过去了,你要是不认错,就别想happy回家。” 一听happy,安安眼睛亮亮的。 安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happy了,从观海阁刚搬出去的时候,其实是带着happy的,可是后来梁柔太忙,没时间照看,安安又上学。直到梁辛受伤,梁柔是彻底没时间管狗了,家里有佣人养着。但李秀丽一来,这狗,怎么可能养的下去。刘秀丽看到被养的金贵的happy就唉声叹气,一条狗活的比人还好!这像话吗? 为了不让李秀丽念叨,梁柔就把happy寄存在收费照看宠物的店里,偶尔抽空去看看。 还别说,聂焱真是摸安安的脉摸的准,一提happy,安安的小脾气立刻不耍了,好声好气的道歉,“我知道错了么,往后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下次我就推叶黎昕,反正他说自己铜皮铁骨不怕撞。” “对!”聂焱立刻响应,“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该这么干!” 梁柔头疼,聂焱的教育方式真的对吗?给这么小的孩子灌输这种思想,合适吗?梁柔拉着安安,“也不能推叶黎昕,谁都不能受伤。” 只是相比于聂焱的掷地有声,梁柔这话就显得有些弱。 聂焱一笑,“行吧,回去你就能看到happy啦。” “万岁!”安安一高兴,跳起来扑上去就亲了聂焱一口,响亮亮的。聂焱趁势把安安一抱,还问呢,“你有没有这么亲过别人?可不行亲别人!” 安安多乖觉,当下就说:“就亲过聂聂,叶黎昕让我亲他,我没亲。” “嗯?” 聂焱觉得这事很严重,“他还敢让你亲他?”这个臭小子!聂焱眯起眼睛,觉得安安才七岁,就被男孩骚扰,真的很糟心。 安安掰着手指头说:“我说不亲,他就要亲我,说反正总是要亲的。” “混蛋!”聂焱直接破口大骂了!搂着安安严肃的教育,“你现在是大孩子了,不准亲别人,也不能被人亲,尤其是男孩子!决绝不能!” 梁柔就这么听聂焱絮絮叨叨给安安交待了一路怎么防狼。 真是个傻爹啊。 回到观海阁,安安果然看到happy,狗狗这一年长势凶猛,如今已经是前爪跃起,比安安还要高的大狗了。安安趴在狗身上,那模样,简直让人看着都能心化了。 还就没回来,安安就又撒了欢。 只是到底伤口还没好,梁柔不敢让安安放开了跑,安安就说带着happy去树屋。这里是安安喜欢的地方,每个角落安安都熟悉,带着狗狗,时不时就大笑出声。 梁柔给聂焱冲了杯咖啡,她知道这几天聂焱睡眠的时间特别少。都用来照顾她了,咖啡放在桌上,聂焱仰着头闭着眼,眉头皱的死紧,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柔坐到他身边,轻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聂焱头没动,只是伸手把梁柔搂进怀里,幽幽的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大局,可又想不到破局的方法。” 要是从前,梁柔不会多问的。他们一直都有一种默契,聂焱事业上的事情,梁柔都不问不说。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梁柔觉得她不能再那么自私,她想要为聂焱分担一些。 从前梁柔想的更多的,是怎么自保,而现在,她愿意为了聂焱,做些什么。 “能跟我说说吗?” 聂焱大概也没想到梁柔会问,睁眼看了梁柔一眼,她一脸的赤诚,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心疼。 从前两人在一起,很少会谈到外面的事,梁柔不会说她医院遇到的人和事,聂焱也不喜欢说他公司里的事。这还是第一次,她问,而他也想说。 聂焱声音透着疲惫,“我在想元家还有什么底牌。” 元家? 牵扯到元家,梁柔就更上心了。 这现在,梁柔也跟元家纠缠在了一起,再过两天,就是梁柔再一次去元家的日子。 “底牌?” 聂焱双手将梁柔抱住,语气低落,“照关墨的推测,元天霖是因为我公布了聂子赫的身份而突发脑梗的,这事情先不论真与假,我只是不明白,他掌握了基海兆业,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要一个保护伞?这说不通,基海兆业也不过就是一般企业,对军、政虽有影响,但远不到能控制军政的程度。再说,就算想要得到基海兆业,也没必要如此急迫,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杀害聂兆忠。 要知道聂兆忠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有一点点的纰漏,元家就会彻底玩完儿。 冒这么大的险,难道就是为了钱? 这不现实真走到顶级豪门这一步,钱也不过是个数字,聂焱相信,元家人不缺钱。甚至私底下的金库,比基海兆业只多不少。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聂焱一直在思考,他如今坐上基海兆业一把手的位置,对于基海兆业隐形的危机,自然要了若指掌。 以防万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第174章:找到邢封 安安回来后,明显家里变的热闹很多,这家里有孩子没孩子,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虽说观海阁在海边,海风徐徐,气温要比市区里低很多,但海边阳光强烈,让安安带着happy在室外玩了一会儿,梁柔就出去把孩子带狗都叫回来。 安安带着happy跑了一场,又是一身热汗。她现在伤还没好,这么出汗到底不好,梁柔就带着安安去洗澡。安安嘀嘀咕咕的说:“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洗过。” 梁柔也是知道安安的习性,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自尊心却是一等一的强。这几天脑袋受伤,洗澡原本是件极需要小心的事情,可安安是绝不可能让樊可馨帮着她洗澡的。之前安安住在景杉家,便是赵湘,安安在这方面也都很排斥。洗澡、换衣服都要锁门,就冲着安安的这个习惯,李秀丽就没少念叨过安安。在李秀丽的观念里,哪里有这么破烦的小孩儿,洗澡、换衣服,哪怕是晚上睡觉都要自己,很注意私密性,李秀丽原本的那种小孩子哪怕光屁股也没什么不对的观念,到了安安这里,被抵制的彻底。 跟着安安一起进了洗浴间,梁柔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拿着花洒给安安洗澡,心里一叹,幽幽的说:“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 安安有些不服气,“我这几天不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倒是学会顶嘴了。 梁柔小心避让着给安安洗头发,安安有一股子固执的劲儿,头发她喜欢长长的,就怎么劝都不剪。衣服也是,安安想怎么搭配就要怎么搭配,哪怕配出来的是灾难,她自己也喜欢的很。完全就是一副自尊心爆棚的模样,跟梁柔的性子完全不同,而且梁柔心底里想想,也在安安身上找不到半点景杉的样子。 最终只能妥协为星座的关系,好似狮子座是安安性格的解释途径。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午饭已经端上桌,聂焱等着娘俩一起吃,安安在吃饭途中就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聂焱跟梁柔眼神一对,梁柔不动,倒是聂焱站起来将安安抱起,准备放回楼上卧室去。 梁柔看聂焱抱的小心,安安原本有些惊醒,看到是聂焱抱她,就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原本梁柔想着聂焱放下孩子就会下来继续吃饭的,没想到一桌子菜都凉了,也不见聂焱下楼。于是梁柔,就找了上去,轻轻地推开安安房间的门,入目就是粉红色的世界。当初聂焱布置安安的房间,也是花了心思的,粉红色的床、墙壁,甚至连衣橱都是粉色白色相间,做成动画片里才有的桃心形状。让大人看,这样的房间也许有些夸张,毕竟如此大面积的粉色,实在让人目眩。 但安安显然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此时的聂焱穿着黑衣黑裤,坐在安安粉色的床上,就像是坐在一团棉花糖里。听到门响,聂焱扭脸望过来,看到梁柔,还做了个‘嘘’的手势。梁柔轻手轻脚走到聂焱身边,“怎么不下去?” 聂焱手指头虚虚地在安安脸上划过,目光中是抹不去的疼惜,他有些发愁,“她都没吃多少东西。” 刚才吃饭,安安面前那一碗米,最多也就是吃了三四口就困了,实在没吃几口。梁柔听到聂焱为了这么小事发愁,就忍不住笑,伸手拉起聂焱,牵着他一起从安安的房间里走出来。将门关上后才说:“一顿少吃点没什么大问题,她这几天在叶枭家,怕是没怎么睡好。” 毕竟是在不熟悉的人家里,安安的性格,最是个不容自己丢脸的,强撑着也要表现的很好。恐怕还真是没有放下心防过,孩子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鼓劲儿的,也实在是让梁柔无奈。 大概所有的母亲都如此,梁柔拉着聂焱一路从楼上下来,一路说安安最近的事情,从安安的学习,说到安安的生活,“她在学校当了学习委员,才不过一年级,就已经要以身作则。”安安因为之前在琪安上过学,所以英语口语在现在的小学里算是很厉害的小孩,加上安安又很有纪律性,老师就让安安当了个小官儿。 之前梁柔也想不到,安安身上会有这么重的责任感,当了学习委员,就必须要早上比同学们都早到,还要盯着周围的同学学习,尽职尽责的不得了。 生活上就更是了,梁柔叹气,“小时候也没看出来,越长大越自尊心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安排的好好的,谁说都不听。” 安安这次能自己撞自己,跟她这性格密不可分。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随着年纪增长,就愈发的明显。安安前几年跟着梁柔辗转于帝都、华西市,那时候梁柔忙的很,安安一直很乖,对自己也能照顾的不错。但是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好是坏,安安是很自立很自强,但这种自立自强,也有另一个负面就是安安特别自主,特别有主见,什么事情都自己想好,而且想做就去做,根本不是那种依赖着家长,性格软和的孩子。 看梁柔愁眉苦脸的,聂焱就笑,“这不是挺好,出去不受欺负。” 到了聂焱嘴里,安安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梁柔就说:“我现在倒不怕她受欺负,反倒是怕她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孩子不听话,肆意闯祸,做父母的糟心。但是孩子太自律,凡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根本不跟大人商量,自己就敢想敢干,这也半点不能让人放心。 儿活一百岁,母忧九十九。 哪有真的能安心的一天呢,梁柔为安安,从小时候就是左右都担心。聂焱仔细想了下梁柔的话,他这次也觉得安安的行为过激,虽然孩子一颗真心为了他,让他感动心暖,但是毕竟伤害自己这种事,一定要在第一次就给孩子治住,要不然往后,还怎么得了。 聂焱说:“趁着暑假,咱们找时间出去转转,孩子心胸开阔些,就会好很多。” 这几年梁柔自己忙的脚不沾地,虽说也去过几个地方,但是安安的生长环境其实是很封闭的,孩子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想问题就容易钻牛角尖。聂焱这话,梁柔是赞同的。 转念聂焱又问了句,“你这次能放下你的工作了?” 之前为了梁柔的工作也不是没有争吵过,梁柔到什么时候,工作都是不能丢的,为这个聂焱没少生气。他想着让她安生在家里,她却一直不肯。聂焱哪里看不出来梁柔这是不相信他,再给自己跟孩子留后路。虽说职业女性值得赞颂,但是这种私心,却也让聂焱心里不怎么痛快。 他一直都是强势的男人,之前对梁柔,也是诸多容忍。她的小心思,并不难猜,她甚至长久以来都抱着跟他即刻离散的心思,这对任何情侣来说都是雷点。 所以到此时,聂焱很想问一句,‘你愿意全心全意跟着我了吗?’ 梁柔拿眼与聂焱对视,片刻后,点了点头。 聂焱伸手在梁柔的前额拍了下,“这是打算尽职尽责的给我当聂太太了?” 从前聂焱说过‘聂太太’这三个字很多,只是从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这样感动梁柔。从前总觉得聂焱在虚空头支票,甚至会担心甚至埋怨他说到做不到。但是到了现在,明知道安安的父亲是谁的情况下,聂焱还能说出这三个字来,梁柔是真心感激。 有些事情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梁柔其实也怕聂焱会介意。但他能继续疼爱安安,能毫无顾忌的说出‘聂太太’三个字,就真的很令梁柔心生感慨。 她很认真的说:“我尽力做好。” 能守在聂焱身边,她很知足的。 聂焱展眉一笑,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梁柔拉着他的手,跟着笑起来。中心医院,梁柔是不想回去了,跟景杉在朝夕相对的工作,梁柔觉得自己做不到。而且,经过这一次跟景杉的婚礼中途离开,在中心医院的同事们心中,梁柔大概是罪无可恕。景杉长期以来累计下的名气在那里,相比于梁柔自从进去中心医院就负面的消息不断,是非常具有争议性的医生。景杉可谓人设完美无缺,现在让梁柔去跟那些同事解释,说她跟景杉婚约的取消,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背弃,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现在梁柔再回去上班,无疑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 总不能因为她,就让景杉离开中心医院吧就算是为了赵湘,梁柔也不能这么做。而且,就算能把景杉调走,其他的人呢,总不能把医院都搬空。 当初景杉求婚的时候,梁柔就已经能感觉到骑虎难下,她没办法拒绝景杉,他身后,好似有整座医院在支撑,并不是梁柔一个人就能抵抗的。 至于她的职业,梁柔自己也说:“我现在还要负责去给元老爷子看病,每周一次,也不算彻底失业。若是他不需要了,我去找家私立医院去上班。” 聂焱点点头,他其实也没打算让梁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重要的还是她的态度。 只要她离景杉远一点,聂焱才不介意她想要去什么地方。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之后,就一起去书房办公。聂焱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这几天积压了很多,他继续处理。梁柔则是准备元老爷子的治疗方案。 之前几天,她病的人事不清,而且第一次去元家,梁柔的心神多数都放在观察元家以及防备元家上面,真的为元老爷子的病操心,其实没多少。 眼看着第二次去元家的日子就要到了,梁柔想着,再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不能第二次去还跟第一次一样,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总归是要拿出方案的,治疗分几个步骤,吃药也要循序渐进。 根据病人的身体,药物的成分需要不断的调整,根本不可能有一种药是能治疗病人不同阶段病情的,更不可能有药能包治百病。 聂焱想着之前几天梁柔病的厉害,虽说现在烧退了,可人其实还是虚的。所以他没在喝咖啡,而是让佣人煮了花草茶,放些甘草金银花,端上来一大杯,他陪着梁柔一起喝。 中途聂焱还把视频通向了聂兆忠的病房,拜现在科技发展所赐,想要关心聂兆忠的情况,也不用那么麻烦非要自己跑一趟,直接接通视频就行。聂兆忠还没有醒,聂家资深的几个老佣人在守着聂兆忠。当时聂兆忠做手术是在中心医院,后来过了72小时危险期后,聂焱就转院把聂兆忠迁到了距离观海阁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 说来伤感,就是当初元彰过世的医院。 私立医院的环境比中心医院这种公立的大医院要好很多,单独的豪华病房里,聂兆忠依旧没有醒来。聂焱定定地看了聂兆忠一阵子之后,仰起头用手捏了捏太阳穴。 聂兆忠健康的时候,聂焱总觉得父亲很烦,也一度失望透顶。但人现在完全昏迷,聂焱又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基海兆业事情堆积如山,聂焱最近又将心思花在梁柔身上太多,如今忙碌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真到了这个位置,才能了解聂兆忠的辛苦,执掌如此大的一家企业,何止是‘辛苦’两字就能概括的。 大概只有当自己也走上父亲的位置,成为人夫人父,一家上市集团的一把手,才会感觉到这其中的难处。 梁柔看聂焱实在疲惫,就出口劝慰,“伯父的检测报告我仔细看过,各项指标都能达标,你别担心。” 如果是年轻体健的人,遇上这种车祸后的手术,大概三天五天就能醒来。要是身体弱一点的,也许就要十天半个月,像聂兆忠年龄这般大,而且之前常年有心脏病,身体本身的修复能力就很软的老年人,时间就会更长。 这些道理,聂焱都懂,只是到底心里感受不一样。 隔天,梁柔就开始等着桑乔到观海阁来,之前都说好了的,这次她进去元家大宅,身上要带些设备。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桑乔来,桑乔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难免的,梁柔要打电话过去问问。 这一问,才知道,桑乔出事了。 把安安留在家里,聂焱跟梁柔一道,赶赴军区医院。 到了之后,就见关墨站在医院门口等他们,那个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很严重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梁柔下车就急忙问。 她打桑乔的手机,接通之后是关墨,关墨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桑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梁柔接连问,关墨只说了个医院的名称,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梁柔这一路来,提心吊胆的,简直不能更担心。 关墨脸僵的,好似说话都张不开嘴,“你上去看看就知道。” 一路上楼,进到桑乔的病房,桑乔身上伤口很多,连脸上都有不少的伤口,梁柔急忙忙的跑上去查看,看起来皮外伤居多。 这让梁柔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发现了新问题。桑乔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就算梁柔走到她身边,左看右看,都没有换回他的注意力。 “乔乔?乔乔?”梁柔叫了两声。 桑乔没什么反应。 跟在梁柔身后进来的聂焱转眼望向关墨,关墨双手搓了把脸,让自己面部的肌肉放松一些,说话声音都是绷紧了的,“说是找到了邢封的行踪,跑去找人,结果遭遇伏击,重伤了一个,她轻伤。” 聂焱观察力也不差,一看就知道桑乔不怎么正常,就直接问关墨,“那这是怎么回事?傻了?” 关墨目光冷峻,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回来就这样子,医院查不出什么。” 聂焱前后看看,桑乔这病房附近,也只有关墨常年身边待着的警卫员秘书等人,倒是不见大阵仗,就问,“没跟家里说?” 关墨点了下头。 原本桑乔成日里忙着查案,家里人就已经有些微词。关墨全力支持也不能堵住外面人的嘴,关家家族大,人多了总有那喜欢碎嘴的,桑乔这样成天风了来雨里去的查案,顾不到家里,总有些人看不惯。温令茹就是在明事理,成日里被这些人鼓捣着,也难免会介意。 这次桑乔受伤,关墨下意识的就瞒着家里,虽然关万长那里可能瞒不住。这毕竟是住进了军区医院,关墨又在医院里来来往往的,总会有人报告到关万长的耳朵里去。但是关墨很了解自己父亲的打算,对桑乔的工作,关万长看的更远,所以不会如温令茹那样斤斤计较。 怪不得关墨脸色如此难看,要瞒着家里滴水不漏,还要操心着看起来有些无知无觉的桑乔,也是真的难。 梁柔对着桑乔说了几句话之后,转身找上关墨,“能把桑乔的体检报告给我看看吗?我怀疑她也是被人注射了药物。” 关墨几乎是立刻的,汗毛都竖起来。 根本没犹豫,扭身就往桑乔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阔步而去。 要是没有梁辛的事情,梁柔大概也不会这么怀疑。只是有过梁辛的事,梁柔比其他人都多了几分警惕。精神控制类药物实在可怕,而且国内的医院对于这种药物的检验还多处在比较落后的阶段。就比如当时梁辛的报告,就一直坚称梁辛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皮外伤。结果后来人就是不醒,一直到送去美国,才得到确切的答案说是被注射了精神类药物。 导致梁柔如今,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生怕桑乔也中招。 回来时,不仅关墨,连同给桑乔检查治疗的整个团队都来了,把桑乔的检查报告给了梁柔。军区医院的医生,也是傲气的,开口就问梁柔之前有过这类病症的例子吗? “有的。”梁柔手里翻着桑乔的病例,嘴里对军区医院的主治医生背着梁辛当时的各项指标。 那些数据对梁柔来说太过熟悉,以至于她现在能背下来,完全不打磕绊。 只是前前后后看下来,桑乔的身体数据跟当时梁辛的比,还是差距很大的。梁柔看完之后,有些欣慰的摇摇头,“她没问题,这份数据,跟大多数人的指标是一样的。” 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经过梁柔之前一番流利的报数据,军区医院的医生对梁柔也少了很多戒心,他其实也压力很大,有关墨这么一尊大佛在,桑乔多一个小时不恢复,他们这些人就得跟着提心吊胆一个小时。 所以军区医院的医生问,“依你看,怎么治疗法?” 皮外伤根本不碍事,就桑乔的身体,不出一周就能完全恢复。重点是她的精神状态,正因为桑乔的精神状态,梁柔才会想到精神类药物,现在既然排除了桑乔是受药物控制,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桑乔受刺激了。 大概是处于女人、妈妈的出发点,梁柔对关墨说:“你能不能把福宝抱来一下,她见到福宝,也许会好。” 关墨其实有些为难,福宝是关家现在最受关注的人物,别看人不大,地位可不低。寻常孩子都不会离了温令茹的眼,要把孩子抱出来,总归不那么容易。再者就是桑乔现在的状态,关墨也怕把孩子抱来会吓到孩子。 福宝还从没有见过受伤的桑乔,所以之前关墨都没有动过要把孩子抱来的念头。 只是梁柔提了一次精神类药物,关墨实在是受了惊吓,若是那种鬼东西,那桑乔岂不是废了。 关墨没多考虑,丢下一句,“你们等等。”就离开了医院,回家接福宝去了。 回去后,关墨没有跟温令茹说桑乔的情况,只说是部队战友想见见他儿子。温令茹也知道关墨是个爱在外面显摆儿子的主儿,从桑乔怀孕,到福宝落地,关墨见人就炫耀,那真是,跟他平时深藏不露的性子,天壤之别。 现在关墨要抱着福宝出去,温令茹少不得交待,“如今天气热,你可要照顾好他,室内室外温差大,别大意。回头再给感冒了!到时候我不说你,你爸也不会饶了你。” 关墨随口答应。 温令茹还不放心,一路从家里送出来,看福宝坐上安全座椅了,就趴在窗户上唠唠,“你们战友要是抽烟喝酒,你可一定要把福宝抱出来,二手烟可不能让咱们宝贝儿吸。你要是抽不开身,就给我来电话,我去接,也是没问题的。” 关墨心里挺烦躁,对温令茹也没办法做到嬉皮笑脸,就只开口跟福宝说:“跟奶奶说拜拜。” 福宝坐在后座,果然乖乖地摆手,奶声奶气的说:“奶奶,拜拜。” 温令茹看孙子这样,都舍不得让抱出去了。 反而是福宝高兴的很,他已经跟着关墨去过军营,原本军营这地方,是绝不可能让孩子去的。只是关墨身边的战友都吵吵,要见见关墨口中完美无缺的好儿子。关墨就把儿子偷偷带进去过,最后还是被发现,差点受了罚。 别看福宝只去过那么一次,可他却记得牢,话还说不了太多,但是对军营却很喜欢。说起来就会学着兵营里的口号。 ‘一二一,一二一’的叫唤。 一家子都是当兵的,小孩子在家里喊着军营里的口号,自然讨喜。关万长后来亲自带着小孙子去了一趟,说是孩子喜欢军营,闹着要去。可羡慕坏了关万长周围的那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将军,谁说起福宝来,都喜欢的不得了。 梁柔看着关墨抱着福宝从电梯里出来,往病房走。 福宝完全不知愁滋味,在亲爹的怀里嗦着棒棒糖,口水流了关墨一肩膀,关墨就跟完全感觉不到似的,目光直直就盯着桑乔的病房门。 原本大家都有些担心,怕福宝见到受伤的桑乔会苦恼,结果福宝完全没有反应。 见到桑乔,第一反应居然是往脊背后面藏自己的棒棒糖。 关墨长出一口气,不知道该哭该笑,家里人都宠福宝。家里唯一管着福宝不让吃糖的,就是桑乔。也难怪福报是这么个反应。 “真是傻儿子。”关墨叹气。 将福宝放在病床边上,关墨对桑乔说,“儿子来了,你看一眼他。” 桑乔没反应。 福宝突然一丢手里的棒棒糖,就让桑乔身上扑,关墨一时没抓住,让孩子在桑乔身上还狠坐了两下。 等关墨手忙脚乱地把儿子抱起来,桑乔已经哼出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福宝撞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弄疼了她。 猛然间关墨就有些变脸,吓的福宝扭着小身子大声叫喊,“妈妈妈妈妈妈!” 梁柔跟聂焱一直就站在不远处,人家一家三口相聚,他们作为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直到关墨变脸,桑乔出声,梁柔聂焱才一人一边走过去,梁柔查看桑乔的伤势,聂焱劝着关墨让他别凶孩子。 福宝倒是越哭声音越大。 到这时候,福报才发现,妈妈不理他。 梁柔掀开凉被查看桑乔伤口的时候,就听到桑乔轻呼,“福宝” 到底是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哭起来,桑乔就是再怎么也会醒过来。梁柔急忙扶着桑乔坐起来些,“你感觉怎么样?” 桑乔有些如梦初醒般的看看梁柔,很短的时间内,眼泪就流了出来。 难以想象,接到群众的提供线索电话,桑乔带着警局奔赴灏山村去寻找邢封。在一处破旧的院落里,桑乔见到了失踪多日的邢封,桑乔心情激动,冲上去就拍邢封的肩膀。 却没想到一瞬间,邢封转身就对着她开始袭击。 桑乔忘不掉邢封的眼睛,他目光中满是戾气。那种眼神,一般的杀人犯都很少有,还是在警校学习连环杀手、冷血屠夫一类的课程时,桑乔见过的。 但这不是别人,这是邢封啊! 桑乔自从考上警校就跟邢封认识,从十七八岁开始,一直到了现在。不提中间两个人还有最单纯美好的初恋时期,就单单说同学的友谊,也已经维持了十多年。桑乔难以相信邢封有一天会袭击自己,她不断的呼喊,希望邢封能住手。 但显然,桑乔的喊话对邢封来说没有任何用。 邢封不断的攻击,而桑乔执着的不肯离去,不肯罢休,她不能接受邢封的冷酷,完全像是变了一番模样。 脱胎换骨,不足以形容。 邢封是警校里培养出来的优等生,这么多年又都在查案一线,拳脚功夫自然不差。桑乔纠缠不休,被攻击的受伤之后,其他的警员就都一拥而上。 谁知这么多人,都不是邢封一人的对手。 桑乔眼睁睁的看着邢封将曾经手下最得力的队员往死里打,拳拳到肉,半分不留情。 那一瞬间,桑乔甚至想要哭求,别打了,别打了。 因为是邢封,所以警队的人谁都没有想过开枪,这是他们刑警大队的队长,是他们的上司。都是赤手空拳,且大部分时候,警局的人都是不会下死手的。 与邢封几乎每一下都是杀招相比,刑警队的人,弱势的厉害。 没人敢,只能桑乔来,她开了枪。 只是开枪的瞬间,还是抵不过心头的纠缠,桑乔击中了邢封的腿 邢封被带了回来,但那一枪之后,桑乔也精神崩溃了。长久以来,她尽管跟邢封有感情纠葛,却从没有怀疑过邢封对警队的忠诚。 现在邢封出手与警队为敌,这让桑乔失望,而那一枪,更是击溃了桑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甚至陷入怀疑自己的深渊,这么多年,他们兢兢业业的办案,难道是为了最后将枪口对准自己人? 而邢封,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血? 桑乔想不明白。 第175章:谁打的 趁着梁柔跟桑乔说话的功夫,关墨与聂焱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退出了病房。 “你怎么看?”关墨先问了聂焱。 聂焱有些狐疑地望了关墨一眼,倒是对关墨此时的心思,有些摸不透。关墨自来是个老神在在的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这种人也是极自负的,多数时候,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意见。此时关墨询问聂焱,就有些突兀感。 关墨也不跟聂焱卖关子,就实打实的说:“那个邢封已经带回来,就在医院实验室里。检验结果已经引起了上头的关注,他的那个状态,像是冷血战士。” 根本没有七情六欲,满心满眼的就只有杀戮、攻击,邢封原本就是警局精英,拳脚功夫不输人,这次把邢封抓获,不仅桑乔受伤,警队的伤情整体都很严重。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出现抓获一个人警队要付出多人受伤的情况,尤其是这个人身上还没有武器,仅凭拳脚就能造成如此局面。 聂焱敏锐的觉察出事情的蹊跷,如果邢封被人注射药物控制,是很简单的报复,恐怕不会引起军方的关注。 关墨能如此严肃,可见问题远比当初预料的要严重的多。 于是聂焱就问,“难道还有人想把手往部队里伸?” 这可真是反了天了,不管对方是谁,都忒大胆! 关墨摇摇头,“有些内情你不知道,某国早已经在研究这方面的技术,把它叫作ProjectMKULTRA,在2003年—2010年的战争中亦有使用脑控武器。这东西,在市面上也许是碰都不敢碰,沾都不敢沾的,但是到了军中,就成了香饽饽。现如今提倡科技兴国,部队当然要不落人后,我瞧着,这邢封,怕是被当作了人体实验器,就他的这个杀伤力,你想想若是能装备一个连、一个旅,那还有什么人是对手?” 将人完全控制成了杀人机器,最好的精英,一旦无知无觉,不怕死没有是非感,只知道服从命令,不断的攻击、杀戮,只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聂焱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个商人,大多数时候考虑的都是利益问题,比如制药能挣多少钱,聂焱手下并购了一家一心制药,这几年发展很好,挣钱虽然跟基海兆业旗下的能源业务不能比,但就增长率来说,已经相当可观。而且一心制药做的都是有批号的正规药物,加上一心制药现在的管理人修心是个药痴,宁可少挣钱,都不肯降低一点点的成本,非要精益求精做到最好。 聂焱对此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企业能盈利,良性发展就可以。至于挣钱,就基海兆业现在的规模,也不指望一心制药这么一家小企业来挣钱。 但聂焱再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只是为了挣取暴利资本的一桩买卖,到了关墨这里,就成了事关国家安全的大事。 商人与军人之间,思维方式都有不同。 “不会吧”聂焱下意识的否认,如果只是为了挣钱,倒还好说,若真是上升到那么高的层面,事情就太严重了。 关墨一张脸冷冰冰的,从来嬉皮笑脸的人,少有的严肃,“我也不想把问题想的这么严重,但我给你透个内部消息,尉迟家已经跟上级请求建立新型药物实验室,这事情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若是真让他们掌握了这一支秘密部队,那么” 往下的话,关墨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在这之前,关家虽说跟尉迟家已经暗暗较劲儿,但总体上来说,关家人多且势力稳固,就算尉迟家有些小动作,也都不足为惧。没什么好担心的,关墨也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然而看到邢封的情况之后,关墨自己都遍体生寒。 最近陆军裁军的指令已经下达,从前号称‘天下第一’的陆军,面临大幅度的裁军。而关家的势力,在陆军中最鼎盛,就连关墨自己都是陆军。随着陆军的裁剪,空军、海军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空军还好说,从前一直都是跟陆军并驾齐驱的。但一直被边缘化的海军,一下子被重视起来,扩军不说,还开始大举的发展科技。尉迟家也就是借着这个东风,向上级提出要开设实验室。 相比于其他军种,海军对药物的依赖率更高,陆军不用说,就在地面上,仅靠着军医院,有个什么问题,直接来检查就可以。空军虽然在高空执行任务,但是毕竟时间段。不像海军,出去执行任务就是一年半载,怎么保证将士的身体健康,就很有些学问了。 聂焱看关墨已经陷入自己思维的深渊,急忙打断他,“你先别什么事情都阴谋论。尉迟家想要申请开设实验室,这不是还没有开吗?既然还没有开始,邢封的事情,就不是明路上的,你该往旁门左道上想想。” 聂焱做人比关墨坦荡些,喜欢直来直去,就算是阴谋算计,也不会自我盘算。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关墨有时候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上升到阴谋的高度。 其实这事情让聂焱看,就是一起比较独特的犯罪案件,警方,甚至是军方要做的,就是要找到幕后黑手,一举将这丧心病狂的犯罪集团给一网打尽才是正解。 为了让关墨认清现状,聂焱还不忘开始劝,“你将尉迟家当作敌人,但也不要过度丑化,也没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让聂焱说,关墨现状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往尉迟家身上套。 毕竟跟尉迟翊是那么多年的兄弟,而且,真要从小时候的关心来论,聂焱跟尉迟翊才是一直好的穿一条裤子的人。那时候徐泽池年岁大些,又全副心思都扑在女人身上。关墨腹黑,跟关墨在一起,其他人就没有不吃亏的。元彰十几岁的时候离开元家,柯桓从小就跟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为个阴天下雨都要皱没有恨不能作诗两首。看来看去,也就尉迟翊跟聂焱对脾气,那么多年,尽管现在因为尹雅,聂焱跟尉迟翊已经渐行渐远,不再有当年兄弟情深的景况,但聂焱也不想如关墨这样,把尉迟翊想成完全的对立方。 关墨想说聂焱太重情义,家族斗争起来,谁还管曾经的兄弟情,最是残酷不过。 只是话到口边,关墨又忍住了,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兄弟,不管怎么翻脸闹别扭,跟聂焱的关系倒是都不错的。说是为了聂家的财富势力,当然是一部分,再还有的,就是聂焱这人,人品信得过。 比背后捅刀子的强。 关墨叹口气,也不打算拉着聂焱跟他一条船,他点到为止,只要聂焱不要明目张胆的帮着尉迟家,关墨就很满足了。 原本这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两人一起走回病房,就听桑乔来了一句,“上次聂焱你给我的资料,国际刑警顺藤摸瓜去查了,发现那家药厂生产的违禁药物中,就有之前梁辛身上用的那一种。” 梁辛的事情是国际刑警在追查的,聂焱提供的证据也是有国际刑警那边发现,这药厂里生产的药物,只需要更改几种原材料,就能生产出在梁辛身上检测出来的精神类药物。 关墨与聂焱出去说话的这段时间,梁柔跟桑乔也说了不少,中间有个福宝,在桑乔怀里爬爬,又小熊仔似的往梁柔怀里扑。桑乔说了几句邢封之后,就缓过了心神,其实桑乔之前的状况是有些创伤综合症,一般出去执行任务之后,尤其是开枪沾了人血之后,回来都要在小黑屋里关几天,唯有这样才能让心灵完全冷静下来,不至于杀红了眼。 桑乔对着邢封开了枪,虽然没有伤及邢封的性命,但是那么多年的感情在心中,而且又是从警校就开始并肩作战,可以把后背交锋的亲密搭档。桑乔这一枪,可谓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她心里太难接受了。不仅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对着邢封开了枪,更难接受的是这么多年,她心中一直坚定相信的信念,从来桑乔都觉得警局该是团结的,是一致对外的,那种正义感留存在心中,桑乔绝不能接受警局内部的自相残杀。 眼睁睁的看着邢封将曾经的最默契的同事打的鲜血淋漓,桑乔会逃避现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福宝来了,面对孩子,做妈妈的,总会生出一种强大的抵御感。能对这世上一切的事情绝望,却不能放弃孩子,所以桑乔极力让自己恢复过来。甚至看到梁柔的眼睛,桑乔在第一时间说出梁辛案件的进展,要说这事情能有进展,还要多谢聂焱,要不是他拿到药厂的内部资料,警方就算全市一家一家的就排查,那调查时间可想而知有多少。而且,一般警方出面调查前,药厂都会自行整顿,到那时候还能不能查处猫腻都是两码事了。 一听是关于梁辛的事情,梁柔猛然间站起来,目光直直的盯着聂焱,“什么药厂?我怎么不知道?” 聂焱挥挥手,让梁柔到身边来,伸手搂住,转头对着关墨说:“我们先回去,你们一家也说说话。” 梁柔心急的扯聂焱的衣服,聂焱就又跟桑乔说:“这事情你们警方查,我不过手。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就行。” 搜集证据的事情聂焱能做,但是具体要怎么查,要怎么处理、判决,这都不是聂焱应该去沾染的事情。 桑乔见聂焱他们要走,就抱着福宝急急说:“那明天梁柔去元家的事情怎么办?” 原本说好让梁柔带着设备进去的,但现在警局因为抓捕邢封,元气大伤,桑乔自己也住了院,倒是顾不上梁柔的事情了。 聂焱淡道,“你先养伤,她,我会安排好。” 桑乔有些泄气,讪讪地答应了一句。 等聂焱搂着梁柔出来,梁柔就急不可待的问,“你找到了我弟弟身上那种药剂的生产厂家?” 算是吧,聂焱点点头,按照桑乔说的从国际刑警那边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如此。 “是哪一家?市内的吗?” 梁柔是真着急,能找到药厂了,那是不是背后的人就显露出来了?想想梁辛,梁柔简直眼泪都要流下来,她弟弟还不满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生子,人生还有那么长。现在一切都毁掉了,不知道后半辈子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要知道梁辛身上曾经寄托了梁柔所有对未来的想象与憧憬,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的弟弟。 聂焱微微低头,看着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浑身恨不能都绷紧的梁柔,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了。原本聂焱调查景家,是想抓住景杉的把柄,逼着梁柔看清现实,不要嫁给景杉。但是如今,早已经知道安安是景杉孩子的情况下,聂焱反而不想让梁柔知道了。 不想梁柔跟景家牵扯太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聂焱觉得残忍。 对梁柔来说,赵湘是那么重要,被赵湘痛斥、甩了耳光的梁柔能高烧三天,神志不清。聂焱实在不想让梁柔在受刺激。 聂焱隐忍着不说,梁柔自己也不傻,前前后后一想,能让聂焱这般难以启齿的制药厂 梁柔自己身边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别看她是医生,但是医生跟制药这完全是两个行当,根本没什么接触的可能性。唯一有牵系的,只有景杉家里是开药厂的。 景杉的父亲景文渊,赵湘曾经说过,景文渊一生痴迷制药 梁柔眼睛微微张大,一口气顶在嗓子眼儿。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厂家,梁柔绝对能气势汹汹的势要将这些害她弟弟的人打入地狱,但是好死不死,就是景家 梁柔对聂焱的消息来源是百分之百相信的,毕竟刚才桑乔也已经认证过。那么也就是说,害梁辛变成几乎植物人的药物,是景文渊的药厂生产的 “为什么啊?”梁柔实在想不明白,“辛辛他他没惹过景家的人啊” 聂焱看着梁柔惶恐的模样,将人搂进怀里,不敢让梁柔把话说的太明白,现在这件事还在调查阶段,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没人说得准。 “别瞎猜”聂焱到此时,反倒不希望梁柔将满腹的仇怨都投射到景家身上去了毕竟景家距离梁柔太近了,只要一丝冲动,梁柔就能直面景家人。不管是景杉赵湘,抑或是景文渊,这些人都是聂焱不想梁柔去面对的。 他想把她保护的好好。 现在这个局势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虽不说四面楚歌,却也是星星之火遍地。 聂焱面对关墨的时候,还能让关墨不要阴谋论,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可怕。但是相同的事情发生在梁柔的周围,聂焱就不敢有半分的放松。 一个元家,就已经够让聂焱提防的了,梁柔现在掺合到元天霖的治疗当中去,聂焱出于想要找到谋害聂兆忠凶手的私心,不能让梁柔退出。只能看着梁柔深陷其中,若是这个时候,又掺合进去一个景家,事情未免太过复杂。 而且掺杂进去的人越多,梁柔的安全就越是不敢保证。 聂焱要杜绝这种情况。 所以他斩钉截铁的跟梁柔说:“你想想你老师,她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现在一切还都是未知数,你不要自乱阵脚,等警方在查一阵子,咱们再看情况。” 梁柔在聂焱肯定的语气中平静了些,只是,“警方真的行吗?” 不是梁柔怀疑警方的办案能力。 而是原本只是外界不断发生事情,从元彰还在世的时候,临海市就没有太平过。警方一直调查,也没查出什么,这还不止,到了最近,接连几个人都损在里面。梁辛、邢封是受害者,这一次逮捕邢封时候受伤的警员,包括桑乔,同样也是受害者。 如果真有幕后黑手,这人可谓狡诈强大,在不断制造风波的同时,还把手伸入警局内部,从最核心处瓦解了警局的战斗力。 现在看起来,根本没什么人能去调查。 聂焱嘴唇在梁柔的额头上贴了贴,轻声说:“放心,关墨刚才说,军方已经介入。等邢封的检测报告出来,如果跟梁辛当时被注射的药物相同,那么这事情就会有更强大的势力介入。至于我,也会在暗中调查,你现在不要分心,先应付好元家再说。” 梁柔叹口气。 也只能这么办了。 从医院回来,梁柔就兴致缺缺,安安看妈妈心情不好,就很自觉的不打扰她。梁柔觉得挺疲惫,吃过饭后,就爬上床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康复,她总觉得四肢乏力。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没多久,就觉得身上一沉。 睁眼就看到聂焱压在她身上,“要睡了吗?” 她下意识的问,聂焱却说,“要睡你。” 梁柔有一瞬间的恍惚,说起来他们俩已经有很久没有发生过关系了。只是从前这档子事都是顺理成章的,甚至梁柔很期待跟聂焱发生点什么,但如今,梁柔却有些抗拒。 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有意识就可以说服自己的,白天还提起景杉的事,景杉就如同一根看不见的刺,扎在梁柔跟聂焱之间,至少对梁柔是这样的。她往后缩,不仅没有从前对聂焱的热情,反倒充满了抗拒退缩。 聂焱早都发现了,自从安安的身世被公布之后,梁柔在亲密事情上就躲着他,别说真的发生关系,就是亲吻,也都尽量避免。 从前他们也吵过闹过,但至少在亲密行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的情况。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聂焱压着梁柔不让她退缩,有些愤恨又有些苦涩的说:“你打算为了一个那么久远的人,守一辈子?” “不不不不”梁柔连忙否认。 她没想到聂焱会这么想,会以为她在为了景杉守着自己梁柔虽然羞怯,却也还是咬牙解释说:“我没有我跟他没有” 这话说出来,梁柔自己都觉得崩溃。她的意思是,在聂焱不在临海市的这段时间,她哪怕是跟景杉要准备结婚,但还是清清白白的,绝没有出现过婚前性关系但是有了安安,这话说出来却又像是说谎。 其实比起聂焱的自我调适,更难过的人是梁柔,她过不来自己这一关。 如果梁柔是那种作风大胆的城市女孩,也许她不会如此态度。但结果却并不是,事实上梁柔成长在一个三线小城市,她的家庭氛围,不管是父亲梁朝城警察的身份,抑或是李秀丽的教育,都是保守甚至古板的。 梁柔跟弟弟梁辛,都是固守着一生只能爱一人理论的信徒。 一步步走到今天,梁柔不断的怀疑自己,甚至否定自己。她迷失了自我。 想对聂焱说对不起,对自己过去的经历,跟聂焱道一声对不起。但又说不出口,梁柔心里很清楚的,这句对不起说出来,才是对聂焱最大的羞辱。他这样高傲的一个人,那里能容得下梁柔的一句对不起。所以梁柔只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呈现出一种顺从的状态。 可是她是人啊 面对这样重大的人生变故,她做不到云淡风轻。 一场病,是梁柔心里压力的真实写照。 聂焱的吻雨点似得落在梁柔脸上,他有些气愤,这气具体是从哪里来的,他也说不上,但是真实存在的。这直接导致他的动作变的粗暴,甚至有了发泄的蛮横。 梁柔不出声,无论他怎么过份,她都忍着。 她的容忍让聂焱心里更火,非要逼着她哭喊出声不可。脑海了很多画面掺杂,聂焱想到了他刚从加拿大回国的时候,聂兆忠出事,他那么难过的情况下,还要面对梁柔的婚礼。 那时候就想着要把这女人压在身下狠狠的鞭打! 但经过这段日子,聂焱的行为还是一样,心态却变的不同。他简直实在惩罚梁柔,凶残更盛以往。 直到尝到梁柔眼泪的味道,聂焱才从那迷幻的报复快感里醒悟出来。 此时此刻的场景并不陌生,曾经在他亲自动手除掉聂子赫之后,也曾如此凶残的来过一场。聂焱伸手开了灯,发现梁柔全身都在抖,眼睛虚虚的闭着,眼睛红的厉害。她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害怕,总之那模样像是被淋虐的小动物。 原本粗暴的动作就做不下去了。 聂焱没有忘记这七年,是她陪在他身边,承受他所有的坏脾气,冷漠、绝情,要不是有梁柔一路陪着,支持着,聂焱甚至都不可能走到今天。 他对她的恨意,在这样看似平静的夜晚发酵,却也又在她如温泉一般的隐忍里,消之无形。 聂焱将梁柔捞进怀里,发现她身上青青紫紫已经惨不忍睹,说话时声音完全嘶哑,“你就不会反抗?” 梁柔却一直闭着眼睛,不愿意说话。 聂焱心里觉得抱歉,只得一下下亲她的眼睛,在这样沉静的夜里说出自己最晦涩的心事,“我小心眼儿,我气不过。你别跟我置气,我我就是混蛋。” 他都自己骂自己了,梁柔也还是不回应,只是将脑袋往他的胸膛里埋了埋。 梁柔并没有说,其实这种罪与恶交织的性中,她有一种自虐的快感,好似曾经的荒唐都在这样的痛苦里被洗刷了一样。 聂焱抱着梁柔就像安安小时候似的摇晃,生生把自己的怀抱变成了摇篮。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吧,也会愤恨也会凶残,但最终,还是舍不得她,她的一点点伤痛,最终他都会比她更甚百倍。 梁柔被聂焱摇的昏昏欲睡,末了,低声喃喃说:“你放心,我会为你父亲找到凶手的。” 聂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低头看着安静躺在自己盘着的双腿间的梁柔,张嘴想对梁柔说,他并不需要她以这种报恩般的态度来面对他。可是这话,又说不出口。 从心底里说,聂焱确实有这样的私心。 现在没人能如梁柔这般,距离元家那么的近。聂焱跟元家的恩怨太多,聂兆忠的事情,要查!当初元彰的死,更要查! 聂焱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给自己挡抢,替自己死了的兄弟。 在聂焱的纠结中,梁柔已经睡过去了。 严阵以待中,迎来了梁柔第二次去元家的日子。 上一次去也没说往后要怎么联系,也没说怎么前往。元宵的手机号码,打了已经是空号。梁柔问聂焱,要不要她自己找到元家去,聂焱不让。有时候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有,元家的人不来请,梁柔就不上门。 如此这般,就等到了元家的人来接。 不过这一次车子停在观海阁的外面,并没有触碰到警报,出面的人是上一次梁柔在元天霖身边见到的老管家。聂焱亲自把梁柔送出来,还派了六猴儿跟着梁柔去。 聂焱话说的很明白,“上一次有元宵,我能放心她的安全,现在元宵没来,我不放心。” 老管家也是经历沉浮大半辈子的人,对着聂焱弓腰,很恭敬的说:“好的,聂少爷。” 要说这管家跟聂焱倒是早就认识,小时候聂焱跟着元彰跑去元家玩,就曾经见过,聂家的大少爷,谁见了不给三分颜面。后来聂兆忠不准聂焱去了,这才跟元家关系淡下来。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这老管家还跟在元天霖身边。 六猴儿奉命跟在梁柔身边,这也是经过考虑的,聂焱身边的保镖看起来都太隆重,一身的块头,咋看就知道是保镖,难免有些招人眼。但是六猴儿不一样,这些年六猴儿跟着聂焱又跟了梁柔那么长时间,身上原本那些小混混儿的模样已经洗去了不少,再者六猴儿不是正经退伍军人改行做保镖,身上没有那股子煞气,看着倒是随和一些。 六猴儿背着梁柔的药箱,坐上了黑色小轿车的副驾驶,梁柔坐在车后座。 目视着接梁柔的车队离开视线,聂焱心里静静地默念,盼望着梁柔真能找到谋害聂兆忠的那个人。想起这个聂焱一改这段时间在梁柔安安面前的温和模样,五官深刻,一脸的锋利。 梁柔原本手里还拿着医学书再看,她好似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随手拿本医学书,能让她得到心灵的平静。 中途中车子停了下,梁柔连头都没抬,还当是堵车。 没想到她所坐座位的另一边,车门打开,车外一股子灼热的风吹进来,梁柔扭脸一看,元龙穿着白衬衣白色西装裤,坐了进来。 见到梁柔的打扮,元龙甚至还开玩笑的说:“咱们挺有默契。” 天气炎热的关系,梁柔今天穿了白色的T恤,白色的九分裤。跟元龙倒是完全一样的色系,坐在前面副驾驶座的六猴儿扭过脸来看梁柔。 梁柔微微笑下,让六猴儿放心。 元龙上车后,车辆继续行进,等了一会儿,大概是元龙身上的暑气消散了些,才听他说:“梁医生不好奇我那个好妹妹怎么没去接你?” 提起元宵,梁柔很自然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元龙微微一笑,元家人都有的白胖脸庞上,挤出几道褶子,淡幽幽的说:“她啊,被人打的下不来床了” 梁柔手里的书彻底看不下去,哗啦一下喝上书,梁柔问,“谁打的?” 第176章:杀人凶手?!(一) 元龙眉梢微微上挑,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那副样子让人不仅不觉得随和,反而有股子邪气。 梁柔总是忍不住拿元龙与当初的元彰做对比,人的记忆一旦形成固定的印象,后来的人,也不过是为了叠加这个印象而来。要真按五官来说,元彰其实长得比元龙要好看一些,虽然也是微胖,但元彰浓眉大眼,是那种典型的胖子里的美男子型。元龙在这方面更像他的母亲,眉眼庄严,少了元彰的风流感。元家的男人,体型上都遗传了元天霖圆胖的基因,但五官间的差距,大概都是来自于母亲。 简单的说,元龙就是元彰的加强版,比元彰更粗旷威严,震慑力更足。 面对梁柔的问题,元龙轻笑着说了一句,“那丫头性子糊涂,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真的是万金油,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说。 梁柔眼珠子心念流转,也知道在元龙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就在车子已经开到元家的时候,开口说:“先让我去看看元宵。” 被打的下不来床这事情可大可小,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没有亲眼看过,梁柔实在是不放心。 就眼前元龙的态度,对元宵的死活显然是不怎么上心的。真要论起来,元宵现在在元家,虽说是自己家,但是发自内心关心她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梁柔很了解这一点,所以她不能放弃元宵的。 元龙听了梁柔这话,略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真的以为元宵能护得住你。” 闻弦音而知雅意。 梁柔跟在聂焱的身边长了,就算什么都接触的少,也多多少少能猜透一些所谓豪门里的勾心斗角。元龙此时说这话,无非是想要告诉梁柔,元宵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保护的了梁柔,如果梁柔想要保护自己,就要寻找更强力的靠山。 而这个靠山,显然就是眼前的元龙。 梁柔不是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梁柔所说的是,“不,我想元先生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谁护着我,而是我,想要护着元宵。” 如果说刚才元龙的惊讶不过是一种略带嘲讽的清晰,那么此时,他就是扎扎实实的难以置信了。 甚至忍不住笑出声,“你?” 梁柔点头说:“是我。” 元龙大笑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颤抖,如果不是这样的对峙局面,他此时的笑容也算是极有感染力的了。也就是在大笑中,元龙突然伸出手,捏住了梁柔的下巴。 六猴儿在车副驾驶座,一直紧盯着车后座的情况,在元龙出手的第一时间,六猴儿就灵巧地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出手如电,一把小小的银色手术刀精准地架在元龙的脖颈上。 那地方,正是最致命的动脉血管。 好在开车的司机很镇定,一直保持车内平稳,若是遇上一般承受能力不足的司机,只要一脚刹车,元龙的脖子怕是难保。 六猴儿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在梁柔身边二十四小时保护,但梁柔从没有真实的见识过六猴儿的身手,今天是第一次!非常震撼,快狠准,而且出招的方式,少见又独特。 元龙脸色有些变化,不过他还压得住,目光盯着梁柔,手指在梁柔滑腻腻的下巴上搓了两下,眼看着梁柔白皙的皮肤泛了红。 “有意思,真有意思。”元龙依旧保持笑容,只是表情有些扭曲。 他问梁柔,“你跟着聂焱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往后还不如跟着我,也不用你辛辛苦苦的做医生。” 在大多数人眼里,梁柔跟着聂焱,其实是高攀。但相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这么多年梁柔不曾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没有名份,更谈不上与名份相伴随的权利。 上流世界里没有梁柔这个人,她一直都靠着自己的工作养活自己。 在元龙眼里可悲又可叹。 尽管是这样一触即发的时刻,梁柔也还是学着元龙露出笑容,“跟你?跟你父亲养的那一屋子女人一样?不,你根本不配跟聂焱比。” 在梁柔心里,谁能比得过聂焱,那个男人是她心中最柔软也是最坚强的部分,聂焱能包容梁柔的一切,尽管这并不容易。拿元家的人跟聂焱相提并论,梁柔根本不屑于让聂焱参与到这场竞争里。 元龙这才像是动了怒,狠狠地掐了一下,才放开手。 他放话道:“你对他这么自信?哼!等着瞧。” 这话显然不怀好意,但梁柔不打算示弱,反唇相讥说:“你还是先保住自己吧。”这话说完,梁柔很有气势的对着六猴儿一挥手,“收回去,没你的事了。” 看起来虽是在命令六猴儿,却也给了六猴儿下台阶的机会。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六猴儿的责任。 六猴儿当然能意会梁柔的意思,快速收了刀,翻过身子坐直在了座位上。 元龙脸色难看,也不知道是为了梁柔刚才的话在生气,还是因为六猴儿的行为。总之,他彻底沉默了下来。 车子一路开进元家大宅,不是第一次来了,梁柔也少了些许的忐忑感。而且这一次来,还有六猴儿在梁柔身边,就更让梁柔觉得踏实。 下车之后,面对走上来引路的管家,梁柔对他提出要求,希望能去见见元宵。 管家的目光往元龙身上扫,元龙气地转身往元天霖所居住的主楼里走,略带气恼的说:“是我告诉她的。”这话说完,元龙人已经疾风似得走了进去。 老管家眉眼低垂,白胡子白眉,对着梁柔倒是好脾气,“请梁医生跟我来。” 元宵就住在主楼旁边的耳房里,所谓耳房,就是在别墅的侧面开一个小门,整体上看是这栋别墅的一部分,但其实是隔开的,有独立的进出口。当然,耳房跟主楼之间,是有门连接的。 相比于上一次来,元宵给梁柔介绍元家的其他人,诸如元龙元虎都有自己独栋的别墅,这么一个从主楼隔出来的二楼卧室,梁柔也不知道该说它好还是不好。六猴儿一路跟着梁柔,相比于梁柔对这种地方的陌生,六猴儿倒是更为熟悉。毕竟聂焱曾经住在聂家大宅里的时候,六猴儿是跟着进去的,那时候六猴儿跟着聂家其他的司机佣人,一起住在配楼,相比而言,这耳房比配楼还是要高一个层级的。 梁柔跟着管家上了二楼,进到元宵现在住的房间,房间里,除了元宵还有一个男人。长得挺凶神恶煞,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手臂,整只手臂,满满当当的纹身,尤其是在肩头的部分,狼头长着大嘴,牙齿尖还纹了水滴的图案,一看就明了,那是血的意思。 嗜血的狼。 在梁柔的生活里,这样的图案实在不多见,故而多看了几眼。 元宵没想到梁柔会来,努着劲儿要坐起,梁柔急忙走过去按住她,“你别起来,伤的重吗?” 元宵平躺着,目光扫了扫屋内,说了句,“苍狼你先出去吧。” 苍狼点头往外走,跟着梁柔一起来的管家,也适时说,“我在外面等着梁医生。” 等人都下去,梁柔就解释了句,“六猴儿是我信任的人。” 元宵对着六猴儿笑了下,话却是对着梁柔说的,“梁姐姐,你不该来看我。” 对梁柔来说自然是没什么该不该的。 她只问一句话,“谁打的你?” 元宵虽然躺着,但是表情却很冷淡,并没有什么痛苦的样子,当然更没有因为梁柔的到来让她欢喜一分。元宵说:“元虎打的。” “为什么?”梁柔想起上次她到元家来见到的元虎,那真是膘肥体健的,做打手的好材料。 元宵沉默下来,并不多说。 梁柔却知道她是不想告诉她,只是,梁柔如今处境不一样了,就直言不讳的道:“要是过去,你不说我不怪你,你们都瞒着我。只是我现在已经搅合进来,还是你把我拖进来的,你现在才想起来不让我介入,是不是有些晚了?”要是元宵亲自来找,梁柔不会跑来给元天霖看病,也不会现在站在这里。 元宵抿抿唇,说了句,“对不起。” 她当然知道拉梁柔进元家的争斗里是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在元天霖面前得宠,重要有些筹码,元天霖既然提出了,那她就没有可以推辞的借口。 梁柔少有的犀利,“我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你现在伤成这样子,梁辛回来,你让我怎么交待?”边说,梁柔边给元宵检查身体,六猴儿怀里就抱着医务箱,一下简单的的医疗器具,都是随身带着的。元宵身上多是皮外伤,导致她站不起来的,却是她左胯骨受了伤。这地方对人体来说,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元宵还是女孩子,往后要结婚生孩子,胯骨有问题,影响是巨大的。 “去医院拍片子没有?伤到骨头可不能轻视!” 梁柔眉头皱的很紧,她身上属于医生的职业感显露无疑,认真的语气让房间里的气氛都显得不同了起来。元宵哪里还敢隐瞒,马上就回话说,“是有点骨裂。” 根本不用去医院拍片子啊,元天霖病了之后,家里把医院的设备全部都准备上了。给元宵检查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梁柔一听还真是有骨裂,当即就气冲冲起来,“我去找元虎,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哥,把亲妹妹打到骨裂,就算是亲兄妹,也是可以报警的!” 元宵急忙伸手拉梁柔,不让她冲动。 梁柔也知道元家这一家子,根本就能用正常的伦理去思考,亲兄妹别说打起来,就是斗起来互相杀,都是有可能的。于是,梁柔深深的叹了口气,“你父亲就不管?” 儿子们之间再怎么斗,是一回事,但是元宵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元彰又死了,现在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庇护元宵。元天霖要是不出面,元宵监制无依无靠。 元宵被梁柔追根究底,实在没退路了这才泄了底,“梁姐姐,我找到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了。” 杀人凶手?! 梁柔一惊。 下意识的跟六猴儿对了下眼神,六猴儿也全身紧绷起来。当初对元彰下手的凶手,未尝不是冲着聂焱来的。自从元彰死后,聂焱也一直在追查当初的凶手,虽说警方抓住了几个人来结案。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那几个人不过是替罪羔羊,根本不是真凶。 元宵一路回到元家,承受非人的隐忍,宁可跟梁辛都分了手。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杀害她哥哥的凶手,现在凶手找到了,元宵却受了伤。 梁柔前后一联系,就明白了,“是元虎?” 元宵摇头又点头,“我在他房间放了窃听器,听到他在电话里对人说‘大不了就跟做掉元彰一样,在做掉一个’。等我再去找他的通话记录,以及通话方的时候,被发现了” 所以才有了一场拳脚相加 梁柔的心怦怦跳,她极力让自己不要颤抖,压低声音说:“你能把录音交给我吗?聂焱调查起来,比你要有利的多吧?” 元宵有些犹豫,“聂焱哥哥他,会帮我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梁柔都能替聂焱回答,“当然!你把你聂焱哥当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不管你,又是事关你哥,他能袖手旁观才怪!” 聂焱那个人,怎么可能做壁上观。 元宵这才安心,“梁姐姐,你把我的项链拿回去给聂焱哥哥,他知道怎么办。” 梁柔这才注意到元宵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上前摘下,为了安全,梁柔直接当着元宵的面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衣领一盖,倒是看不到下面的坠子了,只留个玫瑰金的链子在外。 梁柔从没做过这种事,整颗心都跟要跳出来似的。 等她走出元宵卧室的时候,见到守在门口的管家,更是心慌的不行。 尤其是老管家的一双老眼望向她脖子的时候,梁柔简直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第177章:杀人凶手?!(二) 老管家的目光盯在梁柔身上一瞬后,移开。没等梁柔松口气,老管家突然开口,“梁医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您说对不对?” 梁柔也不知道元家的人到底都是什么毛病,连一个管家老头说话也要走这种‘我很深奥你自己参悟’的路线。只是对于梁柔来说,学着他们这样‘高深’是没有必要的,她并没有闪避,只是实话实说:“我不可能不管元宵,尤其是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地方。” 一句话倒是把老管家说的微愣。 梁柔还真是不打算给元家人留什么面子,元宵就是元天霖的女儿,哪怕曾经跟元彰在外流落多年,但那都是过去式,而且,当初元宵离开时才五岁,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做出决定的时候。无非就是大人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最终让孩子来承担后果。要是元彰,也许梁柔还能袖手旁观,但并不是,元宵在自己家里能被人打到骨裂,对方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让梁柔说,元家人也不用要什么面子了。 这样的‘家’,实在没什么值得维护。 元宵的卧室在二楼,耳房这边跟主楼有一道小门连通,老管家领着梁柔六猴儿从这扇门穿过之后,迎面就遇上两个人。 有一个‘元龙’。 应该是是跟元龙长相一模一样的元虎,兄弟俩是双胞胎,所以长相相同,只是气质上微微有些差别。双胞胎呢,亲近的人能一眼看出不同,但梁柔并不与他们亲近,观察的方式,主要是靠衣服。来元家的路上才见过元龙,一身白衫,此时元虎穿了一身黑,倒是很好辨认。 只是在看到元虎身边站着的人时,梁柔脚下的步伐自然而然的迟疑了下来。 景杉穿着医生袍,笔直的站在元虎身边,比起元虎的粗壮勇猛,景杉简直如青竹一般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梁柔没有开口,只是目光警惕。 元虎看到梁柔,笑的有些深沉,说道:“梁医生一个人怕是不能胜任,这不!我专门去把梁医生的得力搭档请来,所谓双剑合璧、天下无敌!梁医生之前的成功案例,可都是跟景医生合作完成的,那么现在也不能拆伙,对不对?” 这话说完,元虎还不忘把景杉往前推了下。 景杉目光一直停留在梁柔身上,很认真,也很执着。 还真没想到元龙会来这么一手,梁柔脑袋里想着对策。拿梁柔之前的成功案例来说,在临海市内经手的全部案子,都是跟景杉有合作的。说实在的,当初梁柔觉得有景杉从旁协助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毕竟她刚回临海市的时候,自信心尚且不足,有人陪着,也算是壮胆。 但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景杉跟梁柔捆绑在了一起,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景杉都将自己牢牢的贴在梁柔身上,想要划清界限,谈何容易。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梁柔无力,只能望向老管家。 她现在不可能说出不信任景杉的话,因为就工作来说,景杉确实是她一直的搭档,过去的成功案例,景杉也是不能被去除的角色。如果此时梁柔否定了景杉,那么就等于否定了过去她自己所有的经历。 景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一次又一次让梁柔无法拒绝。 求婚的时候,景杉背后是全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赵湘以及李秀丽,这些人形成的压力,逼得梁柔屈服。到如今,景杉又拿着曾经那么多的时光,经历来做压力,让梁柔根本不可能否定他。 无可否认曾经梁柔跟景杉是最默契的拍档,而感情上的事,梁柔有口难言。她不可能让元家的人知道安安的来历,这不是等于把把柄往人家的手里送么。 没办法,梁柔只能默认。 老管家看看景杉,根本就没有问梁柔,就示意景杉跟着他一起上楼。 想来梁柔来这里之前,元家的人,至少元天霖身边的这位老管家是对梁柔的事情非常了解的。跟在老管家之后,梁柔跟景杉并排上楼。 景杉伸手想要牵梁柔,被她甩开,并狠狠怒瞪。 面对梁柔的排斥,景杉诚心道歉,“我才知道我妈打了你,我替她想你道歉,她自己也知道做错了事。你要是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把安安带上,我妈她想安安了。” 梁柔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很显然,景杉已经把安安的事情告诉了赵湘。这原本是景杉的自由,安安的检测报告出来,他有权利让赵湘等人知道安安的身世,但梁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胸口有一股子火气。烧的她心肝肠胃肺都一起疼。 这么多年了,如果当初景杉有勇气面对,正面的求证他与张曼清一夜情的细节,哪怕是多问几句,说不准事情就会变的不同。而且,梁柔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当初景杉不是没有印象,他能在安安血型检测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狂喜,说明他自己也曾怀疑过。但是他趋利避害,知道这事情追查下去只会影响他的声誉,所以他隐忍,宁愿给予了梁柔一次次帮助,也不愿意直面真相,与承担责任。 跟张曼清,景杉整整一起工作了八年的时间 八年,从开始实习,到后来安安出生,一直到梁柔进入中心医院了,张曼清才离开。这么多年,景杉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面对咫尺之隔的张曼清,梁柔不敢想。简直虚伪到了极限,固然每个人有自己的性格,景杉这样的人大概就是如此的‘稳妥’,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但梁柔真的欣赏不了这样的人,甚至满心厌恶。 他此时话中的‘赵湘想安安了’显然不是一般的意思,安安如今确认身份成了赵湘的亲孙女,这个想念,大概是想让安安认祖归宗。 不知道是不是形成了惯性,就这么一句话,梁柔就有觉得景杉在逼她了,那安安的血统来逼迫,夹杂着赵湘的歉意。如果梁柔心里还记着赵湘的一份情,还想着为安安找个好的父亲家庭,那么就该妥协。顺水推舟,结下这所谓的‘道歉’饭。 可是梁柔并不!人总是会起叛逆心的,景杉这么一步步的走来,看似温润,却半点都没有心慈手软。在知道了安安为了不让梁柔结婚能伤害自己之后,梁柔其实没什么可顾虑的。也许在景杉看来,安安会到景家,才是最好的归宿,但是梁柔并不这样认为。 安安的行动就是她的选择,她爱聂焱。 这份爱,更盛安安对景杉的感情。梁柔并不是古板的人,事实上这么一路带着孩子打熬过来,梁柔想的很明白,什么是对安安最好的?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聂焱都比景杉要好。 更何况,梁柔还知道景杉的父亲开设的药厂,有那样的背景。 若真是景文渊的药厂生产的药剂致使梁辛受伤,那梁柔无论如何,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无法做到原谅他们。 梁柔不理景杉,自从上到三楼,梁柔全副心神都放在探查周围的人上。上次见到的那个疑似聂兆忠肇事车祸司机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见一次。元天霖这里充满秘密,梁柔一点都没心情去探究景杉的心思。 今天,梁柔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能东张西望,梁柔就要很有技巧的将目光分散到四面八方。 一个又一个到人扫视过去,并没有熟悉的人,这让梁柔微微失望。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就听到景杉说:“你在找什么人?” 走在前面的老管家,以及跟在身后的六猴儿都不可能发现梁柔的举动,但景杉就在梁柔身边,并且他关注梁柔的一举一动,发现梁柔的眼神在四处飘,气息也会随之不稳,所以就问出了声。 景杉这么一问,前面的老管家都停下来扭头过来看梁柔。 梁柔强装镇定,冷笑着说,“我没找什么人,只是不想看到你。” 景杉显然被这句话刺伤,“你我” “闭嘴!”梁柔轻喝。 景杉憋红了脸。 梁柔跟景杉都是真情实感流露,梁柔是真的厌烦,而景杉,大概也是真实的不知所措。老管家老眼锋利,猜出这两人是有感情问题,这才重新回过头去,继续前行。 这下子,景杉跟梁柔彻底没了交流。 只是梁柔也不敢在四处乱看了,身边的景杉此时对梁柔来说,更像是定时炸弹。 梁柔很谨慎,她不能露出马脚。 还是上次来的那间房,依旧是坐在轮椅上的元天霖。 一般的病人,都是养病越养越气色好,元天霖刚好是相反的,一周没见,梁柔敏感的发现,元天霖的气色更差,人显得更加憔悴了些。 六猴儿没有被准许进入元天霖的卧室,他在门外等着。进来的之后梁柔还有景杉,元天霖应该事先并不知道景杉回来,望下景杉的表情很不善,老管家急忙解释道,“这是梁医生的搭档,听说之前所有的病例,都是两人一起完成的。” 随之元天霖的目光望向梁柔,梁柔已经将听诊器挂在了身上,语气淡淡地说:“他是你的好儿子元虎请来的医生,是我的搭档不假,却不是我请的。” 话总要说在前面。 景杉不是梁柔请来的,这个锅,梁柔不背。 说完话,梁柔就已经走到元天霖面前,准备给他做最基本的身体检查。 景杉站在原地,倒是不敢如梁柔这般松弛。老管家看着情况不对,就到元天霖身边,附耳说了一些话。梁柔猜测无非就是一些介绍景杉情况的。 元天霖听完之后,哼了声,倒是辩不清喜怒,只知道他没有下命令驱赶景杉就是了。 梁柔才不管那么多,给元天霖简单的检查了之后,就问,“你最近吃的怎么样?睡眠怎么样?你比我上星期来的事情,情况有恶化。” 脑梗塞这种病,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其实就是养。 防止第二次的脑梗塞,第一次是轻微脑梗塞,第二次可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 元天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养着,在脑梗塞恢复期,疲劳、动怒都是有可能引发第二次脑梗的。秉持着对病人负责对态度,梁柔不得不说。尤其是现在,梁柔算是元天霖的私人医生了,那管的就要更多。 梁柔一扭身,面对老管家问,“元老爷子这一周的生活起居时间表有吗?拿来问看看。” 老管家一脸无知无觉。 周围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元天霖在这家里威严深重,根本不会有人敢管他啊。梁柔默了一阵,就直接说,“先给我找张白纸,我给你们列他的作息时间表,往后必须按照时间表来,只有作息正常了,其他的事情才能继续往下进行。要不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样的病人。” 老管家看了元天霖一眼,得到肯定后,跑去准备纸笔。 梁柔就坐在元天霖不愿的地方列作息表,不仅有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连吃药,也是写的清清楚楚,吃什么药,多少计量。因为上星期元天霖的要求,梁柔这次来,拿到最多的其实是药。不信任别人,那就梁柔自己拿来。 一颗颗排列整齐的放在小盒子里,七天,分为其中颜色,根本没有药盒还有标签。 而且,这七个药盒都被梁柔锁在一个小箱子里,粉红色的小箱子,是安安小时候玩过家家的,小箱子上有钥匙,而且因为聂焱都是买的最好的玩具,导致这锁特别的精细另类,想要仿制,短时间内不可能。 梁柔把钥匙拿出来元天霖,小箱子也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样元天霖能时时看着,吃药也要自己开锁,最大限度的防范了心存不轨的人。 只是钥匙交给元天霖之前,梁柔说:“我有一个要求!” 元天霖原本听梁柔安排的详细周全,表情挺满意,没想到梁柔突然提要求,猛然间就又冷了脸! 敢跟他元天霖讨价还价的人,还没出生呢! 第178章:快回去! 就算如今元天霖已是反应迟钝的重病患者,但只要他的一个眼神表情也还是能震慑全场。老管家已经默默地对着卧室里的人使眼色了,那种‘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丧命’的气息很浓。梁柔虽然心里能感应到,但她并不退缩,只因明白,这个时候,其实是一种心灵的较量,一旦服软认怂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梁柔有这个经验,但景杉却是没有的,感觉到卧室里的气氛不对,景杉下意识的就往梁柔身前当,劝着梁柔说:“你是医生怎么还能要求病人?快跟元老先生道歉,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不会跟你计较的。” 也许景杉是好心,但此刻,他说出这个话来,梁柔真的十分泄气。 “你闭嘴!”梁柔呵斥。 有些场合,话多反而容易露怯,梁柔其实也很紧张不知道元天霖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但是总要试试看不是吗?总不能像景杉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因为恐惧,就连试一试都放弃。 没想到梁柔对景杉横眉冷对的模样,倒是逗笑了元天霖,“不是说是搭档,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合拍?” 梁柔抿紧了唇,觉得有些丢脸。她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跟景杉吵起来,毕竟她跟景杉之间也没什么真的大矛盾。但是吧,有时候口吃之争,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形成的,想要更正都很难。 元天霖有些调侃的对着景杉缓慢的说:“没想到景文渊的儿子,脾气这么好。” 显然对景杉的父亲,元天霖是很熟悉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梁柔再一次提起了心。由不得她不多想啊,景杉父亲的制药厂,不可能是孤立存在的,总有上线下线,那些控制精神类的药物是为了谁生产的,生产出来之后,又是谁拿出去用。任何商品,都不可能单独存在,总要有市场。 而元天霖,显然嫌疑很大。 景杉露出窘迫的表情,也是没想到元天霖会提起他的父亲,呐呐不说话了。 从景杉跟着梁柔进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靠近过元天霖。一直都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对于景杉这种从里没有接触过元天霖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初次面对这样的门外有重重把守,且荷枪实弹,而室内也是压力重重的环境,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此时虽说元天霖嘴上说景杉脾气‘好’,但谁心里又不清楚,他其实是在说景杉‘软’。景杉多年来,一直信奉的圆滑不惹事行为准则,今天算是被人嘲笑了个透彻。 景杉脸有些僵。 说完话之后的元天霖这才又将目光注视在梁柔身上,“说说吧,你的要求。” 元天霖随意的态度,就好似在逗小狗儿,‘你乖就给你肉骨头’的态度。 梁柔没多想,直接就说:“我想接元宵出去住,她身上的伤,要好好养。” “哦?”元天霖更显的有兴趣,他因为脑梗,说话其实是很慢的,而且反应速度也比常人要慢,但是今天元天霖好似不想露出这样的缺陷,他每每听到人说话,要不就是先回一点声音,要不然就是露出相对应的表情。倒是让人轻易看不出来他的问题,除了脸色难看之外,元天霖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我到不知道,你跟我的小女儿,关系这么好?” 梁柔极想翻白眼,这话也亏的元天霖能说的出,梁柔不相信元天霖之前没有调查过元宵跟梁柔之间的关系,如果真的毫无所知,就不会第一次让元宵跑去找梁柔聂焱。明明一切早已经调查清楚,却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的毛病,得治! 面对这些人,梁柔的态度始终如一,那就是说实话,“元宵跟我弟弟原本是一对恋人,我之前都是把元宵当弟妹来对待的,现在她受伤了,我不能不管。” 就是这么坦荡荡的,梁柔不觉得自己需要隐瞒什么。 更何况,元宵跟梁辛的事情,根本不难查。 元天霖点点头,他现在总是这样,不管脑子是否反应过来了,反正总是在对方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一些反应,看起来几乎是立刻的就响应了。 顿了一阵,元天霖才开口,“据我所知,你弟弟跟元宵已经分手。” 梁柔也没否认,而且,出于特别的心思,她说了这样的话,“当初是因为元彰意外去世,元宵受挫,情绪失控,再加上想要接手哥哥留下来的产业,不想牵扯到我弟弟,才会分手的。这些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没办法掺合,但毕竟是我弟弟喜欢过的人,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今天见到元天霖之后,唯一一次看到元天霖失神,大概就是在梁柔说完元彰的时候。 元天霖脸色露出怅然的表情,那种略带些老年痴呆表情的模样,让一旁的老管家猛咳嗽了好几声,才算是调整过来。 直言说完元彰,元天霖语气有些改变,不似之前那么强势,他说:“元宵,我不可能让你带走。不过,你放心,我的女儿,我会照顾好。” 年轻的时候,不介意身边的人离开,甚至会因为离开的人而去迁怒,痛恨。 但是年纪越大,就越是想念那些已经离开自己的人。元彰小时候也曾是元天霖捧在掌心里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元家这么多人,就元彰一个跟聂焱关墨他们关系好。年岁相当是一方面,当年元天霖最疼爱元彰也是一方面。各家都会让自家最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孩子出去交际,当年对元彰,元天霖是寄予厚望的。 而元彰的母亲,是元天霖这一生,唯一一个没有征服的女人,那个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在这大宅里给他当金丝雀的女人,至今,元天霖还会时常想起。 梁柔也没有不依不饶,既然元天霖能答应她,那么元宵的安全至少能保证。再者说,梁柔定期就要来,所以根本不用咄咄逼人,反正下周她还会来,元宵要是恢复的不好,她可以再向元天霖提。 梁柔亲自给元天霖挂了水,并且跟元天霖身边的人详细的交待了药剂的用量之后,才离开。 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小时不止。 元天霖甚至问梁柔说:“要不然,你留下来二十四小时给我当私人医生。” 这个梁柔急忙摇头。 聂焱要是知道元天霖提这样的要求,非炸了不可。 元天霖自己大概也知道是痴心妄想,躺在床上笑了下,目光往梁柔身后的景杉身上扫,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你要是不跟聂家那个小子了,倒是可以可以考虑我家的小子。我生的儿子,别的不敢说,胆色总是够的!” 可不是!这世上还有人比元家的人胆子大的吗? 梁柔真是想不出。 不过元天霖这话,显然也是话里有话。 梁柔没回应,等好容易从元天霖的卧室里出来,景杉就迫不及待的说:“我说你怎么会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原来是因为梁辛!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今天景杉来,是因为元虎找上门,让他来给元家的老先生看病。 这种给有钱人家当私人医生的事情,景杉是不愿意的。之前已经有过赵湘那样的事情,所以他对出诊很谨慎。要不是元虎说梁柔已经答应回来做元老爷子的私人医生,景杉才不会甘心情愿的跟着来。 自从上次失败的婚礼后,梁柔就不再回到中心医院上班了。这事情让景杉很无奈,他原本想着因为工作,他也有的是时间跟梁柔接触,却没想到梁柔干脆不露面了。上次梁柔去医院跟景杉求证,还没有谈妥,出来梁柔就被赵湘打了。 景杉知道这件事的事情,少有的对亲生母亲动了怒。 随之也说出了安安的身世,赵湘知道安安是景杉的孩子后,那表情简直不能更精彩。这么多年,梁柔一个人养着孩子,赵湘没少骂安安的父亲不是好东西,孩子要吃要喝要上学,哪哪儿用的都是钱,梁柔一个女人抚养,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要不是为了安安能过的好一点,这几年梁柔也不会忙成那副样子。 赵湘带过的学生里,梁柔是最勤奋的一个。 从不抱怨,被骂被训,都老实听着,这背后,还不是因为梁柔她不敢犯错,太清楚这份工作对她们母女的意义。 没想到骂了负心汉那么多年,这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赵湘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些天专门跑去找了梁柔的母亲道歉,也跟景杉唠叨着想要对梁柔道歉。她当时那一巴掌,打的太武断了。 但梁柔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所以景杉今天来了这里,仅是靠眼睛看着,景杉也知道元家的不同,这么大的宅子,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豪门,再来就是元家的气氛,景杉天然的趋利避寒的心理,就告诉他要远离这里。梁柔牵扯进来,景杉听出是因为梁辛,以及梁辛的女朋友。 这让景杉很生气,“你这人也管的太多了,梁辛的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快跟我回去吧。” 梁柔懒得理他,看到六猴儿之后,就往六猴儿所在的方向走。 没想到景杉伸手扯住了她,有些愤恨的说:“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安稳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闹的不得安宁呢?” 对,没错!在景杉的想法里,梁柔现在这样就是‘作’,在中心医院当医生不好吗?顺利的结婚,往后过上一家三口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来趟这浑水,又为什么要因为曾经的错误不接受婚姻?这不是‘闹’是什么? 梁柔怒了,她现在面对景杉,耐心是真的很少。 甩开了手吼回去,“狗屁安稳生活,你口中的‘安稳生活’,背后需要多少人为你付出代价?别人的死活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自己获活得光鲜就好!可我不想做你这样的人,我想要凭自己的力量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 说完梁柔就冲着六猴儿跑过去。 留下景杉站在原地。 元家的车把梁柔送出元家大宅,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出来找梁柔说话,给了她少有的安静时光。 只是上次还来元家门口接她的聂焱今天没有来,梁柔也知道聂焱忙,不可能每一次都跑来接她。心理微微失落,却也接受的很快,准备回观海阁去。 没想到六猴儿说,聂焱在聂家大宅等着梁柔呢。聂家在海澜院的大宅,距离元家大宅,真的是徒步就可以走到的距离。 梁柔想说不去,但对着六猴儿,这话说出来也没用,她知道六猴儿只是一个执行者。 尤其是六猴儿还加了句,“安安也已经过来了。” 安安在聂家大宅里,梁柔急忙跟着六猴儿往聂家大宅走。车子在后面跟着。 六猴儿带着梁柔走路,虽然在车上觉得距离近,但是真的走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又是在山上,上坡路,再加上现在的天气,可不是好受的。 六猴儿说:“要不然还是上车吧?” 坐车也就三分钟的路程,走起路来,有些费事。 梁柔擦擦汗,摇头说:“走吧,这会儿突然进空调车,会感冒。” 车里空调打的足,这么一头汗的进去,非感冒不可。 好在这地方绿化做的实在好,路边两侧大树葱郁,倒是不至于让太阳直射。梁柔觉得也是享福享多了,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散步都是很多人渴望不可求的美好事情。他们现在倒是嫌弃累起来了。 刚走到聂家大宅门口,六猴儿还在跟门卫的人通话,让打开大门,就看有几辆车经过,景杉元龙就在其中,景杉专门按下车窗,“梁柔,上车,我带你下去,这地方大的很,你走不出去的。” 正好这时候,聂家的电动大门打开,里面已经有类似于高尔夫球场的那种白色小车在等着。 梁柔也没想到时间这么恰好,她并没有对任何人示威的意思,但是就是这么赶巧,上一次是聂焱接她的时候,被元龙看到了。这一次元虎在。 梁柔微微点头之后,转身走进了聂家的大宅 身后,元虎的目光徒然变了三变。 外面养的女人,是不会带回老宅的,这是豪门里的规矩,如元天霖那样的是特例,而去也只有元天霖一个,元家的其他人也不敢如此。梁柔此时走进聂家大宅,意义并不一般,跟之前他们理解的‘外面的女人’又有了不同。 梁柔被车送到了聂家前院,并没有直接去主楼。聂家大宅里的别墅没有元家那么多,所以庭院就十分大,用梁柔自己的话说,临海市里最大的市立公园恐怕都没有这样大。 远远的就听到安安的笑声,车子开近了才看到,聂焱在教着安安在骑自行车。 粉白两色相间的儿童自行车,聂焱在旁跟着,安安一扭一扭的骑,不时尖叫,眼看着车子要翻了,被聂焱一把扶住,安安就会哈哈笑。 太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散落下来,照在穿着休闲短袖短裤的聂焱,以及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安安身上,梁柔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看到梁柔,安安就又一次出发,冲着梁柔骑车过来,她骑的拙劣,车头不稳当,但是胆子十分大,从小路上直接就骑上草皮,也不管后面跟着的聂焱跟着她在草地里走。 到梁柔身前不远处,安安还炫耀说:“妈妈妈妈妈妈!我学会骑车了!” 这哪里是学会骑车了,分明是溜着聂焱到处跑。梁柔笑笑,看安安一头一脸的汗,聂焱更是衣服都湿了大半,急忙说:“快回去吧,这都快要正午了,等太阳落山再出来玩吧。” 安安还有些依依不舍。 梁柔不想纵容着她欺负聂焱。 安安对这里已经熟了,跑在最前面往主楼跑,还跟梁柔说:“妈妈,聂聂的房间里还多玩具!” 梁柔娇嗔了聂焱一眼,宠起孩子来,也真是百无禁忌。在观海阁,梁柔不觉得什么,但是这里是聂家的老宅啊,总是让人心里觉得威仪,不敢造次。 聂焱脸微红,看来刚才被安安溜的不轻,倒是不在意梁柔的目光,反倒问她,“今天去一切可还顺利?” 到这时候,两个人才算是能说些体己话。 梁柔这才记起元宵给她的东西,急忙将脖子上的项链卸下来,“这个!元宵给我的,说是元虎跟当初杀害元彰那人的通话记录。” 梁柔说得快,聂焱接过项链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拉着梁柔就跑,“快!快回去!” 第179章:熟悉的人 聂家大宅里,佣人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见聂焱拉着梁柔回来,纷纷鞠躬。相比于元家女人多、儿子多,聂家就显得冷清的多。主人家只有聂焱带着梁柔,反而是佣人,看起来不少。 梁柔还会对着身边鞠躬的佣人微笑,总想着是第一次来,再怎么也不好意思理所应当的,要给佣人们留个好印象才好。 结果还没上楼呢,就听到楼上安安的尖叫声。 梁柔对安安的事情,那真是敏感的不得了,一点点小声音都能拉紧她的心神。这下也顾不上对着佣人们刷好感了,跟着聂焱一起抬脚就往楼上跑,到二楼,就见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两只手夹住安安的脑袋两边,拔萝卜似的把安安拔了起来。安安就跟挣扎的小鱼儿似的,挥手挥脚的乱动。 一个人对孩子有没有恶意,其实看动作就能看出来,别看此时安安叫的半栋楼都能听到,可是间隙见的哈哈哈哈,依旧响亮。 梁柔不认识这个人,你扭头望向聂焱,能在聂家大宅里对着安安这么玩闹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聂焱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虚咳了一下,他一出声,安安就得救了,被放下来。 安安也是个调皮蛋,明明刚才还被人欺负的哇哇叫,这一被放下来,也不跑,伸手抱住男人的腿,做出要拔河的动作,一副要跟人斗到底的模样。 “安安!”梁柔忍不住叫她,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自来熟呢。 聂家的大宅,梁柔从进来到现在都提着小心,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被人看轻。反倒是安安,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的肆意。 安安被妈妈呵斥了,松口手乖乖站好,还不忘冲着身边的男人做鬼脸。 聂焱心里笑的不行,脸上却只带了微微笑意,对着梁柔介绍,“这是我弟弟,聂子谈。” 要是从聂子赫还在的时候,介绍聂子谈少不得要说一句‘三弟’。只是聂子赫的身份公布之后,这个‘老二’等于是个伪命题,不存在的,所以聂子谈现在不再是三弟,而是‘弟弟’。 尹雅艾华她们搬出去后,聂家的大宅真的清冷下来很多,尤其是聂焱还跟梁柔一起住在观海阁,这栋大宅就更显得空。所以聂焱就让聂子谈从他之前住的那小楼搬到主楼来住。 聂家其实从前也是人很多很兴旺的家族,独栋的小别墅也有不少,从前是给聂兆忠的兄弟们分住的。而聂兆忠作为长子,一家人都住在主楼里。只是后来聂兆忠上位之后,手段铁血,他要掌握全部的权利,第一个要铲除消弱的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们。聂兆忠太霸道,虽然没有闹到明面上,但私下里,几个兄弟都失和。 到如今,聂家的人,除了聂兆忠这一支,其他的都在加拿大,轻易不肯回来。 梁柔听说过聂子谈,但聂子谈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见面这还是第一次。相比于聂焱与身俱来的那种贵族气息,聂子谈更像个书生,文质彬彬的,人也清瘦。对着梁柔笑的时候,还有些腼腆。 梁柔跟聂子谈打招呼,“你好,聂子谈,谢谢你照顾安安。” 其实要是按照梁柔一路进来听到的佣人的称呼,都是‘少爷’啥的,聂焱叫大少爷,聂子谈应该也是个少爷。但是梁柔实在不适应这种称呼,感觉叫出来怪怪的。索性就直呼其名吧,反正她从来也没有叫过聂焱少爷。 聂子谈别看长得又乖又文气,说起话来却有些精怪,开口就是,“欢迎你回家啊,嫂子。” 这句话把梁柔闹了个大红脸。 聂焱嘴角的笑容更大,拉着梁柔要继续上去,临走还不忘交待聂子谈,“她跑了一头汗,先泡澡去,你等下再跟她玩吧。” 聂子谈手掌压在安安的脑袋上,不让安安乱跑,嘴里应着聂焱的话,还顺嘴说:“哥,晚上的晚宴都准备好了,大概七点开始,你别忘了时间。” “啰嗦!”聂焱抛下两个字。 梁柔跟聂焱上三楼,小小声说:“你弟弟挺可爱的。” 相比于名声实在不好的聂子赫尹雅而言,聂子谈真是有些可爱,不说他跟安安亲近玩的好,就冲着他那双敢直视他人的眼睛,就能看出这个人,骨子里没有坏心眼儿。 甚至有些孩子气。 聂焱嘴角的笑容没有下去过,只是话说的也好玩,“我也是最近才发现。” 从前艾华在这家里的时候,聂焱每次回来见聂子谈,都觉得是个小可怜。话不敢多说,面都不敢露,只成天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相比于聂焱的叛逆顶撞,聂子赫的受宠煊赫,聂子谈一直都没什么个性。只知道书读的很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聂兆忠对小儿子,大概最大的印象就是读书好。 也是到了最近,艾华尹雅她们都搬出去,聂焱让聂子谈搬到主楼来,才发现聂子谈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孩子。如今在公司里,也能挑起一些担子了,帮的上聂焱的忙。 聂子谈就像是一个影子,他存在感很低很低,时常被人忽略,却又从不缺席。 梁柔跟着聂焱走进他的房间,顺嘴说了句,“你这个大哥当的,可真不称职。” 自己的弟弟,到了最近才有些了解,聂焱都已经三十五了,聂子谈看样子也有二十六七的样子,这对兄弟一个屋檐下长大,竟然到了这般数岁,才有了一丝了解。 随后,梁柔就说不出一句话了因为聂焱的房间震撼了她。 简直就是蓬勃的荷尔蒙拳击用的沙袋挂在显眼的地方,墙上挂着各式的枪支模型,还有堪比单人间大小的展示柜,里面摆满了坦克、飞机等等一比一制作的模型。如果只看模型,恐怕会觉得自己进了军史馆,或者武器展览馆之类的地方。但目光一转,看到拳击沙袋,以及用半面汽车改装成的沙发,又会觉得像是最顶级配备的男性娱乐场所。 总之这间卧室,跟梁柔平时居住的那种柔软的,每个角落都很温馨的卧室完全不同。这里的每一处设置都是硬朗的,彰显着男人的气息。 梁柔目光一处处的扫过,最终喃喃的说:“你怎么在观海阁住的下去啊。” 她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了,如果这房间才是聂焱最爱的,那住在观海阁,聂焱就是完全的妥协。观海阁里的一切,都是以梁柔安安为主题的,有女人孩子在的地方,尤其安安还是个喜欢粉红色的小公主。 观海阁里,浅黄色的墙壁都已经算是阳刚的了,大多都是柔粉柔兰 聂焱低头亲梁柔,唇舌交缠,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写满了他年少时的肆意张扬,叛逆危险,带着梁柔来这里,看着梁柔因为这房间里的一切露出惊讶的表情,聂焱就忍不住血脉喷张起来。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心爱之物,包括眼前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影响情绪,到了这里,聂焱下意识的就会拿出年少时的顽劣,把梁柔倒挂金钩似得抗在肩上,任她说什么都不放,在她屁股上狠拍两下,“给爷老实点,带你去洗白白。” 这一场洗白白,直接导致梁柔连午饭都没力气吃,睡了一下午。 到下午四点,聂焱开始叫她起。 梁柔整个人窝在被褥中,聂焱这间房里,连床带被褥都是黑色的,梁柔皮肤白,又因为之前聂焱的疼爱满身都是粉红色的痕,从被褥里露出一截手臂,白的晃眼。 聂焱看的血直往下半身跑。 头挨在她脸上,咬牙切齿的说:“你就勾我吧,晚上有你好受的!” 梁柔是真的累,原本她的体力就跟聂焱不能比,加上今天他有撒了欢,架着她在这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来了一遍。就是那个拳击沙包,现在上面还有梁柔的水呢。 聂焱要梁柔四肢大开抱住拳击沙包,他从后面进出。 眼皮子就跟黏在一起了似得,梁柔起不来,就唔理呜嘟的说:“干嘛呀?” 聂焱看她实在有些可怜,就好心的跟她解释,“晚上有场晚宴,就在家里举行,你跟我一起出席。” 对晚宴这种东西,梁柔一贯没什么热情,她不适应那种光影交错,你来我往的氛围。而且,聂焱带她出席这样的场合,实在少,她不习惯。 看梁柔没什么兴趣,聂焱转而道,“元宵给过来的录音我已经解压还原出来了,你要不要听?” 这才让梁柔绵强睁开眼睛,眼巴巴的望向聂焱。 聂焱一笑,把录音笔放在了梁柔的耳边,是元虎跟其他人的对话,三句话里两句是脏话,梁柔听不太具体的内容。 只是等元虎说完,对方开口的时候,梁柔一下子就全身僵住了 这个声音! 聂焱多敏锐,“怎么了?你听过这个声音?” 何止是听过啊,梁柔眼眶有些热,这个声音是她父亲梁朝城的声音! 第180章:晚宴 “你父亲?”聂焱一脸的惊诧,他很早之前就对梁柔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梁柔的父亲是当年执行警务期间,英公殉职的警察,一个已经死去了十多年的人,现在梁柔再一次提起父亲,实在让人无法坦然接受,“你确定吗? 咋听之下,梁柔当然是出于第一反应就那么说了,毕竟梁朝城的声音,是梁柔从小听到大的,在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她熟悉的。而且爸爸离开这么多年,梁柔每逢遇到坎坷,觉得日子很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父亲。若是当年梁朝城没有死,那么梁柔就不会辍学,更不会嫁人,后来种种的惨况,都不会发生。真的绝望的时候,总是会去假设,如果当年没有父亲殉职这样的变故,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梁柔缓缓摇头,“我不确定。” 她没办法确定,也不敢确定。如果真的是梁朝城梁柔甚至不敢去想这里面还有会什么样的秘密,不管为了什么,这十年梁柔受的苦都不会消除。 聂焱也知道这种事情仅凭声音是没办法百分之百确定的,也是他激进了。总想着能尽快一网打尽,当时射杀元彰的人,真实的目标,很大可能是针对聂焱。每每想起在不知明的地方,有人用枪口对着自己,聂焱就会不寒而栗。 越是到了现在这样位高权重的时期,越是要谨慎小心。 就连聂兆忠都已经出了事,那可是最精锐的保镖公司团队,聂焱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有一点点的线索,他都想紧握住。 只是万一是梁朝城呢?聂焱眸光中露出些许的不忍,他捧着梁柔的脸蛋儿亲吻,“别多想,我们慢慢查,总能有线索的。” 也只能这么想了,梁柔顺从的点头。 被这件事这么一闹,梁柔也睡不下去了,爬起来洗漱。等她洗漱好,佣人们已经在楼下等试衣间等着她,被聂焱推进去之后,先是全身spa,皮肤保养,然后就是试穿礼服。一条又一条的礼服,身边的佣人会低声细语,告诉梁柔这些礼服都是聂焱早早就让人定下的,从巴黎直接定做好运回来。 梁柔适穿一条,聂焱就会进来看看。后来他嫌麻烦,直接就坐在试衣间外面的棕色沙发上等,听梁柔问他,“你那么做就准备礼服?今晚的宴会是不是很重要?” 要不然也不用筹备这么久。 聂焱说的简单,“我如今接手基海兆业,总要宣告四方。” 从聂兆忠出事,聂焱完全的铲除聂子赫尹雅等人之后,这场宴会就在准备中。只是那时候梁柔要举行婚礼,聂焱实在没有心力在举行宴会,所以才一直搁置下来,现在一切都好了,这场宴会就没有在搁置的必要。 总归是要向外界宣告一声,如今的聂家家主,已经换人。 聂焱已然登上王座,一场盛大的晚宴,理所应当的。 梁柔心中忐忑,她总觉得这样类似于登基大典一般的晚宴,聂焱带她出席不太合适。但是这话梁柔没有说,她也没有拒绝。就冲着聂焱想要带她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这份心,梁柔也做不到拒绝他。 就算她心里再怎么恐惧,也不能把他的一片真心放在地上踩。 选来选去,挑了条翡翠青的单肩长裙,梁柔肤色本来就白的耀眼,又因为被聂焱彻底疼过一遍,身上的红印子消了些,只徒留一层淡淡的粉色。裹上这颜色,看着如清泠泠的水,沁人心脾。 这裙子非常美,好看的梁柔都舍不得脱,只是这颜色吧梁柔问了聂焱一句,“这种晚宴有没有什么讲究啊?或者穿个喜庆的颜色?” 梁柔没有经历过这些,总想着这样重要的场合,总得穿个郑重喜庆些的衣服才好。猛然间想起来,她刚从华西回来的那一次,聂焱带她也不知道是出席什么晚宴,穿的就是一身朱红的晚礼服。红的耀眼,梁柔不明白这些,就觉得红色是不是兆头好一点。 聂焱听了之后大笑,“当时是怕你跑了,才给你定了红的,现在我怕什么,就这条挺好的,今天这天气,穿红的看着都热。” 梁柔还真不知道当年的聂焱有这样的心思,呐呐说:“我什么时候跑过” 聂焱一脸怀疑,“没有?” 好吧,好吧,是有过。 梁柔脸都红了,她明明当时做决定的时候,感觉自己理直气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时过境迁被聂焱再提出来,就觉得自己理亏了。 等梁柔化好妆,头发都整理好了之后,聂焱才带着她往外走,嘴上说着,“让你下午贪睡,这都已经过了开始时间了。” 这话一说,梁柔就更紧张了,“那那怎么办?” 聂焱明显是逗着梁柔玩呢,看她真的吓到往后缩,就笑的开怀,“放心吧,子谈在前面招呼,不会怠慢客人的。再者说,咱们出来的晚一点,等桑乔他们都到了,你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桑乔?”梁柔惊讶。 桑乔不是还在医院呢吗? 聂焱并不在意桑乔的伤,反而说:“她那点伤住什么院啊,多出来走走,有利于她的身心。” 梁柔想想,倒也是这个理,桑乔只是受了轻伤,说实在话,伤的还没有元宵重呢。对于警察来说,那点皮肉伤根本不叫伤,桑乔主要的问题还是心理受到的刺激太足。邢封对桑乔的攻击,不仅是对桑乔感情伤的打击,更是对她长久以来坚持的信仰,给了颠覆作用。 出来走走确实不错。 梁柔跟着聂焱从二楼的走廊徐徐走出,由聂家大宅中央的廓形楼梯一步步的往下,很自然的,成为场中焦点,被已经到了的人行注目礼。 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梁柔脸上不敢有半分的露怯,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不想给聂焱丢脸。 在楼梯中层的地方,聂焱带着梁柔站定,梁柔目光一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安安。原本这样的晚宴里,小孩子就是最吸引人目光的,安安对面站在叶黎昕,而安安的大腿,被福宝紧紧抱着,别看福宝人小,但是仰着头的小模样倒是生动的很,一副护食的表情。 聂焱站在高处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欢迎各位来捧场等等的官话,但他说完话之后,全场响起掌声,所谓的人声鼎沸,大概也就是此时的场面。 梁柔甚至有些恍惚,她今天进到聂家大宅的时候,其实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冷清,相比于元家人多势众,聂家实在显得有些单薄。但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过去了,聂家的大厅里,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而且,这个人数还在增加。 等聂焱带着梁柔走下来,融入人群中,先走过来的是叶枭,他身边带着樊可馨,见到聂焱就笑,“你这宴会可办的太是时候来,你要是不办呐,我们黎昕都要去你家当上门女婿了。” 这话说者有心,听着更有益。 对安安的身世,外界根本不知道太多,今天聂焱这么带着梁柔一出场,还有安安跟叶黎昕还有关家的福宝混在一起,很自然的,就有人把安安当聂焱的亲生女儿。叶枭这一句话,实打实的跟聂焱套近了关系,这是要结成儿女亲家啊。 只是叶枭这样得意的神态,显然是忘了,男孩的家长跟女孩子的家长完全不同想法,聂焱原本就疼安安的厉害,后来因为叶黎昕的事情还跟梁柔闹过别扭,所以对叶黎昕,聂焱的态度很谨慎,他板着脸,很严肃的说:“想当我的女婿,他现在还不够格。” 叶枭显然没想到聂焱会如此认真,被樊可馨一拽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叶黎昕才多大点,上门女婿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聂焱还真就回答了,不过今天这场合,叶枭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聂焱顶着说,反而接话道,“那就要看你这个老泰山怎么调教了。” 老泰山 逗的梁柔都笑了,聂焱这样的人当‘老泰山’,那气势,可有得瞧了。 大家笑成一团,倒是化解了梁柔刚才的紧张情绪。聂焱当然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也就不跟叶枭较真儿,而是说:“今晚的宴会,你帮忙盯着点。” 之前他们兄弟不管是谁办酒会什么的,都是叶枭忙里忙外的多,叶枭在这方面非常有大哥的风范,做的周到又细致。习惯成自然,聂焱下意识的就让叶枭今晚盯着点。虽说聂焱是主家,但是聂焱的身份在这里,不可能去做招待宾客细致的工作,香槟甜点,迎来送往的,这都需要有人盯着。 叶枭倒是想来着,不过,“这你可就多虑了,就你那个弟弟,干的好着呢。” 刚才叶枭一路进来,也想着接下这活儿来干的,今晚聂家的晚宴,跟外面那些二、三流家族的晚宴很有些不同,来的人,基本都是顶级豪门的人,叶枭能来,都是沾了光。如叶枭这样白手起家的,今晚除了他之外,一家都没有,所以叶枭也想着多建立人脉,多跟人接触,没想到聂子谈迎来送往,干的好真呢。别看聂子谈在聂家三兄弟里一直都是透明人,但是往外人面前一站,聂家三公子,那周身的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樊可馨私下里还跟叶枭说,看看今晚来的这些人,才真觉得他们叶黎昕像是个野孩子,别人家的儿子,都是西装革履的小绅士,哪有叶黎昕那样疯跑瞎玩的。 聂焱还真没想到叶枭能突然夸聂子谈一句,顺嘴说:“他还年轻,需要历练。” 这话听着才像是一家人,只有对自己家孩子才能说出这样爱护的话来,叶枭叹息了句,“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比你们差在那里了,不过,看着你们这样‘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模样,还真有些羡慕。” 叶枭一直都是一个人,家里父母指望不上,也没有兄弟子妹什么的,一个人单枪匹马惯了。他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但是跟真的世家豪门比起来,叶枭就显得很单薄。尤其是看到聂子谈事必躬亲,把所有人都招呼的顺心满意的时候,叶枭也会觉得羡慕,他要是有这么个帮手,恐怕会省心很多。 在场人多的很,叶枭也很懂规矩,跟聂焱说了两句,就带着樊可馨去一旁跟别人说话了。 紧接着走过来的人就是徐泽池,他今天也是全家出动,怀里抱着儿子,身边还带着老婆。梁柔打量了一眼徐泽池的妻子,可真是漂亮啊堪称完美,只不过略微有些假。 徐泽池现任妻子是娱乐圈里蹿红的小花,之前演了一步《追梦》的电视剧,之后就跟徐泽池闹出了绯闻。很快就怀孕,结婚,退出娱乐圈了。现在正式成为豪门太太,是媒体上经常被提及的人生赢家。 相比于貌美的妻子,徐泽池显然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小家伙才五六个月的模样,被徐泽池托抱在手里,眼珠子四处看,却也不怯场,不怕这么多人的场合,反倒显得很好奇。 见到聂焱,徐泽池那个笑啊,“我儿子怎么样?” 这话问的,简直蠢透了。 聂焱扫过孩子的脸,也只是很短的瞬间,看到这个孩子,他总会想起梁柔流产的那个孩子,当初徐泽池跟他说要有孩子的时候,刚好也是梁柔发现怀孕的时候,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如今也已经该出生了。当初聂焱保密,所以徐泽池不知道他每一次的炫耀,都在刺聂焱的心。 所以聂焱口气冷淡的说:“跟你一样。” 说儿子跟亲爹一样,也不算没有礼貌。徐泽池跟聂焱熟,挤眉弄眼的对聂焱说:“认个干儿子吧,将来你的遗产也有我家寿宝一份!” 呸呸呸,梁柔不高兴了,哪有上来就说遗产的,这是咒谁呢。 聂焱却并不在意,反击回去,“行啊,那今晚你们就自己走,把孩子给我留下。” 徐泽池手往回一缩,立即瞪眼,“不准抢我儿子。” “我看你生了个儿子,是返老还童了。”聂焱直言不讳。 徐泽池才不管那么多,他就是高兴啊,他儿子就是天下无双啊,管他别人说什么。 倒是徐泽池身边的美女老婆,目光一直在聂焱身上打转。聂焱的名号实在太响,不由得就会引起人的注意,而且以徐泽池老婆的上位经历,对身边有权有势的人,她下意识的会在意,甚至亲近。 所以对梁柔,她表现的也很友好,不用徐泽池说话,她自己自我介绍,“我叫林念儿。” 聂焱冷淡的撇了一眼。 梁柔倒是好声好气的介绍了自己,说了自己的名字。 林念儿亲热地拉梁柔的手,“我能叫你梁姐姐吗?我朋友不多,跟你特别有缘分,往后能来找你玩吗?” 梁柔有些尴尬,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已,怎么就有缘份了。 聂焱一个眼风扫过徐泽池,徐泽池立刻把手中的胖儿子往林念儿怀里一放,“孩子尿了,快带去换个纸尿裤。” 林念儿表情很快的表了下,换尿布这种事情,在家里都是佣人做的,这个孩子,她生的没错,但徐家的人并不怎么让她带,对此,她求之不得。原本她才不过二十一岁,青春年华才刚开始,怎么可能被个孩子绊住,现在是她距离上流社会核心圈最近的一次,她不想放弃跟聂焱以及聂家的夫人套近乎的机会。 怎奈徐泽池厉害起来目光也是很锐利的,林念儿有些怕,就抱着儿子跟梁柔说:“梁姐姐你等等我,等我安顿好这个小家伙,咱们慢慢聊。” 林念儿转身离开,徐泽池对着聂焱打了个哈哈,转身也跟着跑了。 徐泽池走后,聂焱呢喃,“怎么就不能娶个好的。”先有一个田本洁就有让人头疼的了,现在怎么又找了一个这么眼皮子浅的一个。 他们这些人,各个修炼成精,就林念儿的那点道行,聂焱一眼就能看出来。 梁柔抿了下唇,与聂焱想的不一样,梁柔觉得徐泽池要是能找到个好女人才是见了鬼。就徐泽池那个样子,看女人只看长相身材,年纪大了又急功近利的想要儿子,这样的人,就算身边有好女人,他也看不上。 徐泽池走后,前后又有些人来跟聂焱打招呼,只是这些人都态度客气至极,跟梁柔根本没有交集,梁柔连他们的脸都记不住。 关墨桑乔过来的晚些,关墨怀里还抱着个嘟着嘴的福宝。 桑乔穿着白色的阔腿连体裤,正式的同时,又显得英姿煞爽的潇洒,跟在场众多飘飘渺渺的女人都不同。关墨今天没有穿军装,穿着正统西装来的,要是穿军装,身份就会复杂很多。 “福宝怎么了?”梁柔看福宝一副马上就要哭的表情,马上问。 这孩子,胖乎乎圆嘟嘟的,梁柔喜欢的很。 福宝看到梁柔就真的哭了,“姐姐哥哥坏!” 这委屈的小嗓子,简直能心疼死人。关墨哄着儿子,也不怎么高兴,惹他儿子哭,就跟拔了他的毛一样的。 桑乔倒是不赞同,训着关墨连同福宝,“你们父子俩够了啊,安安跟叶黎昕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就不行了,非要闹着叶黎昕走开!这都是什么毛病,全天下的人都该让着他啊!” 小孩子一个人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毛病来,等几个孩子在一起玩了,就看出问题来,福宝在关家,那绝对就是小皇帝的待遇。关万长亲自护着,有他护的紧,福宝绝对是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之前谁也没觉得福宝霸道,今晚来一看,才发现,这孩子如此的霸道蛮横啊! 就是叶黎昕跟安安说了几句话,福宝就不依了,闹着闹着要叶黎昕走,不准他跟安安说话。偏叶黎昕就是个倔脾气,让他听一个二岁孩子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 福宝就又闹着要哭。 关墨护着孩子,表面上不好意思跟叶黎昕冲起来,不过看那个表情,桑乔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可不惯你们这毛病!”桑乔拿出了重案组组长的魄力。 聂焱梁柔对视一眼,看来这心理刺激,是彻底好了。 桑乔跟关墨站在聂焱身边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人来,遥遥一看,居然是尉迟翊还有尹雎,尹雎手边还牵着个孩子。 看起来跟福宝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 梁柔没见过这孩子,聂焱却是认识的,可不就是尹雅的儿子。尹雅在知道聂子赫的血统之后,对这个孩子就是完全抛弃的状态,尹雎看不过眼,所以这孩子现在都是尹雎在带。今天领着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 尉迟翊走到聂焱面前,他冷面了这么多年,话更是少,穿着军装来,见到聂焱就说了句,“恭喜,加油。” 恭喜聂焱继承家业,也给聂焱加油。 反倒是尹雎一副害怕的模样,“聂焱哥哥,你别生我气,我们现在搬出来的,家里没人照看大宝,我不放心他,就领来了。” 被叫做大宝的孩子长得没有福宝讨喜,眼睛并不大,皮肤也不是很白皙,他看到聂焱就露出怯怯的表情,往尹雎身后躲。 这孩子在聂家大宅里长大的,现在重新回来,看到聂焱就害怕。 聂焱再怎么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过不去,他只是烦尹雎连带孩子的这幅模样,好似他是对女人孩子都不放过的小人。 聂焱眉头一皱,尉迟翊就知道。 他们曾经是吃住都在一起的兄弟,就算如今身份巨变,有些习惯却也还是了解的。急忙让尹雎带着孩子去一旁的食物区找吃的,“去吃些小蛋糕吧。” 尹雎带着大宝,一脸仓皇的离开。 尉迟翊叹口气,对聂焱解释,“她这几年也是被吓怕了。” 原本就是个胆小的女孩子,嫁给尉迟翊之后,尉迟翊又常年不在家,尹雎谨小慎微的活在尉迟家的大宅里。连被喂了两年不该喝的中药,都不敢吭声。可见她生活的艰难,所以到现在,尉迟翊是没底气指责尹雎的。 此时关墨可还在聂焱身边呢,自从尉迟家跟关家的矛盾升级,这两人就没见过面了。 关墨拍着福宝的脊背,忍无可忍的说尉迟翊,“当年我还当着你是个狠角色,没想到到如今看,你最窝囊。” 其实要是敌对双方,是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的。可是关墨跟尉迟翊又很复杂,现在虽然家族对峙,但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也在关墨心里。 他一贯是不会说重话的,尤其是心里的话,更是不会说,但是见到尉迟翊这幅无可奈何的模样,关墨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当年你还骂老七不能给心爱的女人想要的,你倒是问问你自己做到了没有!尹雎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保护不了她,你娶什么娶!现在人废了,你就该利落的报复回去!谁敢伤了我老婆孩子,爷不弄死他!” 真的是怒其不争。 关墨虽然油滑,但对老婆儿子,他从来护的紧,就跟护食一样的,谁也休想碰他老婆孩子一根毫毛,管你外面洪水滔天呢。 当年在兄弟里名声最不好,心计最深的关墨,却意外的是最护着老婆孩子的一个。 尉迟翊从少年时期就喜欢尹雎,算是他们这群兄弟里,最长情的一个,当年大家都说尉迟翊是个情种。聂焱就算有尹雅这个女朋友,可是该荒唐的时候也照样跟着兄弟们一起去,唯独尉迟翊,跟个苦行僧一样,就守着尹雎长大。 就这么一个二十四孝男朋友,混到今天,爱了半辈子的人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而且身体还给搞毁了,生不出孩子。这要是关墨,管你是谁,哪怕就是亲兄弟,那也要好好的说道说道。 绝对不可能让老婆白白受委屈。 尉迟翊被关墨说的少见的红了脸,是羞愧的,尉迟家不像关家那么团结,家里兄弟叔伯多,女性的长辈、妯娌更是多,尉迟翊不善于跟女人打交道,而尹雎呢,又是个没脾气的。现在就是想要报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夫妻俩从尉迟家大宅里搬出来,自己过清净日子。 聂焱懒得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管人家的家事,就问,“柯恒呢?”已经很多年,他们兄弟们没有凑全了,这几年为了各自的利益,还有不同的看法,兄弟们已经渐行渐远,今天这样的场合,除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元彰,其他的几个,应该全部到齐才是。 正说柯桓,柯桓就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唇红齿白留着长发的男孩子。 聂焱、关墨、尉迟翊三道目光射过来,柯桓自己有些讪讪,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怕什么,“这是我们杂志社最新晋的摄影师,易荆。今天带他来给你们拍照。” 关墨冷笑,“最好是!” 聂焱眼睛在易荆脸上一转,说实在话,这个男人漂亮的有点过分了,而且一个男人,被介绍了之后露出羞涩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扭扭捏捏,一看就不是大丈夫! 聂焱态度怀疑。 尉迟翊更是直接转身找尹雎去了,他是标准军队训练出来的冷面男,最见不得这种雌雄不分的人类。 梁柔跟桑乔也暗暗的捏了下对方的手,都搞不清柯桓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尉迟翊离开没多久,食品区那边就发生骚动,有小孩子的大叫声,大厅里的人群纷纷投射目光过去。聂焱带着梁柔更是移步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走近之后才发现,大宝哭的眼泪鼻涕满脸,拉着一个穿着金槟色长裙,哭的歇斯底里。 “你放手!放手!”被拉着裙子的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只见她狠狠的甩来孩子,甚至不惜拿高跟鞋去踢孩子的手臂。 梁柔看不下去,再怎么也不能对孩子对手,而且高跟鞋的跟那么尖,踩在孩子细细瘦瘦的手臂上,多疼啊。 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金槟色裙子的女人抬起头来。 梁柔震惊了。 “尹雅” 梁柔见过尹雅好几次,对她完全不陌生,而在场认识尹雅的人更是不少,一阵抽气声此起彼伏。 尹雅打扮的很艳丽,要不是她此时被众人紧盯着看,恐怕还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她。被踢开的大宝哭着叫妈妈,孩子的声音太凄惨了。 尉迟翊刚才带尹雎去卫生间补妆,没想到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尹雎扑上去把孩子抱起来,大宝在尹雎的怀里,哭声渐渐小了,但是还是一抽一抽的。 孩子到底还是想妈妈的,这么久没见了,在这会场,别人可能认不出如今改头换面,妆容浓重的尹雅,但是孩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妈妈,跑过来拉妈妈的裙子,却被踢开,孩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就冲着刚才尹雅的所作所为,梁柔就不能原谅她。 不管遭遇什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的女人,梁柔真的看见就烦。 这一次不用聂焱开口,梁柔直接就说:“六猴儿人呢?把人给我请出去!” 平时使唤六猴儿习惯了,梁柔冲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周围的人都望向梁柔这边。梁柔下意识的就往聂焱脸上瞧,聂焱接话说:“还等什么呢?聂家不欢迎没教养的人。” 聂焱说的冷,震慑力却比梁柔足很多。 随后六猴儿就带着人进来,要请尹雅出去,尹雅当然不答应,她理直气壮的站直了,“我是跟着徐福一起来的,你们发的请帖,凭什么赶我走?徐福,你死哪里去了!” 还真有人跟聂焱叫板,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聂焱捏着梁柔的手,都在使劲儿。 梁柔预感不妙,今天原本是彰显聂焱权利的场合,现在被尹雅这么一搅和,很有可能跟聂焱的愿望背道而驰。 该怎么办? 第181章:黄钻项链 尹雅大叫了几声‘徐福’,人群中就渐渐有了动向,人们都移了移位置,很准确的把徐福周围给空了出来,让原本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然的徐福,凸显了出来。 徐福身形修长,只是脸型有些过于瘦削,并不怎么自然。他穿着打扮都体面,看起来有将近四十岁了,并不像是一个会陪着尹雅胡闹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尹雅不断的求救下,笑微微的开口对聂焱说:“聂总,她好歹也是您从前的弟妹,这大宅里住了几年的人,如今您这样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有些无情?” 尹雅是聂子赫的妻子,这事情临海市的上流圈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尽管人人皆知,但却又要装做人人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如下过雪的大地,其实该有的污迹一样都不缺,只是被大雪掩盖住了而已。现在有人掀开了伪装,把原本人人心中都明白却不说明的晦涩地带说了出来。 聂焱的表情可想而知。 梁柔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紧张。 尹雅跌跌撞撞跑到徐福身边,一副找到了靠山的模样。 聂焱眼睛眯了眯,心里估量着徐福此人的份量,徐福不算是一代洗脚上田的暴发户,事实上徐家在徐福这一代之前在临海市是非常显赫的家族。曾经是闻名遐迩的‘一代船王’,在交通还不像如今这般海陆空全面发达的时代,客(货)运输公司无疑是聚宝盆。 徐福接手之后,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败家子,曾经一度,徐福把家族的企业经营的很不错,只是后来国内市场开放,国外的大型船舶公司进入国内市场。迫于压力,徐家的企业进行了一系列的转型,转型过程中,徐福就牵扯到了非法融资欺诈的案件中,被警方逮捕。虽说后来案子得到妥善解决,徐福本人也没有坐牢。但很多事情还是发生了改变,比如徐福刚刚牵扯到案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就申请离婚。让徐福腹背受敌,并且根本没有给徐福准备的时间,就分走了徐福一半的家产。 那场官司之后,徐福就有些消沉。 这是谁都能理解的事,所以后来虽然徐家资产不如上几辈人那么雄厚,但上流社会对徐福本人还是很给面子的。今晚徐福能收到请柬,也正因为此。这人有一定的本事,家族历史也够,并看不出什么问题。 聂焱消息不算最灵通的,但是柯桓这个搞传媒的,就不同了,不等聂焱说话,柯桓就站了出来,柯桓今晚穿着酒红色的西装,在一众黑西装灰西装的单调色里,显得尤为艳丽,他对着徐福冷哼,“我怎么不知道徐大少如今成了如此怜香惜玉的人了,死了丈夫的寡妇都有闲心思打抱不平,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原配夫人?我上周还做过专访,她已经癌症晚期只想求的你的原谅,你不是一直避而不见?” 要论小道消息,谁能比的过柯桓。 徐福会找聂焱的软肋下手,难道柯桓就不会?徐福的前妻,就是当年分走徐福财产的原配夫人,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大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生走到尽头,那位前妻最想要的就是丈夫的原谅。徐福表现的很冷酷,避而不见。 聂焱往前走了一步,虽然柯桓是为了他出头,但是聂焱并不想自家的宴会变成一场翻旧账的八卦盛宴。让明天大家想起来的,都是鸡零狗碎上不得台面的消息。于是聂焱说:“徐少说我无情,我倒要讨教。尹小姐名下的公寓、财产,都是我赠予的。今晚我并没有事先就表明自己不欢迎尹小姐,而是她对孩子动手,虽说这孩子并不是我的亲侄子,但稚子无辜,更何况她是亲生母亲。如果徐少一味坚持说我聂某人落井下石,那就请徐少说出缘由,否则的话,聂家不欢迎的人,就要多加一位了。” 聂焱说的很镇定,一番话听起来也很谦卑,一切似乎都有理有据。 聂子赫的身世曝光后,尹雅母子就被‘遣送’出聂家老宅,该安排的聂焱都安排了。只是相比于从前的生活,尹雅不愿意接受现状,就不能怪聂焱了。 原本想着一句话就能把徐福给呛住,没想到徐福突然关注点一变,搂着尹雅目光望向了梁柔,也不过就是一秒钟的对视,梁柔就已经感觉不好了,果然下一刻徐福说:“聂总自然是做事周到,只是,您身边这位是个什么身份?我没听说过聂总大婚的消息啊,怎么,现在连阿猫阿狗都能在聂家发号施令了?尹雅再怎么也跟聂总关系不同,我想还轮不到让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对她吆三喝四。” 梁柔脖子往上,一寸寸的红透了。 刚才她开口是因为看不了尹雅对孩子下狠手,她冲动了。而且,聂焱这人,无论是对安安还是对梁柔,都有一种安全感,他在身边,梁柔就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否决。她心里知道聂焱一定会支持她,所以才敢发声。 却没想到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管如何,梁柔如今还不是正式的聂太太,被聂焱带在身边,一切的权利都是聂焱的,她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 就算是聂焱,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说他爱她?在这样的场合,谈情说爱显然不恰当。 就在气氛僵硬的时刻,突然有人发声,“来路不明?你说谁?!” 梁柔望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人群避开一条道儿,元龙元虎兄弟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日常的环境下,元龙元虎给人的感觉都过于犀利,高壮胖硕的身材,圆头圆脸,元龙贴着头皮剃了圆寸,元虎更是随了元天霖,彻底就是个大光头。 兄弟俩往一起一站,看起来就杀气腾腾。但在今天这样人多的场合,元家兄弟一露面就震住了全场,什么绅士啊、礼教啊,这些上流社会的温文儒雅全不见,这两个人一来,就是实打实的煞神。 刚才那一声是元龙说的,此时走进了,元虎直接对着徐福就挥拳头,虽然只是对着空气虚打,但是拳风呼呼作响,半点不减威力。 相比于元虎直接的暴力,元龙还算能好一点,冷笑着望着徐福,“这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就凭你也敢欺负我们梁医生!” “想死是不是?!”元虎直接威胁上了。 徐福傻了眼,他那里能想到元家的人还要来插一杠子。不是一直都说,元家聂焱不和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元龙一扭脸,对着梁柔聂焱,语气并不怎么好的说:“我看聂总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人,直接拖出去打就可以了,还跟他废什么话。” 聂焱虽然反感徐福,但元家的人突然登门,而且句句话都维护梁柔,这也让聂焱警惕,元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有何赐教?”聂焱态度不热络。 元龙也不在意,一挥手,身后就有人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的托盘,上面盖着黑色的丝绒布。走到元龙身边,元龙伸手一揭黑色丝绒布,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在场女士不少,都是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妇,其中就有不少对珠宝爱不释手且研究很深的人,见到放置在黑色丝绒托盘上的黄钻石项链,惊呼出声,“这是L’Incomparable?” 有人否认,“不不可能L’Incomparable2013年在新加坡拍出天价之后,就没有在露过面,不能的。” 元龙一锤定音,“没错,这就是L’Incomparable。” 创立于1890年,在过去120多年来创作过无数奢华珠宝的瑞士珠宝品牌Mouawad,以一条名为L’Incomparable的黄钻项链成功为品牌缔造又一创举。项链上的主石是一枚重达407克拉,被评为世上最大且毫无瑕疵的天然黄色钻石,2013年1月于新加坡售出,成交价高达55千万美元,成功打破世界纪录,成为全球最昂贵的项链。 谁也没想到,传说中的L’Incomparable此时会出现在眼前,并且触手可及。 元龙直接说:“这条项链是家父送给梁医生的礼物,以此感谢这段时间梁医生对他无私的救助,让他能恢复健康。” 谁不是人精。 梁柔的底细,在她出场之后的半个小时内,现场怕是就已经人尽皆知。中心医院的医生,没有家族背景,是个素人。 也正因为清楚梁柔没有背景,刚才徐福才敢那么挑衅。 但也就是一转眼,元家的老爷子就送来了价值55千万的项链表示谢意。今天的晚宴虽然重要,但来的人都是聂焱这一辈的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壁垒分明,辈分也是分的很细的。聂焱的主场晚宴,各家派来的人都是家里的下一任家主,或者已经接手接手家族事业的人,但长辈却是一个都没来。 一来是聂焱他们这个岁数,上一辈的人年纪都不小了。在一个就是这样的场合,长辈来了,不管实力强弱,总是能在辈份上压人,没人原来来压着聂焱。 所以此时元龙说出元天霖来,无疑就站上了制高点。 接下来,元龙一转眼,盯住了刚才还声声指责的徐福,“我元龙把话放在这里,梁医生是我元家的救命恩人,往后谁敢说梁医生一个‘不’字,那就是与我元家做对!” 伴随着元龙的讲话声,元虎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用实力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宁惹阎王,不碰元家’的残暴现实。 要说临海市内什么人坚决不能惹,那元家无疑遥遥领先。这帮人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动手,更何况是外人。 徐福也是怂了,他此时要再多说一个字,元虎保准能敲碎他的天灵盖。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绝对是最快速解决争端的方法之一。 徐福陪着笑连称不敢,甚至还推开了尹雅。 尹雅露出不解的神情望向元龙元虎,没等元龙说什么,元虎就没正经的开口,“知道你深闺寂莫,且等着爷做完正事,好好疼你。” 这话说的,下流到了极限。 但元虎一贯都是这么个东西,滚刀肉一样的泼皮。他能不管不顾,尹雅却不能,一句下流话,就能毁了尹雅所有的努力。 尹雅将自己的嘴唇咬的都出血了,却也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从前跟元家关系不一般,要不是有元家的推崇,她也不可能到最后能做到跟聂焱一争高低。现在元家显然是放弃了她,她成了弃子,但元家的厉害,尹雅很清楚的。她就是再委屈,也不敢跟元虎叫板。 元龙望着梁柔说:“来吧,我给你带上。” 梁柔真是搞不清楚这是在演哪一出,元龙元虎甚至元天霖这是想要干什么?那条项链,就算梁柔不知道具体的价格,可是那么大块的钻石,傻子都能看出价值不菲。梁柔哪里敢带,她忍不住看向聂焱。 聂焱心念流转,无数种假设、可能发生的状况在聂焱的脑海里转了一遍之后,聂焱微微推了下梁柔,“去吧。” 梁柔傻住了,一脸‘你还真要啊’的表情。 聂焱就笑,“是你的患者送给你的礼物,你不受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要不是场合不对,梁柔真想跟他说说,医院有明确规定,医生是不能受家属红包的。而且,她就去看过两次元天霖,其中元天霖送药,也只有一次。根本就没做什么啊。做这么点事,就收下这么贵重的项链,会良心不安的! 只是聂焱一脸坚定,梁柔也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元龙身前。 元龙对着梁柔笑微微的,一脸的暖意,有那么一个瞬间,梁柔几乎产生错觉,以为眼前这人是元彰。冰凉凉的项链落在梁柔的脖颈间,沉甸甸的。 今晚梁柔穿了翡翠绿的长裙,倒是跟这条黄钻石的项链很相配,梁柔微微低头,元龙因为要给梁柔扣项链后面的开关,身体跟梁柔靠的极近。这让梁柔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低头避让。 当元龙将项链给梁柔带好的时候,周围响起掌声。 这掌声来的突然,梁柔有些发懵。 原本是聂焱是当之无愧主角的宴会,不知怎么回事,瞬间瞩目的焦点都又围绕在了梁柔的身上。还是以这样强势的方式,在场的大多数人,恐怕往后都不会质疑梁柔的身份。虽说她只是医生,但是被元家奉为救命恩人的医生,与普通的医生,还是天差地别的。 元家这么多年一直斗争不断,对外很少露出如此和善的态度,梁柔是第一个,所以很自然的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梁柔带好项链后很快,大厅里响起音乐声。 聂焱带着梁柔跳了第一支舞,梁柔根本不会跳探戈、恰恰一类的正规舞步,只是被聂焱带着在场内转了几个圈而已。只是灯光交错下,她脖子上的项链太闪耀,让人想要忽视,太难。 梁柔在跳舞的事情,用气音问聂焱,“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切转换的太快,梁柔有些云里雾里的。 聂焱盯着梁柔微笑,她傻兮兮的表情有种天然呆的萌感,真是可爱的不得了。对于元家的举动,聂焱给出的答案是,“请君入瓮,人家给了我们这么好的诱饵,我做不到拒绝。” 不管元天霖在谋划什么,至少现在他给出的诱饵,聂焱真的心动。元龙元虎今天来这么一出,等于从源头上消除了梁柔因为身份所带来的争议。聂焱如今虽然已经不怕任何人的挑战,他喜欢梁柔,就能把梁柔带在身边。婚礼,当然可以照常举行,但是如徐福那样的人,不会消失。 盯着梁柔的身份,时不时说几句酸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当嫉妒无法消弭的时候,人们更喜欢给嫉妒的对象找不痛快。就如梁柔这样,有过婚史,没有家族依靠的女人,在上流圈子里是很难立足的。元天霖大概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今天才会送这样的大礼包来。一条项链,不是最贵重的东西,毕竟这L’Incomparable虽然贵,聂焱也不是买不起。但更重要的是身份的确认,元家的人是圈子里早已经形成默契不能招惹的。 梁柔被划到元家的保护圈内,往后敢当面刁难梁柔的人,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聂焱想要的,但相对的也会付出代价,聂焱不着急,他等着元天霖说出真实的意图。 至少今晚,聂焱是赢家。 聂焱此时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正经的不能更正经,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梁柔的样子。梁柔觉得自己就像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周围的一切太梦幻了,水晶吊灯,奢华富贵的别墅,还有英俊多情的王子就站在她面前,带着她一起跳舞。 尽管不知道十二点的钟声什么时候敲响,但这一刻,太令人陶醉了。 聂焱梁柔跳完之后,众人纷纷下场跳舞。 叶黎昕邀请安安一起跳,福宝站在安安身边,一跳一跳的不准!不管桑乔怎么说,福宝就是不让安安跟叶黎昕说话,连蹦带跳的抗议。 最终还是聂子谈说:“安安小公主,你愿意跟我一起跳支舞吗?” 安安点头。 刚才尹雅闹起来的时候,聂子谈就一直顾着安安,怕安安冲上去说话,有些场合,并不适合小孩子出面。 现在警报解除,聂子谈就带着安安去跳舞。 留下叶黎昕跟福宝大眼瞪小眼,叶黎昕是不愿意跟福宝对瞪的,他觉得很傻,跟一个奶娃娃斗什么气。平时一贯顽劣的叶黎昕,在面对福宝的时候,反倒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他不跟福宝计较,福宝却依依不饶,就是不准他靠近安安。 此时两看两相厌,哼了一声,转身分开了。 关墨要带着桑乔去跳舞,见福宝跑过来就转身交给了柯桓,理由很充分,“单身狗,哄孩子。” 柯桓身边还站着易荆呢,他立刻就要反驳说谁是单身狗。只是眨眼间福宝就到了柯桓的怀里,福宝憨呼呼,见到柯桓长的好看,就对着柯桓笑。 面对这样笑嘻嘻的娃娃,柯桓也不争了,带着福宝一起,还有易荆,走出别墅在外面的草地上玩去了。 元龙元虎送完项链之后不久就先走一步,他们在的地方,周围的人都笑的很僵硬。 元家的人实在不适合欢乐的气氛。 徐福紧跟着元家的人一起走了,不过聂焱并不想放过,特地让六猴儿他哥跟着徐福,看看徐福都跟什么人接触。若没有人教唆,聂焱不相信徐福会突然发难,无利不起早,惹是生非这种事,成本太高,一般人不会去做。 至于尹雅,她倒是没走,但也被尹雎死死抓住了。 一楼有两件客房是留出来给今晚参加宴会的宾客临时使用的,怕有人会有意外情况,比如衣服撒了酒需要换之类的事情。 此时其中一间的客房里,聂家的家庭医生给大宝的手背上了药,低声叹息。这孩子就是在聂家大宅长大的,医生看着孩子长起来,现在又看着孩子受伤,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尉迟翊抱着大宝,轻拍。 尉迟翊给人的感觉冷到了极致,冰山型的完美诠释者,但在家里,他其实也是普通的丈夫,照顾妻子,哄孩子,样样事都做。大宝很亲近他,就算他冷脸,大宝也不怕他。 相比于尉迟翊的安宁,尹雎尹雅就完全不同了,尹雎忍无可忍,“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孩子是无辜的,你一次又一次的伤他,是想干什么?” 上一次尹雅掐住孩子的脖子,差点要了孩子的命。那之后,大宝明显不爱说话了,晚上睡觉也经常惊醒,孩子太小,就算心里害怕也说不出来。先开始尹雎整夜整夜的哄,但她的身体也不好,熬不住这么陪着。后来就是尉迟翊,通宵把孩子抱在怀里满房子转,这才让大宝重新开口说话。 要不是大宝情况特殊,尹雎尉迟翊也不会冒着惹聂焱不高兴的代价,今天坚持把孩子带在身边。这个孩子,像是受了惊的小鸟,一刻都离不开人。 没想到他们做了这么多,再一次被尹雅给全毁了。 尹雎从来都是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妹妹,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质问尹雅,尹雅愣了片刻,反唇相讥,“我闹什么闹?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凭什么我不能回来!我十四岁聂焱第一次说会娶我开始,这里的女主人,就只能是我!” 尹雎真觉得她姐魔怔了。 带了今时今日,还说什么聂焱曾经说过?曾经?什么时候,二十年前?时光流转,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更何况是感情。 要是从前,尹雎大概会沉默,毕竟曾经的经历,对尹雅来说太伤痛了。作为妹妹,尹雎不愿意多提及。但是此刻,尹雎实在没办法放任尹雅这样发疯下去,她直言不讳的说:“你这会想起来聂焱哥曾经说过要娶你,是不是晚了?当年你跟着聂子赫算计聂焱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会娶你?你跟聂子赫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你生了大宝,你处处算计,你甚至想要从聂焱哥手里把基海兆业都夺过来,这些你是不是都忘了?姐!你总不能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就把过去都忘记,等别人要报复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纠结于过去?谁欠了你吗?你凭什么自以为是!” 尹雎说出这么长串的话,并且没有哭,这让尉迟翊惊讶。 他的记忆里,尹雎在尹雅面前,连直起腰板都很难做到,更别说,说出这么多教育的话了。 尉迟翊觉的惊讶,尹雅当然是,这个从小跟在她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妹妹,现在竟然也敢指责她!尹雅气的嘴巴都在抖,“好好好,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凭你是什么东西,你还敢来说我!这些年要不是因为我,哪有你死丫头的好日子过!” 说起这话,尹雎也并不示弱。 曾经她被尹雅的这些话给唬住了,总觉得只有尹雅飞黄腾达,她才能在尉迟家站稳脚跟,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尹雎跟尉迟翊从尉迟家搬了出来,曾经争抢的一切,都放弃掉了,反而让尹雎过上了全所未有的安心日子。 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去争去抢,尹雎就是这样的人,她很容易知足,只要能跟尉迟翊在一起,她其实并不想要那么多。 从前都是尹雅给她洗脑,才让她觉得要不断的斗争,但斗争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到今天,尹雎都看不出来。 尹雎实话实说,“你这话还是收起来吧,这几年,妈妈都是我在照顾,我嫁进尉迟家,吃喝穿住都靠的是我老公,现在你成这样了,我的日子反而过的更好了。你别自欺欺人了!当初要不是因为帮你,我不会告诉你梁医生的事,更不会” “尹雎!”尉迟翊喊了一声。 生怕尹雎说出当时的事,梁柔怀孕的消息,聂焱一直对外保密,护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被尹雎意外得知,并且告诉了尹雅,哪里会有后来的事。 知道梁柔遭遇医闹,后来再没见过梁柔传出怀孕的消息,尹雎就知道自己的姐姐做了什么。 孩子 这两个字是尹雎心里最深的痛,她太清楚没有孩子要经历的苦,尹雅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丧尽天良。这么想想,尹雎尽管吞下了要出来的话,却还是言辞犀利,“你太坏了!姐姐,你根本就不是当年我那个为了护着妈妈跟我,宁愿跟爸爸抗争的姐姐了。你被权利的欲望吃掉了,老天爷看着你呢!你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聂焱哥绝对不会放过你!” 尹雅是真气疯了。 准备打尹雎,却突然天昏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尉迟翊盯着躺到在客房地上的尹雅,平时柔弱的尹雎在姐姐晕倒后,不仅没有哭求害怕,反而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轻松表情。幽幽叹气,是孽是缘,谁又能说的准呢。 晚宴的尾声,是所有宾客都到了别墅前的草坪上,仲夏夜里,难得的有一丝凉意,海风徐徐,伴随着半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一切都美丽动人。 等宾客离去,聂家大宅又恢复了宁静。 聂子谈主动跟聂焱道歉,“我在外招待宾客是真的没发现尹雅进来,徐福倒是我迎的,尹雅我真没看见。” 今晚聂子谈觉得自己有责任,他是迎宾的,居然粗心大意把尹雅迎进来了。 这事情就算最后因为元家人的出现而完满揭过,但事情出现了纰漏就是他的责任。聂焱也在想这个问题,尹雅要是正大光明的进来,别说聂子谈,就是其他的人,也会跟聂焱提起。但结果却是要不是大宝认出了亲妈,现场竟然没人察觉尹雅出现在了现场。 这样的状况太可怕了,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自己家,这实在让人心头发凉。 今天尹雅只是潜入进来闹一场,那要是她那天发疯进来杀人呢?聂家大宅这样以安保作为第一要务的大宅子,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调监控过来,一点一点的仔细查!”聂焱说。 聂子谈不敢怠慢,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些害怕。 等兄弟俩一起在投影仪上把大宅内各区域的监控都看完之后,一切就都很明了。尹雅是从佣人通道进到别墅大厅的,至于为什么能从佣人通道进来,自然是有人给她开了后门。 聂子谈叹息说:“这事情是我想的不周到,不说尹雅在大宅了住了好几年,就说那艾华,这宅子被她把持了那么多年,总会有些自己的人马。” 当年佣人们能集体对聂子谈视而不见,冷暴力对待他一个孩子,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艾华的授意。曾经那么多年,艾华都是这栋宅子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佣人里面有艾华培养出来的死忠派,不难想象。 只是聂子谈一个男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上班,回来也只是睡觉,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么多。 而聂焱,根本就不住在海澜院的大宅里,长期住在观海阁,所以对这里的佣人,也没有排查过。聂焱揉揉额头,当年跟着他母亲进来的老佣人,当初已经被聂兆忠清理过,留下来的,除了聂兆忠的死忠派,就剩下这些年艾华提拔上来的人。 别看艾华尹雅都已经被聂焱逐出大宅,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们的影响力还在这栋大宅里。 聂子谈简单粗暴,“直接全部辞退了去!” 敢生出外心来帮尹雅,这样的佣人不用也罢。 聂焱摇摇头,先不说这宅子这么大,需要相当多的人手来打理。单说这些人,都是在聂家大宅里干了半辈子活的人,说个不好听的,他们对这栋宅子,说不准比聂焱聂子谈还要来的熟悉。院子里就算有个狗洞,她们都清楚,这样的人放出去,无疑是把自己的软肋彰显出来,放虎归山。 不妥。 就如当年聂兆忠,对待老佣人,宁可下杀手,都不能放任。 人心易变,尤其是佣人,一般变了心,那简直后患无穷。 聂焱对管理后宅的事情其实并不擅长,他从小接受过各种训练,唯独没人教他怎么打理家里的后勤。估计聂焱的外公以及聂兆忠,都觉得这事情是聂焱将来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但,想想梁柔。 聂焱还真是不放心把这么复杂的事情交给她,奴大欺主,现在大宅里的这些佣人,连聂焱聂子谈都敢不放在眼里,明目长胆的放了尹雅进来。让梁柔去管这些人,无疑是给梁柔找委屈受。 算了,聂焱就用公司里那套来治理家务,他对聂子谈说:“你去招一批新人进来,要年轻的,就说家里的佣人都太老了,要换一批。不要现在家里这批人的子女,实在不行就去孤儿院找,十七八岁不想上学的都行。来了就一个职位放一个,让他们跟着老佣人们学,主要就是盯着人,一盯一,敢有人生外心,再解雇!” 现在佣人敢这么干,就是没有竞争,聂家这些年在艾华的手里,已经很稳定了,佣人们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也清楚聂家人不会主动辞退他们,所以才能有恃无恐。 有了竞争者,相信能产生动力,至于心思多的,只要工作有人接手,辞退就辞退,大不了到时候家里整改一番,格局、安防都变动起来。 说完这些看聂子谈一脸严肃的模样,聂焱少有的开起玩笑,“别着急慢慢来,你做的越好,将来你娶进门的老婆就越轻松。” 聂子谈有些尴尬,没想到聂焱会提这个。 聂焱就笑,“你也二十七了,找个女朋友,结婚,这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谁知道聂子谈立刻说:“那哥你怎么还不结婚?” 提起这个问题,聂子谈生怕聂焱有顾虑,就说:“我觉得梁医生挺好的,比尹雅强不知道多少倍,今晚元家人一来,你也没什么顾虑了,婚礼也该准备起来啊。” 婚礼啊 聂焱说:“你不知道,这场婚礼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从第一次对着梁柔求婚开始,聂焱就真的认真准备着婚礼,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推迟。 说起来真是唏嘘。 到此刻,聂焱都有些低落,呐呐的说:“我原本想着,爸爸醒了,就举行的。” 还没听说过谁家亲爹在医院昏迷着,生死未知的时候,儿子在外面大宴宾客办婚礼的。 从前很不喜欢聂兆忠干预,满心满眼的都想着这么先斩后奏,自己结婚得了,何必让聂兆忠管那么多。但当父亲真的倒下,不再能絮絮叨叨的多嘴的时候,聂焱又觉得失落。 好似没有长辈的婚礼,跟他想象中的不符一般。 聂子谈也能明白聂焱的顾虑,聂焱才刚接手,父亲还没有苏醒,就开始娶妻,确实听着不像话。不过,聂子谈另辟蹊径说:“那你先带着嫂子把证领了,婚前公证都做好,婚礼可以等,手续别等了。” 这事情聂焱还真就忘了。 “你个臭小子。”虽然嘴上骂,但聂焱心里是开心的。 为什么没有早想到这些,从前聂兆忠把持着户籍,聂焱想结婚,还真得过聂兆忠这一关,现在那些东西,早已经连同保险箱里的一切都归了聂焱。 所以根本没有问题。 赶走聂子谈,聂焱往楼上走的时候,脚步轻快的很。 推开卧室门,原本以为梁柔都睡了,毕竟宾客走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零点,刚才聂焱跟聂子谈看监控有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快三点了。 谁知道门推开,就看到梁柔坐在聂焱卧室里的沙发上,双腿盘着,目光紧紧盯着身前放在沙发上的项链。 就算卧室里灯光不如大厅明亮,可是那条项链也还是发出灿烂的光。 不仅不显暗淡,反而在略暗的环境中,更耀眼。 见梁柔如此恋恋不舍,聂焱就有些不高兴,虽说今晚的事情很符合聂焱想要的最终结果。但是这份尊荣是元家人给梁柔的,就让聂焱有些不爽。 其实如果元家人不来,聂焱是打算直接宣布婚期之类的事情,确定梁柔的身份的,没想到被元家人抢了功劳。 聂焱表情有些冷。 梁柔听到门响抬头看聂焱回来,一把抓起项链,急急忙忙地跑到聂焱身边,举着链子到聂焱眼前,快速的说:“聂焱,这项链” 她没说完,就看聂焱脸黑如墨。 第182章:为人子女 “很喜欢?”聂焱尾音上扬,晚宴后段,不能免俗的,聂焱也喝了些酒,这会儿吐出气还夹杂着丝丝酒气。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肆意,眉尾微微一挑,像是那只有夜晚出没吞噬人灵魂的妖兽。 梁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相处这么多年之后,在面对聂焱的时候,梁柔依旧会感受到心动。不得不感慨一句,时光对男人真仁慈啊。三十多岁的聂焱,比起当年以混混儿形象出现在梁柔面前时,多了沉稳睿智,却又不损他近乎于完美的五官,即便是眼角细细皱纹,也让人觉得迷人。 大概是梁柔的目光太痴迷了,让聂焱原本不悦的心情缓解了不少,伸手捏住梁柔的下巴轻摇,“我是肉骨头吗?” 为什么一副happy看到肉骨头时的表情,就差流口水出来了。 梁柔有些难堪,恨不能捂脸逃避。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还是个颜狗,说起来真的很丢脸啊。她越是逃避,聂焱越是笑,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杀气。 想要转移话题,梁柔就又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这条项链,我能不能退还给元老爷子啊?” “嗯?”聂焱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梁柔看出他疑惑,就急忙解释,“我真的睡觉都不踏实,刚才拿手机查了一下,这东西也太吓人了。我可收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我是想着你让我收的,我就这么退回去,会不会对你不好?” 这黄钻项链上的主石都有安安的拳头大了,梁柔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钻石。她半点不觉得高兴,反而满心忐忑,所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得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让人内心不安。 聂焱搂着梁柔,托着她的腰就把人抱了起来,“就这么担心我?” 这话问的,梁柔忍不住撇嘴。 现在身处在这聂家大宅里,不管梁柔愿意不愿意,她都是聂焱的人,而且也希望给聂焱带来好处,而不是给聂焱惹麻烦。今天要不是聂焱让她收这条项链,她是绝不可能收的。现在就跟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心里怕的厉害,又不敢擅自做主。 聂焱吻吻梁柔的嘴角,心里释然了很多。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心里还闪过一念,若梁柔真的是在这种豪门里长大的女人,或者接受过一些训练,那是不是就能管理好内宅里的事情,不需要他再去动这个脑筋。 但是听梁柔说了一番话,聂焱就不再纠结了,相比于精明能干的妻子,聂焱更想要一个跟他同进同出,为他设身处地想,而不是心里有自己盘算的女人。 聂焱有些醉,却还是忍不住洁癖,要去洗澡,嘴上答应梁柔说:“你想退就退,反正礼物,我会送你。” 梁柔还当着他说真的,要自己掏钱给她再买这种珠宝,立刻在他怀里挣扎摆手,“你可别乱花钱,这种东西太不实用了,我看着就想把它锁起来,谁敢带这个出去,不被人打劫才怪。” 女人都喜欢珠宝华服,聂焱之前给梁柔准备的就不少。只是梁柔是医生,不可能珠光宝气,不说工作途中不方便。就单说给人的感觉就不好,面对重症病人,那都是些生命垂危的人,医生若是身上带着珠宝,这么看着都让人观感不好。 不说工作,私下里,有时候梁柔也会带细细的铂金链子之类的东西,细细巧巧,恰当美丽。现在手里这条项链,大的吓人,梁柔私以为,大到这个程度的珠宝,已经不能用美丽不美丽来形容。真是那种看到就觉得惊心动魄的感觉,有种震撼力。 不适合她这样的平凡人。 聂焱借着醉意,将梁柔手里的项链一夺就丢进了浴缸里,“瞧把你吓得,这东西也不过就是个死物。” “喂!”梁柔还真做不到聂焱这般是钱财如粪土。 聂焱也不管,开了水龙头放水,嘴里编着瞎话,“我跟你说真的,跟钻石一起泡澡,能改变磁场,对身体好。” 梁柔哭笑不得,“我可是医生!聂焱!” 对着医生讲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话,是不是有些鲁班门前班门弄斧的意思?聂焱才不管,她说话,他就堵她的嘴吻着她。 还好梁柔回来第一时间就卸了妆,要不然,保准他吃一嘴的化妆品。 拗不过聂焱胡闹,这一夜,梁柔跟聂焱一起,还真就跟上千万的珠宝一起泡了澡。 所谓‘纸醉金迷、骄奢淫侈’,梁柔亲身感受了一把。 次日一早,聂焱就早起准备去公司。 在昨晚的晚宴后,今天无论如何,聂焱都是要按时去公司开早会的。 梁柔也爬起来陪他一起用早饭。 聂焱的饭桌很长,是能容纳二三十人的长桌。聂焱坐在主座,梁柔在左手边,右手边是聂子谈。安安起的迟了,来的时候聂焱聂子谈都已经开始吃。原本在观海阁住的时候,安安赖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在这样略显庄严的饭厅里,安安的晚到就显得有些不太好。 梁柔能感觉到周遭佣人们那种细微的情绪,但是安安好似完全无知无觉,来了之后就往聂焱身边靠,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直接开口就说:“聂聂,今天happy能接过来了吗?” 聂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不同,脸上表情很严肃,听到安安问就点了下头,“等下就让人去接。” 之前因为准备晚宴,就没有第一时间把狗接过来,总想着宴会的时候,人多眼杂,家里有只狗,万一冲撞了谁,就不好了。 聂焱说完话之后,空气都凝固了片刻,聂子谈抬头望了眼安安,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就在这间饭厅里,有聂子谈非常不好的记忆,曾经的聂家饭厅,每天早上聂兆忠吃早饭的时候,都是家里最凝固的时刻。聂兆忠会询问儿子们的学习情况,然后进行训斥批评。其他的时间工作太忙,早上去公司,晚上如果还有应酬,那么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几乎都已经睡着了。所以每天早上的早餐时刻就是聂兆忠跟儿子们相处的唯一时刻。 就聂子谈这样的透明人,这种时候也是唯一能见到父亲的时候。 聂兆忠那种性子,尤其是在聂焱离开家里的那几年,脾气更是暴虐。就在这张餐桌上,家里几乎每个人都受过训。就算是艾华,坐到这饭桌上的时候,也会谨言慎行。 在聂子谈的印象里,这饭厅就是家里权利浓度最深重的地方。 现在聂焱坐上了聂兆忠还在家里住时的位置,不自觉地,聂焱也带上当年聂兆忠的模样。那是作为家主,该有的样子,内敛、沉稳,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不仅聂子谈深谙这样的气氛,就算是第一次坐到这个地方的梁柔,也能感受到,所以吃早饭的时候,她都很安静,连刀叉都不会发出声音。 但这一切对安安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安安拿着刀叉吃太阳蛋,嘴里嚼着东西,唔理呜嘟地问聂焱,“我能跟着一起去吗?happy不喜欢陌生人。” 这下子就连梁柔都有些沉默不下去,她养安安一向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母女两个,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梁柔反而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安安聊聊学校里的事情。轻松自在,但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安安到了聂家大宅,坐在这样历史悠久,积攒了浓浓威严感的地方,依然如此逍遥自在,就有些格格不入。 梁柔怕周围的佣人觉得安安是个没有家教的小女孩。 就出口阻拦,“你好好吃饭,别一直说话。” 安安嘴里还有太阳蛋,但是叉子已经去叉香肠,嘟嘟囔囔的说:“我在吃呀,妈妈。” 她确实吃的很好,没有不吃饭。 梁柔都有些想发火,觉得孩子实在有些没眼色。结果安安就跟知道梁柔的心思一样,大剌剌的说:“这里的桌子好长,不说话感觉冷嗖嗖的。” 一个小丫头,还知道冷嗖嗖的。 梁柔露出无奈的表情。 倒是聂焱聂子谈两人都愣了下,他们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这间饭厅,仿佛走进这里,就该严肃起来。没想到安安一句话说的人心里一震,从没人规定过,在聂家吃饭就得吊着脸。其实当年聂焱的祖父母还活着的时候,这间房厅也还是其乐融融的,只是后来祖父母去世,聂兆忠一个人挑起公司大梁,将亲兄弟几乎全部驱逐之后,聂兆忠太忙了,就将这里变成了训话的地方。 聂焱嘴角一翘。 聂子谈已经开口,“安安说的对,这地方不说话就觉得冷嗖嗖的。” 这话让聂子谈说是太对不过了,他没有母亲疼爱,从小到大,这里是唯一能见到父亲的的地方。但这里并没有给聂子谈快乐幸福的回忆,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忐忑的坐在这里吃饭。不敢抬头去看聂兆忠,就在一片静默中等着聂兆忠问完聂焱、聂子赫之后,问他一句学业。 聂子谈从小就考第一名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时刻,能给父亲留下一丝好感。只是,他失望了很多年,每次他说自己考了第一名的时候,聂兆忠都冷冷淡淡,并不多说什么,连一句夸奖都没有。也有一次聂子谈故意考的很不好,既然他考第一得不到赞赏,那就考最后好了。只是他考的很差告诉聂兆忠后,聂兆忠直接让聂子谈不要上桌吃饭了。什么时候考好了,什么时候再上桌。 从那之后,聂子谈就知道,他能上桌吃饭的权利,是靠他不断的学习考第一名换来的。 他不敢再有任何的怠慢,只因知道,他跟聂焱聂子赫不同,他只能考第一。 聂子谈想起往事有些心酸,但现在的家,又让他觉得很开心。有安安有梁柔,这个多少年都充满压抑、竞争的饭厅,有了一丝暖意。 聂焱没多说,他还是没办法在这里谈笑风生。 不过他不在严肃着脸就是了。 安安被聂子谈支持了,还会仰着下巴瞅瞅梁柔,一副‘你看我说的对’的表情。 梁柔无语孩子真不好教啊。 饭后,聂焱跟聂子谈一人一辆车前往公司,走前交待六猴儿跟着梁柔去元家还项链。安安也安排了人跟着回观海阁去接狗。 梁柔回房间之后,还是在浴缸里把项链给拿了出来,擦拭干净之后,找出昨天元龙送来时的托盘,原封不动的放好。拿着项链,带着六猴儿去元家。 住在聂家大宅里跟从前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至少这个去元家的路程就近了很多,几乎是步行可到。但是今天因为有项链,梁柔可不敢自己走路过去。虽说这地方治安很好,但是梁柔实在没那个胆子,举着几千万的项链,在室外走来走去。 开了聂家车库里的黑色劳斯莱斯。 六猴儿给梁柔做普及工作,说这辆车原本一直都是聂兆忠在使用的,现在因为聂兆忠入院,这辆车就闲置了。当时去接聂焱出车祸开的是房车,没有开这辆。 非常老款式的劳斯莱斯,几乎每个细节上都写着一种老派的富贵气质。 聂焱特意让梁柔乘坐这辆车去元家,恐怕也不是没有用意的。昨晚也是到睡前,梁柔才知道聂焱竟然为了元家送她项链有些吃味。男人的占有欲上来,还真是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短短的路程,梁柔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心态。 元宵给聂焱的录音,元宵的本意是找到了杀害元彰的凶手。而梁柔更想搞清楚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的像梁朝城。 尽管在聂焱面前,梁柔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但是内心里,梁柔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那毕竟是他从小就警重、爱戴的父亲,没有哪个孩子会忍不住父母的声音。 甚至梁柔都打算在可能的情况下,把那录音放给母亲李秀丽听听。 只不过桑乔说李秀丽已经买票回玉洲了,留下话说梁柔丢尽了她的脸,她呆不下去了。 要知道当时梁柔为了安安的伤离开婚礼现在,几乎可以等同于逃婚。李秀丽随后被桑乔安排在梁辛之前的宿舍住,但这宿舍里,上上下下都是警局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人都是去参加过梁柔婚礼的人,李秀丽成天面对这些人,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所以根本就没见梁柔,甚至连电话都没一个,就自己买票回去了。 桑乔原本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梁柔的,但是桑乔忙着查案,又赶上找到邢封,这可不就忘记了。 等想起来跟梁柔说的时候,李秀丽早已经离开临海市。 想起母亲,梁柔悠悠叹口气,不同的环境,完全不同的经历,让她现在跟母亲的相处越来艰难。不是她想要如此,而是就聂焱的身份,李秀丽是不可能理解的。 尤其是,梁柔低头看看手里的首饰盒,这项链要是给李秀丽看,绝对说是街边骗子搞出来的玻璃碴子,绝不可能认为这是钻石。 有时候父母与子女之间的隔膜太大了,甚至都参杂了阶级的不同,就会像是活在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人。 难以沟通。 父亲相比于跟母亲越来越大的距离,父亲梁朝城在梁柔的心里,仿佛定格了。父亲永远都是高大威武穿着警服的模样,会来接梁柔梁辛姐弟放学,会回家的途中给姐弟俩买零食。西北地区,最好吃的就是炸土豆,一整个炸表皮酥脆,里面沙沙的,抹上香辣酱,味道到现在梁柔都深深记得。那是属于父亲的记忆,梁柔脸上有些湿。 六猴儿开了车门请梁柔下车,见了梁柔的样子,有些惊讶,梁柔也是到了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哭了。 急忙擦干了眼泪下车。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梁朝城,梁柔都想要一探究竟,万一是真的呢。她的父亲梁柔什么都不去想,只念着这辈子若还能再见父亲一次,她做梦都会笑醒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梁柔再一次踏入元家的主别墅。 不知道是梁柔今天来的突然,还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元家的主别墅今天看起来有些清冷,没有了那么多莺莺燕燕的人。来接梁柔的依旧还是老管家,带着梁柔上楼。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梁柔也没太多客气。 上到三楼进到元天霖的房间,就看到元天霖在左右的保镖保护下,在拄着拐杖联系走路。每一步都很艰难,曾经出现过脑梗的病人,对行动能力会有很大的冲击,走路的时候,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元天霖走了几步之后,不知怎么地就火起,将拐杖摔了出去。 身后的人急忙推来轮椅让他坐下。 元天霖本来就胖,动了这么大的气,浑身的肉都抖。 作为医生,梁柔实在看不下去,不等老管家说话,梁柔就已经先一步开口,“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情绪控制,发脾气这种事,绝对要杜绝!” 元天霖冲口而出就是一句脏话,非常脏。 骂的梁柔都懵了。 一般印象里,老一辈的人是不会说这样难听话的,从元天霖口中说出来,又完全不违和。而且,他身上那种‘社会’的调调太浓了,就是如今他行动不变,这话骂出来也是刺耳到不行。 这时候在心平气和的说些什么‘是为了你好之类的话’实在是太掉价了。梁柔真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将手里的托盘往老管家手里一塞,梁柔板着脸说:“抱歉,打扰您了。这项链我不能收,今天给您送回来。再见。”说完梁柔转身就往外走。 六猴儿当然是紧跟着梁柔的。 元天霖也是气的狠了,听梁柔说了这话,也不劝,还骂,“滚!快滚!” 梁柔一路冲冲冲,真的是从元天霖的卧室里冲出来的,等走到楼梯下楼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莽撞,明明这元家有那么多的秘密等着她去发掘,她现在却弄的自己没办法回头。现在也不能再转头回去求着元天霖不是,只能硬着头皮走。 六猴儿想劝梁柔两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要说他们这样的人,别说脏话,就是什么难听的,都听过。但是梁柔不一样,一直都是正正规规的,当医生之前看着就干净乖顺的不得了,别说对着梁柔爆粗口,六猴儿觉得对梁柔说两句重话都让人心里过不去。 要是让聂焱知道梁柔今天来被骂了,说不上还怎么生气呢。 等梁柔走到别墅门口准备上车的时候,老管家追了出来,叫着梁柔回去。 梁柔也就挣扎了一瞬,最终还是从善如流的跟着老管家回去了。其实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要真是跟元天霖闹翻,梁柔自己也不愿意。 只不过,刚被骂过,现在就回去面对元天霖,梁柔心里还有些过不去。就说:“我想先去看看元宵。” 老管家眼皮一抬,睨了梁柔一眼。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老管家跟着元天霖大半辈子了,还从没见过谁敢对元天霖尥蹶子,这现在是元天霖身体不好病了,要是年轻时最脾气火爆的时候,能直接掏枪毙了梁柔不可。 一个黄毛丫头还敢甩脸色。 梁柔被这一眼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她自己也在检讨,最近的脾气好似真的大了很多,要是放在五年前,梁柔是绝不敢如此利落的。 但人总是会不同,梁柔当了五年的医生,在中心医院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而且身边再有一个聂焱护着,她有恃无恐的厉害。 之前梁柔不止一次想过安安被惯的脾气越来越肆意,却从没想过孩子就是大人的镜子,梁柔自己其实也在漫长的岁月里,从当初那个毫无主心骨,遇到一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女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是梁柔还是保持不动跟老管家对视。 她可以为了靠近元天霖屈服,但觉做不到讨好。让自己完全将自尊放弃,只为了能得到老管家的认可,梁柔根本不想这么做。 老管家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梁柔去见元宵。 其实梁柔也就隔了一天没有见到元宵,但是她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至少住的地方有看护在随时陪伴了。不像上一次来的时候,元宵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起来有些孤独。 见到梁柔来,元宵还以为梁柔这是不放心她,又跑来了。 元宵感激涕零,又觉得元家的这样的地方,梁柔不该来的如此频繁的。 “梁柔姐姐,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不用这么经常来看我。”元宵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很自然的点头,出去了。 把空间留给梁柔元宵,其他的人也就都跟着出去。 梁柔坐在元宵床边,被人误会了,她也不好意思。急忙问道,“你给到我的录音,已经交给聂焱了。他说元虎身边的人有些多,要排查起来,需要些时间。”这是聂焱的原话,元龙元虎都社会关系复杂,元家现在能摆上台面的生意,都是娱乐业。而且还不是徐泽池那种电影影视的娱乐业,多得是夜总会、KTV,顶级会所之类的地方。如此一来,要查元虎身边的关系网,就是个非常难的事情。 这么多年警方都一筹莫展。 元宵对这个答案是知道的,她手下的苍狼等人也在查,但收效甚微。元家的人防备心都太足了,互相防备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想要摸清其中某一个人的底细,何其艰难。 就因为如此,能找到一丢丢关于哥哥当年凶手的信息,元宵才会狂喜。 梁柔说了这件事,元宵说的却是其他事情,“梁柔姐姐,你最近还是不要来我家里,我二哥他们逼着我父亲让位呢,我爸他最近怕是心情不好。” 可不是梁柔已经见识过了。 只是梁柔不知道前情,贸贸然的撞上去,刚好撞上了枪口。 大概是被聂焱接手基海兆业刺激的,元龙最近动作很多,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元天霖退休。将元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他,这个家主之位,不仅包含钱人脉更重要的是元天霖这些年灰色收入多,这些来钱多渠道具体是怎么进行的,除了元天霖自己,其他的人不过都是被摆在不同地方的棋子,没人知道全部。 这一切的一切,元龙都要接手。 一旦元龙接手家族一切权利,那么往后,元天霖的命运就要被儿子捏在手里。 最可怕的就是这个,如果元天霖真如聂兆忠那样昏迷不醒,那儿子接手事业就变的顺理成章。但偏偏元天霖只是脑梗,行动不便,反应速度变慢,却远没有到昏迷的程度。 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要掌权这对元天霖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见过元宵之后,梁柔心里就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今天元天霖的脾气,大概是从这里来的,而梁柔不过就是撞上了而已。 再一次回到元天霖的房间里,原本梁柔以为还是要面对火气冲天的元天霖。没想到元天霖一番刚才的火爆,反而有些虚弱。 脸色泛着白,从梁柔开始来给元天霖看病,这不过是第三次见他。但脸色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差。 站在平凡人的角度,梁柔觉得元天霖有些可怜。病成这样,身边没有子女尽孝,反而要防着孩子。逼着自己这样奋进。 面对病弱的老人,梁柔之前的脾气就没有了,她声音软软的说:“您不能操之过急,老年病都是需要静养的,尤其忌讳易怒易躁。您年纪不小,体重又超标,再不好好恢复,真的会出大问题。” 元天霖一双虎目有些发直的望了梁柔一阵,梁柔知道他事反应迟钝。但是刚才发脾气的时候,倒是看不出他如此模样。 可见人都是有潜能的,而在生病期间逞能,那就是透支生命。 元天霖想了一阵,突然开口说:“我认你做义女怎么样?” 义女? 这词太老派了,梁柔想了下才明白义女就是干女儿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呢? 梁柔想起昨天聂焱说起元家为什么要给梁柔送项链的事情,说元天霖无非是想拉个外援。突然就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从前梁柔觉得元天霖掺合到聂子赫跟聂焱的斗争中,完全是为了钱,为了抢占聂家的财产。 到此时此刻,梁柔觉得这个想法也许是错的。 就如今时今日的元天霖,如果有聂家在支持着他,那么元龙想要对亲生父亲动手就要掂量一二,毕竟如果有聂家这样庞大的势力支持者。元天霖的位置就会很稳固,如果元龙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聂焱只要出来指认,那么元龙就会失去继承人的合法性,会便宜了其他的那些兄弟。 忌讳着这个,元龙都不敢轻举妄动。 想通了这点,梁柔说:“你认我当干女儿并没有什么用,你难道不该跟聂焱谈谈?” 说来真是讽刺,如果聂兆忠出事真的有元天霖的手笔在,那么他眼下,怎么可能对聂焱说的出‘救我’这样的话。 只能绕弯子,从梁柔这里入手。 元天霖盯着梁柔,冷淡的说:“你知道要抓住一个男人,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 梁柔点头。 只是,“你大概想错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您去抓住聂焱的工具,我不会让自己去伤害他。” 无论何时,梁柔都不想让自己站在聂焱的对立面。 没想到元天霖下一句话就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你为人子女的,难道没有义务要为父亲报仇?” 报仇? 梁柔彻底大脑当机。 第183章:礼物 关于父亲,梁柔即便是在聂焱面前都极少提及。那是她内心中最隐秘最柔软的部分,来自于这么多年对自己命运坎坷的不甘,更源于心中对父亲深深的依恋。 现在骤然听到父亲的消息,梁柔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知道什么?” 想要去了解,有关父亲,她做不到心平气和。 根本就不用听梁柔说什么,只是看她的动作,元天霖就知道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已经做到,他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看起来机械,却又得意的模样。 “我知道的不少,就看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了。”元天霖慢吞吞的说。 这句话说出口,梁柔才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前倾的身体又往后退了退,像是在自言自语,“不,不,我不可能答应你。” 梁柔自己很清楚,她自己没有任何的势力让为元天霖所用。虽然元天霖口中说着‘合作’,但是他真心想合作的人,却不是梁柔。而是,聂焱! 甚至包括聂焱身后聂家的势力,梁柔尽管对这种豪门内斗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不能答应任何有悖于聂焱利益的事情。就算就算对方给出的诱饵,是如此的让她难以抗拒。 梁柔不断的摇头。 元天霖的嘴角抿起来,人老了之后,尤其是元天霖在生病后,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原本白面馒头似的胖脸,如今也瘦了一些,松垮的皮肤顺着法令纹垂坠下来。紧抿嘴唇的时候,看起来就很严肃刻薄。 不过,元天霖倒是没有对梁柔很狠话,而是冷声说:“你不用立刻答应,回去好好想一想,不止是你父亲,还有你弟弟,你想知道内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我元天霖的女儿了,我有什么,你尽可以拿去。你说对不对?” 不得不说元天霖真的是心战的高手,他语气到最后,竟然有一丝丝诱哄的甜腻感。真像是个疼爱晚辈的长者,梁柔脑海里嗡嗡直响。父亲弟弟这都是对梁柔来说最终要的人,而这两个人,现在一个牺牲了十几年,一个至今在美国求医,能不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还未可知。 要说梁柔心中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想想父亲的死背后还有隐情,只要想想梁辛成了如今模样,背后下黑手的人至今没有抓到。梁柔午夜梦回都会不得安宁。 元天霖说‘为人子女就该为父亲报仇’这话太过绝对,报仇不报仇的,梁柔还没有那个心力去想。但梁柔很明白,她想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否则,她不仅对不起父亲弟弟,就是自己这一关,她都过不去。 没办法在背负着如此沉重负累的时候,全心全意的安享幸福。也会想,如果父亲弟弟如今都还康健,那是不是就能分享她如今的快乐。 梁柔点了头,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应该在考虑考虑,要不然跟聂焱说说? 至于项链,元天霖并没有拒绝梁柔的归还,他原话是这样的,“只要你答应做我女儿,这项链必然是你的。现在你送回来,也不过就是让我替你代保管几天。” 梁柔浑浑噩噩地从元天霖的房间里走出来。 六猴儿等在门口,看到她的表情,就有些担心她。 “怎么了?”六猴儿问。 梁柔摇摇头,一路脑袋发木的往外走。 六猴儿还以为元天霖刁难梁柔了,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的跟着她。 从元家的主楼出来,梁柔六猴儿直接回聂家,很短的路程,几乎是眨眼就到。 只是 劳斯莱斯还没有开到车库,就看到一群佣人围站在院子里,而安安也在这群人中。看到安安,梁柔从来很在意,就让司机先停车,她下车去看安安。 结果梁柔跟六猴儿刚下车,就听到狗吠声,随后就是人声尖叫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梁柔拉起裙角就往花园里跑,生怕安安出了什么事。 脑海里胡乱的想着,早上聂焱答应安安去接happy回来,现在应该是已经接回来了。这狗吠声应该就是happy,只是happy从被聂焱带回来开始,就乖巧的不行。从前身型小的时候,被安安坐在屁股底下欺负都不出声。在观海阁那么久了,除了安安逗着happy叫唤,还真是没听过这狗如此大叫过。 谁知道梁柔紧赶慢赶跑过去,就见安安叉着腰大叫,“对!咬她!happy加油!” 梁柔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原本还以为是安安出了事情,没想到到跟前一看,安安这是带狗逞凶呢。梁柔跑的呼哧呼哧的,可还是忍不住大吼,“梁安安!” 真养个孩子就知道,什么涵养都有被孩子消磨完的一天。 安安被这一嗓子吓的够呛,转眼瞅见梁柔,就缩了缩脑袋。小跑步地到了梁柔面前,声音软软弱弱地叫:“妈妈。” 梁柔喘气,有心收拾她,可自己一点点养起来的孩子,别说下手打了,就是凶她,梁柔都很难做到。 但是那边尖叫声还没有停止,happy如今已经是条体型健硕的大狗,跳起来就能把成人扑倒。尤其是它此时正咬着一个穿着佣人服的中年女人,那叫一个凶狠,被它咬的佣人只有尖叫的份儿。 梁柔喊了两声,happy根本不理她,梁柔只能转头对着安安,“还不赶快让happy停下。” 结果这个七岁的小姑娘,一脸的坚决,“就咬她,看她还敢不敢把happy关到笼子里去了!” 梁柔还真是不知道这一茬,看安安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也知道这事情大概不是孩子胡闹,不过就算是事出有因也不能放狗咬人,梁柔只能先安抚安安,“你先让happy停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 安安这才小小的哼了一声,“happy,回来!” 明明安安的声音也不大,可是happy就跟有人按了开关似的,瞬间就放开咬着的人,身姿矫健地跑到了安安身边,两腿后腿一弯,直挺挺的坐下了。安安摸摸happy的头,一副夸赞狗狗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堵。 转头被happy放开的佣人腿上受了伤,可即便是受了伤,也没能消减她的战斗力,撑着腿被人扶着站起来,对着梁柔就叫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聂家什么时候如此没有规矩了!这般没有教养的孩子,就该赶出去!” 一个佣人,说出这番话来,就让梁柔皱起眉头。 之前在观海阁,也不是没有佣人。但是梁柔从小没有那种分明的等级观念,所以做不到颐指气使的,跟观海阁的佣人都处的像亲戚,到说不上把佣人当自家长辈那样敬重,但至少关系算得上亲密。而且观海阁的佣人,对安安也都是疼的不得了,哪里见过这样梗着脖子喊着要将安安赶出去的人。 这就不是佣人,就是一般人,也实在难听。 梁柔拉着安安对人家道歉,“很抱歉,孩子不懂事,让你受伤了。你的所有医药费都由我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会问清楚,给你一个公道。” 哪里想到梁柔都已经姿态摆的这样低了,对方还是不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哭喊道:“这家里现在是乱了,从前夫人在的时候,哪里会出现这样无规矩的事情。我对不起夫人呐夫人” 安安原本被梁柔带着对这人道歉,是已经低了头的,偏偏这人不依不饶,安安立刻抬头怼回去,“再敢出声,接着咬你!” 安安声音又轻又脆,她话音刚落,happy就跟收到了指令似得,立刻站起来,对着还在哭喊的人狂吠。 立时收声,哪里敢哭! 梁柔尽管对安安这样行为头疼,但是既然对方摆明了不想消停,那梁柔也不管了,就问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放狗咬人。” 安安说起这事,脸红脖子粗,“我接happy回来,本来带着happy想跑两圈的,结果这人就跑来说要把happy关到笼子里去。我说不行,她就硬抢,说happy是小畜生,不能随便乱跑。” 这可真是,要不是场合不对,梁柔都想给安安一句夸奖了,这语言组织能力,简单明了,把事情说的非常明白。 梁柔脑筋一转就把事情想通了,happy从抱回来就没有被关笼子过,体型还小的时候有自己的狗窝,长大了,就跟着安安,睡。安安睡床上,happy就守在床下,比人还照顾安安照顾的好。 对happy,不管是梁柔还是安安,甚至就是聂焱,都从没有把这狗当成畜生对待过。今天之前,梁柔都不知道happy还会咬人。 被安安这么一说,六猴儿还有几个保镖都往前走了一步。这些人都是从观海阁开始就跟着梁柔一直保护的,安安更是六猴儿背着长大的孩子,谁敢欺负安安,六猴儿目光就凶狠了起来。 只是这聂家老宅的佣人,似乎很不受教,就在这种时候,还能狡辩,“夫人在时定下的规矩,凡是小畜生,都得锁在后院笼子里!便是当年二少爷养的藏獒犬,也都没有放开过!” 藏獒是烈性犬,跟happy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且,听这佣人说来说去嘴里反复出现‘夫人’这两个字,梁柔就是再怎么不敏感也能明白这人恐怕不只是冲着狗来的。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梁柔跟安安入住聂家大宅,一切都很顺利,聂焱自然开心,聂子谈表现的也很欢迎。这原本让梁柔有种不真实感,此时面对这样来着不善的佣人,梁柔倒是把心放到了实处。 她点点头,“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夫人是谁,聂焱也没有跟我交待过,要不然这样,你去请了你口中的夫人来跟我说说规矩。我一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能一是一二是二的跟我说清楚,我一定遵守。” 说完梁柔一扬手,“六猴儿,让人把这位送出去治伤,通知门房,她领不回她口中的‘夫人’,就别进来了。免得闹的这宅子跟闹鬼似得,平白多出来一个夫人。” 六猴儿自己都不用动手,自然有人上去跟拖死狗一样的一人一边拖起这佣人就走。 保镖都很有专业素养,直接堵了这人的嘴就往外拖,周围的佣人皆面面相觑,还有些在互相使眼色。梁柔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这些人要是想要阳奉阴违很容易,她说不准,这些人放水也没用。于是梁柔就又说:“我不介意为这事跟你们去聂焱面前好好对峙,你们在做事情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这话说出来,才有点回应,有几个人说了‘不敢不敢’。但大部分人,还是沉默着的。 梁柔也不再管,拉着安安转身就往别墅里走。安安一路跟着梁柔,有些跟不上,都小跑起来。happy自然是紧跟着安安的。 回到别墅里,一路上楼,到了三楼卧室,进了门。 没有外人了,安安才低下头,到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之前她觉得自己在保护happy,半点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但是听到梁柔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安安就知道自己捅了篓子。这也是安安第一次感觉到,这聂家大宅跟观海阁完全不同,他们不是换个更大的房子住那么简单。 安安低着头,带着小哭腔的叫,“妈妈,我错了。” 原本梁柔对安安是有些生气的,这孩子只要跟聂焱呆几天,就会无法无天。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个情况,仿佛只要有聂焱在,这小姑娘就什么事情都敢干。 梁柔叹口气,她已经不生气了,反而有些自责,因为她,安安好像一直都不是很稳定。今天这事情,就梁柔猜测,也大概是佣人想要给她们母女一个下马威,没找到机会对着梁柔使绊子,就冲着安安去了。哪里知道安安是这样的火爆脾气,根本就不给人欺负的机会。 这时候倒是觉得聂焱这么冲着安安也不是什么坏事了,要安安不是这样的个性,这遇上个性子温软的小姑娘,那遇上今天这种被佣人包围的阵仗,恐怕都要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 “妈妈不怪你,安安。”梁柔说,搂着安安将她往怀里抱,细声问她,“你喜欢住在这里吗?要是不喜欢,咱们搬回观海阁去?” 对观海阁还是很有感情的,虽然搬过来之后观海阁里的佣人也都跟了过来,但是地方不同,那些佣人到了这里反倒成不了气候,今天安安身边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恐怕是被安排去做什么工作了。 梁柔心里很担心今天这样的事情会接连发生,虽说她能治理这些佣人,但是总归不能无时不刻的盯着安安,而且也怕有些人面慈心恶,对安安不利。 梁柔想的多,安安却说:“我很喜欢这里妈妈!” 梁柔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这里是聂聂的家啊!”安安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会是我们的家。聂聂说的。” 梁柔还真不知道聂焱跟安安说过这话。 小白眼儿狼早已经被聂焱收买,想要劝着她搬回观海阁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梁柔就说:“那行吧,你往后带着happy就行。” 从前是觉得家里只有安安一个小孩子,住在观海阁周围又没什么邻居,怕安安孤单才养了happy。没想到现在happy倒是还能充当安安的保护者,梁柔摸摸happy的脑袋,看着狗狗水汪汪的眼睛,心也软和,“那往后安安就要拜托给happy啦。” happy汪汪两声,就跟真的听懂了似得。 接下来的时间梁柔安安就都没有下楼,连午饭都是叫到房间吃的,安安在聂焱这间房里那是怎么玩都不腻,这满墙壁的柜子里放的都是模型,还有些事可以拆开再重新拼装的,安安说聂焱允许她拆了重装,所以她坐在地毯上,玩拼装模型都能玩很久。午饭之后又睡着了,跟happy一起蜷缩在阿拉伯纯羊毛地毯上,梁柔给一人一狗都盖了被子。 至于梁柔,她开了电脑,不断的在寻找关于玉洲市的消息。 当年梁朝城的殉职在玉洲市还是件挺轰动的事情,时隔多年,网上还是有一些相关的报道。当年梁柔已经上大学,对父亲殉职的情况,还是回家奔丧的时候听妈妈说的。只是那时候李秀丽人都已经病倒了,说的也不是很详细。 后来梁柔忙着办父亲的丧事,忙着安顿母亲,还要准备弟弟上学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时间心力去查父亲的具体情况。 事情一过这么多年,到如今,梁柔才有心情,来查当年的案子。 网上的消息很简单,但却有一些后来发生在玉洲市的案子。 联系起来,大概情况就是,玉洲市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产玉石的地方。就在梁柔小的时候,也知道玉洲市里倒卖玉石的商人很多。 只是她当时太小,还不清楚背后更大的利益链。 到现在查找资料,才发现,玉洲市的玉石矿,在很多年前就出现过国有企业的负责人私吞玉石籽料的情况,其中还出现过不少参与走私的案件。 就梁朝城当年的案子来说,简单几句话也能看出,当年警方就是怀疑当地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参与走私,所以才会进一步追查下去。说来也巧,就在梁朝城出事的那一年,在越南就出现了大批量的籽料。平均价格都不到三万块钱,虽说当年的物价跟今天相距很大,但是玉石这东西从来都是有市无价,如果正经渠道出售,被珠宝品牌购买,做成珠宝成品之后,价格上百万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平均三万一块,简直就是白菜价。 在梁朝城殉职后的这些年里,玉洲市警局不断的在追查这一类的案件,只是玉石的价格一直攀升,为了钱愿意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年属于,警方不断抓,犯罪分子不断出现的情况。 梁柔盯着这些搜索出来的网页入了神,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都惊醒过来。 “啊!”小声尖叫。 聂焱出现在梁柔身边,一脸的疑惑,“看什么呢?”能看的如此入神,连他进门了都不知道。 梁柔下意识的不想让聂焱知道关于梁朝城的事,也没什么愿意,完全是第一反应,“没什么,我没看什么。” 说完有觉得自己蠢,如此欲盖弥彰,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又不好再反悔。 聂焱眼睛往电脑屏幕上扫了眼,也不多问,只是问她,“今天过的好吗?” 他在公司忙活了一天,最担心的就是梁柔,早上去了元家,回来也不说给他打个电话。尽管六猴儿已经报备过说安全回来了,但是聂焱还是会担心。 梁柔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转身抱住聂焱的腰,不提在元家的事情,倒是先说起了安安,“安安今天放狗咬人,你没看见,她可威风了。” 她这也是想要为女儿先给聂焱打个预防针,虽然心里知道聂焱是不会说安安不对的,但梁柔还是不放心。 说起安安,聂焱脸上就挂了笑。 “干的好。” 果然,梁柔都有些想要翻白眼了。 心里知道聂焱会是这样的反应,可他真这样,梁柔又觉得他昏庸,“再让你这么宠下去,我看就没有安安不敢干的事情了。” 总还是要有个节制吧。 聂焱搂着梁柔笑,“你就只会说我,我怎么听着,你这个当妈的,偏心偏到太平洋,只护着自己闺女啊。” 她哪有! 梁柔着急起来,“我不是偏心,我只是只是”只是不想让那些想要给她们母女下马威的佣人得意罢了。 聂焱安抚着她,轻拍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都做的很好。” 原本聂焱昨天才吩咐聂子谈着手办佣人的事情,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欺负到安安头上。帮助尹雅偷偷进来,还可以让聂焱忍一时,但是将矛头指向安安,聂焱不可能忍她。 梁柔安安做的都不错,安安简单粗暴虽然看起来有些嚣张,但是小孩子,让孩子去给一帮大人讲道理,到时候吃亏的绝对是安安。简单粗暴挺好的,至于梁柔,要是梁柔为了个佣人委屈了安安,聂焱怕是才要生气。 她们这样,他倒是放心了不少。 至少他的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懂得保护自己。 这可比被欺负的惨兮兮的让聂焱开心多了。 聂焱说:“你就照实对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 就是因为他一直这样支持,梁柔才会觉得不好意思。感觉是给他添了麻烦。 聂焱笑笑不说话,拉着梁柔去下面吃晚餐,都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候,梁柔坐了一下午,人都有些僵了。 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气氛要比早上时好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安早上胡说八道起了作用,聂子谈直接就在饭桌上跟安安说:“你今天做的对,是我的工作没做好,那个人我会直接辞退,不会让你再看到她。” 安安也知道害羞了,做坏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被聂焱聂子谈这么盯着看,安安露出难为情的表情,“那个其实我也做的不对,妈妈已经教训过我了。” “是吧?妈妈?” 梁柔低头根本不敢抬。 聂焱就笑,“快看看,咱们小霸王还有认错的时候呢?我倒不知道,happy还能当斗狗用了,往后可要小心了。” “你讨厌!”安安憋不住,对着聂焱嘟嘴巴。 聂焱聂子谈都哈哈笑。 在公司忙了一天,回来能逗逗孩子,尽管有些恶趣味,但也真的能解压。 晚上等安安睡了,梁柔跟聂焱回房间,聂焱很郑重的拿了一本文件来给梁柔,“呐,给你的。” “什么啊?”梁柔接过看。 翻开,第一页就是地契,后面还有房契,以及转让证明。 梁柔仔细看了地址才明白过来,聂焱直接将聂兆忠现在长期治疗的那家私立医院给买下来了。 这倒是也好理解,毕竟聂兆忠现在还在昏迷中,这医院是谁的,都不能让人放心,买下来变成自己的更好。 只是“这东西给我干嘛?保管吗?” 她还以为聂焱让她保管呢,谁知道聂焱下一句话问她,“你打算往后干什么?真的当家庭主妇?” 梁柔表情定了下,“也不是不行啊。” 她一直都知道聂焱想让她呆在家里,所以现在不去中心医院上班了,就想着安心在家里呆着算了。只是,现在还好,安安还在放暑假,等到安安上学,她大概就要无聊了。整天面对这里的佣人,实在不是个好的体验。 这么想想,能去给元天霖看病,倒是挺不错的事情。 至少她还能继续当一名医生。 聂焱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放不下她医生的职业,所以他直接说:“现在让你当院长,走马上任。” 他买了家医院给她,既然想当医生,那就当!一家医院都给她来管理。 梁柔受宠若惊,就跟捧着烫手山芋似得,急忙说:“我哪里会当院长。” 她一直以来都是医生,只会治病救人,根本不懂管理,更不懂怎么让医院盈利,如果是一家企业,管理、盈利这才是最重要的。 聂焱满不在乎,“谁天生就会当,你试试不就行了。” “这又不是玩游戏,怎么试啊。”梁柔是真发愁。 聂焱此时眼睛一闭,“我忙了一天脑仁疼,你别给我出难题行不行?反正我已经买下来了,总不能让我去当院长管理医院吧?你不去谁去。” 他眉宇间是真的写满了疲惫,想他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还要为了她的事情操心不断,也实在是委屈他。 于是梁柔也没有多想,就急忙说:“那我给你放水你泡个澡好不好?放点精油,能缓解疲惫。” 聂焱眼睛微微睁开点,眯成一条缝,得寸进尺道,“那你给我洗。” “好好好。”梁柔都有点宠孩子的语气。 从前他受伤的时候,都是她给他洗的,虽然很多次都擦枪走火跑到‘小儿不宜’的地方去,但那水汽蒸腾的房间里,赤裸相对的两个人,是他们最温情的回忆之一。 聂焱非拉着梁柔一起泡,昏昏沉沉的就又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等聂焱抱着梁柔上床,梁柔才像是醒悟了过来,他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的买那家医院。若只是为了聂兆中,那早就应该买了,而且以聂兆忠的身份,就凭他什么私利医院,也不可能对聂兆忠怠慢。 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她。 他就是为了让她在离开中心医院后,有一个新的工作环境,能继续她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执着。 想到这些,梁柔就心里酸酸甜甜的,忍不住挤到他身边吻他,嗓子刚才在浴室就已经哑了,低低的情话,“你怎么这么好呢。” 好的让梁柔除了感动,都说不出什么来了。 聂焱也已经闭眼睡觉,他没骗梁柔,白天的工作是真的很忙碌辛苦,回来又抱着她疯了一场,人累的要虚脱。 听了她的话,聂焱眼睛闭着说,“我这可不是白给的礼物。” 梁柔已经迷糊了,昏昏沉沉的问,“什么?” 聂焱翻了个身,把梁柔搂进怀里,就在梁柔呼吸已经变得绵长规律的时候,聂焱说了句,“这是新婚礼物。” 第184章:一天 晨起梁柔身边早已经没了人,她这一夜睡的太沉,连聂焱都已经起床离开都没有感觉到。目光往一旁的陈列柜上扫,时间显示是九点半。揉揉脑袋,有些懊恼地爬起来,聂焱一般早上七点就起了,从海澜院到基海兆业总部,大概就是八点半左右。现在这个时候,聂焱跟聂子谈该都已经离家上班去了,没有陪他们一起吃早饭,让梁柔觉得有些失礼。 这还真跟在观海阁的时候完全不同,在观海阁,似乎聂焱还没有这样定时定点的去上班。转念想想,梁柔轻笑,虽说她跟聂焱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算起来都已经有七年之久,但是两人如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还是第一次。从前他们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是情侣,有时间就腻在一起,没时间就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如今的生活更像是日常的夫妻生活。 梁柔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洗漱之后从卧室里出来,下楼找安安。原本以为早已经去公司的人,竟然就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安安嘴里滴滴嘟嘟地说着英文,说的不对的地方,聂焱会给她纠正。偏还有个happy在一旁帮腔,聂焱只要说安安哪里说错了,happy就会汪汪两声。安安大概没想到自己的错误这么多,嘟着嘴拿中文说:“聂聂你跟我们老师教的不一样。” 聂焱头都不抬,手里还拿着文件在看,直接给出结论,“听我的。” 在英文方面,聂焱这个成长过程中一半时间在加拿大的人,显然比学校的老师更有发言权。 安安看到梁柔下楼了,就踢踢踏踏地往梁柔身边跑,不过倒是很懂事没有告状,梁柔就顺着聂焱的话往下说:“我看你学习是退步多了,开学要是跟不上可怎么办?今天把暑假作业做做,你也玩了够久的了。” 安安这个暑假可算是尽情玩耍,梁柔根本没有强迫过孩子假期也要学习。才一年级的孩子,根本不用那么严格。 好在安安也知道自己在假期结束前要把作业做完,就点了点头,然后问梁柔,“妈妈,你都这么大了,还赖床啊。” 这话说的梁柔有些囧。 聂焱哗啦一下放下手里的文件,站了起来,他穿的很正式,看起来甚至比昨天去基海兆业上班还要穿的隆重。他站的挺挺的,话对着安安说:“我请了英文还有钢琴老师到家里来,每周各两节课,你要用心学。” 原来在梁柔下来之前,聂焱就问安安要不要请家教,这种事情对聂焱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他自己小时候就是有很多私教的,学校里学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部分的知识都是通过私教来进行。很理所当然的,聂焱就打算给安安请。 只是安安自信的很,说自己英语不错,不需要家教。 于是聂焱就问了她几句,不出意料的,安安回答的磕磕绊绊,错误百出。 现在听聂焱说这句,安安也没反驳,乖乖地点头说好。 这话题刚一结束,聂焱就侧目往向梁柔,目光有些锐利,梁柔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听聂焱说:“收拾收拾,跟我走。” 没等梁柔说话,安安就急忙插嘴,“去哪儿去哪儿,我也要去。” 小孩子就是爱跟。 聂焱平时都是不会拒绝安安的,唯有这次,他脸有些严肃,“还有半小时英文家教就到家里来了,你好好上课。” 安安抿抿唇,有些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梁柔有些心软,不过想想,聂焱能拒绝安安想来是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带她。所以梁柔只是摸摸安安的头,“还有happy在家陪着你呢。” 安安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就没有了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抬头跟聂焱提条件说:“那等我开学前,聂聂你要带我跟妈妈去一次迪斯尼哦。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呢。” 聂焱这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想着估计是重要事,梁柔专门穿了偏正式一点的长裙,领子是衬衣领,严丝合缝,颜色也很特别,肩膀上是白色的,从肩膀往下就是渐变,一点点的加深,从白色一直加深到夕阳红。铺开的大大裙摆就是浓烈的夕阳红色,走动间摇曳,非常美丽。 花了淡妆后,梁柔跟着聂焱出门。 她没吃早饭,聂焱给她准备了一些,三明治牛奶,让她在车上吃。担心唇彩会掉,梁柔也不吃东西,就只是拿了吸管喝牛奶。忍不住斜睨正在开车的聂焱一眼,问说:“这是要去哪儿啊?” 聂焱刚才在家里对着安安还挺有家长的架子的,这会儿到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又露出了邪气的模样,开着车挑眉问梁柔道:“怕我卖了你啊?” 梁柔扭脸不跟他说了,她只是觉得奇怪,现在的生活,让梁柔都已经习惯了出门坐车是有司机的。聂焱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过车了,今天他亲自上手就有些特别。再者说,就算聂焱开车载着她,看似跟从前一样是两个人,但是前后的保镖车却还是跟随。 多少有些怪怪的感觉在梁柔心里。 只是聂焱露出不正经的模样,就让梁柔知道,不必多问了,他是不会说的。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还真有些默契。梁柔不问了,聂焱反而有些不舒服,倒逼着问起梁柔来了,“怎么了?不好奇了?” 这人可真是,问他的时候不乐意说,现在不问了,他又反问。 梁柔憋着笑,凉凉的开口,“问了也白问,反正你也不会卖了我,怕什么。” “嘶”聂焱有些夸张的‘嘶’了一声,愤愤不平的说:“我看你跟安安都是让惯坏了,现在都敢拿我逗着玩。” 这话说的,梁柔都忍不住笑出口。 很久没有跟他这样斗嘴皮子,他现在威严日重,而且他们很少在没有第三者的环境下相处,周围要不就有保镖,要不就有佣人,再不济还有安安在,实在没什么机会,让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逗闷子。 一路说说笑笑,气氛轻松的到达目的地。 聂焱停下车,这里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甚至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农贸市场,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一连好几辆的豪车上。聂焱熄了火,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道:“下车吧。” 梁柔坐在位置上,目光在外面盯了至少你两分钟才反应过来,扭脸对上聂焱,“你这是” 这地方梁柔当然是认识的,当年她跟梁辛一起跑来给安安落户口的事情还犹如昨日,这里是梁柔跟安安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跟派出所紧挨在一起的就是当地的民政局。 民政局 梁柔眼睛一眨一眨,要说震惊,倒也不至于,他们早已经熟悉的不需要搞那些热泪盈眶的戏码了。但要说内心平静,却又是不可能的事情。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跋涉千里,终于到了终点。内心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却又充满了对接下来事情的忐忑惶恐。 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梁柔双手捂住脸,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焱了。 聂焱实在没想到梁柔会是这么个样子,他想过她会哭会笑,唯独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副没办法面对的模样。 便是成熟睿智如聂焱,此时此刻也有了几分慌张,挠挠头带出几分毛头小子的紧张感。 “你不会是不同意吧?”聂焱之前就根本没想过梁柔会拒绝结婚,这是她多年盼望的事情不是吗? 梁柔捂着脸,嘟嘟囔囔的说:“就这么简单吗?” 她有些自我怀疑。 但聂焱此时已经摸不到梁柔的心情了,简单粗暴的说:“昨晚我不是跟你说了,新婚礼物?你这礼物都收了,事到临头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梁柔手往下一拉,脸捂的有点红,一甩头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模样,仰着头说:“谁后悔了!你别后悔就成!” 这模样跟她平时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同。 聂焱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呵呵笑,那笑容像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来的。 他们俩算是涉外婚姻,聂焱的签证在加拿大,拿的是加拿大的护照,所以来了梁柔的户籍所在地领证。提前聂焱都已经打过招呼,流程很顺利,只是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接到消息说有狗仔追过来了。现在的狗仔队真是比狗鼻子还灵,专门喜欢蹲守名人结婚、离婚这点事,聂焱结婚这事情绝对算是重磅消息,所以狗仔回来也不意外。 于是在领完证之后,聂焱亲自开车上演了一把生死时速,为了甩开狗仔,玩的开心。 相比于聂焱开车玩的兴起,梁柔则盯着手里的结婚证发愣。她已经不记得当年跟唐钦陵证时的心情了,只觉得此刻,她内心深处是如此的安宁。就算聂焱把车开成了赛车,连甩尾都已经使出来了,但是这半点没有影响梁柔的心情,她就这么盯着结婚证,左看右看都开不够。 聂焱开车出了一身汗,其实他根本没必要亲自上手如此较真。可这领了证之后,他身上就有有股子使不出来的力气一样,刚好这帮狗仔上门找事,聂焱就正好发泄发泄。等彻底甩掉跟着的人,连保镖都被聂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一路疾驰,直接开到了海边来。 在临海市开车,往北开就上了山,往南开保准开到海边。 尤其是聂焱开车又嚣张,他这车一般地方根本不会阻拦,就这么把车开到了一片无人海滩,这里是私人景区,通常情况下不对外开放。聂焱的车在这里能畅通无阻,是因为他的车牌,人家不拦他。 车子停在沙滩上之后,聂焱出手就把梁柔手里的结婚证给抽了过来。 手里一下子空了,梁柔有些着急,下意识的伸手够,不想让他拿走。谁知道聂焱伸长了手臂过来搂着梁柔问她,“就这么喜欢我啊?都看了一路了。” 这话,梁柔接不上,只是点点头。 聂焱伸头过来亲了梁柔脸上一口,颇有些肆意的模样,“这下好了,真成老婆了,往后就给我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吧。” 原本生孩子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的禁忌,梁柔不愿提,聂焱不敢提,但是今天实在心情不同,聂焱半点没打磕绊的就说出来了。说完后,反而他有些拘谨,目光露出点点‘不安’的模样。 梁柔其实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过去虽然令人伤痛,可若是梁柔是个止步不前的人,也绝走不到今天。 她伸手摸摸聂焱的脸,喜欢他放肆不羁的模样,就像是自由的风,而不是此刻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清清脆脆的叫了声,“老公。” 从今往后,他会是她的丈夫。 是要相守一生的人,不会再分开了。 从前聂焱只觉得这结婚证不过一张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真的将这两个本本拿到手里之后,聂焱在明白,有时候人的关系是需要这样的认证的。不仅是对梁柔,就连聂焱此刻都感觉到了全所未有的满足幸福。 他抓着梁柔从上到下的揉,不带情欲,完全是爱不释手的行动。 梁柔笑着躲,两个人笑闹成一团。聂焱直接将梁柔从副驾驶座拖过来,两个人就抱在一起,闹过之后,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缩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聂焱声音低低的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 梁柔脸往聂焱的胸膛里埋了埋。 聂焱搂着她笑,“当年那么火辣,现在怎么反倒害羞了。” 想想真不可思议,梁柔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从前曾做过那么出格的事情。她从小就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火辣、大胆这样的词根本用不到梁柔身上。唯独在聂焱身上,梁柔一直很有勇气,爱他,似乎是她人生唯一的身不由己。 梁柔自己现在说起来也只是说:“只有对你才会那样。” 聂焱笑的志得意满。 何尝只有梁柔如此,他也难逃情网。要是在遇到梁柔之前,有人说聂焱会娶一个离过婚、有过孩子的女人,不说别人不信,就是聂焱自己也是绝不会容忍自己干出这种事情的。 只是人生走到三十五岁,聂焱此刻能抱着梁柔看潮汐潮落就已经满足幸福。 车厢里静下来,两个人都有些安静下来。 梁柔脸埋在聂焱的怀里,脑海里忆起元天霖的要求,她原本是不打算跟聂焱说的。但如今他们都已经是合法夫妻了,隐瞒显然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此刻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说这个事,梁哦茹又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犯罪感,梁柔闷闷地说:“聂焱元天霖想要认我做干女儿。” 果然这话说出来,聂焱身上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就淡了,他身体一动,就要坐直了。 梁柔立刻说:“我没同意,我没答应他。” 聂焱并不怀疑梁柔的做法,只是“他为什么要认你做干女儿?” 好端端的,元天霖没有必要认梁柔这样的人。而且干女儿这三个字实在是太暧昧,多少干爹干女儿之间的关系说不清,聂焱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不好的地方。 梁柔对这个圈子里的那些肮脏事完全不了解,她只是实话实说当时的情景,还有就是元宵的话,“元宵说,元龙想要夺权,我就想着是不是元天霖自己怕被儿子取而代之,想要跑来控制你支持他。” 一番话说完,聂焱才放松些。 他拍拍梁柔的后背,肯定道:“你做的对,该跟我说,要不然我就被蒙在鼓里了。” 得了他最句话,梁柔松口气。 只是,聂焱并不像梁柔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基海兆业的支持,何必要对聂兆忠下手呢。这说不通,聂焱想,前脚元天霖的人差点杀了他父亲,后脚就要他去支持元天霖。违背常理不是吗? 聂焱想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就目前聂焱手里掌握的内部消息,恐怕元天霖想要侵入基海兆业甚至要对聂兆忠直接下手,都不只是为了钱。 元天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聂焱问梁柔说:“你怕不怕?” 梁柔有些疑惑,“嗯?”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事,聂焱直言不讳说:“我怀疑我父亲是发现了什么元天霖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元天霖才会出手,我想要弄清楚我父亲出事的真相。现在这是个机会,如果你不害怕,咱们倒是可以铤而走险的试试看。” 让梁柔深入虎穴,这件事聂焱也不是第一次想了,早在元宵来接梁柔的时候,聂焱就动过这个心思。 只是到底还是心疼她,如果此时梁柔说一句她怕,聂焱就会放弃这个计划。总还有别的法子,没必要让自己的女人去铤而走险。 聂焱还在犹豫,哪知道梁柔掷地有声的说:“我不怕,你让我去!” 她太执着,反倒让聂焱有些看不懂。 到此时,梁柔就彻底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跟聂焱说了自己的心事,“我怀疑我爸爸他当年的案子有隐情。” 梁柔想说她怀疑自己的父亲没有死,但是这话最终她没有说出来。 毕竟聂兆忠车话的肇事司机就长得很像梁朝城,加上后来的录音,那声音梁柔太熟悉了。所以她心里会有疑惑,想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案子?”聂焱还真不知道关于梁柔父亲的太多事情,毕竟谁会去在乎一个已经死去十多年的人。 梁柔也有些无头绪,只说了元天霖说的那些话,还有自己在网上查到的情况。 聂焱听后沉默了一阵,良久才说:“玉石走私的话,倒是真有可能接触到元天霖。” 毕竟年纪不够,聂焱对元天霖到底做过多少生意不完全了解,但是牵扯到走私,多少还是能联系到一起的。 因为元天霖的事情,两个人都从新婚的狂热中冷静下来,聂焱跟梁柔商量,“他要认你就认,万事都有我,你不用担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也算是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梁柔点点头。 其实她自己蠢蠢欲动,原本就不打算放弃的,现在有了聂焱的支持,就更让她心安了。 梁柔痴痴一笑,“这样算不算我们并肩作战?” 聂焱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能让你去作战?你老实点,不经过我同意,危险的事情都不能做。” “好。”这一声好,梁柔就有些撒娇的意味儿了。 两人恢复之前的座位,启动车子回家去。原本梁柔还说要在外面吃个饭庆祝一下,反倒是聂焱不放心,“安安一个人在家,那些佣人,不知道收心了没有,我怕孩子受委屈。” 他倒是比她还担心的多。 梁柔根本没见过这些豪门里的佣人搓磨人的手段,所以无知者无畏,觉得安安一定能保护好自己。但是聂焱这么多年,可是很清楚那些佣人怎么欺负聂子谈的。当年他无心家里的事情,懒得管,爱怎么闹怎么闹去,现在事情发生在安安身上,聂焱就很有些不能忍受。 所以并不想在外面呆太久。 他还怕梁柔不开心,就劝着她说:“等过段时间我抽出时间带你们去迪斯尼玩,咱们也能好好呆两天。” 其实梁柔心里,怎么可能怪聂焱呢。他心疼孩子,无论如何,梁柔都是开心的。毕竟安安是她的心头肉啊。 两人开车回到海澜院,保镖们都已经回来了。 聂焱下车就问佣人安安在哪里?佣人说在主楼里,没有出来过。 等聂焱带着梁柔走进大厅,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拉炮的声音,然后就是欢呼声。原来是聂子谈带着六猴儿还有原本在观海阁的人以及安安happy一起准备了一个小型庆祝会。 聂子谈是知道今天聂焱去做什么的,所以早上他先去公司,等聂焱带着梁柔出发后,他才又折返回来。因为聂兆忠的身体,现在办婚礼有些困难,但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些庆祝才行。 聂子谈准备的不错,虽然人不多,但很热烈。 安安开心的要站在桌上唱歌。 一群大人看着安安一人一狗站在茶几上又唱又跳。 六猴儿也来凑趣,跟聂焱请示说:“聂总,大家都很久紧绷神经了,今天能不能给个放松的机会,让大伙儿喝点?” 这话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实在是太应景了,聂焱当即一挥手,“喝!今天不醉不归!” 何止是六猴儿等人,包括聂焱聂子谈在内,长久的家族搏斗,感情波折,到今天,总让人有种告一段落的感觉,暂时的放纵总是可以的吧。 有了聂焱的许可,当天下午,聂家从来庄严肃穆的大宅,有了新风貌。 喝的东倒西歪之后,无论是保镖还是聂子谈,原本的模样都消散了。保镖们露出豪爽的模样,大吼着,“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干了!”夹杂着方言。 聂子谈喝多了之后,就拉着安安跳舞,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做的都是特别幼稚的事情,跟着安安一起跳舞唱歌。 至于聂焱梁柔,梁柔被喝醉的聂焱半劫持撸上了楼。 “洞房花烛夜,不能让一帮酒鬼给我搅合了。”他说这话的事情,自己也没见好多少,酒气冲天。不过看他样子倒是真开心的不得了。 梁柔也就随着这醉鬼胡闹了一场,一反平日里聂焱在性事上的粗暴强势,真的结婚了,聂焱反倒温柔下来了。像是怕碰碎了梁柔一样,又轻又软,反而是习惯了他粗旷风格的梁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过。手指甲把他的后背都抓破了。 “聂焱!”梁柔叫。 聂焱就露出醉鬼才有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就给你就给你。宝贝儿,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我们再生一个吧。” 这话也不是聂焱第一次说了,可是他醉醺醺的表情里又带着别样的伤感认真。 梁柔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回应着他,“好,好。” 漫长的好似永远都到不了尽头的性,从下午一直做到晚上,知道聂焱筋疲力尽才结束,他沉沉睡去。 原本这会是一个平淡又幸福的新婚日。 却因为午夜零点之后的一通电话改变,家里的座机不断的响,梁柔被吵的皱起眉头,聂焱更是有些发脾气的爬起来。 他赤裸着身体下床,因为酒醉以及无节制的性事,人还有些发昏。接起电话语气不怎么好的说:“说!”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聂焱愣了好一阵。 突然梁柔就听到他大吼,“我马上到!” 这一声吼,闹的梁柔也醒了。 等梁柔坐起身,就看聂焱猛猛地挂了通话,目光在地上扫,捡起进屋后胡闹被丢在地上的裤子,就往身上套。 只是聂焱宿醉未醒,穿裤子的时候人身体一歪,眼看着就要摔。 梁柔急忙爬起来跑去帮忙,“别急,你别急,出了什么事?” 聂焱眼底红彤彤的,但目光很亮,是真的非常亮,像是黑暗房间里的一盏明灯,他就这样眼睛发光的对梁柔说:“我爸爸醒了!” 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聂兆忠醒过来了。 这个消息对聂焱来说无疑是好消息,还有什么比父亲能健康起来更好的消息。 曾经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场车祸中都已经被放下了。还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如今聂焱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如果聂兆忠能恢复起来,对聂焱来说也只有好处。 梁柔知道聂兆忠醒了之后,当然是跟聂焱一起开心欣喜的。 急忙找衣服给聂焱穿戴好,自己也连忙收拾好,准备跟聂焱一起去医院。当初聂兆忠的手术还是梁柔做的,这种时候,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 两人准备后,急匆匆的下楼,就看到聂子谈也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了,他穿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纽扣都没有扣,就露着胸膛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只是此刻,谁也管不到这个了。 司机开车,梁柔跟着聂家兄弟一起去了医院。 这家医院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已经是聂焱的。而且梁柔会成为接下来的院长,所以梁柔也没犹豫,直接杀毒除菌之后就进了聂兆忠的病房。 聂兆忠确实是醒了,眼睛睁开,梁柔上前一番检查,身体的各项机能都算正常,聂兆忠恢复的情况很不错。只是昏迷了这么久,他的精神力还是弱,所以嘴上依旧挂着呼吸机。 聂焱聂子谈围在聂兆忠周围,聂焱到此时已经将原本的激动都平静下去了,轻声的叫了声,“爸爸。”聂子谈对聂兆忠的感情没有聂焱深,毕竟聂焱还曾是聂兆忠捧在手心里疼过的,就算后来父子反目,见面久斗的红眉毛绿眼睛的,但吵架也是一种相处。 聂子谈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宠爱也好,憎恨厌恶,都没有。所以他就很安静的站在聂焱身边,不出声,继续当透明人。 聂兆忠说话有些吃力,磕磕巴巴的说:“公司。” 他最关心的还是基海兆业,一生心系企业的人,就算现在大难不死苏醒过来,放不下的也是公司。 聂焱立刻接话说:“您放心公司一切都好,我已经开过董事会,现在都由我接手,一切照常,没有出任何问题。” 这话说出来,聂兆忠眼睛闭了闭,看不出是欣慰或是别的情绪,总归心电图是没有什么波动的。 接下来,聂兆忠目光就往聂焱身后看,聂子谈还以为父亲终于想起他来了,就往前挪了挪,叫了声,“爸爸,我在这。” 谁知道聂兆忠吐出两个字来,“温玉” 这两个字,让除了聂兆忠之外的三个人都变了表情。 第185章:安柔私立医院 不能怪聂兆忠,他出车祸时,聂焱还是跟温玉已然订婚且很快就要举行婚礼的未婚夫妻。从聂兆忠出车祸到如今他苏醒,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很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其中最大的变故大概就是聂焱的婚事。 温玉已经远走奥地利,而就在十几个小时前,梁柔与聂焱已经领了证,成了合法夫妻。 对于聂焱梁柔这样的当事人来说,这两个月,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就像跑马拉松的人,其实最难最需要坚持的是最后的一百米。而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对聂焱梁柔无疑就是马拉松最后的那一段路程。 大彻大悟,几乎是步步血泪地走过来。 但这一切对聂兆忠都不存在意义,他就只是睡了漫长的一觉而已。并没有参与到梁柔聂焱的故事其中,现在问起温玉,是情理当中的事。 聂焱甚至都不需要跟梁柔眼神交流,就略过了温玉,当然也不会说他已经跟梁柔领证,而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您先养好身体,现在别操那么多的心。” 这话很有些不容置疑,聂子谈都有些惊讶地望了聂焱一眼。要知道从前聂兆忠在家里实在是权威感太重,聂子谈在内心深处对父亲充满了敬畏。即便如今聂兆忠是插着氧气机的虚弱老人,但是这种敬畏感太深了,导致聂子谈觉得聂焱能用这样命令式的口吻与聂兆忠说话,实在是太大胆了。 但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难说,曾经聂兆忠是雷霆万钧的王者,但如今他却也不过是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回来的老者。脸上表情甚至带了些笑容,艰难的说,“好。” 难得聂兆忠如此配合,聂焱都有些意外,他的这位父亲大人,甚少会露出慈祥的模样,大多数时候,都是针锋相对的。这一点聂焱的脾气倒是跟聂兆忠极像,就是有一股子‘就跟别人不一样’的劲头。万年不遇的看到聂兆忠示弱,聂焱就心软了,缓了嗓音,劝着聂兆忠说:“公司没您不行,我还等着您回去上班好让我在玩儿两年呢。” 这话说出来,聂兆忠就笑的更大了些,连说了两个‘好’字。 有时候不对比真看不出好坏来,梁柔从前不怎么懂,但是如今她亲眼看了元家的种种。元天霖的情况可比聂兆忠好多了,至少神智清醒。但元天霖的儿子们,那真是恨不能都盼着元天霖快点死。元天霖自己也防儿子防的紧,里里外外那么多保镖,一副生怕被人谋害的模样。到了聂兆忠这里,聂焱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跟元家的人相距甚远。 聂兆忠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就又沉沉睡去。 昏迷两个月对人的消耗是极大的,聂兆忠能撑到聂焱来,还跟聂焱说了几句话,已经是身体的极限。 这一夜,注定无眠。 三个人聚在聂兆忠病房旁边的套房里,聂子谈先问聂焱,“哥,明天公司有下半年的季度会议,不能耽搁,要不然你先回去睡吧。爸爸这里,我来盯着。” 聂焱坐在沙发中央,脑袋微微仰着,他今天下午喝酒喝的多,现在虽然酒醒了,但是免不了头疼的症状。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聂焱沉声说:“你跟我一起去,下个季度我打算把海外的几项业务都交给你。省的下面的人盯着那几个位置斗成乌眼鸡。” 聂焱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集团里心思不纯,从前是聂子赫或者对聂焱颇有成见的人,都要换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都懂,聂焱想要在重要的项目上都放上自己的人,只是他到底还资历尚浅,如今培养起来能用的自己人并不多,所以聂子谈就成了不能缺少的左右手。 公司的事情,聂焱不想让聂子谈缺席。 聂子谈当然也想更多的参与到公司的事物中去,从前聂兆忠不过是拿聂子谈当棋子用,需要平衡聂焱与聂子赫关系的时候,才会把聂子谈提出来用一用。但更多的事情,就是无视,完全透明人的存在。另外无论是聂子赫在公司的时候,抑或者是后来的尹雅,聂子谈根本不可能被他们当作自己人重用。也就是聂焱在掌权后,能一视同仁,甚至当作自家亲弟弟一般去对待聂子谈,他为此很激动,也想一展抱负。 但聂兆忠这边 这事情好在聂焱提早有准备,也算是歪打正着,聂焱当初买这家医院其实是为了让梁柔有个去处。梁柔这人别看样子柔弱,但骨子里还是非常有职业女性骨血的人,让她当全职太太,怕是不成。所以聂焱准备好了这家医院让梁柔能施展抱负。 如今又碰上聂兆忠醒过来,聂焱就直接说,“医院的事情交给你嫂子,这家医院现在都是她的,该怎么管理,她比你清楚。爸爸有她照顾,没问题。” 聂子谈还不知道这一茬,扭头望着梁柔,甜甜地笑了,“那就麻烦嫂子您啦!” 这一声嫂子,叫的格外地干脆。 能帮到聂焱一些,梁柔当然是甘之如饴的。她点头,很认真的答应下来,“好的,我会照顾好他。” 就算是普通的病人,梁柔也会尽全力照顾到最好,更何况还是聂焱的父亲,她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做好。 安排好事情之后,已经快要四点了,现在折腾回海澜院去,根本时间都花在路上了。好在这私立医院各方面设施都很不错,也有空病房,聂焱跟聂子谈倒不挑剔,一人找了间房去睡觉。 梁柔倒是没睡,她坐车回了一趟海澜院的大宅。不放心安安一个人在大宅里睡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梁柔看得出来聂焱头疼的厉害,少不得要回去给聂焱准备些解酒的东西。 回到大宅,天已经蒙蒙亮,夏天的早晨原本就早一些。 梁柔原本是打算自己准备的,谁知道走进厨房一看,几个厨师都醒了,一副待命的模样。梁柔一问才知道,原来大宅里的人都知道聂兆忠醒了,所以厨师们都已经严阵以待要给聂兆忠准备吃食。 这让梁柔有些讪然,她心心念念着聂焱,倒是把聂兆忠给忘了。 不过好在厨师们提醒了她,给聂兆忠现阶段就是流食最好,还不能冒进,要一点点的让聂兆忠的肠胃恢复。 厨师们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不仅有给聂兆忠准备的,还有给聂焱聂子谈准备的早餐。听到梁柔说家里两位少爷都守在医院里,厨师们更是感动的不行。都说要给两位少爷好好的补补身体。 而梁柔就在一角,给聂焱熬解酒汤。 这解酒汤的配方还是当年齐奶奶在的时候交给梁柔的,叫做八珍醒酒汤。 准备的配料要很多,莲子10克,白果5克,百合5克,橘子瓣50克,核桃仁10克,红枣20克,青梅10克,山楂糕50克,白糖50克,冰糖50克,白醋5克及精盐少许 将这些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在锅里熬,一点点的熬煮成水果羹的模样就行了。 齐奶奶当时说聂焱挑剔的很,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酒汤根本就不喝。只喝这种有非常多种配料的解酒汤,那时候也是给梁柔开了眼界,她从小的概念里,所谓的‘解酒汤’也不过就是一碗蜂蜜水罢了。最多加点话梅就已经算是极限,哪里想到聂家的解酒汤回事这么麻烦,就准备这些配料,就够受的。 一旁忙碌的厨师看到梁柔熟练的准备八珍醒酒汤,反倒没了之前对梁柔的疏离,笑着说:“我们大少爷就喜欢喝这种解酒汤,亏梁医生你记得住。” 一锅解酒汤而已,却好似让梁柔跟这里的厨师们形成了很好的关系。大家开始不再拘谨,说说笑笑的跟梁柔说聂焱小时候的趣事,时间倒是过得快。 只是七嘴八舌中,就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了句,“这醒酒汤还是当年夫人带过来的,大少爷还没出生的时候,夫人还给老爷亲手煮过。” 这话说完,现场一片安静。 就跟被人突然间按了静音键一样。 梁柔也是在聂子赫身世被聂焱说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那时齐奶奶的死并不是特例,当年跟着聂焱的母亲一起陪嫁进来的佣人,基本上都被聂兆忠清理干净了。只是人能清理干净,但是记忆却一直都在。聂家总还是有当年跟这些佣人们共事过的人,就算那些佣人都不在了,但当年的事情,还是留在记忆中。 但,已经成为了禁忌,不能再被人提起。 甚至梁柔都在想,当年血统纯正的那个‘聂子赫’出事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是知道的。这栋大宅里,主人家跟佣人,像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却又奇怪的共存在完全一致的空间里。聂兆忠当年忙着原配夫人的离世,对岳丈家该怎么交代,忽略了养在大宅里的‘聂子赫’。但这些佣人,却都是二十四小时在这个家里的。 当年有多少人袖手旁观了呢? 而这些人,这么多年,眼睁睁的看着艾华带着假的‘聂子赫’不断的争宠,甚至把聂焱都曾逼出家门去,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厨师佣人们准备好了给聂焱聂子谈,还有聂兆忠不同的早餐。梁柔还让人拿了聂焱聂子谈换洗的衣服,最后由六猴儿抱上还在犯迷糊不想起床的安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医院赶去。 途中梁柔盯着车外的景色发呆,她甚至有些疑惑的问六猴儿,“到底谁才是一切的主宰?” 看起来当然是聂兆忠聂焱他们是聂家大宅的权利巅峰,是主宰一切的人。但事实呢?现实就是这些佣人们,能轻而易举的‘狸猫换太子’将真的聂子赫除掉,换一个假的来让聂兆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宠爱那么多年。 女主人更是可悲又可笑,今天厨房那个佣人说出来的夫人,显然是在说聂焱的母亲。但就在前些天,也有佣人出来口口声声叫的女主人,是艾华。而事到如今,聂焱的母亲早已经死了,艾华呢没有了儿子,她彻底成了无人问津的孤苦老妪,谁还会为她付出一分心力。 反倒是今天在厨房里做活的那些厨师佣人,看起来他们是这栋大宅里最底层的人,伺候人的人,但谁又能说他们不是真的大赢家?大宅里的家主换了一任又一任,女主人更是如过眼云烟,只有这些佣人,才是这里最坚实的基石。 磐石无转移。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在某一个固定的阶层里出现,事实上,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发生。 想到这些,梁柔突然清醒非常,在新婚的第二天,梁柔并没有因为那一纸证明就满心欢喜,甚至洋洋得意。她反而自省起来,什么是恒久不变的,其实是自己。她要做的不仅是聂太太,还有更好的梁柔。只有如此,才不会出现聂焱的母亲,抑或者艾华她们的悲剧,将一生都投入到争夺男人身上去,从而,毁掉一生。 梁柔带着饭菜衣服到医院,聂焱聂子谈都还在睡,梁柔就又去看了眼聂兆忠,一切情况都很好。 等梁柔从聂兆忠的病房出来,返回聂焱所在的房间时,就发现聂焱聂子谈已经醒了,并且都换了衣服,在吃早饭。 梁柔进门,聂子谈就抱怨了句,“嫂子,你可真偏心,醒酒汤怎么只给我哥准备啊。” “啊?”梁柔微微惊讶,“你也喝醉了吗?” 她倒是没看出聂子谈有什么异样,所以还真就只准备了聂焱一人份的。 聂焱捧着保温饭盒在喝醒酒汤,眉眼都是舒展的,反驳道:“你别理他,想喝醒酒汤,让他自己找女朋友去。这份就该只给我准备。” 平时没发现,现在兄弟俩坐在一起,倒是能看出三分相似,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从聂兆忠那里继承来的神态还是有几分相同的地方。 梁柔一下子也弯了眉眼,笑笑不说话。 聂焱聂子谈吃过之后就直接去公司上班,留下梁柔,一晚上几乎没睡觉,之前梁柔也不觉得困倦。反倒是聂焱离开了之后,她觉得有些乏。看安安已经被安置在之前聂焱睡过的床上,梁柔也就上去抱着女儿眯了一会。 梁柔才睡下不久,安安就行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醒了就直接叫梁柔,“妈妈,妈妈。” 梁柔根本没怎么睡,但是安安叫了,她也就没办法继续睡下去,睁开眼睛对着安安笑笑。安安看看四周,“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聂聂呢?” 明明六猴儿把她从大宅里往外抱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已经醒过来一次,但这小丫头忘性就是如此大,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表情。要是真有人贩子什么的,这丫头铁定什么都忘了。 梁柔拍拍她,“我们在医院,你的聂聂上班去了,今天你陪妈妈上班,顺便让你写写作业。” 安安对医院那真是再熟悉不过,而且说到陪梁柔上班,那安安更是经验丰富。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不适应,点头说话,还不忘嘟嘴说:“我要多听听英语的录音,免得聂聂下次又笑话我。” 还有这份自尊心,梁柔点头,“那你就努力。” 跟安安一起洗漱吃过早饭之后,母女俩都进入工作状态。安安学习,梁柔看这家医院的资料。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虽说聂焱接手这家医院是为了梁柔能有个工作的地方,并没有考虑其他。可是好端端的医院拿出来卖,就能知道这其中必有内情。梁柔一看财务报告就知道了,这医院之前就已经入不敷出,一直处于赔本状态,甚至克扣医生的薪资,闹的好几个医生都已经递了辞职信。 之前的院长已经离任,现在梁柔接手,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医院留住人。 一家医院最重要的就是医生,若是没有了医生,任凭你盖在豪华的病房,置办哪怕全世界最尖端的设备,也还是不行。 梁柔反反复复的看,最终得出了结论。 医院的政策有问题。 这家医院原本叫一个很洋派的外国名字,聂焱当时收购的时候就不喜欢,直接换了,就叫安柔。用了安安还有梁柔的名字,好在安安跟梁柔的名字和在一起,倒是跟医院想要表达的主题相符。安全安稳平安,柔和温柔,名字换了,内部的结构也要改。 从前别看医院名字叫的洋气,但是内部结果跟中心医院这样的公立大医院没有区别。 但要知道这私立医院的资费可是公立医院的五倍不止。 在公立医院除了大病难病,其实更多的就是头疼脑热,小儿急诊这一类的。但是作为私立医院,平常老百姓根本不会为了头疼脑热甚至小儿急诊跑到私立医院来。很显然的,私立医院的针对人群,是针对高端人群的。 但目前的高端人群,譬如聂焱这一类的豪门家族,小病小痛的都有家庭医生,根本不需要往医院来跑一趟。 而安柔医院现在就是科室太多太杂,没有一个专业性。 梁柔结合自身的情况,把医院的各科室主任都叫来开会。 跟这些人说了自己的初步意见,梁柔的想法就是裁撤医院里的低端科室,如头疼脑热这一类的基础科室,都不要了。往后安柔就要做临海市乃至全国最有权威性的心脑外科医院。主要针对的就是心脏病、脑外科这一类的病症,多见于老年病。 梁柔也说了自己的看法,“所有的医疗门类里,只有外科是需要手术的,而手术就需要完整的设备以及高超的技术,这是一般的家庭医生做不到的。所以罹患这种病的病人,只能住院。而且,就算是跟公立医院对比,我么也会有竞争力。”虽然私立医院没有政府拨款,资金上要比公立医院多很多,但得了这样的大病,只要家里是能出得起钱的,都会尽力救助。 越是高精尖的领域,越是需要付出高昂的费用。 做一场开颅肿瘤摘除手术,比公立医院贵很多,这一般人是能接受的,但是治场小感冒就要花那么多的钱,谁都心里难平。 梁柔设想的很好,要做高精尖的专科医院。但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那就是目前医院都已经留不住人了,梁柔还要裁剪科室,这很自然的也就要裁员。 裁剪医生,让医院所有的科室主任都心里惶惶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被裁减的那一个。 梁柔自己就是医生,听到有几个医生说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要照顾,失去工作根本没办法生活。公立医院想要进去并不容易,需要有关系有熟人,进去之后更是步步为营,从这些人口中,梁柔才听出自己从前有多么的幸运。 赵湘实在是个业界泰山北斗型的人物,她一路扶持倒是让梁柔没感觉过在坐这些医生的心酸。 很吊诡的。 反倒是公立医院的医生家里都是情况很不错的家庭,多得是殷实之家,根本不需要孩子做医生为家里挣钱做贡献,反而是私立医院里,医生们有很多都来自偏远的地方,肩负这一家人的生活来源。没有关系,更没有背景,进公立医院进不去,所以才会投身到私立医院来。 比公立医院的医生更加认真负责,服务态度也会好很多,生怕自己会被辞退,失去工作对他们来说,太难以接受。 梁柔能感觉到这些人的酸楚,就动了恻隐之心。 不能裁减科室,不能辞退医生,那么医院要改制,谈何容易。 梁柔陷入自相矛盾的困境。 先让科室主任都回去上班,照顾好现在正在住院的病人,其实医院的入住率并不高,空病房很多。这是梁柔在中心医院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知道中心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别说病房里放满了床,就是走廊过道,都会加设床位。 一边是井喷般需要救助的病人,另一边却是这里,空置的病房。 梁柔有些犯难。 等晚上聂焱来医院看聂兆忠的时候,就看到梁柔眉头紧锁,简直跟世界末日要到了一样。 他先看看安安,安安吐吐舌头,表示不知道内情。 聂焱挥手让安安出去玩,人走到梁柔的办公桌前,斜斜地靠在梁柔的办公桌上,点了根烟,深沉的说:“梁院长,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这是愁什么事情呢?” 梁柔很少有发愁成这样的时候。 眨眼眨吧眼睛望向聂焱,梁柔语出惊人,“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钱? 聂焱脑筋都有点转不过来借钱这种事,还真是很久没有听说过了。 “要多少?”聂焱问了句。 梁柔很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几百万吧。” 聂焱一展眉,“我让秘书给你签支票,就这点钱你还用借?”他觉得可笑。 梁柔却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板着脸说:“不是向你要钱啦!真的不是!哎呀,那我不借了。” 聂焱被她的表情逗的不行,好声好气的问,“那你说说,你要干嘛。” 梁柔这才说了自己的计划,“裁员我实在觉得不好,最好呢,就是我出钱让他们都去进修。我看他们都是很好的医生,只要继续深造,多培训学习,未来一定会更有前途。这钱我也不白花,想要出去进修,都要跟我签下十年的服务合约,要是违规,就要赔钱。这样咱们也不会亏。” 聂焱笑话她,“就这么拉不下脸,还怎么当院长。” 裁员这种事,每家企业都会遇到,相对利益值低的工种,很容易被淘汰。恐怕也只有梁柔会想这么多,还要替别人想好后路。 梁柔脸微微有些红,她何尝不知自己不是干这个的材料。她是真的硬不下心肠,人家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眼泪汪汪的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梁柔说不出要辞退这种话。 送出去学习最后,就当是员工福利,进一步深造,回来之后就能进入更高精尖的领域。 也还能继续留在医院工作。 聂焱伸手摸摸梁柔红透了的脸,笑的很温柔,“知道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支持你。你这些年可给我省了不少钱。” 梁柔翻眼,“我哪有。” 家里那么多衣服鞋子,怎么就省钱了。 聂焱笑笑不说话,就梁柔这样,他准备什么就穿什么的女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还真不好找。多得是挥金如土的女人,如梁柔这般跟着聂焱七年没有名份,也没想着从聂焱手底下套走钱的女人,大概会被人骂成大傻子。 梁柔见过的太少,哪里知道正经八百的豪门情妇过的是什么样纸醉金迷的生活,恐怕也只有她,要钱是为了别人,而不是为了自己。 有了聂焱的支持,梁柔工作起来就顺畅了很多。 开了全医院在梁柔上任后的第一次员工大会,医生护士全部来,梁柔公布了医院的奖励计划,就是送一些需要被裁撤掉的科室成员去国外学习深造,费用由医院来出,不过个人需要跟医院签订十年的服务合同。 违约付赔偿金。 若是有人不愿意深造呢?那就很抱歉,医院目前不需要这些科室了,请另寻出路。 梁柔这政策一出,凡是还有些拼劲儿的,都愿意出国学习。毕竟是打着‘基海兆业’的名头,去的都是现在世界上顶级的医学圣地。 当然也有一些年纪大点的不愿意在费劲,更不愿意离开家人,只是这些人解约的时候,对梁柔也是很赞赏的。 毕竟如梁柔这样大手笔的院长,从未见过。 消除掉这一批人后,梁柔开始招募在心脑外科领域的佼佼者。 不仅是国内的,国外的知名医生梁柔也都发了邀请函,这其实也有些梁柔的小小私心,总还是想跟世界上最顶级的心脑外科名家在一起工作的,哪怕只是当助手,也是一种幸福。 反正现在资金上她不缺,聂焱完全是鼎力相助,说这钱就当是给聂兆忠培养私人医疗队了。 只要不是说完全是因为梁柔,梁柔就觉得心里不那么有负担,倒是能放心大胆的去做。医院里虽然入住率还是不高,而且在裁撤了好几个部门之后,一些病人也被转院去了别的医院。但医院内部却还是兴兴向荣的。 有钱真的不一样。 很快就有几个心脑外科方面很有名的人回了消息,愿意来试一试。 梁柔走路都变的很轻快,甚至在面对偶尔醒来的聂兆忠时,难抑激动的说:“等这些名家都来了,您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去上班啦。” 跟聂焱学的,梁柔现在鼓励聂兆忠用的都是去上班。 老一辈的人,当真是工作狂,大概也是基海兆业凝聚了聂兆忠全部的心血吧,他一提去上班,就会开心很多。 梁柔信心满满的要将安柔私立医院打造成临海市乃至全国甚至世界都数得上的心脑外科医院。 却没想到,意外的等来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赵湘直接找到医院来,要见梁柔。而且赵湘不是为了个人私事而来,她也收到了邀请函,今天是为了邀请函来的这里。 梁柔之前让医院的同事们都齐齐上阵,只要是知道的,名声出众、手法精湛的心脑外科医生,都可以邀请来。 要不知道到底是手下的哪个医生,给赵湘发了邀请函。 这没什么不妥的,赵湘在临海市甚至全国都有一定的名气。 只是梁柔有些不敢见她。 不仅是为了上次的那一个耳光,还有安安的事听景杉的意思,赵湘已经知道安安的身世,那赵湘这次来,就让梁柔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该怎么见,要怎么说啊。 第186章:我太太 深吸一口气,赵湘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梁柔也清楚躲不过去。而且现在医院摆明了要广纳贤士,赵湘这种声望很高的医生,拒之门外不是明智的举动。 梁柔现在身为院长,身边也有了助理。其实并不是完全性的单招了一个助理,而是从医院之前裁减掉的科室里选出来了一个人。对医院的情况比较了解,也能帮着梁柔一起打理医院里的事物。梁柔也不是三头六臂,很多事情需要人帮助。 请助理带着赵湘到办公室来,梁柔手边还有医院的一些账目,她现在需要了解的事情很多。 等赵湘进门,梁柔下意识的起身准备去迎接,那么多年的‘师生情谊’不是虚假的。就算到了如今,在梁柔心里,赵湘也是她最敬重的长辈之一。但世事无常,站起来之后的梁柔突然顿住脚步,就算心里想的再怎么美好,现实还是尴尬又僵硬。 赵湘今天穿着很正式,黑色的职业套装,梁柔跟赵湘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赵湘穿的如此刻板。赵湘在生活方面一贯是个会享受的人,喜欢软而轻的丝质布料,这也直接影响了梁柔,她现在也喜欢穿轻便舒适的衣服。 如这种带着垫肩、收腰的西装式套装,梁柔是不喜欢穿的,穿上这个就想是人被绑住了一样,不舒服。 但这套衣服无疑让赵湘看起来更显专业威仪,少了几分和蔼。 梁柔站在办公桌后面不说话,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次跟赵湘的见面是在太过不愉快。那响亮的巴掌至今梁柔依然觉得嗡嗡作响,没办法做到坦然,正如人没办法坦然面对自己的伤痛一样,没办法面对过去。 反倒是赵湘先开了口,“不请我坐下?” 梁柔傻兮兮的接话,“您请坐。我叫助理给您泡茶。” 赵湘倒也不客气,周周正正地坐到梁柔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双腿并拢。其实赵湘这个年纪,很多女人都已经会显出老态,但赵湘并没有。大概是一直以来都是职业女性的关系,赵湘精气神儿都很不错,人坐的笔直,很有气势。 等助理上茶之后,赵湘就问梁柔,“我收到邀请函,说你这里招人。” 肯定句。 梁柔点点头,等着赵湘接下来的话。 果然,赵湘说:“我打算来你这里上班,今天来应聘。” 如重石落地,重重的砸在梁柔心里。照理说,赵湘愿意来,她根本不能拒绝。凭着赵湘的实力名望,不管要去任何一家医院,都应该被好好的供起来,就算她已经离开手术台第一线一段时间了。但是名声还在,而且医疗团队这个行业,从来都是‘江湖没了你,反而传说更厉害’的地方。就像早已经不能考证的扁鹊华佗,渐渐的人们就会开始神话。梁柔也曾经听过病人说‘若是赵湘赵医生来主刀,那我们就绝对放心了。’这样的话,毕竟岁数大的医生,更令人觉得可信。 但,有一种声音在梁柔心里呐喊,那就是绝不能答应。 赵湘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原本都说好的要脱离医生团队来,现在她来,若是梁柔接受,那么往后就是朝夕相对的关系。梁柔不想恶意揣测赵湘的意图,但至少只要赵湘在这里上班,跟景杉,梁柔就没办法彻底的斩断关系。 她现在都已经跟聂焱领证了,明知道聂焱心里那么介意景杉,梁柔没道理要为了赵湘景杉,去跟聂焱闹的不愉快。 更何况梁柔更恐惧他们来抢走安安。 只是心里可以这样考虑,话却不能这样说,面对赵湘,梁柔总是忍不住紧张。就像毕业多年的学生见到班主任还是会下意识的害怕一样,但就算恐惧,梁柔也还是要说,“老师,这事情您还是要在考虑一下,我们医院现在脑外科最重要的病人就是聂兆忠。而且,我也不瞒您,这家医院我不过就是个管理者,真正出钱的人是聂焱。他收购这家医院,为的就是更好的照顾聂兆忠。您确定您要来?面对聂兆忠?” 说完这话,梁柔连看赵湘一眼都不敢。 梁柔很清楚自己戳了赵湘的软肋,但现实就是如此。赵湘想来,梁柔想要阻止,最好的借口就是聂兆忠。梁柔相信赵湘不会再想面对聂兆忠,而且,聂焱也不会放任赵湘靠近聂兆忠,这就像是个无解的题。 解不开的。 赵湘原本挺的硬硬的,在听完梁柔的一番话后,她突然叫了声,“梁柔” 不得已,梁柔只能跟她对视。 赵湘眼睛里流露出些微的柔光,并不多重,远没有到煽情的地步,“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 梁柔知道赵湘说的是当时的那一巴掌,那一巴掌对梁柔来说,其实委屈远远大于生气。这么多年,景杉明明可以查清楚一切,却一声不吭。后来景杉的求婚,哪怕在婚礼失败之后所做的一切,都让梁柔心里很不能认同。 赵湘站在自己儿子的一边,梁柔能体谅,却做不到无怨无悔。 更何况,现在任何情绪梁柔都不想有,她要保护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婚姻,当然还有安安。 梁柔摇摇头,轻声说:“老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不管孰是孰非,是非恩怨,梁柔都不想再去计较,她想做的,就是往前走,跟聂焱带着安安一起,幸福的过下去。 赵湘显然是了解到了梁柔的心声,她叹口气,有些自言自语的说:“你也别嫌我烦,我这些日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跟着一起去帝都的时候,安安还是个小娃娃。现在都已经是小学生了,我自己的儿子,我无话可说。但我总想着能帮你一点是一点,现在你办这医院,我是真想来给你帮帮忙。我也有私心,能让我再多见见安安,我这心里也能踏实些。” 这话当真是赵湘的肺腑之言了,要说她完全没私心,那是不可能的,总还是忍不住想要见见安安。一想到安安是自己的亲孙子,赵湘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心理酥酥麻麻的滋味,没经历过的人那里会懂。想要在见见孩子,从前只是把安安当作梁柔一个人的孩子,虽说也亲近,但是跟亲孙子,那绝对还是有差别的。 想起这个,赵湘自己也是恨景杉恨的咬牙切齿的。孩子都七岁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才知道。这哪里是粗心,完全就是糊涂! 设身处地的想,赵湘也说不出要认回安安的话,就不用换位思考。就还是她,只是对方换了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换成其他的什么男人,七年不闻不问,突然出现就跑来要孩子。便是赵湘自己,也不会让梁柔答应。 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而且,景杉其实早就有机会去查明这一切,只是他巧妙的躲避了,将错就错让一切都消失于无形,没有让自己收到一丁点的伤害,反而是害的梁柔,丢了婚姻,失了依靠。 赵湘自己也说:“就当还是过去那样,让我跟安安多相处一点时间,我就知足了。” 过去那样? 梁柔心底里摇头,人总是想要保持一种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但真的可以吗?不是的。现实就是现实,现在让赵湘见安安,梁柔想想都心里发抖。小孩子是多敏感的心灵,根本不用赵湘明说,只要态度上有些微的不同,安安就能察觉出。 梁柔没办法容忍这个。 事到如今,梁柔也只能承认自己是自私。她真的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尽管名义上可以说,多个人来爱孩子,是对孩子好。这样的官话,谁都会说,但是真的能做到吗?至少梁柔做不到,她跟安安一直以来都有一种相依为命的依赖感,这种相依相存的关系,就算是聂焱,都无法打破。 梁柔没办法容忍有个人来跟她分安安。 一点点都不行。 既然当初安安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那么安安如今,也就只是她一个人的。聂焱跟安安之间,大概是从小就如此,梁柔很习惯,但一想到会有其他的人跟安安如此亲密,梁柔接受不了。 梁柔轻声说:“老师,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安安当年曾被我前夫的母亲丢弃在垃圾堆里,就是如今这样的天气。那天晚上还台风登陆,下了大暴雨。” 清晰的听到赵湘的抽气声,这让梁柔心里好受了一些,曾经受过的委屈,尽管已经过去了,也在心理上克服了伤痕,但是身体记得的,当时的无助颤抖,至今想起,依旧难以控制。 关于曾经的事,梁柔从未对赵湘说过,只说离婚了,带着孩子。毕竟当年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惨烈,梁柔作为赵湘的学生,其实没必要说这些。但现在不同了,赵湘张口闭口都是安安,那梁柔就想让赵湘甚至是景杉他们都知道,安安曾经经历过什么。 梁柔的声音静水流长的,好似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当时安安还未满月,我从婆家跑出来,满城跑着去找她。找到最后已经绝望了,心想一个未满月的孩子,怎么可能熬得过闷热高温天气,蚊蝇横生的环境,以及瓢泼般的大雨。” 赵湘捂住嘴,她这一生其实很顺遂,事业有成,丈夫体贴,儿子乖巧。她生下景杉后,依旧忙碌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照顾孩子的事情都是景文渊做的更多。这样的经历让赵湘甚至无法想象,一个未满月的孩子被丢弃之后,该怎么活下来。 眼泪不知不觉就滑落了下来,梁柔用手蹭了下巴,很清晰的说:“当时安安要不是被齐奶奶救了,孩子只怕早没了。” 没有了安安,当年梁柔曾经经历的那段荒唐往事也许就能被永远的尘封,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人提起。但没有了安安,这些年梁柔恐怕根本熬不下来。 孩子对于父母到底意味着什么?痛苦、纠缠,对,这些都有。但更多的是陪伴,是恩赐,是幸福。 提起安安的成长,梁柔马上就笑了,“安安小时候被齐奶奶养的很胖,我担心孩子健康让她减肥,聂焱不让,偷着给孩子吃,生怕她饿肚子。” 曾经的时光,是梁柔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话锋一转,提起景杉,梁柔说:“我当年离婚的时候,景杉就主动提出他可以帮我的忙,让我能顺利离婚。离婚后也是景杉给我找关系,让我进入医学院学习。他对我帮助良多,我曾满怀感激。”甚至无以回报到,愿意嫁给景杉的地步。 但这都不是真的,梁柔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景杉自己承认了,当年他以为自己跟张曼清发生了关系,为了摆脱张曼清,他拿我出来当挡箭牌,说心里喜欢的人是我。其实当年我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要不是他说了喜欢我,张曼清也不会疯狂的针对我。” 太矛盾了。 这么多年帮助自己的人,竟然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要不是景杉当年为了保全自己,拿梁柔转移了张曼清的注意力。后来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更甚至如果当年景杉能克制自己不要将错就错,那一夜的错误也可能不会发生。 梁柔拳头握的死紧,“我一想起他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看着我被张曼清逼的无路可走,挣扎苦痛,却还跟老好人一样的帮我,就觉得难以承受。老师,求你别逼我,安安是我的安安,她不会属于任何人。” 赵湘今天实在收到的惊讶太足,景杉只是告诉了她安安是他的女儿,当年的事情,景杉只说同学聚会,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可笑赵湘就这样相信了她从来品学兼优的儿子说的话,完全没有去想这背后的隐情。 这一刻,赵湘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的儿子到底做了多少的孽。 但赵湘还是强忍住内心的羞耻感说,“你自己也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现在能帮到你一些,就帮你一些。至于聂兆忠,他现在属于康复病人,我可以不跟他接触。梁柔,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你。” 从来,赵湘都是个固执强势的人。 但梁柔不愿给赵湘这样的机会,道德绑架这种事情,梁柔已经在景杉身上经历够了。现在说是想要帮梁柔,那往后呢?会不会说一句,‘我帮了你这么多,你难道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我’。梁柔这些年也是被身边的人给坑怕了,从张曼清开始,她身边能指望的上的亲近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而且,就算赵湘是真的想要给予她帮助,景杉呢?梁柔总是忍不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景杉,只因为景杉一次次的把梁柔往悬崖边上逼。 该说的梁柔都说了,既然道理讲不通,梁柔就只能严肃碾压,“老师,我已经跟聂焱领证结婚了。” 是的,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了。 这话跟重磅炸弹没区别,把赵湘炸了个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口而出,“他怎么可能娶你?” 说完赵湘自己都知道失言,表情有些讪讪。但内心深处,赵湘就是这么想的,聂焱不可能去梁柔。梁柔跟着聂焱不过是一时被荣华富贵迷昏了头脑,再来就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太辛苦,身边有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能帮上自己一把。 赵湘确实是为了梁柔好,但这个还,也带着赵湘自己的成见。 对梁柔最好的是什么?就在几秒钟钱,赵湘依旧坚定的认为,是嫁给自己的儿子。一家团圆才是好,尽管梁柔说了那么多曾经的苦难,说了景杉做过的错事。但赵湘想着这一切都能弥补,现在景杉知道安安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绝对不会如过去那样袖手旁观。 再说,还有赵湘在,她也不会让儿子继续对不起梁柔母女。 怎想到,梁柔就说出这么一句来。 很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赵湘的心思。梁柔并不生气沮丧,人之常情,聂焱会跟她领证,在外人看来,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可这份出乎意料里,满满的都是聂焱的爱。 在明知道安安的身份之后,聂焱还是坚定不移的跟梁柔领了证,他的包容,让梁柔无所畏惧。她不怕当面拒绝赵湘,更不怕面对任何的人。 梁柔脸上渐渐有了坚定的神色,“我不能让您来医院工作,不仅是出于我自己或者安安的考虑,还有聂焱。他已经是我的合法丈夫了,不想做让他为难的事情。他平时都会来看望聂兆忠,让他看到您,他心里不会好受的。”不管是因为景杉,抑或是因为曾经聂兆忠跟赵湘的一段婚外情,对聂焱来说都是如鲠在喉的事情。 做人妻子,梁柔不想让聂焱受半点委屈,更何况,这委屈还是来自于她给的。 聂焱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她也想用她的方式来守护聂焱。 但说起这话题,赵湘显然是不赞同的,一生都没有为了男人妥协过的赵湘,用一种极蔑视的目光盯着梁柔,“这就是你得到一纸婚书的代价?跪舔男人?梁柔,从前我只是觉得你性格弱,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没有自尊的女奴!” 在某一层面来说,赵湘的确是女权分子,她大半生追求事业,将家庭儿子都交给老公照顾。对男人妥协,甚至巴结讨好,那是赵湘字典里绝对没有的字。 尽管被赵湘骂成是‘没有自尊的女奴’,但梁柔依然不见动摇。 赵湘气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对着梁柔痛斥,“你以为你这般小心讨好能得到男人的心?别做梦了,那聂焱不过是跟他父亲一样的风流胚子,现在娶你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的一种手段!到时候等他移情别恋,有你受的!” 梁柔争锋相对。 很奇怪的,她能容忍赵湘骂自己,但是却不能容忍她说聂焱半个字。就跟护犊子的母兽似得,那种难受,根本不是语言能形容的。 在这个档口,什么风度都没了。 梁柔直言道:“那您来跟我说说,过去的七年,您儿子做了什么?够我受的?我受过的苦难道还少吗?” 总有人说,跟个有权有势的人,将来等他不爱你了,那就有受不完的苦。这话的反面,就好像找个没钱没势,甚至没有胆量的男人,就能幸福一生似得。 也许赵湘是这么想的,找个沉默顾家的老公,一生安稳。 但梁柔在见识到景杉的真实本性之后,就完全改观了。景杉有什么好?除了没胆子没本事懂得明哲保身之外,有什么能跟聂焱比的。聂焱热烈又强势,这没错,但是他的爱,是那么的真挚。 事实上,有钱没钱都不是重要的衡量标准,爱才是。 谁都不是傻子,对方的爱到底有多少,心里还是能衡量的出的。 聂焱也许未来会移情别恋,只要他是真的爱上了别人,那梁柔也认。但景杉?他可能会永远是个好丈夫,但这里面又有多少爱呢? 赵湘被梁柔说的无话可讲,气的指着梁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前梁柔在赵湘面前实在乖巧的很,别说顶嘴,就是大声说话都很少。谨守着师生之间的准则,以一种旧式的尊师重道对待着赵湘。 现在梁柔如此犀利,倒是让赵湘招架不住。 “你你你好得很,你以为聂焱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他们聂家,违法犯罪” 哐———一声! 梁柔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聂焱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他刚从公司过来,身上穿的非常严谨的西装,配上此时的表情,出奇的冷肃。 对着站直了身体对着梁柔训话的赵湘,聂焱实在没有什么好态度,“请问你说完了吗?我太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教训的!” 聂焱语调不高,但瞬时间,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温都像是降低了三度。 第187章:残酷的世界 就算强悍如赵湘,在面对此刻的聂焱时,难免还是有些气弱。声音有些游离的说:“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敢说你们聂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聂焱勾了下唇,极浅的,但那副邪魅的模样,实在让人心跳加快。不管这心跳来自于爱慕,或者是惧怕,都如此。甚至有一种凉飕飕的风吹向室内,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我没什么不敢的。” 聂焱往梁柔身边走,梁柔已经站起来,再一点点靠近他。 梁柔很自然的伸出手握住聂焱的,心里有种戚戚焉的感觉,不知道赵湘如此指责到底是想干什么(梁柔并不知道赵湘在美国时盗取了聂兆忠的资料)。不用聂焱多说话,梁柔就已经护上了,“老师,您要是生我的气,想说我什么我都没问题。但是他是很好的人,希望您不要为难他。” 梁柔是真觉得受不了,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指着聂焱的鼻子骂。聂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有些内疚。 聂焱手腕一使力,梁柔就被拉到了他身边。聂焱冷眼瞪梁柔,他眼尾原本就上扬,瞪起人来很有威力。梁柔看出他不高兴,就很识趣的闭了嘴。 到了这个时候,聂焱也不打算给赵湘留什么情面,而且赵湘在聂焱面前实在也没什么情面可讲。就直接说:“你有功夫在这里对着我太太呼三喝四,倒不如回去好好看看你丈夫儿子,看看他们做的”梁柔扯了扯聂焱,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景文渊的药厂有问题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仅聂焱已经查到了证据,就是桑乔那边也给了准确的答案。现在警方只是在伺机而动,希望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药厂上下游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这事情梁柔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从未跟赵湘景杉提起过。一来是梁柔知道警局内部的规定,很多事情在景房还没有完全尘埃落定之前,不能泄露出去。再者说,梁柔也不忍心让赵湘知道这件事。就算赵湘如今跟梁柔的关系已经回不到最初,但总还是有师徒之谊的,赵湘这么多年忙着事业。家里的事情几乎没管过,梁柔跟赵湘在一起生活过两年,心里很清楚赵湘的为人。赵湘一直觉得景文渊是个老实的丈夫,一生都在为家庭奉献。 若是让赵湘知道,她半生治病救人的背后,是丈夫在不间断的生产害人的药 这该是多大的打击。 梁柔始终做不到狠心肠的去戳穿这层窗户纸,明知道纸包不住火,迟早赵湘都会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但是梁柔总觉得不该由自己去做这件事。警方可以逮捕,哪怕是景文渊自己跟赵湘坦白,都比梁柔挑破了说出来要的多。 同为女人,梁柔打心眼儿里不想伤害赵湘。 只是梁柔如此明显的动作,赵湘怎么可能看不出猫腻,当场赵湘就叫起来,“我警告你们!不准对我丈夫儿子做什么手脚!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都是最无辜的人。”这时候赵湘也知道跟聂焱说没用,就对准了梁柔,“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能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聂焱把梁柔往怀里一扯,目光几乎能射出毒刺来,“滚!”要不是梁柔在这里,聂焱都能让保镖把赵湘丢出去,什么东西就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一声令下,后面保镖其实已经靠近过来。 聂焱把梁柔的脑袋往自己胸口一按,力道有些强悍,梁柔的鼻子被他强压在胸膛上,挤的有些发酸。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赵湘敌不过聂焱,只是看眼神就知道,如果她再敢多说一个字,就不只是让她离开那么简单。赵湘的目光在被聂焱按住的梁柔头上转了转,其实她并不想把事情闹成现在的样子。今天来,也是想好了要跟梁柔好好说说,就算梁柔一时半会不能接受安安是景杉女儿的事实,但总不能这样连他们的面都不见,只要梁柔不要做的这么绝,只要给景杉还有赵湘一家足够的机会,迟早是会一家团圆的。 没想到梁柔已经跟聂焱领了证,赵湘心里也堵着一口气。 赵湘一脸不甘屈辱的离开之后,聂焱才放开梁柔,她一抬头,聂焱就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当即就没好气的说:“你可真是出息了,哭什么哭?!” 他最见不得梁柔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他只要在她身边,什么时候不是护的好好的,生怕被人欺负到一丝一毫了去,现在当着他的面都被人骂上脸了。气的聂焱手都抖,指着梁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梁柔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急忙解释,“我没哭,是刚才在你胸口撞的。” 住进聂家大宅前,梁柔只当聂焱身材紧实是平时常去健身房,去了聂家大宅才知道,聂家大宅里就有最顶级的健身设备,而聂焱,对着他房间里的沙包挥拳更是家常便饭,兴致来了就打一通,咚咚咚咚的闷响声,梁柔每次看到他挥汗如雨的模样,都觉得这人,还真是精力旺盛。 梁柔一解释,聂焱这口气就倒过来了,不同于刚才对着赵湘时的低气压,对着梁柔,聂焱是真的大吼:“你就不知道反抗?打耳光抽丫的!敢动你一下试试!” 听聂焱连教养都顾不上的吼她,梁柔不仅没觉得难受,反而心里软的不像话。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脸也再一次埋进聂焱的胸口,眼睛都眯起来。 聂焱一身火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怀里这货,记吃不记打,这些年受过多少委屈,偏偏就是不知道反击。连对着赵湘说出真话她都不愿意,也不知道实在顾虑什么。被突然这么一抱,聂焱就跟端着武器骂上就要上阵的战士被绑住了手脚一样,什么都施展不开了。但是这口气还没出啊,人有些不怎么高兴,撇撇嘴说:“你少给我使糖衣炮弹这一招。” 真是恨铁不成钢。 梁柔却只是笑,窝在他怀里笑。 她从小就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在家母亲又顽固,父亲常年不在家,隐忍几乎是刻在梁柔骨子里的基因。从前不管是母亲,或者是别的亲戚朋友,都说女孩子就要多忍让,不可以肆意。被欺负了,也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时间长了,梁柔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好似从没有人如聂焱这样教着梁柔反击,更不曾有人对梁柔说过,‘有人欺负你,你就打耳光抽他,敢动你一下试试!’这样的话。 梁柔明知道自己不会那样去做,但还是忍不住开心,一点一滴都是甜蜜。 听她都笑出声了,聂焱也觉得很无奈。能怎么办呢?碰上这么个弱质芊芊的女人,不护着,还能怎么办。他叹口气,有时候气起来也会觉得梁柔太窝囊,怎么就不能强悍一点。连安安都知道放狗咬人,便梁柔站在自己的医院里被人指着鼻子骂。但是气消了,又心疼她。聂焱哪里不知道她啊,最是记恩情的人。 当年齐奶奶捡回了安安,梁柔为了这份恩情,后来的几年对齐奶奶言听计从,就算齐奶奶对安安的很多教育方法梁柔不认同,却也绝不说出口,眼看着齐奶奶把安安喂成小胖墩。 对齐奶奶如此,对赵湘也是如此。梁柔对赵湘,也有一种近乎于报恩的虔诚感,要不是赵湘把矛头指向他,梁柔恐怕连一句回嘴都不会说。 这样的梁柔,聂焱咬牙切齿的骂,“死心眼!笨死了!”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的环紧了她,他早知她是什么人,她的骨血里满满的都是柔软善良。但在维护聂焱与安安的时候,又是那么的顽固坚硬。 梁柔抬头亲聂焱的嘴巴,虽然他嘴里一声声的还在骂她‘死心眼笨死了’可是梁柔也能从这简单的字里听出‘我爱你’的甜味儿。 六猴儿在后面默默的关上梁柔办公室的房门,转身望天望了望,这是夏天没错啊,怎么有一种春天的感觉,空气里都是情爱的酸腐气。单身狗是最坚强的人。 聂焱拿着报纸坐在聂兆忠的床头给聂兆忠读报,这并不是聂兆忠要求的,但聂焱还是这么做了。从前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甚至早餐都要在看报纸之后,聂兆忠的生活习惯,聂焱很了解。 现在他醒来的时间不多,而且精力不足,身体还在休养中,聂焱每次来也不知道要跟聂兆忠说什么。所以聂焱渐渐开始带着报纸来,坐在床边念给聂兆忠听,聂兆忠同样不表示什么。但是儿子念,他就听,醒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今天聂焱念的是临海市与一海相隔的祁门市制定了建设跨海大桥的计划,报纸头版报道了这项计划的‘伟大、光荣、正确’,这座跨海大桥建成后,两地将能实现跨海联通,趋向同城化。 报纸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这般国家大事,聂焱也会在角落里挑一些趣闻念给聂兆忠听,比如谁家的猫丢了,谁家的孩子是神童之类的。 聂焱念东西,有一种讲故事的语调,还会起承转合,这得益于当年给安安讲睡前小故事的经历。原本聂焱这样的人,讲故事是很刻板的,一字一句哪里会有什么感情。偏偏小孩子最计较这个,安安小时候就是,明明是要哄睡她的,结果因为聂焱讲的时候不够生动,安安就能穿着纸尿裤一猛子爬起来,两只超级胖的小腿弯着,给聂焱教霸王龙是怎么叫的,‘啊哦啊哦,我要次掉你,三角龙’。聂聂说的,不对不对。 这样的次数一多,聂焱就知道了,要是讲故事安安不满意,她就会不睡觉,爬起来给聂焱纠正,时间长了,为了能让安安早点睡觉,聂焱也就学会了,讲故事的时候要声情并茂。 很多年不用当年的技艺了,如今坐在聂兆忠的床前,倒是让聂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这么读着读着,聂焱就笑起来。想起当年的安安,不管是聂焱还是梁柔,都是要笑的。那时聂焱自己也不懂,现在想起来,当时安安确实是被齐奶奶养的太胖了些,那个腿粗的,一个壳一个壳的,像是藕节。 聂焱这一笑,就断了一句话,引起了聂兆忠的注意。 他现在说话还是很费事,但坚持着说了一句,“温家不会善罢甘休。” 聂兆忠醒来也有几天了,身边除了聂焱聂子谈两个儿子,就属梁柔来的最多,梁柔也不会刻意套近乎,只是尽职尽责的给他检查身体情况。还是聂子谈有一次来忍不住跟聂兆忠说,当时出车祸之后,是梁柔主刀给做的手术,现在聂兆忠能醒过来,能活下来,梁柔居功至伟。 聂兆忠对梁柔说不出什么话来,人家救了他的命,往后的恢复还要指望着梁柔,聂兆忠再傻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终归还是不放心的,原本的婚约他跟温岐海都敲定的好好的,也在媒体上发了通稿。 现在聂焱突然撕毁,不管是什么原因,温玉的家人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聂兆忠看得出来,温玉是真的很喜欢聂焱。 女人一旦交付了真心,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执着。 聂兆忠替儿子担心。 聂焱表情顿了下,聂兆忠说的没错,对方确实出手了。就是上一次在晚宴上带着尹雅来,并且对梁柔发表的徐福,原本聂焱以为徐福是受了尹雅的蛊惑才会如此行事。却没想到一番查证下来,发现徐福在晚宴之前曾跟温玉的三哥温擎轩来往密切。 事出反常必有必有妖。 温家的那三个儿子,自来眼高于顶,便是对聂焱,都隐隐的透出一种优越感,更别说对徐福那样的人。温擎轩能跟徐福处在一起,就由不得聂焱不多想。 原本聂焱以为温岐海看起来正人君子,而且在对待温玉的事情上,做的也算是快速果断,是号子人物。却没想到,聂兆忠猜想的半点没错,牵扯到子女的问题上,再怎么明智的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温岐海此生哪怕是英明一世,但事关他捧在心尖子上长大的温玉,这口气就没那么容易消下去。 聂焱的目光盯在报纸上,脑筋里却转着自己的事。原本让温玉离开临海市已经是聂焱做出的最大妥协,但显然对方并不会因此满足,甚至还在不断的想要找他麻烦。 既然温家不打算放过他,那么他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的等着挨打。再者说孩子,聂焱想起失去的孩子同样心中难平,当时他忙着阻止要跟景杉结婚的梁柔,还顾不上多想什么。但时间越久,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聂焱心里就越是不舒服,现在对方不打算给聂焱安稳,聂焱当然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温玉、尹雅,聂焱从不打算放过。 安安快要开学了,时间过的真快,孩子竟然要上二年级了。 聂焱当初答应好的,要在开学前带安安梁柔去迪斯尼。这个承诺必须兑现,所以聂焱让秘书安排好了一家三口去香港迪斯尼的五日计划。 这可乐坏了安安,抱着家里的座机开始打电话,现实带去叶家,对着叶黎昕一通炫耀,“迪斯尼我要去穿白雪公主的裙子!站在城堡里拍照。”安安至今放不下自己的公主梦,那边叶黎昕说话后,安安又说,“我才不要穿睡美人的裙子,哼!你也根本不可能是王子。”气呼呼的。 梁柔跟聂焱坐在沙发上对视,眼中的情绪,只有自己懂。 聂焱想的是睡美人的剧情,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他一脸的不高兴,心想着叶黎昕性子倒是不像叶枭,倒是颇有几分徐泽池当年的风范,泡妹纸挺有手段。 梁柔则想,安安可真是说话太犀利了,一针见血。这样的性格,真的好吗? 挂掉了跟叶黎昕的电话,安安又打到关家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得来的号码,打过去还细声细气的叫:“关奶奶,我找福宝。” 关奶奶?谁? 聂焱挺自豪,自家闺女这社交能力,绝对满分。 梁柔担心那边是桑乔的婆婆,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最可笑的是福宝还不满三岁呢,既然还真就跟安安唧唧呱呱的说起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鸡同鸭讲,总之安安炫耀够了之后,挂了电话,露出特别满足的表情。可真是 正好赶上聂子谈回来,安安丢了座机,站起来就往门口跑,“二叔二叔你不知道吧,我要跟聂聂妈妈一起去香港迪斯尼了!你没去过吧,没关系,我回来给你讲!你饱饱耳福也是不错的。” 梁柔笑倒在聂焱身上,安安怎么就能这么逗呢。 还饱饱耳福。 哪有这么炫耀的人。 聂焱一手搂着梁柔,自己也笑的开了花,安安可真鬼灵精啊。 被安安一番炫耀眼馋,聂子谈呲牙,他确实没去过迪斯尼。当然聂兆忠是没时间带着孩子们去那种地方玩的,但是聂焱聂子谈却都是去过的,说起这事,聂子谈心里也是有些小疙瘩。 末了,聂子谈说了句,“哥,你带着她们去玩,不能抛下我一个人管公司啊。” 聂焱眉尾一扬,颇有几分故作严肃的味道,音调冷冷的问聂子谈,“那我不去了?” 聂子谈缩缩脖子。 安安这下就知道自己炫耀错了人,早知道她就一个字都不对二叔说了。安安急忙跑过来,追着聂子谈说:“二叔二叔,我刚才说错了,迪斯尼一点都不好玩。特别难受,去了不舒服的,你就让聂聂去难受一回。嗯嗯,你就在家,家里这么好,你在家多好啊。我好羡慕你的。”安安表情也露出来,一辆的羡慕。 “戏精。”聂子谈毫不犹豫的戳穿安安。 不过面对聂焱,聂子谈就不可能这么随便,直言说:“我的意思是,一个去也是去,两个去也是去,你们就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啊。” 安安表情一变,啀了一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再当小公主。”说完就叉起腰,明显不想让聂子谈同去的模样。 聂子谈哀嚎一声,“好你个安安,二叔真是白疼你了。” 安安跟聂子谈一搭一唱的,家里倒是嘻嘻哈哈,前所未有的快乐祥和。 去香港前的一晚,安安兴奋地睡不着觉,楼上楼下的四处跑,恨不能把自己所有好看的裙子都翻出来试一试。整整装了一个大皮箱,梁柔跟她说了很多次,只去五天,不用带这么多衣服。但是安安就是不听,非说要带,都要带。 闹的梁柔跟着安安都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上飞机的时候混混沌沌,娘俩都昏昏欲睡。聂焱的私人飞机上,梁柔跟安安睡的香,唯有聂焱清醒的很,飞机飞到途中,聂焱接到消息,一切顺利进行。 望着窗外胖乎乎的云朵,聂焱露出了笑容。 临海市内,景文渊名下所属的制药厂丑闻曝光,牵扯到的药物不仅有精神类制剂,更有瘾君子们追求的高纯度依赖性药物。 消息一经爆出,全城哗然。 要知道景文渊在制药这个行当里,一向声誉很好,多年来不上市不扩厂,维持着小型的规模,精益求精的制作救命药。曾经还被纪录片导演拍摄成为纪录片,宣传‘匠人精神’。 也不过就是一夜之间,景文渊的声誉一落千丈。警方直接将人逮捕,其名下的药厂被查封。 而且因为这案子牵引出的一系列背后隐患,都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聂焱带着安安梁柔已经到达迪斯尼入住,安安跟梁柔的笑容里,半点不见阴霾,只有欢喜。 第188章:惨得很呐! 安安是玩疯了,第一天梁柔就累瘫,她一向觉得自己身体素质不错的,毕竟当医生的,一台手术下来,那也是个体力活。却没想到陪着孩子在迪斯尼玩了一天,竟然到下午就已经走不动了。聂焱还跟梁柔开玩笑,指指身边很多推着儿童车来玩儿的家长说:“早知道应该准备这么辆给你,走不动了我就推着你。” 梁柔没好气的瞪他。 聂焱现在就算来迪斯尼,也是要有保镖跟着的。只不过出行方便,保镖都穿的很休闲,聂焱自己也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他这人原本就高,又长相出众,在迪斯尼里面别提多受欢迎,一路上已经有好几个路人过来要求合影,被聂焱拒绝之后,甚至还会偷拍。 安安骄傲的很,自豪道:“我是公主,聂聂是王子,我们最棒!” 梁柔双手叉腰,上身半拱,一副累成狗的模样,她自己觉得她大概是王子与公主身边的仕女吧,反正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安安穿着蓬蓬裙,拉着聂焱真是美丽的风景线,如果忽略气喘如牛的梁柔的话。 原本这一天都是梁柔被嘲笑,结果晚上回到酒店,安安就有些不对劲儿。聂焱看不出来,梁柔却很快就发现了,逼问之下,安安才说自己脚疼。梁柔吓的急忙给安安脱了鞋子看,脚腕子都已经肿的老高了,绝对不是刚刚才出现的情况。 梁柔邪火在胸腔里乱窜,还没等她出声,安安倒是先哭了,“妈妈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聂焱急忙把梁柔拉开,自己蹲在地上给坐在床上的安安检查脚,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早上出去后没多久,安安就崴了脚,可这个小丫头,生生就能忍着脚疼走一天。到晚上吃完晚饭回来的时候,实在熬不住,才走路出现问题,被梁柔发现了。 梁柔心里自责的不得了,孩子都这么走了一天,她居然晚上才发现。在看看安安的鞋,这次来安安吵着要做公主,今天为了跟白雪公主拍照,特意穿了水晶鞋,还带着一点点的小高跟。早上出去的时候梁柔自己也估计不足,哪里能想到这迪斯尼能这么大,人还这么多。走了一天下来,大人都累死了。安安一直表现的很兴奋,一天都没有叫一声苦,梁柔还以为她真的体力好。哪里想到,安安这么能忍。 聂焱已经打电话让助理去买点跌打损伤的药油回来,还安慰梁柔说:“你别担心,香港这边的药油很好,等会回来我给安安揉揉,保准明天好。” 安安听了这话也开心了,“真的吗?” 聂焱其实也想对着安安训几句,这孩子的脾气,有时候聂焱也觉得有些太倔了。但是梁柔显然已经难受的不行,聂焱不想再火上浇油,只是点了点安安的脑袋瓜,“你啊你。”又心疼又宠溺。 安安就跟小猫咪一样的蹭聂焱的手掌心,露出讨饶的模样。 养个女儿就是这点没办法,这要是男孩子,聂焱能罚的他哭都没眼泪,但是对安安,聂焱下不了这个狠心。只能帮着安安打圆场,“头上都是汗,让你妈妈给你去洗澡。小破孩,你臭死了。” 安安吐吐舌头,就要往床下跳,梁柔急忙接住,抱是抱不动了,就拖着安安去洗澡。 整个洗澡过程中,梁柔都没有跟安安说话,迪斯尼里面的酒店,就连洗手间的装修都很童话。正常情况下,安安应该会很雀跃,但是今天因为梁柔的脸色,安安也不敢乱动弹,就那么乖乖的坐在浴缸里。 洗完澡出来,助理已经买回来的药油,聂焱抱着换了睡裙的安安去自己的房间。迪斯尼的大套间,是分儿童房与大人房间的,安安有自己的小小童话房。不过安安对这房间倒是不怎么感冒。 聂焱给安安揉脚,安安的脚丫子聂焱最熟悉不过,小时候没少往他脸上招呼。安安的手脚都胖乎乎的,皮肤又白,现在肿起来,简直像个馒头一样的,就算聂焱没像梁柔那么情绪外露,但是看到孩子的脚,也还是心里沉甸甸的。 空气有些凝结,安安伸手抱住聂焱的脖子,小姑娘刚洗完澡,头发都披散下来,已经被梁柔吹干了,却也还是暖融融的。安安声音小小还带着一点点心虚的说:“聂聂,这房间没有咱们家里的好看。” 原本聂焱以为安安要道歉,他也想趁机教育教育她,别什么事情都这么逞强。今天要是知道安安脚崴了,无论如何聂焱也不会陪着安安走这么久。原本梁柔累的走不动的时候聂焱就想结束了,但是看安安兴致高,聂焱连梁柔都没怎么考虑,只专心陪着安安玩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崴了脚不说。 却没想到安安会说这么一句。 聂家的大宅有自己的建筑风格,轻易不会改动,当年聂焱将自己的卧室弄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也是跟家里抗争了很久的。安安嘴里说的‘咱们家’绝不可能是聂家大宅,小孩子不会喜欢那样庄严沉重的建筑风格。那安安说的只能是观海阁了。 当初装修观海阁的时候,梁柔带着安安不知去向,聂焱把一腔心思都花在了观海阁上,把安安的房间装修成了真正的公主房。比现在这个迪斯尼里的房间并不差什么,安安说这里不如家里好看,也不是说谎。 但聂焱更在意的是,‘咱们家’这三个字。 听着小小的孩童,细声细气的说出咱们家好看,聂焱觉得心里妥帖的不得了。转念想想,现在已经搬进聂家大宅了,那就不可能再搬出去。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聂焱想让所有人知道梁柔是他聂家的少夫人,不是什么外面的女人。 所以聂焱就问安安,“那回去你先搬出来住客房,我让人给你把房间改造一下?” 安安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聂焱的母亲当年空出来留着生女儿的房间,算是聂家大宅里最柔和的一间房。适合女孩子住,所以当时聂焱才让安安住进那里。 谁知安安急忙摇头,“我长大了,要成熟起来不能住那样小孩子的房间了。咱们家的那间,是我小时候住的。” 聂焱被她说的好笑,才七岁大,站起来也就到聂焱的腰,还张口闭口说小时候。 小屁孩。 安安今天是真玩累了,聂焱没给揉几下她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儿,聂焱揉了一阵看肿消了,就放安安睡觉。心想着明天要是还不好,那就不出去在酒店里呆着。 安顿好孩子,聂焱从儿童房里出来,却在卧室里没有找到梁柔。 他有些心慌。 毕竟是在外地,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聂焱还真是束手无策。 拿起手机就打算找保镖,就这一下,晃眼看到站在阳台外面的梁柔了。 梁柔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白天的香港热的人心慌,晚上也依旧是潮热的空气。离开了房间,阳台上没有空调。梁柔对着依旧璀璨漂亮的迪斯尼乐园,在抽烟。 聂焱上前拿走她手里的烟,“哪来儿的?” 倒是聂焱今天想着要陪孩子,整一天没抽烟,顺势把她的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他也不嫌她的口水,只是嫌弃烟,“味淡。” 抽惯了雪茄的人,抽什么都淡。 梁柔指指房间里的柜子,“这里有提供。” 聂焱睨了她一眼,“很烦?” 梁柔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可能是今天太开心幸福了,反倒让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过的幸福反而心里发虚。果然晚上回来就看到安安脚上的伤,梁柔灵魂深处有一种老天爷就看不得她好过的恐惧感。 所以她心烦。 聂焱把烟叼在嘴里,两手一把捞起梁柔就把她放在了阳台的围栏上。这里的一切都仿照所谓的童话世界,连这窗台上的围栏,都是白色的半拱形,梁柔吓了一跳。急忙勾住聂焱的脖子,“你干什么?!”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多年前在齐奶奶家的阳台上,聂焱也这么干过。但齐奶奶家才几楼,这里酒店是齐奶奶家高度的好多倍。还有,那时候毕竟是家属院,人心里还是有些安全感的,这地方,背后就是人流如织的迪斯尼,别说掉下去,就是这么被放在栏杆上,也是够醒目的了。 “聂焱!!”梁柔又气又恼。 聂焱嘴里还有烟,梁柔也没办法跟他靠的太近,只能保持相对的距离,然后搂着他不放手。 嘴里叼着烟,说话就有些含含糊糊的,聂焱问梁柔,“你是不是很烦?” 梁柔摇头,这男人,时隔多年也依旧能治她,每次她心里有种无名的无力感的时候,他就治她。尤其天气热,两个人之间都能闻道浅浅的体味,聂焱身上常年都是古龙水的味道,而梁柔跟安安用同一种牌子的沐浴液,一股子草莓奶昔的味儿。夹杂着烟的气息,很复杂,很呛人。 “说!烦什么?”聂焱眼睛微眯,完全就是恶劣到不能更恶劣的模样。 他呀,别看现在身份跟多年前不能相提并论了,但是耍起坏来,绝对不输人。甚至还把梁柔往前推了下,让她大半屁股都伸出栏杆外了。梁柔吓得,手用不上,不能靠他太近,就用腿。两条腿夹紧他的腰,磨磨蹭蹭往里挪。 聂焱没想到她会用这一招,倒是僵住了。 梁柔带着些委屈的说:“我就是觉得自己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安安长这么大我才带她出来玩一次,她激动的不得了又怕以后来不了了,所以才会硬撑的。” 别看梁柔对着安安时脸色不好看,可是背过孩子,她比谁都自责。 她愿意说出来,聂焱也就没在逼她。他就是看不得梁柔抽烟,虽然他心里清楚,有点什么烦心事了,抽烟其实很能排挤忧愁。但聂焱就是不想让梁柔有什么烦心事,她的那个长相,太柔软乖顺,好似就该被人好好的宠着,笑眯眯的样子最好看。 不该露出忧愁的模样来。 聂焱其实也有点堵,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全力给梁柔母女最好的,但是梁柔经常这样偷偷躲在角落里难过,而安安,养成了一副强人强扛的性子。聂焱不想让她们这样,他宁可梁柔不懂事一点,有脾气就发,而不是忍着。也宁可安安不要这么听话,该哭就哭,有什么不行的。 现在这母女俩的样子,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做的好不够好。 聂焱灭了烟,音调很低的说:“我们每年都带她来一次,答应下来,她就不会这样了。” 梁柔这下不怕靠近他了,抱紧了他的脖子摇头,“你那么忙,哪有时间每年都来,别承诺孩子这些。”答应了做不到,还不如不要答应。 聂焱突然一笑,“怎么会做不到,往后还要带我们的孩子来,要经常来。” 他说起孩子,梁柔胸口就有些热。 很奇怪的,他刚从加拿大回来的时候,一提孩子梁柔就跟被人拿针戳了一样,疼。简直提都不能提,失去的孩子,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痕。 但日子一天天过,聂焱对安安一如当初,并没有半点的改变,而且现在他们也结了婚。虽然梁柔知道,一切也许并不那么容易,但是现在说起孩子,她已经不排斥了。 点点头,“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啊?” 当初怀孕的时候,聂焱的态度一直不明,梁柔整天都花时间猜他到底要不要公开她的身份,要不要承认孩子上去了,倒是没有问过他,这么私密的属于两个人的问题。 聂焱想也不想的说:“儿子。” 他答的太干脆了,梁柔就有些不高兴,身体往前蹭,想要从栏杆上下来,嘴里嘟囔着,“原来你也重男轻女啊。” 这个‘也’说的是豪门里的人。 聂焱失笑,“你想哪里去了,我这个在国外长大的人,要是还能那么陈腐,这学可就白上了。” 梁柔蹭的厉害,聂焱拍拍她的屁股,“别动,点火没够。” 她双腿夹住他腰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意动,偏偏她半点不知危险,还在一个劲儿的磨蹭。 梁柔盯着他,一脸的无辜,聂焱就知道她根本没发现问题,只能腰往前顶一下,让她知道厉害,嘴上说着,“安安好胜心强,再生个女儿,安安会不高兴的。” 虽说现在聂焱能说一句自己会一碗水端平,但是养孩子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原则呢。再生个女儿,还是他跟梁柔的骨血,又软又萌,依着当年聂焱宠安安都能毫无原则的势头,再生个女儿只怕是会捧在手心里的。 安安是个个性很强的孩子,再有个小妹妹来争宠,恐怕安安难免觉得失落。 就算现在在安安面前,聂焱跟梁柔的亲密都少些,生怕女儿受到什么印象。聂焱想的是,生个儿子,他就能好好教育,安安也能舒服些。 梁柔被他顶的有点神智抽离,现在又说安安的事,脑袋昏沉沉的只觉得感动的不行,大脑短路就说了句,“什么时候生啊?” 就聂焱这样的男人,让梁柔给他生多少个孩子,她都愿意啊。 对梁柔,聂焱可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对安安,聂焱百分之百的好爸爸,安安从未让任何人跟聂焱比肩过。 聂焱低头咬上梁柔的唇肉,“这么心急?嗯” 他那样调情的一个‘嗯’,能勾了人的魂,梁柔彻底拜倒在男色之下,眼睛都变得醉眼迷朦的,傻乎乎的点头。 聂焱一笑,“那就现在生。” “啊?”梁柔一发愣,聂焱就已经伸手扯她的那点遮蔽。 意识到他是来真的,梁柔又犯怂,手忙脚乱的劝,“咱们进去吧,这里不行啊。”她刚跟安安一起洗澡出来,身上就穿着吊带睡裙,现在还是中空的,坐在栏杆上,吓人不吓人。 聂焱才不管,他那股劲儿上来,从来都是天王老子都不怕。 梁柔吓得扭头往身后看,迪斯尼晚上人也不少,楼下人来来往往的。 聂焱这个疯子!! “让你勾引我!”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伴随着他的动作。 梁柔尖叫起来,他实在是动作太快又猛,她人重心不稳,差点就要被他撞下楼去。 “聂焱!你混蛋!!”梁柔带着惊魂未定的嗓音骂。 聂焱却觉得刺激,简直撒了欢一样,动作幅度大的出奇,玩儿的不亦乐乎。 两人正酣战,正赶上迪斯尼园区内放烟火,巨大的花球在梁柔身后绽放。花火将一切都打亮,梁柔看不到背后的烟火,却能看到对面阳台玻璃上的影子,除了烟火的光束,还有一个在烟火中飘摇的女人。头发披散,不断的晃动,发丝飞扬。 聂焱咬住梁柔的耳垂,问她说:“转过去爬在栏杆上好不好?你就能看烟花了。” 梁柔摇头,她不想转过去,就算能看烟火她也不想换姿势,太羞耻了。 怎奈聂焱一连问了几遍,梁柔生气的反问他,“你出来之后要展览吗?” 等她身体转一圈,他是要干嘛?展览吗? 聂焱扑哧就笑了,边动边说:“好好好,不出来不出来。” 梁柔真是气死,这人,发起情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聂焱又说她,“你就不能享受点,在这种地方享受这种事,你绝对是第一个。” 他还有脸说。 谁会跑到这里来做这种事。 梁柔瞪他,“我才不享受。” 要说破坏气氛大王,梁柔绝对当之无愧。可谁让她碰上聂焱这么个混世魔王,这人别看在公司的时候沉稳大气什么的,在梁柔面前,跟个小孩子没区别。一手驾着梁柔就腾空了,闹的梁柔只能双腿夹的更紧。 聂焱被她这一下弄的,眼睛发红,“你就作吧!” 还没等梁柔明白他什么意思,人就已经被抛起来了,是真的抛,梁柔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等聂焱这么玩的梁柔都快虚脱了,他才心满意足的解放自己,顺便亲着梁柔说:“这房间不错,我要长期包下来,下次咱们来还住这!” 梁柔已经无力反驳了。 第二天,果真三个人在酒店里窝了一天,安安的脚还没有恢复。梁柔是彻底下不了床,聂焱抛她又狠狠进,磨破了皮,疼的慌。 聂焱摸摸鼻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定?” 梁柔闭上眼睛不想理他,安安倒是很乖巧的跑过来,“一定是昨天我们走的太多。妈妈累了,聂聂你让妈妈睡一会。” 这下子,彻底梁柔拉过被子捂住头。 还有孩子在,他们竟然就能荒唐到搞成这样,真的是无地自容。 聂焱带着安安去吃饭,回来安安就兴冲冲的跑到床边,特别开心对梁柔说:“妈妈妈妈,聂聂说我们往后每年来一次,那就是我八岁、九岁、十岁生日的时候都可以来玩。” 安安笑的特别开心,梁柔面对笑嘻嘻的女儿,总不好不理,就点了下头,昨晚聂焱的确是说了。 不过,梁柔一侧头,就看到聂焱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儿,还跟安安说呢,“下次咱们来还住这间套房,看烟火位置刚好。” 安安这下炸了锅,“啊啊啊啊啊啊!昨晚放烟火了吗?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我都没有看上!” 没看到烟火的安安郁结了,偏偏聂焱还火上浇油的说:“你妈妈看了全场,你问她。” “妈妈妈妈,烟火好看吗?”安安一脸的求知模样。 梁柔昨晚一直都是背对着烟火,等聂焱抱着她转过来的时候,她简直就跟坐在马车上一样,颠的厉害,哪里有心思看烟火。 没办法回答安安,只能敷衍的点头。 安安却很不开心,“你们一起看烟火都不叫我,下次我要在你们旁边看。” 孩子说的无心,梁柔听了却觉得这话怪怪的,看了眼聂焱,果然这厮笑的坏透了。 梁柔觉得吧,聂焱这幅坏劲儿,真要遇上个个性强的,怕是受不了他吧。这么想想,是不是他们俩在夫妻事上和谐,也算是一大优势。 迪斯尼五天行,眨眼就过去,离开的时候安安还依依不舍的,不过想着明年还能来,倒是没哭。 还跟房间说拜拜,说明年还来。 回临海市的飞机上,安安睡着之后,聂焱问梁柔,“还疼不疼?” 伤了她,闹的后面的几天都是他带着安安去玩,她在酒店休息。安安还笑话妈妈体力太差,需要锻炼。聂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带人出来玩的,哪里想到能闹到弄伤了她。 虽然想想,还是挺让人回味的。 梁柔早已经没了脾气,她从来对着聂焱就是生不起来气的性子,而且这几天聂焱嘘寒问暖的,照顾的特别好。安安都说妈妈是个娇气包,吃饭都还要聂聂喂着吃。 “没事了。”原本就只是动作大了些,弄的有些擦伤,走路会疼,很快就能恢复。 聂焱眼睛一亮,“等下回我让他们在老宅放烟火,咱们在楼上卧室看,我卧室的阳台很大。” 他那间卧室被改装的有些黑漆漆的,非常硬朗,很容易让人忽略房间里还有一个还打的阳台。梁柔记得那阳台上还有一个大躺椅 顿时脸红如潮。 话锋一转,聂焱紧接着说:“临海市出了点事,你回去之后别紧张。”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前一秒还说着不着调的话,后一秒就成了这个。凡是让人‘别紧张’的事情,都是应该紧张的。梁柔全身神经都绷紧,“怎么了?” 聂焱云淡风轻的说:“桑乔那边查景文渊药厂的案子有眉目了,现在已经关厂。” 得到实锤之后,桑乔带着人第一时间就封了药厂。正好把所有的生产原料以及成品都锁定在里面,这样人赃俱获,想狡辩都不成。 景文渊已经被逮捕,且过去了五天,媒体酝酿出来的风暴进一步发酵,查询非法药物流入什么地方成了一大热点。现在临海市人人自危,生怕自家买了什么有问题的药。 生老病死人生最大的四件事。 药牵扯到其他三项,生孩子要用药,老了要吃药,病危的人更要靠着药来救命。突然爆出这么大规模的药物造假以及非法禁药被大规模生产的消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那个例外。 临海市这一天可为全民沸腾,要求官方纠察一切,给一个清楚的交代。 这都是必然的事情,在知道景文渊的厂子有问题的时候,梁柔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这次出行前,赵湘还来找过她呢。 为此,梁柔有些怀疑的望向聂焱,时间赶的太巧了,梁柔不得不想是不是聂焱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聂焱也不惧,坦白说:“我是帮了忙,但这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他能让这事情尽早的曝光,但犯罪的人是景文渊,他要是没做过,聂焱也不可能诬陷他。 梁柔点头,她并没有责备聂焱的意思,这事情她早就知道,跟聂焱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帮忙揭穿而已,要说,这还是良好市民应该做的事。 只是梁柔难免有些心情沉重。 赵湘面对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事实上,自从景文渊的厂子出事被封,而景文渊被抓之后,赵湘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求人。她根本不相信一生沉默老实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坚信是诬陷,是冤假错案,所以赵湘到处求人翻案。 赵湘在临海市还是有些人脉的,前前后后找了不少人。 但景文渊出事之后,大多数人都很对赵湘避而不见,就算见了,也都摇头叹息。赵湘认识的人,大多都是医疗行业的,说起假药禁药都深恶痛绝。越是一个行业的,对行业内的违法事情越是厌恶。没人比一生更知道这些药物的危害。 所以赵湘四处碰壁,但她绝不认输,依旧不断的到处找人。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家里景杉还在看书。赵湘看到景杉,就有些生气,“你下班时间就不能陪着我出去找找人,你爸爸岁数那么大了,哪里能熬得住看守所里的日子。” 现在景文渊的案子还没有公审,所以人还在看守所,并没有进监狱。 赵湘忙忙碌碌的,就是想把景文渊保释回家,免得在看守所里受苦。景文渊这辈子,还真是没吃过苦,这药厂还是祖上传下来的,虽不算巨富,但也是殷实人家,生活的很优渥。 景杉抬起头,眉头皱着,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光,“妈,您能不能别出去到处跑,现在我在医院都已经很难做了。” 景文渊的事情发生,景杉自然受影响,那是他亲爹。 而且赵湘这么四处求人,求的也都是医疗口的,逃不过景杉的院长以及一些重要的科室主任。这几天景杉在医院里都能感觉到来自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了。他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一如往常的工作,回家来,他实在不像在面对这样的问题。 景杉能说出这话来,可想而知赵湘的心有多寒。 这个儿子,赵湘一直觉得很亏欠,那是因为从来都是景文渊照顾的更多,从小呵护到大的。被父亲一手养大的孩子,竟然能在父亲出事后说出如此事不关己的话来,赵湘瞬间情绪达到了巅峰。 “你还是我儿子吗?”赵湘这些天在外面求人低头惯了,心里的憋屈很沉重,发出来的时候,就有些歇斯底里,“你爸爸这么多年,就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对你总是问心无愧的!这种时候,你竟然能不帮他?!” 景杉推了推眼镜,冷静到几乎冷酷的程度,“帮?怎么帮?这事是他做的,难道我该去看守所顶罪?换他出来?”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如果景杉真的要去顶罪,赵湘反而会劝阻。 但是孩子如此冷漠,也够让赵湘心寒的了。 “那也不能坐视不理!”赵湘连哭带吼。 景杉脸上有一种看傻子的表情,很平淡的说:“妈妈,您想想您自己,也考虑考虑我,我们科室的人原本就不多。现在梁柔走了,我是顶梁柱,我不能再出问题。您就算为了我,也消停点吧。” 赵湘就像嗓子眼儿里梗了块铁一样,她不愿相信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又无法反驳他哪里说错了,难道赵湘不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吗?她比谁都清楚景文渊如果真按新闻报道的那样做了这些事情,那结果会是什么。 但是赵湘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她要不断的让自己做些什么,这样才能心里安稳。 被抓的人是她的丈夫,一生相守走过来的,她没办法在家里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不能,景杉能。 就在父亲被抓的时候,景杉还是能不惊慌不失控的继续工作,一切如常。 赵湘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她瞪着景杉半晌,也只是你你你你,说不出别的来。 景杉一脸理所当然,“爸爸自己就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的事情,根本不用我操心。” 大概是景文渊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从小对儿子的教育,都是如此。 只是这话太刺耳了,赵湘忍不住反驳说:“一人做事一人担,你自己做到了吗?梁柔跟安安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你对他们付出过你的责任吗?” 提起梁柔,景杉也有些无言以对。 但他还是能说出道理来,“从前是我不知道,但是作为朋友,我做的已经不错。” 从前他是不知道安安是自己的女儿,若是知道,他不会放任。 想到此,景杉有些黯然。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景杉能坦然放下的,但梁柔显然是他生命里的意外。别看他脸上多冷静,但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的。还有安安曾经景杉每天都给安安辅导功课,却从没想过,这个女孩会是她的女儿。 事过之后,每次想起,景杉都能出一身鸡皮疙瘩。 在他完全无知无觉的时候,他的女儿就在他身边围绕。 从小到大景杉都是个力求完美的人,什么都要追求最好的。当年他上学的时候对梁柔就很喜欢,但后来知道她结婚离婚,这才渐渐没了心思。 后来重燃爱火,是因为看到了梁柔在手术台上的英姿。 很少有女人让景杉打心眼里佩服,梁柔就是这样的人。景杉也曾跟随母亲赵湘做手术,但赵湘的风格如她的人,热烈又直接,景杉自认儒雅,并不喜欢这种上一代人那种把人不当人的教育方式下出来的手法。 赵湘曾说过,做手术的时候,就不能心软。 但梁柔不同,梁柔拿起手术刀的时候,身上的气息还是温和的,她好似能感觉到已经全身麻醉的病人些微的感觉一样。其实他们都清楚,病人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梁柔还是很体贴周到,尽量的小心翼翼。 这种关怀感,让景杉心动。 赵湘已经丧失理智,丈夫被抓,还要面对儿子的如此冷漠,赵湘哭哭笑笑着说:“怪不得梁柔不跟你,你这样的男人,跟了又有什么用。” 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谈法律,都行。 但是在血缘关系面前,说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冷血。 至少赵湘不喜欢景杉此时的态度。 令人反感。 提起梁柔,景杉内心深处有些挫败,但他眼镜反光闪闪,言词犀利的说:“你倒是可以去求求聂家那父子,看看他们肯不肯帮忙。” “若是不肯。”景杉干脆拿下了眼镜,“若是不肯,他们与我又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一样,自我保护是天性。” 赵湘浑身瘫软在沙发上,脑袋瓜里嗡嗡叫,一时觉得景杉说的对,一时又觉得景杉说的不对。 梁柔回到临海市后,紧接着就去了元家。 她去香港前来过一趟,送了一周的药,等到从香港回来,已经六天过去,她又该来。 上次来倒是没遇到谁,这次来就遇到了景杉。 景杉还是跟元虎在一起,元虎搂着景杉,很哥俩好的模样。 只是在壮硕圆润的元虎旁边,景杉看着有些单薄。 走近了,梁柔就听到元虎说:“你放心,你爸爸的药厂没什么大事,这事情我跟你担保,绝对就是走个过场,过几天就放出来了!” 梁柔心里腾地一下烧起火。 当初就知道害梁辛的药物有可能就是景文渊的药厂生产的,可就算梁辛不是被他们害的,但是他们的药还是害了千千万万的无辜人。 现在被元虎说出来,就好似那些人的命不是命一样。 这世上总有这种恶人,他嘴里别人的性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梁柔提着手里的药箱紧了紧,恨不能拿药箱砸上元虎的头。 没想到元虎还敢上来说话,“梁医生,快来安慰安慰你同事,他最近惨得很呐!” 第189章:元天霖之死! 梁柔冷笑眉尾上扬,嘴角微勾,颇有几分聂焱冷笑时的模样。原本这个表情梁柔是不会的,她的生活里,其实喜怒哀乐都很直白,根本不用启动如此讽刺的神情。但跟着聂焱时间久了,浸淫在所谓的上流圈子久了,就会忍不住这样的表情,是真的觉得讥讽。有时,也觉得心寒。 从前梁柔觉得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一种优越感,这得益于他们的家世财富,但慢慢地她发现,优越感其实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可怕的其实是蔑视的态度。就如眼前的元虎,那么多人因为景文渊的药厂而惨遭不幸,但元虎统统不在乎,好似那些人的命,还不如景杉一点的不高兴来的重要。 景杉比元虎当然要神智清明一些,看到梁柔脸上的表情,当即露出几分可怜的模样,“梁柔,我没事。” 这算是明晃晃的跟元虎唱反调了,元虎‘嘶’了一声,脸色有些臭。 梁柔深呼吸两口,知道跟这些人趁口舌之勇根本无济于事,于是她先一步往元天霖的卧室走。 这一次景杉被挡在了元天霖的室外,老管家声调平稳的说:“老爷说了,让梁医生进去就可以。”梁柔清楚的看到元虎发怒的脸,他甚至转身就扯下挂在一旁墙上的装饰画,摔碎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算小,就在元天霖的卧室门口,闹的一众保镖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缉拿他。 元虎一脸的彪横,“怎么?还想给老子动枪子儿?”一双虎目扫过在场的人,实实在在的震撼力。 老管家眉眼低垂,“三少爷这个家还不到你能做主的时候。” 这话不轻不重,正正好带在元虎的软肋处,这家里,上面元天霖还在,下来元虎的亲哥元龙也还在,就凭元虎还真是没有在家里肆意嚣张的资本,他在这里摔摔打打,就得做好被反扑的准备。 元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气的呼哧呼哧出气,狠狠地瞪了景杉一眼,转身离去。 景杉莫名其妙,他又没有惹元虎,元虎瞪他干嘛。 不过景杉对元虎也不是那么关心,他只是上前半步对老管家说:“可不可以帮我问一下元老先生,我父亲的事” 不同于赵湘对景文渊的事情一无所知,景杉这么多年跟父亲亲近,对父亲做的事情虽不了解,但只是知道私下里景文渊都跟什么人联系。这元家就是其中之一,景文渊也曾有过雄心壮志的时候,偶尔在酒醉之后,跟景杉说起自己的宏图伟业。 景文渊生来家里就是开药厂的,他这大半生,从来都在妻子的名望之下,明明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在提供。赵湘活的无忧无虑,自己挣钱自己花,但外面的人总是说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赵湘挣来的。在女主人强势的家庭里,男主人的家庭地位极容易被弱化,景文渊就是典型代表。只是景文渊并不甘心于此,他想要发展成更大的事业,甚至在赵湘被聂兆忠带走的那段日子里,不仅是景杉,景文渊背后也没少动手脚,而其中伸出援手最多的,就是元家。 景杉虽然什么都不说,却心里明白。 今日来,景杉就想看看元老爷子的态度,毕竟上一次元天霖见他,还曾提到过景文渊。 哪知,今时今日,元天霖根本就不见景杉。 这般的无情无义。 老管家眉眼不动,说了句,“无能为力。” 梁柔清楚的看到了景杉的愤怒,心里盘算着如果警方能查到元天霖元家跟景文渊那药厂之间的牵扯,说不准就能一网打尽了。 想到这个结果,梁柔就有些高兴。 恶有恶报是最基本的人生信条,梁柔很盼望着能恶有恶报。 元天霖并不是一个人,他轮椅边上站着一个青年看起来二十六七岁,长相方正,头发浓密。 倒不是梁柔喜欢观察头发的发量,而是元家的人,元天霖自己就是个大光头,往下看,元龙头发剃的极短,几乎是紧贴着头皮,看起来虚虚一层,让人几乎要忽略掉。到了元虎更是跟元天霖一样,剃了个大秃瓢,脑袋瓜子明光瓦亮的,加上元虎的习惯动作就是伸手摸头,好事坏事,他都喜欢摸摸自己的大光头。让人想忽略掉他的头都难。 元家的人,梁柔能记住的,留有印象的,除了小孩子,只要是成年男子,几乎是都跟俄罗斯套娃一样,粘贴复制元天霖,一个路数,现在眼前这个青年,明显跟元龙元虎都是不同的,虽然长相远达不到聂焱的精致俊美,甚至跟柯桓徐泽池他们比,也很难在五官上看出什么优势。但好在对照组是元家人,元家人可算是长相极具特色,美丑对这一家子没什么意义,完全就是‘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的代表。 见到梁柔,元天霖看起来挺高兴,还有心情对梁柔介绍自己身边的人,“这是我家老八,元茂。” 元家的儿子太多,梁柔自己晕头转向记不了多少,都是经常见的才能混个脸熟。此时对上元茂,梁柔只是笑了下,很有礼貌却态度客套的打招呼之后,梁柔给元天霖检查身体。相比于之前元天霖身体的每况愈下,这一次倒是恢复了一些,身体各方面数据正常了不说,就是脸色看起来也红润了很多,跟以前那副印堂泛青的虚弱样子有了不同。 作为医生,看到病患能恢复起来,梁柔很开心,笑的腼腆又满足。 元茂专门对着梁柔道了谢,他这个跟元家的人很不一样,不,至少该说是跟元天霖元龙元虎三人很不一样。脸上有一种周正的气息,认认真真的模样。 元天霖笑着说:“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爸爸总是要撑着自己把一切都交给你之后,才放心撒手。” 这话听的梁柔心里都跳了下。 从来继承问题都是豪门大忌,为了继承家业,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不在少数。这段时间梁柔来给元天霖看病,元龙元虎从来都是很上心的。梁柔从前也许对这些事情不敏感,但是如今不同了,有聂焱在身边不断的给梁柔分析讲解,梁柔心里多少都有些概念,知道元龙元虎如此紧追不舍是为了什么。 再看看元茂,这个从前梁柔毫无记忆的元家老八,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横空出世者,打落了元龙元虎所有的如意算盘。对元龙元虎来说,这元茂无疑是个掠夺者。 梁柔怀着复杂的心情望了元茂一眼,元茂同时也看向梁柔,一眼之间,情绪万千。 也就是一眼的功夫,梁柔心里就清楚了,这个元茂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他眼神里那种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模样太清晰了。甚至比元龙元虎都是不差什么的,只不过元茂看起来跟老实,是个跟外表跟其他人不同的元家人,但内心,恐怕都是一样的。 梁柔移开目光,知道元天霖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元龙元虎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元家的继承权,元天霖奋斗一生得来的权势、财富。为此元龙元虎上蹿下跳,可谓使出浑身解数。但最终,也玩不过元天霖这个老狐狸,元天霖直接扶持出一个新人,反正他儿子多,不介意扶持一个又一个。 这个元茂,是元天霖扶持起来的继承者,也是元天霖树起来的靶子,试想想,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就算梁柔现在身处在元龙的位置上,恐怕也是不会甘心的。 看过元宵后,梁柔从元家出来,去医院上班。 元家的风起云涌,让梁柔心生寒意。 总觉得这不过就是大战前的蓄力,元天霖这样为求自保把儿子们都放在对立的位置上,不知为什么,梁柔就是觉得心慌慌的。 最后只能自嘲,觉得自己大概是杞人忧天,这根本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医院里,梁柔当然要检查过聂兆忠,其实昨晚从香港回来,就已经来看过,只是当时聂兆忠已经睡下,聂焱跟梁柔只是看了一眼,确定他一切正常之后,才回了家。 这次梁柔过来检查的时候,聂兆忠刚好醒着。 相比于元天霖,聂兆忠可谓恢复的相当好,而且糟心事也少。 别看聂焱对聂兆忠一直冷冷的,两句话说不好,还会顶聂兆忠一句。但是梁柔很清楚聂焱的内心,他不是个能对父亲心硬起来的人。每每梁柔看聂焱对着聂兆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顶撞,过后又会给聂兆忠念报纸,说些公司里其他股东的事情,总是心中绵软。 无论父子俩曾经经历了什么,聂兆忠犯过多少的错,但总归聂兆忠还是养大了聂焱,不同于那些不闻不问的父亲。如果今日聂焱能对聂兆忠形同陌路,继承了聂兆忠打拼一生的家产后,就将聂兆忠抛之脑后,那么梁柔反而会心里觉得不妥当。 好在聂焱虽然表现的很生硬,但总归还是孝顺的。 至于聂子谈那才是个可怜孩子。 聂子谈只是定期来看看,有时候根本不进聂兆忠的病房,只是问问情况就离开。梁柔现在跟聂子谈都住在聂家的大宅里,安安跟聂子谈还玩的很好,亲热的很。私下里,梁柔看聂子谈跟安安玩的样子,觉得他是个很温暖的人。 但梁柔也清楚,人都有很多面相的,对安安时斗嘴玩闹的聂子谈,在面对聂兆忠时,身上就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好在聂焱从未要求过聂子谈什么,他来或者不来,聂焱都把他当弟弟。 大概也是因为聂焱这种态度,反而让聂子谈觉得轻松,来看聂兆忠的次数并不少。 给聂兆忠检查身边的过程中,梁柔想到聂、元两家的差别,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聂兆忠的氧气机已经撤了,他现在可以自主呼吸,只有在他感觉并不好的时候,才会让他吸氧。听到梁柔叹息,聂兆忠老眼一望,目光里有些质问的情绪。 梁柔知道自己不该在他面前唉声叹气,急忙收敛了情绪。 倒是聂兆忠先开口问了句,“听说你在给元天霖治病。” 别看车祸伤的重,到现在还要卧床修养,但人的气质是不会变的,就算此刻他并没有往日的威势,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梁柔“嗯”了一声,这不是什么秘密,她没必要欺骗聂兆忠。 不过还是怕聂兆忠想歪了,梁柔急忙解释了一句,“我是医生,有人生病就不能不给治。” 关于元天霖的病情,她倒是一字不提,做医生最基本的职业修养,就是保护病人隐私。尽管梁柔心里知道,她其实现在是聂兆忠的儿媳妇,不管聂兆忠承认不承认,梁柔还是自觉的把自己划分到聂家的阵营里,放在跟元家完全不同的立场上。 聂兆忠老眼望向天花板,表情似笑非笑,喃喃的说:“他啊,病不死的。” 这话听着有些怪,什么人能病不死。在梁柔看来,病痛其实是最容易夺去人的生命的。元天霖已经脑梗过一次,如果不好好保养,很容易出现第二次脑梗。而脑梗这种病,只要出现第二次,问题就会比第一次严重许多,轻则中风瘫痪,重则丢了性命。 只是梁柔并没有说出口,总觉得有咒人家的嫌疑。 不提元家,聂兆忠倒是在梁柔准备离开的时候说:“总要办个仪式,我们聂家可没有悄声进门的女人。” 梁柔愣了三秒,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是承认她了吗? 梁柔想清楚了之后,对着聂兆忠鞠躬九十度,真的很感激他。梁柔心里很明白她从前的经历,让聂兆忠这样古板的人接受她很难,所以她从未奢望过什么,但这意外之喜来的太重太浓,她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只能脆生生的说,“感谢您,兆老。” 冲口而出的,是梁柔在第一次见到聂兆忠时候被介绍的称呼。 聂兆忠不甚满意,哼了一声,“还叫兆老” 尽管有些叫不出口,但梁柔还是艰涩的叫了声,“谢谢爸爸” 爸爸梁柔已经十几年没有叫过这两个字,那记忆深处的苦痛,好似通过这两个字都蔓延上来了一样,梁柔很想哭,却又生生忍住。在这样欢喜的时刻,她不能哭。 聂兆忠大概也是看出梁柔的心情,悠悠叹了口气,沉声说:“你是个好孩子,往后照顾好聂焱。” 最终,他妥协的,其实是自己的儿子。 聂兆忠有时候也想,如果他这一次没有醒过来,那么儿子,要怎么办。儿活九十九,父母不断忧,身体好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人一旦身体垮下来就少不得想自己的身后事。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聂焱在感情方面,像他母亲,是个认死理倔脾气的人。当年若是聂兆忠知道聂焱的母亲是个为情能生能死的人,怕是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出轨。 人老了,总会悔悟年轻时的荒唐。 他的原配妻子,是这世上最纯洁高傲的女人,当年觉得她一身傲气,令人反感。如今想起,却觉得她至真至纯,眼中不容一点沙子。 聂焱跟梁柔在一起这么多年,聂兆忠也拦过,阻挠过,甚至威胁过。 最终说服聂兆忠的,甚至都不会梁柔,而是聂焱。他就那么坚定不移,让聂兆忠都觉得羞愧。在聂焱身上,聂兆忠看到了当年妻子的模样,爱的炙热又坚定。 自惭形秽。 若他能早点明白这份心意的珍贵,会不会一切就不是如今的样子。 聂兆忠挥挥手让梁柔出去了,唯有他明白,内心的苦痛与挣扎。甚至幻想,如果当年妻子不是因为他的胡作非为而厌世离开,那么后来,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孩子,聂焱会有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 一家和乐,该是多么的幸福。 梁柔给聂焱打电话,她激动的手都在抖动。 聂焱正在开会,他出去度假一周,回来当然是要开会,以及处理堆积下来的文件。虽说这一周有聂子谈盯着公司,但是聂子谈胆小,很多事情都要等着聂焱回来处理。 聂焱为此还说过聂子谈,胆子放大一些,这公司现在靠的是他们兄弟。而且聂子谈之前在国外学的就是金融,在某些专业领域,比聂焱还要精通。聂焱很放心他的决策。 结果聂子谈说的谨慎,“哥,我知道我自己,让我当个学术研究的人还成,但是让我做决策,我自己都没自信。你让我在跟着你练几年,你信任我,我也不能给你搞砸了。” 聂子谈从小虽然学习好,但公司真正的权利从来没有交到过他手上,他更像是个精通纸上谈兵的人。 聂焱完全不同,聂焱从小就是被外公培养的重点对象,聂兆忠对聂焱虽然一直严苛,但从不轻视,聂焱是天生的王者,初进公司就是震慑四方的人。当时聂焱稍显稚嫩,但现在,已经在基海兆业干了五年的聂焱,早已经将一切都把控在手上,尤其是彻底铲除聂子赫的势力之后,聂焱可谓大权在握。 对聂子谈的言论,聂焱虎着脸训他,“什么叫给我搞砸了,你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就敢好好的面对!” 在家,聂焱还能跟聂子谈说些软和话,到公司来,聂焱就成了大家长一样的存在,板起脸来,颇有几分聂兆忠的模样。 只是聂子焱怕聂兆忠,却不怕聂焱。 聂子谈学着安安的样子,稍息立正给聂焱敬礼,大声说,yessir! 聂焱就有些憋不住笑,“一个两个都欠收拾!”这话说的是聂子谈也是安安! 聂子谈其实是从安安跟聂焱的相处中才摸索出一条跟家人相处的路,从前没人教过他这些。聂兆忠对儿子都严厉,即便是对聂子赫,也不曾如聂焱对安安那样细心体贴。而聂家长大的孩子,又有谁敢跟父亲嬉皮笑脸。 也就是安安敢,缠着聂焱撒娇歪缠,看的聂子谈都有些羡慕嫉妒恨。 此时聂焱接起电话,还以为聂兆忠出了什么情况。没想到接通电话后,就听到梁柔哭着说聂兆忠的变化。于是全公司的部门经理以上的领导层,就看到他们一向冷情冷面的总裁大人,声音温柔的哄着,“这不是很好吗?你哭什么。别哭,听话。” 梁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强忍住,就开始打哭嗝。 一个又一个的嗝打出来,梁柔觉得丢人,但又忍不住的说:“聂焱,我觉得好幸福。” 这头聂焱的表情春风化雨一般的,何止是她呢,最近聂焱都觉得日子过的太好,有种虚幻感了。 当然,此刻在下面坐着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却没想到电话一挂,聂焱脸色一变,紧接着就说:“刚才那份计划不行,全部推翻重新做。” 哀嚎一片,这可是花费整整一周时间,所有人加班加点赶工出来的计划,没想到聂焱一句话就给否了。之前是谁觉得聂焱春风化雨的丫的眼瞎!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流畅,梁柔上班,紧跟着安安开学。二年级的小朋友带着鸭黄的帽子,背着小书包一颠一颠地跑进学校。聂焱眉头皱的死紧,“真的不给转学吗?” 这种公立小学,聂焱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不说教学质量,安保工作就不如私立学校好。 为这事聂焱都已经黑脸好几天了,他好像有孩子上学焦虑症,安安只要离开家,聂焱就一万个不放心。不仅是聂焱,聂子谈现在也这样,就差挂着眼泪教育安安在学校里怎么自我保护了。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学校里孩子怎么欺负人,聂子谈套路清楚的很,告诉安安要怎么预防,还跟安安说不能害怕,只要有人欺负她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们。 梁柔都纳闷了,“子谈不是上的私立学校?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 聂焱沉默了会。 谁说私立学校就没有欺负人的了,相反的,越是私立学校,等级观念越重,欺负起来才更加肆无忌惮。聂焱的年纪比聂子赫聂子谈都大,小时候又有外公一直护着,所以根本没有感受过聂子谈的水深火热。聂子赫小时候以欺负聂子谈为乐,人都是跟着风向走的。 一个是聂家当家夫人的孩子,受宠极了。一个是无人问津的小可怜,小跟班,欺负谁,一目了然。 为此,聂焱也就没有再坚持让安安去私立学校,那种地方,没有强大的背景,孩子只会更可怜。 现在看着安安去上学,聂焱又旧事重提,可见是真不放心安安。 梁柔笑话他,“当年她上幼儿园你就不放心,现在都二年级了,你还不放心。我倒觉得你该想想其他方面,就安安那样的,我倒是怕她欺负人。” 安安的脾气古灵精怪的,极少吃亏,在聂家大宅里,佣人只要敢冒头,安安就能治的他们哭都哭不出。 小祖宗一捂肚子就喊疼,闹的聂焱聂子谈统统在家里发脾气。 现在要说聂家大宅里佣人最怕谁,绝对是安安这个小魔星,惹了安安,能一天吃操练的满大宅的佣人,谁都别想好过。偏偏从聂焱到聂子谈,全部支持,从前有聂焱一个宠着就够吓人的了,现在竟让还加个聂子谈。 聂焱私下说:“你别管,那些佣人没少欺负子谈,他现在借着安安的手报仇,就随他去。” 聂子谈如今身份不同,再跟佣人计较就显得很小家子气,但是从小到大受了多少搓磨,这口气憋在心里,根本没那么容易消融。 不管聂子谈表面上看起来多开朗冷静,内心深处总还有个受伤的角落。 现在安安算是替聂子谈出头,作天作地的整治家里的佣人,带着happy到处跑,见了不对劲的就放狗咬人,事后敢闹的,聂子谈就给钱,让人卷铺盖滚蛋。闹的现在,家里的佣人,看见安安那真是,被狗咬都咬笑着被咬,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聂焱对安安的评价一贯是,“比你强。” 梁柔也会不服气,“比我强,那你还担心什么?” 就安安的性子,梁柔是真的有些同情,往后安安教的男朋友。这些年机缘巧合下,身边人对安安倒是都宠的不行。那可真是霸王花的性子。 聂焱带着梁柔上车才说:“最近元家闹的厉害,元天霖立的那个继承人,不是善茬。” 见到元茂的事情,梁柔当天回去就跟聂焱说了,聂焱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这种事情,只要不影响到他们自己,其实也不过就是别人家的事儿,听听就过了。 但是最近元茂与元龙的斗争几乎白热化,聂焱就开始担心,怕这帮人殃及池鱼。 身边现在最需要保护的,就是安安了。 只是聂焱千防万防,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他的认知。 善良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就在几天后,元天霖死在家中,被发现时已经气绝。 警方接到报警,初步调查之后,桑乔先一步给聂焱来了电话,元天霖是药物服食过量导致的突发脑溢血去世。 而元天霖生前所有的药物,都是由梁柔提供的。 现在梁柔的嫌疑最大! 第190章:你胡说! 聂焱一路飞车,几乎跟警察同时赶到安柔医院,推开车门下车,就看到警官刚好带着梁柔从医院里出来。元天霖的死,需要梁柔去警局协助调查。 梁柔早已经听到引擎声,他把车开的快如闪电,梁柔从医院里走出来连同身边的警官一起被刺耳的刹车声震住。聂焱快步跑到梁柔身边,第一句话就是,“你别怕。” 没想到他这么不管不顾的跑来,没感动到梁柔,反而让梁柔气的捶了两下胸口,骂道:“谁让你这么开车的?不要命了是不是!我只是去协助调查,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怕!”梁柔的嗓门自然是不大的,但她说的坚定又果断,倒是把聂焱说愣了。 桑乔就在梁柔身边,她也是怕梁柔出什么事情,给聂焱打电话之后就来这里,心想着她带梁柔去警局,事情应该能好办一些。倒是没想到才刚走出医院门就看到这一幕。聂焱如今实在是名声太大,不是指在媒体上的名声,而是在桑乔所处的所谓‘上流圈子’。最近桑乔的婆婆温令茹都开始打问聂焱的情况,感叹温岐海真是眼光好,能早早的看准蓝筹股。 温令茹并不知道聂焱跟温玉已经接触婚约的事情,这件事温、聂两家有默契,并没有公布,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利益。跟温家的联姻,在聂兆忠出车祸之后,一度是聂焱最有力的资本。只是如今聂焱已经站稳脚跟,这资本可有可无。原本温令茹觉得聂焱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富二代,虽说聂家的门第在临海市数一数二。但是温令茹自己家族就厉害,嫁了个老公还是关万长这样的人物,儿子是关墨,温令茹看外面的人,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自古商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斗,一层层的关系罗列下来,温令茹站在鄙视链顶端! 聂焱小时候年纪比关墨小,总是跟在关墨身后面玩儿,还时不常的被关墨算计。温令茹虽然嘴上教育自家儿子不要欺负人,但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家儿子有谋略心眼多,聂焱有些傻乎乎的。没想到这一长大,就完全成了另一种样子。 之前聂焱公布聂子赫身份的时候,就已经传言聂焱心狠手辣。毕竟聂子赫已经死了,现在说聂子赫根本不是聂兆忠的儿子,值得怀疑。唯一能评判的就是尹雅的儿子,但也有可能是尹雅自己出轨,她的儿子恐怕根本就不是聂子赫的。总之这件事,有理说不清!聂焱除掉了最有力的竞争者,这是毋庸置疑的。 安抚基海兆业,恩威并施,还能笼络住聂子谈这个小弟弟为自己所用。 聂兆忠现在已经醒来,态度也是完全的放权。聂焱这段时间接手基海兆业,前后签订了好几个大项目,风生水起,有声有色。 要知道在豪门里,最危险也是最可怕的时刻就是权力转换的时期,看看元家这乱了营一样的场面就能看出来。不仅是元家,尉迟家现在也已经进入白热化,尉迟翊搬出尉迟家大宅,并没有让其他的竞争者也退让,一家子你争我夺,看的人心寒。 如聂焱这般,可谓手起刀落,接手的顺利又圆满,将其中的伤害值降到了最低。 最关键的是,聂焱至今未婚。 对于临海市上流圈子里的婆婆妈妈来说,这绝对是上好的乘龙快婿,上没有婆婆,下没有恼人的小姑子,一切堪称完美。要不是温岐海先一步截了胡,此时聂家的大宅恐怕都要被想要嫁入聂家的人踩破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人口中了不得的人物,此刻却被梁柔虎着脸训。 聂焱倒是有些混不吝的气质,被梁柔凶了也不生气,他也没有露出怂包般讨好的笑容,只是沉声说:“我担心你。” 桑乔清楚的听到身边女警察的抽气声,如此长相气质皆不凡,一看就让人心醉的男人,用霸道的口吻说出‘我担心你’四个字来,杀伤力可谓巨大。 梁柔也知道聂焱担心她,可是他这样飙车,保镖什么的都不带,实在是太鲁莽。梁柔抬手摸了下聂焱的下巴,轻声说:“放心吧,他们诬陷不了我。”她说的很笃定,尽管聂焱心中依旧七上八下,但总归还是相信她。 聂焱点点头,“我等着你回来。” 梁柔豁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牙齿,有些调侃的说:“看你怎么对安安编瞎话。”她这一趟去协助调查,最起码要48个小时,说不准会时间更久,她不在家,安安准保要闹的,聂焱少不得骗孩子。 聂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渐渐地落在了实处。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看到聂焱的运筹帷幄,却并不知道,他心慌心乱的时候,也只有梁柔能让他平静下来。 于是聂焱也笑了,尽管,并不灿烂。 梁柔被桑乔带上警车去警局,聂焱就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警车远去消失在眼前。身后保镖们已经赶到,而且,从楼上下来的看护对着聂焱说:“少爷,老爷请您上去一趟。” 等梁柔所乘坐的警察看不见了,聂焱才转身上楼。 聂兆忠如今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坐起来了,见聂焱进门,就问:“出了什么事?” 聂焱原本不打算说,梁柔被带去警局这事,再怎么说都不够光彩,聂焱怕聂兆忠为了这事情将来刁难梁柔。 他抿着嘴唇不吭声,聂兆忠就有些发怒,“这警察都开上门了,你还打算瞒着我?” 警局的警车一出动,少不得兴师动众的开警报声,一路响着来医院,就算聂兆忠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这警车的声音总不会听错。而且医院里医生护士都在说,让看护出去打问打问,并不难。 聂焱一看聂兆忠动火气就忍不住劝,“您可别折腾,她现在不在,您再有个好歹的,可没人救您!”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倒是也是实话,梁柔现在不在医院,其他的医生,聂焱聂兆忠都不放心。 聂兆忠吹胡子瞪眼,半点没平静下来,反倒高音骂道:“你个逆子!” 聂焱点点头,能这么中气十足,看来真是恢复的不错。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聂焱心里叹口气,这时候其实他挺想有个人给他拿拿主意的。就走到聂兆忠的病床前,拉了椅子坐下,实话实说道:“元天霖死了。” 这五个字说出来,聂兆忠的眼珠子都定住了,好半晌没动弹。 良久才冒出一句,“怎么死的?” “怀疑是梁柔干的。”聂焱轻描淡写的说。 “放屁!”聂兆忠又动了怒,“不可能的事!” 要说聂焱坚定不移的支持梁柔,这没什么可说的。梁柔是什么人,聂焱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杀人。但聂兆忠能如此动怒的维护梁柔,就有点出乎聂焱的意料,颇有些好奇的说:“您老人家这么相信她啊。” 聂兆忠咬牙切齿的,“我看这事是冲着咱们来的,那丫头不过是牵连了。” 聂焱转脸望向聂兆忠。 这话听着好似另有深意啊。 到这种时候,聂兆忠也没瞒着聂焱。当初聂子赫为了跟元家合作,动用了一些基海兆业旗下的资源给元家作掩护。比如在聂家运送货物的船只上,夹带上一些走私的物品。就算海关的人查到了,也会以为是聂家的私货,给聂家人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当初聂兆忠突然之间非要聂焱回到基海兆业的原因,也就是在齐奶奶死之后。 后来聂兆忠带着赵湘去美国,也不完全是为了治病。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消灭证据,扫清之前聂子赫干下的糊涂事情。元家那趟浑水哪里是那么好趟的,真参与进去,想要在脱离出来,可就难了。 聂焱反应极快,很快就问,“之前赵湘给我看过一份从你那里窃取出来的名单。” 从来在儿子面前威严的聂兆忠,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少有的带出些不自在来,明显语气变了下,“那都是之前子赫找过的人,这几年已经被换的差不多了。你不是跟你说过,该清理的都清理掉!” 聂焱‘哼’了一声。 之前聂兆忠的确是跟聂焱说过,不过那时候聂焱以为公司里有问题是像加拿大那样的偷税漏税案子,基海兆业太大,全球都有产业分布。聂兆忠就算是个全能超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问题,发现了问题,最该做的就是解决问题。虽然聂焱在加拿大半年,但是公司内部的清理工作一直是聂焱在做,这也给聂焱能回来顺利接班打下了基础。 也正因为此,聂焱在正式接班后,能一举将聂子赫留在总部里的一些势力全部一网打尽,因为外面的羽翼,早已经被他剪完了。 赵湘拿来的那份所谓聂家勾结官员的资料,其实早已经被全数替换掉,现在就算拿去警局,也没什么大用,正因此才会被聂焱轻视。 只是聂兆忠此刻这么一说,聂焱心里对聂子赫不舒服的同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所以?你这场车祸,也不是空穴来风喽?” 聂兆忠听他连敬语都不说了,直接就是你啊我的,有些气恼,“我是你父亲!” 聂焱自己也调整了一下负面情绪,聂子赫的事情,从根子上说,也是当年外公埋下的炸弹。只是就算不是自己亲儿子,那也要看怎么教啊。安安就不是他亲生的,可是现在孩子多好,在做父亲这个问题上,聂焱觉得自己比聂兆忠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有点继承了外公的秉性。 这么一想,聂焱就有些怕了,他外公傅家从来宠孩子,聂焱小时候就被宠了个无法无天。在聂焱最根深蒂固的意识里,外公家那样的环境才是好的,他喜欢的。所以对安安的时候,聂焱也学着外公的样子,尽量给予安安所有的支持。 人总会在记忆里找寻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给孩子,聂焱就是这么做的。 但此时聂焱才想起,他外公不仅教出来一个他,还有一个他妈啊。聂焱的母亲当年就是个烈性子,被父母捧在掌中的宝贝。结果却得到了那样一个悲惨的下场,想想这个,聂焱就开始发愁,为安安发愁。 聂兆忠并不知道聂焱的思绪已经飘那么远了,还以为聂焱在为聂子赫的事情生气。这事情当初聂兆忠知道之后也生气,但总归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而且基海兆业已经入局,就只能往外拖,不能陷入自己的情绪里。 现在聂焱这样,聂兆忠也没办法,只能问他,“我车祸的凶手找到了吗?” 聂焱‘嗯’了一声。 要不是他把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多数放在找伤害聂兆忠的凶手上,也不可能让元家的人陷害梁柔。梁柔进出元家,给聂焱调查提供了很多方便,六猴儿跟着进去,没少当间谍。 这些梁柔只是不知道罢了。 聂兆忠眼睛一亮,“抓住了?” 从年轻的时候到老来老来,聂兆忠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也曾是天之骄子,现在有人想取他性命,他不可能淡然处之,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 聂焱眼皮一抬,直白的说:“元家的人,我还没出手,倒是让他们先动了手。” 聂兆忠冷哼,“他们是心虚。” 当时聂子赫跟元家牵扯的那么深,元天霖自然知道聂兆忠手里有元家的把柄。利益这个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元天霖利用聂子赫给自己的货打掩护,很自然的,也就给了聂子赫了解对方手段甚至是犯罪证据的机会。 聂子赫不是个傻蛋,至少还知道给自己留有一定的筹码。当然,这东西现在都在聂兆忠手上,他不可能拿出来,这东西拿出来,不仅元家完了,聂家也讨不到好处。 只是元天霖可不怎么想,黑道走多了的人,一点点的意外都不敢留,谁也不知道在暗处,什么时候会伸出一杆枪。 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尽杀绝,永诀后患。 聂子赫至今没有出现过,虽然曾一度闹的沸沸扬扬说聂子赫没死,但人没了就是没了,再怎么闹,只要本人不出现,一切也是白扯。聂兆忠差一点就丧了命,若真是死了,那元家人被聂家抓住的把柄也就随之消失了。 为了自保,这一家子也算是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 聂兆忠叹口气,“机关算尽,没想到被自己的儿子取了性命。”警方还要查证,还要证据,但是在聂兆忠看来,元天霖必是死于儿子之手。 恰此时聂焱接了个电话,语气一下子有些阴沉。 等挂了电话,聂兆忠问,就听聂焱说:“徐泽池的父亲,也没了。” 聂兆忠突然脑袋嗡嗡响,虽说争斗不断,但都是同一辈份的老伙计,争争斗斗了一辈子,现在一个接一个的走,聂兆忠有些兔死狐悲的难过。 梁柔被带到警局。 桑乔来问询,她也不跟梁柔用什么攻心战,就直接说元天霖意外死亡,怀疑是谋杀,初步尸检是药物过量脑溢血死亡。而元家的人一口咬定元天霖身前吃的所有药物都是梁柔提供的。 如此一来,梁柔就逃不开嫌疑。 梁柔也没逃避,就据实说:“我是个医生,治病开药是我的职责。但我并不生产药,元天霖之前轻微脑梗,需要用的药全部都是处方药,每一种药都录入了市医药网络,用量、周期、药效都一目了然,你们尽管去查,我不怕。” 临海市有世界先进的医药购买系统,凡是处方药,就必须拿着医生医嘱,去正规药店或者医院购买。购买的时候,还会全部录入全市统一管理的处方药购买系统,防止有人倒买倒卖,也怕有人拿着一张处方在多地购买。 对处方药,无论是政府还是医院、药店等方面,都管理的很严格。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出现景文渊药厂这样的地下药厂,出产假药、违禁药在市场上流通。凡有需求就有市场,临海市对医院方面管的严格,黑市就会应运而生。 梁柔虽然是上门给元天霖治疗,但是每一次用什么药,怎么配比,都是梁柔开处方在医院药房取药。并且全部录入网络,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梁柔自己说的对,她并不生产药,出了在医院领出来的药之外,她自己是没办法下毒的。 不过警方完全有理由怀疑梁柔在灰色地带购买了违禁药物,能查得到的地方没有,那么查不到的地方呢。这话不是桑乔问的,是桑乔身边的男警官问的。 自从邢封被带回来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治疗期,邢封在警局里那么多年,所有警员跟邢封的关系都很不错,之前破获了景文渊的药厂案,让警局每个人都神经紧绷。因为警员都亲眼看到了邢封被药物控制之后的模样,那样行尸走肉,犹如进攻的僵尸。 现在再一次面对牵扯到药物的案件,警员难免带有个人情绪。 甚至说出了,“要不是你们这些人,就根本不可能催生出黑药厂这种机构。” 景文渊的药厂,被警局的人叫做‘黑药厂’。倒是很贴切的名字。 警员讯问,语气都是很凶悍的,这跟他们长期奋斗在一线,面对的很多人都是社会渣子有关。梁柔并不怕这些,她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说:“我请求死者解刨,到底是中了什么药物催发了脑溢血,应该做进一步的检验。至于我,你们并不能说出我有任何的作案动机,我为什么要杀元天霖?”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警员立刻说:“元天霖的遗嘱已经公布,他遗嘱里提到了你,说愿意认你为干女,要赠予你两千万美金。” 这就是梁柔的杀人动机,为了钱。 其实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现在很多老人家去世,遗嘱都会把自己的房子或者家产留给最后照顾他们的保姆或者陪护。梁柔算是元天霖生病后的专职医生,所以元天霖给梁柔留了一大笔遗产。 这份遗嘱,也成为了警方判定梁柔有重大杀人动机的证据之一。 梁柔微微一笑,“为钱?我想你们该去调查一下,我已经结婚,丈夫是基海兆业现任总裁聂焱。你们可以客观的分析一下我的身价,再来跟我说,我会为了两千万去杀人。” 这话说的,桑乔都惊了下。 梁柔已经跟聂焱结婚,这件事根本没人知道。 桑乔眼睛瞪大了盯着梁柔看,就算是警局,八卦之心也还是人皆有之。基海兆业老总的太太现在坐在对面,刚才理直气壮凶的不行的警员都有些气弱,讪讪的说:“你的资料上怎么没写?” 梁柔其实并不想搬出聂焱来,但是没办法,现在的人看问题就是这么现实。警局的人觉得梁柔是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穷医生,那么这样一个穷医生会为了钱谋害元天霖,好早日拿到遗嘱这件事就很顺理成章了。甚至警方能够怀疑,这遗嘱是不是元天霖在被梁柔用药物控制之后签定的,一切都能够被怀疑。 但是聂焱夫人的名头一放出来,这事情就变了性质,梁柔不是一个为了钱不顾一切的人,那么之前警方的一切怀疑都被灭,根本不能形成理由。 梁柔还是那句话,“我要求对死者进行解刨,他是我的病人,现在他突然死亡,没人比我更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警员呐呐彻底不说话了。 桑乔盯着梁柔平静的脸,心里隐隐的有些感慨。当年第一次见梁柔的时候,她还是那样柔弱甚至有些卑微的模样,那时候梁柔还想着求桑乔多照顾照顾梁辛呢。这才几年的时间,梁柔就已经变了模样。 如今的梁柔,还是目光柔软,表情谦和,但人,却没有了当年的卑微惶恐,多了淡定与从容。 桑乔敢肯定这里面有聂焱的功劳在。 爱情,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元家人不准解刨。 这是必然的事情,以元家人的强势,元天霖的尸体绝不可能被解刨。而且元家人一口咬定,害死元天霖的人就是梁柔。 梁柔倒是不急,还给警方提供线索,“据我所知,元天霖所住的卧室以及所在的区域全部都有监控,每一步都有实时画面。如果你们可以调出带子,就能看清楚到底是谁做的。” 桑乔苦脸,“元家的人不给。” 这样霸道的被害人家属,可谓百年难遇。尸体不许解刨,甚至除了最初的尸检之后,元家人连法医靠近元天霖的尸体都不让,据说都已经大殓了。 而元天霖生前相关的所有视频录像,元家人也不给。警方能强行调出城市里任何一个公用摄像头拍摄下来的影像,却没办法去元家强行要。而且元家人就是态度嚣张,就是不给,警方根本找不到元家人的监控室在哪里。 桑乔说:“这么多年,这元家就是硬骨头一块,没想到到现在依旧是这样。” 梁柔到此时才算是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她拉拉桑乔的手,“你别急,他们这不是已经露出马脚了。”连亲爹都杀了,这还不算露出马脚了? 桑乔一个当警察的,又被关墨养的根本不用管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现在竟然在心机上不如梁柔了。 梁柔只对桑乔说了一句,“元天霖遗嘱上写的什么?” 桑乔一愣。 元天霖的遗嘱,除了给了梁柔两千万美金之外,就是钦定了继承人。不出意外,就是之前元天霖亲自给梁柔介绍过的,元茂! 元茂! 元家老八。 上面还有元龙元虎,下面还有不知多少个弟弟。 元天霖一死,内斗绝对不会停,元家的漏洞已经露出来了。 桑乔叹口气,她现在最烦的字眼,就是‘等’! 她已经等了太多年了,从当初调查元彰开始,到现在。桑乔感觉自己把整个青春都献给了元家,却到现在还没查出什么切实的证据。这些年,明眼人都能看出元家的内斗,从元彰,到元福,人死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连元天霖都死了,可是桑乔,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桑乔有些暴躁,“等等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仅元家死了不少人,警局也赔进去好几个,从梁辛到邢封,以及其他的警员,现在警局的士气空前地落。 梁柔对此,也无能为力,这是个讲法律要证据的社会。按理说,元天霖这种案子,尸体是一定要解刨的,但是元家人就是不让,甚至暴力威胁法医,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有时候暴民就是比谨小慎微的民众来的有优势。 梁柔要被扣押四十八小时,这是逃不过的。 聂焱去接安安,他并没有下车。他的目标太大,就只是在车里等着安安,让六猴儿下去接。却没想到跟六猴儿一起的,还有叶黎昕。 六猴儿对叶黎昕也是熟悉的,这位小祖宗,当初带着安安跑出去玩儿,差点没要了六猴儿半条命。 等安安跟同学手拉手走出校门,六猴儿几乎是迅雷掩耳之势跑过去抱起安安。 安安见六猴儿还问呢,“我妈妈怎么没来?” 六猴儿不敢说梁柔被带去警局了,只是转移话题说:“聂总来了,在车里等你。” 安安这下就高兴了,“聂聂今天不忙吗?” 六猴儿健步如飞,就打算抱着安安快跑,避开叶黎昕。但是叶黎昕也不是善茬,跑的飞快,就堵在六猴儿面前。 六猴儿那张脸苦的,就差求这位小祖宗了。 叶黎昕张嘴就说:“安安你别怕,你妈妈虽然被警察抓了,但是我爸爸说他一定没事的。” 要说呢,也是巧了。 今早徐泽池的父亲肾衰竭去世,跟元天霖就隔了一天的时间。元天霖的死因现在还说不清,但徐泽池的父亲却很明白,徐泽池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比徐泽池还要花,要知道上世界七八十年代的临海市娱乐圈,潜规则可比现在猖獗。 那时候又没有什么狗仔队,完全就是放飞自我的年代。 作为临海市最早的娱乐业大佬,徐泽池父辈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年轻的时候掏空了身子,老了之后就病痛不断。能看到徐泽池有了儿子,老人家也算是心满意子,没什么遗憾的离开人世。 这样一来,徐家就开始治丧。 婚丧嫁娶这种事,叶枭都是被邀请的对象。叶枭当然要去,甚至还给叶黎昕请假,把叶黎昕也带去了。让叶枭说,儿子多见见这种场面,多认识些人,比在学校里死读书要强得多。 于是这一天,叶黎昕就跟着叶枭一起忙着操办徐家的丧事。 徐泽池没了父亲,人已经有些撑不住,大面上的事情,基本都是叶枭在操办。 途中收到消息,说元天霖的案子怀疑到梁柔头上,人已经被警方逮捕了。私下里,徐泽池还跟叶枭说,聂焱那里通知一下就行了,也不用叫着聂焱必须亲自来了。遇上梁柔这事情,恐怕聂焱那边也是乱了营。 这话原本是大人间的对答,没想到全数被叶黎昕听去。 他对梁柔聂焱什么的,都不怎么关心。他在乎的是安安安安的妈妈被警察抓了,这可是个大事情。叶黎昕缠着叶枭问了几句,叶枭不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但是他坚信聂焱不会让梁柔出事,所以就铁口直断,说过几天梁柔就出来了。 叶黎昕闹着要来找安安,在上次安安在婚礼上撞了脑袋之后,叶黎昕就知道了安安在哪里上学,所以拉了司机送他来。 六猴儿眼前一阵黑,心想着聂总这会儿说不准还转着脑筋想着怎么瞒安安梁柔的事情。 没想到叶黎昕上来就给全部挑破了,根本不给六猴儿还有聂焱编瞎话的时间。 果然下一刻安安就从六猴儿的怀里挣扎着跳下来,挺着胸脯特别大声的说:“你胡说!我妈妈才不会被警察抓!!” 第191章:都该死! 安安仰着头,恶狠狠的瞪着叶黎昕,那气势,唬的反倒是叶黎昕往后退了一步,偏偏安安不依不饶,半点都想就此放过叶黎昕的模样,“我舅舅就是警察,特别高特别厉害!我妈妈是医生,救了很多很多人!哼!你在胡说八道,我叫我舅舅来抓你!” 其实安安心里很清楚梁辛当时受伤后的模样,好几个月了,她舅舅都在国外治伤,这些安安都是知道的。但是面对叶黎昕的时候,安安根本不想考虑这个。她就像是保护亲人的小兽,只要叶黎昕敢在多说一句对梁柔不利的话,安安就要扑上去咬他的模样。 叶黎昕也傻了眼,他跑来是来安慰安安的,可不是来惹安安生气的。叶黎昕手足无措的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毕竟还太小,就算对人好,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达,反而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聂焱已经从车里下来,安安说话他在车里岁听不见,但是安安的那个小表情,一看就知道出了事。聂焱迈着步子走过来,周围自成气场,还没有完全走散的学生以及家长都眼巴巴的望过来。原本现在生活水平不错,开着豪车来接孩子的人不少,但如聂焱这般品貌的,却也绝对是少数。 等聂焱走到安安身边,还没等他开口,安安就已经扭头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咬牙切齿的说:“聂聂,他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想见他了!”话虽说的狠,可是眼睛里明明是带着眼泪的,别看安安平时刚强的很,整治起人来鬼心眼儿也多,但内心深处,安安对梁柔的依恋,绝不是一般小孩子有的。 相依为命从来都是双方的,梁柔舍不下孩子,安安何曾能舍得下妈妈。 尽管此时安安对着叶黎昕凶的不得了,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的。聂焱摸摸安安的脑袋,对这个孩子,他总是无法拿出客观的情绪,就是想护着她,尤其是看到安安泪汪汪的圆眼睛。心更是软的可以。 安安抱住聂焱不撒手,叶黎昕往聂焱身边走了两步,脸红彤彤的,特别慌张的说:“聂叔我是听我爸说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聂焱瞅着叶黎昕的脸,嘴角勾了下。其实聂焱对叶黎昕倒没有梁柔当初那么防备,大概是是因为聂焱也曾离经叛道过,所以对叶黎昕这样有些叛逆的熊孩子,反而多了几分了解。他能看出叶黎昕的心思,不过表情却也并不见松动,只是说:“上车说吧。” 叶黎昕跑的贼快,生怕聂焱丢下他。 送叶黎昕来的人一看他上了聂焱的房车,转头就给叶枭去电话。得到指令说不用管,这才放任叶黎昕跟着聂焱走了。 安安不怎么高兴,抬头看了眼聂焱,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过最终也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认同了聂焱的决定。 就这个小丫头,聂焱怎么可能不爱她,明明气鼓鼓的像个小河豚,但是聂焱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安安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孩子虽然不大,但这份心意,聂焱懂。 上车之后,聂焱就看着两个孩子闹气,安安紧挨着聂焱不理叶黎昕,叶黎昕抓耳挠腮地想怎么讨安安高兴。聂焱微微眯了眯眼,之前他担心安安长大会变成另一个他母亲,心高气傲,被娇宠的经不起半点感情上的打击。 现在有个叶黎昕倒是可以提前培养培养。 没有人天生就是爱情里的智者,聂焱也是摔倒过,一步步摸索走到今天。安安要早做准备才能杜绝往后真遇上什么糟心的人。不过这事儿,也就聂焱这样离经叛道的人能想想,要是跟梁柔说,少不得要被梁柔训斥。 叶黎昕哄不好安安,就面对聂焱说:“聂叔叔,您倒是说话啊,我没有撒谎对不对?” 安安生气叶黎昕说了梁柔的坏话,叶黎昕都快要冤枉死了,他并没有说过梁柔的坏话啊。说的都是实在话。 说起这个,安安也就抬头望向聂焱,等着一个答案。 聂焱搂着安安,原本打算骗孩子的,没想到被叶黎昕叫破了,那就没有必要在遮掩,照实说:“你妈妈之前有个病人过世了,桑乔阿姨带你妈妈去问问情况,不是什么大事,明后天就回来了。” 聂焱没提警察,而是用了‘桑乔阿姨’,安安跟福宝玩的好,现在福宝都会用家里的座机往聂家大宅打电话了,奶声奶气的说要找安安姐姐。聂焱接到过一次,还有些愣神,福宝现在说话咬字还不太准确,安安姐姐四个字倒是说的很流畅。 有福宝在这里面,对桑乔,安安更是很亲近的。 听说是跟着桑乔阿姨去了,安安半点都不怕,从前她舅舅受伤,她妈妈没少跟着桑乔阿姨去警察局。不过那都是为了抓坏人,而不是自己就是坏人。 安安理直气壮的说叶黎昕,“你好笨,说话都说不清楚。” 叶黎昕摸摸鼻子,他也有点感觉到可能说的不太对,刚才安安那么生气,眼睛都红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哭,他也害怕。现在安安说他笨,他也就认了。 叶黎昕在叶枭那里是混世魔王,到了安安这里,却乖顺的不得了。 甚至还跟聂焱耍心眼儿说:“聂叔,我爸今天在徐叔叔那里帮忙,我没地方去,能不能跟安安呆在一起。” 叶枭在帮忙徐泽池父亲的丧事这话不假,只是没地方去?聂焱可不认为叶枭是个把儿子安顿不好的人。先前聂焱还想着让叶黎昕跟安安在一起多相处,安安身边有一直追着的小男孩,将来就不会见到一个什么随便的人就痴心错付。只是这想法前后还没有三分钟,看到叶黎昕一副想要往安安身边磨蹭的模样,就又气不打一出来。 可真是看不顺眼。 叶枭真是他儿子的好爹,叶黎昕这话说出来没几分钟,叶枭的电话就来了,开口就是,“黎昕在你家住两天,我这边忙不过来。” 聂焱冷笑,“你什么时候照顾过儿子?”这话有些戳人软肋,但聂焱如今,哪里还在乎这个。 这对父子一同算计他的安安,不还击回去,真是心里过不去。 叶黎昕长到这么大,叶枭根本就没管过,都是樊可馨在照顾。现在叶枭说这个话,让聂焱不讽刺他都不行。叶枭确实噎了一些,然后讪讪的说:“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可馨想做试管婴儿,最近已经开始,那东西辛苦的很,我舍不得让她在忙儿子。你家那么大,多一口人吃饭怕什么。在说有安安在,那小子乖的跟奶狗似得,也不用你操心。” 叶枭跟樊可馨浪费了很多时光,现在叶黎昕都已经十二了,樊可馨年岁也不小,在想要孩子就难了。原本叶枭不打算要了,有黎昕一个就已经足够,偏樊可馨坚持,总说黎昕就一个人,将来等父母都没了,黎昕一个人太孤单。 樊可馨是很喜欢孩子的,现在跟叶枭重新在一起了,就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孩子。叶枭如今那绝对是秉持着天大地大老婆最大的原则,既然樊可馨想要,那就要。只是樊可馨身体经过一场病,想要自然受孕已经很难,所以就想做试管的。 但做试管对女人来说实在辛苦的很,叶枭也确实是心疼媳妇儿。 叶黎昕在安安面前乖的不行,但是在家里,吃喝拉撒的,都不是善茬,成日里樊可馨跟在儿子后面,辛苦的不得了。 能把儿子推出去,叶枭半点惭愧心都没有。 叶枭提起想再要个孩子,就戳中了聂焱的心思。他也还想在要个孩子,只是这事情凭缘分,梁柔去年还怀过一个,只是没保住,如今只想着好好给梁柔养身体,盼着孩子能快点来。 如此,聂焱脸色臭臭的答应下来,“我这也忙,你忙完徐家的事,就来接走。” 叶枭满口答应。 其实聂焱也知道叶枭有私心,叶枭这些年算是坚持不懈的往豪门世家这个圈子里滚,叶枭也知道自己白手起家根基浅,将来他要是老了或者有个什么万一,根本就没有帮衬扶持他的人。不像这些世家豪门,全部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如聂焱跟关墨,这是无论如何都会互相扶持的,两家的利益都绑在一起了,不能轻易松绑。 叶枭自己的实力还做不到跟这些豪门做捆绑,但他可以搞感情交换这一套。 这些年不管谁家婚丧喜庆,都是叶枭忙前忙后的再搞。 而叶黎昕跟安安恐怕也是叶枭顺水推舟。 叶黎昕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谋划,他现在专心在逗安安高兴,做鬼脸扮小狗,倒是没什么包袱。安安憋笑憋的辛苦。 最终忍不住笑了,叶黎昕才算开心了。 临了,还不忘安慰安安,“你别怕,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今天叶黎昕跑这么快要来找安安安慰安安,那是因为在叶黎昕的心里,安安跟自己一样是个只有妈妈的孩子。虽然现在他有了叶枭这个爸爸,但这个爸爸跟妈妈还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叶黎昕知道安安的妈妈跟聂叔叔分开过很久,甚至前一阵子安安的妈妈还差点改嫁,简直比樊可馨当年还要决绝。 现在安安的妈妈出事,叶黎昕就生怕安安伤心。 所以他才跑来安慰,没想到弄巧成拙,倒是惹了安安生气。 小孩子之间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叶黎昕跟安安说了这样的话,安安抿嘴沉默了一下突然说:“我不怕!我可以保护我妈妈。” 安安在叶黎昕的印象里,从来都是个胆小的姑娘,虽然从梁柔婚礼上安安那一撞之后,叶黎昕也知道安安也不是被欺负了只会哭的小姑娘,但年纪差五岁,叶黎昕觉得自己在安安面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男人了。 所以他说:“我也可以保护你。” 安安一笑,特别甜糯的模样。 回到聂家,车子开进前面的绿地,到别墅门口一下车,happy就扑上来,安安嘻嘻哈哈的笑,叶黎昕也跟着开心。 只有六猴儿脸色难看的对聂焱说:“元家的人来了。” “谁?”聂焱表情一肃。 六猴儿撇嘴,“元龙。” 元龙也不是第一次上门了,上一次来,是给梁柔送项链,说明元天霖要认梁柔当干女儿的事。 聂焱眉眼皆是冷霜,吩咐安安带着叶黎昕以及happy去院子里玩,家里有客人,别进去。安安当然听话,而且还给叶黎昕当小导游,“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我家的树林,特别漂亮。” 叶黎昕就跟着安安走了。 聂焱一路往里走,边走边解开了领带,他觉得有些闷。到别墅里的时候,领带已经被聂焱扯下来拿在手里。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解开了,看起来有些散漫的不羁感。 元龙坐在聂家大厅里,身边放着佣人给他端上来的茶。身后带了六个保镖,各个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其实聂焱身后通常也会跟着人,但助理、秘书居多,保镖通常都是出行的时候才会有的。但是元龙不同,他身边的人,不管具体是干什么的,总归看起来都是保镖的款型。 聂焱进屋,元龙连站起来都没有,看起来他反倒像是这宅子里的主人。 也不过就是一夜之间的功夫,元龙看起来比之前又沉稳了些。至少在装腔作势这方面,颇有些长进。聂焱不在意的勾唇,只有没有得到权力的人,才会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显威严,更像是家主。如聂焱这样,如今已经掌权的,反而没必要如元龙这般,刻意的做的笔直稳当,手里拿着茶杯故作深沉。 聂焱闲闲地往元龙对面的沙发上一坐,他的眼睛原本就长的好看,眉尾上挑,有一种锐利感,此时目光凉薄,更显的气势不凡。 说话更是直白,“元二少来我这,恐怕不是为了喝茶而来吧?” 就算元天霖死了,现在元龙也只能被叫一声元二少。因为他在聂焱的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豪门弃子。元天霖的遗嘱写的很明白,所有财产皆有家里老八元茂继承,其他的家人,皆有元茂来照顾。 这遗嘱要在其他人家里,恐怕会觉得奇怪,一般老子死了,儿子们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些遗产。但是元天霖的儿子实在太多,要是跟平均分,恐怕每个人分到的都是一点点。而且元天霖旗下明面上最大的产业是富茂贸易集团,专门跑运输的。这公司并不怎么大,连上市都不曾,完全就是元天霖说了算的。现在要传给儿子,若是每个儿子都有股份,那这公司,可就完蛋了,几个儿子意见不合,公司就闹掰了。 上市公司还能每个儿子分些股份,这种没有上市的企业,唯一的办法就是传给唯一的人。 这样才能保证继续平稳运营。 但谁都知道这个贸易公司不过是元天霖旗下很小的一把资产,他在娱乐业方面几乎遍布全国都有KTV、酒店以及各种会所、茶府。‘元门’这个名号,在全国各地的娱乐业里也都是一杆旗帜。 元天霖把一切都交给元茂,元龙往后恐怕还要指望着自己的弟弟过日子。 就聂焱的观察,元茂那也不是善茬。 要说元天霖呢,也不知道该说风水太好,还是风水不好。儿子生了这么多,各个都是心狠手辣的材料,要是儿子平庸的多些,也不用像如今这般打的厉害,也不至于让元天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元龙虽然架势摆的足,但他真的很难做到心平气和,今天元天霖的遗嘱一公布,元龙的母亲先就犯了心脏病。要知道元龙的母亲可是正房太太,忍了让了一辈子,没想到元天霖到死,也没有给她这个正房妻子一点点的尊严。 遗产没有她以及两个双胞胎儿子的份,宁可个梁柔那么个名不见经转的医生,也不愿意单僻出来一些留给她。 现在的元家,可谓哀鸿遍野。 元茂在元天霖的儿子中实在太不显眼了,元茂的母亲一直做小伏低,这么多年来,从未跟任何元天霖的女人起过争执,是元家最人善被人欺的典范人物。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被人打上门都还是微笑的女人,能养出元茂这么个杀人不见血的狼。 元龙手里的茶杯都要捏碎了,却还是逼着自己压住心神跟聂焱谈判,“你难道不担心梁医生?现在她可是杀人犯!” 聂焱眸光冷到了极致,要不是这些年的历练在心中沉着,聂焱真想举起拳头打碎元龙那张脸。元家人自己斗天斗地,连亲爹都能出手往死里弄,现在反倒血口喷人说梁柔是杀人犯!太阳穴处青筋鼓出来,聂焱心里不是不自责的,当初他出于私心让梁柔去元家接近元天霖,明知道元家是这样的大染缸。 只是这些心思都是聂焱放在心底的,他怒极反笑,“杀人犯?是谁动的手,恐怕你心里清楚。” 元龙煞有其事的点头,“我确实知道,但要抓住凶手,就要聂总你伸把手帮我一把。事成之后,元家跟聂总就是通家之后,有什么事情只要聂总你开口,我元龙绝无二话!” 到这里,元龙今天为什么来,就很明显了。是来找援助的,元茂按照遗嘱继承了家业,元龙出于劣势,他必须找到强有力的支持者,才能跟元茂接着斗。 但元家的名声早已经臭了,根本没有人愿意牵扯其中,如今元龙来找聂焱,也是因为梁柔牵扯其中。不仅梁柔,元龙还许下了好处,只要聂焱帮着元龙掌握家族,那么往后元家跟聂焱就算是结盟了。 聂焱冷笑,现如今他要是还往元家的事情里面去掺合,那才是傻了。 对他毫无利益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元龙眼皮往下垂,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家老爷子防我如防贼,却没想到最后要了他命的,是他给自己找的护身符。” 元家人说的话,聂焱一句都不信。 这元龙此时把自己说的无辜的跟朵白莲花似的,但他真的清白吗? 聂焱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些元龙,“当初元彰是怎么死的?聂子赫又是怎么回事?元二少,这些年,你没少作孽。如今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棋差一招,愿赌服输,认命吧。” 元龙做过的事情不在少,聂焱已经查出眉目,杀害元彰的人,跟聂兆忠车祸的肇事司机是同一个人只是聂焱已经查到这个人的信息,他并不愿意告诉元龙,免得元龙早做准备。 不过现下的情势,聂焱倒是完全不怕元龙的,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元龙准备了那么久,甚至逼得元天霖防他如防贼,不惜拉了个元茂出来当挡箭牌。但是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最重要的就是临门一脚。元龙之前走了九十九步,最终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捷足先登,只能证明元龙自己能力不够。 聂焱说的很残酷,却也现实。 元龙扯出一个惨笑,早知道今日,他当初就该直接让元天霖去见阎王,而不是等着元茂出手。这事情说起来也真是滑稽,元龙元虎兄弟谋划这么多年,从老大元毅,到元天霖最爱的女人生的元彰,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所有的有力竞争者,都被元龙元虎兄弟干掉。元龙觉得自己接班十拿九稳,这才会在元天霖生病后,威逼利诱,想让元天霖放权。 他比的太狠,元天霖为了自保,只能拉出一个儿子来当挡箭牌,这才选了元茂。 元茂母亲是个窝囊废,自己也从来乖顺的很,从小到大在元家的一众兄弟里,都是最老实的那一个。要不是如此,元天霖也不会选这个儿子来当护身符。 却没想到最良善的儿子,却是最心狠的。 元天霖刚立遗嘱,还没等观察局势,就已经命丧黄泉。 这一次棋差一招,元龙认栽。可他绝不认输! 元龙站起来,用元家人特有的森然表情对聂焱说:“元茂想要接受家业,没那么容易,他不找出老头子的死因,没人会服他。所以下一步,他就是制造证据,也得把老头子这条命压在梁医生身上!聂总不心疼自己的女人,我也无话可说。” 元天霖死的不明不白,手底下的兄弟就不可能服元茂,元茂虽然在最后这一下子做的够狠够绝,拿到了遗嘱。但元龙元虎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要是梁柔洗脱了嫌疑,那么最大的嫌疑犯就是元茂。 有了这个污点,元茂想要继承元家,根本不可能。 元龙眯起眼睛笑的不无得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临了有梁医生给我陪葬,我也甘心了!” 聂焱表情一直淡淡,看不出他具体的心思。 元龙先礼后兵,而聂焱呢,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甚至聂焱说出了,“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拉着整个聂家陪你疯?” 这话说的冷酷,但元龙确实被这话打击到了。 元龙甚至在瞬间有一种他有棋差一招的感觉,是啊,一个女人而已。跟女人相比,当然是家族、企业更重要。这些年元龙身边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他从未因为女人而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是什么让他觉得聂焱会为了梁柔不顾一切的? 元龙整张脸都颓丧下来,恐怕这个事情,他那个好八弟是早已经想到的。元茂要不是早就想好了聂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倾尽全力,恐怕也不敢直接对着元天霖动手。 元茂也算是算无遗漏了,现在拿到元天霖的遗嘱,然而把杀人的罪过往梁柔身上一推。 一切都顺理成章。 元龙嘴角的肌肉都在颤动,他露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好好好,你们都是无毒不丈夫,倒是我显得重情了。只是我绝不会认输!” 斗了这么多年,现在让元龙认输,根本不可能。而且就元家的现实,想要认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元龙这些年做下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收手,那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就算拼死一搏,也要去做! 元龙带着人离开,刚才站在楼上转角没下来的聂子谈此刻疾步走下来,“哥!” 聂子谈一脸的愁容,显然是担心,他不仅担心梁柔,还担心聂焱的态度。聂家的男人,从不会为了女人伤害家族,但梁柔不一样啊。 聂子谈就这样亲眼看着刚才在元龙面前一脸无所谓的聂焱霍地站起来,一脚踹上面前的大理石茶几。 茶几上所有的茶杯装饰,稀里哗啦地摔碎了一地! 响声巨大。 大理石的茶几,搬都要几个人合力,却被聂焱一觉踹的生生移动了好远的距离。 聂焱也是使出了全力,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气。 聂子谈吓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哥?” 聂焱目光里如有实质的仇恨,良久,咬牙切齿的说了句,“都该死!” 元家的所有人,都该死! 第192章:生病 元天霖的死在某种意义上具有轰动的效果,相比于当年元彰死时的轰动,元天霖显然更高阶一个段位。辈份不同,势力也不同。 当然,葬礼要比当年元彰的低调很多。越是无所顾忌的人,越是能大肆的张扬,而元天霖背后,还有众多儿孙,这些人并不希望元天霖的葬礼如当年元彰那般吸引警方的注意力。然而,这不过是妄想,桑乔带着警方的人,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着元家的一切。 元天霖的死至今没有结论,尽管各方的压力都很大,但是梁柔自身没有问题,元家的人不允许解刨,甚至干预警方调查元天霖生前所有的有关线索。仅凭元家人出面指证,根本不足以构成证据起诉梁柔谋杀罪。 聂焱这边最顶级的律师团队在严正以待,这件事漏洞太多,若是警方能仅凭元家的人说的话就起诉梁柔,那基海兆业的律师团就能当庭反驳的检方怀疑人生。这件事情陷入僵局,最为难的其实都不是梁柔,而是桑乔。 桑乔病了。 当年生福宝的时候,桑乔就难产,伤了身体,后来关墨一路护着养着,倒是恢复的不错。但是这半年来,自从邢封梁心出事以来,桑乔就是警局里的主心骨,所有的事情全部亲力亲为,之前在发现邢封后,还在缉拿过程中受过伤。但这些都没有阻止桑乔的脚步,她不断的想要找到真相。这么多年了,警方像是一个第三方,看着元家的人内斗,明知道他们犯罪,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桑乔原本就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身边最亲密的搭档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内心的焦躁可想而知。 之前桑乔住院是因为小伤,这一次则是因为长期的低烧。这件事还是关墨先发现的,作为枕边人,他最初也只是觉得桑乔身体温度比较高,热乎乎的,也没怎么当回事。但当桑乔出现明显的乏力、嗜睡后,关墨就觉得事情不太对。 原本心里就打算好的要带桑乔去检查,却没等到关墨出手,梁柔就先拉着桑乔住院了。 说来也是巧,桑乔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把梁柔带回警局查问了4时,结果却被梁柔给带偏了。梁柔先开始也没怎么注意,但需要在一起面对4时,梁柔跟桑乔面对面的时候就看出问题来了。桑乔的腮帮子,明显有些不对称。 等聂焱来警局接梁柔离开的时候,梁柔生拉硬拽,把桑乔带去安柔医院检查。说的好好的,“我自己的医院,医生护士设备都熟悉,你就去检查检查,我算你免费。” 桑乔哭笑不得,她这忙的脚不沾地,哪还有时间去检查身体。在说,她前一阵才住过院,根本没有问题。 偏生梁柔不许,就是拉着她不放手。要是只有梁柔一个,桑乔还能抵抗,但梁柔身边还站着个聂焱,桑乔就不好意思跟梁柔对着干了。 聂焱如今的气势,还有就是,这一趟带梁柔来警局,聂焱尽管没有阻拦,但是脸色总是不好看的,桑乔心里觉得对不住聂焱的很,警方查不到什么,前前后后有些进展,聂焱帮忙了不少。今年能把景文渊的‘黑药厂’给查办了,对桑乔来说,已经是大功一件。 总也要给聂焱面子。 谁知道这一趟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 梁柔拿着检查报告表情难看至极,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甲状腺肿瘤。”五个字。 桑乔也懵了。 警校毕业的桑乔从来自认为身体倍棒,那里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肿瘤这东西扯上关系。梁柔直接就要让桑乔住院,梁柔自己并不是甲状腺方面的专家,她需要联系医院里这方面的人来对桑乔的病进行评估。 关墨接到聂焱电话,几乎是一路飞车赶到了医院。 聂焱脸色也不怎么好,他很清楚桑乔对关墨的重要性。他们这些兄弟里,关墨是最理智清醒的一个,却也是最护着老婆的一个。这么多年,其他人都是磕磕绊绊再过,唯独关墨,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几乎在感情上没有遇上任何的波折。 却没想到,这世上的事情什么都能算计,唯独这疾病,来无影去无踪。 聂焱简单说了情况,“梁柔在警局看桑乔有些问题,就拉着她来检查身体,现在在甲状腺发现了肿瘤。发现的早,体积还不算大,只是具体的,你要问医生。” 关墨人都晃了晃,眼前发黑。还是聂焱眼明手快把人给扶住了,也知道这种事情谁遇上都会害怕,别看关墨平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遇上桑乔的事,他冷静不下来的。 “你先别急。”聂焱劝了句。 关墨一眼瞪过来,那目光好似在说‘我怎么可能不急’。 聂焱叹口气,这可真是多事之秋。 安柔医院无论是医生的储备还是设备都是临海市数一数二好的,最关键的事,人不多。之前经营的不太好,梁柔接手之后,还没有完全转型过来,所以现在住院的人并不多。而且,多得是达官贵人,因为安柔的费用相当可观。 因为人不多,所以走廊里安静的很,道路两边的病房都是一人一室,半点都没有一般公立医院的嘈杂。关墨是从部队直接赶来的,所以身上还穿着军装,澄亮的皮鞋踩在水磨石的地板上,踢踢踏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聂焱没跟着关墨进病房,这种时候,应该是属于他们夫妻俩的时刻。 关墨推开门,就看到桑乔抱着腿坐在病床上,她与他一样,也是从警局直接被梁柔拉来的。身上还穿着警服,外套脱掉了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她穿着浅蓝色的警官衬衫,扭着头在望向窗外。这私立医院当初建的时候就标了一块风景优美的地皮,现在正是初秋的季节。虽然临海市的气温根本还感觉不出什么秋意,但树叶总是比人要敏感的多,成片的树林,已经能看到浅浅的黄色了。 听到门响,桑乔转过头来。她头发还是齐耳的短发,皮肤依旧是蜜色的,眼睛里带着懵懵懂懂茫然的光,跟当初关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当年的桑乔经历失恋,也是这样,那时候关墨帮着自己的表妹出头,想要让桑乔离邢封远一点。当时他口气高高在上的说完,桑乔也是这个表情。说伤感是有的,说懵懂也是有的,也有茫然无措。 明明是那么精明干练的女人,却在那个瞬间,露出了如此脆弱的表情。 让关墨心动,想要去保护,想要去占有。 此刻,她再一次用这样的表情面对关墨,关墨心里抽痛。他阔步走过去,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当军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关墨尽管不像尉迟翊那样常年在海外执行任务,但总归是要有大量的时间呆在部队的。桑乔自己的工作也忙,其实两人能相守的时间并不多。发现桑乔发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关墨总想着抽时间带她来查。可这个时间,总是在不断的往后挪,关墨如今的年纪,也到了正式接手家业的时候,今年关墨的军衔也提升了一级。要服众就要付出更多,关墨并不想做躺在祖辈功绩上的二世祖,他要靠自己,就要更努力才行。 对桑乔,关墨自问,是照顾的不够的。 桑乔其实有些懵,梁柔非要拉着她来检查身体,她根本就没多想。谁知道检查下来,还真有肿瘤肿瘤这两个字实在是太可怕了,桑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关墨来了,她好似才找到了主心骨。 在关墨的怀里着自嘲,甚至用脸蹭了蹭他的军装。军装的料子从来硬挺,有些磨人的皮肤,但桑乔却觉得踏实安稳。从前心里也不是没有埋怨过关墨太强势,他做出的决定,不管是用骗的还是用算计的,总归是要桑乔按照他的想法办才能行。 连桑乔自己都没想到,时间长了,她会如此的依赖他,在他来之前,她甚至都没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夫妻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的关系,他仿佛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他,一切都停滞了。 桑乔能清楚的感觉到关墨的紧张害怕,但有些话,桑乔不得不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到这种时候,别说一件事,她就是要天上的星,关墨也会给她摘。 关墨微微低头,盯着她的发顶,桑乔头发乌黑,眼睛珠子也黑,是那种极有光泽的黑亮。 桑乔也不敢看关墨,她就盯着关墨军装上的纽扣,轻声说:“别阻止我继续查案,这案子,我不可能放下。” 关墨一口气提起来憋在嗓子眼儿,恨不能喷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查案!到底是命重要还是案子重要! “不行!”关墨拿出军人的腔调,言辞犀利的否定。 他是不会再让她去查案的,现在该做的事是好好治病,给他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桑乔也很固执,她说:“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从当初查元彰开始,桑乔很清楚的知道元彰身后都有些什么生意,地下赌场、色情买卖,甚至走私贩私后来抓到元毅的现行,原本以为距离真相已经一步之遥,却没想到元毅越狱,至今生死不明。 警局的人从没有放弃过,不断的追寻,甚至把梁辛邢封都赔了进去。 这么惨重大代价付出,现在还没有得到一个答案,桑乔怎么能甘心。邢封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注射的精神类药物过量,邢封已经不可能恢复正常。一个警察从此下半生就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何其残忍。 桑乔现在放手不管,对不起为了查案付出了一切的所有人。 检查报告出来,说她有肿瘤之后,当然也是怕死的。但转念桑乔就想到,若是不能亲手把这个案子完结掉,她就算死也不会瞑目。原本只当是走私贩私,但在景文渊的药厂被查之后,桑乔以及警队的人都知道,他们先开了一张罪恶的网。 毒品、违禁药物,这些东西,透过走私渠道,不仅弥漫在自己的国家内部,甚至销往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明明一切就在眼前,但苦于没有证据,警局的人止步不前。 邢封已经完了,如果此时桑乔在撂挑子,那么这个案子想要破,就彻底遥遥无期了。 如果真的难逃命运,桑乔觉得自己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做些有意义的事,到了那时,就算死,她也甘愿了。 关墨听到一个‘死’字,心惊肉跳到无以复加,这个字好像是针,一下子戳破了他全部的伪装。关墨有些站不住,他坐下来,就坐在桑乔的斜对面,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还有福宝,他还那么小,你舍得抛下他?” 当然是舍不得的。 桑乔眼神有些黯然,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她用一种完全想好了的口吻对关墨说:“你没关系的,没了我,你还能娶到更好的妻子。福宝”提起儿子,总还是忍不住难过,但有些话到此时,桑乔却也能说出来了,“福宝他也没问题,家里会把他照顾到很好,就算你另娶,公公婆婆也会好好的养他长大。” 关墨猛然间像是醒悟过来一般,他发现从前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一直觉得桑乔在关家过的很好,公婆关系处得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到这一刻,关墨才醒悟过来,婚前关墨与桑乔的感情就不是很深,并不是那种爱的生死不离的情侣结婚。更像是一种尝试,他选择了桑乔,而桑乔在那个时候,也觉得这是条不错的路。 婚后,桑乔住进关家,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但在平静的表面下,有什么是关墨忽略掉的?是,没错。关墨一路安排着桑乔的人生,她高兴不高兴的,他只要觉得有问题,都或多或少的干预。而关家的人,从关万长,到温令茹,都或多或少的再按一个关家儿媳的标准再要求桑乔。 长久以来,桑乔都在做一个合格的关家儿媳,听公婆的话,服从老公,照顾孩子,可她却从不是真实的自己。 只有在警局,桑乔才是真实的她,一个被人需要,不能有人取代的她。 但在关家,关家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却不是桑乔这个人。有了这样的经历,此刻,桑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没了她,关家的一切还是会有序的进行下去,关墨还是能找到一个服从他一切安排并甘之如饴的妻子,关万长想要个能生儿子的儿媳妇,那简直太容易了。至于温令茹,她需要的是一个能陪她应酬,看歌剧逛高级品牌的儿媳妇,在这方面,桑乔其实做的并不好,虽然她很努力的在做了。 关墨像是被人拿大锤砸了脑袋,猛然间醒悟,却又无从说起。 该怎么说呢。 他一直觉得桑乔做的很好,关万长温令茹从未对桑乔有过不好的评价,福宝也很乖,而他也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帮着桑乔趋利避寒。 在桑乔的想法里,关家就是上路的汽车,她只不过这车的一个轮胎,没了她,换一个轮胎,照样行驶。但警局不一样,这个案子是桑乔在几年前就跟进的,虽然后来因为生孩子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当初跟进这案子的,邢封梁辛都折在里面了,还有受伤的离职的,坚持下来到现在还执着的,只有她。 如果此时桑乔推出重案组,那么这个组,也就散了。她就是那拉车的牛,她要是跑了,这车也就停了。 关墨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在劝说自己,这场病来的也不算太坏,至少让他看清了桑乔心中的想法。可尽管如此,关墨还是手指颤动,他声音哑下来,轻声说:“我不管别人需不需要你,但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这事情怪我,我从前没有跟你说过,我算计你那么多,让你觉得我的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 说到这,关墨都哽咽住了。 该怎么说,他根本说不清,到此时才想起,当时桑乔骂他,说他连孩子都能算计,还有什么是不能算计的。 她早在那么久之前就怀疑他的感情甚至,是不是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有真实的感情。 关墨前身都开始颤,他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算计好,但唯独她,他是真的心动,真的想娶。可是这些话,他是不是从没有对她说过? 从来玩世不恭的关墨,连说爱人,都让人觉得不可相信。 他对她所有的好,再后来都证明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福宝的到来是算计来的,她产后,他歇斯底里的保护,在元彰死后,也被证明是在算计她。不想要她掺合到元家的案子里。 他们结婚的时间不长,温情当然是有,但一切的温情背后,其实更多的是他的谋划。 桑乔今天能在绝望时说出这番话,可见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桑乔抿起嘴巴,其实她也不是全面的否定关墨对她的好,只是这好,总是掺杂着其他的利益就是了。她其实是很傻的女人,单纯又直白,喜欢就是喜欢,从没有在感情里添加任何的心思。很多人都说福宝像她,傻。 尽管这话关墨不承认,但是桑乔心里是有数的。 福宝就是个看见喜欢的人会笑,看见不喜欢的人会哭的孩子。而这样的孩子,在关家人的定义里,是傻。 关家这一家子,都是喜怒不形于色,需要人琢磨的性格。 桑乔曾经觉得关墨爱她的不得了,但在福宝出生之后,她就知道了,孩子是他为了牵住她才怀上的,甚至她难产之后的一切照顾,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当然,曾经桑乔也真的把温令茹当成亲生母亲,但在她开始查案之后,温令茹表现出来的冷漠疏离,让她明白,没什么是真的感情。 温令茹嘴里虽然说着将她当亲生女儿的话,但其实不是的时间长了,桑乔就能感受到,其实她连温令茹的侄女温玉,都比不过。她不过是温令茹的儿媳妇,一个温令茹儿子选的儿媳妇。 至于关万长,那就更遥不可及了。也是到了最近,破了黑药厂案之后,桑乔才听关万长说,让桑乔好好干,在警局里站稳脚跟,将来这些资源就都是福宝的。 桑乔将自己完全投入案子中,也是想要逃避这样的现实。她真的会在午夜,吓的失眠。这是什么样的一家人,桑乔甚至怀疑,在娶她之初,关墨就跟关万长商量好了,需要找一个警局里的人来扩大家族势力,关墨才选了她。 这一桩婚姻,都是一场阴谋。 现在关墨说爱她让桑乔怎么相信。 桑乔一如结婚时的冷静,她用一种很沧桑的语气说:“我既然选择嫁给你,那就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我只是想求求你,如果我真的病了,希望你在我最后的时光里,不要在干涉我了。” 当年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嫁给关墨,是她的错。 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说桑乔‘傻人有傻福’,能嫁进关家当儿媳妇。却从没有人问过她快乐吗?当年最喜欢穿裤装,喜欢去搏击厂的警校一等生。现如今每个星期都要穿上晚礼服去应酬,去听那些豪门间的八卦。去看那些桑乔从来都听不懂的歌剧以及古典音乐。这是桑乔自己选的路,再苦再难,她心甘情愿。 只求不要堵死她唯一的出口,她查案,是享受,是解脱。 能跟警局里的人称兄道弟肝胆相照,是桑乔最快乐的时光。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名门贵妇,关墨给她的,全是最好的,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若人生真的就要走到头了,那桑乔就想为自己活一回。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做关家的好儿媳,关墨的好夫人。 她只想当桑乔。 关墨站起来就走,他怕自己会失控。 桑乔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一寸寸的暗淡下去,她就知道,他不会放她自由。 从桑乔的病房里出来,聂焱还在门口等,看关墨脸色是在难看,就有些不放心,“你没事吧?” 关墨脸上的皮像是被人拉住了,绷的紧紧的,想动都没办法,说话声音都跟机器人一样,“带我去见医生。” 关于桑乔的病情,他需要完全的了解。 聂焱也没废话,就带着关墨去梁柔的办公室,梁柔带着人已经在等了。 安柔医院改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花重金从各个地方请来了不少的专家。钱是个好东西,聂焱对梁柔请医生这事,从来不设上限,只要是好的,给多少都行。所以,安柔医院现在,还真是还好几位非常知名的内科医生。 甲状腺肿瘤属于内分泌疾病。 医生说了一大串非常专业的术语,聂焱陪着关墨仔细的听。关墨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变过,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最终结论的时候,聂焱看关墨还是不出声,就只能带他问,“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要确定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对吗?” 在场的医生齐齐点头。 如果是良性的,那问题不大,只要切除就可以了。但若是恶性的,那就是‘癌’。还是长在脖子上,这就非常不妙了,一旦扩散,很难救治。 关墨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聂焱看着也有点烦恼,照理说关墨是病人家属,这时候最该是关墨表态的时候。没想到关墨倒是看起来最事不关己的一个。 聂焱带着火气的说:“那就这样吧,该怎么查怎么查,你们应该把我们经验丰富。” 梁柔跟几个医生一对视,紧接着就一起走出了办公室。梁柔想去见见桑乔,毕竟桑乔才是当事人,该让桑乔知道自己的病情,而且看关墨的那模样,梁柔有一种‘男人靠不住’的感觉。 梁柔还想着,没关系,就算关墨不管这事情,她管!有她梁柔在,桑乔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等人都走了,聂焱忍无可忍的踢了关墨一脚,“你到底想什么呢?” 关墨就像是被人踢了一脚的病狗,半点反应都没有,这要是平时,关墨早扑上来跟聂焱对打了。聂焱是在是拿这人没法子,站起来火气冲天的说:“你丫平时沉的住气,那是你牛逼,这时候你装什么老僧坐定?你刚才就是这幅样子面对桑乔的?你他妈知不知道女人这种时候需要什么?” 设身处地的想,要是梁柔得了病(呸呸呸),聂焱自己骂自己乌鸦嘴。但就算梁柔好好的,聂焱也是怎么疼都疼不够,生怕磕着碰着了,怎么到了关墨这里,就是这么副嘴脸。 聂焱看着都气不打一出来。 遇上这种事,就哪怕桑乔是钢铁女汉子,那也还是会怕的吧。 聂焱也觉得没意思,人家夫妻俩的事,他管这么多干什么。说来也是因为梁柔,从警局接了梁柔出来,梁柔就一直絮絮叨叨的说桑乔的事,闹的聂焱也觉得这事情多严重似的。没想到梁柔拉着他担心了一场,正主儿坐在这里不动如山。 想想都气不打一出来。 聂焱又坐下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现在自己的事情一脑门子没收拾清楚呢,管的上别人那么多。正当聂焱想着不管了的时候,关墨突然喃喃开口,“我不知道。” “什么?”聂焱没听清。 一直沉默的关墨突然爆发,他对着聂焱吼,“我他妈不知道怎么对女人好,也她妈不知道女人需要什么!我只知道我老婆,她得病了,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放弃了我!” 这他妈是吃了枪药了。 关墨这些年总是一副老狐狸的模样,这般情绪外露,甚至怒气翻涌,还真是不多见。 可是很奇怪的,关墨动了火气,聂焱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聂焱静静的坐着,看着关墨失控。 关墨是真的没了办法,刚才他就一直在想,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一遇上事,桑乔第一个想的就是放弃他。 诚然,桑乔说的很多,在关家,桑乔的确只是个儿媳妇,这个人选,是谁都一样。 但对关墨来说,不是的,他从来要的都只是桑乔。若是不然,他有太多的选择,又何必,心心念念着她。 关墨甚至眼眶发热,他原本的担心焦躁都变成了伤心,被人抛弃的悲凉。 聂焱有些想笑,强忍住,甚至都想要拿手机出来拍照了。要是让他们那一帮子兄弟知道堂堂关家大少还能有一天为情所困,恐怕会一个个都眼珠子瞪出来。 他们这些人里,徐泽池那就是色中饿鬼,没有女人活不了。尉迟翊早早的就守着一个尹雎,是好是坏,他从未转移过。柯桓是个软心肠的人,喜欢谈谈风花雪月,最爱怜香惜玉。到了聂焱,从小聂焱就是个感情强烈的人,爱恨背叛,每一次都要淋漓尽致。 唯独关墨,这厮长这么大,算计谋划是表象,本质里,他从来都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不会被情所扰,更不会为情所困。 聂焱一度觉得他这一辈子是看不到关墨大乱阵脚的模样,没想到会等来这一天。 看兄弟如此痛苦,聂焱半是玩笑半是帮忙的说:“她要放弃你,还不是因为你没把她放在第一位。再说了,之前没做好,现在补救不就行了。女人都心软,她还跟你有个福宝,你还怕拢不住她的心。” 梁柔也不是没有放弃过聂焱的时候,但只要他不放手,总还有挽回的机会。 在聂焱看,关墨的机会比他大很多,至少桑乔是关墨明媒正娶的老婆,两人还有孩子,有什么不能挽回的。 关墨手指揉着太阳穴,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害怕。 怕桑乔的这场病,根本不给他挽回的时间跟机会了。 第193章:雪崩中没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梁柔对着桑乔说完病情之后,叹了口气,“你放心,甲状腺肿瘤不是什么大病,如果是良性的,切除掉之后跟没事人一样。你现在主要就是放松心情,这病女性的发病率远高于男性,而且跟心情的关系很大。” 桑乔从刚才关墨走后,人就有些蔫蔫的,听了梁柔一番话,也不见起色。 梁柔也知道可能跟关墨有关系,只是夫妻的事,外人很难劝,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让桑乔休息,其他的事情别多想。 从桑乔的病房出来,就有看护过来请梁柔,让她去聂兆忠病房。 梁柔没多想,就过去了。 聂兆忠还不知道桑乔的事,他叫梁柔去,是为了另一件事。见到梁柔,聂兆忠就说:“元天霖的丧礼,你跟聂焱陪我一起去。” 梁柔略惊讶,元天霖的丧礼定在三天后,以元天霖的地位,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要去出席。聂兆忠当然也不例外,原本梁柔根本就没多想这事情,聂兆忠还有两个儿子,聂焱聂子谈都在,根本轮不到梁柔。 没想到聂兆忠现在开口就提出让梁柔去。 梁柔有些支吾,倒不是想反驳什么,而是为难,“爸爸”梁柔这么叫聂兆忠总还是有些生涩,不过后面就顺畅了起来,“我刚从警局出来,现在路面在丧礼上,恐怕不太好” 才因为牵扯到元天霖的死被警方带去协助调查,虽说警方现在没办法定梁柔的罪,但梁柔牵扯其中是没跑的。身份这么敏感,去出席丧礼恐怕不太好。 谁知聂兆忠眉毛都挑起来,“你行得端坐得直怕什么!到时候你跟着我去,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给你身上泼脏水!” 聂兆忠虽然车祸后一直在修养,脾气倒是没变多少,依旧是个顽固粗暴的老头儿。 曾经梁柔很不喜欢他,当初照顾他生病的时候,也没少被搓磨,但现在听聂兆忠这番话,梁柔心下就有些酸酸软软的,能有个长辈护着,跟聂焱处处维护的感觉是不同的。 梁柔抿着嘴唇,一副想要哭的模样。 聂兆忠看着这样的梁柔,终究还是缓和了语气,说道:“你现在也是我们聂家的人了,他们抹黑你,难道聂焱就能干净?你就跟着我大大方方的去,我还活着呢,可容不得他们这些肖小欺负人。” 梁柔重重地点头,“好,我知道了,爸爸” 聂焱忠盯着梁柔目光有些悠远,人活到聂兆忠这地步,也算是大彻大悟了。身边的老家伙们一个又一个的走了,徐泽池的父亲还能说是年轻的时候造的孽太多,拖垮了身体。可元天霖的死就让聂兆忠太胆寒了,这儿子们为了抢班夺权,连亲爹都敢下手的举动,令人齿冷。 相比于这些人,聂兆忠就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福气的,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混蛋事,但总归儿子本性不坏,梁柔更是让人放心。要不然他这一场车祸,要是梁柔心里有一丝的邪念,他的命也活不到如今。经历一番生死,有人能大彻大悟,有人则会钻更深的牛角尖。聂兆忠是大彻大悟的哪一种类型,而且这么多年,聂兆忠何尝不知道梁柔是个好孩子,他只是一直觉得梁柔家世太浅薄,帮不到聂焱什么。 总想着给儿子最好的,才会一直执着于温玉身上,现在看来,聂焱在集团里手起刀落颇有几分魄力,接班也是稳稳的,并没有遇上什么大的问题,没有岳家的照顾,聂焱也做得很不错。 随他去吧。聂兆忠这样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个不招惹嫌弃的老头儿就好。 所以聂兆忠说:“你推着我去,算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有我在,往后路也会好走些。” 这个圈子是个什么情况,聂兆忠比谁都明白,梁柔从前的事,总归是会被翻出来的,戳脊梁骨的话不会少。这些年聂焱又藏梁柔藏的紧,现在突然曝光,联系到之前跟温玉的订婚,恐怕一个‘小三’的名号,梁柔是逃不过的。 聂兆忠同意了梁柔跟聂焱在一起,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梁柔名声毁了,连累到聂焱,所以这事儿,还得他这把老骨头出面。 梁柔真是感激的不得了。 她很了解,上次在聂家大宅举办酒会,她跟聂焱一起出席,就算在自己的家里,有聂焱在身边,也还是会有人当面挑衅,质疑梁柔的身份。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比如身份的认证,这一次这样的场面,聂兆忠能带着梁柔一起出席,简直就是给梁柔盖了个官方的戳,往后不管干什么,梁柔的底气都会足。 “爸爸谢谢您。”梁柔很真心实意的跟聂兆忠鞠躬,她自从父亲去世后,已经很多年,没有遇上照顾她的长辈,这种感觉是久违了的温暖幸福。 聂兆忠还是别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反正就不能好好的接受感谢,臭着脸说:“从前的那些点心还会做吗?给我做些来尝尝。” 梁柔一呆。 这才想起,她曾经给聂兆忠做过过年吃的煎堆,那都是齐奶奶当年的拿手好喜,梁柔学过一些。在齐奶奶死后,梁柔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此时听聂兆忠提起,梁柔自然是满口答应。 聂兆忠这才哼了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老人家。 聂焱陪着关墨在梁柔的办公室坐了一阵,等关墨那股子神经病的火气消下去之后,才问他,“那现在你是个什么章程?” 关墨整个人都有些瘫软,亏了常年军旅生涯,倒是坐姿板板正正的,也就是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他的无力。 “她非要查这个案子,那劲头儿看是不把元家掀个底朝天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关墨看的很清楚,桑乔内心深处就是憋着这股子劲儿呢。 聂焱倒是无所谓,点了根烟夹在手指中,“掀就掀,多大点事。”原本聂焱也没打算放过元家。 别看聂焱现在说的语气云淡风轻的,但内心深处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关墨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我家那个脑子直,什么都不懂才这么轴。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元家盘踞多少年了,现在想搞垮人家,这得盘根错节牵扯出多少事儿!” 要聂焱说,关墨就是想的太多。 当然了,这么多年,元家也不是吃素的,为了自保,几乎跟所有的豪门人家都有些瓜葛。便是基海兆业,也没能独善其身。把元家拖垮了,狗急跳墙元家不知道能攀扯出来多少人,这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聂兆忠这辈人,谁不是人精,却也眼睁睁的看着元家嚣张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元家背后的猫腻?都知道的,却也还是怕被牵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利益,只要元家不动到自己的地盘上,就不多管。等元家越做越大,就成了能忍一口气就忍一口气,何必招惹这么一帮疯子。 可以说是众人的私心,一步步的养大了元家。 到如今,元家成了谁都知道有问题,却又谁也不敢冒头出来指证的人家。 多嚣张! 聂焱偏不信这个邪,对着前怕虎后怕狼的关墨,他也没打算退却,如实的说:“现在也不是我挑事,是他们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来。元彰的死谁干的?我爸的车祸也不可能当没发生。就这么着了,他们现在还敢陷害梁柔,我要是他妈还能装孙子,那还不如趁早关了基海兆业的大门,去元家当三孙子!” 当年元彰的事情如果还能说一句哥们义气的话,那么聂兆忠以及梁柔的事,就让聂焱忍无可忍。 关墨沉默了。 这事情要是遇到他身上,那绝对也不会善了,亲爹老婆都被人谋害,是男人都不能忍。关墨只是叹一句,“你说着元家好死不死的,怎么就非跟你杠上了。” 得罪人也不知道换着来,就可着聂焱一个人折腾,元家人也是脑子进水。 聂焱冷笑,元家一直跟聂子赫关系亲厚,早早就站在了聂焱的对立面。恐怕元家的人现在还恨聂焱恨的牙痒痒呢,恨聂焱阻拦了他们的好事。要是现在聂子赫接班基海兆业,那元家可就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有个基海兆业当垫背的,元家的人还能怕谁。 看关墨还犹豫,聂焱也没什么好脸色,他跟关墨一起长大的,对关墨的行事很了解。那绝对就是个世界末日,别人都去死,唯独自己活的人。没有利益相关,关墨半点都不会舍身冒险。 这点上,让关墨找个桑乔,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聂焱站起身准备走,他没什么好说的了,跟元家的敌对,是势在必行的事,就是没人帮忙,聂焱一个人也要干。 等聂焱离开梁柔的办公室想着去看看聂兆忠的时候,关墨倒是追了出来,口气虽不情愿,但决定倒是已经下了,“要干就搞一票大的。” 关墨这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不能给对方留余地,别倒时候还能让对方反扑要自己一口。 聂焱这才回头,又进了办公室跟关墨商量具体的行动。 元天霖的丧气如期举行,虽然场面没有当初元彰去世的时候搞的大,但是到场的人,却比当年元彰没了的时候要高杆很多。 聂兆忠算是最后压轴出场的人之一,他之前遭遇车祸,外界一度传说聂兆忠是性命垂危了。因为这个,基海兆业的股票还曾经下跌过,后来还是聂焱注资抄底才算是稳定住了。 这次聂兆忠露面,不仅是外界媒体关注,连众位家族的领头人都陪着小心。 聂兆忠是坐着轮椅来的,他车祸不仅伤了头,腿脚上也有些伤,现在走路倒是没问题,但是姿势总有些奇怪。在没人的场合,拄着拐杖也能走,但是在公开的场合,聂兆忠自是不愿露出丑态的。 推轮椅的人是梁柔,她穿着一身黑衣,表情肃穆。但站在聂兆忠的身后,一路由她来照顾聂兆忠,这就让人非常侧目了。聂焱走在聂兆忠身边,翩翩风度,任是谁也都不会低估了聂焱的份量。 元天霖身前女人多、儿子多,这直接导致了他的葬礼人满为患,倒是热闹的紧。不说来最后探望的客人,只说元家自己的人,就塞满了半边会场。 元天霖的遗体旁边,元茂作为新任的家主在招呼每一个来送元天霖最后一程的亲朋挚友。 而元茂的身边,则是元龙元虎的亲生母亲,元天霖的正房妻子。 虽说元天霖一辈子女人多,但到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来了,谁是正房太太。毕竟是占据户籍另一方的人,腰杆子挺得比谁都直。 元夫人穿着一身黑色雕花的旗袍,一头乌发盘在脑后,标准的豪门贵妇打扮,不失体面,也表示出了的悲伤。 今天不仅是聂兆忠来了,柯桓的父亲,以及好几个跟聂兆忠同一辈的老家伙都来了。 都是半辈子驰骋商场的人,如今再见面,目光对视里,就流露出浓浓的叹息。这人的年纪大了,‘死’这个字就如悬挂在头顶的一把剑,让人没办法忽视。而元天霖的去世,更是让这些人心有戚戚焉。 聂兆忠原本就是临海市跺跺脚都要地震的人物,现在他久未露面,咋一出现,自然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呢的目光。不仅是元茂,就连元龙元虎都被元夫人用眼风扫过,元家三兄弟,齐齐上前迎接聂兆忠。 见到推着聂兆忠的人,元茂脚步有些迟疑,元龙元虎倒是不怕,非常郑重的叫了声‘聂叔’。 聂兆忠非常有长辈风范,安抚他们,也跟流下泪来的元夫人握手,让她节哀顺变。元夫人并不沉默,而是眼睛一转望向梁柔,“这位是?” 聂兆忠十分坦荡,“我儿媳妇,已经办了手续,婚礼在筹备了。” 元夫人目光露出惊诧。 早先元天霖叫着梁柔去元家给他看病,就算元夫人打听出来梁柔跟聂焱有瓜葛,那也不过是当成聂焱身边的一个女人之一。倒是没想到梁柔还有这样的造化,能让聂兆忠亲口说一句儿媳妇。 元夫人眼中精光闪烁,良久她欣慰的点头,“你一向比我们有福气。” 聂兆忠不置可否,他跟女人没什么话可说。 今天来,是表达他对元天霖的送别之意,也是想让梁柔亮个相。 目的达到,聂兆忠没多停留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在媒体记者面前露出了伤心的模样。梁柔一路照顾着,倒是惹眼的很。 不出所料,第二日的报纸上,梁柔被单拿出来分析,聂家的掌门夫人。 关于梁柔之前的婚姻,媒体只能得到离婚两个字,关于前夫的一切信息都找不到,而且,就连前夫这个人,媒体也查不到。 临海市的媒体一贯是受了英国的影响,八卦起来,毫无底线。 对梁柔这种贫民女孩能登上财富巅峰兴趣大的不得了,不仅把梁柔参加丧礼时的穿戴打扮分析了个透彻,还把之前梁柔在中心医院当医生时的种种事情翻出来。好在当时的医闹事件早已经被各方压下去,所以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柯桓又使了把力,如今梁柔在媒体上的名声,是非常不错的。 外界甚至拿梁柔跟现任的西班牙王妃做对比,都是之前离过婚,都是职业女性,都是让自己的丈夫,不离不弃。 都说西班牙王妃是在做战地记者的时候认识王储,让王储自此钟情,不顾一切也要娶她进门。而梁柔这边,则是说之前聂兆忠出车祸,梁柔是主治医生,在救治聂兆忠的过程中,跟聂焱产生了感情。 也因为此,聂兆忠才会不计较梁柔的家世出身,点头应允。 当然也会有人拿出之前聂焱跟温玉的婚约来说事,只不过相比于门当户对的联姻,更大多数的民众,还是对梁柔这种平民女孩逆袭的故事更感兴趣。 媒体都是为了读者服务的,既然大家对王子爱医生的故事喜闻乐见,那么媒体也不介意制造出一个浪漫的梦幻故事。 关于聂焱梁柔的新闻狂欢持续了一周后,临海市迄今为止最大的走私案,被人揭发了出来。 聂焱为此已经准备了很久,从聂兆忠出车祸开始,聂焱就一天都没有松懈过。只是没想到丢下重磅炸弹的时候,元天霖已经死了。 这么看来,元天霖的死,倒不一定是坏事。 至少在元天霖死前,元家还是煊赫豪门。 桑乔连手术都延迟了,面对如此大的旋风,桑乔没办法安心休养,她这样的决定,简直气的关墨吐血三升。 之前元毅的案子,上面就已经组成了特别调查组,只是没有在短时间内找到证据,但如今这一次不同,起因是在新加珀港发现了一批违禁药物,结合临海市早前查出的‘黑药厂’事件,很快就被锁定下来,这批药,是临海市所产,走私出去的。 就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随后接连有五个港口发现了走私药物。 连锁反应一般,最终的矛头都指向临海市。 走私案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席卷而来,最初看起来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没想到后来媒体上出现了不少知情人的爆料,就算被接连删帖也还是不能掩盖住这波风潮。 特别调查团再次成立,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轻松的多。 元天霖一死,元家儿子们内斗,从来都一致对外的元家出现了裂痕,元龙元虎恨不能早日整死元茂,为了这份仇,甚至不惜出卖了不少关于元家的内部消息。毕竟现在元家企业的法人代表全部都是元茂,只要企业出事,元茂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元茂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元龙元虎从前做的事情,那可多了去。 随便抖露出来一些,也够元龙元虎喝一壶的。 兄弟内斗的结果,就是全部被警方控制,接受调查。 面对这样的局面,聂兆忠感慨良多,他们这样延绵了几代的家族,外人想从外面杀进来,一时是没办法的。但内部只要一乱,那就全完了。 为了这个,聂兆忠如今都有些后悔当年为了能让儿子们成才,激发他们去竞争。 好在聂焱与聂子谈岁数差距挺大,矛盾也不深,倒是看不出两人有什么龌龊。眼睁睁的看着元家大厦将倾,聂兆忠倒是对自身,反省了许多。 聂子谈觉得聂焱这次的事情办的太险了,“哥,你就不怕那些人把咱们卖了?!” 那些网上的知情人,其实都是之前聂子赫启用的人,帮着元家没少做事,这些人自然是知情的。现在也愿意做污点证人,只是这些人毕竟是基海兆业旗下的人,一个不留神,就会把他们也拖进去。 聂子谈内心深处不怎么赞同聂焱的做法,哪有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划不来。 聂焱也知道这一棋走的险,但他手里能找到的证据也只有这些人,已经他们手里曾经做过的事情。 要不是有这些人抛砖引玉,元家怎么可能狗咬狗自己说出那么多内情来。 眼看着现在注意力被转移到元家兄弟身上,聂焱也是松口气,不过还是让聂子谈去处理好这些人,按安置的都给安置好,别到时候反咬一口。 聂子谈叹气,搞不清楚聂焱这么干到底有什么好处。 元家这些是垮了,但是聂家也在悬崖上走了一遭。 担惊受怕死了。 等聂子谈走了,聂焱不忘给六猴儿的亲哥柳财打电话询问,“还没找到人吗?” 柳财叹息,“元家的大宅里没有找到。” 元天霖刚一死,聂焱就交代人去把元宵接出来,元家现在那就是龙潭虎穴。从前有个元天霖还能护着元宵几分,现在亲爹死了,剩下的人,没一个是顾着元宵死活的,聂焱当然不放心元宵现在还在元家。 元家的大宅从前门禁森严,但是现在经过警方的几番查验,早已经成了漏勺,聂焱的人想要混进去,轻而易举。 但无论柳财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元宵的踪迹。 聂焱不由担心起元宵的安危来。 关墨最近不怎么回家,桑乔现在已经住院,但是她拒不答应手术,白天还要跑去查案。元家的案子,这么多年来总算有点要暴露的苗头,桑乔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忙的不得了。 关墨光操心桑乔都操心不过来,根本没时间回家。 今晚是被亲爹关万长一个电话给轰了回来。 关墨进门就遇上跑的颠颠的儿子,福宝现在能跑能跳,小男孩精力充沛,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关墨拿手一摸,一脑门子的汗,当即就说:“去,让佣人带着你洗澡,要不然感冒了。” 福宝傻兮兮的仰头盯着老爸,张嘴就是,“妈妈呢?” 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桑乔了。 温令茹听到了,就不悦道,“可见是个小白眼儿狼,我成日里照顾你吃照顾你穿的,怎么没见嘴里念叨我。” 福宝找妈妈,到温令茹嘴里就成了小白眼狼, 从前关墨不会去注意这样的话,甚至有时候还会嘻嘻哈哈的说温令茹连这点醋都要吃。但现在桑乔带命查案,关墨心焦到不行,在听温令茹这话,就觉得心口发闷。 抱起福宝,关墨也不找别人了,就自己去给儿子洗澡。 然后关墨跟儿子在浴室里进行了一番谈话,虽然知道儿子还小,但关墨也不想让儿子彻底忘了亲妈。要是今天回来的人是桑乔,听了温令茹的话,该多心寒。 所以关墨就跟福宝说,“妈妈生病了,在医院打针,你要乖知道吗?” 福宝当即就红了眼,这孩子根本不懂藏心事,难过了就要哭,关墨看着福宝的眼睛,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心想桑乔也是真心狠,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就比不过一个案子。 不过关墨心里的话不能跟福宝说,就哄着福宝保守秘密,不能告诉爷爷奶奶。桑乔得病的事,到现在除了关墨聂焱梁柔,根本没人知道。警局的人不知道,两方的家长也不知道。 桑乔自己也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何必让他们跟着操心。” 到这种时候,关墨才真的看出桑乔的性格,那可真是洒脱啊。反倒是关墨,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过想想不告诉家里人也好,要不然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幺蛾子。 就凭桑乔带病查案这一条,关家的二老就不可能同意。 桑乔的父母倒是不好说,但总归也是担心。 原本想着三岁的孩子不会明白什么,谁知道福宝到这时候却很精灵,立刻捂住嘴,“我不说!” 关墨就笑,心说真是个傻儿子。 却没想到洗完澡出来,福宝嘀嘀咕咕的说:“妈妈睡觉觉奶奶不高兴,打针哭哭,奶奶也会不高兴。” 这话说的,关墨定住半晌没动。 桑乔有时候查案日夜颠倒,早上回来倒头就睡。但这样的事情,要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没什么,在关家这样的家里,就有些没规矩。 桑乔睡觉看不见,福宝却是亲眼见过的。 孩子太小,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妈妈睡觉觉,奶奶就不笑。现在打针肯定会哭,奶奶也会不高兴。 孩子其实比谁都敏感。 福宝跟着温令茹这么久了,见的人也多,其实并不是个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出来的孩子。 哄了福宝睡觉后,关墨去了关万长的书房。 已是深夜,关万长还军装板正的在书房里抽烟,见关墨进去,也没给好脸。 关墨心里也烦,一时父子俩谁都没说话。 半晌,还是关万长先开口,“听说元家的事,你也参与了?” 关墨也没推脱,干脆的承认了,“是。” 他也没有明着露面,不过是私下里给聂焱开了些绿灯,比如那些境外人士的视频,在国内想要播出,没那么容易。这里面多的是关墨的手笔,关墨这些年别看不显山不露水的,手下的势力却是不容小窥。 这一次要不是关墨私下里保驾护航,聂焱不可能将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 没想到关万长下一句就说:“你混账!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关墨一身军装,脚后跟一并拢,当即高声说,“保家卫国,军人担当!” 这事情从正义的一方面来说,关墨绝对没问题。 只是关万长气的手都抖,“我倒不知道我儿子这么热血冲动了!你看看这事情现在发展的事态,这要是刨根问底,你能得着什么好?” 原本他们家从来都不掺合除了军队之外的其他事。 那绝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在军队的典范,现在关墨出手,显然是越界了。 关墨也知道自家的情况,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案子乔乔在查,我不出手,她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等着警方一点点的去查,猴年马月都查不清。 从来这样的大案子,都是里面的人想要它曝光,外面的人才能窥探到一点点内情。 关万长一点都不意外,“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乔乔,我看你是昏了头。这案子在这么发现下去,就算牵扯不到我们,你舅舅一家绝对跑不了!你想过后果没有?倒时候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温岐海可是现在的一把手,他治理的地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作为领导,他难辞其咎。 跟聂焱面对的问题一样,聂焱要小心翼翼的揭发元家,谨慎的提防伤到自身。现在到了关墨这里,其实也是一样。 不管是关家还是温家,都是一方诸侯。主政、主军,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物。 现在曝光出这么大的案子,眼看着还有越挖越深的趋势,照这个势头下去,绝对会惊动上面的人,到时候,他们这些管理者,绝对脱不了干系。 关万长一锤定音,“赶紧把乔乔叫回来,这案子不能在查,就到现在为止,不能在扩大影响力。”说完关万长还抱怨了句,“乔乔不懂这里面的厉害,你难道不懂?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事情闹大了,咱们谁也别想好。” 第194章:受挫! 柯桓急匆匆地赶到聂家大宅,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安安带着狗后面还跟着叶黎昕,嘻嘻哈哈着跑过来。柯桓的表情不算好看,但总归是见到小一辈的人,脸上多多少少带了点笑意,打趣道:“你们倒是无忧无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蛮好蛮好。”柯桓原本就是一肚子的恩爱绵长,见安安跟叶黎昕玩的好,就忍不住往特定的方面想。 谁知道安安嗓门响亮的回了他一句,“在玩警察抓警察的游戏!” 这可新鲜了,什么叫‘警察抓警察’。 原本柯桓就是随便问候一下,并没打算多说,但被安安一句话闹的,少不得要多问两句。 叶黎昕微微有些难为情的对着柯桓解释,“原本是玩警察抓小偷,安安不想当小偷。后来说是老鹰抓小鸡,安安又不想当小鸡。” 反正就是玩‘你追我跑’的游戏,只是安安只想被追着玩,却不愿意成为被追的任何一种角色。争执不下,就成了警察抓警察。 柯桓往叶黎昕的脑袋瓜子上一拍,“你小子会玩。” 就算跟叶黎昕接触的不多,但这小子混世魔王的名头他们都是知道的,看着叶黎昕对着安安唯命是从,柯桓甚至都生出一种宿命感。经常有人说两个人的感情是上辈子的缘分,让柯桓看,安安跟叶黎昕就是一物降一物。 叶黎昕一脸的忍让,安安却毫不知所觉,她才多大点,根本搞不清楚柯桓想的那些风花雪月。安安理直气壮的说:“怎么就不能警察抓警察,就算警察也有好警察坏警察,我带着happy就是好警察,叶黎昕就是坏警察,所以才会追我们。” 这小丫头,倒是编故事水平一流,得啵得啵得竟然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柯桓面对安安,感官有些复杂,这是梁柔的孩子,柯桓爱屋及乌对安安也是喜欢的。只是安安跟梁柔差别太大,梁柔是含蓄的,柔弱的,甚至是如雏鸟一样胆怯的人,柯桓看到梁柔,就会浑身上下迸发出保护欲。那是柯桓最抗拒不了的气质,但是安安完全不是,这小姑娘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豪气。在安安身上看不到梁柔的影子,柯桓对安安的喜欢,也就只能到‘爱屋及乌’的喜爱了,多一分都拿不出。 叶黎昕却很捧场,急忙附和安安的话,“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这也太没骨气了柯桓正打算教训叶黎昕,就听叶黎昕说:“你想玩什么游戏都可以,晚上让我住你家吧,我家里没人,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叶枭从来都是一个忙碌的人,就算能抽出一些时间来陪家里人,那也是陪樊可馨居多。而樊可馨最近一直都沉浸在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的迷思中,成日里就惦记着检测身体的各种数据,倒是顾不上叶黎昕许多。 安安有些不怎么耐烦的说:“你怎么成天往我家跑,你自己没有家吗?” 叶黎昕脸有些红。 其实他要是回叶家,不管父母在不在,他都是家里的霸王。但那样冰冷冷的家,他不怎么喜欢。聂家这边,有安安还有happy,安安的二叔聂子谈也是个喜欢玩笑的,嘻嘻哈哈的有时候还能带着他们一起玩电子游戏,叶黎昕跟聂子谈一起玩,安安就在旁边加油呐喊,那感觉,叶黎昕太喜欢了。 他不想回家里去。 柯桓撇了安安一眼,觉得这小丫头半点没有她妈妈的好品质,说话怎么能这么不过脑子,就帮着叶黎昕说了句,“有点出息,别理她。” 安安能感觉出来柯桓不怎么喜欢她,她身边的人捧着她哄的太多,遇上一个冷眼相对的,还真是少见,安安哼了一声,扭头就带着happy跑了,叶黎昕急忙追,还不忘跟柯桓说:“柯桓叔,安安她其实特别好的。” 柯桓望天,觉得叶枭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其实柯桓根本不知道因为叶黎昕来,安安专门给他准备了一间客房,家里的佣人都知道这是叶家的小少爷,所以都照顾的很精巧。安安会把自己的玩具给叶黎昕玩,还会带着叶黎昕去聂家大影音室看电影。对于叶黎昕来说,这样的小伙伴是从未有过的,再者说安安长得又漂亮,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说起话来脸蛋儿一鼓一鼓,特别可爱。 叶黎昕年纪要比安安大很多,他其实朦朦胧胧能感觉到什么,但那些都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觉得跟安安在一起他很开心,她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她很可爱。 平白无故被两个孩子打击了一下,柯桓有些郁闷的往里走,聂焱今天在家,梁柔也在。柯桓进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梁柔从厨房里端了新做好的点心出来,聂焱看人都已经进来了,也不好再推出去,就招呼柯桓来一起吃。 柯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训斥,“她一个外科医生,手多金贵,你竟然让她下厨房做饭?聂焱,你家是穷的连个佣人都雇不起了还是怎么着?” 聂焱原本因为今天梁柔下厨,心情很好的,早早的结束了工作回来,就为了陪她一起,没想到这吃的还没吃上一口,就被柯桓给训斥了。 这事情遇上谁都没有个好脸色,聂焱当即就要发脾气,“爱吃不吃,好走不送!” 跑到他这里来训他,亏柯桓做得出。 柯桓一肚子火,被聂焱一说,立刻爆发,“你们他妈的都故意的是吧?我说的那句话是假的了!她的手不金贵吗?你聂焱巴巴的把人抢回来,就是为了让她给你做饭?” 梁柔眼看着这两人要闹起来,尤其是聂焱身上熊熊烈火蹭蹭蹭。 其实梁柔答应给聂兆忠做吃的之后,聂焱就发过脾气。用聂焱的话说,“他是我爸养了我长大,我欠他的,关你什么事?他倒是使唤的顺手,我都舍不得你做这些事!” 原本梁柔在医学院的时候,还跟着齐奶奶一起经常下厨帮忙,后来等梁柔当上主治医生之后,这做饭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都是吃食堂的时候多,跟聂焱在一起后,那更是二十四小时厨房有专门的厨师守着,食不厌精的照顾着梁柔安安。就安安那个小脾气,真耍起性子来,一天能折腾着厨房给做八顿饭,哪里还用梁柔下厨。 梁柔答应给聂兆忠做些小点心,一来是因为聂兆忠是梁柔的病人,作为医生,梁柔对自己的病人从来宽容度很高,聂兆忠虽然车祸后恢复的不错,但是毕竟是要上七十岁的人了,经过这么一场大的手术,损伤,身体底子伤的厉害,到现在也还是不能完全的出院。甚至梁柔心里都很清楚,这辈子聂兆忠恐怕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对一个要在医院里熬日子到生命尽头的病人,梁柔也就没多计较。再来,还是因为聂焱,梁柔眼看着聂焱如今的忙碌,他虽然从不说,但是压力这个东西,是不用宣之于口就能感受到的。 梁柔总想着聂兆忠若是高兴了,就能多帮帮聂焱,至少别给聂焱添乱就好。在这个问题上,梁柔的是非观从来都不是很正,她跟聂焱在一起,就一切都为他考虑。过去的事情梁柔都压在心里,只要聂焱不提,她就不提。聂焱心里能放下对聂兆忠的怨,梁柔就也跟着放下。 两个人只有统一步调,才能长久。 他们的感情里,梁柔从不会让聂焱一个人付出,她也做了她能做到的最大妥协。 只是聂焱依旧心疼她,不让她做,他越是疼她,反倒让梁柔心里越是想要为他做的更多。今天知道梁柔要下厨,聂焱就推了公司的事情早早跑回来陪着她,家里的佣人见聂焱进厨房,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要知道聂焱的祖父、父亲,都是一生都没有进过厨房的人。 聂焱是个例外。 在所有人看到怪物的表情中,还是梁柔把他推了出来,实在是聂焱这人存在感太足,他站在厨房里,其他的人就像是被绑住了手脚,都成了木头人,不敢说话不敢动。梁柔也只有把聂焱从厨房里推出来,这厨房里的气氛才能好一些。 相比于当年跟齐奶奶在一起时的下厨,在聂家大宅里下厨,完全就是另一番样子。所以的配料都有人准备好,梁柔基本是靠‘嘴’说就能做菜。就这样,聂焱还紧盯着,生怕她出点纰漏。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小时,好容易弄好了,聂焱还没尝上一口,就被正巧赶来的柯桓说了这样的话,聂焱的火气,可想而知。 梁柔急忙劝,“别气别气,柯桓也是心疼我,人家是好心。” 聂焱横眉立目,就是因为柯桓心疼梁柔,他才心里不舒服。这都多久了,没想到柯桓心里还对梁柔念念不忘的,这女人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他的,不容别人窥探! 梁柔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男人斗气起来,女人多说多错,她索性躲出去,“我去叫安安黎昕进来吃,你跟柯桓先聊一会儿,现在吃有些烫。” 柯桓目光紧随着梁柔而去,她身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种特别柔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等梁柔身影走出别墅大厅,聂焱抬脚就踹!柯桓多年跟聂焱也算是内心有某种默契,就像能感应到似得,急忙躲,虽说他躲得快,但还是被聂焱的脚尖踢到了腿骨,疼的直抽气。 柯桓从来都是注意形象的人,现在虽然气温还没到秋天,但柯桓已经穿上了最新上市的秋装,薄薄的风衣,刚刚掩住屁股,下面穿着白色的裤子配男士乐福鞋。聂焱这一脚,他的白裤子就遭了殃,清清楚楚的一个鞋印子。 柯桓不快的说:“你好歹现在也是百亿身价的上市公司主席,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聂焱脸冷的都能结冰了,“打你都是轻的!”当着他的面盯着梁柔转不过眼珠子,聂焱觉得自己要不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早废了柯桓了。 柯桓撇撇嘴,没说话,从小在武力方面,他就是最弱的,别说打不过聂焱这种常年连搏击的,就是徐泽池那种酒色犬马的花架子,柯桓怕都扛不过。怪了,论年纪,他比聂焱还大几岁呢,怎么就半点没有聂焱身上的那种碾压氏气势。 聂焱手指转了转,他想抽烟,只是梁柔嘴上没说过,但做医生的总不会喜欢吸二手烟,还有安安,那更是直接,闻到烟味就掐着小嗓子咳咳咳咳,闹的聂焱现在回家来,能不抽就不抽。 也是神来,跟安安梁柔在一起,聂焱想要抽烟的欲望极低,有时候一天都过去了,也没见抽上一根的。但跟兄弟们在一起,聂焱好似就习惯点根雪茄来抽,要不然就跟缺了什么似得。 手边没烟,让聂焱更添了几分烦躁,“你来,什么事儿?” 如今不比年少的时候大家都没事干,成日里聚在一起玩玩闹闹。现在谁身上不是背着一家子的重担,别看柯桓长相白净让人猜不出年纪,可是他还比聂焱岁数大点呢,如今早已经是柯家所有产业的掌舵人。再来就是柯桓的母亲,身边并不好。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每个人都要面临中年危机,这不分穷人富人,只要是人,都要面临这个阶段。 上面的老人年纪渐渐长,小病不断,能不得大病就已经是上天眷顾。 自己身上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甚至是孩子,几乎是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了一个人身上。年少的时候少年不知愁滋味,一群混小子凑在一起吆五喝六的没个正形儿。但到了这个年纪,人人都很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都在忙碌着,奋斗着。 所以现在兄弟还是兄弟,但是私下的聚会是少之又少了。 柯桓今天来,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天就没意思欢喜劲儿的柯桓说起这个脸色更差,“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关于走私案的所有新闻都被封了,这事情,我遇到过不少,上面的意思摆在那里,就是这事要捂住,不能闹大。你心里早点打算,别被元家反扑。” 聂焱有点懵。 做媒体的,触觉都比一般人敏感,柯桓所在的传媒集团,从前也不是没有挖掘过社会黑暗面的新闻。从地沟油到血羽绒,在这个追求点击率的时代,为了能把企业做大做强,能使用的办法,柯桓都在用。不仅只是报纸、电视这些传统媒体,柯桓在几年前就开始做新媒体,公众号。现在手下甚至开了网红公司,培养了一堆大V。要说号召力,在临海市,柯桓的传媒集团可谓首屈一指。 但报新闻,就经常回触碰到一些边界,有些东西是不能被爆出来的。 所以柯桓一直对这方面很关注,只要出现官方的大规模删帖,那么柯桓就明白了,这是上头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所以,要及时收手。他今天亲自跑这一趟来,就是要对聂焱说,苗头不对,快点脱离出来。 聂焱眉头紧锁起来。 柯桓索性说的在直白些,“你别以为这事情凭着你就能掀过来,元家这么多年,手里捏住的把柄恐怕拿出来能吓死人。真要是动了他们,半个临海市都要拖下水,这样大的代价,谁愿意付,这事情到此为止,你别折腾了。” 终归上面还有一层玻璃天花板,只要上面的人不愿意,就是再怎么折腾,也还是冲破不上去。 聂焱快走几步,拿起家里的座机给关墨打了电话,关墨那边也正激烈,只随口说:“这事情老头子放了话,不能在查,不仅是我们这边,我想政府方面也是这个想法。聂焱,这次别怪兄弟不帮你。” 挂了电话聂焱就站在原地运气。 这样的局面想到过吗?当然想到过! 元家这些年已经成了一个大毒瘤,尾大不掉,要除掉元家,非得扒一层皮不可。这也是为什么聂焱一直隐忍到了元天霖死才发难,原想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元天霖死了,元家的兄弟们争权夺利最白热化的时候,乘虚而入一网打尽。 没想到这事情只是刚刚开始,就被按住了。 根本连一点实锤都还没查出来,事情就被抹去。 柯桓情绪没有聂焱那么多浓烈,他跟元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虽说也是对元家的事情看不过眼,但是这点情绪,完全不能让他不顾自家的安危去放手一搏。 所以话说的特别冷静,“之前视频里出现指证的那些人,都是海外华人,照往常惯例,很快官微就会发蓝底通告,说明这些人都是受海外反动势力裹挟,在抹黑国内企业。给这事情定个性就完了,你理智点,这种时候,敢有动作,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柯桓简直不能更熟悉流程。 聂焱伸手揉揉额头,千算万算,连元家人反咬一口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的就是,根本就不让查! 哪怕明知道身体里面的某一块肉都烂了,也还是要用华丽的衣服盖起来,衣服下是如何的肮脏腐烂,统统不准看。 只专注于衣服的华美就好。 桑乔气的恨不能原地跳,“这都是什么事!居然说我们调查方向有误,全部推翻让我们现在就结案?”桑乔也是下午跟局领导开会,接到通知说之前调查的方向有误。‘黑药厂’案根本就是一个个案,现在只抓住景文渊提起上诉就可以,这个案子就此结案。 谁能明白桑乔的内心,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来了元家的犯罪证据,那么多的人联名出来指证,连一直没什么作为的调查组都有再一次组建的兆头,没想到她摩拳擦掌,甚至连自己身上有肿瘤都阻止不了她想要大干一场,把所有的犯罪分子都送进监狱的时候,突然有人当头一棒,让她别查了。 这怎么可能呢! 桑乔都已经打算好,哪怕这条命不要,她也要将元家的人绳之于法,现在可好,一切都成了笑话。 关墨抱住人,他刚挂了聂焱的电话,根本就来不及解释什么,因为眼前的情况更糟。 感觉到桑乔情绪的翻涌,关墨急忙哄着,“你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病人了是不是?梁柔说你这个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起伏大,尤其是负面情绪,绝对不能有。你都忘了是不是?还想不想好了?” 他关心她的病,桑乔却一丝都顾不上了。 她吼道,“不想!”都到这个时候了,病不病的还有什么好想的,桑乔觉得自己简直掉进了无边的黑暗里。这一次的失败,让桑乔看明白了,可能她终其一生,都无法把犯罪分子捉拿归案。邢封、梁辛,她不仅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甚至连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真相都有可能永远一无所知。 最可怕的是什么呢?对警察来说,永远无法知道的真相,无疑是击碎了桑乔所有的信仰。 她是一个为了查案能不顾自己的人,现在却生生的让人给压住,不准查。 桑乔内心的不甘不平,可想而知。 关墨眼睁睁的看着桑乔眼球里都充了血,心急的恨不能打晕她。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关墨才第一次如此彻底的了解,原来桑乔是如此倔强的一个人。她的这种眼中不容沙子的劲头儿,恐怕连关墨都比不过。就是部队里最轴的傻头兵,都难找个如桑乔这么认死理儿的。 没办法,关墨在急也还是要给桑乔开解,不能任由她这样折腾自己,“顾全大局懂不懂?现在不让你查,往后总有机会,你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以后在查。” 他只能给她‘画饼’让她不要如此绝望。 但显然,这些关于未来的期许根本不能打动桑乔。 桑乔身子晃了晃,像是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到了沸点,之后,她就有些虚脱了,人软软地往下滑。被关墨抱着,却也没能给她多少精神力。眼睛放空的说:“你根本不懂你没有亲眼见过梁辛的样子,你更没有见过邢封的样子。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我只知道让元家在这么继续下去,如梁辛邢封那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景文渊这样的药厂,不可能只有这一家,这个犯罪集团不被连根拔起,往后一切就还会继续。而且会更为猖獗,又要有多少人多少人受害。”桑乔眼泪珠子断了线一般的往下流。 她亲眼看到过梁辛生死不知,浑身是伤痕的模样。更震撼的,还是面对邢封的时候,邢封被注射过精神类药物后,根本忍不住任何人,真的就如电影里的僵尸,他要做的就是不断的进攻,毁灭。 别说是桑乔,但凡是亲眼看到过邢封当时状态的人,都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有些丑恶,甚至让人不敢直视。桑乔没办法想象,这样的东西还会继续传播下去。桑乔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她很清楚,接触毒品、患瘾类药物最多的人群,其实是青少年。敢想吗?这样可怕的东西会进一步去侵害我们的孩子把一个个少年少女变为僵尸一般的人,并且一旦过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理智。 一旦涉及,一生全毁。 桑乔屈下膝盖,就在关墨怀里蹲下来,她不断再说:“我发过誓的,发过誓的” 在进警校的第一天,她就跟邢封一起,站在阳光下对着国徽警徽发誓,这一生都要投入惩恶扬善的行动中去。那时候脑海里想的,都是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画面。年轻的时候,谁不想着纵横四海展一番英雄本色。 但时光就这样改变了所有人的模样。 邢封已经成了意识涣散的废人,此生怕是都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而她,要在清醒中抛弃当年的誓言,把自己最珍视的信仰抛弃,从此,她跟邢封又有什么区别,都变成了年少时想都不敢想会变成的人。 她要去做一个漠视别人生死的贵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正义是什么?奉献是什么?从此这些曾被桑乔认为最高尚的东西,都要被抛弃。 桑乔哭,不仅是为了这个案子被掩盖真相,更是为了自己,为了当年那些在阳光下发誓的清澈灵魂。 关墨被桑乔哭的心都碎了,她从来都是个刚强的女人,当年难产性命难保的时候,也不曾如此撕心裂肺的哭过。 多少原则,多少权衡利弊,多少顾全大局,都被泡在她的眼泪里,苦涩又无力。 柯桓走后,梁柔就发现聂焱的情绪不对。 安安跟叶黎昕吃点心吃的好快乐,梁柔原本想着齐奶奶都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在内心偷偷的想念。聂焱对齐奶奶已经很久不提起了,尽管齐奶奶曾经跟聂焱是那么的亲密,但是站在聂家人的角度,齐奶奶当年直接出手谋害了聂焱的亲弟弟‘聂子赫’。回过头来,当年的事情有为聂焱的母亲报仇的因素,也有聂焱外祖父的手笔,但最终出手的人是齐奶奶。对聂焱来说,齐奶奶大概已经成了心中的禁忌,让他不愿去触碰。 梁柔懂他,也就不多提。 每年齐奶奶忌日,梁柔只会自己偷偷的去拜祭,齐奶奶无儿无女,死后埋葬的地方很不错,当年聂焱没有亏待齐奶奶,只是死后无人拜祭。梁柔自觉有这样的责任,她做不了什么事,报仇这话也没有意义,她能做的就是把齐奶奶藏在心里。 没想到安安却还记得,喜欢吃的不得了,一向很大方的安安,竟然有些舍不得把点心让给叶黎昕吃。好在叶黎昕谦让,只是吃了一块,就不要了,全部让给安安。 安安因为他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个不知好坏的人。 就又让这叶黎昕一起吃,还跟叶黎昕说,她小时候就吃这个,特别好吃。叶黎昕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的爱吃,还是因为安安的安利,吃的格外香甜。 安顿完两个孩子,梁柔一转头就找不到聂焱了。 在别墅里找不到人,就出了别墅去找。最终在聂家别墅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聂焱,聂焱站在风口上抽雪茄,眼睛望着远处的海面。 大概生活在海边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只要是心情有起伏的时候,就会望望海,寻找内心的平静。 梁柔站在聂焱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腰。 聂焱一个人在夜里站在风口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心酸,他像是孤独的夜狼,背影寂寥又萧瑟。 “怎么了?”梁柔声音在夜风中被吹散。 聂焱一只手抬起来,抓住她抱在他腹部的手,她的手指圆润白嫩,是那种摸起来好似没有骨头的触感。就跟她本人一样柔软 就这么安静的站了一阵,聂焱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过身来,将她揽进怀里。 白天的温度还是很热,但是晚上尤其是起风的夜里,已经有些秋意,梁柔一路找出来,穿的还是在家里穿的家居裙子,两只手臂裸着,被吹了一阵风,已经有些凉了。 聂焱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语气清淡的说:“没什么,原本做一件事就该做好一波三折的准备,因为一点点阻力就退缩那怎么能行。” 他说的太笃定了,梁柔甚至都不好反问他什么。 她知道他已经对元家动手,听现在的口气,必然是遇到了困难,梁柔很想帮忙他,可是她在阴谋诡计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 有些挫败的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太想为他做些什么了,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让他一个人扛,要好。 聂焱一笑,“你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强。” 梁柔知道他会这么说,聂焱骨子里,就不是个愿意对着女人说出困境的人。他太强势也太骄傲,不愿意露出一丝的颓势,即便是对她,也是如此。 只能她自己背地里动动脑子,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第195章:桑乔!! 像是巨大石头样的泡沫丢进水里,在入水之前,势不可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时,一切都消弭于无声。泡沫轻飘飘的落下,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元家的人不过也只是协助调查,之后就被放任自由,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梁柔给聂兆忠查房的时候,就听到聂兆忠悠悠地叹息,“还是太年轻了。”其实现在聂焱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年轻’这个词根本用不到聂焱身上。但在聂兆忠眼里,恐怕聂焱永远都是孩子吧。 听了聂兆忠的话,梁柔并没有多说什么。表面上来看,聂焱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还是继续上班下班,开会批文件,忙碌又充实,过着一个集团主席该有的繁忙生活,任是外面的任何人都看不出聂焱有什么不同,但梁柔知道他心里的烦躁。已经好几晚梁柔午夜迷糊间伸手摸不到他,惊醒后,发现聂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必定压力很大。梁柔都懂的。 针对元家的事,聂焱是为了聂兆忠也是为了梁柔,要不是有他们,聂焱其实不用如此较劲儿。但,正因为有他们,所以聂焱才会犯了聂兆忠口中‘太年轻’的错。 梁柔是舍不得说聂焱的,这件事无论成败,她都知道他心里是为了谁。 这么想着,梁柔就忍不住对聂兆忠说:“他来医院您能别说他吗?这事儿,他没做错。” 聂兆忠眼皮抬了抬,略有些诧异。梁柔在聂兆忠面前一贯都是很乖顺的,这么对着聂兆忠提要求还真是第一次。 面对聂兆忠的目光,梁柔也不惧怕,她就是坚持着,甚至说:“他也是为了您。” 要不是为了给聂兆忠的车祸报仇,后头也牵不出这么多事情来。聂焱明明是为了他们在不懈的努力,梁柔实在不想让聂兆忠当着聂焱的面前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来。这对聂焱来说,多残忍。 聂兆忠到此时才第一次发现,梁柔对他并不是完全的惧怕,甚至崇敬都谈不上。她眼神里的紧张,都来自聂焱,于是,聂兆忠就明白了,梁柔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并不是因为他是聂兆忠,他拥有财富名望等等,只是因为他是聂焱的父亲,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聂焱开心。 讲真的,聂兆忠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这一生被人奉承惯了的,谁不是围着他打转。现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沾了儿子的光才能得到梁柔的照顾甚至是隐忍,这感觉,他很陌生,也并不怎么喜欢。 但梁柔表现出来的强势也不容忽视,她就那么紧盯着聂兆忠,好似聂兆忠不答应,她就绝不善罢甘休似的。这事情要是遇到几年前,聂兆忠非要发火不可,但现在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其实聂兆忠是打算拿这个事情来说说聂焱的。聂焱如今声势旺得很,在基海兆业内部已经是众望所归的领导者,这让聂兆忠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虽说很想要让儿子有出息,但这儿子有出息到彻底不需要他这个父亲来,这事情就有些令人反感。 聂兆忠觉得他当了这么多年基海兆业的当家人,总还是该被人需要,不可或缺的那一个才对。万万没想到,不知是众人的忘性太好,还是聂焱的能力太强。总之现在的局面是雁过无痕,聂兆忠成了彻底赋闲养身体的一个人。这让大半辈子都叱咤风云的强悍人物,很有些接受不能。 好不容易能找到聂焱一件没有做好的事情,聂兆忠很愿意刷刷自己的存在感,让聂焱明白,他这个父亲,还是要比聂焱深谋远虑一些。 但梁柔显然不愿,隐隐的还有威逼的趋势。 聂兆忠气不打一出来,却又不能多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性命都捏在梁柔手上,他要是招惹梁柔的狠了,吃苦受罪的还是他。 很多人无法放下手中的权利,看不清时局的流转,但聂兆忠在眼睁睁的看过元天霖的死之后,完全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想要长命百岁,就要指望儿子,以及眼前的准儿媳。 于是,聂兆忠很有些妥协的点了头,只是到底面子过不去,说了句,“你这样,才不是真的帮他。” 梁柔倒没反驳什么,她也许真的帮不到聂焱什么,但让聂焱保持心情愉快,倒是梁柔很愿意做的事情。任何人,包括聂兆忠想要给聂焱添堵,梁柔都不会允许! 从聂兆忠病房出来,梁柔继续查房。说来也是奇幻,在梁柔推着聂兆忠参加过元天霖的丧礼之后,安柔医院的接诊数陡然蹿升了一节,很多之前在其他私立医院的病人,也都转院了过来。 这让原本习惯了病人不多的梁柔以及安柔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有些措手不及,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并且,加强了招人的力度。 从前招人,还有些不急不慢的想着循序渐进,现在可好,简直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有能力,肯花心思,哪怕只是普通医学院出来在公立医院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医生也要。 医生这个职业有时候是不能完全拿学历来评断的,之前梁柔专注在顶级医学院出来的尖端人才,想要把医院打造成最先进的心脑外科医院。但是这些尖端人才,数量真的很少,而且谈起条件来,也十分耗时间。还是医院里的人推荐了一些在公立医院,虽然学历不是很高,但是多年临床经验的老医生。梁柔突然间像是恍然大悟,一下子想起来还有这方面的人,这才从不同的渠道,最多的还是医院本身的医生推荐,招进来不少的老医生,反聘进来的也成。 就这样才堪堪让医院的医生勉强够用。 要说聂兆忠聂焱的招牌实在是太大,参加了一场丧礼,又经过媒体的一番报道。现在临海市,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柔医院,因为梁柔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聂焱大批量的购入了一些设备,也对外表示,安柔医院会成为基海兆业下一步做慈善的一个基地。 从前基海兆业每年都会捐出不少的善款,现在的风气就是如此,好似这种国际化的大企业不做慈善就说不过去一样。聂焱对此也很热衷,只是这几年不同的慈善机构频频出现丑闻,实在让人无法全然信任。再来就是基海兆业就在临海市,捐出去的慈善善款多的是支援贫困地区,对临海市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帮助。 要着眼于最需要的地方是没错,但是就在身边的人,能帮还是可以多帮扶一下。 聂焱直接宣布要将安柔医院作为试点,会经由基海兆业的慈善基金会来给医院拨款,让安柔医院成为最优质服务有先进设备,并且最优质医生团队下的私立医院,但在资费方面,绝对要低于公立医院,尤其是大病重病,动辄要几十万上百万的这种病,对于一般的工薪家庭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聂焱打算进一步帮扶这种完全没有能力治大病重病的家庭。 梁柔对此是很支持的,能治病救人,对医生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因为聂焱的这一次大手笔,安柔医院的病人可想而知有多少,从前只是有钱人才能治病的地方,现在不管穷人富人都来,都是一样的治。 梁柔也是累的够呛。 出了聂兆忠的病房,就有助手来跟梁柔说,药厂的人来了。 梁柔加快速度赶回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有些腼腆的修心。修心现在所在的一心制药,早年就被聂焱收购,现在安柔医院要做慈善,修心当然也要来参与。医、药从来就不分家,能拿到价格低廉没有中间商差价的药品,对梁柔来说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修心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之前全市药厂大审查,我们停产了半个月,现在已经全部恢复生产了,需要什么药,你直接让医院的人列出名单给我,我给你配送。” 梁柔之前见过两次修心,第一次是聂焱在的情况下介绍的。梁柔很喜欢修心,总觉得能潜心研制药物的女孩子,内心中一定有一个自己的小宇宙,修心又是有些书呆子的那一种,就让梁柔更喜欢了。 后来就算没有聂焱在,梁柔跟修心见面也相处的很好。 根本不用别人列单子,医院现在缺什么药,梁柔心里清楚,直接就给修心背出来了。都是一些储存时间很短的急用药,要说这次景文渊的药厂被查,害苦了的可是众多的病患。因为‘黑药厂’事件,全市乃至全国的药厂都被筛了一遍,有问题的全部关闭,暂时没有问题的也要接受检查。为此,国内的大部分药厂都暂停生产。 药,可不是其他什么东西。不比衣服、鞋子、日用品,可以迟一点,缓一缓。药是每分钟都急需的必需品,对很多正在发病的病人来说,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一旦药品停产,断药对很多病人来说,简直就是死亡的召唤。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医院里病人饱满的原因,因为在外面很多药已经被买空,根本就找不到了。 也有人从国外购买,但高的关税暂时不提,仅仅是进出口入关时间,就已经拖垮了不少人的信心。现在听到修心说药厂已经恢复生产,梁柔内心深处念了一声佛,在这么检查下去,医院里储备的药物也要用尽了。 梁柔这里重症病人还特别多,这些人一旦断药,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修心看着梁柔一脸的心有余悸,也跟着感慨。没想到聂焱那样的人身边的伴侣竟然是梁柔这幅样子,修心觉得聂焱很冷酷,是个无往不利的商人,药厂被聂焱收购这些年,给聂焱挣了不少钱。虽然修心在商业上完全没有经验,但是仅仅是看着,她也能感觉到聂焱的手段心计。 能将一家药厂经营的在几年中翻了好几倍的营业额,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更何况,修心还听说景文渊这次能被抓,也是聂焱的手笔。在各个药厂之间也有一个小型的圈子,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将聂焱想的那么人间大爱,更多数的人直言聂焱一句绊倒了景文渊的药厂,无疑是给一心制药扫清了竞争对手,在临海市,如今谁又敢跟一心制药叫板。 要说聂焱也是绝,旗下有药厂挣得盆满钵满,让竞争对手都看的牙痒痒。转眼聂焱就又投资医院,还美其名曰做慈善。就看看安柔医院现在的火爆,对一心药厂生产出来的药,绝对是个巨大的推广。 病人们在这里买到了厂家直销的药物,还要对外说这些药都是基海兆业做慈善才会这么便宜出售。其实根本就是把中间商的利润给省了,聂焱左手倒右手,根本就没亏损什么。至于那些得大病需要巨额医疗费的,一年也就那么些人,比起庞大的药物费用,那点钱对聂家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被提及。 总有人愿意用阴谋论的角度揣测别人,最初修心也是这样认为的。 修心觉得聂焱是个商人,总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这慈善一说,八成也是一种广告宣传的途径。但在见到了梁柔之后,修心就改观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梁柔跟修心是一样的人,修心痴迷于医药研发,不计成本,不算代价,就是要做出最好的药来救人。而梁柔,则是无论怎么艰难,都一心想着病人。修心还记得自己上次来,梁柔刚下了一台手术,整整八个小时,走出手术室还被病人家属又摇又晃的,眼看着脚步虚浮就要晕,却也生生的忍住还给病人家属解释手术的情况。 要说手术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成功,这个真的很难,万事总有几率,但梁柔那副认真负责的样子,就很能安抚到病人以及家属。 修心也就是从那一次见面开始,才觉得梁柔是个可以用心交往的人。而不是如第一次那般,只是觉得这女人是聂焱的太太,一个豪门贵妇,不能招惹那么简单。 此时听梁柔直接就能说出医院现在暂缺的药物,修心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梁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真的是把这家医院当成自己的分内事在做,每一点细节,都投入了全部的精力。 修心点头,表示很快就能送来,之后还不忘跟梁柔说:“虽然是聂总做慈善,但是也不能,他动动嘴,你跑断腿啊,尽力而为,别太累了。” 聂焱倒是会说,直接在论坛上对外宣布基海兆业未来的慈善救助计划,招来四面八方的好评,都快被媒体塑造成为‘活神仙’了。但是作为那么大企业的老板,聂焱哪有闲情逸致去管细碎的事情,他只是下达命令,根本不管细节。细节是谁在负责?还不是就是梁柔,医院里的条条框框都是梁柔在盯着,不说让梁柔接诊每一位病人,但是作为院长,梁柔要负责的事情太多了。聂焱一句话,梁柔就能忙上忙下,根本停不下来。 为了这个,修心有些替梁柔打抱不平。 梁柔笑了下,对修心的这份关心,很受用。只是她想要让聂焱舒心一点,他想做的事情,只要梁柔能力范围内的,她就要尽量为他做好。 这头修心还没走,那头就说又有一个医生来应聘,让梁柔过去看看。 自从元天霖的葬礼后,梁柔基本每天都是这个状态,一件事没完就又有下一件,她忙的不行。没时间送修心出去,梁柔有些抱歉,修心倒是不在意,她也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感。临走也只是跟梁柔说:“聂总能娶到你这样的女人,是他的福气。” 福气吗? 恐怕也只有修心会这么说。 虽然梁柔没有仔细去问过,但是想也清楚,聂焱这样高高在上甚至闪闪发光的人,身边的女人是个离过婚的,没有任何资历背景的女人,羡慕的人肯定会有,但是唱衰的人也绝不会少。 人呐,气人有,笑人无是常态。 梁柔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负面的东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就是了。 从自己的办公室跟修心道别出来,转头梁柔就去了专门面试的办公室,迎面倒是看到了熟人,“杨子姗?” 杨子姗是梁柔在中心医院时的同事,业务能力是很强的,毕竟在神经外科这个领域,女医生还是少。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个赵湘梁柔,更大多数的都是男性。要在男性占绝大多数的领域里找到女性的位置,就要专业能力比男人还要强才行。 杨子姗天生脸上就有胎记,虽说医生不是靠脸吃饭的,但这年头颜值实在太重要,就冲着杨子姗的这张脸,就曾出现过有病人不要杨子姗给看诊的情况。 只是杨子姗会投奔到安柔医院来,梁柔很吃惊。 “你这是” 要知道中心医院作为临海市规格最高的公立医院,是非常具有标杆性的,虽然那里面医生挣钱也许没有安柔医院这种私立医院多,但是身份还是不同。不管是走到吃饭的地方,还是孩子上学,只要亮出中心医院的招牌,就会得到很多的优待。 到现在为止,梁柔还没有接待一位来自中心医院跳槽来的医生。 杨子姗自己也明白,所以开口就说:“是不是很吃惊?” 梁柔点了点头。 杨子姗自己倒是看得很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考虑,“我知道中心医院很好,但是不瞒你说,我只比景医生晚进院一年,现在他都已经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了,我还是个助理医师。连独立完成手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不想说过多的原因,但事实就是这样,就连去年进院的那几个男医生都开始上手术台,我却还是一助,再留下去,没意思。” 杨子姗天生有缺陷,对于女人来说,脸上有瑕疵,无疑是致命的缺陷。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跟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一样,所以她发奋努力,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就是后来学医,那也是绝对的佼佼者。但无论她的专业多了厉害,最终也还是抵不过世人的偏见,就因为这张脸,她被边缘化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前梁柔在中心医院,不过就是个空投部队,才刚刚进院就能独立完成手术,当上主任医师,但是杨子姗到如今却也还是在助理医师职位上止步不前。她不甘心,是理所因当的事。 说起这个,梁柔有些脸红,她可不就是得了好处的人么。她当初进中心医院,还当真是一路绿灯,这么说来,梁柔就说了句‘抱歉。’尽管梁柔自身很努力也很勤奋,但这世上也不只是她一个勤奋的人,就如杨子姗,她付出的绝对不比梁柔少,但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到现在还郁郁不得志。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梁柔道歉,杨子姗倒并不在意,“没有你还有其他人,这些年神外科来来去去的人不少,但我,总是不会被提拔。” 就算不是梁柔,也还有其他人。 到了眼下也是这样的情况,梁柔离开中心医院后,神外科里就剩下杨子姗一个女性,而且资历也是景杉下面最久的。但还是提拔了新晋的男医生顶替了梁柔的位置,杨子姗依旧原地踏步。 人总有抱负,就算不提那些远大的志向,总也想要被公平对待。 梁柔想了下,还是问说:“景杉他” 就算感情上梁柔对景杉有些反感,但是作为工作伙伴,景杉的专业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杨子姗这样的情况,景杉再怎么也该给争取一番啊。 提起景杉,杨子姗脸上露出很凉薄的表情,那种爱恨交加之后的淡然绝望,让梁柔看的心惊。 “他?你觉得他会冒这个险?” 一句反问,说的梁柔哑口无言。确实景杉绝不是一个会为了同事冲锋陷阵的人,就算当初赵湘力保梁柔去给樊可馨做手术,景杉一开始也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大约是不想多提景杉,杨子姗直接说:“你也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想着到你这里来,总不会因为别的身体原因被埋没。” 对于女性来说,尤其是长相不出众甚至有瑕疵的女性来说,在职场上想要一展拳脚,实在是难。 梁柔点了头,“你的专业能力我信的过,既然你愿意来,那我很欢迎。薪资你跟我们的财务谈,必然不会比中心医院少的。” 杨子姗一笑,“你这股痛快劲儿还在,挺好的。” 梁柔目光落在杨子姗脸上血红的胎记上,想了想还是有些冒昧的说:“你脸上这胎记,现在整容那么方便”其实是可以做掉的,现在整容都能改头换面了。 杨子姗扬扬下巴,“我正在存钱,要做就做最好的。不能留疤。” 这话说的实在。 梁柔脑子一转就知道了,在中心医院,薪资实在不高,杨子姗不是临海市本地人,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吃喝拉撒睡就已经很艰难。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存钱整容,根本痴心妄想。 从这个角度说,杨子姗从中心医院跳槽过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所谓的理想抱负,其中钱的因素也很大。 “祝你早日心想事成。”梁柔笑起来。 她其实不喜欢那种满口远大抱负的人,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这难道就不是最好的愿望吗? 关墨带着桑乔回了一趟关家,陪了陪孩子,傍晚时分,关墨开车带着桑乔回医院。 这次元家的事情,要说打击最大的人,大概是桑乔。自从那日痛哭过之后,桑乔整个人都有些奄奄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关墨已经跟梁柔商量好了手术日期,会在近期就给桑乔做手术。但桑乔现在的这个状态,梁柔很担心。 不管是什么病,病人自己的情绪都是很重要的原因。 很多癌症病人查出癌症之前,还好好的,一旦查实,不到三个月就能离开人世,这跟病人本身的情绪有很大的关系。 只有自己元气满满,才能抵御疾病。 关墨最近请了长假,花了很多时间陪着桑乔,想着在她手术前,他要多花些心思,不能忽略了她的心绪,再错过了。 改装过的悍马行驶在半山公路上,军区大院坐落在西山上,从家里出来,他们要下山,需要一段盘山路。 为了活跃气氛,关墨挑着关于福宝的话题,“你在医院住了几天,福宝一下子像是长大了一样。你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儿子该担心你了。” 小孩子总是很敏感,从前虽说桑乔也忙,也曾有过几天不着家的情况,福宝总是傻乎乎的,好似根本感觉不到母亲的缺席。但是这次桑乔住院,明明家里关墨瞒的严严实实的,但福宝却好像能感觉到,这次关墨跟桑乔一起回去,福宝乖的不行,跑上跑下的给桑乔端水拿吃的。倒是让一旁的温令茹没少吃醋,也不好意思说,只是叹息说福宝现在可真是长大了,马上就能上小托班。 酸溜溜的语句没让福宝改变,他今天一直很粘着妈妈。 说起儿子,桑乔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实在话,桑乔自认不是好妈妈。相比于梁柔对安安的尽心,桑乔显然做到很不够,福宝刚出生的时候,她难产身体弱,关墨也不让她多带孩子。福宝一口母乳都没有吃上,后来桑乔外出工作,当警察的,就算是再怎么避免,也还是会忽略了家里。而且福宝一直被温令茹看的紧,也没给桑乔多少发挥的空间。 现在孩子突然这么依恋她,倒是让桑乔满心愧疚。 关墨说起孩子,不仅没让桑乔欢愉起来,反而更低落了。就这样车里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僵冷。 桑乔眼睛望向车窗外,突然眼神凝聚到某一个点上,她大喝一声,“停车!” 多亏开车的人是关墨,有过部队的严酷训练,要不然遇上这种一惊一乍的事情,这车不出事故才怪。关墨一脚刹车,稳稳地把车刹住了。 桑乔动作飞快,开了车门就往下冲。盘山路两侧就都是成片的树林,滨海城市,气候温润,绿化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尤其是这略显偏僻的军方地方,树林更是茂密。 在密林中,桑乔身型轻巧,就跟林中灵狐一样,不出几步就消失在密林中。 关墨比桑乔晚一步下车,跟着桑乔的身影急忙追。 好在这两口子都是体力过人素质过硬的人物,这要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关墨跑动当中,就听到轻微的枪声,是装置了消音器的枪械。若是在车上,关墨根本听不到这样低音量的器械声,但距离近了,这声音对关墨来说,就无处遁形了。 枪声? 关墨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加快了脚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桑乔平时虽然训练,但是对枪支器械的了解,远远不如关墨。 桑乔听不出枪声,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跑进去关墨尽了全力的奔跑,一只手从腰下的贴身背心里摸出枪来,身份不同,关墨是可以随身配枪的。 举枪前进,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就在五步远外的桑乔倒下。 关墨举枪就冲着他判断出的射击点射了出去。他的枪是没有消音器的,叩响板机,枪声随之发出,惊起一片飞鸟。 这里原本就是军事管辖区,接连的枪声很容易招来周围岗哨的注意。 不管有没有攻击到对方,这枪声的警戒性已经达到。 关墨几步就到了桑乔身边,一手捞起人,眼睛里杀气冲天,口气极重的吼,“桑乔!” 第196章:证据!! 桑乔虽受伤,却在这样的时刻完全不顾自己,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目光犀利,语气凌然无畏,“别管我,先救人!” 要不是桑乔说出这一句,关墨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桑乔用身体挡着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人。他满腹心思都压在桑乔身上,但此时桑乔的状态,显然并不愿意儿女情长。关墨也没多做耽搁,一手扶着桑乔没撒手,身体前倾去看倒在桑乔身后的人。 正值秋季,落叶在树林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瘦小的女人匍匐在地上,几乎让人看不出她的生命迹象。被关墨的手一碰,她的肩膀缩了一下,关墨对着莫名其妙的人可没有好脾气,大声喝道:“转过脸来!” 关墨手下的人瑟瑟发抖着转过身,她脸上已经沾了灰尘以及血迹,早不复平日里的白净,可就算如此,关墨还是清楚的认出这人,不仅是关墨,桑乔也跟着一惊,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叫到,“元宵!” 没等关墨问出个所以然来,周围就已经有哨兵靠近,关墨暂时顾不上去问元宵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先应付来巡查的哨兵,然后救护车来救人。 这种地方遇到持枪行凶的,被重视度要比外头寻常的地方高很多。救护车来之后,关墨都还脱不了身,不仅要描述之前他遇到匪徒时的场景,还要帮忙一切调查。关万长都已经得到了消息,毕竟实在军事管辖区里听到了枪声,这事情想不闹大都不成。 等关墨应付完家里的询问,在跟着哨兵巡逻了一圈之后,才被放行,去了医院。 桑乔的伤没什么大的问题,子弹根本没有直接射入桑乔的皮肉,也是因为桑乔自身反应速度够快,后面关墨的反击更是迅速,这才能让桑乔只是受了轻伤。而另一边,元宵的情况就危险的多,身上已经好几个地方受了枪伤不算,之前元宵的腿就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根本还没有养好,现在经过长途跋涉,不仅伤势没有恢复,甚至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因为找到元宵的地方很敏感,所以第一时间元宵是被送往了军区医院,而且被监管了起来。 只是送到医院的时候,元宵已经意识涣散,高烧不退,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难上加难。关墨心里很清楚元宵成了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绝对另有内情,上上下下沟通了一下,连夜把元宵转院去了安柔医院。 第一层考虑当然是因为安柔医院是梁柔在管理,元宵进去能得到最好的救治。而更重要的第二层考虑则是,潜意识里关墨知道元宵的事情再怎么绕也逃不出元家。现在元家的事情已经被压下去,那么就不适宜在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元宵醒来说追击她的人是元家的人,无论对方是谁,现在这个时候,不可能给元宵一个合理的处理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元宵被封口。 无论是哪一种,关墨都觉得不妥,还不如趁着元宵神智不清,先把人带离开军区医院,在安柔医院,总不怕元宵被人害了。 等元宵转院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梁柔跟聂焱都已经睡下了,他们现在生活健康的很,主要还是因为有安安,早上要送孩子上学,聂焱也要上班去,整整一天忙下来,晚上根本就不可能还有精力去参加应酬,只想早点睡觉才是正事。 所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梁柔是迷迷糊糊接起来的。 听到元宵出事的消息,什么瞌睡虫都没了,梁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惊的聂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 原本梁柔不想让聂焱跟着一起去医院,他白天实在是太忙了,梁柔不想让他在熬夜。但是聂焱怎么可能在家里睡的住,而且关墨现在也已经到了安柔医院,聂焱不去问清楚,也放心不下。 午夜时分,聂焱梁柔一起出发,去了医院。 安柔医院有夜间值班的医生,桑乔原本就有自己的病房,没什么好安排的。至于元宵,来的真不巧,医院现在属于爆满的情况,想要按桑乔那个规格给元宵安排病房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在医院还能调配的几间病房里找一间最好的给元宵。 梁柔到医院后,一刻都不停歇的给元宵、桑乔检查身体。桑乔的情况梁柔心里有数,马上就要做手术的人,现在又受了伤,真是让梁柔头疼。好在伤不重,要不然梁柔都要对着桑乔咆哮了。这事情也奇怪,明明梁柔身边如桑乔这样不要命当警察的人不少,比如梁柔的父亲,比如梁辛,还有很多的警察,但是这些人这样忘我,梁柔都觉得没问题,但是到了桑乔头上,梁柔就觉得桑乔有些冲动胡闹。 “你就不能想想福宝?为了孩子你也该稳重一点啊,这么冲动行事还受伤,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要不是真的关系亲密,梁柔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时候看着桑乔,梁柔真有一种替她着急的感觉。明明一切都很顺遂,婚姻也好,孩子也好,但偏偏桑乔好似对这些东西都不上心,也不像梁柔这样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生怕失去。 桑乔撑着手臂,她手臂上是皮外伤,但是因为关墨紧盯着,军区医院的人还是给她包扎了特别夸张的纱布。看起来跟她受了多重的伤似得,对于梁柔说的话,桑乔也懂,其实这样劝她的人不少,怎么就不能甘于平淡当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呢,但这事情要桑乔说,也只有一句话,“让我看着有人出事不去救,我做不到。” 梁柔除了叹气只能叹气。 桑乔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她就是个正义感在心中,看到有不公平的事情就会冲上去,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人。也想过啊,不要管外面那么多事,好好的宜家宜室做个好太太、好母亲就好了。但,人的性格那里是说改就能改的。真的冲上第一线面对危险的刹那,其实桑乔心里谁都没有想,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救人,想要查清真相。 如果当警察的在办案的时候把家里人,所有心里不舍的东西都想一遍,那就不用查难不用以身犯险了,全部回家算了。 梁柔自己也知道这是习惯使然,性格如此,根本没法改变。 相比于桑乔,梁柔觉得自己其实很自私,她很小心翼翼的护住所有自己得到的一切,孩子也好,聂焱也罢,都是梁柔放在第一位的。为了孩子聂焱,梁柔甚至没有什么是非价值观,她是无条件站在家人这一边的。 但桑乔不一样,她是大女人,跟梁柔是完全不同的人。 幽幽叹口气,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梁柔不说桑乔做的不对,反而安慰她,“元宵那里你放心,有我在,她绝对会好好的。你自己这伤问题也不大,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给你手术。肿瘤这东西,还是尽早切除比较好。” 桑乔点点头,好似根本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反而问,“等元宵醒了你问问她,到底这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被人追杀!” “嗯。”梁柔自己其实也想知道。 来医院的路上聂焱已经跟梁柔说了,元天霖刚传出死讯的时候,聂焱手下的人就已经紧赶慢赶的往元家里面渗透,就想着把元宵给带出来。后来等元龙元虎元茂被警方带走,元家彻底乱了套的时候,柳财神之亲自摸进去过,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元宵的影子。 这段时间聂焱手下的人一直没放弃寻找元宵的行踪,只是没想到元宵跑进了军事管理区,而且,还被人追杀。 想起这个,梁柔心就沉重下来。 喃喃自语道:“这姑娘,也是吃不完的苦。” 要梁柔说,身边最命苦的人大概就是元宵了。从元彰死后,元宵简直就是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明明曾经是那样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后来的路却是步步荆棘。让梁柔这么一个旁观者,都看着心里不忍的厉害。 关墨跟聂焱站在走廊的尽头抽烟,照理说医院是禁烟的,但好在这医院原本就是聂焱旗下的产业,当大老板的总有些特权。 凌晨时分,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的,关墨眉头紧锁,一脸的深沉。 聂焱看他那模样,担心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发,就劝他说:“就是点皮外伤,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那伤是个什么情况?” 关墨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点轻伤要是在关墨身上,根本连处理都不会,最多贴个ok绷就已经算是重视了。只是关墨自己可以皮糙肉厚不当一回事,伤在桑乔身上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心疼的发抖,一派忧伤的说:“我到如今才明白,什么叫伤她一分,我疼十分。” 聂焱一笑,也不是他冷笑,看到桑乔伤了还能幸灾乐祸,而是关墨这些年,不顾别人的死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时候单单聂焱一个就被关墨算计着背了无数次黑锅,被聂兆忠打的上窜下跳的,那时候关墨可半点都没有惭愧感,更没有感同身受的心思。 到如今,桑乔让关墨一次性感受了个足够。 关墨斜睨了聂焱一眼,心里也有些丧气。虽说他不介意让聂焱知道他心中对桑乔的感情,但是在兄弟面前示弱,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关墨转眼就调整过来,那些心软绵长的话不再说,而是问,“元宵这事,你怎么看?” 听了这话,聂焱目光就有些冷了,“我能怎么看,你心里不是都已经谋划好了?” 说起这个,关墨就又是那个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关墨。把元宵连夜转院到这里来,还不就是为了捂住这件事,不让闹大。要不然,就冲着元宵姓‘元’这一点,现在就可以上门去找元家的人盘查了。上上下下闹一通,元家别想安宁。 关墨也知道元家的事情这样无果而终,聂焱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这事情关墨也很无奈啊。家里亲爹不让查了,而且元家的事牵扯出那么多背后的利益,都是跟关家绑在一起的,关墨就是冲着自己的亲舅舅温岐海,这案子也不能查下去。 把元宵转到这里来,的确是为了捂住这件事。 被聂焱看穿,关墨倒是也没有怎么难为情,这里面谁都知道原因。聂焱就是心里再怎么有火气,也还是要妥协,凭着聂焱一个人,根本扳不倒整个元家,或者说此时聂焱还无力抗衡元家身后的庞大势力。 关墨沉默下来,聂焱就冷哼了一声,觉得这事情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你不想让查,桑乔却不会放弃,你有本事就跟自己老婆去说说那些势力关系,看她会不会放弃!” 不可能放弃。 根本就不用去跟桑乔说,关墨就已经下了结论。他跟桑乔夫妻也有几年的时光了,倒是到眼下,关墨却像是在认识了桑乔一样,那可真是人民的好公仆,热血的好青年。跟桑乔比起来,关墨穿着这身军装,都有些汗颜。 他会考虑家族的利益,事态的利弊,但是桑乔才不会管,她一贯是勇往直前的。 想起老婆,关墨也叹气,他要是敢跟桑乔说那些背后的算计,还有为了家族的利益是他们在背后包庇元家。桑乔怕是下一刻就要跟他离婚,在桑乔的意识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那绝对是正邪不两立,绝不能容忍的事。 看关墨如此为难,聂焱心里的郁气消了些。 其实这次案件的调查被掩盖下来之后,聂焱就觉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指望任何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他聂焱想要扳倒元家,那就该自己去查去搜集证据,等待着政府、警方这些人来查办,也不是不行,但这就相当于把权柄交到了别人的手中。好与坏要看对方的脸色,对方为了维稳,为了政绩,甚至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把事情压下。 与其等待着别人的施舍,不如自己去争取。 这些年聂焱早已经不是等待别人给个好脸色的人,他有钱有人脉甚至有自己的势力,想要查清楚一些事情,并不那么难。聂焱眉梢带着势在必得的舒展,他会私底下进行,等到有一天,拿出来的证据到了政府警察等机构无法拒绝的时候,事情就成了。 这是一种倒逼关系。 至于关墨,就让他在在己的良知,以及对桑乔的愧疚中纠结去吧。这么多年,关墨也该受受这个苦了。 清早时分,一夜未眠的关墨回部队收假,聂焱则从医院直接去了公司。 他们都是大忙人,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的守在医院里,关墨是没这个条件,而聂焱是没这个必要。医院里有梁柔盯着,聂焱很放心。 梁柔忙完每天例行的工作后,就去了元宵的病房。 元宵脸颊上的泥土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被树枝划破的血口子却因为苍白的脸色变得可怖起来。腿骨没有恢复好,已经出现了二次损伤,高烧倒是退了,但是人还没有完全清醒。梁柔早年见过嚣张跋扈的元宵,那时候欺负梁辛,理直气壮的小姑娘,如今成了病怏怏,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病弱样。人总是会陷入回忆里,那回忆与现实相对比,这样一对比,梁柔是真心的觉得元宵很不容易,就对元宵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这样一个无处可依的女孩子,梁柔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她。 而此时的元宵,却陷入了沉重的梦境中 “小姐,快点走!”老管家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元宵从床上拖起来,也不管元宵的腿脚不好,带着元宵就往后山跑。 元家的别墅足够大,四面八方靠山的地方也多,老管家在元家干了一辈子,什么地方能逃出去,没人比他更了解。 带着元宵一路狂奔,却因为元宵的腿脚,无法逃离后面人的追捕。 老管家将元宵藏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后,用颤抖的手拿出小小的一个盒子,压着嗓子说:“这里面是老爷生前所在房间的视频录像,这里面有茂少爷强喂老爷吃药的经过。小小姐,现在的元家我谁都信不过,这东西我交给你,你可一定要给老爷报仇啊!” 元宵完全是懵的,她甚至到此时还不知道元天霖的死讯。猛然间听到报仇两个字,脑子一下子一片空白。 老管家却不给元宵多余的考虑时间,就用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元宵看,“你能答应老奴,一定要给老爷报仇吗?” 元宵来不及想,就傻傻的点了头。 老管家露出欣慰的表情,却说着可怕的话,“这东西老奴交给你,若是您不能帮老爷报仇,就是做鬼,老奴也绝不会放过你!” 老管家的那双眼睛,阴霾密布,就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元宵瞬间浑身寒气直冒。 只是身后追赶的人根本不给他们过多的时间,老管家在交待完元宵后,就抛下元宵往相反的方向奔跑而去。元宵连呼吸都憋住,眼睁睁的看着追赶的几个人停在她所在的灌木丛前面,商量着‘绝不能留活口’这样的话。 等那些人追着老管家的方向而去,元宵也还是缩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些。 元彰死后,元宵变了很多,可就算她怎么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心硬似铁,狠辣歹毒,却也还是不能接受弑父这样的事情。杀了自己的父亲这是元宵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捏紧了手里的小盒子,元宵充满恐惧。 是的,到这一刻,没有什么豪情壮志,什么报仇什么争夺,都已经离元宵远去。她就是单纯的害怕,连父亲都能杀害的那些兄弟们,绝不可能放过她。此时手里的这个小盒子,更像是元宵的催命符。她想要丢掉这个盒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参与。 但手伸出去的一瞬间,元宵就又收回来了。她好歹也跟着元家的人在一摊子脏水里趟了一场,现在就算是她将这东西丢出去,也还是无法抽身。她的那些哥哥们不会放过她,她无论如何也没法保命。还不如留着这东西,就算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元宵拖着还没有伤愈的腿跟元茂元虎两边派来的两拨人站来了游击战,她跑她躲,将能用到的生存知识都用了一遍。好在元宵这些年来也不是完全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当年元彰在的时候,该让妹妹学会的,也都让学了。 凭着记忆,元宵一路跋涉跑进了军事管理区,这地方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却没想到这军事管理区里也并非安全,她还是被追她的人找到了,甚至追她的人在发现她的身影后直接用了枪。这是元宵之前没有想到的,敢在这样敏感的地方动枪也真是胆大包天。 元宵哪里知道,元茂元虎元龙都被警察请去喝茶,虽说最终都被放了出来,但是这事情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消散。至少在元家内部不那么容易消散,元龙元虎这么多年作为嫡子,势力不容小窥,在离开警局之后,元龙元虎一口咬定就是元茂杀害了元天霖。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不跟警察打交道,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道德准则。 元龙元虎就一句话,“老爹的尸体不准解刨这是必须的,入土为安,他的尸身不能被破坏,但是别墅里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你元茂说自己的无辜的,那就把视频拿出来!最好能一锤定音定了梁柔的罪,否则的话,就是你元茂做贼心虚,毁尸灭迹!” 元茂被元龙兄弟俩也是逼的没了办法,原本元茂计划的好好的,只要把元天霖生前的视频加以剪辑,删除掉其中一部分的内容,只留下梁柔给元天霖给药,以及来送药的片段就好。现在的科技发达的很,视频这东西被真的高手剪辑过,一般人是看不出问题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还没等元茂剪辑视频,元天霖生前的所有视频影片就被人窃取,并且下落不明。 所以,之前桑乔梁柔他们的判断其实不完全对,不让警方解刨尸体,这的确是元家人的强势认定。传统的家庭,对解刨尸体还是抱有负面的态度。但是不给出元天霖生前的视频影像,却不是他们固执坚持的结果,而是因为,这段视频影像被人窃取了,早已经不在元家人的手上。 这件事刚开始只有元茂知晓,但是元茂大张旗鼓的让人搜山,甚至将老管家活活打死,这一系列的举动串联起来,元龙元虎就完全懂了,所以两边都派了人去追击元宵。元茂是想毁掉证据,而元龙元虎则是想找到证据,然后diss元茂。 元宵的梦错乱而又惊慌失措,她一个人奔跑在没有尽头的密林里,四周有无数双老管家的眼睛在盯着她,让她尽管腿疼的要死了,却也还是不敢停止,不断的如机械般的奔跑。 “放过我你们放过我”元宵从梦中惊醒,瞪眼就看到守在一旁的梁柔。 梁柔也被元宵吓的不轻,元宵一直在梦魇,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声音全部都是撕心裂肺的哪一种,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恐惧。 此时看到元宵要坐起来,梁柔急忙压住她,“别动,你身上有枪伤,不能动。” 相比于桑乔的皮外伤,元宵是真的被子弹打中了蝴蝶骨,在军区医院的时候,子弹就已经被取了出来。这方面的手术,说实在的军区医院要比普通的医院专业很多,毕竟如梁柔他们这些医生,平时生活里根本就接触不到受了枪伤的病人。 听了梁柔的话,元宵的第一反应是抬起手,看到手上的手表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入院之后,身上的这些配饰都是应该被摘除掉的,但之前在军区医院,元宵被送入院的时候很危急,直接进了手术室,匆忙间也没有人在乎这个。后来手术结束,关墨更是一分钟都没有多呆,直接就给元宵桑乔办了转院手续,一夜折腾来个遍,更是没人注意到这点小细节。 此时看元宵如此在乎一块表,梁柔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元宵直愣愣的躺在病床上,也不跟梁柔说话,看起来有些木呆呆的模样。 梁柔就在床边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初认识元宵的时候,她是肆意张扬的小公主,那时候别说元彰,就是聂焱他们也都宠着元宵,更还有柯桓前前后后的护着。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元宵变了样子?大概是从元彰死后,元宵变得阴郁、狠毒,那时候梁柔也听梁辛说过,元宵变了很多,被人叫‘黑寡妇’。 可就是那个时期的元宵,眼睛里也是有光的,不管是复仇的光亦或者是在元天霖面前演出好女儿戏码的时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但此刻,元宵像是被人抽走了生命力,她暗淡又无声。 存在感很低。 梁柔猜不出元宵是被吓怕了,越是涉入黑暗的地方深,就越是明白这其中的可怕。元宵被追杀,这是元宵在之前的岁月里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情,现在,元宵其实什么都不敢去想,她觉得自己的这条命,随时都会被夺去。 静坐了好一会儿,梁柔也知道她留在这里,不仅不能安慰到元宵,甚至还会让她觉得有压力。 于是,梁柔就站起来,轻声说:“你安心养着身体,这里是我的医院,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养的健健康康的。” 其实到此刻,关于元彰死后留下的责任,或者说对不对的起梁辛都已经是官话了。梁柔已经打从内心里心疼元宵,就算没有那些所谓的责任,她也不会放任元宵这样不管。 梁柔走后,元宵依旧一动不动。 她需要将过去的一切都想一想,她甚至不敢去完全信任梁柔。毕竟之前元家的人进过警局又被放出来了,要不是如此,此刻元宵早已经去警局报案。老管家带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官官相护,这次的调查还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伤到元家的任何人,所以老管家才逼迫元宵答应要为元天霖报仇。 不是用公家的方法,而是以报私仇的方式。 梁柔聂焱跟桑乔都属于同一个阵营的,元宵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他们。现在那份证据是元宵用命护下来的,她不敢去赌。至少不敢在自己连行动都有困难的时候,去赌。 回到办公室,梁柔也发了一会儿的愣。 元宵的事情让梁柔心里感慨颇多,也难以避免的想起梁辛,梁辛是春天被送去美国治疗的,现在已经秋天,马上就要入冬。想起去年过年前梁辛失踪出事,转眼又是快一年的时间了。 梁辛跟元宵,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多灾多难小情侣。 只盼着他们能坚韧的跨过现在遇到的坎,好好的活下去。别想邢封那样梁柔是真怕梁辛救不回来了,将来会变成邢封那样。 她的弟弟,想起来,就像是有人再拿钝刀子割她的心。 疼的呼吸都困难。 这是属于梁柔一个人的疼痛,她从不愿对聂焱说,只能自己咀嚼,消化。 正当此时,聂焱的电话来了。 “喂?”梁柔也只是发出了一个声音,聂焱马上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如此担心,倒让梁柔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低落的情绪不要外露,轻声说:“没什么,就是看到元宵,不忍心。” 聂焱那边并没有因此放松,而是说:“六猴儿他们在外面发现了可疑的人,我让柳财带着人过来跟六猴儿一起保护你,你在医院里,轻易别出来,也别胡乱走动。” 要不是真的很危险,聂焱是不会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说话的,梁柔一颗心都提起来。 第197章:意想不到的事 在聂焱挂电话之前,梁柔急忙追问了一句,“安安那”把六猴儿还有柳财都调到医院这边来了,那安安那边怎么办,听到有危险,梁柔肯定是先考虑安安。 聂焱沉吟一阵,才说,“我会安排,你现在照顾好自己。” 这下子,梁柔才放心。 挂了电话梁柔自己也马上做出决定,给元宵转病房,现在医院的病房找不到合适的,就在桑乔的病房里又多加了一张床,让元宵先住进去。为了这个,梁柔还特地跑去跟桑乔说明一下,“聂焱说外面有可疑的人,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追着元宵来的,先安排在你这里,就一两天,等我腾出空病房,就给转出去。” 听梁柔这么说,桑乔自然是百分之百同意的,别说让元宵来住,就是让桑乔自己搬出去,她都愿意,急忙点头,“这病房这么大,我一个人根本就是浪费资源,你赶紧把她转过来吧,我听说人醒了,我正好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元宵当时出事的地方特殊,只有军方的哨兵这些人知道,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这是很敏感的区域,警察一般都不会管到军事管理区里面去。所以元宵醒来后也没有警察来录口供。 桑乔想要询问事情的经过,梁柔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话是医生该说的,所以梁柔没忘记提醒桑乔,“我刚去看过元宵,情绪不太对,你问的话也要注意方法,别刺激她。” 在梁柔的眼里,元宵还只是个小姑娘,虽然现在元宵的年纪已经不是当年了,但人总是会这样,在思维里形成定式,总觉得元宵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刁蛮姑娘。 梁柔这话说出来,桑乔眼神都柔和了下来,“知道啦,我不会吓唬她的。” 其实梁柔也没别的意思,听桑乔这么说,她就有点难为情,脸都红了。 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但对彼此的心事却是很懂的,有时候闺蜜,并不是因为性格相同才感情好,反而是因为彼此了解才能心意相通。桑乔知道梁柔是个护着自己人的性格,也许梁柔顾不上那么多的正义公理,但她的心是透明的。对梁柔来说,桑乔亦然。 桑乔像极了梁柔的父亲、弟弟,很多人都会不了解,甚至嘲笑这样的人傻,但梁柔很感怀,她太知道如果这世上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只顾着自己的,那么这世界将不负太平。当一些人觉得轻松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实在负重前行的。 就算自己做不到与桑乔一同肩并肩的维护正义,那么也不该,去嘲笑鄙视。 梁柔说:“你自己最近也少操点心,马上就要手术了。” 桑乔笑着点头。 就这样,元宵被转移了病房,跟桑乔住在了一起。桑乔的病房位置很好,在医院的顶楼,跟聂兆忠同在一层,只是一南一北,在两个方向的顶端。两者之间的病房里,住的都是在临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这一层的保镖,那都不是一家,可以说是层层屏障。元宵住在桑乔这间病房里要是还能出事,那就除非对方直接派一支部队进来,把这样一锅端了才有这个可能。 对这样的安排,元宵倒是诚惶诚恐。 之前一直不肯说话的元宵,此时憋不住了,“梁柔姐姐,不用这样,我就住之前的那个病房,挺好的。”桑乔这个病房,堪比小型套间,有卧室还有客厅厨房,一应具全,关墨还特别安排了陪护,什么都是最好的。 元宵很了解关墨是什么人,就是当年她哥元彰还活着的时候,关墨看起来跟元彰关系也不错,但是谁不知道关墨是个滑不溜手的货色。元宵在元彰死后,可以找聂焱柯桓帮忙,但从未找过关墨。因为心里清楚的很,关墨不管表现出来的有多亲热,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他不会多管闲事,跟瞧不上元彰元宵这样的人。 元宵明知道桑乔是关墨的妻子,现在跟桑乔住在一起,她很明白关墨不会高兴的。 梁柔还真不知道元宵脑子里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她只是明白的跟元宵说:“现在医院外面发现了可疑的人,我想恐怕是冲着你来的,你乖一点。” 元宵听到前面的话,还有些紧张,直到梁柔说‘你乖一点’的时候,元宵就红了眼睛。 这话元彰对她说过,梁辛也对她说过,可是不管是哥哥还是梁辛,都已经不在她身边了,现在听梁柔语气温和的说一句你乖一点,元宵就特别想哭。 梁柔从昨晚被叫到医院开始,忙忙碌碌的一早上,实在是累的够呛,把元宵安顿好之后,梁柔就想要回办公室睡一会儿。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的地方没办法睡踏实,梁柔迷糊间就梦到安安在哭,她急忙想将女儿抱在怀里安慰,却怎么都抓不到女儿的手。就那么不断的追,怎么追都追不到。 梁柔从梦中惊醒,一头一脸的汗梦到孩子哭这种事,真是当妈的最大的噩梦。 心里发虚,总觉得有些害怕,梁柔又给六猴儿打了电话问安安的情况,六猴儿说早上是他亲自把安安送进学校的,在学校里面应该没事。 梁柔这才放心,想着孩子在学校里,总归是没事的。 尽管自我安慰,但是梁柔这一下午,也还是心神不宁,接待了几个病人,因为她实在是状态不好,就把手头的病人都转手让其他的主治医生先接诊,梁柔找些其他的事情做。比如医院的整修,这安柔医院之前装修的时候,定位就是临海市最好的私立医院,所以几乎是每一间病房都按照特别高的规格来装修建造。但现在聂焱已经对外表示,安柔医院会成为基海兆业做慈善的一个口子,那么之前那种高大上的病房就有些不太对了。 做慈善的地方,搞的那么金碧辉煌,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话。 而且,要是按照以前的那个装修规格,无论如何是不能满足现在的接待数量的。就像桑乔现在住的那个病房,若是在公立医院,放它四五个床位不成问题,哪里还有医院的病房里给配备客厅、厨房这些设施的。 安柔医院如今依旧是私立医院,所有高大上的病房要有,但是也要考虑到一些冲着基海兆业做慈善,图价格便宜来的患者。梁柔也没想跟公立医院比对,只是想着缓解现在这种人满为患的困局,内部的改造肯定是少不了的。于是梁柔下午见了室内设计师,跟设计师探讨医院内部改造的问题。大动作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医院里现在已经住了这么多人,把人都清空那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只能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进行小规模的改造。 这时间过的也真是快,商量着内部改造的事情,眨眼就到了安安放学的时间。 梁柔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表,心里隐隐的有些慌,走了好几次神,一分一秒的盯着时间再过。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安安该出校门的时候,梁柔就给去接安安的六猴儿打电话。 六猴儿说暂时安安还没有出来。 梁柔就劝着自己说孩子说不定在跟其他的同学玩,忘了时间。安安一贯都是个爱说爱笑的孩子,在学校里也很活跃,跟其他的人玩的也很好。 就这么耐着性子等,到梁柔把室内设计师都送出办公室,距离安安放学都已经半个小时了之后,梁柔在给六猴儿打电话,电话就接不通了。 这让梁柔不安,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团团转,不断的给六猴儿打。 等到六猴儿终于接起来,梁柔简直是火冒三丈,好端端的怎么就能一直不接电话,这简直就是要急死个人。可没等梁柔把一腔火气发出来,那边六猴儿就已经哭着说安安不见了。他的人已经把学校都搜了一遍,里里外外连女厕所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安安。 就在瞬间,梁柔脑海里那个若有似无的梦境就浮现了出来,她的安安在一直哭,在不间断的叫她。 梁柔头晕目眩,恨不能眼前一黑晕过去,但是不行。 人越是到这种时候,内心深处的声音就会越强烈,梁柔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垮。脱了身上的医生袍,梁柔转头就往外跑,她想要去学校看看,说不准她的女儿就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等着她。 六猴儿在安安放学的时间去接孩子,六猴儿的哥哥柳财在医院这边守着梁柔,见梁柔一脸慌张的跑出来,就将车门打开,“梁医生,上车。” 梁柔连滚带爬地上了柳财的大切诺基。 柳财虽是六猴儿的亲哥哥,但是两个人风格完全不同。相比于六猴儿有些瘦小的模样,柳财则要蛮横的多,在路上柳财安慰梁柔说:“梁医生别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出去找了。” 梁柔心脏砰砰跳,孩子丢了说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尤其是她今天还做了那样的梦,更是让人不担心都不行。 柳财带着梁柔到安安小学门口的时候,聂焱已经到了。六猴儿在通知梁柔之前,就先给聂焱打了电话,所以聂焱到的比梁柔还快一点。梁柔从车里下来,聂焱就站在不远处抽烟,微微低着头,听着六猴儿说着什么。等他听到刹车声,抬起头来就看到梁柔苍白着脸,目光涣散的站在柳财的车旁。 聂焱长腿一迈迅速就到了梁柔身边,出其不意的说:“叶黎昕也不见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很容易就让梁柔想起了之前那一次安安失踪的事情。那一次安安是被叶黎昕带出去玩了,没告诉任何人。明明上一次叶黎昕带安安出去,令梁柔气愤厌恶,但是时过境迁,到今天,梁柔一想到有可能只是叶黎昕带着安安跑出去玩儿了,竟生出几分轻松的感觉。 刚才来的一路,梁柔自己吓自己想的结果都太吓人了,这会儿听到孩子有可能只是跑出去玩,反倒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梁柔抓住聂焱的手臂,“那我们还去上次那个地方找?” 上次他们实在一个租书店里找到的安安跟叶黎昕,那之前叶黎昕还想着带安安去网吧玩。关于安安的一切,梁柔都记得很清楚。 聂焱点头之后,还不忘扭头过去给了六猴儿一个眼神。 其实从早上六猴儿就发现了在安柔医院附近有可疑的人,而且据六猴儿观察,这些人恐怕都是来者不善,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来监视探听的,反而就是上门找事的那一种。都是做保镖的,对方一露面,基本什么路子就都心知肚明。 要真是跑来监视的,总该是偷偷摸摸才对,可是对方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大大方方的就来,跟六猴儿正面对上,也会放狠话。一副要正面冲突的架势,这样的情况让六猴儿忧心。 聂焱也很快想到了之前拿着枪追击元宵的人,恐怕元宵被关墨救了之后,这些人就一直跟踪着。一路跟到了安柔医院,为了这个,聂焱已经给关墨去了电话,劈头盖脸骂一顿,要是元宵还在军区医院,就是再怎么对方也不敢如此嚣张。 现在可不就是因为安柔医院是民营私立的,对方才敢正面杠。 为了一己私利,关墨也真是不管别人的死活。他想把元家的事情全部压下去,却生生的把梁柔的医院推到了最前沿的地方。 聂焱气的没法子,只能把人都派到梁柔那边守着她,谁能想到,在医院里的梁柔没事,倒是在学校里好好上学的安安失踪了。 梁柔来之前,简短的时间,聂焱跟六猴儿已经交换了意见,安安这次失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谁想到半途叶枭来电话说,叶黎昕早就说了今晚要来找安安玩,现在到聂家了没有。 聂焱前后一联系,就猜说安安跟叶黎昕是在一起的。对着叶枭说还没看到叶黎昕的人,叶枭根本不在意,他那儿子养的野,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叶枭大剌剌的说:“只要找到安安,那小子绝对在安安身边。” 聂焱真是糟心透了,身边兄弟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看梁柔的模样,聂焱就知道她吓坏了。只要涉及到安安,梁柔自来是没有任何抵御能力的,聂焱私心里也盼望着安安只是被叶黎昕带出去玩了,而不是真的失踪! 聂焱给六猴儿这一个眼神,就是让六猴儿安排人手从最坏的地方入手去查,而他则陪着梁柔,去平常叶黎昕会去的地方。 梁柔一路给自己打气,想着安安如今也已经不是小孩子,就算拐卖也没那么容易。三四岁的时候怕人贩子一点糖就骗了安安走,那几年梁柔还有齐奶奶,几乎是耳提面命的教育安安,不能跟着陌生人走。这么多年下来,安安除了跟着叶黎昕出去过一次以外,一直都是很听话乖顺的,没出过什么事情。 女儿一直都很能干,梁柔这么对自己说,安安那么精灵,一定不会出事的。 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一家又一家的网站找过去,根本就连叶黎昕跟安安的影子都没找到。等聂焱把叶枭叫来的时候,梁柔已经站不住了。她就半蹲半坐在街边,人都是晕的。 看到叶枭之后,梁柔站起来就想要冲过去问问他知不知道叶黎昕还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 可她站起来的太猛了,人一昏就往后倒,还是聂焱先一步抱住了。 叶枭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情况不妙,上一次叶黎昕捣蛋带着安安出来玩,那之后有半年的时间,梁柔躲着连安安的面都不让叶黎昕见。这才放松了一点点政策,现在这小子就又犯浑,这一次要是敢带着安安夜不归宿,恐怕这辈子叶黎昕都甭想见到安安了。 叶枭头皮发麻,他儿子是个什么心思,他这个当爹的最明白,这时候不管儿子在哪,叶枭都觉得不能惹了梁柔,所以他走到跟前顾不上别的就先给自己儿子开脱,“别急别急,那小子鬼着呢,说不准猫在什么地方都逗我们。” 叶枭说的轻松,梁柔气的恨不能打死他。 这人到底是不是家长啊,为什么孩子丢了,他就能这么轻松。 到此刻,聂焱也觉得瞒不住了,就实情告知的对叶枭说:“六猴儿他们在小学外门外找到了目击证人,说两个孩子是被人抱上车的,当时没有挣扎也没有哭,所以大家都已经是孩子生病了,所以才会被人抱上去。” 叶枭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聂焱懒的跟他废话,打横抱起已经彻底哭出声的梁柔准备到车上去。 走出几步路了,叶枭才算是醒悟过来,一米八六大个儿的中年男人,什么风度都不要了,急赤白脸地往聂焱身边跑,堵在聂焱的身前,吓得说话都是哆嗦着的,“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面对这样的情况,聂焱倒是很镇定。 毕竟在聂焱从小长成的记忆里,被绑架几乎伴随着他的全部岁月,小时候要不是外公把聂子赫的行踪透露出去,说不准当年聂焱也会被人绑架。 想想当年聂子赫被人绑架,活活被吊起来了八天,每天就给一口水吊着命,把个孩子折磨的等到聂兆忠交了赎金找到人的时候,聂子赫就剩下一口气了。 也正是因为那次绑架太惨,后来聂兆忠才会一再的偏心聂子赫,谁家的孩子被那么折磨一场,家长都会伤心刻骨。 聂焱眉梢冷冷的,“目前来看,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绑架”叶枭彻底傻住了。他白手起家,小时候家里穷,他比叶黎昕还要混蛋,成天走街串巷的,根本不当一回事。 从没想过还有绑架这一说啊。 聂焱实在懒得理叶枭,从找到目击证人的地方来看,是小学高年级孩子们经常翻墙出来的一处矮墙。每个学校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只是以安安的性格,根本不会跑去翻墙,能从那个地方出来,叶黎昕绝对是策划者! 叶枭也是不长记性,自己好歹也是房地产集团的老板,亲生儿子就一天到处乱窜,连个保镖都没有。当父亲的不管自己儿子的安危就算了,偏偏叶黎昕又十个闯祸精。这一次安安失踪,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在聂焱这里,责任就都推在了叶黎昕身上,他的安安那么乖,怎么可能让外面的人有机可乘。 上一次安安跟着叶黎昕出来玩,聂焱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同,聂焱心冷如铁。 对着叶枭那完全就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要是安安收到一点点的伤害,那他跟叶枭往后,恐怕就是仇人了。 聂焱抱着梁柔还准备走,叶枭突然站在原地咆哮起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到此时,叶枭才是真的知道什么叫恐惧。 他跟叶黎昕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虽说他心里也疼这个儿子,可是却从没有真的如此刻这般撕心裂肺。 叶枭噗通就给聂焱跪下了,“老七聂焱聂总,没管好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哪怕就是踹我两脚解气都行。帮帮我,帮我找找儿子我的黎昕” 到这种时候叶枭已经六神无主,除了求聂焱,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被绑架叶枭想想就怕的浑身痉挛。 这些年被绑架残杀的孩子不少啊。 梁柔已经将头埋进聂焱的胸口,哭的凄咽,从聂焱说出‘绑架’这两个字时,梁柔就知道自己的梦境成真了,心心念念想要护好孩子,却没想到还是让安安出了事 午夜的街头,聂焱身前身后六猴儿他们的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小型的隔离区,只是来来往往的路人,还是会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怀里横抱着一个哭泣的女人,他们的身前,还有一个直挺挺跪下去的男人,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狗血八卦的味道,所以即便是看出周围那些保镖的驱赶之意,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不好惹的,依旧有好事者不断的张望。 聂焱不喜欢这样的注视,如今的手机太发达,随便什么路人都能拍照传上网,今晚的情况若是被人看出他或者叶枭的身份,那明天的报纸头条可有的瞧了。甚至不用等到明天,再过一个多小时,各种公众号文章怕都会铺天盖地。 聂焱嘴角下压,人看起来自成一团气场。他冷冷的开口,“叶枭,起来。” 叶枭其实也不是真的要给人下跪,他是真的腿软。最近樊可馨心心念念想要第二胎,叶枭也打了保证会照顾好叶黎昕,原本叶枭想的好,直接将叶黎昕丢给聂焱就好了。聂焱宠孩子的势头,以及梁柔对孩子的无微不至,叶枭能放一万个心,却没想到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对儿子的愧疚,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惧都让叶枭站不起来,他是真的很怕。黎昕是他的独子,就算孩子不在他身边长大,那也还是投入了巨大的感情。他太害怕了再想想樊可馨,更是全身发发抖,樊可馨对黎昕那绝对是不容闪失的,黎昕要是出了什么事,樊可馨怕是也活不成了。 叶枭第一次觉得养孩子居然是如此惊心动魄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忍不住的担心,恐惧像是野草,怕孩子遇到坏人,怕孩子遭遇到悲惨的对待,甚至怕他们会害怕 儿子都已经十二岁了,叶枭第一次切身的感觉到,儿活九十九,母忧一百岁的感觉。 聂焱烦的不行,冷喝道:“让人看到你这样,你儿子得不了好!” 若被绑架,那么绑票的人绝对会盯着聂焱以及叶枭,叶枭这么容易就垮了,倒时候还真怎么跟绑匪谈判。 被聂焱骂的脑袋嗡嗡叫,六猴儿看不过眼上去扶着叶枭站起来,跟着聂焱一起上了停在不远处的房车。 叶枭爬上房车之后,就急不可耐的问聂焱,“现在应该怎么办?孩子到底在哪里?” 聂焱的唇贴在怀里梁柔的额头上,梁柔的额头冰凉凉的,一丝人气都没有。聂焱能感觉到梁柔的情绪,人到了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其实是哭不出叫不出的,此刻的梁柔就是如此。 逼迫自己冷静,聂焱很清楚,此刻,他不能有半分的慌乱,因为身边的人都已经慌了。 车内安静了一阵,几乎是那种空气凝结的静止状态。 良久才听到聂焱吐出一口来,说了一个字,“等。” 第198章:一对一交换! “安安,别动。”漆黑的车厢里,叶黎昕小声的说。 安安是下午去厕所的时候被劫持的,小学女孩上厕所,都是好几个人手牵手一起去,安安也是如此。只是她动作有些慢,等到打上课铃了,她才从厕所的小格子里出来。安安的生长环境,从小哪怕是跟齐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干净卫生的,更不要说后来跟聂焱一起住,不管是观海阁还是海澜院的聂家大宅,那都是临海市里一等一的豪宅,安安自己的房间里就有卫生间。家里的环境太优越,直接导致安安在学校上厕所成了问题,她不喜欢脏脏臭臭的学校公用厕所。只是这事情,她跟谁都没说,安安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都喜欢憋着,若是实在憋不过了,她才回去厕所。但是过程却很慢很慢,惦着脚尖进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尤其是穿着裙子的时候,安安更是谨慎的不行,深怕自己的裙子碰到厕所的边边角角。 迟到,就成了必然的事。 好在安安现在才刚刚升了二年级,还不是管的特别严的时候,上课迟到一会儿,老师不怎么说她。 事实上老师对安安一直都有些优待,就冲着梁柔之前中心医院的神外科主治医师,后来成了安柔医院的院长,这样的背景,让安安在学校没受过什么责难。所以安安迟到这种事,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安就算迟到了也还是慢慢吞吞的,要把手洗干净才愿意走出学校的集体卫生间,就在安安低头洗手的时候,突然鼻孔里钻进一股酸味,没等安安抬头看清站在她身后用毛巾捂住她口鼻的人,她就已经昏了过去。 这一昏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安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双手被绑在身后,脚也绑着。安安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她不断的挣扎。就在此时,听到了这四个字,‘安安,别动’。 安安眼睛被蒙着根本看不到周围,只能虚着声音,可怜巴巴的叫,“叶黎昕?” 叶黎昕没比安安好到哪里去,他是下午逃课跑去找安安,这样的事情以前经常发生,反正也没人管叶黎昕,甚至叶枭对叶黎昕跑去找安安的事情还有一丝丝的鼓励。这样一来,叶黎昕就彻底撒了欢,他已经是初中生,想要进安安的学校,并不那么容易。好在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小撮不好好学习的孩子,总是能知道漏洞潜进去。 叶黎昕跑去找安安,却意外的发现安安被人抱在怀里,而抱着安安的人叶黎昕很敏感,他能感觉到抱着安安这人的不善。叶黎昕就小心翼翼的跟踪,想要看这些人带安安去哪里,却没想到,没等他通知叶枭等人,自己也被打昏,跟安安放在了一起带走。 叶黎昕是被打昏的,疼痛的关系,他醒的比安安早,这些人大概是想着两个孩子都昏迷了,不会发出声音,所以,没有堵住嘴,只是绑住了手脚捂住了眼睛而已。叶黎昕已经想了一阵,他从前跟樊可馨在拉美生活过一段时间,当地治安非常不好,绑架、抢劫的情况时有发生,叶黎昕又从来都不是乖巧的孩子,他跑来跑去,没少见过那些事。 应变能力要比安安好很多,所以在安安醒来,浑身挣扎的时候,叶黎昕就急忙安抚住她。 “安安是我,你别怕。”叶黎昕轻声说。 他们两个人现在在车里,应该是在后备箱,车子还在行驶,颠簸的厉害,叶黎昕往安安发声的地方考了考,让安安能碰触到他的身体。 安安原本醒来眼前一片黑,手脚都动不了,吓的不轻,如今听到叶黎昕的声音,无论如何还是缓解了一部分的惊慌。这才断断续续的哭出声,“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叶黎昕就又往安安身边蹭了蹭,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小小男子汉,要保护安安。在这样的处境下,安安会怕,是理所当然的事。叶黎昕就小声对安安说:“别哭安安,我们这怕是遇到坏人了,你别怕,我爸爸还有聂叔会来救我们的。” 这一点叶黎昕倒是很笃定,不管是叶枭或者是聂焱,知道他们出事,绝不可能撒手不管,以叶枭还有聂焱的势力,找到他们并不难。 虽然平日里叶黎昕对叶枭并不怎么恭敬,甚至叛逆的厉害,但是在这样的时刻,男孩心里对爸爸还是充满了信任。并且,是一种盲目的笃信与坚定。 听到‘聂叔’两个字,安安心里也定了定,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能给安安最强大的安全感,那一定就是聂焱。这一点连梁柔都比不上,妈妈是照顾她衣食住行的人,但聂聂却是强大到无所不能保护她的人。安安心里分的很清楚。 安安渐渐止住哭,还能理清思路问叶黎昕,“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叶黎昕想了好久了,若是没有安安,叶黎昕恐怕还能兴起自己逃跑的念头,毕竟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遇到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能逃脱。但是安安不一样,她是女孩子,胆子小,人也娇,叶黎昕没办法想象,他带着安安怎么逃出去。 深度考虑之后,叶黎昕对安安说:“你等会就装睡,别反抗也别说话,他们最多就是把你丢到一旁,不会对你怎么样。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别出声。” 安安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叶黎昕要这么说,照安安的想法,他们现在应该求救,甚至应该跑出去找聂焱。怎么叶黎昕并不提这些,反而是让她装睡呢,“能行吗?”安安反问。 叶黎昕在网吧里看过一些视频,他对暴力冲突这方面了解的比安安要多很多,也看过恐怖组织折磨人的视频,他心里最怕的就是那些人打骂安安,或者虐待她。所以叶黎昕很笃定的说:“安安你听我的话,我都计划好了。” 别看平时在一起玩的时候,安安是主导者,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叶黎昕很少有跟安安意见相左的时刻,但真遇上事情了,叶黎昕比安安年纪大,而且又是男孩子,他说什么,安安倒是听的。 安安声音弱弱的,虚着嗓子说:“那好我听你的话。” 叶黎昕被这句话说的,心都软的厉害,也生出许多的豪情来,觉得自己就算不要自己这条命了,也要把安安带出去。 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间来,只是能感觉到车停了,然后就是从外面袭进来的冷风。安安原本眼睛就被蒙着,感觉到有人来了,安安就很听话的装睡。反倒是叶黎昕在有人打开后备箱的盖子时,就大叫起来,“我爸是黎昕集团的叶枭!你们赶紧放了我,要不然我爸不会放过你们!”叶黎昕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只是冲着空气大喊。 只不过他大喊大叫没有换来对方的回应,只是自己被人抓住领口提了起来,叶黎昕胡乱的挣扎,被人提在手里,就跟提出海面的虾子一样曲着身体挣扎。并且喊声很大,扯着嗓子吼。 大概是叶黎昕的动静闹的太大,所以安安就很自然的被人忽略了,她被人从车后备箱里抱出来,虽然也不算温柔,但还算过得去。就在安安被丢在冰冷地面上的时候,她听到叶黎昕的闷哼声,然后叶黎昕被重重地丢过来,摔在距离安安不远的地方,他是真的被甩过来的,身体摔在地上,声响很重。 安安就又想哭了,她真的好害怕。 此时叶黎昕已经被人跺了好几脚,身上疼的厉害,嘴巴里也被堵住了机油味道的破布,只能发出呜咽声。可就是如此,他也还是往安安身边挪了好久,用自己的脑袋去撞撞安安的身体,想要告诉她,他没事。 叶黎昕属于这次行动的意外,他刚才自报家门之后,绑架他们来的人才知道他们原本只是想要解决一个撞破他们行动的人,却没想到,这一抓就抓了个大的。黎昕集团总裁的儿子 反倒让这些人觉得棘手,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暂时没有管被丢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 聂焱抱着梁柔,叶枭就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整整一夜,就这么熬了过来。 梁柔已经昏昏沉沉,聂焱哄着她喝了些甜汤,这时候让她吃饭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身体总要撑下去,就只能哄着喝些汤水。 叶枭已经等的很不耐烦,看到聂焱在这种时候,还能软言细语的哄着梁柔喝汤,心里更是焦躁。猛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出去找。” 其实手底下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现在出去,也不过是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可是叶枭宁可自己到处去乱撞,也不愿意这般坐在这里着急。 聂焱问了句,“你要去哪里找?” 他语气不重,问出来的话也根本没有半点要阻止叶枭出去的意思,但是不知怎么的,叶枭就是突然觉得很生气,为聂焱此刻的成稳生气,整整一夜,叶枭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烧焦了一次又一次,从没想过还会有如此难熬的时光,就是樊可馨带着儿子离开家的那些年,叶枭也没有如此煎熬过。 叶枭一顿子的火气没出发泄,就冲着聂焱吼了句,“安安不是你亲生的,你当然不怕。我的黎昕不能出事!” 有些话是人刚一说出口就知道错了的,叶枭也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去了理智,可是这样毫无消息的时光,真的是太压抑了。叶枭自己说错了话,却没有要解释的心力。 梁柔低低的又哭起来,女人的哭声在聂家大宅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显得尤其凄凉悲惨,比起上一次安安失踪,梁柔能精力充沛的到处寻找,这一次,她要绝望的多。大概是心理感应吧,聂焱跟梁柔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的事儿,绝对不是上一次那种孩子自己跑出去玩那么简单。 聂焱眉梢眼角都冷凝,也不理叶枭,直接说:“傅守一,送客。” 六猴儿、柳财那些人都已经出去寻找安安的下落,唯独傅守一留在聂焱身边等消息,他是被傅老爷子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各个方面都能力很强,这种时候他守在聂焱身边,也是怕聂焱会冲动出昏招。 别看傅守一不过是当年傅老爷子收养的孤儿,为了给聂焱培养身边的左右手用的,但是傅守一这么多年一直备受傅家的恩惠,人有些高傲。原本傅守一连梁柔的看不上眼,也是到了最近,傅守一知道梁柔为了聂焱掉了一个孩子之后,才算真正的把梁柔当成当家夫人对待。 可以这么说,除了聂焱之外,傅守一不觉得自己应该诚服于任何人,这也是当年傅老爷子给他的任务。 此时对着胡说八道的叶枭,傅守一眉眼嫌弃,像是在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莽夫,直接就说:“叶总,请吧。” 豪门内部,有一套对付孩子失踪的法则,比如不会在第一时间报警,比如会封锁消息,不让媒体记者大肆渲染。曾经就出现过因为走漏风声,媒体紧跟不舍探究,导致绑匪恼羞成怒,直接撕票的事件,连孩子的尸体都没有保存完全。这些都是血一般的教训,所以在得知安安跟叶黎昕不见了之后,聂焱手下的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按照既有的一套规矩行事,而聂焱自己,则守在家里的电话旁。等待消息,这种时候,如果聂焱慌忙的四处寻找,很容易走漏风声,这对孩子会不利。 这些浅显的道理,傅守一心知肚明,偏偏叶枭一无所知,他就像是毫无经验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然后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傅守一打心眼里看不起叶枭这种白手起家洗脚上田的人,别看做生意的时候钻营的得心应手,但是遇到意外事件,本质里的无知就凸显出来了。 聂焱此时让傅守一送叶枭走,无疑是想要跟叶枭做个切割。 原本是想把叶黎昕跟安安绑在一起的,要救一起救,现在叶枭既然不愿意,那就各营救各的,不要沾染才好。 叶枭被傅守一那种鄙视的目光扫过,心里更是火气冲天。他现在也算是个人物,就连聂焱关墨这样家世雄厚的人见到他也还要礼让三分,叫一声‘大哥’的,现在被傅守一这么个没什么来路的人轻视。叶枭气的不轻,彻底拂袖而去。 等叶枭走后,聂焱才抱着梁柔轻轻地摇晃,“你我心里都知道是什么人对不对?放心,他不会伤害安安的。” 梁柔一张脸已经哭的红肿,正因为心里隐隐的知道对方是谁,梁柔才如此的绝望。 等到太阳高升,聂子谈才急匆匆的跑回来,直接就说:“放心吧,元家所有人都已经安排了人盯着,只要有消息,第一时间就会报过来。” 聂焱不能外出,他现在目标太大,所以昨晚是让聂子谈出去亲自安排人手,一对一的盯防。元家人多势众,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下的手,所以聂焱就用了最笨的办法,一对一的盯防,把手底下能抽掉的人都派出去。 聂子谈忙碌了整整一夜,眉宇间有些许疲惫,但眼睛却亮的吓人,“哥,要不然咱们直接去元家要人得了。就算不是他们动的手,但是在临海市这地界上,这路子的人都跟他们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他们都得给我们把人交出来。” 安安出事,聂子谈也是着急。 他这个聂家的小透明,从小倒是没有被人绑架过,毕竟他没什么利用价值,当年被绑架的人是聂子赫。整整让聂兆忠交出去了八个亿才给赎回,而且这事聂家一直对外保密,连警方都没有告诉。后来绑匪因为别的事情落网,说出来之后,警方还特别找到聂家来核实。聂兆忠一概否认,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当年聂子赫被绑架之后,倒是没怎么受虐,就是不给饭吃,整整饿了八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那时候虽然聂子谈还小,但是艾华撕心裂肺的哭声,聂子谈记得清楚。当年不过是冷眼旁观看了一场戏,现在却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聂子谈淡定不了,想想安安也可能受那样的罪,简直就跟一颗心被人放在铁板上烤一样,刺啦刺啦作响,疼的慌。 聂焱扭头看看客厅里那台立式古董钟,这是聂家的收藏,是当年聂焱的祖父在香港荷里活道买回来的,听说是当年清宫里的珍藏。已经早上十点了,聂焱也不打算在等。天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哄着梁柔喝甜汤,可他自己水米未进。 从没有人怀疑过聂焱对安安的感情,就连梁柔,都不曾有半分的不信任,叶枭临走时说的那些话,的确伤人。 聂焱将梁柔安置在沙发上,也知道这时候让她去睡觉是没可能的,就软着语气对她说:“你在家等我,相信我,我一定能把安安给你带回来。” 梁柔眼睛紧盯着聂焱,木然的点头,她是真的六神无主,有一种下一刻就活不下去的感觉。安安是她的一切,没了安安,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因为聂焱吧他如今的模样,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势,梁柔打心眼儿里相信他。 聂焱安顿好梁柔真打算往外走,家里的座机响了。 座机的铃声像是划破长空的惊雷,让聂焱、梁柔还有聂子谈三个人都素了脸色。聂焱表情更是严肃的厉害,比对待基海兆业的股东会议还来的认真,深吸一口气,聂焱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对面的人显然要比聂焱心情好,笑着说:“聂总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定力不凡啊。” 聂焱冷笑,“元茂,我看你是活腻了。” 到这时候,聂焱根本没心情搞虚与委蛇那一套,直接单刀直入。元茂倒也不在意,收了笑容淡道:“聂焱哥,我这也是没路走了,你理解理解我。” 元茂被元龙元虎夹击,虽然如今还是元家的继承人,但是他的继承之路显然步步惊心。 聂焱对元家的内斗从来没什么兴趣,要不是这家人一而在再而三的侵犯到聂焱的身边来,聂焱真是懒得管这些人的死活,到此刻,他也还是不想多说,只问道,“孩子在哪里?你有事说事,动孩子算什么本事。” 元茂彻底把委屈的调调发挥到了极致,“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 他这么说,也就是没有否认安安现在身在他手上。 聂焱从后脊背上感觉到一丝放松,这一夜,聂焱的整个脊柱都是僵硬的,到此刻,才觉得能动一下了。知道安安的下落就好,只要知道孩子在哪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于是聂焱说:“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做到。别动孩子,保证他的安全。要不然,不用元龙元虎,我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并不是咬牙切齿的威胁,聂焱说的很流畅。 那边元茂也知道聂焱没有跟他开玩笑,也是意气用事,是真的下了狠心要跟他撕杀到底。 元茂就说了句,“没想到那个景医生的女儿,还能这么得聂焱哥的心,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可有点讨厌。” 聂焱瞳孔一缩,安安是景杉的女儿,这件事聂焱一直封锁消息,外面的人根本查不到。现在元茂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来,只能说明是景杉自己说的聂焱恨的咬牙。 这里面的弯弯绕,聂焱脑子一转就知道。 元天霖生前给他看过病的医生,除了梁柔就是景杉,梁柔这边聂焱护的好,元龙元虎利用不上,元茂想嫁祸更是缺乏证据。如此一来,景杉就成了双方争夺的对象,之前梁柔去元家,回来跟聂焱说过几次景杉也在,而且跟元虎在一起的时候多。 这也从侧面证明,景山其实是元龙元虎的人,现在元龙元虎想要拉元茂下来,就一定会用到景杉。 景杉站出来指认元茂,元茂当然要收拾景杉。只是元龙元虎虎视眈眈,只要这时候元茂敢出手治了景杉,那他这‘弑父’的罪名就落实了。 元茂也不傻,景杉自己身上就有漏洞,哪里用得着元茂亲自动手。 聂焱到此时才开始咬牙,心里将景杉抽筋扒骨,一个自身难保的狗东西,什么事儿没干,先把自己女儿给卖了。安安要是少一根毫毛,聂焱第一个就先拆了景杉。 心里气归气,该说的聂焱还是要说:“景杉的事情你别管了,我保证他三个小时之内消失。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敢动安安,我就直接去找元龙,他一直都很想跟我合作。” 聂焱也不想被元茂彻底操纵,任他为所欲为,若是元茂觉得自己捏住安安就能把控一切,那安安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这个分寸很难拿捏,聂焱几乎是每个声调都很小心试探。 元茂笑起来,“聂焱哥你果然痛快,我元彰哥从来眼光不错。” 提起元彰,聂焱气息重了些,元彰在元家儿子里排行老六,跟元茂其实年岁差的不大,元彰小时候就是个霸王性子。当年元彰的妈还没有离开元家的时候,元天霖最宠的也是元彰的母亲,所以元彰虽然也被人挤兑,但那都是因为嫉妒。而元茂则不同,元茂上面还有个老七,跟元茂是双胞胎,那孩子生下来就身体不好,而且元彰的妈跟元天霖彻底闹翻,就是为了这下面的两个儿子。 当初元天霖答应元彰的妈只疼她一个,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假话说了一大车,结果转头就生了元茂兄弟。那时候元彰的妈跟元天霖闹的天昏地暗,那年月元天霖当然还是更宠元彰的妈一些,所以元茂以及他的亲生母亲就成了误认问津的小草。对元茂,甚至元天霖隐隐的都有些厌恶,若是这个儿子不来,他还能跟元彰的妈在你侬我侬一段时间。 元天霖还没死的那段时间,启用了元茂,他以为元茂是从小就被忽视的小可怜。显然元天霖自己都忘了,当初是为什么并不喜欢元茂的。 元茂小时候活的惨,反倒是元彰还帮过他几回。 元茂算是元彰护着的元家人之一,元彰别看性子霸,却不喜欢欺负弱小。 间接的,元茂也跟聂焱有些渊源,能叫一声,‘聂焱哥’。 聂焱不想再提元彰,要是元茂真念当年的一份情,现在就不会对着安安动手,聂焱直接说:“我有办法让你一夜之间被人砍死街头,你最好跟我好好合作。” 说了这话,元茂静了好一阵。 乱七八糟的官话总算不说了,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把景杉控制起来,再把元宵交给我,你交出元宵,我还你孩子。” 这才是正题。 安安出事跟元宵被救回来的时间距离太近了,从一开始聂焱就怀疑这件事。现在听元茂亲口证实,聂焱一下子踏实了,只要对方有所求,安安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聂焱想都没想,直接说了,“好!” 倒是元茂吃惊,“你不打算护着元宵?”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的,元茂以为聂焱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死去的元彰,也会护着元宵护的紧紧的,保险起见才不折手段的抓了安安。没想到聂焱这么痛快,完全没有护着元宵的意思。 聂焱也没逃避,“我自己的闺女当然比你们家的女儿重要。” 元茂大笑,“你也不怕我元彰哥从墓里爬出来找你。” “少废话,先让我知道安安一切都好,要不然我什么都不会做。” 元茂讨价还价,“你先把景杉控制起来,我让你跟安安通话。” “行。”聂焱挂了电话。 直接对着聂子谈说:“去,把景杉给我抓起来,不管用什么方式,越快越好。” 聂子谈知道景杉是谁,他倒是不知道安安是景杉的女儿,只是知道景杉是之前梁柔差点嫁过去的男人。听聂焱挂了电话就是这么一句,聂子谈下意识的觉得安安出事,绝对是景杉在弄鬼,当即二话不说转头就跑,直接跑去抓景杉了。 梁柔人直起身来,跪在沙发上抓住聂焱的衬衣,“是景杉动的手吗?他抓了安安?” 要真是景杉抓了安安,梁柔反倒能放心,毕竟景杉不会伤害到安安。 聂焱摇摇头,“不,是元家的人。” 这一下,梁柔的心又塌了。 聂家这边行动的同时,叶枭也接到了电话。 跟聂焱接到的电话不同,叶枭接到的就是纯粹的绑架电话,里面有叶黎昕的呼喊声,还有绑匪对孩子动粗的声音。叶枭听到有人打他儿子,就差对着电话哭了,对方提多少钱都答应,只求他们能放过叶黎昕。 挂了电话之后,叶枭直接报了警。 孩子被绑架,这事情叶枭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视,要报警。 等警方的人到了叶枭家里,樊可馨不可避免的就知道了情况,当即吓的没了声气。警方的人在叶枭家里布线,监控探查,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就等着叶枭接下一通电话,好确定绑匪的位置。 被警方询问的时候,叶枭并没有说安安的事,他心里堵气不想跟聂焱掺合是一方面,也是被聂焱的气势震慑到了,知道聂焱不想声张,所以就没有说。 叶枭这边如火如荼的准备跟绑匪斗个天翻地覆。 另一头,聂子谈已经将景杉控制了起来,景杉无权无势没背景,但聂子谈对景杉动手的时候,还是发现了景杉身边有元家的人。初步估计是元龙元虎的人在保护景杉,怕元茂对景杉不利。 到了这种时刻,梁柔已经不能在沉默,她直接给景杉打了电话,把景杉从医院里骗出来,还说让景杉摆脱掉保护他的人,她有重要的事情说。 景杉对梁柔还是无法忘情,听从了梁柔的话,偷偷摸摸跑出来,就被聂子谈带着人给抓了起来。 聂焱看了梁柔一眼,“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梁柔骗人实在是百年难遇,聂焱怕她有负罪感。谁知道到这时候,梁柔完全没有那些情绪,自从知道安安在元家人手里之后,一晚上都沉默柔弱的梁柔一下子就好似有了主心骨。只要知道孩子在哪里,能确定孩子是否安全,梁柔就干劲满满。 等景杉被控制之后,聂焱接到了来自元茂的视频电话,在视频里,聂焱跟梁柔都看到了安安的样子,安安被安置在一处装饰非常简单的房间里,手脚都绑着,眼睛嘴巴都被蒙起来,要不是聂焱梁柔都对安安再了解不过,面对这样的孩子,恐怕都要辨认不出。 看到安安,梁柔就又点了泪,叫了安安两声,安安身体动了动,好似是听到了,却没办法做出回应。 不过聂焱看得出,安安很乖,身上除了沾了灰尘,倒是没有受伤的痕迹。 聂焱沉声说:“放开孩子,她会很乖,我来跟她说,别折腾她。” 元茂在安安的房间门口,一句话都没说,等到离开了之后才开口,“不要得寸进尺,聂焱哥,你知道规矩的,要按你说的那么办,她活不成。” 聂焱深吸一口气。 他当然了解,绑架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被绑架的人记得绑匪的模样,声音。如果被人记住的长相,那这人恐怕是不能让活着离开。安安现在这样,眼睛看不见,嘴巴说不出话,连声音,元茂在她房间里也没有露出来,只是通过手机,让安安听到了梁柔的叫声。 这一系列都说明,元茂没有想要安安的命,若是大张旗鼓,怕才是真正的危险。 沉住气,聂焱说:“我现在就去医院接元宵,你记住你说的话。” 元茂点头,“言而无信往后我还怎么混。” 元茂现在要做的是夺权,而不是干一票就离开。所以他不能杀安安,也不能跟聂焱彻底闹翻了脸,否则的话,他就算夺权成功,也无法安生。有聂焱这么一个人虎视眈眈,元茂的未来好不了。 见到安安的影像后,聂焱跟梁柔一起去安柔医院。 在医院的路上,聂焱还跟梁柔说:“等会我去跟元宵说,你别进去了。” 他怕梁柔狠不下心。梁柔在聂焱怀里摇头,她其实没有那么无私大爱,跟安安相比,元宵也是要往后的。 聂焱跟梁柔见到元宵之后,就说明了情况。 元宵已经是成年人,并且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心智早已经成熟,聂焱做不到去骗去利用,索性就实话实说,让元宵自己决定。 而元宵也像聂焱预料中的一样,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不能因为她让安安出事。 元宵就是这么想的,她已经在污水里了,不能再连累无辜的人。 只是元宵也有自己的想法,“那聂焱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听她提条件,聂焱的眉头就皱起来,他其实心火半点不比叶枭少。只是他没那么冲动,他很清楚要解决问题,最应该做的就是冷静,“你说!” 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第199章:各怀心思 元宵二话没说就把手表卸下来给了聂焱,“这里面有我父亲生前的所有视频影像,矛头指向元茂。他现在对我紧追不舍怕也是为了这个东西,放在我身上不安全,还是留给聂焱哥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求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只想着若是他们那些畜生继续诬陷梁柔姐姐,这东西能替梁柔姐姐洗脱嫌疑。” 本质上,元宵对元天霖也没多少的感情,老管家当时拼了命不要也想要让元宵替元天霖报仇,但元家的人,要说真的对元天霖有感情的人,出了老管家又有谁。 聂焱跟梁柔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不妙的信号。 元宵拿出来这东西可谓是个‘大麻烦’。聂焱脑子转的极快,心想着怪不得元茂能这样不顾一切,不惜代价的也要将元宵抓回去。原来还有这个东西在元宵手里,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微微摇头,聂焱说:“你现在回去,这东西要是交不到元茂手里,安安也回不来。” 与其说元茂是想要元宵,不如说元茂真正想要的是这视频证据。现在元宵回去,若是手里没有了这证据,元茂哪里会善罢甘休呢。这视频若真是清楚明白的表明了元茂是杀人凶手,那么无论如何,元茂也要灭了它。 元宵大喘气两口,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刚才脱下表带的动作已经让她疼痛难忍,现在一紧张,身上的肌肉更是绷的紧紧的,急忙说道:“那就把原件我拿回去,聂焱哥你留个备份。” 聂焱坐在病床一侧的沙发上,手指轻动,他想抽烟了。 原本觉得这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他把元宵送回去,再把安安接回来。至于后面,元宵身边元彰当年留下的人还在,苍狼如今已经听从聂焱的指挥,在意境埋伏好了。就算送了元宵回去,也不会让元宵有任何的危险。这件事,聂焱一直关注的点,是把安安接回来。毕竟除了安安以外,所有的人都是成年人,都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只有安安是最需要保护的。 只是到了此刻,聂焱迟疑了。 如果元茂要的是这份证据,那么元茂不可能想不到元宵会把这东西给聂焱,哪怕是拷贝,元宵不会傻傻的不给自己留个后手。如果元茂早已经清楚元宵会这么做,那么无论元宵回去与否,不管这证据有没有给元茂,元茂都是不可能信任聂焱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元茂就没打算一手交元宵,一手换安安。 让聂焱判断,元茂大概是用元宵来试探聂焱的态度,如果聂焱将元宵交了回去,那么就说明安安在聂焱心中的地位之高。往后,怕是安安就要成元茂不断勒索聂焱的工具了。 这可真是操他妈的。 从昨天安安失踪到现在,聂焱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只因他到此刻才清楚的认识到,不管元宵送不送回去,更无论证据拿不拿回去,元茂这一次都不打算轻易的放过安安,也不愿意轻易的放过聂焱。 倒也不难猜想,元茂毕竟从小到大都是个无人问津的小草,在元家,上面有老大元毅,还有正房夫人生的元龙元虎,往下数,元彰元宵是元天霖心爱的女人生的,虽然闹翻了,但是元天霖对这双儿女却还是付出了一些感情,让元彰元宵从小就备受瞩目。到了这几年,元天霖又开始喜欢刚出生的小儿子,毕竟人老了,对那些对自己的权利虎视眈眈的儿子没办法放松心情,倒是新出生的老来子让他打心眼儿里喜欢。 元茂上面父亲不疼,母亲又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这些年在元家,元茂的亲妈就是个随风倒的应声虫,半点自己的势力都没有。现在除了元天霖的一纸遗嘱,并没有别的什么能帮到元茂,元茂可谓赤手空拳,在面对元龙元虎的夹击。 元茂抵御不过是非常正常的事。 想要给自己拉给帮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元宵现在住在梁柔的医院里,而梁柔又是聂焱的夫人,下面的安安就成了目标。只是元茂知道安安是景杉的女儿,对聂焱心中安安的地位有些拿不准,所以现在提出让那拿元宵去换,无非就是来试探。 聂焱按住自己一个劲儿跳的太阳穴,安安现在很危险,如果元茂打算长期控制安安,现在的安安就很危险,这不是绑票,更像是一种威逼。 不能等下去! 聂焱豁地站起来,撂下一句话,“你哪都不用去,老实呆着,把证据收好。” 元宵急了,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坐起身拉住准备离开的聂焱,“聂焱哥,我没问题的,你让我去,安安她不能出事。” 元宵对安安很熟悉,毕竟从前因为梁辛的关系,元宵跟安安差点就成了亲戚。 现在知道安安因为自己被元茂绑架,元宵怎么可能不管安安的死活。她自己愿意回去替换安安的,只是证据,她也是怕元茂到时候毁了证据反咬一口。元宵没打算报仇,但也不能让元茂诬陷梁柔。 聂焱丢下句,“你不懂,安稳呆着。” 出了病房,梁柔追上聂焱,扯住他的手,“聂焱” 梁柔刚才在病房里没多说话,但是走出来了,倒也能敞开心扉,“安安她”怎么说呢,梁柔知道对方想要的人是元宵,她心里也跟聂焱一样第一时间就打算把元宵交出去。没别的原因,就是安安在此刻的安危是最高的,元宵多少还能自保,安安却不能。 说自私,梁柔也不怕被人说,她就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女儿。 而且安安涉入这一场纷争,起因完全是因为元宵啊当初梁柔去给元天霖看病,是元宵来观海阁堵的人,现在安安被绑架,又是因为元宵。 不该安安去承担结果的。 可是现在聂焱的架势,却是一副要保全元宵的态度,就让梁柔很担心,聂焱要保全元宵,那安安怎么办? 梁柔的一双眼睛就已经泄漏了她的心思,聂焱并没有发脾气,他知道此刻最煎熬的人是她。其实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梁柔还有安安,她们其实并不需要踏入如此你争我夺的局面。一切追根究底,还是他。 只是此刻聂焱心里很着急,他不想浪费那么多的口舌去跟梁柔解释这其中的算计,并且他心里的计划,在完全实施成功前,聂焱也不想宣之于口。 所以,聂焱只问道,“你相信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 梁柔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到任何时候,梁柔都是相信聂焱的。而且安安不管叶枭说的话多难听,梁柔也不信聂焱能为了私利或者为了所谓的血缘,不管安安的死活。 人的本性,是最基本的东西,梁柔相信聂焱的为人。 聂焱点了头,说道:“那就在医院里呆着别乱跑,我保证明天之前把安安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说完就要走,梁柔又扯了他一下,聂焱一扭头,“嗯?” 与此同时,刚才外出接电话的桑乔回来了,看到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惊呼说:“叶枭的儿子被绑架了,你们知道吗?” 叶枭报警后,警方那边就把消息透到桑乔这里来了,桑乔现在也是个母亲,听说孩子被绑架,一颗心都揪起来,见到梁柔聂焱就急忙问。叶枭跟关墨聂焱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桑乔完全是当作朋友家里发生了大事的口吻再对聂焱梁柔说。 聂焱眸光一暗,咒骂道:“这个蠢货。” 警方一出动,媒体一报道,不管上面出主意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切实参与绑架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慌。极有可能出现撕票的情况也不是说报警不好,而是如叶枭这样,大张旗鼓宣扬出去的做法,万万要不得。 对孩子的事,聂焱觉得一丝万分之一的危险都不能有,如果叶黎昕此时跟安安在一起,那么叶枭这么做,简直就是给安安也加了一道危险系数。 聂焱急忙就要走,梁柔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对着聂焱说了句,“你自己也要小心。”虽然救安安很重要,但是梁柔能感觉到聂焱身上那股子煞气,他这一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肯定是很危险的就是了。梁柔有些担心他。 原本想着到这个时候梁柔一定会满心满眼只有孩子的,没想到她还能说一句关心他的话,聂焱嘴角翘了下,甚至忍不住伸头过来亲吻了一下梁柔的额头。他其实很怕梁柔怨恨他,或者说出一定要将元宵交出去的话来。没想到,她却是在担心他。 聂焱心里酥酥麻麻的,突然觉得踏实,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像是小时候不管怎么叛逆捣蛋,外公总是会说他是个好孩子一样的踏实。这个世界这么大,却极少给人坚实的依靠感,到此刻,聂焱知道,无论他要做什么,怎么去做,身边的这个女人,都是支持他的,会为他担心。 “放心吧。”聂焱轻声说,说完之后,就阔步走了。 他身后傅守一等人紧紧跟随,那模样还真有些上战场将军的气势。 桑乔就算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看聂焱跟梁柔这样伤离别的模样也能看出不寻常来,等聂焱走了,才问梁柔说:“什么情况?出什么事情了?” 面对桑乔,梁柔其实是不想撒谎的。而且现在安安不见了,梁柔心里也确实没底,她对着聂焱能表现的很踏实,那是因为她跟聂焱其实都慌了,他们都在给对方打气。聂焱在梁柔面前表现的很镇定,同样的,梁柔也回报他以安稳。这是夫妻间的互相扶持,也是一种默契,但实际上,两人心里都焦躁。 梁柔很想跟桑乔分享此刻煎熬的心情,很想跟桑乔说说,她的恐惧与害怕。但不行 桑乔是警察,梁柔很清楚若是告诉桑乔,这件事情恐怕就要扩大化。不管是元宵手里的证据,还是现在渺无音信的安安,都会成为焦点。桑乔是警察,有些思维是固定的,就跟叶枭一报警,警察内部先交流起来一样。 既然聂焱说不报警,那么梁柔就要严格执行,不能给聂焱掉链子。 至于证据,总要等安安平安回来了之后,才能继续行事。要不然警方拿到证据,直接对元茂实施逮捕,安安到时候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岂不是更危险了。 梁柔咬紧牙关,对着桑乔说了句,“叶枭那里出事了,聂焱也不轻松。” 桑乔没多想,实在是梁柔这个人从前的口碑太好,实在不像是个会撒谎的人。而聂焱呢也是平时积累下来的形象太好了。桑乔甚至说:“交朋友就得交聂焱这样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从桑乔认识聂焱开始,聂焱就是个仗义的人,谁有事情,聂焱都不吝于帮把手。而且之前对元家动手的事情,虽然失败了,但是桑乔打心眼里觉得聂焱是个热血的人,最起码比起关墨的鸡贼,聂焱要对桑乔脾气的多。 转念想想,桑乔也叹气,“老天爷都是安排好的,谁也抵抗不了。” 要是让桑乔跟聂焱在一起,估计两个人就很对脾气,都是热血的人,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有棱有角。但老天爷的安排却偏偏相反,桑乔嫁给了关墨,一个圆滑到浑身上下半点漏洞都找不到的男人。聂焱身边则有了梁柔,梁柔不比关墨圆滑,但梁柔却有一种属于小人物的自私冷漠。那些大的事业、大的目标对梁柔来说,其实都不那么重要,梁柔更关心自己身边人的好坏。 梁柔关墨都不是舍己为人的人,某种程度来说,有些相像。 只是关墨能力更大责任更大,不像梁柔,对于一个‘小女人’来说,保卫自己的家庭,胜于一切。 桑乔唉声叹气好一阵,她还有两天就要做手术了,手术前,难免的就会感慨人生。前后想想,也真是觉得造化弄人。 梁柔心情本低落,但听桑乔一番叹息,又觉得好笑,在梁柔看,桑乔根本就是无病呻吟。 “行了,好好去休息吧,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梁柔推着桑乔进病房。 元宵也住在这间病房里,梁柔跟着进来,也是怕元宵说漏了嘴,没想到刚才应付了聂焱一场,此时的元宵早已经昏睡过去,太疼了。疼的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只有昏睡一条路。 梁柔又给元宵坚持了一番,决定还是不给打止痛药了。止疼药这个东西,对身体伤害是不容忽视的,能少用就少用吧。 聂焱从安柔医院出来,直接联系了元龙。 简单的说了两句,约了地点见面。 谁能想到,元龙提出的见面地方竟然是如梦会所。 聂焱没什么异议,欣然前往。只不过为了防止被元茂知道聂焱的行踪,聂焱跟傅守一又玩了一次真假分身,傅守一乘坐着聂焱的座驾去了基海兆业,而聂焱则乘坐六猴儿他哥开的大切诺基,去了如梦会所。 很久没有来过如梦会所,聂焱进门之后,竟然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想当年,他们兄弟经常在这里聚会。甚至于,很久之前,梁柔还在这里当过服务员。 经年过去,元彰早已经死了,元宵在住进元家大宅后,对手下的产业也进行了分解。一些没办法顾全的产业比如人人盯着的如梦会所,元霄也把它转让了,现在如梦会所成了元龙元虎的地盘。 斗转星移,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元龙已经在等着聂焱,虽说如梦会所大概的装修没有变,但是原本那间元彰私人的大包间却已经焕然一新。元龙并不喜欢当年元彰嚣张肆意的风格,更是将元彰原本那酒池肉林的游泳池给填平了。现在曾经那间满是美女肉体以及烟酒气的房间,已经换成了元龙的风格,很严谨,看起来很低调,黑白色调。 见到聂焱,元龙脸上带上笑,“聂总能亲自来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 官面上的话,总是不会说的差的。 聂焱也顺着应酬两句,但很快,就进入了正题。没有开口就提安安,聂焱说的是,“元茂找我想让我帮他。” 一句话把什么事情都交待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种夺权的时候,元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能找到一个帮手就找到一个帮手。元茂想要找聂焱帮忙,元龙元虎何尝不想,这城里,最有势力的人也就这么多。聂焱无疑是最需要被争取的,有基海兆业做后盾,当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当年元天霖还活着的时候,就想着拉拢基海兆业,只是聂兆忠是个老狐狸,滑不溜手,看着跟元家关系非凡,但本质上却又保持着距离。 现在轮到聂焱,元龙不认为聂焱能倾力相助,所以他态度还有些保留,“我这个弟弟,确实有些能力。” 要是元茂没能力,哪里能截胡,敢在元天霖死的时候,把元龙元虎甚至整个元家的人都给涮了。 聂焱眉眼不动,甚至带出一丝丝笑容,“真到了押宝的时候,‘有些能里’怕是不够。” 闻弦音而知雅意。 元龙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聂总打算出手?”原本今天聂焱越元龙,元龙以为聂焱是带着敌意来的,毕竟聂子谈带着人直接把景杉给控制起来了。这事情无论如何对元龙元虎都是不利的,现在景杉还是他们兄弟手中的一张牌。 打算为了景杉的事情跟聂焱谈判的人,现在突然听到聂焱说要站队,内心的惊奇可想而知。 聂家在临海市也算是不倒翁了。聂兆忠的心思,就连元天霖都拍马不及。当年聂子赫结婚的时候,元天霖跟元龙的关系还没有后来的那么防备,元天霖当时就跟儿子说过,聂兆忠这只老狐狸,插上尾巴就能成精了。聂焱当初做关墨的伴郎,这在临海市上流圈子几乎无人不知,聂家跟关家的联盟,在聂焱跟关墨的兄弟情上可见一斑。谁能想到,转头聂兆忠就能让聂子赫娶了尹雅,生生跟尉迟家成了姻亲。 本城最大的两个军方世家,这下子就跟聂家都扯上了关系。接下来等聂焱跟温玉都订婚消息发布,聂家又搭上了政府的人家。军政都有背景,要说谁是临海市最不动如山的势力,那非聂家莫属,前前后后,谁还能,还‘敢’!拿聂家怎么样。 聂兆忠这一路的布局,让聂家成为临海市最不能动摇的家族。 反倒是元家别看一路凶神恶煞,人也多,但其实真的跟元家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家族几乎没有,元家一旦覆灭,用真情来帮助元家的人根本没有。所以元家只能走恐怖路线,不断的收集他人的把柄,来求得自保。 说实在的,家族大的一定的程度,就跟走钢索的人一样,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 这个当家人,并不好做。 元龙一脸惊喜的盯着聂焱,聂焱还是保持着很冷的表情,轻启唇瓣说,“是元茂逼我出手。” 说起这个,元龙真是要佩服自己这个弟弟了,能逼得聂焱如此直白的出手帮忙,可见是戳了聂焱的死穴,戳了他的底线。 有了聂焱这句话,元龙就彻底放心了,“那你说,想干什么?” “我想要救出我女儿。”聂焱强调,“要全须全尾,不少一根毫毛的救出来。” 元龙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实在没想到元茂居然能对着安安下手。元龙元虎曾经也在一起说过,聂焱的软肋大概就是梁柔安安了,能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能疼宠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这证明聂焱对梁柔用情至深。都是男人,很多事情,心照不宣。 元虎也说过要不要对梁柔安安动手,逼着聂焱帮他们,但都被元龙阻止了。有些事情一旦做过了头,就是自取灭亡。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聂焱。真逼急了他,反手就能真覆灭了元家。 没想到他们兄弟顾忌着‘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的准则,到了元茂这里,竟然连这些都不顾了。不过也说得过去,元茂从来都是一个赌徒,他没有元龙的耐心。虽然徐徐图之的元龙错失了元天霖死前那一步的时机,但是这一次,显然天平站在了他这边。 元龙当即就说:“没问题,元茂现在手下的人都不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多得是新投在他手下,这些人想要突破很容易,这件事交给我。” 聂焱也知道机会摆在眼前,元龙不可能放过。 在元宵说出证据这事儿的时候,聂焱就已经想到这事情最终怕是还要由元家人内部去办。借力打力最好,元茂的势力,说白了也是元家人,让元家人去查,比聂焱这么个外人要好很多。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虽然聂焱也知道元龙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这次聂焱往元龙这边靠,元茂是铁定会完蛋的。到时候,元龙就会做大,成为元家的掌舵人。 未来,要面对元龙这么个人,其实比面对元茂要难。 元茂到底城府还是不够,比不过元龙这个被元天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继承者。 但现在的情况,聂焱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救出安安才是他想要做的首要任务。 “事成之后,我给你证据”聂焱原本打算说出元宵手里证据的事情,跟元龙许诺在事成之后,就把元宵手里的证据给元龙,让元龙能彻底扳倒元茂上位。 但是,根本不等聂焱说出来,元龙就站了起来,“不用,这事情是我家弟弟做的不地道,怎么还能跟你谈条件。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保准会给你把女儿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说完元龙就开始叫人进来部署下去。 聂焱一直平静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皱了皱眉头。 要是元龙能让他把话说完,那救安安这份人情,就用元宵手中的视频去换。一来一往,也算是两清了,但是元龙偏偏不让聂焱把交换的话说出来,完全摆出‘好兄弟讲义气’的模样来,这就是要让聂焱欠下元龙这个人情。 这世上再没有比人情债更难还的了。 若是安安能安全的回来,聂焱就算把视频证据给元龙,也会成为兄弟之间的帮忙,而不是两清。 这元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难缠的紧。 叶枭接到绑匪第二通电话,警方的人就在叶枭家的别墅里,叶枭提着一口气,看着警方的技术人员准备好仪器,然后让叶枭接起电话。 叶枭这一口就没有送过,听筒里叶黎昕大叫着,“爸爸你快来啊!爸爸!!救救我!!!”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求救的声音嘶声力竭,像是真的吓怕了。 听到儿子这般凄惨的声音,叶枭双手抓住家里座机的听筒,整个人都抖起来,对着电话大吼,“你们别碰我儿子!要多少钱都好说,别碰他!!” 樊可馨在一边浑身都软了。 绑匪说,“五千万现金,拿到月亮湾来!你要敢带条子来,就送你儿子去喂鲨鱼。” 说完就挂了。 绑匪显然业务熟练,前后这通电话时长不过二十秒,根本查不出绑匪的具体位置。 挂了电话之后,叶枭对着警察吼起来,“你们快点走到我儿子,他一定是被欺负了,他从没有求饶过。”叶黎昕对着他这个父亲,都没有哭喊着服软过,但刚才在电话里,叶黎昕哭喊着叫爸爸去救他。短短的几个字,就撕碎了叶枭的心。他吼完之后,就双手捂住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痛彻心扉,说的就是此刻的叶枭。 警方的人很快做出分析,虽说无法通过仪器判断绑匪所在的地方,但是刚才的通话里,提到了月亮湾,还说如果警方去,就把叶黎昕送去喂鲨鱼,这里面提到了两次大海。所以警方判断,绑匪应该藏身在海边。 警方调遣人手往月亮湾附近集结。 而叶枭则忙着筹备现金,五千万对他来说并不是拿出来的数字,只是要现金并不那么容易,谁也不会放那么多的现金在家里。现在去银行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如此大额的资金取现,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叶枭没办法了,就只能找人帮忙。 徐泽池那边二话没说就把手头上能拿来的现金都拿来了,柯桓那边叶枭并没有联系,一来柯桓家虽然在临海市势力大,但是做媒体的,资金方面其实跟其他的行业比,并不算多雄厚。再说,柯桓是记者,叶枭也生怕柯桓参与进来,会写出新闻报道。虽然叶枭没有听聂焱的话,还是报了警,但是内心深处还是被聂焱影响了,知道这件事不能被媒体大肆渲染。 再就是关墨,聂焱 叶枭不可能找关墨,至于聂焱,叶枭也有些恐惧。现在虽然叶黎昕还没有救回来,但好歹有消息了,他还能听到儿子的声音,证明儿子还活的好好的。但是安安那里,却是半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聂焱也已经去了基海兆业。 叶枭心里没底,他隐隐觉得,这一次他能拿钱救了叶黎昕,但是聂焱那种做法,怕是要害了安安。 甚至叶枭觉得自己看清了真相,说不准聂焱要经过这次的事情,悄无声息的除掉安安 毕竟不是自己的,再怎么也不可能如他对叶黎昕这般倾尽所有。 于是关于安安,叶枭也三缄其口,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安安也一起失踪了的事情。只全心想着救叶黎昕。 第200章:缺一 有元龙元虎帮忙,找到安安的藏身之地并不难。元茂毕竟发迹的太晚,而元茂自身又因为怕元天霖临时改变主意,所以在元天霖刚刚订立遗嘱的时候,就下手杀人。若是元茂能沉得住气,多陪在元天霖身边一段时间,把元天霖身边的人多笼络些在自己手里,现在说不准还真能培养出一批对自己忠心不二的人。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元茂动手快,打了元龙元虎一个措手不及,也让自己太早的暴露,导致手下并没有什么真的藏的住的人。 元龙元虎对元茂现在手下那些人的情况了解的很,而且,元家人的地盘,这些年元龙准备当接班人,早已经了然于心。元龙出手帮忙找,比聂焱跟个无头苍蝇似得找要快很多。 聂焱跟元龙在如梦会所坐着,一起抽雪茄,聊了几个钟头的天,元虎就跑了来。元虎虽然跟元龙长的一样,但是他发型跟了父亲,剃了大光头,看起来也比元龙彪悍,也更胖。 进到元龙的办公室,直冲冲的说:“找到了,在红小屋。” 聂焱忽地就站起身来,他并不知道红小屋在什么地方,但是能得到安安的消息,对聂焱来说就已经足够他激动了。 元龙比聂焱慢一拍,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比元虎一脸的激动兴奋,元龙看起来要沉稳一些,询问道:“确定了吗?看到人了?” “绝对错不了!这混小子,还挺会找地方的,这要不是我的人查的细,根本想不到那地方。” 聂焱刚才那一阵激动已经被压下去,他严肃着脸望向元龙,“红小屋是什么地方?” 元龙也没隐瞒,直接说,“是我家后山上的一个小房子,我们兄弟小时候经常在那里玩。” 哪里是元龙说的这么简单,元家大宅后面就是一处密林,其实这样的树林聂家也有。有钱人的别墅,不仅讲究里面的装璜奢华,还要保证外面的景色怡然,出了草地以及能看到海,就是周围的树林,必是要把别墅建在树林中,才显得幽深,不会被人一眼望尽。 聂家的密林就在别墅的四周,进门的时候都要经过其中。但元家的人多,在前院是不可能种林子的,所以就在后山上专门搞了一片林地。原本该在林地里的红小屋是用来让看护林地的人住的。可是后来,元天霖有了一个习惯,就是家里的孩子谁不听话,就关去后山的红小屋,不准送饭,也不准去看望。深宅大院的后山,四周都是林地,面对着大海,一晚上海风吹下来,不管是谁被送进去,都会被吓得痛哭流涕,早上被接回来,无一不在元天霖面前服软。 这是元天霖对儿女的处罚手段,尽管残忍,却也卓有成效。 渐渐的儿女长大,每个人心里对后山的红小屋都有很深的噩梦感,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那个地方,更不会靠近。没想到元茂竟然把安安带到了那个地方,正如元虎所说,要不是他手下的人查的细,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元家跟聂家是邻居,安安就在元家大宅的后山上,其实也就是在聂家大宅的背后,相距不过几公里。 聂焱后背起了一层粟,在此刻之前,聂焱还有些怀疑自己,怕自己病急乱投医,跑来找元家兄弟,会不会不但救不了安安反而会害了孩子。在面对孩子的问题上,没有人能万无一失,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决策。 但听到安安所在的地方,聂焱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安安在元家的大宅里,只距离聂家大宅很短的距离内。这要不是元家兄弟查出来,凭着聂焱自己查,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谁会想到安安就在距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把临海市翻过来,怕都是找不到安安的。 人最容易忽略的,其实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地方,就如同聂焱根本没想到安安其实距离他就那么近一样。想来那元茂也是打着这个主意,一来是聂焱根本不会想到安安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二来海澜院住的都是本城最有权有势的家族,元家聂家属于最顶端的豪宅。这样的地方,聂焱想要大规模的搜查,根本没可能,别说聂焱,本城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警察去了也得认怂,真找不出人来,这些人家随便跺跺脚,就够警察喝一壶了。 聂焱没耽搁,直接说:“那走吧,我们过去。” 元虎还想着说什么,却被元龙给按住了,元龙笑着答应,“走,我们兄弟一起去,绝对能把孩子给接回来。” 聂焱一点头,转身先一步往外走,他其实大概能猜到元虎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向聂焱要些好处。现在孩子找到了,下一步就是营救,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跟聂焱谈条件的时候。然而,元虎还是城府不够,这个时候如元龙这样根本什么条件都不提,才是真的高招。 这让聂焱其实更难处理。 但这些在此刻显的都不那么重要,聂焱走出室内第一时间给梁柔去了电话,知道她定是等的心焦,所以聂焱一刻都没有耽搁,接通后,他言简意赅,“找到了,我现在去接她回家。” 很简单的一句话,连安安的名字都没提,但梁柔却觉得有一种暖流直冲大脑,让她想哭又想笑,梁柔说了句,“好,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这一天在医院,梁柔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孩子找不到,她哪里还有心情工作。现在有了安安的消息,聂焱又如此笃定,可见一切都不是难题。 聂焱一笑,浅浅的勾唇,“好。” 说完就挂了,他并不想让元龙元虎知道他跟梁柔之间的感情,元茂要防备,往后更要防备元龙元虎。所以聂焱跟梁柔的通话,快速又利落,在元龙元虎跟上来的时候,聂焱已经看不出任何温柔的痕迹。 叶枭好不容易凑好钱,开着自己的座驾到了月亮湾。警方的人已经全面部署,只要绑匪一露面,就能实施抓捕。 在路上叶枭再一次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只是这一次,绑匪的声音非常阴森,“叶总,看来你是不想要儿子的命了。” 叶枭寒毛的竖起来,急赤白脸的吼,“我已经筹备好了钱,就在我的后备箱里,你们在哪里,我这就把钱送过去。” “哼!条子这么多,叶总是想让我们都丧命!” 叶枭一听就知道坏了,警方部署被绑匪发现了。这一刻叶枭都不知道该骂警方是蠢货还是该骂自己是蠢货,警方部署,哪怕就是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对方是什么路数叶枭完全不知道,但现在自己的路数倒是已经暴露在这些人面前了。 这种情况下,叶枭都顾不上警方的人在监听了,直接破口大骂警方,然后说:“你们直接说地方,我一个人来,你们要杀要剐都有我,放了我儿子!” 倒是显出几分江湖气,只是对方根本不给叶枭机会,果断的挂了电话。 如此一来,叶枭这车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开了,停下车时,已经到了月亮湾周围的盘山路上。这几年为了旅游需要,这种盘山路旁会鼓出一两个专供停车的鼓包出来。叶枭从车上下来,气的恨不能自己跳下去,没一会儿警方的人就赶了过来,看到便衣警察,叶枭简直压抑不住的想干架,“你们是怎么搞的?人呢?找到了吗?不是说你们的技术很完备,能让我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儿子?” 警方这边的领队原本是桑乔下面的副手,现在警队很涣散,邢封彻底被毁了,桑乔又病了,其他的警员,从梁辛开始,已经接二连三的受伤了很多位。警方的补位可谓快速,但这其中也满是心酸,他们的人伤亡严重。 面对叶枭,警察也很无奈,谁不想惩恶扬善,但绑架案多是如此,猫追耗子的游戏,但这个耗子在暗处,而猫在明处,是被不断溜着跑的对象。 警察给叶枭分析,“也有可能对方根本不需要钱,如果真的是为了钱来的,就算知道警察在追,也会让你多转移几个地方。” 为钱不要命的绑匪,明知有警察也会跟警察周旋,因为他们要的是钱。 现在这情况,对方发现有警察,彻底就不要钱了,实属罕见。 叶枭好一个气急败坏。 聂焱跟着元龙元虎到了元家的后山,这地方,还别说,直接就能远眺到聂家大宅。不过聂家当初的设计师也不是白拿钱的,聂家佣人住的配楼刚好对着这个方向,再加上配楼周边的树木,倒是把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从某一程度来说,在聂家的配楼里可以观望到元家后山的情况,但在这后山上,却看不到聂家主楼的光景。 也难说到底是谁占便宜更多。 聂焱手下的人跟元龙元虎的人同时集合,整个临海市都找不出一支比这更强大的队伍,就这班人集结在一起,除非是遇上正规部队,否则的人就是一般警察队伍,怕是都旗鼓相当。 在这样碾压式的搜查中,红小屋根本不在话下,就是把元茂手下所有的人马都集结来,恐怕也抵不过聂焱跟元龙的势力。聂焱唯一害怕的就是这些人会在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伤害安安。正因为此,聂焱跑的最快,原本该在最后悠哉悠哉等着手下人去搜山的人,反倒是冲在最前头的一个。聂焱手里也带着枪,他那满屋子的枪支器械不是唬人的,而且聂焱曾经在加拿大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在根本不禁枪的北美,什么枪都能买到。至于拿过国内,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他这样是身份,总是有些门路的。 此时聂焱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看起来不起眼,但威力惊人。 元龙元虎看聂焱如此这般,自然是不愿意输给聂焱的。不管双方利益如何,但在这种时候,男人的血性总是会出来,谁也不会轻易认怂。 就在聂焱严阵以待,准备在对方发现他们之后,根本不留给对方时间,直接动手的情况下。意外的发现,守着安安的才不过两个男人,而且还都是没什么本事的,看到元龙元虎就已经吓得跪地磕头,声泪俱下,就差吓的尿裤子。 聂焱对元家人之间的斗争没兴趣,他一觉踹开红小屋的门,进去找安安。 说是红小屋,其实却是一间小别墅,盖在山上,挺雅致的。房间不多,一楼是通的,二楼对面隔出两间。聂焱踹开其中一间房,里面没有人,但风吹过房间里的窗帘,生生的吹出几分萧瑟感,这里的布置聂焱很熟悉,之前跟元茂的视频中,他见到过,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间房里,没有安安。聂焱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是真的很紧张,他生怕他来的不够快,没能救下他的安安。 等转过头,踹开另一间卧室门的时候,就看到安安保持着视频里的姿势,双手双脚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上,小乌龟一样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聂焱的呼吸在这一刻都要停止了,他生怕安安有什么问题,将手里的枪往腰间一插,阔步走到床边,一把就将安安拉了起来,孩子嘴巴没有被捂住,却一丝声音都不发,真的让聂焱不得不担心。 等到聂焱抱起安安,安安还是不出声,真是吓死聂焱了。 抬手先给孩子解了眼睛前面的黑布,安安在黑暗中久了,现在一解开,安安就想要睁开眼睛,被聂焱一把捂住,感觉到安安的睫毛在手掌下面颤动,聂焱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安安” 这两个字吐出来,安安全身一定,然后‘哇’的哭出声,“聂聂!!” 她吓死了。 聂焱一听她哭,反倒是放心了,几下撕开了绑着安安手脚的绳子,将安安抱进怀里。安安跟聂焱多亲密,主动自发的就往聂焱怀里钻,委委屈屈的哭。 小家伙跟条小虫子似得在他怀里一扭一扭,才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聂焱竟觉得如此的遥远,好似他已经很久没有把安安抱在怀里过了。人有些失控抱紧了孩子,不知道实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安安,不断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安安喊疼,聂焱才松了手。 被聂焱这么紧紧抱了一阵,安安好似也不怕了,慢慢止住了哭。等聂焱把她抱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说:“我跟叶黎昕一起被带来的,他让我别出声,他大喊大叫了一阵,我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聂焱此刻还在失而复得的心情中,根本没怎么注意安安的话,只是敷衍的应了声。 等聂焱抱着安安从红小屋里出来,外面元龙元虎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是元龙元虎第一次见到安安。 很漂亮的小姑娘,七岁的女孩子,已经不能完全用小宝宝来形容了,微微已经有了点少女的模样,皮肤很白,脸上也有点肉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哭过,脸蛋红扑扑,鼻头也是红的,眼睛更是又水又润。两只手环在聂焱的脖子上,抱的很紧。 聂焱抱着安安姿势很顺畅,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原本这一路来,聂焱身上那种煞神的气场,被一个小姑娘彻底的给化解了。 元龙元虎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聂焱并没有多纠缠,孩子找到了,他也该回去了,至于后面的事,他说:“大恩不言谢,有什么事情,咱们私下谈。” 元龙一笑,这下就真的志得意满了,“没关系,聂总先一家团聚,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安安被找到,元茂的底牌没了,还彻底得罪了聂焱。元龙一点都不着急,到这一刻,他清楚自己胜券在握,他不介意让元茂多蹦跶一阵,钝刀子磨人才疼。 聂焱点了下头,抱着安安带着六猴儿柳财等人,离开。 元虎有些搞不清楚他哥,“为什么不让他帮忙,趁着这机会直接做了元茂不是更好?” 元龙笑的悠远,“咱们出手,就算能除了那狗东西,可也免不了背上陷害兄弟的罪名。我熬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有个好名声,何必等到现在!” 元家的名声在元天霖手里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元龙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怕元家的人不少,但是真跟元家交心的人却不多。一个家族要发展,不能如此下去,元龙也不是只想着图一时之快的人,他有宏图壮志,想要将元家洗白,更想要将元家发展成如聂家那般行得端坐得正的人家。 要走正经商人这条路,那么就不能靠武力上位。 若不是顾虑这些,元龙早就能除掉元天霖了,哪里还能等到元茂来截胡。 想到这里,元龙一反常态笑出了声,“等着吧,聂焱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当年跟元彰能志同道合的人,从小就是个刺头,别看聂焱如今沉稳不输元龙,但是真斗起狠来。谁又真敢低估聂焱呢。 聂焱抱着安安乘车回聂家,上车后,安安搂着聂焱不厌其烦的说:“聂聂,还有黎昕,他到底在哪里?我们要找到他。” 上一次安安说的时候聂焱根本没注意,这一次倒是听进去了。只是聂焱想想叶枭的举动,这时候他再去插手,说不准会打破叶枭那边的布置。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叶枭没有选择走聂焱这条路,那就互不干涉最好。 聂焱没瞒着安安,直白说:“他父亲已经报警,警方的人会去找他,我们不能破坏警方的计划。” 安安皱起眉头,因为梁辛、桑乔都是警察,安安内心深处对警察有一种依赖感,她知道警察是最厉害的,绝对能找到叶黎昕。但是到底安安还是忍不住问,“那聂聂为什么没有找警察?” 聂焱这会儿已经缓过刚才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悸,将小姑娘往膝盖上放放,让她跟自己有一点距离,能面对面,这才说:“因为我想自己找到你,别的人,我都不相信。” 比起将找安安的事情交给别人,聂焱更喜欢自己动手。这种想法也许有些自负,但他就想这样做,甚至觉得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能找到安安,第一个人都应该是他。不管安安是安全,或是危险,有任何的情况,他都是第一个该到现场的人。 安安听到聂焱这句话,心里甜蜜了一下,虽然是小孩子,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被爱养大的孩子,总是比在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要善于发现爱本身的力量。安安此刻环住聂焱的脖子,反过头来安慰眼前的长辈,“别担心,我很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明明哭过的痕迹还在,明明眼睛里的胆怯还在,但她已经能鼓起勇气来安慰他了。 聂焱一直都知道他不可能放开安安,不管眼前的小人儿是谁的女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这是他心头的一块肉,缺了她,他也没法活。 聂焱揉揉安安头发,这时候才有功夫问她,“你怎么就被抓来了,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跟叶黎昕跑出学校玩了?”说起这个,聂焱就有些虎脸,觉得这事情很严肃,一定要跟孩子好好谈谈。 安安多乖觉,立刻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聂焱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原本还想着安安是跟着叶黎昕跑出校门去才会被绑架,没想到这帮人这么胆大,竟然敢潜入学校里面。这么一想,聂焱就觉得安安现在的学校不行,无论如何能让学校的学生被悄无声息的带走,都是学校的问题。 而据安安说,她根本不知道叶黎昕为什么会被抓住,跟她放在一起。 聂焱心里就更打鼓了,两个孩子不是被一同抓住的,那么绑架的目的就可能并不相同。 安安还说了叶黎昕对她说过的话,“他说让我一直装睡,乖一点就不会有事。他自己倒是大喊大叫,吵的很。” 听到这话,聂焱微微惊讶。 他进房间看到安安趴着一动不动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怕安安是被人喂了什么药的。没想到安安能那么安静是听了叶黎昕的话。不得不说,聂焱觉得叶黎昕这么干确实没错,绑架两个孩子,一个一直在睡,一个闹腾不止,无论如何,闹腾的孩子都是会被注意的那一个。 甚至会成为先被解决的那一个。 叶黎昕这么做,明明白白的就是为了保护安安,安安一直装睡,乖巧的没有任何的威胁性。聂焱甚至怀疑,他去的时候,守着安安的只有两个没什么能力的人,是因为有能力的人都去对付叶黎昕去了。 聂焱想着怎么才能通知叶枭,这世间,叶枭那边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应该已经被监听。聂焱这时候打电话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显然是不行的。 找人去跟叶枭传话,也逃不过警察的眼睛。 这次绑架的事情,聂焱并不想闹大。这里面不仅有元家人的内斗,还牵扯元宵桑乔。要是跟警方坦白,等于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 到时候元龙元虎得不了好,聂焱自己也无法彻底说清。还有元宵,聂焱是不想再让元宵牵扯进去,那个丫头太苦了,现在元天霖都死了,安安也找回来安全了,聂焱不打算再让元宵涉入任何危险的事情里。她该好好的养伤,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这是当年聂焱曾对元彰保证过的。 最忌惮的是,警方一旦介入,找到了突破口,能波及到多大,根本控制不住。 所以聂焱很明白的,这次的事情,只能捂住,将来要对任何人动手,那都是将来的事。绝不能牵扯到梁柔安安元宵这些女的,男人的事情,就该男人之间来办。 带着安安回到聂家,聂焱还没想好怎么联系叶枭。聂焱抱着安安一下车,梁柔就已经冲了过来。她原本在别墅里等的,听到门房的人通报说聂焱的车队回来了,梁柔就在别墅的门口焦急的等着。 这会儿看到安安好好的从车上下来,梁柔一时情绪失控,她该高兴的,担心了一天一夜,孩子总算回来了。但高兴的情绪过了头,突然就泪流不止,抱住安安,除了掉眼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安安就根本木偶似得被梁柔抱住,听妈妈哭的声堵气噎,有些无奈的扭头看了看聂焱。 聂焱知道安安的意思,孩子刚才见他的时候已经哭过,这会儿那种害怕的情绪已经过了,面对梁柔的哭,其实是有些无措的。这会儿想让聂焱救救她。 但聂焱摇摇头,让安安再忍忍。 梁柔从安安丢了开始,就一直悬着心,这种感觉,聂焱也有,但作为妈妈,梁柔绝对比聂焱更盛许多。现在孩子找到了,不让梁柔发泄出来,太不人道了。 想哭就哭吧,她该哭的。 安安就直愣愣的站着,甚至还用小手拍拍妈妈,安慰她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孩子的语气像个小大人,甚至还有些敷衍。 梁柔一时觉得生气,拉开安安一点就训她,“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以后再敢这样,我打断你的腿!” 聂焱一看梁柔这火气彻底发出来了,就往前两步,把蹲在地上的梁柔托起来,“安安很棒,你别说她。” 梁柔听聂焱维护安安,就没好气,“这种事情你也护着她!” 聂焱眼睛盯着梁柔,手却向安安伸出去。安安急忙抓住他的手,紧握住,“孩子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没喝的,你也得让她吃点东西再训吧。” 之前太紧张了,连安安自己都不觉得饿、渴,这会儿听聂焱说了,安安才感觉过来。 梁柔更是着急,转身就往里面冲,她一直担心女儿的安危,倒是忘记了给安安准备些吃的。孩子一定是受了苦,梁柔往厨房冲。 聂焱把安安抱起来,刚迈步要往里面走,就听到有人大叫,“大哥!” 扭过头,就看到聂子谈从还没有停稳的车上跳下来,没站稳,差点就摔倒,颠颠撞撞地跑过来,跟聂焱距离近了,就伸着手要抱安安。 聂焱没阻止,把安安递了过去,从安安失踪到现在,聂子谈也很担心。 安安已经七岁,被人这么抱来抱去,其实有点怪,可是此刻,谁也没有在意这个。 聂子谈抱住安安的小身体,暖暖软软的,才算是落了心,叹着气说:“你这个小家伙。”其他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聂焱却没放过聂子谈,骂道:“车没停稳你就往下跳,能耐了?” 聂焱就是骂人也带着气势,聂子谈抱着安安有些讪讪的,他也是着急了。 安安急忙救这个认识时间还不太长的二叔,“我好饿!”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聂焱已经给安安喂了些水,饭倒是没给吃的。听到安安这话,都不用聂焱说话,聂子谈就抱着安安急忙往里走,“小乖乖,没吃饭?” 安安点了点头,把聂子谈给心疼的。往里面走的飞快。 也没用梁柔自己做,从昨晚开始,这家里的大人们都没吃东西,厨房一直温着粥,就怕谁突然饿了要吃东西。 所以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都是细软的东西,易消化。 不仅安安饿了,所有人这时候才感觉到饿,都上了饭桌吃饭。饭还没吃完,门房就用内线来通知里面的佣人,说叶枭带着警察上门来了,就在门外,要见聂焱。 听到叶枭还带着警察,聂焱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也没拦着。 于是,叶枭心急如焚地跑进来,就看到安安端端正正的坐在梁柔身边在吃粥。 那一刻,叶枭真是他简直觉得自己瞎了。 第201章:土色 叶枭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看到安安就用手指对着她,“你你你你你”了好半天之后,大叫道:“你怎么回来的?”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叶枭的心情,但他这句话说出来,还是让聂焱皱了皱眉头,如果叶枭没有带着警察来,那聂焱自然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跟叶枭交个底,但是警察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复杂。 到此刻,聂焱是绝不可能说出安安曾被绑架的情况的,就像面对警察,叶枭也同样没有提安安一样。很多东西都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叶枭之前没有提到安安,那么这时候聂焱自己就更不会说。 安安扭头看看梁柔,她满眼都是担心,叶黎昕的爸爸找到这里来,那就证明叶黎昕还没有找到。安安明明已经恢复过来不少,此时却又想哭了。她知道叶黎昕当时的做法是为了保护她,她不能自己回家了,让叶黎昕还在坏人手里。 梁柔紧盯着聂焱的,聂焱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于是对着安安,梁柔摇了摇头。 安安抿住嘴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叶枭带着警察乌央乌央的来,警局的人之前多数都参加过梁柔跟景杉的婚礼,后来婚礼取消,再往后就没人知道具体的事情了。现在看梁柔跟安安都住在聂家的大宅里,这里面的八卦以及震惊的心情可想而知。 警队的人都互相交换眼神,其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叶枭却顾不上这些,他急匆匆的跑到聂焱面前,“你在哪里找到安安的?黎昕呢?有没有找到黎昕?” 聂焱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时候他要说什么,说实在元家的后山找到安安的?让警方的人全部冲到元家去?开什么玩笑。聂焱跟元龙元虎私底下的交易,万万不能让警方知道。 要不然聂焱也脱不开干系。 叶枭显然已经失控,所有的精明强悍,审时度势都不见了,他甚至出手抓住聂焱摇晃,“你倒是说话啊!我的黎昕呢?你能找到安安,怎么就不能找到我的黎昕?!!” 聂子谈此时已经冲到聂焱的身边,出手推开叶枭,“你放开我哥!” 能跑到聂家来对着聂焱这样动手动脚,也真是让人看不惯。聂子谈同是聂家人,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跟警方交底的,聂焱此时的沉默,自然有他的考量,但聂焱拉不下情面去跟叶枭说绝情的话。他哥不能说,那就让他来说。 聂子谈睁着眼睛说瞎话,顺便想要唤醒叶枭,让他别犯浑,“我家孩子好好的在家,你莫名其妙的带着警察来,进门就问我哥要孩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绑了你儿子?要不要搜查我家?有搜查令吗?” 叶枭报警其实是很理所当然该有的反应,那么既然报警了,那就该跟警方一起查到底。这半途中带着警方来找聂焱要人,这是什么路数啊疯了吗?这时候聂焱怎么可能插手?不管是提供线索,或者是说出安安的藏身地,都不行。要是说了,成什么了。警方说不准还该怀疑聂焱是幕后主使了。 聂子谈护在聂焱前面,他知道聂焱的为难,碰上一个元家就够闹心的了,偏偏还有个叶枭在这里拎不清。 叶枭红了眼瞪着聂焱,他觉得多年的兄弟情义此刻都完蛋了,明明能救回安安,为什么不一起救回他的黎昕。 要不是聂子谈挡着,叶枭都要对着聂焱出拳了。 聂焱始终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聂子谈独自面对叶枭还有叶枭身后的警察,到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承认知道叶黎昕失踪到事情,别到时候元家的人没栽进去反倒是把他们聂家搞成了绑架人的罪魁。 “各位警官可以仔细查查,我们家孩子一直乖巧从不乱跑,并没有出什么事。现在出事的是叶大哥的儿子,那孩子平时路子野,去的地方也多,多查查那些才好”没等聂子谈说完,就被聂焱厉声呵斥住了。 聂子谈想要保全安安保全聂家的心,聂焱能懂,但聂子谈还太年轻,而且性子也有些孤冷,别看平时笑嘻嘻的,但此时这些话说出来,无疑是在扎叶枭的心。可以撇清,不参与,但也没必要让叶枭难过不是。 只是聂焱再怎么叫停,叶枭早已经情绪失控。 他知道自己平时对儿子管的少,让叶黎昕四处跑着玩,孩子的确也是养的野。警察询问调查的时候,樊可馨都已经哭晕过去一次了,原本樊可馨病愈后,就把叶黎昕交给叶枭管,是想着让父子俩交流感情,多培养些默契。毕竟那么多年不在一起,父子很生疏。 但听警方询问叶枭平时叶黎昕经常去的地方,叶枭一问三不知,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个聂家。樊可馨就知道自己托付错了人。原本想着父子培养感情的,哪里知道叶枭彻底当了甩手掌柜,就没怎么管过孩子。 为了这个,这次叶黎昕能找回来,还能作罢。若是孩子出一点点差错,在樊可馨这里,叶枭也是过不了关的。 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尽好责任,这些他都知道,也已经后悔,若是儿子他能上心一点,明知道这小子成天逃课,他能更尽职尽责一点,去管管黎昕,说不准这次就不会出这种事。 黎昕失踪的这一天一夜里,叶枭把自己的小半生都忏悔了一遍,但现在孩子找不到,他真的没办法平心静气。 听到聂子谈的指责,叶枭差点流洒当场。 已然心灰意冷,明白聂焱不会再帮忙,所以叶枭转身就走,并不愿多停留。 警察跟着叶枭来,一路云里雾里,叶枭最终还是没有对警察说安安也失踪的消息,他带着警方到这里来,其实是想用警方威逼聂焱说出安安被绑架的事。让聂焱跟他一起努力找孩子,他越找心里越没底,有个人能陪着,自然更好。 没想到安安已经被聂焱找回来了。 叶枭也不知道该恨自己鲁莽呢,还是该恨聂焱绝情。 警方的人对着梁柔安安点头打招呼之后就又转头跟着叶枭走了,怎么说呢,叶枭也没给他们说明白。现在人家说安安一直很安全,事实上孩子也就真的在大家的面前,一点事都没有。聂焱没有报警过,安安也好好的,警方总不能自定义说聂焱知道叶黎昕的下落吧。这事情还需要证据不是吗? 等叶枭带着警察气急败坏的走后,安安就从饭桌旁的高脚椅下地,哒哒哒地跑到已经走到客厅的聂焱身边,一路渴望的仰头盯着聂焱,“聂聂,救救黎昕。” 聂子谈还开玩笑说:“小家伙还挺有正义感的。” 安安扭头望了望聂子谈,嘟着嘴巴说:“不能只想自己。”如果只想自己的安全,现在他们是可以撒手不管,叶黎昕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但是不行啊,安安知道叶黎昕是跟她一起被抓的,而且现在还找不到人,她没办法不管叶黎昕。 聂子谈原本还有些笑意,被安安这句话说的,有些愣,也有些羞。 从根本上来说聂子谈就是个这样的人,任何情况下,自保都是他要想的第一要务。因为从来没人会护着他,至于对聂焱梁柔安安都很亲近,那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对他很好。谁对他聂子谈好,他就加倍回馈回去。但是跟不认识的人,不熟的人,聂子谈可没有什么人间大爱。 聂焱想了一阵,就又开始打电话,先打给元龙,之前救出安安的时候,他也是昏了头,只想着赶紧把自家的宝贝带回家,并没有多想叶黎昕的问题。现在才想起来,当时守着安安的那两个人,应该是知道叶黎昕的去向的。 梁柔也走过来,看聂焱在忙,就把安安往后拉,跟好好解释说:“你放心,聂聂他不会不管叶黎昕的。”梁柔了解聂焱,就算仅仅是为了叶黎昕护着安安的举动,聂焱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叶黎昕还是叶枭的儿子,不管叶枭刚才对聂焱的态度如何,但内心深处聂焱还是个重兄弟感情的人。 那边元龙没想到元茂这次搞这么大,不仅抓来了安安,还把叶枭的独子给弄来了。当场就踹上刚才守着安安的人,他们现在在审问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从前是跟着谁做事的,怎么会现在成了元茂的人。 就这样,聂焱也清楚的听到了对方的人说:“那臭小子看到了我们的脸,谁敢让他活着出去。” 绑架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叶黎昕刚开始被抓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了绑架安安的人是谁。清楚的见过绑匪的脸,这就是大忌。再来就是叶黎昕被抓之后还闹腾,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说小也不小了,不仅见过绑匪的脸还是个刺头,拳打脚踢防抗激烈,这样的人最容易被灭口。 聂焱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吹凉风。 直觉告诉他,叶黎昕怕是凶多吉少。安安一直很安静,她在装睡,让绑匪甚至觉得这孩子没有杀伤力到,留两个不重要的人看着就行了。但叶黎昕的闹腾,却能让大部分的人都守着他,并且还要跟叶枭周旋,想要坑点钱。 大概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让叶黎昕活,所以才会将他跟安安完全用两种手段来处理。 聂焱肃着声音,“知不知道他们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现在只能拼速度来,希望能在绑匪对孩子动手前,找到孩子。聂焱转头想起叶枭此时来,显然是警方的营救失败了,那么此刻的叶黎昕应该非常的危险。 这么想着,聂焱不由自主的往外走,他心里也着急。 元龙其实对叶枭并不怎么忌惮,就算是叶枭的儿子死了,查也查不到他这里来,原本这场绑架就跟他元龙没关系。能救出安安,得聂焱一份人情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管叶黎昕的死活。 不过聂焱坚持,一副非要找到叶黎昕不可的架势,闹的元龙虽然腻歪,但也没法子,只能帮着查问。 “玉华山?”聂焱吐出三个字。 元龙那边说:“嗯,这人说他其他的同伴带着那个小男孩去了玉华山,需要过去找吗?” 聂焱想了想,静了一阵,说了句,“我这就通知叶枭,他报了警,这事情你别掺合了。” 这话说出来就显得很亲近,元龙哈哈笑,“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不让元龙出面是为了隐藏安安曾被绑架的事,只是叶枭那边,聂焱也没耽搁,急忙打电话过去,叶枭很快接起,虽然刚闹完不痛快,但是好在关键时刻,叶枭还是没有不接听电话。 聂焱没有说元龙,只是说:“安安刚才说,叶黎昕之前叨叨着也去玉华山,我现在带人过去找,你自己看情况。” 叶枭难以置信,“玉华山?不是月亮湾?” 要知道之前绑匪让叶枭拿钱去月亮湾,那可是临海市最南边的一个海湾。反过来说这个玉华山,则是临海市最内陆,最靠北边的一座高山。而且玉华山不比其他在市内的小山,都已经被开发,规划,灯火通明。 玉华山还是一座相对原始的山,没有任何的设施建设,本市的运动爱好者,才会去爬那座山。 跟之前的月亮湾,完全相反的朝向。 聂焱冷声道:“声东击西你不懂?” 叶枭浑身冒寒气,如果绑匪根本不打算把孩子还给他,那么就只有唯一的一种解释了。 那就是他们没打算让叶黎昕活着回来。 叶枭在警车上大吼:“快!快!调转车头,去玉华山!!!” 聂焱也要过去,人不去总是不放心,安安却抱着他的腿不放手,“我也要去!!” 小丫头一脸的坚定,聂焱平时什么事情都能宠着她,但是今天这事不行。聂焱心里很清楚叶黎昕的情况,知道叶黎昕恐怕情况不容乐观。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救出来,还真是不好说,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带着安安去。 真要是没把叶黎昕救回来,那就有可能是面对尸体或者更可怕的情况。 聂焱板起脸,训道:“你被胡闹,好好在家里呆着,吃饱了就去睡觉。” 被宠爱的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安安小脸一扭,威胁道:“你不带我去,我就打电话给我桑乔姨,让警察叔叔带我去!” “安安!”梁柔都有些听不下去。 被梁柔一唬,安安就哭,哇哇哇的,“我不管,我就要去,他是为了救我,我不能不管他。” 孩子哭声震天。 聂焱有几分无奈,安安如今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是玩的顺手。这让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对安安的宠溺,是不是错了。 别把孩子真的宠成那种人见人厌的豪门千金才好。 于是聂焱略微迟疑,“我可以带你去,但是往后你要是还用这样的态度来威胁我们,那么我也不会再纵容你。” 聂焱说的冷清,语气很淡,但即便是梁柔也能听出其中的漠然。 原本安安跟聂焱的关系,就是长年来培养出的感情,若是这份感情被败坏了,那么聂焱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继续宠着安安。 梁柔心惊的眼睛都瞪大了,而安安,更是连哭都不敢。 安安送了手,一句话都不敢说,聂焱迈开腿往外走,一身的凛然之气。聂焱先走之后,聂子谈就靠过来替聂焱说话,“你们就别为难我哥了,为了安安这事,他对元家的人示软,把聂家的面子都不要了。跟叶枭也闹的不好,你们就不能心疼心疼他。” 梁柔瞬间满脸通红,她哪里不心疼聂焱了,从安安失踪到现在,聂焱就一直挺着,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一路很沉稳的找安安。 聂焱内心有多少焦躁,找回安安的途中做出了多少妥协,恐怕也只有聂焱自己知道。到现在这时候了,安安竟然还能如此威胁他,也不怪聂焱心寒。 安安缩着身子靠到梁柔身边,张口还是带着哭腔的,但又带了些惶恐。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聂焱用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话。 梁柔看看安安,说了句,“你啊”这两个字里有无奈,也有责备,更多的是无措。 安安长成现在这性子,梁柔是一天天看着过来的,聂焱在这里面作用巨大。但很多事情过犹不及,安安被宠的任意妄为,第一个受伤的人,竟然也是聂焱。 聂子谈叫着说:“我哥都说带你们去,那就都去,免得他一个人生闷气。” 没有别的办法,梁柔只能带着安安跟上去。 聂焱已经乘着他的车离开,聂子谈还有梁柔安安都进了后面的房车,跟着聂焱一起往玉华山而去。上车之后,安安就乖了,挤到梁柔怀里,一脸可怜巴巴的。其实她才刚刚被找回来,要不是因为这一出,她现在应该是被全家人宝贝的对象。 现在反倒有些落寞。 车子开出一阵,聂子谈也想着自己之前说的话可能是重了,不管如何,面前的人是他的嫂子,是他的侄女。再怎么也该由他哥去说,轮不上他聂子谈。 所以聂子谈就劝着对面有些垂头丧气的娘俩说:“刚才是我说重了,我哥才舍不得怪你们。” 谁知道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梁柔更是无地自容。 正因为聂焱舍不得,她才更觉得自己没做好很多事情。聂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梁柔都觉得自己有责任,要不是因为元茂想要嫁祸给她,也不会牵出后面这些事情。聂焱一直不愿跟警方合作,也是不想让这件事里牵扯到一星半点的梁柔。 这不是梁柔自我感觉良好,而是聂焱就这样的一个人。从安安失踪开始,无论是安安的安危,还是梁柔元宵,所有人都被聂焱一个人扛起来,他半点都不想把她们这些人牵扯到这件事里来,所有才会如此谨慎。 现在连叶黎昕的安危,聂焱也要管,也要亲赴赶往去救人。 而她呢除了给聂焱添麻烦之外,她好似什么都没做。 梁柔很低落。曾经觉得嫁给聂焱是最好的事情,但现在真的跟聂焱在一起了,她才觉得自己像个包袱。而安安养一个孩子,总避免不了摩擦,哪有孩子能事事如大人心意的。安安的这性格,是聂焱最爱的,关键时刻,却也成了聂焱反感的。 关键是,梁柔没法帮安安说情,不是亲生的,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同的。 车子就在这样压抑的沉默中前进,安安趴在梁柔腿上,低声说:“妈妈,我等下就去跟聂聂道歉。”她也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威胁人。 尤其是看到妈妈如此伤心的模样,安安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梁柔轻轻摇头,“你等下别乱跑。” 那么危险的地方,梁柔不想让安安在乱跑给聂焱添乱。 车子开到玉华山下就无法前进了,跟那些被开发过,有盘山公路上山顶的地方不同,玉华山上并没有公路,只有缆车上下。但是缆车显然不适用于现在找人,坐在缆车上,就以临海市这种亚热带气候地区的植被情况,根本看不到密林里的情况。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徒步上山,找人。 可是这么高一座山,要找遍山中的每一个角落,谈何容易。 梁柔带着安安下来的时候,不仅聂焱到了,叶枭带着警方也到了。警方到了这种地方就很有作战经验了,怎么地毯式搜索,警方部署的很快。 唯一的疑问就是,“聂总,你确定叶黎昕在这座山上?” 聂焱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总有万一呢? 但此时,这样不确定的话,聂焱觉得不能说,要全力以赴,若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么叶黎昕还有活的可能,要是搜遍这座山还没有找到,那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聂焱只能咬紧牙关说:“我有确切消息。” 警方的人尽管也不敢百分百相信,但是叶枭已经出于崩溃状态,迈开大步就要上山,警方不可能让叶枭一个人上山去找人,所以快速部署,让大家开始地毯式搜索。 聂焱专门慢了一步,等着梁柔带着安安还有聂子谈来,聂焱一个眼风扫向聂子谈,“你陪着她们,不能出事。” 聂子谈急忙点头。 然后聂焱也没看梁柔安安一眼,转身就带着六猴儿快步上山,按照之前警方定下的路线去找人。聂焱从昨天安安失踪时就穿着一身西装,到今天也没有换过衣服。现在就这么穿着一身西装上山,看着有一丝的违和感。但前面叶枭也是一身正装,却已经健步如飞地从石板路上飞奔而上。 聂子谈看看梁柔安安,都挺垂头丧气的,没有得到聂焱的一个眼神,让这娘俩都失落。 “走吧。”聂子谈说了句。 聂子谈带着自己的人陪着梁柔安安一起上山,他们有女人有孩子,走的自然慢,比不上聂焱他们快速行军,恨不能跑起来。 梁柔有些担心安安,之前被带走了那么久,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梁柔根本还没来得及问。看安安迈着步子上山,怕她走不动,梁柔问她,“走得动吗?要不要妈妈抱你?” 聂子谈插嘴说:“还是我抱吧。” 梁柔自己就单薄的厉害,看着就不是能抱着孩子爬山的人,聂子谈觉得这种活,不能留给梁柔。 安安却摇头,穿着自己的校服还有黑色小皮鞋,一步步的往山上走。脑袋后面的头发一甩一甩的,很有几分洒脱的模样。 “倔丫头。”聂子谈嘟囔。 梁柔无奈,在这种时候,就觉得安安跟聂焱是真的像。 往上走了大概也就二十分钟,梁柔就已经头顶冒汗,这爬山路一阶阶的石板路,走起来还真是费力气。安安也有些脚步虚浮,聂子谈倒是还好,只是看着这荒茫茫到处都是林子的大山,生出几分不确定。在这地方想要找孩子,谈何容易。 就在大家都有些机械化的往山上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枪声。 惊起了一阵的飞鸟。 在这样的山里,枪声被放大,甚至还能听到回声。 聂子谈马上就警惕起来。 警方很快就拉起了警报,只有在发现凶手,需要警示的时候,警方才会这么大张旗鼓。 梁柔眼睛微微亮了下,“这是找到了?” 聂子谈不敢掉以轻心,没想到对方有枪啊。 安安听着枪声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被聂子谈一把抱起,果断的说:“下山!” 既然找到人了,那就根本不用他们去团乱,而且对方有枪,真跟警方枪战起来,误伤无辜可要怎么办。 聂子谈根本不用跟梁柔多说什么,他扛着安安,梁柔跟在身后,还有保镖在后面断后保护,一路从刚才上山的路上往下飞奔。 上山的时候慢吞吞的,下山倒是跑的飞快,好在梁柔出来穿了在家里穿的软底运动鞋,要是穿了高跟鞋来,可就麻烦了。 聂子谈人高,跑的飞快,梁柔只能尽可能的跟着他。 安安可能是被这样的情况吓到了,也不敢喊。 等下山后,站在刚才来的车队旁边,才算是歇了一口气,但是聂子谈却不能放松,让身边仅有的几个保镖,“打起精神,咱们这里有车,对方很有可能来抢车。” 想要逃跑没车不行,山脚下这里是必经之路,又停着这么多车,对方想要逃,说不准会铤而走险来抢车。 聂子谈这么一说,梁柔拉着安安就往后躲。 等了不知道多久,就看到一路人从山上冲了下来,安安冲口就叫,“聂聂!!” 聂焱被人护着,抱着叶黎昕一路冲下来,脑门上都是汗。梁柔的目光盯在聂焱怀里的叶黎昕身上,叶黎昕浑身的泥土,那样子就跟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而且孩子四肢都软在身边,看起来应该是昏迷了。 梁柔急忙往聂焱身边走,聂焱身上冷气十足,“快给急救!” 梁柔一点头,转身就上车拿急救的东西,连简易的小氧气瓶都有。 家里有个医生也是好事情,聂焱的房车里,梁柔因为忌惮上次元彰那次的情况,就在车里备了一系列急救的东西,免得像上次元彰一样,除了干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叶黎昕看起来是长时间缺氧。 梁柔慌忙应对,安安就在一旁看着叶黎昕吓的眼睛都不敢眨。 车下,叶枭比聂焱慢一步,他是被人扶着下来的,一路走一路哭。双手沾满了泥土,谁能想到,他儿子竟然会被人活埋,是他跟聂焱徒手把孩子从泥土里挖了出来。好在叶黎昕还有一口气在,要不然叶枭也不想活了。 叶枭呜呜咽咽哭的伤心,人都已经软了。 任是谁看到刚才那样的场面,都没办法淡定。他们来的还是有些晚,叶黎昕已经被活埋,只是还没有完全埋干净,手脚还能看到痕迹。 聂子谈瞅瞅叶枭那样,就问聂焱,“谁的人?” 这时候就要多想想了,原本抓安安是为了要挟聂焱,但这彻底要弄死叶黎昕的架势,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谁的胆子这么大。 聂焱目光凝在看起来风平浪静的玉华山上,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他想的是,如果不是叶黎昕刻意闹腾,若不是他联系元龙第一时间找到了安安,那么他的安安是不是也要经历这样可怕的境遇。 叶黎昕被挖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土色,看的聂焱真是心斗如筛。 畜生!! 聂焱表情不变,但语气却实实在在的凶狠,“不管是谁的人,都该死!!” 能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管是什么人,都不容饶恕。 聂子谈一惊,表面上看不出,但聂焱这么一说话,他就知道,他哥这回是动了真火。 第202章:联姻 聂焱和聂子谈没有上房车,房车里梁柔在给叶黎昕急救,叶枭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儿子的,安安也守在一旁,人都挤在一起,又是何必。所以聂焱聂子谈上了跟在房车后面的车,跟在房车后面一起去医院。 车子才开起来不久,聂焱的手机就响了,往屏幕上一看,号码聂焱有印象,是元茂之前打电话过来的号码。 元茂 聂焱嘴角挂起笑意,在此刻,笑出来显的有些诡异,聂子谈目光都探过来,叫了声,“哥?” 到这会儿,元茂怕是已经无路可退,之前安安被绑架的事情,聂焱处理的好,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跟元龙元虎也都是私下的交易,甚至连明面上的协议都没有一个。但是叶黎昕这次可不一样,现在警方还在大规模搜山,枪声都已经响了,山上那些对叶黎昕动手的人根本不可能逃脱,这些人要是被抓住。元茂就必暴露无疑,这时候元茂打电话来找聂焱,想说些什么? 就在聂子谈期待的表情中聂焱按下了挂断键。 “哥,你怎么不接?”聂子谈倒是很想知道元茂还能说出什么来,恐怕是该跪地求饶了。想想就让人摩拳擦掌,元茂之前就想嫁祸给梁柔,现在又绑架了安安叶黎昕,这种狗东西,真该好好的教训。 只是聂焱并不打算痛打落水狗,“没有必要。” 在聂焱找上元龙元虎的时刻,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跟元茂只会是对立的。既然事情都已经如此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聂焱手放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聂子谈也就不敢再打扰他。 叶黎昕生命力顽强,虽然叶枭还有后来赶来的樊可馨已经吓的掉了半条命,但孩子却完全没有被影响的样子。苏醒之后,看到安安就先笑了。 他嗓子里都灌了土,还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是这么一笑,倒是让大家心里都软了。 叶枭凶巴巴的训孩子,“你个混小子,往后还敢不敢逃学了!你要是再敢我就”叶枭并不会除了大呼小叫的相处方式之外,还用别的方式去跟孩子沟通。但此刻他凶巴巴的强调里,却带着哭音。叶黎昕也不跟父亲闹气,就对着叶枭笑。 这种时候,叶黎昕越是笑,越是让人心里不忍。 樊可馨可顾不上叶枭是什么心情,当妈的,抱着儿子就又哭又笑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梁柔把安安往旁边拉一点,让人家一家三口好好团聚。 安安半仰着脖子,扭头看着梁柔,“妈妈,我想回家了。” 梁柔也不知道安安怎么突然说这么一句,大概是看着叶黎昕一家三口的模样,让孩子也想回家了。梁柔抱起安安就从叶黎昕的病房里出来了,叶黎昕这边有值班医生在盯着,梁柔现阶段当然还是重心放在安安身上的。 抱着安安从叶黎昕的病房里出来,就看聂焱站在外面,聂子谈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聂焱后背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整个背部形成一条曲线,脑袋微微垂着。听到门响声,他抬起头来,正好跟梁柔四目相对。外面的天早黑了,医院里的灯光从来都是偏冷色调的,照在聂焱的脸上,看着有些苍白。 梁柔心脏一缩,突然有些不敢向前。 聂焱不笑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除了强大气势之外,还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加上之前,安安跟聂焱又闹了脾气,梁柔有些胆怯。 反倒是安安在梁柔怀里,看到聂焱就伸手过去,安安现在也不是一两岁的小宝宝了。七岁的孩子,其实梁柔抱她起来已经很吃力,在这么一扑腾,梁柔险些就松手摔了安安下去。聂焱倒是反应快,在安安被梁柔放下地的时候就已经把安安接了过来。 安安倒像是忘了之前跟聂焱之间的矛盾,这会儿跟个小猫咪似得,往聂焱怀里蜷,搂住聂焱的脖子,一副很依恋的模样。聂焱拍拍安安的头,“怎么了?” 安安软软的撒娇,“想回家。” 聂焱就将目光转到梁柔身上,像是询问,又像是习惯性的动作,梁柔不知道说什么,就如实报告叶黎昕的情况,“黎昕已经没事了,多休息休息就行。” 聂焱一点头,“那就回去吧。” 说完就抱着安安转身往外走,安安脑袋彻底埋在了聂焱的脖子里,看起来倒是亲密无间的很。梁柔只好赶紧跟上去,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梁柔从医院的住院大楼里走出来,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前面聂焱已经抱着安安大步往车里去了,看起来也像是怕孩子凉着。 梁柔小跑着跟上车,刚坐定就发现安安已经趴在聂焱怀里睡着了。 倒是睡的真快啊。 车子开起来之后,梁柔就一直盯着聂焱看,从安安失踪到现在,梁柔的心思几乎都没有在聂焱身上。今天聂焱又对着安安发了脾气,到这会儿,梁柔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应该跟聂焱说些什么,哪怕只是说声感谢也是好的。但话到嘴边,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接说:“谢谢你。”显得生分又刻意,但是什么都不说,梁柔又觉得她太没良心。聂焱这一天一夜,操了多少心。要不是他,安安根本不可能安稳的回来,想想叶黎昕的那个惨样,梁柔更是心里衷心感谢聂焱为安安做到一切。 就在这样的纠结中,梁柔和聂焱回到聂家大宅。 然后又亦步亦趋的跟着聂焱一起去安安房间,把安安放在小床上。安安被放在自己的床上,根本就没有醒来,翻了个身睡的更香了。平时安安不会睡的如此熟,今晚显然是孩子实在累的狠了。梁柔心里盘算着,还是不要在动安安去给她洗澡了,偶尔就这么睡一觉,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把鞋袜外衣外裤脱了就行。 梁柔收拾好安安,一抬头就见聂焱盯着她,她有些疑惑。 就听聂焱说:“过来吧,该你了。” 梁柔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身体还是自动自发的往聂焱身边走,到了跟前,被聂焱一把抱住,在她耳边低低压压的说:“刚才一直看着我抱安安,吃醋了?” 梁柔这才明白他的‘该你了’是什么意思。 又觉得好笑,但有忍不住甜蜜,声音别扭着说:“我哪有吃醋。” 聂焱并不反驳,梁柔一路盯着他,眼珠子都不带错的,只看的他一身血都发热。按说他们都是老夫老妻了,可她却还是能跟个小姑娘似得盯着他目光灼灼,这一路,聂焱都是压着自己的火气才能安稳的抱着安安回来。 这会儿早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抱着梁柔,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两个人就这样跟连体婴一样的走出安安的卧室。一步一挪地往聂焱的卧室走,这种时候连说话都破坏气氛,梁柔将自己完全的埋入聂焱的怀里,心里温温软软。 孩子没事,他还在她身边,还有什么比此刻更好的。 聂子谈办完他哥安排给他的事情之后,回来进门就看到聂焱跟梁柔两个人这么亲亲我我的上楼。安安的卧室在二楼,聂焱的房间在三楼,两个人要这样子上楼梯,并不容易,其间梁柔还笑出过声。 聂家大宅,在夜晚,总是有几分厚重感的。这种厚重感,对聂子谈来说,其实就是阴森,那些童年的记忆,如烙印般刻在聂子谈的心中,但此刻,昏黄的灯光下,亲密的爱人如孩童般幼稚,玩着不愿分离的游戏。 梁柔低低的带着嗔怪的笑声如清风拂过,让聂子谈对这个家,有了新的认识。 一夜好梦,在安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这一夜,聂家大宅里,不管是主人家,还是佣人们,都能安稳的睡一个好觉。一切岁月静好到无以复加,让人忍不住沉默。 清晨到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犹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重新开始。 聂焱起床后闹着要梁柔给他穿衣服,梁柔也顺从,有时候她其实挺喜欢他在她面前露出孩子气到一面。穿裤子的时候,聂焱往前挺了挺腰,“你真不管啊?” 梁柔手掌在他裤子前鼓出来的一包布料上拍了下,“你不累啊?安稳两天。” 昨晚进房间之后,聂焱还想着在闹她的,只是梁柔觉得两个人都熬了一夜,聂焱又劳心劳力,这种时候,肉欲还是往后放放,让人先休息好了再说,所以洗澡后,两个人盖棉被纯睡觉了一夜。聂焱昨晚睡的好,早上起来就英气勃勃威武雄壮。 聂焱不服气,“什么叫我不安稳,明明是‘他’不安稳。”身体反应,难道还能说他刻意的不成。 梁柔也知道聂焱一贯重欲,要让他过清修的日子,实在是难为他,所以梁柔就安抚说:“你昨天没去公司,子谈也跟着咱们跑,今天不能迟到,去公司把事情办了。晚上回来在闹好不好?” 她轻声细语的,说的聂焱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却又不肯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于是靠近梁柔,在她耳边说了句,“那今晚你要帮我” 梁柔一张脸都红透了,这男人就是个大色胚,在某方面那真是招式层出不群。 好在梁柔也并没有那么保守,含羞带怯的点了下头。 然而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傅守一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引的安安梁柔都注目过去。 傅守一在聂焱身边小小声说:“元茂自杀了。” 自杀? 聂焱倒是没想到元茂会做出这种事,元家的人,生命力都是极顽强的,自杀这种懦夫才做的事,倒没想到会出在元家。 听到这个消息,聂焱全程没有惊慌,而是镇定的陪着梁柔安安吃完早饭,然后带着聂子谈去公司上班了。 原本今天该送安安上学去,但是因为这次的绑架案,聂焱觉得安安现在的学校不行,能让绑匪直接进到学校里去绑人,至少在安保方面是十分不足的。梁柔想着那种普通的公立小学,谁会想到孩子还会被人绑架。 只是梁柔认同聂焱的话,既然现在这个学校不行,那就让聂焱在找找其他的,实在不行就转回琪安去。因为这次的事,梁柔也是才切身的感觉到身为豪门的难处,就叶黎昕刚被救出来的那模样,谁看了不心疼。 安安这次被绑架虽然没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外面的人知道安安对聂焱意义不凡,对安安自然会更关注,往后要更小心才是。 于是,梁柔带着安安一起去医院上班。 到医院之后,梁柔要开始正常工作,安安就去找叶黎昕了。经过这次到事情,安安好似也长大了很多,早上从家里走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请家里的佣人装了她喜欢的糖汤拿来医院要给叶黎昕吃。 叶黎昕这边樊可馨昨晚守着孩子就没离开,叶枭也是早上才离开的。叶黎昕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叶枭就筹划着要去找出凶手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了。昨晚绑架叶黎昕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被警方抓获,虽然有人受伤,但是命却都是保住了的。叶枭不打算放过这些人,所以早上早早的就出去了。 安安捧着饭盒进叶黎昕病房的时候,叶黎昕还在吃早饭,从叶家直接送来的,燕窝粥。 叶枭经过这次的事情,对这个儿子简直是握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好的都想给孩子。倒是完全没有了从前那种粗放式的教育方式。 被樊可馨喂着吃饭,叶黎昕觉得不能接受,他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不管这种教育是好是不好,但叶黎昕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樊可馨要喂他吃饭,别扭死了。 见安安进门,叶黎昕眼睛一亮,开口就叫,“安安!” 叶黎昕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些沙哑,樊可馨生怕他喊坏了嗓子,急忙拿水来给他喝,嘴里说着跟安安打招呼的话,“安安来啦,黎昕醒来就问你呢。” 叶黎昕也是睡了一整夜,这会儿才吃早饭就是因为叶黎昕刚醒。 安安将饭盒拿进来,身后的六猴儿一路护着,也想要帮安安拿来着,只是安安非要自己拿,六猴儿也没办法。 六猴儿现在紧跟着安安,这一次出事,六猴儿也是担惊受怕,生怕安安真出点什么事情。原本六猴儿对聂焱安排他来照顾梁柔还有安安的安全情况,心里有些嘀咕的。谁都想跟在聂焱身边,做些大事业。跟在梁柔安安身边,怎么看都有些像老妈子。 可是在昨天见了叶黎昕那模样之后,六猴儿就什么想法都没了,他现在知道再没有比照顾梁柔安安更重要的事情了。 若是安安梁柔出点什么事,那不仅聂焱会疯,六猴儿自己怕是也要无地自容。 叶黎昕把樊可馨手里端着的燕窝粥一推,伸手就要接安安递过来的吃食,一脸兴奋的问,“什么啊?” 安安也笑,“川贝母炖梨汁。” 要说安安也不是粗心的孩子,昨天叶黎昕不能说话的事情被她记住了,早上就跟佣人说要煮些对嗓子好的甜汤。 聂家的佣人不知道叶黎昕的具体情况,就按平时最常见的做法给煮了川贝母炖梨。 这下好,叶黎昕彻底不吃家里给炖的黏糊糊的燕窝粥了,就捧着安安送来的梨汁喝。樊可馨心说这梨汁哪里能吃得饱,但是医生也说不能猛然给孩子吃的太饱,要不然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 叶黎昕这个小子才十二岁就让亲妈感受了一把‘儿子白养了’的凄凉感。 梁柔是查房到聂兆忠病房的时候得到元茂自杀了的消息的。 聂兆忠的病房里有电视,他自己也每天早上习惯性的看报纸,在医院照顾聂兆忠的看护,对聂兆忠这样的习惯都了解了,所以梁柔到的时候,聂兆忠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报纸,气的吹胡子瞪眼,“蠢货!聂焱这个蠢货!” 已经很久没有见聂兆忠发这么大的脾气了,而且骂聂焱,更是少见。 梁柔知道不能这时候火上浇油,所以就公事公办的说:“您现在的身体不能生气,动怒伤肝,要调整自己,平稳情绪。” 聂兆忠瞪向梁柔,目光不善。 想了想又说了句,“你这女人也不可能劝得动聂焱那个臭小子,他这是吃了猪脑子?” 实在是难听。 梁柔难免要维护,“他做事情很厉害的。” 能把安安完好的救回来,谁能说聂焱不厉害。 聂兆忠一副懒得理梁柔的模样。 梁柔从病房里出来,就让助理去搜集一下今天的新闻,尤其是元茂自杀的新闻。助理没多问,转头就去搜集了。 进到桑乔还有元宵一起的病房,桑乔见梁柔就一脸的喜气,“梁柔,这下可好了,你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梁柔还想着明天就是桑乔要进手术室的日子,今天桑乔恐怕会情绪不好,谁知道桑乔一脸笑意,没有半分因为明天就是手术日而消沉。 有了桑乔,很多内部消息就不是秘密。 桑乔说警局的人已经打来电话说了,昨晚抓到的绑匪已经交待是元茂让他们绑架孩子,为的就是勒索一笔钱。桑乔全程没有提起安安,梁柔也就很知趣的没有提,想来那些绑匪也是没有说的。 毕竟叶黎昕是人赃俱获的,绑匪没必要再给自己身上背上其他的罪名。 而主使人元茂,在早上警方的人上门逮捕人的时候被发现,已经服毒自杀,死在办公室里。 元茂留下了认罪遗书,在他的个人公司邮箱里也找到了邮件,是元天霖身前最后那段时间的录像。梁柔往元宵的方向看了眼,元宵显然也紧张。 昨晚聂子谈来找她,要走了刻有录像的芯片。 元宵还想着聂焱要怎么对付元茂呢,没想到元茂直接自杀了。现在证据确凿,而且没有牵连到任何人,不管是元宵还是安安梁柔,都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桑乔开心梁柔身上的杀人嫌疑被消除,而梁柔则是想着聂焱这一步步的谋划。 大概最开始的时候聂焱就是打算着不让她们任何人参合进去的,哪怕只是协助调查,都不行。 这一次,梁柔安安元宵,算是跟元家彻底断了联系。 唯一陷进去的人,是聂焱。 想透了这些,梁柔心里感动的不行,她觉得聂兆忠根本不该骂聂焱,聂焱这一步步走的,保全了所有人。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如此。 “你脑子跑到狗肚子里去了?!!”聂兆忠在聂焱下午来医院的时候破口大骂。 跟梁柔的想法完全相反,聂兆忠觉得聂焱办的这事简直蠢透了。 “再怎么,你也该帮着元茂!只听说过帮着软的打强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帮着强者打弱者的!!”聂兆忠真是气的不行。 聂焱站的直挺挺的,他没什么好辩驳的。聂兆忠说的都对,要是按照正常的谋略,聂焱应该帮着元茂把元龙元虎给铲除掉,元茂根基浅,他想要上位就要靠外人,聂焱这时候趁势帮忙,不仅能让元茂一声感谢,还能直接插手元家的事物,扩大聂家的势力。 元龙元虎本来就厉害,要是没有聂焱插手,元茂被斗倒是迟早的事情。 这件事如果聂焱能帮着元茂斗倒元龙元虎,那么往后元茂不过是个跛脚的主事人,元家在元茂这样的人带领下,只会内斗不断,然后逐渐走向没落。打倒一个家族,就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但是偏偏,聂焱没有这么做,他帮着元龙元虎把元茂给清理掉了。 这无疑是扫清了元龙在继承家业上的所有障碍,就凭着元龙的性情,根本不可能把聂焱当成大恩人。反而以现在的趋势,元龙甚至还觉得是聂焱欠了他的人情。 本末倒置这件事恐怕也只有梁柔会觉得聂焱办的好。 聂兆忠气的呼哧呼哧的,“你说说你,元龙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放着这么一只狼在你身边,你往后还想不想好了?” 之前元彰的死,聂子赫跟聂焱的争斗,里面都有元龙的影子。 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人,现在登上元家当家人的宝座,未来只会对聂焱更不利。 聂兆忠实在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向精明的儿子,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想到一种可能,聂兆忠微微眯眼,“你这又是为了梁柔?” 聂兆忠不知道安安的事情,所以还没有考虑到孩子身上去,只想着聂焱这么干是为了给梁柔洗脱嫌疑。 想到这个可能,聂兆忠心脏病都要犯了,“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孰轻孰重搞不清楚?为个什么破嫌疑,就把公司不要了?” 元天霖的死,梁柔有嫌疑,但是警方又没有证据,再加上梁柔推着聂兆忠去参加了元天霖的丧礼。这算是聂兆忠给梁柔过了明路,也有撑腰的意思。在聂兆忠看来这已经足够了,至于名声不大好,那又有什么问题。 重要的还是聂家的利益,还是公司的扩张。 怎么这个道理聂焱不懂?就为了让梁柔有个好名声,就搞出这么大的决策失误。 聂焱不想让聂兆忠迁怒梁柔,他们俩这关系刚缓和不少,于是聂焱就说:“不管梁柔的事,我也联系过元茂,只是他太不上路,还想着拿捏我。脑子不清楚的人,我实在没兴趣合作。” 要聂焱说,元茂确实是脑子不清楚,元茂觉得自己处于劣势,需要外部的支持,要绝地反击,于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示弱的时候,不仅要对元龙元虎示弱,更要对聂焱这边示弱。哪怕就是痛哭流涕,四处诉苦也没什么不可。 元茂要是真有这个脑子,跑到元家的人面前痛哭流涕说父亲虽然遗嘱传位给我,但是元龙元虎是做哥哥的,他不能抢,主动愿意让出。看起来是退了一步,但如果真这样的话,元龙元虎上位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弟弟让出来的位置,谁知道背后有没有逼迫。 如此争取时间,在找上聂焱联系外部的支持,说不准元茂还真有翻盘的可能性。 但是元茂呢,实在是不上道,对内,跟元龙元虎正面对决,对外又绑架了安安,想要逼迫聂焱出手。很多时候,表现的强并非真的强,表现的弱也不是真的弱。这个道理元茂显然是不懂的。 现在元茂争位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聂焱说了这一句,聂兆忠沉默了下来,说真的,让他儿子去求人,聂兆忠自己都接受不了。在聂兆忠心里,元家那窝子狼崽子给聂焱提鞋都不配。 元茂自己连命都保不住,还想着在聂焱面前拿乔,这种人,死不足惜。 不过很快,聂兆忠就又问聂焱,“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元家人可不好对付,我怎么感觉着,他们这是盯准了你。” 不是盯准了聂焱,而是盯准了聂家。聂家家大业大,树大招风,被人惦记的可不止元家一家。只不过元家人最难缠些。 聂焱淡淡的说:“这些年打咱们基海兆业主意的人可不止元家一家,就是咱们董事会里,想着把咱们赶出去,自己当主事人的也不是没有。要真是怕了这些人,这日子还不过了。” 聂兆忠也是争斗了一辈子的人,越是身在高位,越是无法避免这样的事情。 人人都想把最高位置的人拉下来,好换了自己上去。别的人都是暗斗,也只有元家是明争,不过明争暗斗背后的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看不得聂家传承三代,打下的这篇基业。 自古钱帛动人心,这么多财产放在这里,谁能放手。 聂兆忠虽然自己跟这些人对抗了几十年,也没觉得怎么,但是到了聂焱身上,他就觉得不放心,也心疼。吃过那么多苦,实在不想儿子在继续如此。聂兆忠叹了口气说:“你早点生个儿子,有个继承人,那些人的心就定了。” 现在聂焱没有个继承人,外面的人可不就是打着干翻了聂焱,自己上位的主意。 聂焱对此更显冷漠,“没看出来。” “你!!”聂兆忠气的够呛。 聂焱眼皮一掀,露出好看的黑色瞳仁,看的聂兆忠没脾气。 聂兆忠自己倒是三个儿子,可这也并没有抵挡住争斗,反而因为儿子不是一个女人生的,更添了几分凶险。 聂焱半点不觉得有孩子之后就能安稳。 聂兆忠气过之后又妥协,“你不是很喜欢梁柔,好好的让她给你生个儿子,你们好好的教养,没有别的女人,这事情不是就好了。” 说起梁柔生的孩子,聂焱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了些。 他是绝不会让梁柔给他生的儿子面对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兄弟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都不是属于孩童的事情。 临走,聂兆忠忍不住说:“你自己不愿意联姻我不说什么,子谈总不能任由他胡来,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你跟子谈通个气,安排时间去见见人家。” 聂焱这儿联姻的路已经堵死了,但聂家到聂焱这一辈,不可能一个得力的联姻都没有。聂兆忠当时娶聂焱的母亲,现在聂焱的外祖父家已经没人了,原本傅家的势力早已经被聂兆忠握在手中,所以说聂兆忠自己身上的联姻已经没有利用空间。那么就要发展新的,聂子谈作为聂家的第三子,虽然一直都是小透明,但是这种时候,就到了他发光发热为家族做事情的时刻。 聂兆忠从未对聂子谈流露出任何慈父对面目,就算是现在住院了,对聂子谈也不算亲近。但是利用算计起来,却是不肯放过聂子谈的。 聂焱有些沉默,他知道自己不能反驳,因为若不是他执意要娶梁柔,聂子谈也不会被聂兆忠算计上。 第203章:忘记过去有什么好害怕的! 能在手术前将元天霖的死查个水落石出对桑乔来说,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原本以为要手术了,她会心情很忐忑甚至害怕,却没想到真等到这一天,她竟然生出几分释然来。对着梁柔,桑乔甚至说:“你说我是不是早就活腻了,所以一点都不怕?” 梁柔真是能被桑乔噎的没话说,哪有人在手术前说这种话的,就看看关墨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了。梁柔生怕桑乔在这么胡言乱语下去,关墨就要发疯。其实桑乔这场手术,还真没让桑乔操什么心。倒是关墨,昨晚就跑到聂家,追着梁柔把整个手术的过程都要了解一遍,梁柔并不是甲状腺方面的大夫,为了满足关墨的要求,甚至还把给桑乔手术的几个主刀医生都约在一起,视频开会让关墨听个明白。 明明之前关墨回了部队,一直也不在桑乔旁边,但是这段时间显然关墨在部队里没少做功课,对甲状腺相关的知识都了解的很深入。相比于关墨的紧张,桑乔完全是一副大剌剌地洒脱状态。人大概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才能看出本性,就桑乔这种‘笑看生死’的性格,还真是少见。 只是桑乔这样的云淡风轻在看到家里人纷纷到场之后,破功。 桑家的父母见到桑乔就已经难过起来,桑乔的妈妈眼泪就没停过,见到桑乔就训,“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瞒着我们。要不是关墨给家里来电话,我们还都被你瞒住了。” 听了这话,桑乔先是瞪了关墨一眼,明明说好不让关墨告诉家里人的,现在关墨却说话不算数。 桑乔的妈妈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想的是什么,一巴掌拍在桑乔身上,“你别看关墨,这事情关墨做得对,你都要进手术室了,还不让我们知道,万一有个什么”桑乔的妈妈崩溃大哭,她这辈子就桑乔一个女儿,要是这女儿出点什么事情,他们老两口也不用活了。 桑乔爸爸是军人,话很少,但看表情也知道,他心情很沉重。 关万长今天没来,他毕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人,倒是温令茹抱着福宝来了,福宝见到桑乔,就扑到桑乔怀里不动了。福宝从来都乖,这会儿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坐在桑乔的怀里,愣愣的看着周围的人。 这事情,要说瞒着桑乔的父母倒还能说的过去,毕竟桑乔都已经结婚了,跟父母也不常见面,按时打电话就能唬弄过去。但是关家能瞒得住,就是温令茹的失职了,儿媳妇这么多天没有回过家,她也从没问过具体的情况。 所以此时温令茹臊的不行,狠狠地刮了关墨两眼,但大面上,却还是要给桑乔的父母赔罪的。人家把女儿嫁到关家来,现在生病了都没人知道,这事情再怎么说都不合理。 温令茹话说的极漂亮,这么多年的官太太,让温令茹在跟人打交道方面非常擅长。 只是桑乔的父母却并没有完全接受,尽管嘴上不说,但是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桑乔父母的冷淡。做人父母的,尤其是还是把女儿放在心尖上疼宠的父母,很容易就能看出对方对自己女儿的心思。温令茹就是话说的再漂亮,桑乔的父母也能知道,这个婆婆,怕也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真心。 到这种时候,谁都是先考虑自家孩子的。 桑乔被送进手术室之后,桑乔的父母就开始商量怎么照顾术后的桑乔。温令茹知道之前是关家做的不对,现在赶紧往回找补,“我这边家里有佣人,一日三餐都准备的极好,你们二老不用操这份心。” 论家庭条件,三个桑家打成捆都比不过一个关家。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桑乔的父母却婉拒了温令茹的好意,坚持他们老两口亲自照顾女儿。 甲状腺肿瘤的切除手术也就三个小时左右,手术后,桑乔被推出来,回到病房的时候。原本关墨想要伸手想要把桑乔从手术床上抱到病房里的病床上,却没想到桑乔的父亲坚持,由他来抱。 关墨能感觉到老丈人的排斥,却也甘愿领受,是他做的不够好。 手术后,梁柔这边报告就已经出来了,桑乔的肿瘤是良性的,切除之后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给聂焱打电话说情况的时候,梁柔都忍不住感叹,“虽然事情一直不断,但好在最后咱们的运气都是不错的。” 没办法,前有叶黎昕安安被绑架,后是桑乔手术,这两件事情离的太近了,难免让梁柔有一种最近霉运不断的感觉。好在虽然不好的事情遇上了很多,但结果都还是好的。叶黎昕跟安安都平安回来了,桑乔的手术也很成功,肿瘤也是良性的,这比什么都好。 聂焱微微勾唇,“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梁柔点点头,“对,他们的福气都还在后头呢。” 挂了电话,这边聂焱在跟聂子谈说联姻的话题,“要是你有心上人,那我支持你。爸爸的考虑只是个参考,但是也不能完全抹杀掉你的心意。” 聂焱考虑了整整一夜,才决定跟聂子谈开诚布公的说,虽然聂焱在聂子谈面前有绝对的威信,也明白如果强力施压,聂子谈也只有服从的份儿。但聂焱做不到那样,聂兆忠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但他从不审视自己,反而用一套几乎是完美的道德标准在要求聂焱。这是以前聂焱最反感的事。现在换位思考,易地而处,聂焱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从前的聂兆忠,明明自己不愿接受联姻,选择了自己爱的人。而梁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都不符合联姻的要求,现在聂焱如果义正严辞的要求聂子谈去联姻,就太无耻了。 聂子谈倒是没想到他哥会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方式跟他说这话,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珍视的对待过,聂子谈倒是愣了一会儿。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聂焱更觉得内疚,彻底不说话了。 聂子谈静默了一阵,想明白之后,出乎聂焱意料的,他笑起来了。 对联姻,聂子谈跟聂焱态度完全不同,“哥,这事我同意,爸看好哪家的姑娘?我去见,要结婚的话,那就准备起来。” 聂焱反应不过来,“嗯?”这还真是聂焱第一次见到如此欣喜于联姻的人。 在聂焱的圈子里,就根本没人喜欢联姻,从徐泽池当年的消极抵抗,虽然娶了联姻的女人,但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没个消停,到关墨尉迟翊,几乎每个人都选择了相同的路。尉迟翊原本跟尹雎是门当户对的,可后来尹家垮了,尉迟家不满意的时候,尉迟翊是绝不会妥协的。至于关墨,那就是鸡贼,知道家里喜欢什么样的,就提前找好了桑乔,让家里连反对的声音都发不出。 还真是没见过聂子谈这样恨不能举双手欢迎想要联姻的人。 聂子谈也知道聂焱的心思,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就说:“哥,我不是你,我其实挺想娶个家世好的女人,让我有点安全感。” 这话听到聂焱大脑里嗡了一下。 聂子谈的心思心酸又现实。作为从没有被重视过的孩子,聂子谈其实时时刻刻都害怕自己变成家族的弃子,相比于斗争的失败,更可怕的其实是被人遗忘,连配角的机会都不给聂子谈。从前聂焱聂子赫不管怎么争斗,婚姻、事业,甚至是父爱,都是争斗的筹码与对象。但这一切都聂子谈来说都是虚无,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联姻对聂焱来说是束缚,是一种对自尊的羞辱。但对聂子谈来说,却是他被重视了的证据。这个家里,他终于成了被重视的那一个,终于也有了让他发光发热的时候。 聂焱有些不忍心,就说了句,“从前是家里做的不到位,往后你有我这个哥哥在,总不会让你继续落单的。” 事实上,现在基海兆业里面的事务,聂焱都很放心的往聂子谈手里交。只是聂子谈自己有些畏首畏尾,大事情都要经过聂焱点头,不管聂焱怎么说,他也不会自己做主去办。这种性子让聂焱又无奈又放心,无奈他这般谨小慎微,放心就更简单了,聂子谈这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野心,倒也不会让聂焱防着他。 习惯了聂子赫那样无往不利的弟弟,现在面对聂子谈这样的,聂焱简直觉得该烧高香了。 聂子谈笑的腼腆,“哥,我知道你器重我,这事情怪我总也挺不起胸来。”那么多年的经历不是一眨眼就能过去的,聂子谈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他就是底气不足。 聂焱这么一想,倒是不阻拦聂子谈去联姻了,娶个能干有家世的妻子,对聂子谈来说其实是加分,他的性格还是有些弱势,需要找个得力的岳家来给自己添些底气。 这事就这么拍板了,“我给你联系时间去见见人,你多准备两套衣服,收拾的体面一点去,我聂焱的弟弟,到哪里都是最出色的。” 聂子谈清脆的说了声,“谢谢哥。” 其实聂子谈就长相上来说,是很不错的,清秀又文气,只是跟在聂焱这样不看脸就已经能感觉到杀气腾腾的人旁边,就显得有些文弱。 聂焱是老大,从小被外公宠的无法无天,人也叛逆,身上总有一股天之骄子的趾高气扬,这不是刻意的,而是从很小的时候一点一滴浇灌出来的。聂子赫当年也被宠爱,有聂兆忠还有艾华宠着,所以聂子赫走出来,也有一种矜娇的调调,只是聂子赫的长相实在不怎么样,生生拉垮了原本的气质。唯一气弱的就是聂子谈,明明是聂家的儿子,却没有多少豪门贵子的放肆高傲,反倒像是寒门里学习出来的好学生,一脸的谦逊,礼貌友好。 就以聂子谈这样,出去了其实也是一号人物,只是在聂家,被强势的父亲、哥哥压制着,反倒显不出他来了。 聂兆忠还是按照一贯的风格,给聂子谈找的联姻对象是临海市市委书记的女儿。比上温岐海,官位相对低阶一些,但是官场上,总有一种‘县官比不上现管’的说法,再大的官也比不上直接上司来的重要,而且聂兆忠这跟官家的人联姻的心思一直没放下,这一次聂子谈去相亲,也还是走官商联姻的路子。 安安都看出异样来,回家后小小声地跟聂焱说悄悄话,“二叔最近身上香香的,他偷偷喷香水呢。” 这种事情除了安安也没人会去操心。 聂焱捏捏安安的鼻子,“小管家婆,你二叔没说你?” 安安鼻子被捏酸了,嘟了嘟嘴,小声嘀咕说:“二叔才不说我,还问我女孩子喜欢什么。他一定是谈女朋友了,恋爱中的人,身上都透着酸腐味儿。” 聂焱都定住了。 才多大点孩子,居然能说出这话来,聂焱很震惊的问,“这是你在琪安学会的?” 安安现在又回了琪安去上学,到底各方面环境更好一点,而且经过叶黎昕的事情之后,叶枭把琪安从小学部到高中部都加强了安保。在琪安上学的孩子,多得是家庭情况不错的,为了防止再出现孩子被绑架或者被伤害的事情,叶枭花了大钱。 安安才去琪安上了两天学,回来就已经会说‘恋爱的酸腐味儿’这样的话了。 这让聂焱怎么能不担心。 安安一脸‘你大惊小怪’的表情,“聂聂,我们班都已经有人谈恋爱了呢,你大惊小怪什么啊。” 二年级?谈恋爱? 聂焱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要说早恋,这二年级未免也太早了吧。 吓的聂焱一晚上追着安安上思想课,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不安生,跟梁柔说了好几遍安安现在很危险!!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聂焱说了几遍,梁柔都没有反应。 梁柔呆愣愣的,被聂焱问了都还是有些犯傻的模样。到此时,聂焱才发现今晚的梁柔格外的沉默,他满心都放在安安是否早恋的问题上了,倒是没发现梁柔的异样。问她说:“怎么了?桑乔不是已经醒了?” 桑乔手术后因为全麻的关系,依旧昏迷了十二小时,到今天已经完全苏醒了。 让聂焱想,桑乔的手术成功,肿瘤也是良性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怎么梁柔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难道是有意外? 梁柔下面的牙齿咬着上嘴唇,一出声就能听到她情绪的激动,梁柔说:“今天警队的人来医院看望桑乔,说梁辛他他能回来了” 从去年梁辛失踪到后来被找到,昏迷、送到米国去治疗,到现在,也有整一年的时间了。 梁柔平时不多想弟弟,实在是太难过太心疼,想起来就会心里很压抑。今天警局的人来医院看望桑乔,也带来了梁辛马上就能回来了的消息。梁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实下午的时候,警局的人就给了梁柔电话号码是梁辛如今在米国的联系方式。 只是梁柔并没有打过去。 聂焱听到梁柔说梁辛要回来,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好事吗?” 梁辛能恢复,能马上就要回国,这无论如何都是好事情啊。 梁柔头靠在聂焱的胸口,含着哭腔说:“可是可是警局的人说梁辛他失忆了。” 被大量注射过精神控制类药物,现在尽管已经治疗到能如常人一般行走思考,但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失去了。 下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梁柔就有些难以接受,但警局的人说梁辛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邢封被注射精神控制类药物的剂量要比梁辛大,持续的时间也比梁辛时间长,所以邢封已经没救了。而梁辛尽管洗掉了之前二十多年人生的记忆,但好在还能救过来。 这话,梁柔当然能理解。 但是“一想起他不认识我这个姐姐了,我这心里就”能联系到梁辛的号码捏了一下午,也不敢真的拨通电话。 怕打过去面对陌生的声音,陌生的弟弟。 无法承受的。 梁柔知道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事情的。 她心中有多爱自己的弟弟还有什么是比弟弟彻底忘了她更让她难过的呢。 聂焱摸摸梁柔的头,“忘记过去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可以跟梁辛建立新的记忆啊!” 梁柔眼睛里泪眼迷蒙的,聂焱就又说了一遍,“只要人好好的,他就永远是你弟弟,往后你这个姐姐也不会少爱他一分。” 人还是容易钻牛角尖的。 梁柔一直很恐惧自己的弟弟忘记自己,却没有想过,不管梁辛记不记得她,至少她是不会忘记弟弟的。不会忘记曾经牙牙学语的弟弟,更不会忘记站在阳光下发着光的正义少年。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从头开始。 次日,在聂焱提前的联络下,梁柔跟聂焱一起,与米国那边视频通话。 这是梁柔在把弟弟送往米国治疗半年多后,第一次看到弟弟。视频开通前,梁柔甚至心跳如鼓,非常的紧张。 但真的接通的那一霎那,梁柔就知道聂焱说的对,不管梁辛是否记得她这个姐姐,她都不会认错自己的弟弟。 梁辛比之前消瘦了很多,两颊都有些深陷下去,但好在气色还不错,眼神也清亮。 见到梁辛,很自然的就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关双。 关双隔着屏幕对梁柔聂焱打招呼,“聂焱哥哥,梁柔姐姐,好久不见了。” 聂焱点了下头,梁柔却紧盯着梁辛紧握在手中的关双的手。 梁辛已经失忆,对过去都不记得了,人物介绍是关双来做的,关双告诉梁辛,对面的女人是他的亲姐姐,而聂焱则是自己自报家门说他现在是梁辛的姐夫。这个称呼还让关双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之后,道了声‘恭喜’。 看的出梁辛很依赖关双。 这是必然的事情,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个亲近的人,最亲近的当然就是漂洋过海去陪着他的关双。梁柔很诚恳的对关双说了感谢,要是可能梁柔是很想亲自去照顾弟弟的,但是她这边还有安安要顾,再来就是关双的背景让她能靠近梁辛照顾他,要是梁柔去了,可没有这层关系。 梁辛一直很沉默,他看着梁柔聂焱的眼神都很陌生,唯一开口说话,就是在梁柔感谢关双的时候,他开口说:“她一直很照顾我,对我很重要。” 梁辛在看着关双的时候,神情很真挚,一脸的虔诚。 关双倒是有些害羞。 视频时间不长,基本就是商量了一下回国事宜,聂焱答应回去接梁辛。梁辛那边,关双说明了一下梁辛现在的情况,除了失忆,其他的事情梁辛倒是并没有失去。有些人失忆,智力会回到小孩子的阶段。但梁辛并不是,他思考生活的能力都在,只是对过去,一片空白而已。 聂焱对此放心一些,他倒是真怕梁辛这一场失忆,彻底成了失智人。 既然生活能自理,那其他的问题就都好办。 视频结束后,梁柔叹了口气。 聂焱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了?看到弟弟不高兴?” 高兴是高兴,但是面对弟弟完全看陌生人的神情,心里总有些低落的。而且梁柔说:“你看他对关双的那劲儿,从前就是对元宵,也都是没有的。” 梁辛跟元宵在一起的时候,谁都能看到元宵对梁辛的热火劲儿,梁辛自己倒是蛮矜持的。并没有特别腻歪,但是刚才就短短的一点时间里,梁辛表现出来对关双的依恋,明眼人都看得见。 说起这个,聂焱也叹口气,私心里他当然是想梁辛跟元宵在一起的,元宵这些日子未免太可怜了些。 现在连元天霖都死了。 元宵彻底成了孤女。 但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当初关双能放弃一切跑去米国照顾梁辛的时候,谁都没有多想,但能走到今天,关双付出的显然也不少。 “别管这些了,先想想要不要接你妈妈过来吧,你弟弟回国,你妈妈该是最开心的。”聂焱替梁柔梁辛想的深远。 梁柔却有些犯难,她妈上次因为她跟景杉的婚礼彻底闹了气,回了玉州之后,连梁柔的电话都不接了。 现在把人接回临海市来,梁柔还真是有些犯怵。 跟让梁柔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把亲妈接回临海市还牵扯出一桩更大的事情,当然这是后话。 第204章:三人行 在桑乔手术的时候,元宵已经被从桑乔的病房里移了出来,原本住在一起就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桑乔手术后,里里外外照顾桑乔的人很多,让元宵在住在旁边就有些不方便。 但就算这样,元宵也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次日梁柔查房的时候,元宵一脸兴奋的问梁柔,“梁辛是不是要回来了?” 元宵被桑乔就回来之后一直都有些沉默,人看起来没什么灵气,这也是能预料到的事,对于元家现在的情况,元宵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元天霖被自己的儿子弄死了,而凶手元茂自杀。如今的元家彻彻底底成了元龙元虎的天下,而元龙元虎很有可能就是当初杀害元彰的人。元宵当初想要为哥哥报仇的心愿,到现在可算是彻底破灭了。有元天霖在的时候,她还能寄予一点信心觉得自己可以报仇,但现在,元宵根本没办法跟整个元家相斗争更何况,斗了这么久,几次死里逃生,元宵倍感疲惫。她只是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小姑娘,能鼓起勇气在家族在元家这样的泥潭里斗争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如今听到梁辛已经治愈,并且即将回国的消息,元宵的欣喜是摆在脸上的,可她越是开心,梁柔却越是不敢面对她。太残忍了,该怎么告诉元宵,梁辛已经忘记了她,并且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 梁柔也不知道元宵会不会后悔,当年梁辛在元彰刚刚去世的时候,就打算要娶元宵。那时候梁辛苦苦哀求,费尽心力为元宵做了很多事,只是那时被仇恨遮蔽了全部心神的元宵根本无法不接受来自梁辛的一切爱护。她执意要走上一条抛弃梁辛的路,如果当时他们就结婚,后来很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甚至于,梁辛恐怕都不会失踪不会受后来的精神类药物的损伤。 有因就有果,只是这因果,残酷到让人不忍面对。 到底梁柔没有说出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愿去打破元宵的美梦,她的身体刚刚恢复起来一点点。 之前元宵就腿部骨折,没有完全养好就有受了枪伤,就元宵的这具身体,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了,能开心一天就让她开心一天吧。 不提元宵这边欣喜若狂,梁柔打电话回到玉州家里,想要跟母亲说明梁辛的情况,但母亲并不接梁柔的电话。想想还是真是让人无奈,梁柔跟母亲的关系,自从她带着安安执意要离婚后,就好似一直很紧张。 没办法梁柔就知道找到桑乔的病房,用桑乔的手机来打。 桑乔的父母都已经退休,现在二十四小时守着桑乔,不管关墨在还是不在,也不管温令茹怎么劝,老两口都执意要守着自己的女儿,那模样好似他们一走,关家的人就会欺负桑乔似得。虽然这么做让温令茹觉得很难堪,但梁柔却是羡慕的。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桑乔洒脱又干脆,但她身边的人却都是疼宠她到极限的,父母珍爱娇惯,还有个关墨虽然不多说但时时处处也都替桑乔想的周全。 其实是看到桑乔的爸爸忙进忙出的给女儿倒水洗脸,做的娴熟,梁柔就更觉得好的不得了。 拿了桑乔的手机打回玉州,李秀丽倒是接了电话,梁柔也知道母亲不想理她,就直接说:“弟弟马上就要回国了,您要不要来看他?” 提起梁辛,李秀丽就是再怎么跟女儿过不去也还是要妥协的。她这一年,可算是操不完的心,年头梁辛就出了事,后来好不容易梁柔这边能嫁给景杉了,没想到梁柔还直接来了个逃婚,弄的李秀丽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现在梁辛治愈,她当然是要来的。 于是就跟梁柔约好了时间,让梁柔订好机票,到时候来机场接她。 别人家的母女团聚大概会是热火朝天幸福绵长,但是到了梁柔这里,不仅梁柔心里怕怕的,就是安安,也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脑袋。安安可没忘了她之前是撞破了自己的脑袋才让梁柔跟景杉的婚礼终止,在玉州的姥姥特别看重那场婚礼,在婚礼前就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安安。 要说安安长大现在有什么怕的人,那远在玉州的李秀丽绝对当之无愧。安安心里明镜似的,谁是喜欢她的,谁是不喜欢她的,就比如姥姥李秀丽,安安很清楚李秀丽不会惯着她,也不可能像聂焱梁柔这样毫无保留的宠她。 聂焱有些好笑,这李秀丽要来,怎么他这个做女婿的没觉得什么,反倒是梁柔安安表现的这么焦虑。 他问了句,“难道不是我该害怕她老人家不喜欢我吗?” 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但聂焱跟梁柔的这场婚姻,前面掺杂了梁柔跟景杉的那场婚礼,虽聂焱心里是毫无愧疚感的,但在老一辈人的眼里,恐怕他的印象分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现在该担心的人是他才对。 梁柔跟安安看了聂焱一眼,目光中都有一种‘你自求多福’的怜悯。 聂焱从前没有跟李秀丽打过交道,在聂焱心里最难缠的长辈也无非就是聂兆忠,看梁柔跟安安这眼神,难道李秀丽比聂兆忠还难对付? 李秀丽到临海市的这天,聂焱特地挪出时间跟梁柔一起去机场接人。 别看女儿带着女婿两个人一起来接,但李秀丽半点不给好脸色,一路趾高气昂的。 对李秀丽这样的态度,梁柔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妈妈性格一贯如此。但望着妈妈不屑一顾的脸,梁柔心里还是少不得犯嘀咕,恐怕整个临海市,能这样给聂焱摆脸色的,也只有她这个‘不知者无畏’的妈妈了。 但李秀丽的神情,在他们的房车开进聂家大宅之后,有了龟裂。 倒不是说李秀丽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很谄媚,而是看到聂家大宅如此的奢华富丽,李秀丽陷入了沉思状,还会不时瞅聂焱两眼,神情诡秘。 说真的,遇上李秀丽这样完全不假辞色的长辈,聂焱还真是有不知如何应对。而且又是女长辈,聂焱想说话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切入。最终只能安排梁柔带着李秀丽去给她收拾好的客房里休息。 梁柔忐忑的带着妈妈去房间,这是李秀丽第一次见到聂焱,而且,第一次见就住进了聂家的大宅。之前梁柔也曾有过犹豫,但是聂焱说,‘都已经结婚了,不直接带着丈母娘回家,往后她怎么信任我。’ 这话说的也对,他们现在虽然没有办婚礼,但是结婚证是实实在在领了的,既然是合法的夫妻,没到来丈母娘来了还要安排住在外面的道理。而且聂焱如此坦然的态度,也让梁柔很开心的,虽然她很怕李秀丽不理解,但聂焱能用这样的态度面对李秀丽而不是藏着掖着,实在是很让梁柔安心。 进到房间后,李秀丽抬手就捶了两下梁柔的后背,是真的使了力,半点不留情。 梁柔生生忍住,都没敢啃声。 她知道聂焱就在外面,而且聂家的大宅里四处都有佣人,真要是被佣人听到她被母亲打了,脸面上过不去不说,在聂焱那里也交代不过去。聂焱能对李秀丽客气有礼,那是因为对方是梁柔的母亲,但若是对梁柔动手,聂焱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梁柔被捶了两下,才小声叫了句,“妈。” 李秀丽打过梁柔,心里的气消了些,气哼哼的说:“你别叫我妈,你现在翅膀硬了,什么事情都敢自己做主了,我还算是什么妈。” 梁柔也很无奈,“妈,他真的很好的,我们已经领证了。” 既定事实已经有了,李秀丽想要反对也已经无济于事。只是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总是会让家长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李秀丽口气不怎么好的说:“在机场见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看上了个长得俊的小白脸,哪里知道你心这么大,竟然找上这么个人家!你说说你,住在这里,你晚上睡的着么!” 李秀丽是西北小城里长大的人,年轻的时候经过最穷苦的生活,也不想现在的年轻人能通过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看到聂家大宅的奢华,她几乎走路都有些打颤。但为了女儿的面子,李秀丽生生忍住,摆出冷漠看不上的模样来。 这也是梁柔很想不通的地方,照理说聂焱的各方面条件都要比景杉好很多,但李秀丽对景杉一家,那真是照顾到无微不至,热情周到的不行,但相反对聂焱,她却很不假辞色。 梁柔只是一味的护着聂焱,“他真的是个好人,您也看了一路了。” 李秀丽看梁柔满心满眼都是聂焱的模样就不顺眼,伸手去掐梁柔的脸,“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这样的人家,你也敢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话梁柔也无力反驳,以她家的实力,能嫁到聂家来,别说李秀丽说梁柔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梁柔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也曾怀疑过这一切是否都是梦境太不现实了。 梁柔半晌没说话,李秀丽就继续教育她,“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反对,但你给我记着,不管到哪里,咱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别人家的东西,哪怕再好再多,不是我们的,也不能要!尤其是对方家里有钱,你就更不能贪钱!” 这话倒是没错的,梁柔自己也说:“我现在自己有医院,挣得足够养活自己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李秀丽上下看看梁柔,她自己生的她知道,梁柔其实在钱上是有些傻的,想来也不会真的是为了钱才嫁给聂焱。 晚饭的时候,聂子谈接了安安回来,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饭。 聂子谈都有些惊讶,不是说梁柔的母亲是在玉州城里很普通的退休职工吗?怎么气势这么足,跟聂子谈想象当中的小城市来的小老太太完全不同。 李秀丽不仅没什么笑脸,而且因为她坐在一旁,无论是梁柔还是安安都出奇的乖巧。聂子谈觉得气氛有些怪,就活跃气氛逗安安说:“你昨天不是闹着要吃松鼠鱼,今天就让厨房做了,怎么不吃?” 安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甚至闭了闭眼睛。 李秀丽脑袋往安安这边一偏,声音带着质问,“挑食?” 安安立刻摇头,“没有我没有,是妈妈想吃。”说完安安就对着梁柔使眼色。 李秀丽曾经在临海市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安安,那时候安安是宁可住在景家都不愿意跟李秀丽在一起的,李秀丽从不惯安安的毛病,安安想吃什么,或者要按自己的要求搭配衣服,都会被李秀丽念叨。说安安年纪不大,毛病倒是一身。挑食不说,还讲究穿衣服,在李秀丽看来,小孩子吃饭就该嘴壮,不管是什么端上来就呼噜呼噜吃才是最好。至于衣服,夏天穿的凉快,冬天穿的保暖,这就是最高的要求,安安这样的小孩,在李秀丽看来就是‘公主病’。 为了这个,李秀丽专门整治安安,不吃肥肉是吧?那就顿顿都是大肥肉,不吃就饿着,没人管你。安安饿的受不了,忍着恶心吃,吃完了就想哭。穿衣服不穿红配绿,那好,就只给你红配绿的衣服,不穿?不穿就光身子去上学,才不管你哭闹。 这样严厉的姥姥,可真是安安的噩梦。 在家里平时跟小老虎一样,佣人见了都要忌惮三分的安安,在面对李秀丽的时候,出奇的乖巧。 梁柔知道安安怕姥姥,就接过话头来说:“是我想吃,安安替我说的。” 李秀丽根本没打算放过梁柔,直接就骂,“你还真把自己当慈禧皇太后了是不是?还点菜?要不要也给你做一百道菜没样儿尝个味道?看把你气派的。” 一顿饭,梁柔跟安安吃成了鹌鹑。 头都不敢多抬。 饭后,梁柔带着李秀丽去院子里散步,安安去做功课,聂焱带着聂子谈进了书房。聂子谈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长辈,而且梁柔的妈妈,看起来也不是个老太太,精力充沛的很。 “哥这亲家阿姨不好惹啊。”聂子谈想了好一会儿,觉着最恰当的形容词就是不好惹。 聂焱却是一笑,“她是做给我看的。” 很奇怪的,对于李秀丽的行径,梁柔都不怎么理解,反而被聂焱看的透。当地位相差悬殊的时候,李秀丽很怕梁柔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更怕别聂焱他们这一家子看轻,所以要端起来,要做出不好欺负的模样来。 而且看李秀丽的样子,这种伪装早已经不是刻意为之,想来在梁柔父亲常年不顾家的岁月里,李秀丽一直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保护自己以及家人。虽说李秀丽性格不是那么好相处,但是让聂焱说,这样不好亲近的梁柔母亲反而让聂焱很敬重,若是李秀丽今天在看到聂家的财富之后,变得很谄媚,很随和,反倒会让聂焱看轻。 这世上,为钱财折腰的人太多了,甚至为了钱为了权势出卖女儿的人多的是,李秀丽这样的,难能可贵。 在聂家大宅的院子里,梁柔也有些埋怨李秀丽,“妈,你明明对景杉还有赵老师一家很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这样。” 梁柔是真的觉得很难做人,聂焱聂子谈都是天之骄子,让他们对着聂兆忠低头,梁柔觉得没什么。可是让他们看李秀丽的脸色,梁柔就觉得不怎么好。 李秀丽狠戳梁柔的脑门,“你懂什么!你的赵老师还有景杉,那都是你的恩人,要不是他们你能今天好好的当大夫吗?我对他们亲近,那是因为人家对咱们有恩,那时候也想着你嫁过去,能跟人家处的好一些。现在能跟那时候相比?我要对聂焱这么亲近,还不一定被人想成什么样子。” 看梁柔一脸懵懂,李秀丽叹了口气。 到底活的年头比梁柔时间长,阅历更多些。面对旗鼓相当的亲家,李秀丽能表现的亲和,能跟人家亲亲热热,但是面对聂焱聂子谈,李秀丽连基本的长辈都不敢当,只能做出疏离的样子,虽然不能给女儿争取到什么,但至少别给她丢脸吧。 李秀丽也很难,她这一生,丈夫靠不住,儿子女儿也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自从梁柔离婚后,李秀丽也在不断的调整自己,从最开始觉得女人离婚了就活不成了,到如今,慢慢调整自己做一个能跟着女儿起伏的丈母娘,这一路,她只能不断的开导自己,让自己更豁达一些。 在聂家的前院里,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太阳落山的时候,景色美好如画卷,便是李秀丽活到这把年纪了,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物质条件。在聂焱他们看来最普通不过的景致,让李秀丽看,都觉得太难得了。 女儿能嫁给这样的人,李秀丽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气,反而觉得站在了悬崖边上。 就跟眼前这美景一般太好看了,好看的都不真实了。 多年强硬的李秀丽突然语气软下来,轻声说:“柔柔啊我就只盼着你跟你弟能平平安安的,咱们不求这些东西。” 人在深渊里活久了,就会觉得自己配不上高山,就算仰望顶峰,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李秀丽本质上还是自卑的,她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份殊荣,让聂焱叫她一声“妈”,别说聂焱愿不愿意,单说李秀丽,都是接受无能的。 梁柔沉默下来,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而且在夕阳下,母亲的头上银丝发着光。这些年不管李秀丽是什么态度,但梁柔确实让她操不完的心。 作为女儿,梁柔需要检讨的地方很多。 回到别墅之后,送了李秀丽回去休息,梁柔端了厨房熬好的虫草鸡汤给聂焱送去。聂焱最近经常在书房里忙的很晚,梁柔就按当初齐奶奶的习惯,对厨房吩咐熬汤,每晚让聂焱喝一盅。 敲了门进去,聂焱正在看文件,见梁柔进去,脸上就带了几分笑。 “你这给我补的好,我最近都觉得自己胖了。”聂焱说着还摸摸了自己的肚子。 他已经过了三十五,算是中年人了,身材管理还不错,但是到底比不上年轻的时候,现在要是饮食放纵,就很容易长肚子。而且现在公司这么忙,他健身的时间远比从前少了,眼看着身上的肌肉块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 梁柔倒是不担心这个,“你也该胖一点了。” 聂焱一直练的精瘦,衣服脱掉一身的腱子肉。但在生意场上,聂焱这样的身材实在是少见,多都是胖一点的。就说最近聂子谈都胖了不少,脸颊都有肉了。 将汤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聂焱的办公桌上放满了文件,一般情况下,梁柔不会把汤水往他的办公桌上放。聂焱也很有默契的会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茶几这边来吃东西。趁机站起来走动一下,免得他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聂焱走过来的时候将一张红色的请帖递给梁柔,梁柔手伸出去接的时候,就问道:“什么?” “元龙请我们去参加宴会。”聂焱说着,人走到梁柔身边,挨着她坐下。 打开盛汤盖盅,皱皱鼻子说:“这汤火候不够。” 要说挑食,这家里还有谁能比得过聂焱,安安东挑西挑,都是从聂焱这里来的。梁柔手里捏着请帖,嘴上解释,“今天去接我妈妈了,所以是让厨房的人盯着熬的,明天我亲自盯着。” 聂焱是个吃东西非常挑剔的人,从前齐奶奶一点一点给养起来的臭毛病,现在吃饭,不合口味就吃的很少。梁柔每晚给他加餐也是看他吃饭实在是少,而且聂子谈私底下说,他们这样的家里还有规矩,那就是不能在表面上表现出特别爱吃某一样菜来,怕人下毒,也怕佣人们会因此攀比使绊子。 不说下毒,单说佣人,就是想要一碗水端平,负责做菜的厨师好几个,要是特别偏爱某一位做的菜,其他的人就会不高兴。 别看聂焱他们是这座大宅的主人,但很多事情却并不能任意妄为。 聂焱一只手穿过梁柔的后背搂住她,另一只手喝汤,“不用,虽然火候不够,但勉强能下口,你告诉他们方法就行了,还没听说过让女主人下厨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我想要给你做啊。” 梁柔现在几乎每周会安排两场手术,这样最舒服,不会过劳,也不会手生。也是因为在现在的医院里,梁柔自己就能说了算,所以这件事能按照梁柔的体力来安排。而且安柔医院还有个杨珊珊,梁柔跟杨珊珊一起做过几场手术,发现杨珊珊的技术非常好。毕竟是在中心医院历练出来的,自身的能力是够的。只是在中心医院,杨珊珊因为自己是女医生,也因为她脸上的胎记,并不被重用。 到了安柔医院这边,梁柔不考虑这些,既然技术好,就该好好的发挥。 跟中心医院完全是男医生充斥的现象不同,安柔医院,反而女性占绝对的优势。偶尔的,杨珊珊也会说梁柔一句,有个女院长就是好啊,这替多少女性同胞敲碎了那层玻璃天花板。 职场上的性别歧视还没有到完全消失的时刻。 几乎是隔一天就要进行一场手术,所以梁柔现在没办法彻底的下厨,外科医生的手很需要爱护,聂焱也舍不得让梁柔去煎炒烹炸。现在唯一梁柔能做的,也只是站在厨房里盯着煲汤,她自己也不动手,就是盯着些火候罢了。 可聂焱这人多刁钻,梁柔只盯着火候,他就能尝出火候来,只要不是梁柔盯着煲得,他就说火候不够。 梁柔真是哭笑不得。 转移话题说:“这请帖,你打算带我去?”能把请帖给她,证明就是打算去的。元龙这场宴会的性质跟当时聂焱办的那场宴会差不多,都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确定的昭告天下,从此后元龙就是元家的当家人了。 梁柔想起曾经聂焱也举办过这样的宴会,当时元龙还曾带着珠宝来要认下梁柔做元天霖的干女儿,元龙的干妹妹。 这里面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聂焱低头喝汤,随口说了句,“把你妈妈也带上。” 这话足足让梁柔惊了半分钟,醒过神来急忙说:“我妈妈怎么能去她没经历过这些” 李秀丽别说参加宴会,就是大点的场合都没有参加过,梁柔现在已经能接受自己跟着聂焱四处走,元家又是如此敏感的对家,梁柔要去,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李秀丽去?不太好吧。 聂焱抽出一旁的纸巾擦嘴之后,才扭头跟梁柔解释,“没经历过就去好好感受一下,让她多见见,她就能对我放心了。” 梁柔心里暖了一霎,她吞吞吐吐的说:“你别这样说,我妈她只是有些怪我先斩后奏”聂焱会这样说,分明是看出了李秀丽的不放心,梁柔不想让聂焱误会自己的母亲,总还是想让大家的关系都融洽的。 聂焱堵住了梁柔的嘴,他嘴里还有刚才汤的味道,梁柔被他吻的跟他气息相通,一吻毕,聂焱还叹了一句,“还是你的味道好。” 这都是什么话,梁柔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聂焱就笑,“乖,听我的,我没办法对你妈妈说那些天长地久的话,但我能做到。” 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聂焱实在没办法对着除了梁柔以外的任何人说出那些肉麻的话,就是对着梁柔,他现在也是做的比说的多。人慢慢的成熟,性格也沉淀下来,年少时能轻易出口的情话,都变得难以启齿起来。 但是他可以用实际行动去完成。 带着梁柔的母亲出席这样盛大的晚宴,是一种对梁柔母亲的肯定,不管对内对外,都能表明聂焱的心思。 聂焱自己也说:“你妈妈来了,等你弟弟回来,咱们就可以筹备婚礼了,到时候双方老人都在,家人也都在,你也会开心。” 梁柔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有时候,那些山盟海誓的情话比不上这一句,身边的男人,给了她全部的包容,也能了解她心中最深的依恋。梁柔其实很渴望家庭的温暖,她爸爸不在了,弟弟又失忆,其实家庭是残破不全的。但每每看到桑乔的父母,哪怕看着桑乔的父母跟关墨斗气,梁柔都觉得温馨。只因为那些爱桑乔的人,以及桑乔爱的人都在桑乔的身边。 聂焱诉说的有家人祝福的婚礼,是梁柔心中最美最好的事。 李秀丽完全没有如梁柔想象的推辞,反而很积极的想要参与。用李秀丽的话说:“我们不偷不抢,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要是聂焱想要将你藏起来,我反而要担心。” “一个男人连正大光明爱你都做不到,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这是李秀丽的话。 梁柔也就没有多劝阻,家里来了高级定制的团队,梁柔定制了礼服,李秀丽则做了一身旗袍。设计师经常为上流社会的贵妇定做衣服,说李秀丽这样的年纪身材,一般出席宴会都会穿旗袍。 李秀丽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如此郑重其事的定制过衣服,她小声跟梁柔说:“当年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就想做身旗袍,你姥姥不许,最后还是穿着毛料子西装结婚的。”八十年代,很流行穿着毛料西装结婚。 那年月要做一套旗袍,就是离经叛道了。 梁柔觉得她对母亲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就算是妈妈,也是个爱美爱衣服的女人。 到宴会当日,聂焱就带着梁柔母女俩一起去元家 第205章:意外 从聂家大宅几乎是开车出去几步路就到了元家,之前梁柔还曾经有过走路来回的经历。所以短短的一段路,梁柔精神高度紧张,紧盯着母亲不放。李秀丽体态微胖,皮肤白皙,梁柔的基本体质都是随了她,便是安安,也像外婆多些。只是皮肤白皙且细嫩的人,在保养上就要尤为注意,如李秀丽这样在西北城市,多年被风沙侵袭,让她的皮肤皱纹看起来有点多,这些皱纹也直接导致了李秀丽的脸看起来有些尖刻。 身体微微发福,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年长一些的女性总是身材要圆润一些,而且就梁柔看来,年纪大了,还是要胖一点好看。之前在宴会上看过好几个豪门太太,五六十岁了还维持着极纤瘦的体格,只是年纪摆在那里,太瘦让人觉得没有富态感。 李秀丽被梁柔盯的不耐烦,冷冷地瞪回去,估计着聂焱也在房车里,所以才没有开口训斥梁柔。李秀丽当然知道梁柔担心什么,可她就算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不能丢脸。但梁柔这幅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生气。 梁柔倒也不是看不起自己亲妈,而是她就是担心啊,止不住的。 反倒是聂焱特别平和,就这么多路还能给李秀丽拿出饮料来递过去,“阿姨,喝点水。” 聂焱还没有改口叫‘妈’,这件事聂焱自己可能也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他妈妈死去很多年了,‘妈’这个字对聂焱来说很陌生,他有些叫不出口。而其他的人,谁又敢让聂焱改这个口,就是李秀丽自己恐怕都是不愿意聂焱叫她‘妈’的,这多吓人。 李秀丽虽然对着女儿能凶神恶煞的,但对上聂焱,她还是有些弱,而且她心里也紧张啊,哪里还有闲心喝饮料。 还没等多说两句话,车子就已经驶入了元家,梁柔想起第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还觉得好奇震撼,没想到时隔几个月过来,竟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倒是李秀丽说了句,“这家的房子好挤。” 元家的人口多,又都是分开住的,所以别墅盖了不少,错落在车子必行的道路两边。比起视野广阔的聂家,当然看起来是有些挤的。 梁柔睨了聂焱一眼,发现聂焱还挺赞同,心里有些好笑。梁柔跟李秀丽来这里的顺序不同,李秀丽是先进了聂家大宅,还在里面住了好几天才来的元家,两相对比,元家的确房子看起来要密集一些。但是梁柔当时可是并没有进聂家,而是先来的元家,那时梁柔觉得元家就已经突破了她想象力的极限。 现在听李秀丽有些嫌弃的口吻,梁柔真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一次反倒像是梁柔进入角色的比较慢一些,看李秀丽已经完全是以自家人的立场在评价元家了。 车子开到主楼门前停下,聂焱作为主要的客人,选在了相对较晚的时间到来,来的越是压轴,越是证明身份的贵重。下车后,梁柔易受勾着聂焱的手臂,一手拉着妈妈,她走在中间。 “这样可以吗?”梁柔想着再怎么也该让聂焱走中间啊。 可是他走中间,就要梁柔跟李秀丽一人一边跟着他,还真是有些不妥当。聂焱下车之后,眉眼就变得冷淡下来,除了最亲近的人之外,聂焱如今已经习惯了这个表情,倒不是演戏,而是知道此刻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仅仅这份瞩目带来的压力,就让聂焱无法放松下来了。 他很淡定的说:“就这样挺好的,他是你干哥哥。” 这话让李秀丽听到了,少不得又撇了梁柔一眼,“你什么时候认得干亲?” 李秀丽不怎么喜欢认干亲这种事情,在玉州那边,干亲可不是轻易就能认的。不管是干女儿干儿子,那都是相当于半子半女,是要养老送终,帮忙照顾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了去。 老家那边的规矩,梁柔当然清楚,只是先下,梁柔也没办法跟李秀丽讲这事情里面的来龙去脉,更不可能在元家的大宅里跟李秀丽说‘这就是个假干亲’,这话哪里能在这里说。只能边使眼色边解释,“咱回去说。” 然后就看到李秀丽一副地下党街头时的戏剧表情,沉稳点头,“我懂了。” 一路都紧张到不行的梁柔在这瞬间居然觉得很喜感她知道李秀丽很紧张,但那只是觉得李秀丽会害怕,倒是没想到李秀丽将出席晚宴彻底升级到了‘地道战’的层级。 蛮好玩的呢。 扶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母亲,梁柔一脸的笑容就没散去过。聂焱余光看到梁柔的笑容,嘴角也勾了起来,气氛这东西很难说,只要有一个人紧张,其他的人都会很拘束。此刻梁柔安稳下来,意外的三人间自然就形成了一种和乐的氛围。 聂焱带着梁柔刚一露面,元龙就迎了上来,“聂总,你总算是到了。” 元龙今天看起来只能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了,那晶晶亮的眼睛,一扫往日的阴郁,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爽朗的模样。 聂焱当然是要跟元龙说些应酬话,不管私底下是什么样的关系,至少在大面上,每个人都礼数周到,看起来温和无害。 轮到梁柔,更是不用说,元龙甚至张手打算去拥抱梁柔,梁柔不怎么适应,只是轻轻的跟元龙碰了碰。也不知道元龙是不是故意的,他大声说:“我就说梁医生不可能对我父亲做什么不好的事,我父亲的命还是梁医生救的呢。若梁医生真要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我父亲也不会认梁医生做干女儿。这件事都是我那弟弟鬼迷了心窍,养出这样不孝不悌的子弟,真是我们元家的不幸。” 这一句话,明着听起来好似实在替梁柔洗脱嫌疑,但实际上还是要点名元天霖的死是元茂所为,这样就能否定掉元天霖生前留下的那份遗嘱,也能给元龙接班,找到正统性。 梁柔聂焱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不多说,静静的看着元龙装X。 等元龙一番高谈阔论说完,他像是才看到站在梁柔身边的李秀丽,立刻目露疑惑:“这位是?” 梁柔也不用聂焱开口,直接自己介绍,“这是我妈妈。” “失敬失敬。”元龙立刻接话,不管神情中对李秀丽的敬仰到底有没有,但至少在言语上,非常的周到。不仅如此,他还转头找到站在不远处的自己母亲,在元天霖去世后,从前的元夫人成了如今的元老夫人。“母亲,这位夫人,您帮忙照顾一下。” 之前梁柔是见过元天霖的这位原配夫人的,印象么,当然就是元家人的一贯路数。阴狠、强势,让人不愿意深交,但是此刻,从前积压了一辈子心酸的元老夫人,好似瞬间找到了第二春。她的儿子继承了一切,她从前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回报,为此,她也就没什么好心酸的了。 见到梁柔身边的李秀丽,非常热情周到的招待,“这感情好,我还想着今天来的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没人陪我这个老太婆,好在还有这贴心的,专门带了母亲来陪我。我今天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今儿啊,你就跟着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元老夫人穿着艳丽的长摆裙,身上裹着貂毛的披肩,现在临海市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倒是已经冷了。可是这南方城市,哪里用得着动用到貂这样的东西,显然保暖是其次,显贵才是正题。而上一次梁柔来被眼前的元老夫人刁难好似是梦境里的事,她这一番话说出来,亲热又爽利,倒真像是那没有心机城府的长辈。 李秀丽可能是没有看出元老夫人的为人,还当对方是真的欢迎她,又看对方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心里的防备也放下来很多,当即就说:“好好好,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这下子,两个长辈倒像是久别重逢。 接下来元老夫人就要带着李秀丽去楼上喝茶,话说的好,“走走,我带你去楼上喝茶吃东西,让他们年轻人在这里玩儿,咱们这岁数,站在这里也多余。” 李秀丽还真要跟着去,梁柔急的心里冒火,却又被元龙元老夫人盯着,人是梁柔聂焱带来的,总不好在人前就阻拦李秀丽的交际。梁柔只能捏捏李秀丽的手,“妈妈,您真要去吗?” 李秀丽还没说话,那边元老夫人就开口了,“今天特地把桌椅都挪开了,等会儿还会跳舞,梁医生跟聂总正好一起舞一曲,我们这些昨日黄花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 李秀丽一听还要跳舞,瞬间就没了顾虑,“就是就是,你们年轻人跳舞,我跟着这位老姐姐去歇歇脚。” 还‘老姐姐’,梁柔真是愁死了,这元家,各个都是洪水猛兽,哪里是那么好亲近的呢。 也就是李秀丽单纯,才会真把宅斗了一辈子的元老夫人当‘老姐姐’,能给元天霖当了一辈子的正房夫人,这怎么可能是简单人,一般人!! 但阻拦没用,梁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秀丽跟着元老夫人飘然而去,元老夫人一路带着李秀丽往楼上走,途中遇到人了,还会给李秀丽介绍。有个同龄的人带着,李秀丽甚至比在梁柔身边的时候还要自在些。 聂焱劝了梁柔一句,“别担心,你妈妈能应付的了。” 能当着元龙的面,说这么一句,就已经是极限。梁柔也不好让聂焱显露出太多的弱点,毕竟今天带李秀丽来,已经是聂焱做出的意外之举。 元龙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在聂焱梁柔之间观察,梁柔觉得这人的目光,就想蛇一样,他盯上了猎物在细心观察这一切。 听聂焱劝说了梁柔,元龙也态度亲昵的说:“对,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咱们谁跟谁。” 这话听着更别扭。 元龙还要招待别的人,所以先失陪一阵,等元龙走了,梁柔就略显沮丧的跟聂焱道歉,“抱歉啊,怪我之前没有跟我妈说清楚元家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也是怕实话实说吓到她”真要告诉李秀丽元家黄赌毒起家,杀人害命什么都敢干,恐怕李秀丽第一个要晕过去。对于豪门之间的伪善梁柔觉得自己的母亲根本接受无能,当然要是知道了,说不准李秀丽还会怀疑聂焱的人品,所以梁柔没有多说,只说要来一家很富贵的人家。 哪里知道元家人会这么搞,直接带走了李秀丽。 聂焱伸手从路过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拿下两杯香槟,递给梁柔一杯,不在意的说着,“无非就是想要探探你母亲的底,由他们去,今天不让他们知道,私下里他们也会去查。” 大概也能猜到元老夫人带李秀丽走是为了什么,多数就是套套话,让李秀丽说出自己的底细。能说什么呢?玉州人,退休职工原本梁柔站在这里,靠的就是他聂焱,再有也是梁柔自己梁医生的名号,从没有对外号称过梁柔是豪门贵女,而去梁柔现在的医院在做慈善的工作,梁柔这样烈士子女的身份反倒比真的富豪要好很多。 就算元家能探听出李秀丽的底细,也不能改变什么。 梁柔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父亲早逝,妈妈不是特别高贵典雅的贵妇人,弟弟是个失忆的警察。虽然说起来是如此的千疮百孔,但对梁柔来说,这些人就是她的家人,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梁柔从没有以自己的家庭感觉到耻辱过。 只是怕,“会给你带来麻烦。”所有的担心都围绕着聂焱,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焱却是自信,“我如今若是还要依靠丈母娘来撑场面,那可就丢了大人了。” 想想也对,聂焱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基海兆业当家人,而且跟元龙这种父亲被害死接班的不同,聂焱是在聂兆忠在世的情况下接班的,说起来正当性倒是比元龙他们还要好。 聂焱如今的实力,确实不需要再用丈母娘来撑场面。 元龙长袖善舞招待今天来的宾客,元虎带着女伴也在场中,少不得要跟聂焱梁柔打招呼。元虎身边带的女伴非常漂亮,是那种过度的漂亮。简单来说,就是有些太过标准化,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是用教科书做出来的。梁柔自己就是医生,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人恐怕脸上没少动刀子。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男人们好似都看不出女人到底整容与否,元虎带着女伴走来的一路,艳羡的目光就没有断过,简直就像是场中的明珠。 元虎比元龙要凶悍些,见到聂焱也没那么多客套话,张口就说:“听说你弟弟最近跟孙家的女儿打的火热,你多注意提防。” 孙家就是聂兆忠为聂子谈找好的岳家,之前聂子谈去相亲,回来之后就说对方人不错。 原本梁柔对这种相亲,门当户对的联姻有些抵触,因为想到聂焱当初就是这么跟温玉认识的,实在让梁柔没什么好心情,但是到了聂子谈这里,却像是完全正面的事情。聂子谈会去对方任教的大学旁听,还会跟初恋的小男生似得送对方花,连安安都知道,二叔最近身上总是香香的,一脸恋爱的酸腐气。 看聂子谈的样子,谁又能说他不喜欢对方呢? 聂焱唯一跟梁柔感叹过一次,也是说,“子谈他活得明白。” 梁柔不想贸然去分析聂子谈的心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聂子谈根本没有能力抵抗来自父亲哥哥以及家族赋予它的责任,联姻聂焱能抵抗,聂子谈却不能,也不愿。他不仅没有抵抗,反而选了一条特别舒适的道理,聂子谈像是完全投入了这场感情。看起来就跟初初恋爱的毛头小子没有区别。 聂子谈原本就是聂家少爷,现在又在基海兆业里身兼要职,自己本身也是哈佛商学院里出来的高材生,从小到大都是学霸,这样的人,无疑是完美人设。对方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安安个小间谍,还知道二叔跟女朋友经常通宵讲电话。 聂焱跟梁柔住在聂家的三楼,二楼是安安跟聂子谈是邻居,加上安安又是个小八卦,所以关于聂子谈的事情,聂焱跟梁柔都知道。 只是此刻,元虎说出这话来,并不是善意的。 梁柔都能听出来,元虎实在提醒聂焱,不能让聂子谈如此下去。如果按照豪门争斗惯常的思维,大概是应该这样的,聂子谈要是如愿娶了市长的女儿,那就是接了一门好亲。有岳父的支持,还有一个市长千金做妻子,他的实力就能跟聂焱拼上一拼了。 但梁柔跟聂子谈也算是相处了好一段日子了,而且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要见面的相处。聂子谈是个特别纯净的人,他跟安安也处的好,性格很随和,甚至有些懦弱。不管是聂焱还是梁柔,都有意无意的偏疼聂子谈一些,就算是聂子谈跟安安在一起闹着玩,聂焱梁柔也会训安安,让她不要欺负二叔。 大概是惯性思维吧,总怕聂子谈受委屈。 以这样的关系,在听元虎这话,就觉得他不是好心在提醒,而是有些挑拨离间的性质。男人说话,梁柔是从不插嘴的,聂焱回答说:“怕是明年就要举办婚礼,到时候邀你们来观礼。” 元虎才说让聂焱多提防,聂焱下一句就直接确定了这件事。这脸打的不可谓不快,元虎显然感觉到了,他有些不高兴,“好心当成驴肝肺!” 元虎身边的女人,冷冷的插嘴,“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心肝肺。” 要说元虎说的话,还能让人理解。毕竟元虎一直都是如此肆无忌惮的人,相比于元龙,元虎要冲动很多。但是这女人加的这一句,就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了,她这话是在说谁?聂焱吗? 谁给她的胆子。 聂焱目光一厉,梁柔已经冲口而出,“这位小姐不怎么有家教。” 这种场合,不能直接骂人,但不用脏字就羞辱人,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梁柔实在忍受不了聂焱别人污蔑,原本就是元虎找事在先,聂子谈是聂焱的弟弟,哪怕不是一个妈生的,那也都是姓聂的,而且聂焱对外的态度,一向是把聂子谈当自己人的。元虎上来就挑事,原本就是他做的不对,偏他身边还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说话不经过大脑。 梁柔也只有在维护聂焱的时候,才会如此快言快语。 对方那张修饰的完美无瑕的脸表情变了变,这种整容过多的脸,要是不做表情是看不出太大的问题的,但是一动,就看出别扭了,眉头皱不紧是因为玻尿酸打太多,鼻子有点歪是隆鼻后遗症。元虎倒是笑着打圆场,“这小东西是只小狐狸,你们别跟小畜生一般见识。”说完就拉着身边的女人走了。 他们走后,梁柔还有些不开心,倒是聂焱说:“刚才那女人,为什么脸那么怪?” 梁柔无奈,聂焱真是不懂这些,“整容脸。” 聂焱有些恍然大悟,然后遗憾的说:“要是徐泽池在,就好看了。” 徐泽池是娱乐公司的老板,手下女艺人众多,谁是整容谁不是,他那双老辣的眼睛,一眼就能分辨,甚至还在某次的聚会上,一眼看出一个女人的屁股是填充的。 “摸上去跟抹奶油似得,吓死人。”徐泽池还吐槽。 这么想想,聂焱有些低落,“现在的聚会都不好玩了。” 年少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什么责任,参加聚会无非就是混个脸熟。一群少年聚在一起喝酒看女人,徐泽池最色,看这些东西都厉害,哪个是天然美女,哪个是人工美女,还有谁的胸是隆的,谁的屁股是填充的,徐泽池都知道。还会对着其他兄弟形容手感,什么隆的胸摸着像水袋,打过丰唇的女人,吻起来像是在咬泡泡糖。总是都是极形象的形容,让人忍俊不禁。 今天这场宴会,徐泽池没来,在徐泽池的儿子出生后,徐泽池就消失在上流圈子的宴会中,背后有人说徐泽池如今专心专意做起了奶爸,笑死人。前一阵徐泽池的父亲又过世了,如今的徐泽池真的变得很低调,若不是必要的场合,他都不出现。 叶枭是因为叶黎昕的事情让他后怕,所以跟元家关系淡了很多,若是从前,这城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哪里会少了叶枭的身影。 关墨在医院照顾桑乔,尉迟翊如今关起门来跟尹雎过小日子。 至于柯桓,最近听说带着他的摄影师去山里打坐修行去了。 成熟的代价大概就是分离,曾经每天都腻在一起的兄弟,现在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且都沉浸在自己的生活当中,再不复从前那种亲密。 看着满场来往的人,聂焱有了一丝寂寞感。 好在身边还有个爱人陪着他,否则,这世界该是多么的孤单。 音乐响起,聂焱带着梁柔一起去跳舞。梁柔不太会,聂焱就带着她一起,聂焱是个技术极好的舞者,不仅自己跳的好,而且带着梁柔跳的也不错,根本看不出梁柔是个生手。 聂焱原本就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人物,现在带着梁柔跳舞,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瞩目,其中有一道目光是梁柔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 “聂焱我怎么觉得那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很怪?”梁柔觉得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 聂焱却在舞动中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不是看你怪,是看我们。” 就在舞池旁边,元虎带着他的女伴并没有跳舞,而是站在哪里看。但是元龙带着自己的夫人下了场,跳的尽兴。 梁柔能看到元龙跟自己的夫人,据说元龙的夫人也是豪门出身,是当年元老夫人亲自替儿子挑选的。 而元龙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很大了。 元虎跟元龙是双胞胎,“元虎这个女伴不是他老婆吧?” 聂焱目光有些阴沉,“他结婚的第二年,老婆就自杀了。” 天! 梁柔真是每对元家了解一分,就对这个家族失望一分。女人在结婚之后自杀,不管主要的原因是什么,这个丈夫总是有推脱不了的责任的。 而且元虎长相又彪悍,实在让人容易产生不好的联想。 梁柔问起这个问题,聂焱也就趁机多想想,说道:“他这几年身边女人不少,今天这个,我倒是第一次见。” 老婆死了,元虎也不会守身如玉,身边的女人不少,但今天这个太特别,聂焱很确定他之前没见过。 怎么个‘特别’法,并不是因为那张刻意修饰过的脸,而是这女人看着聂焱梁柔时的表情。 充满了仇恨 恨,其实是个感情浓度很高的词,一般人如果只是讨厌,只是看不惯,目光也只是嫌弃,或者不喜,要流露出浓浓的恨意,并不容易。 而这个女人,竟然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聂焱梁柔,还真是,让人意外。 梁柔被她盯的后背都出了汗。面对元龙元虎,梁柔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可能是因为同是女人吧,梁柔竟然觉得这个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女人,有几分熟悉感。 梁柔将这份熟悉感归结为同性的关系。 聂焱就带着梁柔下了舞池,不跳了。 跳了一场舞,两人都有些渴,站在一旁喝香槟,元龙带着自己的妻子倒是跳的好,元龙的妻子长得很有福相,白白胖胖的。 只是梁柔跟聂焱拿酒的一会儿后,再回过头,就看到元龙的舞伴换了人,换成了元虎刚才带着的那个女人。 实在是漂亮。 那张脸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梁柔难得都起了八卦的心,跟聂焱咬耳朵说:“现在科技可真了不起,她好好看啊。” 不管是目露凶光还是这么样,五官实在是无可挑剔,简直就是真实版的洋娃娃,漂亮到就算她用仇恨的目光望着你,你也不忍心跟她计较的程度。 聂焱皱了下眉头,“哪里漂亮,没你万分之一好看。” 梁柔鼓鼓腮帮子,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梁柔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清楚的,说不上丑,但也绝称不上比人家好看那么多。梁柔其实是很清秀的长相,就是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但对方却是美的很张扬,让人移不开眼。 整容绝对是女人的福音。 只是聂焱的看法却不同,“你看她,笑起来怪,板着脸也不自然。你笑起来甜,板着脸凶,比她勾人。” 聂焱觉得会笑会动才动人,如果只是喜欢那精致的皮囊,又有什么意思。需求不同,要求就不同,聂焱需要的是个陪他走过寂寞岁月的人,而不仅仅是美丽的外表。 若是他只想找个漂亮的女人,那岂不是信手拈来。 多得是人想要自荐枕席。 梁柔被聂焱这带着荤味儿的话逗的有些脸红,被这么夸,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吧。跳舞的环节告一段落,在音乐停下的瞬间,大厅里其实有那么几秒钟的安静。 也就在这因为音效带来的安静中,梁柔听到了李秀丽哭喊的声音,是真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没有人会对自己母亲的声音不敏感,梁柔瞬间什么都顾不得想,两只手抓起裙子就往声音传来的二楼跑,聂焱紧跟其后。 元龙倒是还镇定着安抚宾客,只说是自家的家事。 元虎却已经长腿迈开,跟着聂焱梁柔一起上楼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梁柔最先上去,就看到李秀丽跌坐在地毯上,哭的毫无形象可言。 “妈妈!” 第206章:梁朝城 真到这种时候,是顾不上什么旁的什么的。梁柔穿着晚礼服蹲下身,伸手扶住痛哭的李秀丽,“妈妈,怎么了?别哭别怕,我来了。”梁柔本能的以为是元家的人刁难或者欺负李秀丽了,否则以李秀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这样痛哭流涕,在梁柔的记忆里,自己的妈妈这般毫无形象的哭,次数屈指可数。 李秀丽双手抓住女儿,心里的苦涩简直要溢出来,哭声渐渐小了,用一种既恨又怨语调对着女儿诉说,“这个挨千刀的,他怎么能怎么能”李秀丽说的断断续续,心痛的不能自抑,但人更多的还是在意自己生活的苦,随后李秀丽又说:“这些年咱们娘三个吃了多少苦,要不是这个挨千刀的,咱们何至于活成这样我好恨呐” 梁柔原本还没怎么搞清楚,但是听李秀丽第二次提起‘挨千刀的’,她心里就震惊了。自从梁柔的父亲梁朝城死后,李秀丽提起丈夫,必言之‘挨千刀的’。梁柔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在梁柔的心里父亲是光芒万丈的大英雄,但在母亲心里,父亲大抵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李秀丽的骂与怨里,藏着半辈子的辛酸。只是此刻,李秀丽提起梁朝城,就让梁柔不得不深思。 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苗头,梁柔曾几次怀疑见到了已经死去的父亲,但她都不能确定,而且明明父亲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重新出现在眼前。多数的时候,梁柔都安慰自己大概就是长得相似,或者是她心里对父亲的印象太深,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但梁柔可以说自己出现幻觉,却不能说母亲出现了幻觉。 子女对父亲的认识,无论再怎么熟悉深刻,都是比不过父亲的。李秀丽曾跟梁朝城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对梁朝城这个人,了解程度远高于梁柔。 梁柔人蹲在地上,她能感觉到身后聂焱以及别的人在靠近。在这样的关头,梁柔生出急智,实在是不快不行,很迅速的梁柔对李秀丽说:“妈妈,我之前也见过爸爸,这事情咱们回家再说,您快别哭了,别暴露了。” 暴露了什么,梁柔没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她很清楚,如她这样说,李秀丽会很快终止哭泣。 果然,李秀丽听到梁柔的话,眼睛瞪大了好多,瞳仁都扩散了一瞬。然后表情快速的变化,随即就露出一贯的强势模样,那种带着怨恨的逞强,“好好好,他倒是会骗人。” 话说到这里,其实是李秀丽已经肯定了自己刚才见到的男人就是自己已经死去了十年的丈夫。之前她哭,是因为看到了人,却不能肯定,只觉得心中堵的慌,一时想起过往。但听梁柔这一说,李秀丽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有阴谋。过去梁朝城也不是没有去当过卧底,只是李秀丽并不怎么支持,时间长了梁朝城不回家,李秀丽就会带着孩子去警局要人。 作为两个孩子的爸爸,李秀丽觉得梁朝城有责任照顾家里,只是警察的职责,李秀丽也不是不懂,只是天下警察那么多,为什么单单就要自己的丈夫去除暴安良,李秀丽不认同。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之后,照顾孩子是件繁复又极具耐心的工作,李秀丽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太累了。 梁柔扶着李秀丽站起来,聂焱已经走到跟前了。刚才梁柔是跑上来的,但聂焱总不可能慌张失措的跑,所以他只是快步走上来,倒是比梁柔慢了几拍。看到梁柔扶着人起来,就先问,“怎么回事?” 梁柔眼睛往母亲身上看了看,她实在不怎么会撒谎,而且虽然面对李秀丽的时候,梁柔还能维持镇定,但是看到聂焱,梁柔简直浑身血液都流速加快,她特别想对聂焱说现在的情况,她的父亲真的有可能还在人间。 李秀丽跟梁柔母女俩,互相给对方吃了定心丸,原本梁柔曾怀疑过,但不敢确定,妈妈的话让她心中有了明确的答案。而李秀丽呢,她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丈夫,原本是悲从中来,哭天抹泪的,却没想到,女儿的话让她了解到其中还有猫腻。 谁也没有明确说,但两人就是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梁柔编不出慌来,李秀丽看着女儿窘迫的模样,自己倒是说:“没大事,我没走好,摔了一跤。” 聂焱拧眉,摔倒的人怎么可能哭的那么凄惨,而且此刻李秀丽站的好好的,要真是摔倒了,此刻应该会表现出疼痛来。 元虎听到李秀丽的这话,顿觉大惊小怪,甚至有些瞧不起梁柔的妈妈,觉得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摔一跤就能哭成这样。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今天是元龙的‘登基宴’出点差错,他哥不会放过他。所以元虎大事化小的打圆场,“摔疼了吗?要不要请家庭医生来看看?也怪我母亲没有招待好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来。” 李秀丽看看元虎,急忙摆手。她也是跟着元老夫人上楼之后才发现满满当当做了满屋子的女人,年纪大的也有小的也有,还有抱着孩子的。听了元夫人的介绍,李秀丽才知道这一屋子的女人都是元天霖生前的女人,用李秀丽的理解,就是小三。只是成群出现的小三们,还都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像是开茶话会一样的场景,还是刷新了李秀丽的三观。 元老夫人倒是没有防着李秀丽,也没什么好防她的必要,直接就实话说了,“今天是我儿子的重要场合,可不能让这些人下去污了场面,正好都拘在二楼,大伙一起说说笑笑,岂不好。” 这话其实有些矛盾的,又怕脏了账面,又说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好。李秀丽脑子转不过来,但她知道不能露怯,就跟元老夫人一起坐在一群女人中间喝茶吃点心,听着周围的女人们说着衣服收拾,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听她们恭维元老夫人。李秀丽长这么大,还真是没听过这么多的赞美之词,平常生活里,好朋友坐在一起,互相损两句倒是常见,如这般坐在一起,大家一起猛夸一个人的场景,李秀丽也就是当年还在企业上班的时候,见过员工这么夸领导。 中途出来想上卫生间,没想到会意外的撞见梁朝城,李秀丽的性格,上去抓住人就不放手。被对方活活推倒在地,这才痛哭出声。 此时李秀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虎,梁柔就顶上,“不能怪元老夫人,是我妈妈参加晚宴的次数不多,还不太熟悉。” 李秀丽也就顺势说:“是我自己没注意。” 元虎眼角一瞥,颇有‘算你们识趣’的意味儿在里面。 聂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此刻开口,一锤定音,“那我们回家吧。” 李秀丽感觉到不舒服,那就回家去,聂焱也不想在元家多呆。 元虎为此有些不开心,今天是他哥的重要日子,聂焱是请来的座上宾,还没到宴会结束,聂焱就带着人先一步离开,显然是很不给面子的。元虎不比元龙城府深,不高兴就当面表现出来了。 “聂总如今怎么如此婆妈了。”元虎直接这么说。 为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老女人,就能不给元家面子,元虎觉得聂焱实在是小家子气。 李秀丽抢话,“我跟柔柔回去就行,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大事。”到底不想因为自己让聂焱为难,李秀丽一脸的‘不必麻烦’。 聂焱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坚持,“走吧,回去让家庭医生给您看看,要不然梁柔不会放心。” 这话说的,李秀丽也不好反驳了。女儿女婿孝顺,总不能还给他下面子。 元虎眼看着拦不住,就发起脾气来,“人都死哪里去了?好端端的就能让客人在走廊里跌倒,我看你们都是眼瞎了,是不是活的不耐烦。” 梁柔觉得元虎有病,就算是挽留客人,也不该如此指桑骂槐。 聂焱却不多说,带着梁柔李秀丽直接就走。 三个人要提前离场,不是能悄无声息的,聂焱这一走,陆陆续续又跟着告辞了不少人。这些人来,倒不是冲着元家来的,元家人做的生意太独了,基本都是元家人自己内部的生意,旁的人想要参与合作,难上加难。但是聂焱的基海兆业,却是个聚宝盘,只要能跟基海兆业达成协议,拿到项目,保准能赚的盆满钵满,所以今天有不少人,是冲着聂焱来的,而不是元龙。 场内的人走了三分之一,元龙的脸色不可能好看,等笑微微的送走了人,转头就冲自己的弟弟发飙,“你怎么回事?让你去解决事情,怎么把人给我撵走了。” 元虎也委屈啊,“谁知道聂焱是那么哥软骨头,那老女人摔了一跤,跟抽了他的筋似得,非要走!” 听元虎这个语气,元龙就心里冒火,“什么老女人,那是梁医生的母亲。” “梁医生梁医生,咱爹都死了,还管她干什么!一个医生,她还能泛起什么浪花来!”本质上,元虎连梁柔都看不上,不就是个医生么。能有多大的能耐,原先元天霖非要梁柔给他治疗的时候,元虎还能高看梁柔几分,毕竟这里面牵扯到元天霖。可是现在元天霖都死了,梁柔不过就是废棋。 元龙被这个蠢弟弟气的头昏脑胀,“你这脑子真是比豆腐还不如!”元龙一直都想跟聂焱打好关系,之前调查元家的事情已经给元龙敲响了警钟,他们元家并不保险。而且元天霖在的时候,手里捏着不少人的把柄,让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力保元家不能出事。但元天霖现在死了,这些东西元天霖根本没有交到元龙手上。当初元天霖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死,这些压箱底的东西也就没有泄露,后来他属意元茂,倒是给元茂说了不少。可元茂已经自杀,死前什么都没给元龙留下。 元家的保命符从来都不是钱,也不是家族的产业,而是元天霖半辈子积累下来的人脉,以及能牵动上面人物的把柄。要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元家怎么可能发展成临海市一霸。 现在元天霖死了,看起来元龙水涨船高登上了大位,但是元龙可没有保命符,若是上次那样的调查再来一遍,元龙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带着家族脱困。 现在只能他自己建立保护网,这聂焱是距离元龙最近的一个,而且因为上次安安被绑架的事情,聂焱也欠了元龙人情。 没想到被元虎这个莽夫就这么给毁了。 元虎看自己亲哥气的脸色发白,也知道可能自己的态度不好了,就讪讪的说:“我没脑子这事情你怪不得我,咱们生咱们的时候,脑子给你了,没给我。” 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元龙却从小就比元虎有城府有心计的多。 元虎就拿亲妈出来说事。 元老夫人也是知道了梁柔母亲的事情,此时才走下楼来,“我被你们的那几个小妈给绊住了,一时抽不开身。” 李秀丽哭的那么大声,楼下都听到了,更何况元老夫人就在楼上。 现在说自己被绊住了,无非就是借口。具体去做了什么,根本无人得知。元龙看着母亲弟弟,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他劳心劳力好不容易熬死了亲爹,搞死了弟弟,现在想要将家族往正轨上牵引,往后挣干干净净的钱。但是这弟弟老娘,实在是不跟他一条心啊。 聂焱带着梁柔李秀丽上车,梁柔上车就生气的说:“这元虎真是烦人。” 不管是元虎还是他的女伴,说话都像是火药桶,跟谁都欠了他们似得,什么东西啊。梁柔如今基本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了,人的脾气都是被养大的,成为聂家的夫人,她也有了自己的气性,被元虎气的不轻。 聂焱倒是淡漠,“他是得意忘形了。” 多年争斗一招的手,现在作为胜利的一方,元虎自然要抖抖威风。 这没什么,聂焱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期,犯二的代价总是很大,等等元虎就能自己切身感受了。聂焱更关心的是,“阿姨到底怎么了?”他可不相信李秀丽是会摔一下就哭成那样的人。 太不像李秀丽的脾性了。 李秀丽跟梁柔一起,共同沉默了一瞬,两人对视。李秀丽不想对聂焱说这件事,是因为她跟聂焱并不熟悉,虽说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但是关于梁柔的被父亲,还是李秀丽内心深处的隐秘,她不愿意跟聂焱说。 梁柔倒是愿意说的,但她顾虑着李秀丽,怕妈妈会觉得不适应。 聂焱很懂察言观色,知道对方不愿说,他就立刻的转移话题,“那回去后让家庭医生给看看。” “嗯。”梁柔虚应了一声,其实心知肚明,李秀丽能走能站,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聂焱说了,总是要给聂焱个台阶下。 回到聂家,时间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今晚的晚宴原本是要进行到很晚的,就像上一次聂焱主办的晚宴,零点还要发一波烟花才算结束。只是今晚聂焱梁柔他们回来的较早些,聂焱就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去了书房。 聂焱走后,梁柔送李秀丽回房间,这才听到李秀丽说出详细的经过。 “我跟那些贵太太说不上什么话,想出来找你,借口说要上厕所。出来之后就看到你爸爸,我急忙跑上去拉他,他看到我,也不说话就把我推倒了。”李秀丽经过这点时间的沉淀,这会儿说起见到梁柔爸爸的经历,已经不哭了,反倒有股子咬牙切齿的模样。 梁柔很认真的问她,“你确定是爸爸?” 这个问题,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 李秀丽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当然确定!就他梁朝城,化成灰我都认得他!不是说他死了吗?我怎么看着他活的一点都不差!” 死去多年的丈夫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穿着西装,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样子。这让李秀丽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哭。 梁柔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那当年警局为什么会说爸爸牺牲了” 明明是被通知说梁朝城已经死了啊,就连户口都已经销户了。 梁柔难以接受父亲还活着的事实,但李秀丽是亲眼见到的,所以她完全已经明白这是事实,就恨恨的说:“谁知道他们搞什么鬼!说不准是你爸爸嫌弃咱们拖累他,假死跑出来逍遥也说不准!!”李秀丽实在想不到好的地方去。 相比于母亲不掩饰的怨恨,梁柔则更愿意把爸爸往好处想想,怎么可能呢,他爸爸怎么可能抛弃他们一家。梁柔轻轻握拳,“一定是爸爸在执行任务,他是来当卧底的。” 李秀丽情绪激动起来,“什么任务!当个卧底就能十年不回家,告诉家里人说他死了?如果这样,我倒甘愿他是真死了!死了干净!!” 看妈妈眼中又有了泪光,梁柔不敢刺激她,急忙劝说:“这事情我来查,您先别急。辛辛后天的飞机回国,现在对我们更重要的是辛辛不是吗?咱们先照顾好辛辛吧,他这次失忆到底情况好不好,还不知道呢。” 这下子李秀丽是彻底哭了,她觉得命运太残酷了。失去的丈夫有一天重遇,却见她如见了豺狼,避之不及。儿子也受伤失忆,养了梁辛这么多年,甚至当年不惜让梁柔辍学也要供养梁辛读书,就是为了这个儿子能光耀门楣,没想到如今,儿子连她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李秀丽拉着梁柔的手,哭的可怜,“妈妈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了。” 可不是丈夫儿子都靠不住,也只能指望梁柔了。 梁柔倒是不觉得什么,家里的担子从来就没从她的肩膀上放下去过,这些年每个月她都给母亲打钱,早已经习惯了,连多说一句的必要都没有。 “放心吧。妈妈,还有我,这些事情你都交给我的。”梁柔安抚着李秀丽去换衣服洗澡,见到因为李秀丽刚才跌倒而满身皱褶的旗袍,梁柔心里也是酸酸的。妈妈第一次打扮的如此漂亮,意外的遇到了爸爸,好似冥冥中一切都注定,根本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梁柔陪着李秀丽睡着之后,才离开妈妈的房间,又去了安安房里,看安安早已经睡了。现在已经十一点,对大人来说只是准备休息的时候,但对安安,可就是太晚了,安安一半都会在晚上九点前睡着。今晚聂焱带着梁柔回来的时候,安安逸景睡下了。 接着,梁柔直接去了聂焱的书房。 聂焱看梁柔没敲门,手里也没有端着汤就知道今晚的她怕是也乱成了一锅粥,只是强撑着,让人看起来没有太大的事。 梁柔进门看到聂焱,就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怀抱,给她一点点的依靠感。 聂焱就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椅子够大,承载的下梁柔跟他两个人。聂焱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像是抱孩子似得,手啊脚啊的都圈在怀里,这椅子也是好,自带轻轻的摇晃感。 到了眼下,聂焱倒不急着问她什么了,人都已经到怀里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梁柔趴在聂焱怀里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跟他说明情况,“我妈妈说,她看到我爸爸了。”说这话的时候,梁柔的嗓音都是颤抖的。在李秀丽面前,梁柔不敢露出如此震惊柔弱的一面,那是因为李秀丽情绪已经不稳,而且李秀丽对梁柔的父亲爱恨交加,根本不可能听梁柔如此悲痛的心声。 也只有在面对聂焱的时候,梁柔才敢将自己的脆弱露出来。 她一脸的怔愣,是真的很想不通这个问题,已经被判定死去十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又活过来,而且还是她最爱最爱的父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梁柔心里有多少疑惑就有多少恐惧,怕一切如李秀丽所说的,父亲的离开,只是想要抛弃他们母子(女)三人。 被抛弃了梁柔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聂焱拍着梁柔后背的手一顿,他倒是往这方面想过,毕竟之前梁柔曾经提过她在元宵提供的录音中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但那时,梁柔并不确定,聂焱也就没有当真,毕竟是死了十多年的人,要说突然复活,让人无法相信。 但此刻梁柔的语气显然是很笃定的。 聂焱就猜到,怕是李秀丽直接面对面堵到了人。聂焱想的比梁柔还要多一些,他沉吟了一阵,说道:“之前你说声音很像之后,我就让柳财的人盯着些。但到现在还没什么进展。” 照理说以聂焱现在的势力,查清楚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别看当初柳财六猴儿兄弟俩不过就是街头混混,可是梁柔跟着聂焱有七年了,六猴儿跟着聂焱超过七年。柳财也已经在聂焱手下干了将近五年。原本就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六猴儿柳财兄弟都很惜福,对聂焱更是忠心。这几年聂焱在资金上给予了绝对的支持,柳财六猴儿如今虽然在聂焱这里还是下属,倒是在外面也已经被人称一声‘爷’了。 六猴儿走的是明路,跟在聂焱身边,基本上临海市有些名头的人都知道聂焱身边有这么精明的六猴儿。而柳财走的是暗道,这些年监听跟踪找人等等的事情,都是柳财在暗中操作,实力不容小窥。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没有查出关于梁柔父亲的蛛丝马迹。 梁柔摇摇头,“不怪他们,之前元天霖死,元家着实乱了一阵,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根本不好查。而且若真是我父亲,根本也无从查起。” 梁朝城的户籍早已经注销,现在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身份在生活。而且梁朝城当了一辈子的警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人查到底细,跟踪更是不可能的事。 梁柔脑袋靠在聂焱的肩膀上,“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啊?”当着妈妈的面,梁柔说梁朝城是执行任务,做卧底。但这话,梁柔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当卧底就能抛家舍业,连自己这个人都能在世界上抹去。这太蹊跷了,梁柔没有这样的大爱,她觉得这样的解释,完全不能被接受。 聂焱拍拍梁柔,“别担心,总会查清楚的,今天你妈妈不是见到了人,若真是你爸爸,他总不可能无动于衷。说不准自己就会出现来联系你妈妈。” 在宴会上,出于种种的考虑不能相认,但是私底下说不准就会主动联系了呢。聂焱说的这种可能,让梁柔心里松泛了些,她幽幽地说:“辛辛就要回来了,他是最敬重父亲的。” 男孩子对父亲总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感,梁辛对梁朝城尤为如此,要不是对父亲充满了敬爱,梁辛也不会执意要上警校,要当警察。现在梁辛马上就要回国,梁朝城却重新出现在了人间。不管内里的原因是什么,当年梁朝城的英勇牺牲绝对是不成立的。 被当作英雄一般供奉在心里的父亲,突然间,成了另外一种样子,梁柔难以接受,想来梁辛,也不会轻易承认。 “哎。”梁柔叹口气,“多亏梁辛失忆了。”失忆了,就不知道自己从前对父亲对警察这份职业的狂热,往后怕是能安稳的过日子。从前梁柔一直都是支持梁辛做警察的,因为父亲不仅是梁辛的偶像,也是梁柔的。但现在梁柔动摇了,梁朝城一再的出现在元家,如果是正面的,他是去做卧底,那么梁柔并不会觉得高尚而对父亲更添崇拜,想想看,梁朝城‘死’后,梁柔经历了多少事。梁朝城若是去做卧底,他对国家事尽职尽责的,但对梁柔,却是亏欠的。要不是梁朝城出事,梁柔不会辍学,也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苦难。 而梁辛她的弟弟那样优秀梁柔至今都觉得梁辛出事跟元家脱不开关系,那段时间梁辛因为元宵,对元家格外的关注,也就是那么巧,就在那个档口,梁辛失踪,找回来就是遍体鳞伤,被注射了药剂。 一切都连在一起的,梁柔不敢去想,如果梁朝城就在元家,那他知道不知道梁辛的遭遇,如果他是知道的,那么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梁辛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邢封至今还在精神病中心,根本恢复不了正常人的状态了。 梁柔一阵阵的发颤。 聂焱抱紧怀里的人,嘴巴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吻,他是真的心疼她,别看弱弱的一个人,可是肩上的担子却是如此的重。已经情绪失控的母亲,失忆的弟弟,他们不能给梁柔半丝安慰,反而在不断的增加她的压力。 梁朝城的出现,好似最终都要交给梁柔来解决。 聂焱觉得这责任太重了,所以他说:“梁柔,答应我,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该有你来承担责任。你父亲是逼不得已也好,是心甘情愿也罢,那都是他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聂焱说的理智,但这种事情,梁柔根本没办法用理智去面对。 她揪着聂焱的衬衣纽扣,声音似哭似泣,“为什么啊?为什么死了的人会突然出现?他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回来看看我们他知不知道,我们过的很艰难很辛苦他知不知道,我很想他真的很想他啊。” 剥开全部的伪装,本质上,梁柔一直都是一个希望得到家庭温暖父母疼爱的人,她所有的坚强,都是不得不如此,如果可以,谁不想当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女儿。 聂焱亲吻着她,一颗心都被她的哭声,揉碎。 第207章:固执的人后悔的人 梁柔眼睛肿了,早起就站在卫生间镜子前冷敷,没效果又开始找眼影想要遮一遮。聂焱在里面洗浴间洗澡,进去的时候她就对着镜子折腾,等他都洗出来了,看着梁柔还站在镜子前面,就笑她说:“昨晚不是哭的挺痛快的,这又是遮什么?” 昨晚梁柔在聂焱怀里哭的昏昏沉沉的,刚开始是因为父亲哭,后来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了,好似有特别多的辛酸压在心里,索性一次哭个彻底。她哭的可怜,聂焱也就无心在应付工作,索性抱着她回了卧室。哄着她,只是这哄着哄着,就少不了擦枪走火,他原本就不是个柳下惠,何况她哭的鼻子红红的模样,实在是娇弱的很,简直像是在邀请他去欺负。 这下子,梁柔就只有哭的更惨的份儿。 发泄之后,身体心灵都得到了慰寄,唯独这眼睛露了馅。 梁柔拿着眼影准备往眼皮上花,嘴里说着,“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只当没睡好,可是我妈妈昨天情绪就不好,今天再让她看到我的眼睛,少不得又要问。”要是李秀丽不在,梁柔其实不会这么紧张,她跟聂焱的荒唐事,也不止这一遭。聂焱这人别看在外面特别沉稳大气,在家里,尤其是在梁柔面前,一贯都是痞坏痞坏的。梁柔跟着他,脸皮也被训练了出来,并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是李秀丽,并不是梁柔能忽略过去的人。 妈妈昨晚宴会上见到了爸爸,不用深想,梁柔也能猜到李秀丽心中的悲伤,原本就已经那么难过了,早上在看到梁柔肿泡泡的眼睛,少不得又要被勾起伤心事。 没等梁柔把眼影画在眼皮上,就被聂焱一把夺了去。梁柔的眼影还是医院里几个医生一起买的,今年特别火的颓废城市系列,颜色都特别好看百搭。当时杨珊珊就说了:“现在微商天天宣传,‘女人之间不用吵架,比谁漂亮就行了。男人之间不用打架,比谁有钱就行了。’不是‘红颜易老,老公易跑’,而是因为女人自己‘花钱太少,老得太早’。听见没有,女人就是要狠狠的打扮,不能输才行!” 梁柔听了这些话,哭笑不得的,要说穿衣打扮,可能最寡淡的就是做医生的人。穿衣服舒服最重要,因为外面都有白大褂,里面的衣服最重要的就是舒适,而且医生工作量那么大,梁柔都恨不能在里面穿运动服,好方便救助病患。在医院穿高跟鞋窄裙的女人,绝对是稀有动物。再说化妆,梁柔是多年不化妆的,还是职业原因,真没见过谁家的医生浓妆艳抹的。 但杨珊珊也说了,“你家那位,天上地下难找一个,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要是他看腻了你成天到晚这幅清汤挂面的模样,想要点热情似火的,妖娆动人的,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 这话倒是把梁柔说的心里犯了嘀咕,她现在也过三十了,看起来确实已经不再是娇嫩的小姑娘。而聂焱呢,虽说比梁柔大四岁,已经是三十五的人。但是岁月这东西对男人还是优待,尤其是对聂焱,更是好的不能再好。现在的聂焱比梁柔初见他时,更有魅力,当然也更有权势。 梁柔平时不化妆,要是有宴会,也是由专业的人来替她打理,被杨珊珊一说,梁柔也觉得自己不能在清汤挂面下去,总要多装扮装扮自己才好。只是没想到这套化妆品买回来,第一次用,竟然是为了遮红肿的眼睛。 聂焱夺过梁柔手里的眼影盒,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他刚洗完澡出来,身上就裹着条浴巾,看起来真的是很性感。 问梁柔说:“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两个人住在一起,生活息息相关,梁柔有什么东西,聂焱很清楚。最早刚住进观海阁的时候,梁柔身边的一切东西还都是聂焱跟置办的,大到珠宝首饰,小的保养品衣服内裤,都是聂焱当时准备好的。梁柔根本不用为这些东西操心,现在家里多出来一样东西,聂焱好奇的问。 梁柔当然不会说她的小心思,只是如实说时间,“上周买的,你给我啦!” “不给。”聂焱搂住梁柔,梁柔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衣,一等一的面料,让她的身体曲线毕露,而且,聂焱搂上去,丝丝滑滑凉凉的,很舒服。 聂焱低头咬梁柔的鼻尖,跟她商量说:“别化妆了吧,昨晚亲我一嘴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我不喜欢。” 昨晚梁柔宴会回来也没顾得上卸妆,后来又难过的哭了,妆都糊在脸上,后来还是聂焱将梁柔抱回来直接进了洗手间清洗掉的。这会儿聂焱说起来,梁柔有些脸红,恼羞成怒的道:“谁让你乱亲。” 聂焱喜欢亲吻她,除了在情浓深刻的深吻,更多的时候,倒像是一种宠爱似得吻。就像安安小时候,可爱的不行,让人抱在怀里,就想要去亲亲她,也不需要什么回应,只是碰碰她的皮肤,就觉得很快乐。聂焱也是这样的,只要梁柔在怀里,总是忍不住亲亲她的脸颊、鼻尖、眼皮,也没什么章法,只是靠近她,贴贴她的皮肤,就让人觉得很心安。 聂焱无赖的笑,“我老婆,我不亲,岂不是亏了。别抹这些有的没的了,不适合你。”他不喜欢她化妆,虽然参加宴会时,她装扮起来,艳光四射很美。但聂焱更爱的,是她穿着医生袍,目光笃定坚毅时圣洁的模样。装扮起来的梁柔,就像是给自己上了把锁,连笑容都会变成极度克制,符合上流社会那种场合的样子。 梁柔低声嘟囔,“你们男人都这样,家里说喜欢素颜的老婆,出去就望着美女流口水。” “嗯?”聂焱一挑眉。两人肌肤相贴,根本就是零距离,她嘟囔道话,他要是听不见才是奇怪了。从前梁柔没说过这些,这还是第一次,梁柔出声抱怨。聂焱觉得很稀奇,“我什么时候流过口水?” 梁柔也觉得自己说这些有些奇怪,无奈说:“是杨珊珊说的,现代社会的男人,在家里都说喜欢老婆素颜的样子,结果出去都喜欢妖艳贱货。” 还妖艳贱货聂焱哈哈大笑。 笑什么啊,梁柔去捂他的嘴巴,聂焱个头多高,他扬起头来,梁柔根本够不到他。只能气哼哼的不说话,聂焱笑够了才说:“放心吧,你老公看不上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他只是觉得梁柔是真的放松下来了,她如今能正常的把他当作老公,会患得患失,也会抱怨会说出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歪理。从前的梁柔其实有些无欲无求,聂焱可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那时的梁柔从不认为自己会跟聂焱在一起长久,虽然随时都保持着即将分离的状态,所以也不会抱怨,更不会患得患失。她完全就是当作已经失去在处理他们的感情,现在不会了,她像个正常的小妻子,会怕老公在外面有什么艳遇,也会暗搓搓的想要变得更吸引人。 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聂焱一番保证,梁柔心里被杨珊珊煽动出来的那些小担心也就散了。想想也对,聂焱这人,要是真想找妖孽贱货,那简直太容易了。之前杨珊珊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让梁柔防着些。可是杨珊珊大概没有想过,聂焱不是今天才有钱的啊,他一直都是身在金银窝里的人,就是当年离开聂家,凭着聂焱自己也还是能打拼出自己的小小事业。 更何况,聂焱的颜值,绝对极品。 梁柔低低叹口气,怪不的聂焱笑的这样开心呢,原来是自鸣得意啊。而自己,好蠢。 早饭桌上,梁柔跟李秀丽两人一起肿了眼睛,母女俩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有些心情是不言而喻的,说不出口,但痛在心中。 只要有李秀丽在,安安出奇的乖巧,简直就是个三好学生,吃饭也不挑食,晚上回来做功课也快,早上上学,更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着聂焱聂子谈撒娇,要一盒巧克力才肯去学校。 梁柔按时上班,查房。 聂兆忠一切都好,只是他想要回家去。老人们大概都想在自己家里住着,医院再好,也是医院。梁柔想想也不是不行,聂兆忠车祸之后是损了元气的,再加上车祸导致腿部受伤,现在聂兆忠行走有些问题。长时间需要坐轮椅,而且聂兆忠最致命的问题,是他多年前就有的心脏病。心脏病发病起来很快,而且聂兆忠也改不了自己暴脾气的性格,发病的几率很高。 因为此,梁柔觉得他还是住在医院比较保险,毕竟二十四小时都有医务人员,就算是凌晨也还有值班医生,能做到第一时间抢救。但他想回去以聂兆忠的身份财力,在聂家大宅里把一切设施人手配全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柔还说了下元天霖的案例,也不是梁柔刻意的,而是她接触过的在家里治疗的富豪病患,也就元天霖一个。所以只能拿元天霖出来当作对照组。元天霖就是在家里配备了所有的医疗器材,医生也请到家里去。可谁知道梁柔不说元天霖还好,一说元天霖,聂兆忠就忍不住他的脾气,对着梁柔就吼,“你这是咒我?” 元天霖可是死在家里的人。 梁柔挺认真的,元天霖的死的确是让人无语,但是梁柔并觉得聂兆忠也会如此,“元天霖的死斌并不是因病,而是后天人为的原因。您又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我只是在跟您说设备还有人手的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元天霖的死,是元茂所为,元茂自杀前的认罪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而且,也有元宵拿出来的视频作为最有力的证据。 而这个问题,在聂兆忠身上是不可能存在的,聂焱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对聂兆忠出手,至于聂子谈,梁柔根本不认为聂子谈会做这样的事情。 面对梁柔的解释,聂兆忠却并不买账,“我看你们都是想我死,那我就赖你这医院里了,要是我有个什么问题,你绝对逃脱不了责任!!” 老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如聂兆忠这样暴脾气的老人,更是难伺候。梁柔不想跟他争锋相对,他是聂焱的父亲没错,可是梁柔不觉得自己有义务,上去捧着聂兆忠。所以梁柔就直接点头,“那更好,您住在医院里,最安稳。” 让梁柔说,聂兆忠当然是住在医院里最好了。出于安全的考虑当然是第一,他的身体是好是坏,别看现在中气十足骂人,说不准晚上就又发起烧来。原本身体就不好的人,遭遇一次车祸,就算恢复,也根本回不到从前的体魄。能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最是安全。再来,就是梁柔小小的也有些私心。聂家大宅现在住着梁柔聂焱聂子谈,李秀丽是暂时的,等梁辛回来,李秀丽当然是要去照顾儿子更多。安安倒是不可能离开,这样的组合,之前一直相处的很不错,甚至聂家现在其乐融融,很有温馨的气氛。 但聂兆忠要是搬回去,梁柔还是会想起元家。聂兆忠这样的性格,各个方面的措施恐怕不会比元天霖多。而且聂兆忠跟聂子谈关系冷淡,有这个父亲在家,聂子谈不可能跟安安打闹,更不可能放开自我。至于聂焱,恐怕也不会如现在般放松。 想到此,梁柔又呆了下。 因为跟聂家兄弟亲近,梁柔才下意识的把他们看的比元家的那些兄弟们都高尚。但其实,聂焱聂子谈跟聂兆忠的父子关系,从来都不怎么好。聂兆忠听到元天霖的名字,就想到儿子们会对他动手,也不算难以接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事情梁柔跟聂焱说了之后,聂焱一通电话打到医院,直接问聂兆忠,“是不是想要见见艾华?” 聂兆忠当即发了火,问他胡说八道什么。 聂焱也没委婉直接说:“别忘了,她现在还是你的原配夫人。我把她安顿在临河假日住着,你要是觉得孤单了,我让她来陪你。” 艾华虽然不住在聂家大宅了,但是身份还是聂兆忠的法定妻子,至今聂兆忠也没有跟艾华离婚。而另一边,尹雅现如今忙着给自己找下家,连亲生儿子都抛之不顾了,更何况是艾华这个前婆婆。聂焱不可能让聂家的人无处落脚,这样丢的可不止是聂焱的脸。所以,艾华还是被聂焱给养了起来,生活还算过得去。 现在聂兆忠说想回家,聂焱就直接问,若是觉得寂寞了,就放艾华来陪着聂兆忠。 聂兆忠气的头昏眼花,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他跟艾华的婚姻是事实,而且现如今聂兆忠更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要是哪天断了气,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跟她葬在一起?” 人到了年纪,就会想死后的安葬问题,聂兆忠从前没想过,现在听聂焱说起艾华,他就不得不想了。当初喜欢艾华,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最得意嚣张的那些年,喜欢漂亮的,柔顺的,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女人匍匐在他的面前,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高高在上,但到了如今,尤其是知道亲生儿子聂子赫早已经死在当年的时候,聂兆忠就不愿意再见艾华了。 这与欢喜无关,而是一种负罪感挫败感。 聂兆忠自己都在逃避,逃避曾经失败的婚姻以及荒唐的人生。现在,他更担心的是,在他死后,聂焱会把他跟艾华合葬在一起。 对聂焱来说,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说:“你难道不知道,妈妈根本没有葬入聂家的祖坟,而是跟外公外婆葬在一起。” 当初聂焱的母亲去世,聂兆忠正当跟艾华打的火热的时候。聂焱的外公也强势,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难当之下,就把女儿葬在了加拿大,傅家的墓园里,那里还有聂焱的曾外祖父母,是聂焱外公他们将来的安息之地。 聂家当时理亏,聂兆忠不管不顾,聂兆忠的父母也不好意思跟聂焱的外公抢骨灰,于是,聂焱母亲的坟墓在加拿大。后来聂焱的外公外婆去世,还是由聂焱,将外公外婆都安葬在了母亲的身边。至少在那片墓园里,母亲外公外婆他们是团圆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聂兆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也是让聂焱不可思议。 聂兆忠捂住心脏,身边的看护已经拿下了急救铃,但他还是艰难的说着,“不不不,我不要跟艾华葬在一起,我要跟你妈妈在一起我要跟你妈妈在一起”说完,电话就被冲进病房的医护人员给截断了。 梁柔被聂兆忠闹的焦头烂额,好端端的突然发病,又急救了一场。 这件事很严重,抢救成功后,梁柔警告聂焱,“你跟他说什么了?闹的他这么激动,这种情况不可以再犯了。” 聂焱知道聂兆忠没事,也就放松下了,凉凉的说:“我没有刺激他,只是说了事实。” “什么事实啊。”梁柔也好奇,怎么就能几句话把人逼的犯了病。 “他想死后跟我妈妈葬在一起,这简直无稽之谈,我外公当年可是说过,绝不能让我把去脏了傅家的地。”尤其是后来傅家老爷子病重,当时聂焱的母亲外婆都已经过世,只剩下老头儿一个人孤独终老,聂焱当时又在加拿大读书。那些生命最后的时光,老人满心都是对聂家的恨。要不是聂兆忠对他女儿不忠,他女儿不会死。女儿不死,他的老伴也不会多年伤心成疾早早离世。 聂兆忠不可能跟原配的夫人葬在一起,这是肯定了的。聂焱的母亲,跟自己的父母葬在一起,永生永世都是父母膝头的公主。听到是这个事情,梁柔有些唏嘘。她不知道聂兆忠这么激动是不是真的悔过来,可是迟到的悔悟又有什么意思。 站在父母角度,梁柔也是有女儿的人,别说有人要了安安的命,就是有人欺负安安,梁柔都不能容忍。 最终梁柔也只能说:“他刚才真的很危险。”要不是人就在医院,抢救及时,说不准真就活不成了。现在救回来了,也未必就真的好,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聂焱能听出梁柔话中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心软,而是说:“梁柔,他是我父亲,我做不到杀他为外公一家解气。但有些罪,他该受。而且他醒悟的太迟了些,这样的痛苦,曾经为外公比他多千倍万倍。” 聂焱做不到弑杀亲身父亲,但他也不会一味的去消弭掉聂兆忠曾经做过的事情,聂兆忠不信任儿子,那是因为不管是聂焱还是聂子谈,都有跟聂兆忠不可逆的矛盾。聂兆忠曾经将家里属于傅家的老佣人全部清除,留下来的人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聂兆忠的人,还是艾华的人。聂焱带着梁柔安安进驻后,现在已经换掉了一大批。 聂兆忠终于成了孤家寡人,甚至连死后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团圆。 梁柔不在说什么了,聂焱说的她都认同。 聂兆忠余生怕都是煎熬。 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聂兆忠这才急救完,那边元宵就被看护推出病房来找梁柔。 梁柔真是压不住的火气,“你的腿骨折了之后就没长好,你到处乱跑什么,真的想要往后当个瘸子吗?”腿骨没有一次恢复好,往后怕是都要受影响,而且元宵身上还有枪伤,根本不移挪动。 元宵却不在意,而是一脸激动兴奋的问梁柔,“姐姐,听说梁辛明天就要回来,我能不能去机场接他。” 好想在梁辛落地的第一时间看到他,也好想跟他说,她做错了事,她最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当时放弃梁辛。 他是那么好的人。 梁柔简直头皮发麻,这种时候让她怎么说啊。 眼看着就剩一天了,梁辛的事情绝对瞒不住了,梁柔索性先跟元宵交个底,免得等梁辛回来,元宵晴天霹雳,受刺激。 梁柔把看护先放假,让出去休息休息,然后只剩下她跟元宵两个人说话。 第一句,梁柔特别官方的说:“元宵,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这话说完,梁柔看元宵脸色都白了,就知道自己话没说话,说的太重了。急忙补救,“梁辛他,有一些状况。他失忆了。” 听到失忆,元宵瞬间就哭起来。 眼泪像是珍珠一样的往下掉,自从知道梁辛要回国,元宵每天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中。而且现在的她跟过去也不一样了,元天霖元茂都死了,元家的内斗结束,她已经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往后她可以跟梁辛正大光明好好的在一起却没想到,梁辛失忆了,忘了她。 这个结果自然是让人痛彻心扉的,但梁柔说的对,现如今的元宵早已经淬炼成了坚强的女人,她也只是苦了一阵,就擦干了眼泪,给自己鼓劲儿说:“没关系,过去的记忆没有了,还会有未来的,我可以给我们制造许许多多新的回忆。” 理想多美好,现实多残酷。 梁柔都不忍心说了,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眼睛里闪着星光的女孩子,梁柔不想让她受太多的伤。她不敢在用特别重的话,而是试探着说:“元宵啊,你也知道梁辛一个人在美国治疗,很艰难很辛苦的对不对?” 梁辛是受了精神类药物的损伤,治伤的地方在米国警察机构的秘密基地里。国际刑警当时对梁柔说过,但是具体牵扯到机密,就不能随便说了。 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梁柔跟梁辛只联系过一次。 都是非常机密的。在那样的地方,梁辛一个人的艰难,可想而知。元宵眼泪又要掉下来,她觉得自己很蠢,在梁辛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满心满眼却想着要报仇。 这也真是傻透了。 元宵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等梁辛回来,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他,补偿他。” 梁柔看看一身都是伤的元宵,还真是觉的元宵这话,说的没有什么底气。而且梁辛现在哪里需要元宵的照顾,梁柔实在不是个会攻心理,善迂回的人,只能直白的说:“元宵啊,我必须告诉你,梁辛治伤期间,关双赶了过去。她家里就有军方背景,所以能进到梁辛治伤的基地里面去,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梁辛。” 不仅是照顾,而且在失忆的梁辛心目中,说不准现在最亲密可依靠的人就是关双,连李秀丽这个妈妈,还有梁柔这个姐姐都要往后排。 这话,梁柔没说,她想,元宵是想的出来的。 之前说梁辛失忆,元宵哭了。说到关双去照顾人,元宵反而没哭,而是眼神放空的望向某一点,神情看不出什么来。 梁柔只能安静的陪着她。 当初谁也不会想到,梁辛跟元宵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怕是元宵也不会想到,那个傻兮兮,会为了她放一夜烟火的男孩子,有一天会忘记她,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心里装的全是另外的一个女生。 元宵没哭,却心如死灰。 她以为还来的及,毕竟梁辛是那么认死理的人,只要她回头,他总是会等着她的。却没想到,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 她当年执意要分手,那时的元宵根本没有想过,转身便是一生。也许她也曾下定决心一生不与梁辛再续前缘,但她太年轻,哪里知道,一生有多长,哪有又知道,一段情,又多短。 梁柔陪着元宵发呆的时间太长,她还有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元宵,于是就打算让看护进来送元宵回病房去,元宵现在更适合休养身体。 没想到元宵突然像是醒了一样,很坚定的告诉梁柔,“姐姐,我明天能去接他吗?” 梁柔惊诧,都已经知道梁辛的情况了,怎么元宵还是这么执着。 元宵自己解释,“我就是想去看看他,哪怕他已经忘记我了,不理我也没有关系,我就是想看看他。”只是在心里对着他说句‘我好想你’元宵也知足。 梁柔觉得元宵有些自找苦吃,当时视频里,梁辛紧握着关双手的画面还刻在梁柔的脑海里。易地而处,若是聂焱有一天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梁柔百分之百不能接受,元宵曾经是占有欲那么强烈的女孩子,就算是安安,也要吃醋。 现在让她去看梁辛跟另外的女孩子在一起,梁柔觉得太残忍。 “你听话,别去了。你不要高估自己,你承受不住的。”梁柔认为元宵在逞强,事实上,元宵逞强的时候多的很,很多事情上,元宵都在逞强。 但这一次,元宵固执到底,“你不带我去,我爬也会爬着自己去!” 梁柔觉得当初那个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元宵又回来了,跟她的哥哥一样,是个出言霸道的家伙,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容反驳。而明明,梁柔不让元宵去,是为了她好啊。 最后再说一次,“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要去就得坐轮椅,你确定你想让梁辛对你新的第一印象是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而且你要是到时候情绪失控,看起来会更像个疯子。” 梁柔说的很切骨。 元宵眼中有了泪意,她何尝愿意以这样的面目重逢梁辛,但她怎么可能忍住不去见他,“我就要去!” “那行!”梁柔也懒得说的,要去就去吧。反正都是梁辛的情债,她这个姐姐,也管不了那么多。 于是,接梁辛回国的团队,可谓壮大,浩浩荡荡开了一队车过去。 梁柔原本不想让聂焱来,“何必耽误你的事情。”而且聂焱一来,安保就要升级,前后保镖车,弄的阵势很大。 聂焱颇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不是去接你弟。” 第208章:她是谁? 梁柔看出聂焱的赌气,心下好笑,她哪里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用心,他是担心她一个人带着李秀丽还有元宵去,在面对失忆的梁辛还有关双,万一遇上个什么突发情况,到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他的心,她都懂,越是懂得,越是心中甜蜜又忐忑,何德何能得到他这样的呵护。 这般心思,让梁柔伸手抱住梁聂焱的腰,“你怎么这么好呢?” 聂焱表情有些僵,前一句还在嫌弃他,不想让他一起前往的人,后一句竟然就又柔情蜜意起来,可真是个磨人精。表情虽无奈,手却还是搂住了梁柔的腰身。叹着气说:“我还真不是去接梁辛的。” 他没说谎。 梁柔仰起头,“嗯?” 聂焱说:“关墨让我去接关双,她亲哥出去执行任务了,原本该关墨去,只是关墨自己偷懒,就派了我。” 关墨如今守着桑乔,部队里的事情也还是要兼顾,所以每天都很忙碌。来接关双原本是元墨的职责,只是他今天要回部队去,没时间,就拜托给聂焱了。关墨的心思,聂焱也懂,关双这一次跑出国去找梁辛,这件事关家的人都清楚,甚至关双的父亲还在其中找了关系,将关双嘱托进了米国的基地。所以关双回国,关家再怎么说也要去接一下,显示一下对关双的重视。但怎奈一家子军人,原本就忙,而且关墨知道元宵也去,深觉的那场面是个修罗场。关墨也是看着元宵长大的,当年元彰跟关墨的关系也不算差,如今关家态度鲜明的支持关双,关墨于情于理当然是要支持自己的堂妹的。 所以,元宵这里,就没办法交代了。所以关墨鸡贼的说自己没时间,让聂焱来接关双。话说的极好听,“双儿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让你这个董事会主席去接她,也不算丢了面子。” 聂焱原本就是要去的,只不过是顺带而已。 梁柔听了聂焱的话,忍不住说:“关墨真是趋利避害NO1。”知道关双跟元宵是情敌,见面绝对会有一番刀光剑影,就算没有明面上的,只是眼神之间的交汇,那也是极具震撼力的,所以关墨根本就不来。 聂焱笑,心想如今梁柔还真是有了些脾气了,从前这样的话,梁柔是绝不会说的。 不过这样也好,梁柔能畅所欲言一直都是聂焱想要的。 至于关墨,他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 聂焱反倒觉得关墨这样的性子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关墨这样形式作为,保关家的势力完完整整的交到福宝手里没有问题。 想到这儿,聂焱不由得低头往梁柔的肚子上瞧了瞧,眼看着马上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梁柔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失去过一个孩子,让聂焱现在根本不敢轻启‘孩子’这个话题,怕勾起梁柔的伤心事,自己也觉得很惭愧。徐泽池的孩子都已经能爬能坐了,而他们的孩子消失了。 如果梁柔给他生个孩子,就该叫禧宝了吧?为了禧宝,他也会尽力去做到更好,将最好的一切都完完满满的留给孩子。 梁柔心里惦记着马上就要见到弟弟了,反而对聂焱的一系列小动作并没有怎么get到。 有聂焱在,梁柔他们就算是接人,也还是进入了VIP贵宾区等待,倒不必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等着。表现的最焦急的人,是李秀丽,她的儿子恢复健康了,对于妈妈来说,其实是最开心的。她没有梁柔、元宵心中的那些顾虑,反正梁辛不管失忆与否,都是她的儿子。她已经想通了,丈夫靠不住,但是儿子,总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无可取代的存在。 以至于到梁辛带着关双走出闸口的时候,第一冲上去的也是李秀丽。 “儿子!!”李秀丽上去就抱住梁辛,身高的缘故,李秀丽更像是无尾熊般的抱住梁辛,“我的辛辛啊。”悲从中来,李秀丽又忍不住悲戚。 相比于李秀丽,梁柔表现的要镇定很多,先前梁辛离开的时候,不仅人昏迷不醒,而且浑身是伤。那副惨样,至今梁柔都记得清楚。还以为今天来,会看到大病初愈消瘦的梁辛,倒是没想到梁辛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身高挺拔,人养的胖了不少,而且气色也是白里透红。 比上之前很多年麻杆儿身材的梁辛,此时梁辛的样子,大概可以算是他多年来最胖最富太的时刻。 所以梁辛刚一落面,梁柔的第一反应是愣住。 眼前的弟弟,让梁柔觉得有些吃惊,也陌生。 梁辛根本不像个受过神经性重创的病人,他看起来明朗又阳光,在李秀丽扑进他怀里哭的时候,他礼貌性的拍拍扑进他怀里的人,甚至轻声开口,叫了声,“妈妈。” 这两个字,更是让李秀丽全线的崩溃。 最终还是梁柔急忙跑上去救场,劝下了李秀丽,“妈妈,弟弟刚回来,这里又是机场,咱们先回去再说吧。别哭啦,您看辛辛不是很好吗?您这样哭,倒让辛辛难过了。” 李秀丽又是笑又是哭,“我是高兴的,我是高兴的难过。”李秀丽这样说。 一家三口站在一起,梁辛温和的望着母亲姐姐,甚至伸手拥抱了她们,将母亲姐姐都拥进怀里,“妈妈,姐姐,我回来了。” 梁辛这么一抱,闹的梁柔也想哭一场。到底是亲姐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就算之前说了失忆,可是看起来他对亲人的亲近感完全没有消失。这一点让梁柔感动的同时,也不尽想,如果梁朝城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如此。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分别多少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会心贴着心。 梁柔母姐弟三人抱成一团,其他的人就都成了旁观者,聂焱极绅士的站在梁柔身后的不远处,给梁柔予支持,而且看到梁柔如此开心,聂焱是打心眼儿为她高兴的。从去年梁辛失踪开始,梁柔就经历了一连串的厄运,其中就包括失去他们的孩子,现在梁辛能治愈,这对梁柔来说无疑是走出那段伤心过往最好的途径。 如果可以,当初梁柔要分手执意要嫁给景杉的时候,聂焱都已经想要不及代价的让梁柔忘记曾经那一段的痛苦。现在梁辛能回来抚平这一切,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关双自然也是开心的,梁辛在国外治疗期间,虽然身边有关双的陪伴,但是陌生的异国,周围不熟悉的面孔加上梁辛本身的失忆,都让梁辛的安全感极度缺乏,最初的时候,他甚至不愿意说话。一个记忆是空白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与外界沟通的欲望。还是关双找到梁辛从小到达的资料,他的小学毕业照,警校照片,甚至还有高考后跟母姐站在一起照的照片,拿到这些,关双一遍遍的告诉梁辛,这些都是梁辛的家人,是非常爱梁辛的人。 梁辛能认出李秀丽还有梁柔,其中当然有关双的功劳。 在场唯一心情不定的人,大概只有元宵。她巴巴的望着梁辛,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昔日对她爱恋的模样。但结果显然是让她失望的,梁辛面对李秀丽梁柔是目光中有温度,目光触及到聂焱,也会极有礼貌的点头示意,明显是对聂焱有印象的,唯独面对她时。一脸的茫然,完全像是看到了一个随处可见的陌生人。 原本元宵觉得此刻她会哭,但其实并没有,她的心情在悲喜之间轮替。曾经在分手后,梁辛面对她时那种痛苦焦急的神情此刻都在梁辛身上消失了。他看起来像是恢复到了元宵最初认识他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刚刚首都警校毕业,分配到临海市警局的菜鸟警察。一脸的正气阳光,是这世界上最和善美好的那一种人。 元宵甚至陷入了回忆,初见时,她看到梁辛如此模样,觉得这世界上这么可能有这样单纯呆傻的人,所以故意戏弄他,骗他跟个傻子似得在阳光下不断的走正步,汗水湿透了他的警服。 日子过的可真快啊,当年的画面就如同昨天,但元宵更清楚,在那之后,梁辛跟她有了交集,然后不断的深入到灰色的地带,见过死尸、追查案件,后来的梁辛,变得深沉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元宵从没想过,梁辛后来改变那么多,还能不能回到当初。只因为元宵一直觉得后来的梁辛才真实,才爱她。会跪在她的病床前求婚,会为了她放满天地烟火。 元宵一直放不下的是后来爱上元宵之后的梁辛,但今天一见,元宵才豁然发现,原来,在爱上她元宵之前,梁辛是那么的好 梁柔李秀丽带着梁辛一起往外走,关双却慢了一步,走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元宵的身边,关双面对元宵,倒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很诚恳的说:“抱歉,我在米国找不到你的照片,所以没有让他知道你。” 这话有几分真假,但凭猜测。 元宵坐在轮椅上,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关双的模样。说实在的,单论长相,关双是比不过元宵的。元宵的母亲,当年能被元天霖看上,并且后来能常年念念不忘,必然是个大美人。而且元家的男丁几乎都继承了元天霖的基因,女孩子则多半像妈妈。元宵前些年被哥哥娇宠着样的时候,还有些婴儿肥,这几年历练下来,什么肥都没了。人瘦了,反而显得眼睛大,圆咕隆咚的眼睛,明亮中又带着狡诈狐媚,亦正亦邪。 相比于元宵这样的模样,关双就正统的多,关家的子弟,长相虽不丑,但过于周正,不仅是长相中规中矩,人更是像用尺子比着养出来的,一身的军人气息。关双站立的姿势,走路的步伐都能看出军人的模样。她是个最中规中矩的那种女孩子,带着一身正气,却没有元宵身上那种鬼精灵的调皮。 从本质上来说,关双跟梁辛更像是一种人,那种长辈们喜欢的,正直到有些呆板的优等生。而元宵,显然是作天作地,嬉闹不止的孩子。 元宵轻笑,学着关双认真的模样,说道:“谢谢你在米国照顾他这么久。” 关双大概是没想到元宵会如此有礼貌,微微一愣,接下来就听元宵说:“但我绝不会把他让给你。” 这话说的关双就彻底变了表情。 元宵却不管那么多,“我可不是什么圣母,你照顾他,就该让他以身相许?什么强盗逻辑。爱情里,从来没有先来后到,从前我自己不珍惜,现在你圣我一筹,我无话可说,但我能追到他一次,就能追到他第二次,咱们拭目以待。” 也不是那种振臂高呼励志发誓的模样,但是元宵的这番话说出来,对关双还是冲击很大的。 在关双的思维里,梁辛受了伤,她去米国照顾了半年的时间,现在梁辛只认识她一个,其他的人还都是通过她的介绍,梁辛才有初步的认识。这样的关系,关双觉得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关家早已经管不住关双,几乎是默认了关双与梁辛的关系。 此时听到元宵说这些,关双就有些沉不住气,“你这样根本没有意义,我会尽快跟梁辛结婚,他在美国时就已经向我求过婚。你放弃吧,元宵,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听到梁辛已经求婚,元宵还是心中刺痛了一下。 但她绝不会因此气馁,反而笑出声来,“你确定他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从前?他曾经多爱我,不需要我再告诉你一次吧。”说完这些,元宵深呼吸来一口,“就算他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我也不会介意。慢慢再来嘛,他能爱上我第一次,总就有可能发生第二次。我才不在乎他结不结婚,哼,我爸爸一辈子,女人多的数不清,结婚?有什么关系。” 跟元宵这种家庭教育就三观不正的人对话,关双只能目瞪口呆,“你难道还想做小三?” 在关双的意识形态里,结过婚的男人,绝不可能在外面乱来,而且‘小三’这个称呼,绝对是一切恶意的来源。 但元宵才不会如此认为,她冷笑着望了关双一眼,“谁是‘小三’,你心里没点B数吗?” “疯子!”关双骂了一句之后,落荒而逃。 梁辛梁柔等在车边,李秀丽已经坐上去了,梁辛没等来关双,所以往后观望,见关双快步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目光在轮椅上那人身上定了定。瞬间,梁柔心跳如鼓,她真不是个能经历的起这些的人,‘相见不相识’这种东西,过去也只有在书本上见过,哪里在真实生活里碰触过。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关双走到梁辛身边,笑起来,“看什么呢?” 明知故问。 后来一步的元宵轻蔑一笑,要说关双这种人,跟元宵还真是完全不一样。要是元宵这会儿冲过来,绝对会开口就是一句,“你在等我啊。”直白又嚣张,但是关双不是这样的人,她只会明知故问。 而梁辛呢,也不是会主动表达心意的人,只是牵起关双的手,说了句,“上车吧。” 来时梁柔跟聂焱一起乘坐的房车,回去的时候,倒是让梁柔跟梁辛李秀丽他们坐,一家团聚,自然要珍惜每分每秒,聂焱反倒往后退了一步,跟元宵坐在了后面的商务车里。 元宵是被六猴儿抱上车的,车子启动后,元宵直接说,“你也别劝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就让我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吧。” 聂焱也真是想跟元宵谈谈,他看的清楚,元宵不打算放弃梁辛。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姓‘元’的人懂得该放手时就放手,恐怕这血统就有些问题了。遗传学真是一门奇妙的东西,元天霖的这些儿女,本质上都一样。 对元宵这话,聂焱很无奈,“圆圆,人这辈子不是靠赌气来过的。” 元宵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赌气,开口就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话那里是一个有理智的人能说出来的。元宵转头望了眼聂焱,微微讽刺的说:“你是不是来劝我的,是关墨哥让你来的吗?为了关双?让我祝福他们?” 聂焱摇头,关墨才不会说这种话,而且目前的情况,根本不用关家人施压啊。关双自身跟梁辛的感情就好,在加上关家的势力,如果梁辛能跟关双在一起,无论是对谁,都有好处。 否则的话,修炼成精的关家人怎么可能同意关双跟梁辛在一起,还不是看中了聂焱的身份。梁柔没什么背景,聂焱很想给梁柔找到一个支持,这样往后梁柔的底气就能足一些。而关双跟梁辛的婚姻,也能让聂、关两家的合作更加深化。没有了聂焱自己跟温玉的婚事,由梁辛关双这里曲线救国,也不失为一种补救的方法。 这些元宵肯定都懂,所以才会说出这话来。 彼此都心知肚明,也就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聂焱的本意是,“我答应过你哥哥,要照顾你平安顺遂,前几年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没怎么照顾好你,往后我会尽力。可是你现在明显是在给我出难题,你自己自找苦吃的事情,让我怎么出手?” 元宵现在掺合进来,显然是自找苦吃,梁辛都已经不认识元宵了,还能有什么未来。聂焱是答应过元彰要照顾好元宵,但是这感情的事,他根本无从下手。该怎么做照顾? 聂焱这话说的透,元宵自己也有些颓然,“前几年不管你的聂焱哥哥,是我自己自找苦吃。”从元彰死的那一刻开始,元宵就不断的自找苦吃,她根本没有给哥哥报仇的能力,却偏要去掺合,最终搞的自己被哥哥原本手下的那些堂主控制,没有办法自保的情况下,她跑回了元家。正因为这个决定,间接害了梁辛。 一切的开始都是元宵自己的选择,是她在哥哥离世后,不成熟的表现。她疯一般的发泄,觉得折磨自己就是折磨别人,她痛苦就要所有人都跟着痛苦。到头来,她没有惩罚到任何人,只是伤害了梁辛。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折磨自己,除了亲者痛,其他就只有仇者快了。 当年对元彰下杀手的元龙元虎现在风生水起好不快活,根本没有受到一丝丝的惩罚,而她元宵,人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而她的爱人,已经失忆,不在记得她。 这一切都让元宵伤痛,但她明白,伤痛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不能放弃梁辛。 此时元宵特别冷静的跟聂焱说:“聂焱哥,你放心,我这次不会乱来的。跟关双,那也只是女孩子间的不对付,我没办法对她友善,但为了梁辛,我都不会乱来。一切都要看梁辛的选择,他喜欢关双,我就祝福他们。但他若是心里还有我,我也不绝不会将他拱手让人。” 聂焱觉得元宵还是天真。 梁辛从下飞机出现已经有一点时间了,跟情绪激动的梁柔不同,聂焱一直都在冷眼旁观,虽然梁辛对母亲姐姐都很好,但真实的感情到底有多少,值得商榷。聂焱更觉得像是梁辛知道这些人与他的关系,所以在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否则的话,在面对姐姐母亲的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情,去拿眼睛的余光望向周围的所有人。 梁柔李秀丽都是哭哭笑笑的,唯独梁辛,情绪很平稳,这并不是内心具有深厚感情可以做出来的表现。只能证明,目前的梁辛,其实脑海里对这些家人事空白一片的,他只是不愿意暴露自己失忆的事实。 连亲妈都忘光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元宵。 元宵还是对爱情抱着太大的幻想,爱能成疯成魔这话大概也只有奇幻里能够出现。 车队第一站是关双家,聂焱奉命把她先送回来。 梁辛也一起,梁家的一家三口,还有聂焱都一起进了关家。只留下元宵在外面车里等。 李秀丽代表家长,特别来感谢关家的双亲,关双照顾了梁辛这么久,李秀丽真的很感激他们一家。聂焱把关双完璧归赵,梁柔跟母亲一起。唯独梁辛有些不适应,对关双对父母说过感谢之后,就情绪低沉。 半年的时光,他身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关双,现在关双要跟他分开,他很焦虑。 回国前关双就跟他说过,回国后就跟在米国时不同了,关家的家教,绝对不可能忍受未婚同居的,所以只要回来,关双就必须回家住,跟梁辛分开。 要在一起就只能结婚。 其实刚才在机场,关双骗了元宵,梁辛根本就没有求婚。关双不认为是梁辛不愿意,反而她觉得是因为梁辛失忆了,根本没有正常的思维,哪里知道求婚的重要性。 就比如现在,梁辛对关双对依恋信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关双深受礼教拘束,她也不能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就跟梁辛说结婚的事情,总觉得求婚应该是男人该做的事。所以关双只能委婉的说:“别害怕,咱们很快就能又在一起了。” 这话说的,李秀丽笑开了花。她刚才在车上一路都觉得关双好,做婆婆的,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这女孩要对她儿子好。关双哪里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把梁辛照顾的好好,而且到家里来一看,也能知道关双的家世条件都不错,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反倒是关双的父母,有些沉郁。 女儿为了个男孩子一跑出去就是半年,就算当初父母被女儿逼的没办法答应了,可是这半年的日子,口头心里没少抱怨,自家的女儿被人拐走了。要不是关双的亲哥哥在部队出不了国,说不准她哥早已经出国去抓人了。 现在又听关双这么没羞没臊的说话,关双的父母,真是气的够呛。 在关家父母不好的脸色里,梁辛被梁柔牵着离开了关家。出来后,梁柔给梁辛不断的做心理建设,梁柔自己是医生,多少懂一点病人的心理安抚办法,在她不断的劝说下,梁辛显得放松了一些。 但在接下来的行程上,还是起了争执。 梁柔当然是想把弟弟妈妈都接到聂家大宅去住的。聂家大宅各方面的条件都好,关键是能跟梁柔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但李秀丽不同意,她的考虑也很认真,“你如今嫁人了,总该为自己的婆家想想,带着个老娘,还要带进去个弟弟,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李秀丽没说出口的话是,梁柔原本就没什么背景,还带着安安一个拖油瓶,现在又往里带一个妈妈还有失忆的弟弟,这就是聂家大宅里的佣人,恐怕都是要看不起梁柔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婆家,遇上这样的媳妇,怕是都要反感。 梁柔拉着聂焱,“他已经同意了的。” 聂焱也点了头,他知道梁柔对弟弟的关心,反正聂家也大,多住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怎奈李秀丽就是不同意,“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联系随时就能视频。我们住在外面,有需要了也能联系你,你不能看着聂焱脾气好,就这么欺负人。到时候让人说,聂家的大宅成了你梁柔的天下!” 其实李秀丽的考虑很对,聂家大宅附近都是豪门别墅,一下子住进去这么多梁柔的家人,就算是别人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怕是也要说聂焱的。娶个女人进来,大宅就易主了。 梁柔被李秀丽训的没话说,只能妥协下来。 李秀丽跟梁辛被安顿在之前梁柔跟安安住的公寓里,这里其实也是当时聂焱给梁柔置办的,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要不是李秀丽答应住这里,梁柔也不可能同意。她实在无法忍受让这样的弟弟跟妈妈一起继续去住警局的宿舍。 而且,梁辛的宿舍,往后怕也是要被单位收回的。 梁辛目前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做警察了 就算这样,梁柔还是左不放心右不放心的,交代给没完。李秀丽被梁柔交代烦了,就反嘴说:“当年你们姐弟生下来,还不是什么都不会。吃饭说话都是我教的,你弟弟难道比刚生出来的孩子还难带?我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照顾儿子?” 梁柔被怼的没了话,这才闭了嘴。 另一边聂焱跟梁辛坐在一起喝茶,听着李秀丽跟梁柔一起叨叨,聂焱倒不觉得要向对待病人那样对待梁辛,既然智利都还在,那就说明并不是个傻子。所以聂焱就很直白的说:“你比我幸运,我要是出了事,怕是没这么多女人替我打点。”聂焱早没有了妈妈,更没有姐姐。 说来还挺羡慕梁辛,身边一圈女人,各个把他当宝贝宠着。 梁辛微笑着面对略微有些吃醋的姐夫,“你有我姐不就够了么。” 这话倒也是,聂焱现如今被梁柔照顾的,吃穿住行,少了她还真不成。 这句说完,梁辛沉了沉语气,倒是跟聂焱能说句心里话,“其实她们越是表现的爱我,我越是不安。” 在毫无记忆的时刻,明知道自己不懂的回应,身边的人投来越多的爱,其实越让梁辛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在感情方面,他真的像个毫无经验的小孩子,在不断的适应学习。 聂焱弯了下唇,不置可否。 没想到过了一阵,梁辛竟然开口问说:“今天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是谁?我看到她跟姐夫你上了同一辆车。她也是来接我的吗?为什么她没有跟我打招呼,双双也没有告诉过我,她是谁?” 第209章:独立的人 面对梁辛满怀好奇渴望求知的脸,聂焱微微有些烦躁,感情的事,绝不应该由第三方来说明。关于元宵,聂焱认为不管他对梁辛说什么,都不公平,因为他不是梁辛,不明白曾经梁辛对元宵的感受。说多了,反而会害了这对年轻人,于是聂焱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你回来之后,打算做什么?” 聂焱没有回答,反而说起其他事情,这让梁辛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多少愤怒。没有记忆的他,本能的会有一点的胆怯,对方不愿意回答,他也就不想要去强问。而且在关双给梁辛的描述里,最详尽的人就是聂焱,关双几乎将聂焱说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人,豪门贵公子,有才学有能力,甚至有深情。 面对聂焱,梁辛天然的有种敬畏。 既然聂焱问了,梁辛就如实的回答,“双双说,要带我去之前一起工作过的地方看看。她说自己很怀念那里,是我们初相识的地方。医生也说我要多接触从前的一切,这样对我的记忆恢复有帮助。” 聂焱眉头一皱,“只是去看你跟关双工作过的地方?你不打算陪陪你妈妈还有姐姐?” 要聂焱说,梁辛最该做的事情就是跟妈妈姐姐多相处,谁还能比这两个人更知道他的过去。 谁知道梁辛完全不怎么在意的说:“双双说我妈妈长期在玉州,跟我没什么交集。还有姐姐,她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忙的不得了,而且她现在还有姐夫不是吗?想来姐姐也没什么心力管我。” 只要牵扯到梁柔,聂焱的情绪总会起伏起来,说别的他都能冷静以对。梁辛这样说梁柔,就让聂焱很不高兴。为了梁辛,梁柔受过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就是这次梁辛出事,梁柔背地里不知道失眠了多少个夜晚,背着人的时候,不知道叹气了多少次。 聂焱心疼梁柔,心疼到愿意将梁辛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却没想到梁辛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这话要让梁柔听到,怕又是要哭的。 压住心里的火气,聂焱问梁辛,“我猜,关双告诉你的只言片语中,关于我的讲述是最多的是不是?” 梁辛能感觉到聂焱身上散发的低气压,他只是失忆了,但是敏锐度还是在的,甚至比从前更盛,他拘谨的点点头,“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聂焱几乎要站起来了,但他劝告自己,不能怪关双,关双自己对梁辛对过去都知之甚少,唯一能让关双有多一点了解的,可不就是聂焱。所以,梁辛从关双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不全面的,也有情可原,但有些事情,聂焱觉得梁辛该知道。 于是聂焱说:“你高中的时候,你父亲在警察的职位上因公殉职,但是你母亲病倒,你姐姐放弃了自己医科大的学业,辍学打工供你上大学,她一个人太艰辛,所以早早就嫁了人。” 说起过去,好似一句话就能概括,但是这一句话里涵盖的心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梁辛有些犯傻,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甚至连姐姐辍学过都不知道。现在听聂焱这样说,他很震惊,“姐夫你我姐是为了钱嫁给你” 听聂焱的话,梁辛下意识的以为,当年梁柔嫁人就是嫁给了聂焱。 聂焱摇摇头,“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婚内出轨,她生完孩子还没满月就净身出户。当时她夫家,将她的孩子丢了,她满城寻找,我认识的她。” 说起跟梁柔的过往,聂焱语气里又心疼更有一种得来不易的庆幸。如果当年,梁柔没有遇到他,而安安没有遇到齐奶奶救了她。那么现在,这对母女怕是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过去的事情,往往在回想的时候,让人吓出一身冷汗,谁能想到,眼前鲜活的爱人,曾经跟死亡距离的那么近。每每聂焱心理有什么不痛快的时候,都会想想过去,他与梁柔相识的时刻,那时候的她,虚弱又悲戚,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同他一样,游走在无人可依的深渊当中。 聂焱说这些,是替梁柔打抱不平,她为了弟弟付出了那么多,不该因为弟弟的失忆,就被磨灭了功绩。 梁辛知道这些,一下子就变得沉默起来。他失忆了,性格却还是从前的他,责任感是梁辛很骨子里的东西,他一直以为关双是最照顾他的那个人,现在看来,一切好似并不是关双说的那个样子。没有记忆的他,每每知道关于自己过去的经历之后,都会恍惚一阵,觉得不可思议,三观被更改的感觉。 良久之后,梁辛突然开口问,“姐夫,双双她是值得信赖的吧?” 聂焱不知道关双都告诉梁辛些什么,但梁辛此时显然是对关双有了怀疑。聂焱并不想指责任何人,关双所做的一切,也没什么好被人诟病的,她没有告诉梁辛这样,是因为她本身根本就不知道。说实在的,关双对于梁辛的了解,太浅薄了,她能说出口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皮毛。 而聂焱,又何曾知道的深入,这世界上,就算是亲人都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了解,更何况是聂焱这个‘姐夫’。 聂焱告诉梁辛的话很诚恳,真的把他当成自己弟弟,“梁辛,虽然你失忆了,可是这并不是你逃避的理由。你的智力还在,会走会吃有自己的价值判断,从前你经历过什么,你可以去问身边的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也可以找我给你安排,就算不是为了恢复记忆,而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你也该自己去认识这个世界。关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该由你去判断,而不是我来说。” 不要听信任何一个人给你输入的价值观、人生观,当一个独立的人,用自己的眼睛去了解这个世界,不要成为被人驱使的傀儡。 聂焱是这个意思。 说完之后,聂焱又觉得自己大概再给梁辛输出自己的价值观。 大概没人能幸免,总是会不经意的要求别人成为跟自己一样的人,关双大概也是如此,谁也没比谁高明到哪里去。聂焱适时的闭嘴,说的太多,反而容易让梁辛误导。 聂焱说完这番话后,梁辛一直都在皱眉思考。 等梁柔安排好李秀丽还有梁辛的生活用品后,李秀丽就催着梁柔回去,“孩子都已经放学了,你感觉回去,这里我能应付,你弟弟也不是需要人喂饭,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梁柔一直磨磨蹭蹭不想走,她总有些不放心。 聂焱站起身,梁辛也跟着站起来,听过刚才聂焱的一番话,梁辛面对梁柔就没办法保持着在机场时候的客套,反而有些拘谨起来,这种样子有些小心翼翼,“姐,你别担心我。”他这样说。 梁柔忍不住伸手摸摸弟弟的下巴,虽然梁辛早已经比她高了,但是在她这个姐姐心里,弟弟还是需要她保护,需要替他出头才能保他安全的人。梁柔性格在软在弱,在梁辛的问题上,她一直都是个管东管西的姐姐。 “你乖一点哦。”梁柔说。 梁辛一下子红了脸,“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姐这调调,简直把他当三岁孩子了。 梁柔看着弟弟红了的脸颊,这才笑的真切些了,“安安今天要上课,我就没有带她来,等她周六休息,你们再见面。她吵吵着要给舅舅准备礼物,还不让我们看,到时候只给你。” 梁辛知道安安的名字,那是他的外甥女。听到‘舅舅’两个字,梁辛暖心一笑,“好。” 转头,梁柔就又说:“明天我来接你,你跟我去医院一趟。去看看桑乔,她手术还在恢复期,你该去看望看望她,她是你之前的上司,你能被救出来,多亏了她,现在你回来了,再怎么都该去看看人家。” 这话,李秀丽先就举双手赞成,“这话说的在理,是该去看看你的桑队,那可是个大好人。” 桑乔对梁辛照顾颇多,对李秀丽也是无微不至,在李秀丽的心里,能遇上桑乔这样的上司,是梁辛的福气。有恩一定不能忘,失忆了,也要重新记起来。 梁辛很顺从,“好的。” 看弟弟这么乖,梁柔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去一点,会好起来的吧,应该,会吧。 恋恋不舍的跟母亲弟弟告别后,梁柔跟着聂焱下楼上车。聂焱今天陪着梁柔,算是折腾了一天,很耽误他的工作,上车后,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梁柔才抱着聂焱说谢谢。 聂焱笑她,“你今天都快成‘感谢’复读机了。”下飞机就感谢关双,去关双家里又感谢关双的父母,接着回来,又惦记着感谢桑乔,现在还要感谢他。倒是不怕把自己累着,这么见人就谢。 梁柔脑袋往聂焱肩上靠,“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辛辛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不管弟弟是否失忆,他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站在梁柔面前,她就已经非常的感激上苍了。如果她还能找回爸爸,那他们一家就能团圆了。这是梁柔心里最沉最私密的愿望,只是想想,就觉得美好的让人眼睛发亮。 聂焱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对家人,梁柔从来都就没有索要过什么,李秀丽还会抱怨说梁柔的父亲种种不好,梁柔却从没在聂焱面前说起过。对于弟弟,也是一样。除了当初为了他,跟梁辛起过冲突,其余的时候,梁柔都像是护小鸡一样的护着弟弟。聂焱实在是看她太累,才想要帮她分担一些。 看她这样温温柔柔,又满心欢喜的模样,聂焱自己也觉得轻松又幸福。 梁柔勾过聂焱的脖子,问他,“刚才你跟辛辛说什么呢?我看你还说的挺多,你好久没有这么说话了。”聂焱现在的职位,让他不可能对着别人长篇大论,很多时候,话少的人才是绝对的权威,而聂焱就是这样。 今天聂焱对着梁辛却说了不少。 聂焱微微低头,亲亲梁柔的脸颊,“没什么,他问我元宵是谁?” 这话说出来,梁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人都不在聂焱怀里老实呆着了,而是坐直了起来,“你怎么回答的?”梁柔好紧张,絮絮叨叨的说:“其实梁辛宿舍那边,所有跟元宵在一起时候的东西都还在,我都跟我妈说让她别动那些。今天关双跟着,我也不好意思带着梁辛回那里去,要不然关双要多尴尬,她照顾了梁辛那么久,我也看得出辛辛是真的跟她亲近,总不好去做这个恶人。” 梁辛现在跟关双显然是一块的,梁柔也很犹豫,要不要告诉梁辛从前跟元宵在一起的事情。而且当着关双的面说破这一点,不管梁辛未来怎么选择,梁柔总免不了要跟关双起龌龊。她也是为难。 聂焱伸出手指,揉着梁柔皱成一团的眉头,为了梁辛的感情事,倒是把她愁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担心,你弟弟都快要三十的人了,感情的事情,该由他自己处理。”聂焱这样说。 梁柔却没办法不担心,“可是他失忆了啊,今天在机场,他看到的愣了两秒你感觉不出来的吧。他其实是在辨认,根本就不认识我。” 最亲密的家人,都会有一种本能,那是一种即便是睡梦中都能识别对方的能力。像安安,就算是睡着了,被聂焱抱起,就会很安心,被梁柔抱起,还会叫声妈妈。但今天梁辛的表现,显然是很陌生的,他在开口前的停顿,外人听不出来,梁柔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想到这个,梁柔就又多愁善感起来,“我要是哪天要忘记了过去怎么办?忘记了弟弟妈妈,还有安安”聂焱直接堵住她的嘴,不准她把这个假设继续下去。平常生活里,很多事情,都不会让人去深想。比如死亡,比如忘记。 每个人都只盯着眼前那一点点的小矛盾,小纠纷,有多少夫妻,因为很小的分歧,劳燕分飞。 但往长远的想想呢,两个人能在一起,是多大的缘分。当年那千万人中的缘分,让梁柔碰到了聂焱,走到了今天。若是当年不曾相识,那么一切都不复存在。若是失忆了呢? 聂焱不敢想,若是有一天,梁柔忘记了他,该是什么样的境地。 忘记很可怕,那等于过往的岁月,以及陪着他走过岁月的人从根本上抹杀了这一切。 令人恐惧。 比分离更可怕的,是遗忘。 到这一刻,聂焱才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元宵的心痛。他是这样恐惧,抱着她在怀中,吻的是那样的急切。等她喘不上气来,聂焱才说:“别想那些不会发生的事,就算有意外,我们是法定夫妻,能陪在你身边的也只有我。我们就算死,也不会分开。” 梁柔红着脸,甜蜜到齁。 两个人搂抱了一阵,梁柔才弱弱的说:“那好吧,就让梁辛自己去摸索吧。就是小孩子,也会有感情,这东西,不需要记忆。” 安安不到一岁的时候就知道对着齐奶奶笑了,人跟人的感情,只要想出过,根本就不想要什么所谓的记忆。爱什么人,恨什么人,好似是骨子里的选择,根本不会扭转。 安安已经放学,聂子谈去接的她。 不过聂子谈没有第一时间带安安回家,而是带她去约会。对方是聂子谈的女朋友,市长的女儿。两个年轻人约会带着个小孩子,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但是安安是个小人精,对着人家姑娘,絮絮叨叨的说自家小叔的小秘密,比如小叔喜欢毛绒玩具,卧室里有很多。 聂子谈头疼,他带安安来,是想让安安给他把把关,没想到安安一来就把他先给卖了。聂子谈确实有这个习惯,他从小就没有妈妈,一个人从小住到大,小时候根本连个玩伴都没有,还要担心被聂子赫还有佣人们欺负,所以长时间来,他身边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只有毛绒玩具。这个习惯是从很小的时候养成的,以至于他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是戒不掉。 特别喜欢毛茸茸的玩具。 这个爱好,被安安发觉了。这下还给透露到女朋友这里来了。 对方根本没想到名校毕业,看起来清隽无匹的聂子谈私下竟然是个喜欢毛绒玩具的人,为了套安安说出更多的秘密,请安安吃了一顿大餐,还给安安买了不少东西。安安也特别上道,把她二叔卖了个彻底。 送女朋友回家之后,聂子谈就不理安安了。 所以等聂子谈带着安安回家,梁柔就看到抱着一堆礼物的安安,还有臊眉搭眼的聂子谈。 “怎么了?”梁柔还以为是安安闹着聂子谈给她买礼物了。 等聂子谈半抱怨半吐槽的说完,梁柔真是哭笑不得,一旁准备回书房处理今天一天积压公务的聂焱都缓了脚步。 聂子谈好冤枉,对着聂焱说:“哥,我这女朋友要是跑了,就怪安安。” 安安把礼物都放在沙发上,理直气壮的说:“怎么可能,二婶别提多高兴了。”安安多会顺杆爬啊,跟人家吃了一顿饭回来,就已经改口叫‘二婶’了。聂子谈恨的牙痒痒,“别乱叫,你这么二婶二婶的,人家烦了怎么办。” 对于感情,聂子谈很守礼。 安安翻了个大白眼,对二叔,她还真就没有多少的恐惧,“谁说二婶烦我了,你看看这些东西,她烦我了还能给我买礼物?二婶偷偷跟我说了,说二叔你跟从书上走下来的人似得,一点都不像个大活人,今天才知道,原来二叔你这么好玩。” 聂子谈实在没办法把‘好玩’跟褒义联系在一起,他之前跟对方约会,都力求表现都完美无缺,做的像个无可挑剔的绅士。那里知道今天带着安安就去破功了呢。 梁柔也不太赞同安安的做法,安安在家里是个小霸王,古灵精怪,干什么都行,但是聂子谈这次的联姻是正事。而且对方还是市长千金,梁柔对这种人接触不多,但主观印象都不怎么好,就训安安说:“你怎么能坏你二叔的好事,现在就去给人家打电话道歉,说你都是胡说的,不准抹黑你二叔。” 安安好委屈的,“我怎么胡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二婶特别喜欢我,夸了我好几次。” 只要受委屈了,安安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聂焱,噔噔噔地扑到聂焱的腿上,抱住聂焱,“聂聂,我真的没有说谎。” 确实没说谎,可就是实话,才把之前聂子谈的伪装戳穿了。 聂焱不说安安,倒是训聂子谈,“你让个孩子去给你报关,这事原本就是你欠考虑。这事就这样吧,你是找老婆,她知道你的性子有什么不好,往后更好在一起过日子。” 聂子谈叹气,“人家也是名校生,家里又疼,我就是怕她,看不起我。” 之前聂子谈那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就是怕对方看不起他这个豪门小透明。他除了学习好之外,其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从小没有妈妈,聂焱、聂子赫的妈妈都是聂兆忠明媒正娶过的,只有他,是私生子。 对方是官家小姐,那里会看上他这样没人教养的私生子。 聂子谈情绪低落,梁柔真觉得安安造孽,何必去拆穿别人的壳,那壳下面往往藏着对方最不想要示人,最柔软的部分。 聂焱也有些无奈。 想了想还是说:“别这么沮丧,如果对方真因为这点事就跟你断了,那只能证明这人也不怎么好。” 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聂子谈手啊脚啊的都像是没有力气,软塌塌的上了楼呢。 安安对着聂焱吐舌头,她根本不知道会伤到二叔。 也只能讪讪的坚持,“二婶真的很喜欢我。” 聂焱揉揉安安的头发,这个小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小天使小恶魔凝聚一身。 梁柔不想理安安,聂焱就说要是梁柔不原谅安安,他也会生气,安安又颠颠地跑去黏着妈妈,“妈妈,今天舅舅回来了吗?他好不好呀?想不想我?” 梁辛当初受伤,安安也见过,想起来都很可怕。 现在听说舅舅治好了,安安就问。 梁柔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她实在是头疼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安安才好,安安的性子实在是跳脱。这要是真把聂子谈的这桩婚事给搅黄了,别说聂子谈心里难受,会留下疙瘩,便是聂兆忠那里,怕都是要给安安记上一笔。 安安的身份,在这聂家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梁柔私心里很想让安安跟所有人都相处的好。安安胡作非为,要是被人厌恶了,将来要怎么自处。现在安安还不知道血缘、家族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可是迟早会知道,而且安安还在琪安读书。之前的绑架,也吓到了梁柔,所以聂焱要给转学,梁柔就没拦着。琪安学校原本就是个等级制度很明显的学校,不如公立小学那样平等。等安安再大一点,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血统,到时候要没有聂家人的疼爱,安安要怎么往下走。 梁柔总是恨不能为女儿这一生都打好基础。 但孩子就是这样的生物,她永远能让父母烦恼,似乎永远都状况不断。梁柔一刻松懈的时光都不能有。 安安被梁柔盯着看,心里也是能感受到些什么的,她嘟嘟嘴巴,“妈妈,我真的没有胡说,而且,都是她问我的,她问我二叔平时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我就说了,还没有说谎话。”说着安安就想哭。 对方问她了,而且对方还是二叔的女朋友,长得好看又温柔,她就知无不言言不不尽的说了。对方好像很开心,还给她买好吃的买礼物,她就更是人来疯上身,什么都抖出来说。 真的不知道这样二叔会生气,聂聂妈妈也不高兴。 安安难受了,生气的放话,“我往后再也不陪二叔出门了。” 明明是二叔说谎话,明明二叔爱吃肉,偏偏告诉女朋友说自己爱吃什么鱼子酱。明明满房间的毛绒玩具,还要骗人家是自己喜欢枪支器械,那些东西明明都是聂聂喜欢的。安安不喜欢有人占据聂焱喜欢的东西,所以要反驳,要说出真相。 但这一切,别人都不了解。 安安生气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锁了门。 梁柔开不了门,气的一佛升天。小丫头片子,现在竟然也学会对着妈妈发脾气了,梁柔站在门口,恨不能一觉踹进去。 这才多大就开始这样,不是说叛逆期都在十几岁么。 于是这晚上,梁柔跟聂焱的话题又转到孩子身上。 聂焱甚至都笑说:“这日子过的也真热闹,鸡飞狗跳,处理不完的事情。” 梁柔也是心累,她也很想安安静静等过日子啊,可是他们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怎么过所谓的‘二人世界’啊。 隔天梁柔接了梁辛李秀丽一起去医院,大清早的,关双也打电话过来,说她马上过来陪着梁辛。 梁辛沉默了几秒,拒绝了。 “你刚回国,休息两天吧,我跟妈妈姐姐在一起,没问题的,而且今天是去我姐姐的医院,不是什么陌生地方。” 关双犹自不放心,“可是你没我在身边,真的可以吗?”之前都是形影不离的,这分开行动,关双有些不适应。 梁辛就说:“双双,我总要自己一个人的。”也不能真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宝宝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关双跟着。昨晚梁辛一夜没睡,他想了很久聂焱说过的话。他该去自己感受这个世界,就算从前的记忆没有了,那么往后的记忆总该由自己去发现,去构建。 之前在米国治疗,所以心理医生跟他说了很多让他多去接触多去感受的话,但是在那样严密封闭的治疗中心里,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很有心,大部分都来自于关双。现在他能够冲破限制,那么就该更认真的去探索周边的一切。 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挂了电话,李秀丽还有些不放心,“人家要来你就让人家来,照顾了你这么久,不放心也是应该的。”她对关双总之是喜欢到不行,能这么不离不弃照顾在儿子身边,一看就知道是好姑娘。 梁辛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李秀丽也没了话,知道儿子现在没记忆,李秀丽也不敢太强势。 去到安柔私立医院,梁辛才知道之前关双说梁柔在中心医院当医生,并不正确。梁柔现在是安柔医院的院长,走进医院的大楼,人人见了梁柔都很尊敬的模样。 而进到桑乔的病房,梁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挂在病床不远处的警服。 桑乔的警服就挂在距离她不愿的地方,桑乔喜欢每天都能看到警服的样子。此时梁辛也不自然的走近,对这套衣服,他很熟悉,甚至会有心潮澎湃的感觉。 李秀丽当然就忍不住吐槽,“终归是忘不了那个死鬼。” 无论是梁柔还是梁辛,都很喜欢警服,小时候父亲不在家,姐弟俩宁可抱着父亲的警服睡觉。一件警服不够两个人抱,还会为此争吵起来。李秀丽没少为了这事闹心。 桑乔见到全须全尾回来的梁辛,那也是百般滋味,甘苦涌动,她难过的说:“梁辛能治好,那邢封是不是也能治好?梁辛,你能不能联系联系米国那边,让他们再救治一个跟你一样的病人,当初你们一起失踪的,应该是一起受害的。他现在可是彻底废了” 都是一起的人,桑乔难免见到一个想起另一个。 梁辛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个人跟自己的经历完全相同,他满心的好奇关切,“我能去见见,你口中说的邢封吗?说不准见到他,我能想起之前受害的事。” 这话说的,病房里瞬间安静。 第210章:结婚好不好?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邢封现在身在精神病院里,他跟梁辛当初的情况,很不同,当初梁辛找回来的时候,是完全性的昏迷,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就惨的不成样子。邢封却不然,他被找到的时候,能走能跳,甚至打伤了好几个警局的同事,连桑乔当时也受了伤。 但结果,完全不同。梁辛当时看着凶险,现在却救了回来,虽然也有损伤,失忆了。但至少人,还能生活,全须全尾的。但邢封显然不是,邢封被抓回来之后,强力防抗,甚至到最后逼得警方直接给他注射了镇定药物才能让他安生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镇定药剂用的太过鲁莽,等这药劲儿过去之后,邢封醒来就被发现神经错乱,别说正常的对话以及思维,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消失。 不得已,邢封被送进了精神病疗养医院。 从前邢封是临海市出了名的铁血神探重案组的领军人物,尤其是在桑乔结婚生子之后,邢封更是一枝独秀,成为全重案组的主心骨。邢封出事之后,即便是警局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不说,但骨子里,其实每个人都很难过。 现在梁辛提出想去看看邢封,就让人很为难了。梁柔想的是,弟弟失忆了,现在回来想要多接触些从前经历过的事情,认识的人,这些梁柔都能接受。但是本心里,梁柔还是想让弟弟多了解一些好的事情,心情愉快的往事。而邢封显然并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梁柔怕梁辛会受刺激。 另一方,桑乔也有顾虑,邢封跟梁辛的案子,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完全破。虽说景文渊的‘黑药厂’已经查封,并且在那药厂里找到了梁辛与邢封身上共同的精神类药物。但找到药物的生产厂家,跟完全破案,是完全不同的事。桑乔想找到的是做这件事的凶手,到底是谁把药物注射进了邢封还有梁辛的身体,而且,在药厂的背后,肯定是有一天利益链条的。若不然,这些药生产出来,要卖给谁?不挣钱的生意,谁也不会去做。 这些疑问,桑乔从来没有忘记过。现在梁辛想去,其实是找到过去案件答案的突破口,想想看,谁还能比当事人更了解当时的情况。梁辛就是受害者,尽管失忆了,但是只要加一刺激,说不准就能让梁辛想起过往,找到凶手。 桑乔心中涌起豪情壮志,这么长时间了,桑乔从没有放弃过办案。要不是她的病,说不准现在,她还在查案的第一线呢。唯一的顾虑,就是桑乔不放心身边的人,要陪着梁辛去见邢封,这其中很有可能梁辛会想起什么。而不了解案情的人很容易放过蛛丝马迹,哪怕是梁辛想起来的一点点琐碎事,说不准都是很有价值的。 梁柔他们显然无法做到对案情十分了解,更加对邢封梁辛两个人都十分了解。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她,桑乔自己。 桑乔抬手摸摸鼻子上的纱布,她从不是个纠结的人,当机立断就回答说:“好,我陪着你去!” “不行!”关墨当然会反对。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关墨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态度摆的很清楚,就是他不愿意让桑乔去查案,去接触所有他认为没必要接触的人与事。现在听桑乔伤口都没有恢复,就要带着梁辛去见邢封,关墨第一时间就反对。他知道,桑乔不会就此罢休,这是又要开始钻进案子里去了。 关墨想在第一步之前,就把桑乔按住。 从前桑乔会为了这些事情跟关墨吵,也不是没有妥协过,然此刻,桑乔好似穿越过千山万水一般,她的声音很克制,也很冷淡,只是淡定的说:“恩,我知道,那我们离婚。” 她就如此轻易的说出‘离婚’两个字,根本不给关墨任何转圜的余地。 桑乔的病房里,从来都是人很多的,桑乔的父母现在都退休了,都围着女儿打转,时不时的温令茹也会抱着福宝来。关墨平常要去部队,但是能抽出时间的话,他都是耗在医院里的。 听桑乔这么冷淡的一句话,关墨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他没办法对坐在病床上的桑乔发脾气。只能扭头去看桑乔的父母,想着这两位老的总该劝劝桑乔吧,怎么能如此儿戏的对待婚姻。 谁知道桑乔的父母,都没有与关墨对视,也没有出口说桑乔半个字。 桑乔是个不怕丢人的,更何况,桑乔并不觉得说出离婚来有什么好丢人的。当着梁柔梁辛甚至还有李秀丽的面,桑乔开诚布公的说明,“你也不用为难我父母,我跟你结婚这几年,生福宝差点丢了命,这一次也是一样。我听了父母的话,好好的嫁人生子,结果却比我当警察更凶险可怕。我不愿意再怎么憋屈妥协的活下去,该结婚,我结了。该生孩子,我也生了。我该尽的的义务都尽了。现在我想做回我自己,你没办法接受有我这样的妻子,你嫁人没办法接受有我这样的儿媳妇,很好,我也同样没办法再继续跟你们在一起。所以一拍两散最好,咱们和和气气,好聚好散。” 桑乔到现在,已经没有愤怒了。她看的很明白,只要她还是关墨的妻子一天,她就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事业当中去。往后的几十年,到死那天,她也只能是关墨的妻子,而不是桑乔!这不是桑乔想要的人生,当年她不愿意嫁给邢封,最根本的矛盾,也还是她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 这世上有满心欢喜想要做家庭主妇的女人,也有如梁柔这般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不得不努力拼搏的女人。更甚至有如桑乔这样心中充满理想,并且愿意为了自己除暴安良的理想付出一生时光的人。不能说男人为了事业不顾一切就值得被赞颂,女人就说这是错的,说这是不守妇道,这是罪恶。 桑乔才不管这些。她就是要实现理想,实现她的自我价值。这条路上,谁是绊脚石,她就要清除谁。 关墨哑了,他实在没想到桑乔的父母会支持桑乔这么荒唐的决定,离婚? 只是关墨却忘了,在桑乔的父母心里,还有什么是比女儿的命更重要的。桑乔嫁进关家,先开始大家都很开心,但是后来生福宝难产,差点丢了命。福宝被关家人护的死死的,他们当外公外婆的想要见孩子,都不那么容易。日久见人心,尤其是这次桑乔的病,医生说女性患甲状腺疾病跟情绪有很大的关系,若不是长期压抑,桑乔得不了这个病。 谁敢相信自家从小跟男孩子一样仗义豪迈的女儿会心情压抑,桑乔的母亲此时已经小心啜泣起来。当年是她催着女儿快点嫁人,但要是知道女儿嫁人之后会受这么多委屈,她宁可养女儿一辈子。喜欢查案,就查案好了,只要桑乔开心,父母也就无所求了。 桑乔的父母是真的疼女儿,就这么一个独女,谁会舍得她委屈自己。 关墨还是老套路,见求家长不行了,就搬出福宝,“你忘了孩子了?你跟我离婚,他可就没有妈妈了。”潜意识里,关墨根本就没有觉得离婚之后,福宝还能跟着桑乔。没有妈妈这四个字,他说的顺畅的很。这话听的桑乔的父母都气愤起来。 这是拿桑乔当行走的子宫在用啊,离婚就是净身出户,孩子跟桑乔好似没关系。 但这一切,桑乔已经习惯了,有些矛盾不是丈夫出轨,不是丈夫家暴,而是这种深入观念里的轻视。也许关墨不是故意要刺痛桑乔的,他只是习惯了以这样俯视的角度看待别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人俯视的。 桑乔一笑,“我相信我儿子,将来他长大了,知道妈妈是个尽职的警察,会喜欢我的。我儿子,才不会喜欢一个每天只会看电视的废物老妈。” 对此,桑乔显得很有自信。 孩子都是需要崇拜者的,桑乔才不认为关墨这样的人值得被崇拜。不过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算者,世界末日,别人都死了,关墨绝对是活的最长的那一个,他才不介意踏着别人的尸体活下去。但桑乔不是这种人,她时理想主义者,真到了世界末日,桑乔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批死去的人,她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也要保护其他人。 本质上的差别。 结婚几年,桑乔彻底看穿了关墨,也彻底灰了心。一个理想主义者,嫁给一个关墨这样的人,不可谓不悲哀。 她不愿再这样下去,福宝,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桑乔确实会觉得遗憾。但她并不觉得亏欠,因为孩子长大了,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曾经做过什么,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桑乔付出过什么。相信福宝会原谅她的,说不准,还会理解她,喜欢他。 桑乔才不是那种每天守在家里的女人,从骨子里就没有那种根。 关墨气疯了,当着一众人的面,开始口不遮言,“我们是军婚,只要我不同意,你休想离婚!我让你离不成!!” 他威胁着,却被桑乔见招拆招,“你不必着急,我会去找你的上级,说明情况。我想部队的领导会理解我的难处,毕竟我也不是片警,为了人民的利益,以及社会的长治久安,领导会批注的。” 桑乔的父亲此时插嘴说:“到时候爸爸带着你去。” 桑乔的父亲虽然退休了,但也是一辈子在军营里的人,官职不大,却也是军队里的老人儿了。到时候除非关万长拿他的官职权利来施压,不让桑乔离婚,否者的话,就算军婚不可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桑乔要当警察,要查案,但关墨不许,就要让桑乔当家庭主妇,这样的事情,闹到部队里,受教育挨批评的人只会是关墨,而不是桑乔。 要说要做军人的贤内助,若是婚前桑乔就是平常的人,那还好说。但是婚前桑乔就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重案组的副组长,结婚的时候,部队的人还说关家去桑乔,是娶了警界的骨干。没道理便宜都让关家占了,名声也有了,势力也有了,现在就让桑乔放弃工作。 原本桑乔的父亲还对桑乔离婚的事情不怎么能接受,毕竟是军人,思想保守,不想要女儿轻易放弃,但是关墨的这个态度语气,桑父简直不敢想,她女儿结婚这几年倒是受了多少气。桑乔可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从小就没受过半点委屈,桑父从没有对女儿说过,你是女孩子就该怎样怎样的话。完全就是顺着女儿的天性,喜欢什么就干什么,甚至一度,桑父还为桑乔的性格像他,喜欢军队,热血正义而骄傲。 虎父无犬女! 到如今,桑父是完全站在女儿这边。而且桑乔要查的案子,还牵扯到邢封。邢封跟桑乔谈了那么多年恋爱,桑家的父母心里,邢封早就是半个儿子了,虽然后来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是邢封总归是他们眼前看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邢封连基本生活的能力都没有,桑乔想要为邢封报仇,有情可原。而且也该为邢封讨回公道,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并肩作战这么多年,要是桑乔能眼睁睁的看着邢封毁了,无动于衷,那绝对就不是他家的桑乔。 听了桑乔父亲这句话,关墨就跟被戳破的皮球似得,一下子泄了气,退无可退的说:“让你去还不行吗?” 他那里知道,只是反对桑乔带着手术创口去看邢封,就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真是匪夷所思,这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 关墨完全就是自欺欺人,自从这次桑乔生病手术,桑家的父母,根本就已经完全不信任关家的人了。何谈,一切都好好的。 他妥协了,桑乔却不认为这就是结束,她知道只要她还是关墨的妻子,这样的纷争就永远不会结束。而她已经没有耐心再跟关墨纠缠。夫妻争执,都是盼望着对方能让步,但到关墨这样,吵是没有用的,他不会改变自己,永远不会为了桑乔妥协。 桑乔坚定不移,“我会联系律师,尽快给你办理离婚手续,你的财产,我什么都不要,福宝,也给你,我净身出户。”说的干净利落,因为知道,面对关墨,但凡有点点的贪心,都会被他算计了去。 只要桑乔流露出想要财产或者福宝的心思,关墨就能冲着桑乔的这点小心思,捏死她。 所以说,桑乔原本只是性格洒脱,能活到今日,成为如此无欲无求甚至连孩子都不要的程度,也是关墨催生出来的。桑乔知道自己只能这样无欲无求,否则的话,她的丈夫,有一万种方法让她退让妥协。只能致命一击,绝不能犹豫,更不敢回头。 “你没完了是吧?!”关墨彻底吼起来了。 但吼出来之后,也知道不应该,转身就往外走,他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呆在这病房里。 人小两口闹离婚,长辈们都不吭声,坐在一旁,表情低沉。就是李秀丽,都挺难过的样子,她觉得桑乔闹成这样,是为了梁辛。要不是今天梁辛过来,直冲冲的说要见邢封,桑乔也不会跟关墨闹成这样。 至于梁辛,那就更是不知所措了,他对桑乔跟关墨的婚姻不知道多少内情,却知道关墨是关双的堂哥。堂哥发这么大的脾气,梁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柔坐到病床边上,这种时候,再怎么也不好火上浇油的,只是拉着桑乔问,“真的要这么决绝吗?” 桑乔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她硬是忍着自己不哭,声线却出卖了她的情绪,“我不这样又能如何,他会为了我改变吗?不会的。他只会相处无穷无尽的办法逼着我只能回家。” 这话,也算是说到底了。 关墨确实不会为了桑乔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就全力支持她。关墨那个人,别看笑眯眯的很油滑,其实是最难说话的那一个。 桑乔跟关墨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关墨这样的人,逼着人没办法跟他讲道理,好好的谈,只能这样,出其不意。 梁柔眼看没办法劝了,就只能说:“你这个病很大原因就是你压抑自己,想哭就哭出来,别这么硬撑着。” 哪里看不出桑乔是在硬撑啊。 但桑乔的个性,怎么可能当着关墨的面,当着爸爸妈妈甚至还有梁辛梁柔的面哭出来。 梁柔这句话一说出来,桑乔的父母是首先坐不住,跑到病床边上,哄着桑乔,“乖女儿,你想哭就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你高兴,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别再吓唬我们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们都听你的。”桑乔的妈妈倒是哭的比桑乔伤心,他们亲自送桑乔进的手术室,也是桑乔的爸爸亲手把打了全麻的桑乔从手术床上抱下来。 真的经历过这些,就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恐惧多么的深。他们就桑乔一个女儿,只要桑乔能开心,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别说关墨,就是福宝,他们都是顾不上的。谁还能比他们的女儿重要呢。 桑乔看着妈妈哭,这才忍不住眼泪,但表情还是笑着的,“哭什么啊,我要是离了婚就要回家啃老了,你们又该嫌弃我了。” “不嫌弃不嫌弃妈妈再也不让你离开家了。”桑乔的妈妈彻底失控大哭。 桑乔的爸爸忍着难受,搂着她到一旁去,总不好当着人的面这样失礼。 看得出桑家的难受,梁柔他们准备走,原本早就该走的,只是关墨跟桑乔的冲突起的太快,后来,倒是没有机会离开了。梁柔拉起梁辛准备离开,桑乔还不忘交待,“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伤口已经没什么大问题,贴着纱布就成。就这两天,我联系邢封那边,咱们一起去。” 梁辛傻傻的点头,他真是觉得很愧疚。 从病房里走出来,就看到关墨站在外面抽烟。梁柔想提醒一句,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但是想想,又忍住了。 梁柔很了解桑乔,那绝对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当初说跟邢封绝不可能复合,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 桑乔这个人,果断是天生的。 转念才觉,遇到桑乔,何尝不是关墨的劫数。关墨爱算计,最喜欢弯弯绕绕的做事,但桑乔,简单粗暴,根本不跟你玩什么心计,能行就上,不能就退。 一个桑乔,能比的关墨束手无策,感情这件事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秀丽出来就要去上厕所,其实桑乔的病房里就有独立卫生间,但是李秀丽在里面的时候,生生忍着不好意思去上。 这会儿出来了,才赶着去。 梁柔跟梁辛就慢一步,往梁柔的办公室走。绕开了关墨,关墨也没心情理他们。 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了从病房里出来的元宵。元宵还是乘着轮椅,身后有看护再推着她。现在元宵的所有医疗费用都是聂焱再出,元宵已经无依无靠,除了聂焱,也没人再管她。聂焱自己也说,“往后就当自己的妹妹养活。” 聂焱把元宵当亲妹妹,梁柔在医院里也对元宵照顾颇多。 但是元宵跟梁辛相遇,就让梁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聂焱那种想要保持中立,不干扰梁辛判断的理性思维不同。梁柔下意识的就想要保护弟弟,她觉得现在的弟弟,根本无法处理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感情。 梁柔全身就紧绷起来,深怕元宵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梁辛。 但元宵并没有这么做,她看到梁柔跟梁辛之后,微微笑起来,施施然的举起手,摇了摇,算是打招呼,“真巧,又见面了。” 梁柔大气都不敢喘,盯着梁辛。这种心情真是矛盾死了,她既想让弟弟记起过去,又怕弟弟记起过去。能找回记忆当然是好事,但若是记忆是苦痛的呢。梁柔很了解曾经元宵对梁辛的伤害有多深,她不想让弟弟再受二次伤害。 可这事情,保护弟弟其实跟保护安安一个样,就算梁柔满腹心思想要帮他们挡掉所有的风霜雪雨,但结果还是要看他们本人的想法。梁辛不是梁柔的傀儡,他有自己的感知能力。就连七岁的安安都不会按照梁柔设定好的步调走,更何况是梁辛。 梁辛对着元宵点头打招呼,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看护推着元宵下楼去晒太阳,梁辛就直愣愣的盯着元宵远去的轮椅望了很久。 梁柔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就问梁辛道,“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姐姐可以告诉你。” 梁辛看看姐姐,摇了摇头。 他没有忘记聂焱的话,不管是任何人说出来的答案都是有指向的,他应该自己去了解。就如桑乔、关墨,在关双的描述中,她的堂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但显然,刚才梁辛看到的一切,跟关双说的不符。 梁辛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但从桑乔以及桑乔的父母对关墨的态度上来看,关墨这个丈夫,做的并不好。 而且,关墨刚才漠然抽烟,甚至理睬都不理睬梁柔梁辛的做法,都让梁辛觉得,关墨并没有关双描述中的那么好。 梁辛笑着跟梁柔说:“姐姐,别着急,一点一点来。” 他会一点点了解周围的人,明白其中的人际关系,他想要自己去看具体的情况。而不是听每个人的意见,然后在这些不统一的意见里,挣扎彷徨,不清楚到底谁的话才可信。 聂焱的话给了梁辛根深蒂固的启发,与其去不断的追问,听从不同人的不同意见,还不如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 只有自己感知到的,才是最真实的。 梁辛一句话倒是把梁柔说的有点想哭,弟弟让她别急,她心里酸酸的,好心疼弟弟,又觉得弟弟这一次失忆,似乎长大了。知道来体谅她这个姐姐的心焦。 关双还是来了。 就算梁辛不让她来,家里人也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关双的妈妈甚至说:“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伺候过人,现在竟然能把他照顾的这么好,怕是累坏了。” 关家的父母,心疼女儿。关双根本没有照顾过人的经历,能对梁辛如此嘘寒问暖,实在大出关家人的意料。 可就算这样,关双又怎么可能在家里呆的住。 之前的半年时间,她跟梁辛从没有分开过,一时一刻都没有,现在梁辛回国有了姐姐妈妈就甩开了她,这事情不管怎么想,关双都不会觉得舒服。 她更担心梁辛就此会离开她。 所以在家里忍了没两个小时,就耐不下去,急匆匆地赶到了安柔医院。 安柔医院的前院有一片很大的花园,当然医院的后山更是山林葱郁,只是此时阳光好,很多病人都在前院晒太阳,其中就有元宵。 关双看到元宵,鬼驱神差地走到了元宵面前。 元宵原本半躺在轮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突然有人挡住了阳光,她自然要睁眼看。正跟站在自己面前的关双对上了眼。 不等元宵开口,关双就说:“你能不能不要骚扰他!”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元宵皱着眉头,一脸的烦,“我怎么骚扰他了?”她从昨天到今天,跟梁辛也就今天,说了句话,这叫骚扰? 不由想起当年她追着梁辛跑的时光,那时候全警局的人都知道元宵在追梁辛,那时候才觉骚扰好不好。 而且,梁辛好似,并不讨厌她的骚扰。 元宵就笑了。 关双显然是慌了心神,竟然说出,“你出现在他面前,就是骚扰他!” 元宵看着关双的目光都有些怜悯了,原本以为对方是特别厉害的对手,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自信心不足的人。某一程度上来说,元宵对关双也就没那么多怨恨了,谁不是爱恋中的人。 这样的患得患失,必然是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才该有的表现。 梁辛那个人啊当年元宵追着他,追了两年才得到他一点点的欢心,但也没有表现的太多。知道梁辛挚爱她,还是在分手后。梁辛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跟这样的人谈感情,除了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宵,其他人还真是难的很。 元宵反问,“你的意思是,我该从这里消失?” 关双咬住唇,她心里是很想让元宵消失的,但却说不出口。凭什么啊,就是关家势力大,也还没有说因为是情敌就让对方消失的霸道。关墨当年娶了桑乔,邢封还不是被请去参加婚礼,后来还跟桑乔一起工作。 毕竟不是黑道人物,更不是街头恶霸,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关双知道说出口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元宵仰着脖子看关双委屈的不行的模样,有些同情也有些感同身受,她叹口气说:“我们公平竞争怎么样?其实我并不想让梁辛想起从前,那都是不好的回忆,我想跟他重新开始。” 这是元宵的心里话,过去太沉痛了,如果梁辛忘记了,那就忘记吧,忘记曾经元宵抛弃过他,忘记曾经的放手,甚至忘记元宵之前的身份,还有元彰的所作所为。 都忘掉。 一切都从最美好的地方从头再来。 关双扭着头,咬着牙说:“我不会输。”说完就跑了,她跟梁辛有深厚的感情,元宵呢?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关双绝对不会输。 关双没来过安柔医院,一路问着人找梁柔的办公室,一路都看起来着急的很。正巧梁辛打算离开医院了,碰上关双跟无头苍蝇一样的找人,就喊了声,“双双。” 关双看到梁辛,就跟看到救星了似得,也不管医院人来人往的人,直冲冲地扑过来抱住梁辛的腰。 “梁辛,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211章:狂魔来了 梁辛脊背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甚至有些好笑地拍拍关双的后背,轻声说:“双双,别闹脾气,这种事情不能儿戏。” 明明梁辛的语气很温和,他的态度也很认真,但关双还是无名火起,那股在心里莫名其妙乱闯的慌张气息,根本不受关双的控制,她很生气,放开梁辛愤愤地说:“你不打算跟我结婚对不对?我照顾了你这么久,你难道不打算负责?!” 梁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跟她一样的情绪失控,反倒有种很安然的样子,梁辛轻点了下头,语气还是很温柔的说:“你真的很想要这样的结果吗?那可以的,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我答应结婚。” 他这么说,关双当然不痛快啊,“谁要你的感谢,你根本就是敷衍我。” 梁辛笑的有些没脾气,“双双,你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想要我的负责,想要结婚,我答应你,你又要不开心。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你爱我!关双在心里大声的说,可是面对梁辛的眼睛,她却说不出这话。不管是过去的梁辛,还是如今失忆的梁辛,他的眼睛,都是一如泉水般的明亮,梁辛放佛永远是这样的,他好似很傻,很柔顺,从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但谁在梁辛身边,都会不忍心强迫他。他这样好,即便是面对无理取闹的自己,也安然的给予笑容,关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丑陋。梁辛给予她的,是绝对的信任与支持,而她却在利用他的信任。 肩膀放松,人都有些垂头丧气,面对梁辛,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关双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 她什么都做不了。 梁辛看关双沮丧的样子,还是劝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样慌慌张张的?” 他好温柔的,温柔到关双的心都要碎了,她想哭,又哭不出,只能哼唧着说:“我就是不想失去你。” 梁辛笑她,“这都说的什么傻话,我不是就在这里。” 关双摇头却并不说话,没有人了解她的苦楚。但显然先下不适合说这个,梁辛这个人,关双从前也不是没追过。但是他总是能用特别柔软的方式让对方无计可施,不是那种强硬的,伤害人的,而是一种柔性的,让人自惭形秽的方式,就算他失忆了,但本性仍在。 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过你的上司了吗?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梁辛摇摇头,“没什么安排,我妈妈挺喜欢这里,但我在医院实在呆烦了,想出去走走。” 李秀丽来临海市几天,一直都在聂家住着,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安柔私立医院,知道梁柔是这里的院长,更了解到这医院是聂焱买下来送给梁柔的,李秀丽就觉得与有荣焉。她的女儿现在是院长了,而且这家医院就是她女儿的。在医院里,李秀丽肯定是走到哪里都受人优待的,对于委屈了半辈子的李秀丽来说,今天可算是她扬眉吐气的一天。所以她想在医院里待一天,正好梁柔看她兴致高,就给安排了例行的身体检查,反正人都来了,顺便体检一下,也算是梁柔第一次公器私用,应该不算过份吧。 李秀丽安排好了,梁辛就说想自己出去走走,他在米国时就一直在医院里待着,虽然是基地里面的医院,但是治病的地方,全世界都差不多,统一的白色,已经医生护士紧张的面孔,梁辛早已经看腻了,他现在更想了解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呆在医院里,就出来了。 梁柔原本不放心的,不过梁辛说,他就在医院附近,不乱跑,梁柔才准许。 这安柔医院附近,聂焱安排了人保护梁柔的安全,要是有什么情况,六猴就会第一时间赶到,所以梁柔倒是不担心弟弟的安全情况。 关双听了梁辛的话,当然主动提出要陪梁辛一起走走。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在米国的时候,每天都在一起。 梁辛也没拒绝,两人就一起下楼,于是就在所难免的,跟元宵碰了个正着。 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过,但关双此时已经安稳下来,并不如刚才那样心急火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梁辛对着元宵有礼的打招呼,“真巧,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就在不久前,梁辛从桑乔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刻,元宵对着他说了句‘真巧’。很快的,梁辛就还了回来,他微笑着,用一种特别真诚的表情和语气,在对元宵说,‘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面对这样的梁辛,元宵跟关双不由自主的对视,却在目光相撞的瞬间,都快速的移开了视线。 梁辛的纯良如一面镜子,照射出她们俩心中的龌蹉。她们都在算计,在想着怎么布局,才能将梁辛占为己有,但他,就是很天真很善良的面对她们。想要让关双开心,也祝福元宵早日康复。 一切的阴暗在梁辛面前,都只会自降身价。 元宵没有在多说什么,甚至连回应的话都没说多少,只点头说,“好。”然后有些急匆匆地让看护把她推回去。 梁辛倒也没觉得怎么样,而是带着关双,一起往外走。这安柔医院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好,而且梁柔接手之后,不仅聂焱那边提供的资金充裕,而且这家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甚至是病患家属,都很爱护这里。医院前面的小花园打理的很整洁干净,晒太阳的病人都懒洋洋的。绕过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后面是沿着山势盖好的几栋别墅。这别墅是私立医院里的高级病房,专门提供给有权有势的人居住。 这也是梁柔的主意,聂焱要做慈善,所以安柔医院里接受了不少的贫困户来治病。但安柔医院本身又是私立医院,标榜提供最高水平的医疗服务。为了两者兼顾,就分成了一般病房区以及别墅区。如聂兆忠如今就搬进了别墅区,不管是医疗,还是生活的水平,都跟在家里没什么区别。 桑乔、元宵则就在住院大楼里的VIP病房里,桑乔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去住别墅,元宵则是不愿意去,说一个人住很害怕。 只不过梁辛看到的却不是这些别墅,而是后山的树林,又到了临海市的冬天,今年是全球暖化更为严重的一年,所以极端气候格外的明显,临海市这样的南方靠海的城市,冬天的气温远低于往常,所以山上的山林看起来也不再是郁郁葱葱,反而有些萧瑟感。 梁辛喜欢看山看水,看树林,总觉得这才是世界的样子,比他之前在医院治疗时,每天面对四面墙,要生动的多。但人心里有什么,眼睛就能看到什么。梁辛看到的是冬季的树林,关双看到的,却是一年多前,梁辛在山腰上,为元宵放了一晚烟火的情景。 怎么可能忘记,那时关双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景色,也是她心里难以填满的沟壑。身边的男人,从没有对她做过那种事,他一贯都是温柔的,但他的好脾气,与当晚那烟火下,赤诚的面孔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关双知道自己的心结在哪里,她一直防着梁辛知道从前的事,惧怕他想起元宵哪怕是一丝一毫。是因为她心里很明白,梁辛这样的人,能做出那样的浪漫事,心里是藏着多少深情。 与其说关双不敢面对元宵,还不如说关双不愿意面对自己,不愿意去思考梁辛心中的自己是否超越元宵的份量。 陪着梁辛走了一阵,关双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一般的说:“梁辛,刚才的那位元宵小姐,是你从前的女朋友。” 这句话说完,关双觉得自己挺无言以对的,但是事情既然是从她这里开始的,那她就要把事情从她这样解决掉。 关双实话实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跟她已经分手了,当时她哥哥是黑道人物,刚去世。我不怎么喜欢她的背景,也跟你说过,你只是笑笑,不回应我。我也不是不想,我知道错了,我告诉你的人、事、物,都是我知道的,我都真实的告诉你了。只有她被我隐瞒了。我很抱歉。” 这番话每一个字吐出来,关双心里的沉重就减去一分,原来,诚实的面对心里恨不能永远不宣之于口的秘密,是如此的轻松,一番话说完,关双觉得很舒坦。对梁辛,她除了元宵的事情隐瞒了个彻底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自己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虽不能算作客观,却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说的都说尽了。 现在说出关于元宵的事情,是她最后的解脱。 情况也并没有关双想象中的那么糟,梁辛没有转头离开,更没有痛斥她,而是笑着摸她的头,“双双,我从没有怪过你。” 在聂焱初初说出跟关双完全不同的话时,梁辛怀疑过关双的动机,却没有责怪过她。人都是情感动物,感情是在一天一天的相处中培养的,关双照顾梁辛这么久,不是假的。梁辛虽然对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别人给他的善意,却不该磨灭。 现在关双说了这么多,梁辛就像是又知道了一件自己从前的事情,倒也没多少动感情的地方,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又为什么会分手。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不是告诉他从前发生过什么,他的感情就会全数回来的。毕竟几句话只能描述时间的经过,却不能让人体会其中点点滴滴的感情。 关双听梁辛说‘没有怪过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天知道在照顾梁辛的这段时间内,她心中的煎熬,每天都怕他想起从前,每天又盼着他能恢复的更好一些。小心的避开关于元宵的任何事,从梁辛的角度看,他从未听说过关双提元宵哪怕半个字,但是在关双的心里,元宵这个名字从来没有磨灭过。失去记忆的人能无知无觉,但有记忆的人却无时无刻不再受记忆的煎熬。 这就是关双与元宵相同的处境。 也是梁辛最残酷的地方,他还是温柔的笑着,还是阳光无害的模样,却让两个女人,揪碎了心肠。 关双在梁辛的怀里哭的难以自持,她甚至觉得今天之后,她怕是就要彻底失去梁辛了。梁辛会回到元宵身边的吧这段时光,不过是她偷窃来的,可是明明她也是真心付出的呀。 纠结与委屈,失落与不甘,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关双的心里。 倒是让梁辛很为难,哀哀地说:“双双,我怎么从前不知道,你这么能哭。” 关双哭开了,人也就彻底本性显露,哭的满脸是泪的控诉,“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我也很多人追的好不好!!” 梁辛看着关双有些闹剧般的脸,笑的不行。关双一直都是一个自持的人,好似身体里有一根弦绷着,她在梁辛面前,从来都是强悍的,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更不可能无理取闹,也不会哭。此时这般不讲理的指控,倒是让她看起来像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了。 梁辛笑的太灿烂,搞的关双也哭不下去了。 气的甩手往回走,不想跟梁辛说话了。梁辛就跟在她身后,也不急着追上她,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关双的性格,根本撑不住多久的脾气,就又停下脚步扭过身子看他,还是生气,但又觉得难为情,“你不准笑!!”她霸道起来。 梁辛果然不笑了,走到关双身前,很认真的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以前的宿舍去看看,我姐姐说,那里很快就要被警队收回去了,让我去整理一下。” 关双也没多想,就点了头。 等真的向梁柔要钥匙的时候,梁柔问了三遍,“确定你们要一起去?” 梁辛当然是不改初衷的。关双也闹不清楚为什么梁柔要问这么多遍。一脸的疑惑。 梁柔好纠结啊,她是想着让弟弟去,跟元宵的过去,在那宿舍里都能看到,比什么都直观,但是梁辛要带着关双去,这就出乎梁柔的预料了。 但关双在,她又不好说,最终只能以一副‘你小子后果自负’的表情,把钥匙给了梁辛。还有具体的地址,也都给写下来了。 两个人从梁柔的办公室出来,关双还问呢,“你姐姐怎么怪怪的,感觉想说话又没说。” 梁辛倒是见怪不怪,“现在谁见我不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样想想倒是也对,梁辛失忆了,很多事情告诉他也没什么用,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对梁辛露出过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是关双,也经常这样,梁辛都习惯了。 就这样毫无准备的跟梁辛一起去了他之前的宿舍。 这里关双是第一次来,还有些兴奋呢。 但是门打开,两个人走进去,关双的脸就彻底僵住了。一间充满了粉色,以及满满都是女性气息的宿舍。看得出公家宿舍的简陋,但比这装修布局更吸引人的,是满墙的照片,以及无处不在的女孩子特质。 元宵原本就是占有欲极重的女子,她跟梁辛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房间墙壁还是梁辛的钱包警服,只要是能塞照片的地方,都被元宵塞上了自己。后来分手,钱包警服里的照片都被梁辛拿出来了,但是家里的,却没有动过。 跟当初梁柔第一次走进这个空间的震撼一样,关双此刻,也能感觉到那种满满的侵略感。对,是这个感觉,元宵跟梁辛的过去,在这间宿舍里,在元宵刻意的装扮之下,充满了侵略感,那种让人不得不去接受的感觉。 相比于关双定在了原地,多一步都走不进去,梁辛倒是显得很镇定。他走进这间‘属于自己’的宿舍,像是一个局外人在旁观一般。墙上的照片很多,大大小小的相框,里面的男女笑着,闹着,还有互相生气的样子。梁辛很意外自己能做出这么多表情,甚至还有鬼脸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根本不像他。至少让梁辛看,是完全陌生的。而照片中每个表情都无忧无虑,充满了鬼精灵气息的元宵,跟梁辛昨天在机场见到的,以及今天在医院见到的人,也不是一个样子。 不管是机场还是医院里的元宵,都笼罩着一种哀伤弱小的气息,但这照片里,并没有。 梁辛轻轻的,‘呵’了一声。这感觉有些像穿越,让他看这些照片,简直有种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的自己的感觉。 等梁辛醒过神来,想起关双的时候,关双还在门口站着呢。 他走到关双面前,有些新奇的问关双,“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是这样子的啊?” 一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 关双傻傻的摇头,她哪里见过梁辛这幅模样,从开始到现在,梁辛都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孩子气的样。 这让关双难过,大概女人都是这样的,当初有元宵拍这些照片的初衷或许也是这样,就是想要宣告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 有些现实,是能在瞬间击垮人的,没有看到这些之前,关双也许还能存着侥幸,但此刻,她真的万念俱灰。就跟当初看到梁辛为元宵放烟火之后,她沉默的放弃梁辛一样,此刻她也是这样的心情。 “梁辛,你还是跟元宵在一起吧。你们应该在一起。”关双说这话,眼泪就往下掉。 语言说的再怎么洒脱,人还是会觉得痛苦难受。 梁辛哭笑不得,“你这样把我推来推去的,到底是拿我当什么了?”他问。 关双就是哭不停,“可是你自己看啊,照片上你的多开心。”她给不了他这样的笑容。 梁辛摇摇头,颇有些烦恼,“是吗?我怎么觉得不像我呢。” 虽然他对过去没记忆了,但是人对自己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最起码到认知,梁辛看到这些照片,觉得陌生的像是其他人。他不觉得自己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那不是他,真的不是。 关双有些发懵。 梁辛剖析自己的内心,“双双,我对过去失去记忆,可我了解我自己,就算现在我像你说的,跟这位元宵小姐在一起。也不可能表现出这幅样子来,人一生不可能经过两条相同的河流,我找不到一点头绪,我觉得陌生又滑稽,照片里的人像个傻冒,不是我。” 恋爱里的人都像个傻子,但一旦这感情没了,就让人觉得滑稽。现在让梁辛跟元宵抱在一起对着镜头做鬼脸,想想那情景,梁辛自己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可怕了,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而元宵就梁辛浅薄的认识,也觉得不久前见到了元宵,怕也不可能再对着镜头笑成从前的模样。 梁辛说:“你不是说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跟她已经分手了?感情已经结束了,又何必去表演模仿,当作它还在的模样。” 现在他跟元宵想要回到照片里的情景,唯一的办法,就是表演模仿,而不是出于本心。 哪有什么回到当初啊,一切早都变了。 关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觉得梁辛的逻辑很怪,一般人看到从前深爱的人,难道不该追忆惋惜,想要去重新拥有吗?怎么梁辛能这样冷静呢。但是梁辛的话,细细听下来,好像又没什么错误的地方。 真是让人费解。 不过关双倒是被梁辛的话安慰到不少,也许元宵说的对,现在,她们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没比谁有优势。 接下来就是收拾房间,准备搬走,要收拾的东西就很多了。 其实有比墙上那些让人不容忽视的照片更令梁辛心中颤动的东西,那就是警服梁辛站在衣柜前,手指轻轻触摸他的警服,有种来自于天然的冲动,想要穿上它。梁辛也实践了,穿上警服,站在镜子前的一刻,梁辛心中有种特殊的感觉,一种‘我本该如此’的踏实感。 这是那些跟元宵在一起的照片没办法给他的感觉。 尤其是将带着警徽的大檐帽带上头的一刻,梁辛觉得内心有一个自己复活了。这种感觉很诡异,但是是真实的。 梁辛脑海里有很多的说话声,聂焱说过,他的父亲是警察,并且因公殉职。今早在医院的场面也历历在目,为了能继续查案,桑乔宁可跟关墨离婚。他想不起从前,却能记起现在。身边关于警察的事情很多,他们将梁辛包围了。 等关双打包好了书架上的书籍,走到梁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一身警服的梁辛。 怎么说呢,关双也觉得很感动震撼。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样子一见钟情。 梁辛说:“双双,我还能继续当警察吗?”他真的不愿意失去这身衣服。 关双当然支持他,“肯定能,你一直都是最好的警察。” 梁柔提心吊胆了一天,生怕梁辛受刺激,也怕关双跟梁辛闹起来。好在下班前,梁辛回来接李秀丽。李秀丽一听说儿子来接她回家,那个笑容,就满的要溢出来。 梁柔急忙问,“怎么样?没跟关双闹不愉快吧?” 梁辛一手搂过妈妈,脸对着梁柔说:“姐,我什么时候跟人起过冲突。” 这话说的,其实从前梁辛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太直的人,容易闹情绪,只是后来当警察时间长了,就学会控制了,而且跟元宵的一场恋爱,也算是让梁辛脱胎换骨了一场。 人都是经过磨练,才能变得随和的。 看梁辛的样子,倒不像是闹了什么不愉快,梁柔放下点心,“那你带妈妈回去能行吗?要不我送你们?” 梁辛说:“你放心,姐夫已经安排好车接送我们,都不用我自己打车的。” 说完李秀丽就夸聂焱,“这么细致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一下子大家都笑了。 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送走李秀丽跟梁辛,梁柔也该下班回家了。 回到聂家的大宅,就见聂子谈站在门口,梁柔就问他,“怎么站在门口,这两天降温了,你穿的少,别感冒。” 聂子谈跟聂焱都一样,夏天最热的时候,一身西服。冬天冷了,也还是一身西服。 梁柔也说过,男人有时候也是真可怜,都没个季节可言的,春夏秋冬都是一身西装。怪难受的。 聂焱身板练的精壮,最近被梁柔晚上加夜宵给吃的,也有些发福的趋势,穿的少看着倒不觉得什么。聂子谈又瘦又高,穿的少,人就看着冷的慌。 聂子谈拿家里happy才有的狗狗眼盯着梁柔,“嫂子,你可得帮帮我。” 梁柔好笑,“怎么了?” 聂子谈就急忙说了事情。 梁柔听了才明白,是聂子谈的那位女朋友,约聂子谈周六去儿童福利院做慈善活动,顺带的,女朋友也提出想要带着安安一起去。 这是好事啊。梁柔立刻点头,她太忙了,没时间带孩子去多接触接触社会的方方面面,既然聂子谈的女朋友不嫌弃带个安安很麻烦,那梁柔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临海市的儿童福利院一直都有公益团体在关注,时不时的也会做些爱心活动。 梁柔还说:“正好我晚上收拾收拾,安安有好多衣服都小了穿不下了,还有玩具什么的,她现在也不玩了,你们都顺道带去,让福利院的孩子用。” 放在家里也是资源浪费,安安的衣服玩具都是聂焱定制的高端货,放在家里落灰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拿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不管是穿还是玩,也算是物尽其用。 这些事情都好说,聂子谈苦着脸,“嫂子,你是不是忘了,昨天安安说她再也不理我了。” 也是怪他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觉得安安坏了他的恋爱关系,就对着安安露了冷脸。昨晚回来,梁柔跟聂焱也都说了这事呢,没想到第二天就打脸。女朋友很喜欢安安,也没有对聂子谈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反而约聂子谈跟她一起去参加公益活动。从前他们约会,也就是吃饭看电影,根本还没有更深入,但做公益活动,显然就比吃饭看电影要亲近很多。 聂子谈也知道自己是冤枉了安安,安安虽然说了很多他的秘密,但显然,他的女朋友并没有介意,反而跟他更亲密了些。 现在问题就来了,安安昨晚闹了脾气,说再也不理二叔了。 今早吃早饭的时候,都不跟聂子谈说话,后来干脆不吃了,叼了片吐司拿了罐牛奶跑了。 聂子谈觉得自己怕是劝不动安安的,就来请梁柔出马。 梁柔根本没想这么多,小孩子哪还有记仇这一说。昨天的事情,安安确实做的不太好,出去见初次相识的人,怎么就能泄漏了家里人的秘密。 看聂子谈一脸搞不定的模样,梁柔就大包大揽起来,“安安呢?这事我跟她说,保证不会跟你在赌气了。” 小孩子么,劝劝就好了啊。 显然梁柔想的简单了,她问完安安在哪儿之后,聂子谈的脸更苦了,“我今天下午跑去接安安,老师说她下午就上了一节课,就被我哥接走了。” 聂焱接走了? 好端端的让孩子早退干什么? 梁柔一脸疑问,第一个问题是,“真的是你哥接走了?”别又是绑匪吧? 聂子谈急忙点头,“我已经给我哥打过电话了,他说孩子在他那里。” 这就更奇怪了,“那你哥呢?他今天很闲吗?”梁柔问。 聂子谈垂下头,“怎么可能闲,现在年底了,好几个年度的合作案要重新谈判,我哥忙的就快分身成三个了。”就这样还把安安接走了? 梁柔不可思议,“把孩子接到基海兆业去了?这是为什么啊?” 聂子谈一脸生无可恋,“还不是因为安安生我的气,早饭都没吃。” 第212章:这事没戏! 不知怎的,梁柔看着聂子谈这幅样子,特别想笑,结果她也就没控制的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聂子谈难得看到梁柔如此放开自己的时候,在聂家,梁柔一直都比较自持,毕竟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无形的梁柔就有一种需要将自己端起来的压力。除了面对聂焱,在其他人面前,梁柔还真是很少如此自在过。 被梁柔这么一笑,聂子谈自己也觉得蛮好笑的,脸上的表情更显的无奈,“嫂子,你就别笑话我了。” 梁柔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安安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恶魔。再加上聂焱根本不加掩饰的宠,惯的孩子无法无天到不行。 “没笑话你,是笑话你哥呢,安安一两岁的时候他纵容孩子,还罢了,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宠着,也真是好笑。” 聂焱的宠孩子聂子谈也是算见识了。 明明聂兆忠是那样一个不近人情的父亲,怎么到了聂焱这里,反而就成了这个样子呢。聂子谈内心深处都有些羡慕安安。聂焱这个人,说来也是奇怪,对家人,不管是父亲还是弟弟,聂焱其实一直都不怎么热络。对聂子谈也只是点到为止,能帮的帮一把,顾不上的也绝不会多担一份心。聂子谈不觉得哥哥这样不好,那是因为在聂家,聂焱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对聂子谈最好的人。 但是跟安安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对安安,聂焱是真的宠,不用多说一句话,他做出来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表现了出来。 聂子谈脑筋一转,就对梁柔说:“嫂子,你赶紧努把力给我哥再生一个,等有了小宝宝,我哥这一腔父爱也能转移一下。” 安安要是再让他哥这样宠惯下去,还真是不晓得会长成什么骄纵的样子。 聂子谈完全是出于好意的一句话,却有些戳中梁柔的心事。跟聂焱领了结婚证之后,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聂焱是个欲重的人,夫妻房事,从没有偷懒过。可眼看着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梁柔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之前跟了聂焱七年,一直都避孕,梁柔也没觉得有什么,一点都不心急,但是现在想要孩子了,却觉得每个月来月经的日子都是她的历劫日,那种煎熬的心情,真是令人沮丧的厉害。 梁柔年纪不小了,已经过了三十,虽不算是老龄产妇,但也绝不算是能轻松生育的年纪。尤其是在去年还流产过一次,难免让梁柔心里有些慌乱。 只是表面上,梁柔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来一点点,她心里也有恐惧,生怕如果自己不能生育,这段婚姻会出现变故。 爱情是一方面,但是现实终归要考虑,聂焱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需要继承人的,绝不可能不要孩子。 梁柔表情僵硬,附和着聂子谈,“你哥也这么说。” 聂焱的确已经说过几次想要孩子,梁柔也都答应了,现在他们已经结婚,根本没有什么好不要孩子的理由。 晚饭是梁柔跟聂子谈一起吃的,聂焱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应酬,要晚一点。梁柔急忙问安安,聂焱不甚在意的说要带着安安一起去。 带着安安去应酬? 聂子谈也是一头雾水,他从小到大,从没有跟着聂兆忠出去过,根本不知道聂焱带着安安会去干什么。 饭后不久,聂子谈就回自己房间去跟女朋友视频,热恋期的男女,总是黏黏糊糊的,一刻都不愿分离。梁柔坐在楼下客厅里等着聂焱,他在外应酬并不多,可能是顾及家里,所以能推到都给推了,而且聂焱如今的身份,真的需要聂焱去应酬的场合也并不多。 难得他晚上回来的迟,还把女儿也带走了。平时梁柔晚上基本上就围着这两个人打转,突然一下子两个人都不在家,反倒是梁柔最不习惯。厨房的佣人问她晚上的汤还熬不熬?这段时间梁柔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给聂焱加餐,晚上要喝一盅汤水,虽然聂焱也抱怨梁柔把他喂胖了,但是他却从不拒绝,喝的特别开心的模样。今晚聂焱回来的迟,厨房的人拿不住还要不要熬汤。 梁柔想了想,就说:“准备一下解酒汤的材料吧,他回来要是喝了酒,我再给他熬。你们准备好就回去休息吧,好容易能清闲一次。” 佣人笑着答应之后,转身退下去了。 梁柔也没说假话,这家里最折腾佣人的就是聂焱还有安安,聂焱无可厚非,他是一家之主,只要聂焱还在书房工作,佣人们就都绷紧了皮不敢松懈,等着聂焱随时要点什么。这都是家里的规矩,从前聂兆忠在的时候,也是如此,只要聂兆忠不睡觉,不休息,其他家里的佣人也都是不敢去休息的。没道理主人家还在工作,佣人们都跑下去睡大觉,这在什么地方都不太合适。 至于安安,那绝对就是狐假虎威了,佣人们倒也不见得是怕安安,可谁让聂焱宠安安宠的没边,只要安安喜欢的佣人,就给发红包。但凡给安安冷脸的,基本都被辞退掉。这样一个小祖宗,佣人们个顶个的都捧着她,生怕惹了安安不开心。 梁柔坐在客厅里,手里习惯性的拿了本医学书,她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了,只要闲下来,就会手里那本医学书。静下看一阵也好,心里想想心事也好,总归手里是要那本书的。 悠悠叹口气,梁柔其实心里很满足,很感慨,就是李秀丽也说不管聂焱对梁柔这么样,但至少对安安,是没话说的。 如梁柔这样再婚的人,最怕的其实就是伤害孩子,如果聂焱不喜欢安安,让安安在聂家这大宅里受委屈,就算对梁柔再好,也还是让人无法接受。好在聂焱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他疼安安,甚至到了让梁柔发愁别把孩子宠坏了的地步。 这是多大的幸运。 不知不觉间,梁柔就看书看进去了。她一直都是如此,心纯的很,要真是看书入了神,就有一种老僧入定的气场,轻易的都无法左右她的心魂。 这让聂焱抱着已经睡着的安安都进了门了,梁柔都还没有听到他回来的声音。 聂焱原本喝了些酒,但是孩子在,喝的并不多。安安再回来的路上睡着了,他不忍心叫,就抱着孩子下车往家里走,冬天的夜风已经很凉,聂焱脱了外套裹住安安怕她受凉,自己倒是只穿了衬衫,被风吹的有些打颤。 跟着聂焱的傅守一下车给聂焱开了聂家别墅的大门,聂焱轻声说:“你也会去早点睡。” 傅守一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聂焱独自抱着孩子进了门,聂家的佣人都已经被梁柔安排下去休息了,家里静的很。空调开着,暖融融的,客厅里灯光并不明亮,除了边角的装饰灯,唯一看着的主灯,是在沙方旁边的桌上放着的那盏古董台灯,跟聂家大宅的奢华装修一样的风格,七彩的琉璃灯罩周围悬挂着水晶的流苏,照在大厅里,有一种色彩斑斓的光彩感。梁柔蜷缩在台灯旁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书,她应该是想要靠近台灯发出光线最亮的那一区块,灯光在她脸上打下浓重的影。 在这样的房间,这样的灯光下,梁柔就如古代的仕女图一般的安然美好,岁月静好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有了切实的图像。 聂焱站在原地,盯着专注看书的梁柔,好似时光都在这一刻倒退了,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还住在齐奶奶生前的那栋房子里,梁柔总是在晚上安安睡觉之后看书,恶补功课。她一直很努力,很认真,别看人弱质芊芊,但内心深处好似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在,那时候聂焱觉得梁柔很可爱,她傻傻的,用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去换取好成绩。并且特别开心,拿着奖学金给齐奶奶当零花钱。 当初她这样的举动在聂焱看来是有些可笑的,他从小天资高,学什么都快,而且那一点点奖学金,聂焱也不觉得值得开心成那副样子。 但梁柔就是会为了一点点的事情开心,齐奶奶也一样。 齐奶奶还曾经说过聂焱,“人心太高,就容易填不满,只要不知足,那这一生就不会有幸福可言。我看着小柔就挺好,让人看着就踏实。” 踏实大概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形容词。 梁柔并不聪明,没什么心计,学什么都要很努力,但她就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让聂焱放不下她。 聂焱想着心事,倒是安安受不了房间里的人,她是被聂焱包的严严实实的下的车,进了屋,有空调了,他还没给她解开,这可不就热的难受,哼哼了起来。 梁柔这才被打断,从书中抬头,就看聂焱抱着安安,站在不远处。 丢了书,就急忙站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聂焱站在原地笑,“打扰你看书了。” 这话说的,梁柔都觉得有点调侃的味道了。明明她在这里是为了等聂焱还有安安回家,根本就不是为了看书啊。 嗔怪的睨了聂焱一眼,人已经走到聂焱身边了,聂焱抱着安安手没法动,就嘱咐梁柔,“她可能是热了,你给她把我的外套脱了吧。” 安安现在体型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尤其是这会儿还睡着了,浑身都是软的,聂焱两只手都得抱着她,不敢乱动。 梁柔摸摸安安的头,是有些热了,她就出手给安安把裹在身上的聂焱的外套给脱下来,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你就让她自己走么,都已经七岁了,过了年就要八岁的孩子了,你还这么抱来抱去的,那里抱得动。” 确实有些费力气了,安安骨头架子其实很小,身上肉长的瓷实,别看人细细条条的,抱在手里却很压手。只是聂焱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抱的费力呢,不在意的说:“我抱你都轻轻松松,何况是孩子。” 两个人说话也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而且梁柔还给安安身上扒衣服,很自然的就吵醒了安安,安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妈妈?” “嗯。我在呢。”也许是灯光的关系吧,梁柔对孩子说话,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劝着安安说:“安安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已经醒了还让聂焱抱着,也实在不像话。 安安点点头,从聂焱的怀里下来,人还没彻底醒呢,就嘟嘟囔囔的跟梁柔说:“妈妈,我要上楼洗澡,叶黎昕把果汁撒在我身上了。” 安安有点洁癖,医生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 “去吧。”梁柔摸摸安安的脑袋,安安现在自立能力已经很不错,而且小姑娘也知道害羞了,洗澡这些事,都不让梁柔给洗了。 安安跟个小动物似得噗嗤噗嗤的上楼去,聂焱跟梁柔慢了安安一步,梁柔就问聂焱,“怎么把安安带去应酬了?” 聂焱浑身暖哄哄的人,人有点晕,脑袋往梁柔身上靠,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感冒,刚才下车那一阵风吹的,让他这会还有些想发抖的感觉。 梁柔急忙搂抱住他,“喝多了?”刚才回来看着眼神挺清明的,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聂焱就在梁柔肩上嘀咕,“有点着凉了,好热。” 这下可好,什么都来不及问了,梁柔这一晚上就忙着照顾聂焱这个‘大孩子’了。 聂焱感冒了,平时威风凛凛的大男人,生病之后竟然变得很孩子气,歪缠的不得了。第二天起床都还是拉着梁柔不让她去上班,梁柔心里想着今天没有手术,就打电话去医院请了假,钻心在家照顾他。 聂焱也在家里休息一天。 聂子谈早饭的时间上来看过,聂焱还吩咐了他几项今天要完成的工作。 安安也来了,嚷着自己也感冒了,被梁柔当场戳穿,“你就是不想去上课,要在家里待着也行,今天我考考你功课,看看最近学的怎么样。” 一句话吓的安安的‘感冒’立刻好了,乖乖去上学。 难得有一日梁柔跟聂焱能如此悠闲的在一起偷懒休息,刚好又是个大太阳天,十点多的时候,梁柔给聂焱穿戴好,两个人手牵手出去散步。搬进聂宅这么久,他们能这样散步的机会却并不多,聂焱太忙了。 散步中,自然就会说到前一日的应酬。 聂焱颇有些得意的道:“是叶枭,想要带叶黎昕多走动,见些市面,也认认人,将来好接班。” 叶枭怕自己带孩子显得格格不入,就让聂焱把安安也带上了,而且有安安在,叶黎昕的幺蛾子也能少点。 梁柔惊讶,“黎昕才十二岁。”那么小就开始要接触复杂的商场。 聂焱却摇头,“哪里小了,我四岁就被我外公抱着去应酬了。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见惯了,就不会被人轻易的唬住。” 他们这样的家庭,继承人都是从小培养的,不仅要学如何经营,更重要的是要学习经营人脉,善于察言观色,辨识人。其实公司管理,都比不上这个重要,如基海兆业这样的企业,要真是事事都要聂焱来操心,那怕是三个聂焱打成捆都要忙不过来,聂焱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辨识人才,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恰当的位置上。生意做到一定的程度,其实就是跟人打交道,跟官员、跟竞争对手,形形色色的人。 识人、看人、辨人,其实是很需要童子功的,小时候就见多了,内心就会天然的有一种敏锐度,叶枭就是想练叶黎昕的这方面能力,而且叶黎昕的性子太野,总放养也不是个问题。上次孩子被绑架的事情,也是真实的吓到了叶枭,现在他就把儿子带在身边,既安全也能让叶黎昕多接触些人。 梁柔根本不知道聂焱小时候那么小就被教导这些事,昨晚聂子谈说自己没有跟父亲出去应酬过,梁柔就以为大家都没有小小的出去过。 “那安安没闯祸吧?”梁柔先想着自家孩子。 聂焱的得意就是从这里来的,叶黎昕那么个性格,其实不是很容易跟人搞热络的。但安安不一样啊,嘴甜的什么似得,昨天聂焱带安安出去,见人安安就很有礼貌的叫人,还会笑嘻嘻的恭维别人,小孩子说出夸奖人的话,多数人都会当真。昨晚安安表现的比叶黎昕也要好很多,最后叶黎昕还有些闹脾气,觉得安安忽略了他,把果汁倒在安安身上了。 聂焱三言两语一说,梁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安安呢,大概是小时候被齐奶奶教导的关系,别看在家里淘气又霸道,出去那绝对是小天使,人见人爱。这方面,叶黎昕显然缺乏相应的教育。 想到这些,梁柔就忍不住叹气,“活在这豪门里,也真是辛苦。” 以前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回头想想,当年齐奶奶不管是买菜还是出门跟人谈事情都要把安安带上,让安安很小就感知到了大人的世界,安安很小就会说‘奶奶你好漂亮哇’,这样的话。倒也不是孩子刻意说谎,而是齐奶奶就这么教的,见人就要说赞赏的话,要笑眯眯的礼让,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现在想想,安安其实很小就被训练了一套在这种环境里生存的技能。 聂焱都不知道梁柔再担心什么,他很有信心,“咱们的孩子,怎么可能差,安安比黎昕小五岁,表现却比黎昕好得多,叶枭最后脸色都不好,估计回去要给黎昕恶补,作为继承人,黎昕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继承人 梁柔看看自己的肚子,她最近有点越来越迫切了。 聂焱其实也想到了这个,只是他没有说,最近梁柔有些焦虑,他是知道的,其实夫妻一体,他自己也有些着急。 尤其是看安安表现的这么好,他就更想要个儿子了。 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陈旧观念,基海兆业这么大,总不能将来交给安安一个女孩子,那嫁出去,可不就成了别人家的。而且,身边也有没有儿子,最终把家业交给女儿的家族,但结果都不怎么好。就算女儿精明能干,但架不住要结婚。女婿多多少少都有私心,没有哪个男人真的愿意做一个女人背后的贤内助。 豪门里家家户户都求着生儿子,重男轻女的因素当然是有,但也有现实的问题,就是家族企业,要传下去,继承人就是重中之重。 聂焱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他多多少少也要开始考虑。 但感知到梁柔的焦虑,聂焱刻意的不多提及,免得给她压力。 梁柔跟聂焱惬意的在家里相伴了一天,然后就又各自奔赴职场,兢兢业业的工作。 桑乔已经沟通好时间带梁心去看邢封,因为邢封现在身在精神病院里,所以是需要预约时间的,时间定在后天。 趁着这个空档,桑乔联系了律师,办理离婚案。 桑乔跟关墨的婚姻案,办起来说棘手也棘手,军婚不说,关墨手下的财产也不少,财产分割这一块,也是重头戏。只是桑乔表示统统不要,如果可能,她只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但这个太难了。跟关家抢福宝,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桑乔知道可能性不大,就跟律师商量,能不能要求一份很详细的探望孩子的时间表。 桑乔心里很清楚的,只要求能看孩子,这太笼统了,离了婚之后,关家人能彻底封锁桑乔,让她根本见不到孩子。所以只能在离婚的时候把一切都想到,安排好,每周见几次福宝,每次多长时间,都要一一列举清楚。 律师也说,“这种离婚案,我之前接手过一个,女方没什么主动权。” 不到这个时候,看不出这场婚姻的另一面。桑乔的父母,也都心中戚戚焉。嫁给关墨,进到关家这样的人家,结婚时当然是很风光,婚后的日子,冷暖自知,总归在外面看来,是好的。但是到离婚的时候,就能看出问题了,男方的家世太显赫,最直接的现实就是女方这边根本没有话语权。这个婚,离或者不离,要怎么离,离了之后,关系要怎么处理,这些问题,都由男方说了算,根本没有一句话是桑乔能做主的。 桑乔的妈妈甚至在背地里跟桑乔的爸爸说,“这次是乔乔闹起来,咱们才知道。要真是遇上个家暴的女婿,咱们还真是没办法了。” 不走到这一步,谁也不会多想。 现如今,桑乔的父母也一阵阵的后怕,当年满心欢喜的把女儿嫁出去,还觉得对方家世好,条件好,但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这场婚姻,若是存在问题,桑乔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桑乔的父亲一脸的深沉,“关墨这两天不见人影,这态度,也就这样了。” 原本桑乔闹着要离婚,桑乔的父母宠女儿,也跟着答应,但总还想着关墨能劝劝桑乔,谁家是说离婚就离婚的,总还要调停调停,桑乔的终极诉求也就是想要继续查案。这原本就是她的工作,桑乔的父母觉得也不是多难妥协的事情。 但就在桑乔提出离婚之后,关墨离开病房就再没出现过。 就算是真要离,总也要有个话吧,这么彻底不见人了,多少让人心寒。 桑乔的父亲一锤定音,“乔乔现在是最难的时候,别人都能反对,咱们一定不能不拉一把闺女。” 有时候家长就是这样的,明知道桑乔离婚这事,可能很难,也有桑乔任性的成分,可现在的情况这么严峻,再怎么,做父母的也不想看着女儿孤立无援,一个人奋战。 闹就闹吧,总归还有爸爸妈妈支持你。 关墨到了基海兆业,穿着便服来的,其实距离桑乔说离婚也就一天半不到两天的功夫,但关墨生生颓废了一大截,胡子啦喳的。 聂焱正忙着跟下面的几个部门经理开会,制定新一年的投资计划,没想到傅守一急急忙忙跑来说关墨找聂焱。 要不真是大问题,傅守一也不会如此,聂焱只好中断会议,走出会议室回自己办公室。 关墨四仰八叉的坐在聂焱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酒。 傅守一说是关少爷来了就要酒,下面秘书处就给送来了。 聂焱靠近关墨,伸手夺了他手中的红酒瓶,把红酒这么对瓶吹着喝的,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关墨抬眼望向聂焱,出口第一句就是,“桑乔要跟我离婚。” 这事情,聂焱还真是不知道,梁柔也没对他说过。不过梁柔从来都不是个在背后会说别人家事的人,所以聂焱根本不知道。 关墨眼眶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是想哭,又哭不出,声音低哑的说:“她昨天就联系律师了,这会儿应该正跟律师谈怎么跟我离婚呢。” 聂焱看不得关墨这幅窝囊样儿,就他关墨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如此落魄过。霸气开口,“你是喝酒喝傻了是不是?只要你不愿意,她能离得了这个婚,才是怪了。” 站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上,不管如何,都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就他们这个圈子里,从来都是男方甩女方,女的苦苦哀求为奴为裨不愿意离开的,还从没听说过,谁被女人给甩了。尤其是关墨就关墨这种满肚子坏水,从小算计人从不失手的货色,还能让自家老婆提出离婚,自己在这里喝闷酒,聂焱觉得不可思议。 想想徐泽池的那个老婆,宁可死,也要维护自己徐太太的名号。这么想想,桑乔还真是与众不同。 关墨一下子激动起来,坐直身体,手拍着真皮沙发的扶手,“我他妈的不愿意,可是我不愿意有什么用!她就一心要查案子,说了多少次,这事情她别粘手别粘手,就是不听!!闹到现在,还敢跟我提离婚!!我看她是活腻了!!!”话说的狠,手拍在扶手上,力道更是重,啪啪响!! 典型的色厉内荏。 聂焱好整以暇的问他,“这话你怎么不跟她去说,跑来给我耍什么横。” 有本事威胁媳妇去,跑他这来装什么大爷。 关墨一口气顶着,上不来下不去的,他哪里敢去见桑乔,见面她就又要说离婚。律师现在就在那等着,关墨实在是不敢去,他要是有魄力拿出这份脾气来对付桑乔,他也就不用这么丧了。 只能对着聂焱抱怨,“我们结婚这些年,她就没有一点舍不得的东西,我吧,她根本不屑一顾,我父母,她也不稀罕,连个孩子,也能说不要就不要,你说说这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女人,我他妈的真是活见鬼了,找上这么一个。” 聂焱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处理没有看完的文件。 关墨没得到回应还不开心,吼着说,“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听见了没有?” 聂焱眼睛还盯在文件上,嘴里不咸不淡的说:“这不是正好,她要是不这样,能逃得过你的五指山。” 关墨又是没话说,只能痛骂,“有她哭的时候。” 聂焱想了想,抬头问关墨,“她不就是想查清楚是谁给梁心邢封注射的药么,你帮她查清楚不就成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凭你关家大少,还有你干不成的事情?” 这也不是聂焱第一次提议查清楚背后的真凶,聂焱也曾经发起过,但是上面的人不许,他一个商人,能运作的空间有限。 但一提查案,关墨好似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查什么查!那么多人不查,就她逞英雄!这事没戏!想离婚是吧?我让她后悔一万年!!” 聂焱看关墨是真发了狠,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没第一时间找出,只劝着关墨,“你别冲动,还真想跟桑乔反目成仇啊。” 第213章:为了什么 桑乔按照自己的步调,到了预定好的时间,就带着梁辛还有其他的几个警员一起,去探望邢封。梁柔原本打算是要跟着去的,但被桑乔拦了下来,“你别去了,怕你受不了。” 邢封从出事之后,梁柔还真是一次都没见过,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她不清楚。 但梁柔想跟着一起去,并不是为了邢封,而是为了桑乔还有梁辛。梁柔指指桑乔的脖子,她的甲状腺肿瘤手术是在脖子上动的刀,现在的技术也不用拆线,所以现在桑乔脖子上只是贴着纱布,伤口并没有完全恢复。 “你这样能行吗?”梁柔担心桑乔。 说来也挺心寒的,自从桑乔说过离婚之后,关墨根本就没有再露过面,直接来了个不闻不问。大概女人不管性格如何,有一部分的情感却都是相同的。梁柔看着关墨如此冷心冷肺,挺替桑乔心寒的,就跟谈恋爱的时候,男女朋友吵架,女孩子那脾气说分手,男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然后消失无影一个感觉。总免不了心里难受的,再说桑乔跟关墨中间还有福宝,根本就不是谈恋爱的小年轻,没想到关墨还是能做的这么绝。 桑乔倒是看得开,伤心当然是有的,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只能对身边的人表现出不在意来,要不然父母朋友,都要为她担心。 知道桑乔是心意已决,梁柔就只能转头交待梁辛,“她的刀口还没有彻底长好,你在她身边护着她点,别让她情绪激动,可以吗?” 也是没办法了,梁柔不能跟着去,就只能把桑乔交给梁辛照看。说来也挺无奈的,梁辛自己说实在的也不能算是一个完全健全的人,没有记忆,在梁柔的心里,总也还是有缺憾的。 梁辛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桑乔笑起来,“你别吓唬他,让他觉得我们这是要去龙潭虎穴一样的。” 可不就是龙潭虎穴 精神病院这个地方,仅仅是名字就让人心里不安,再加上,当初抓捕邢封的时候,桑乔是确确实实受了伤,邢封在梁柔的心里,可不就是个暴力分子。 安抚好梁柔,桑乔带着梁辛,还有另外的三个警员一起前往精神病院。 这三个警员从前都是梁辛的同事,现在梁辛回来了,大家都很开心,在车里说不完的话。尽管也知道梁辛的情况,说是失忆了,但是梁辛表现的很好,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样子。跟大家说话也跟从前一样,就让人很容易忘记他其实是没有记忆的,热热闹闹的跟从前一样说话。 别看警察这个职业听起来有些严肃冰冷,但其实私底下相处,大家却比一般的事业单位要亲密热络。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那就是‘都是过命的交情’,跟一般同事当然是不一样的。 梁辛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他们在一起,更平等。不像梁柔关双她们,都把梁辛当作病人或者弱者护着。其实在梁辛的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自己做个被妈妈姐姐甚至是关双护在身后的弱者。 这样亲密又直白的交流,尽管说起从前的事,梁辛不记得,却也并不觉得突兀,反而会随着同事的描述,笑的很大声。男人之间的相处,跟妈妈姐姐这种完全母性的爱护,是完全不同的。 邢封现在所处的精神病院在市郊,是临海市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占地面积很大,里面人多也杂。 桑乔他们来,精神病院派来一个护士来接待他们,带着桑乔他们往里走的时候,护士跟桑乔抱怨,“现在社会大众关注福利院的儿童,关注正常医院里的垂危病人,政府的拨款救济也是往这个方面走,精神病院谁会在乎,我们这里还算是好的,至少还能运营下去。下面乡镇里的精神病院,早已经把病人遣散了,让家里人带回去。我们这儿最近就又收治了一批。” 这也是社会现实,更大多数的目光都聚焦在儿童以及老人、病人身上,精神病患者这个门类,在国内还是非常受到歧视的。更多的时候,人们提起精神病患者,都会跟不好的词汇联系在一起,‘疯子’‘傻子’,总之是将这类的人都划归到被社会抛弃的那部分尘埃里。 桑乔做警察多年了,听了护士的话,还跟梁辛他们说:“这事情要多多注意,往后咱们警方要给政府一些提议,这精神病类患者一定要得到妥善的安置与救助,要不然这往后都是安全隐患。” 多得是精神病患者出手伤人的社会事件,人们总是说现在有个精神病就跟有了免死金牌一样,杀人不犯法。但这都是老百姓很口头的说法,真的当了警察,就该从源头上杜绝这样的事情,而不是让受害者以及家属去自认倒霉。 原本桑乔还能跟梁辛他们说些跟工作有关的事情,但走出电梯,进入邢封病房所在的楼层后,大家就自动闭嘴了。 是那种非常老式布局的医院格局,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病房,跟一般的医院又有些不同,那就是这里的声音。 梁辛跟在桑乔身后,眼睛望左右看,不断的有病人大吼大叫甚至嘶哑的哭声,还有人扒在病房的门上,不断的拍打。透过病房门上那小小的玻璃,能看到病人的表情,一种近乎于兽类垂死挣扎的表情。 饶是经过多年训练的警察,看到这番景象,都不由的靠近了几分,原本几个人走的松松散散的,也不过走出二十米,就挤在了一起,尽量让自己更靠近中间的位置。 邢封的病房在最里面,护士嘴里说着邢封目前的情况,“状态不怎么好,昨天还注射过一次安定。” 按照护士的说法,邢封更像是躁郁症。 他会突然很暴躁。 桑乔心中沉沉的,护士站在门口观察了好一阵,又得到桑乔他们的保证,不会刺激邢封,这才给开了病房门。 桑乔跟梁辛他们就都走进去,但也没有太靠近邢封,只是站在靠近门的这面墙这里,望着里面。 邢封左右手里各拿着一个女人化妆用的那种海绵蛋,两只手分开又撞击在一起。 护士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说:“他喜欢拿两个东西撞击,之前用过勺子还有筷子,不过那些东西都能伤人,还是我们医院里的人费劲心思才找到这么个东西给他。就算他撕碎了吃下去,问题也不大。” 要说在这精神病院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工作。病人有各种各样的需求,但这里面处于安全的考量又有那么许多,所以医生护士包括看护,都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服务这些病人。 桑乔跟护士很真诚的说了感谢。 梁辛往前走了一步,桑乔包括其他人都在之前来看过邢封,只有梁辛这是第一次见到邢封(过去的记忆他没有了)。邢封剃了很短的头发,毛刺刺的寸头,让他的脸完全显露了出来。他此刻非常安静,像是个遗世独立的人,根本不受外界的一丝干扰,只专心在做着手里的事,好似那两个海绵蛋碰撞在一起,比天地万物都来的重要一般。 邢封表现的这样无害,就让梁辛没有生出一丝防备心,就这么一步步的向前。 等走到距离邢封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邢封好似发现了他。慢慢地抬起头来,邢封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如邢封这样的目光,梁辛其实并不陌生,在他治病的那个秘密基地医院里,多得是这样呆滞目光的人。 梁柔脑海也就是一闪神的功夫,邢封突然暴起。 就跟捕食猎物的豹子一样,那种飞跃式的,爆发力十足的双手在前,向上跃起,扑向梁辛。 梁辛直挺挺的站着,连往后退的反应都已经来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邢封瘦削的脸在眼前放大,他说手臂抓住梁辛的肩膀,疯了似的摇晃,大声叫喊起来,“快跑!梁辛!!快点跑!!这里有我,你快逃!!” 原本邢封突然动作,桑乔等人都绷紧了神经,甚至护士都做好了应急措施的准备,但是听到邢封叫出名字,所有人又都愣住了。 要知道邢封被抓住后,没有认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来。 梁辛的感觉则是更加震撼的,邢封的眼睛几乎跟他要挨在一起,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邢封的紧张,以及,那种奋不顾身的维护。 邢封声音越叫越大:“快走啊!!梁辛快走!!!我来顶着!!你快走!!!”反反复复的,邢封大叫着这一句。 原本气氛是有些紧张的,桑乔跟护士都瞪大了眼睛,想着邢封是不是看到梁辛就恢复了过来。但梁辛却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儿,邢封越是激动,味道越浓。 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邢封妈妈跑进来,挡在梁辛身前,一挤一挤的把梁辛解救出来,一脸的窘迫羞愧,她其实今天是有意躲着不想见到桑乔的,总心里还有些过不去的坎,但听到邢封大叫,她就按耐不住自己,跑过来看。 但这段时间她照顾儿子,对邢封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一手拉着邢封,一面向已经走到梁辛身边的桑乔说:“今天怕是不能跟你们多说话了,你们快走吧。” 桑乔刚才离得远,没闻到味道,犹自激动的说:“阿姨,邢封他想起梁辛了!” 从刚才邢封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没有忘记跟梁辛曾经有过的经历,这让桑乔兴奋。但她走近了,也就自然的闻到了那股味道儿。 邢封的妈妈笑的比哭还难看,“他能记起来是好事情,只是今天他怕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叙旧了,你们先走吧。” 桑乔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了?” 这股味道桑乔都不敢深想。 邢封妈妈这么长时间照顾儿子,人其实已经在崩溃边缘了,桑乔一问,她顿时有种自暴自弃的放弃感,“走走走!!你们都走啊!!他拉了!我要给他换成人尿布!!满意了吗?你们都走!!快点走!!” 邢封还是一脸惊恐的盯着梁辛。 但眼前的一切,太荒诞了。 护士拉着人都走了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猜到,如今的邢封,竟然连大小便都已经无法自控。 关上邢封的病房门,大家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没等大家离开,里面又响起邢封的喝骂声,急忙开门进去看,就见邢封对着母亲挥拳攻击,嘴里大骂,“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些罪犯!!!坏人!!!” 都是警察,反应速度都不慢,梁辛上去就抱住了邢封的腰,也有人护住邢封的母亲往门外走。 护士说她去找护工过来帮忙,一番忙碌下来,邢封的母亲也离开了病房,站在病房外。 桑乔觉得邢封的妈妈好似连身高都缩小了,原本是多高傲的一个女性,现在却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小老太太了。站在刷着绿色墙围的走廊旁边,抹着眼泪。头发在刚才的打斗中都已经散开,额上还有隐隐的伤痕,最能刺痛人心的,大概就是长辈如此落魄的模样。 曾经桑乔很不喜欢邢封的妈妈,要不是她挑三拣四,对桑乔看不上眼,邢封与桑乔,也不会闹到最后非要分手不可的下场。但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此刻,原本强势的母亲,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呜呜哭,桑乔心软了。 “阿姨,他一直都这么对你吗?”能对亲生母亲动手,邢封的病情,不可谓不严重。 可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当妈的都还要维护儿子,邢封的妈妈拢拢头发,“也不是经常这样的,他就是认不得人。” 不认识自己的妈妈了。 所以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桑乔只能说:“我已经联系美国那边,如果情况允许,就送邢封过去治疗。你看梁辛都能治好,邢封一定也可以。” 邢封妈妈扭脸看看梁辛,却并没有为这个消息多开怀的样子,她虽哭着但话说的却坚强,“能治就治,治不了,就不要让他过去遭罪了。我不在他身边,我怕他有去无回。” 到如今,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保住儿子这条命了。治疗也不是不行,但是邢封的情况明显比梁辛要严重的多,真送到美国去,谁能在邢封身边大小便的照顾着。去了也是遭罪,还不如就在国内,有她这个当妈的一天,就不能让儿子没人管。 桑乔心里其实也清楚,邢封被注射的剂量比梁辛要多,而且,时间也太长了。梁辛是初被注射就被找到,送往美国。而邢封,则拖了足足有半年多,在治病这方面,‘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绝对是没错的。 心底叹口气,又问说:“钱还够用吗?怎么不请个看护,您一个人多辛苦。” 邢封刚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桑乔就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给邢封妈妈送来了,当时骗她说是警局大家集资募捐的。 邢封的家庭情况,桑乔很了解,根本负担不起,邢封目前的治疗费用。 邢封妈妈说起这个,急忙摆手,“够用的,紧够用了。” 这就是她今天避而不见桑乔的原因,从前的事,还能厚着脸皮说忘了,但是桑乔给了她一笔钱,这事情却是怎么都忘不掉的。邢封妈妈也知道不该拿,就算是警局集体捐款的,也不该拿,但她没办法,唯一的儿子成了这幅样子,她一个老太太,就是花进所有的积蓄,也不足以支持邢封的治疗费用。 只能腆着脸收了钱,只是这心里吧怎么可能过得去呢。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邢封妈妈转眼望向梁辛,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最终说道:“能救回一个是一个吧,他如今连我这个妈妈都不记得了,却还知道护着你,可见是真跟你关系好。往后你就代他活吧,他也不算白白浪费了这一生。” 老人是好心,但是这话听在梁辛耳里,却是如巨石压在心口一般的沉重。 邢封妈妈笑了笑,拍拍梁辛,随后说:“我进去了,那些护工哪里会尽心,又是屎啊尿的,弄不干净受罪的人是邢封,还是我去吧。”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一次进入了邢封的病房。 桑乔带着梁辛还有其他的两个警员,从精神病院的楼上下来。 不同于桑乔梁辛的沉默,其他的两个警员显然有话要说:“桑队,邢队这样难道就没人管吗?” “对啊!我们是警察,出了事情,难道不该有人救治,有人给我们帮助吗?” 邢封的情况,谁看了不心寒。 但更无奈的是,当初邢封梁辛失踪,根本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干什么去了,他们也都活着回来了。算不得因公殉职,更不能评英雄人物。就连工伤都不能算,所以国家能给的保障极其有限,要不是因为清楚这个,当初桑乔也不会想都没想的就把自己的私房钱都塞给了邢封妈妈。 冲锋陷阵的时候都是他们不要命的冲在第一线,但真出了事情,能帮助他们的人是极少的。 桑乔继续沉默。 无话可说。 “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对同事的质问,梁辛突然开口说,“为了邢封。” 今天来之前,梁辛知道一些他跟邢封之前的交情,但那都跟当时看到自己跟元宵的照片一样,让梁辛觉得陌生,他并不熟悉。 可经过刚才的一段时间,他对邢封,有了很深刻的认识。尽管他还想不起过往,但是邢封连亲生母亲都不认识了,自己大小便都不能自主的情况下,还记得让梁辛快点逃,其他的都由他邢封来顶着,有些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这种时候其实说些什么责任义务之类的词,也不为过。但是梁辛说不出来,他想的很简单,就是一个人能这样不要命的维护他,那么他也就该相对应的回报回去。 没有什么高风亮节的大句子,梁辛只是说:“在邢封之前,还有许许多多如邢封一样的人,他们都为了警察这份工作,为了身边的同事,不顾自己的安危,拼死到最后一刻。我们现在说我们为了什么,我觉得就是为了他们。” 到很根本的时候,说为了钱,为了权,其实都很虚无。这样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工作,钱与权又有什么用,真成了邢封这样,就是有再多的钱,能享受吗? 梁辛觉得是为了义气,那么多人用生命在延续的工作,为了社会安定也好,为了兄弟情谊也好,总归是不能退缩的。 桑乔表情很严肃,她真的做不出轻松的表情来,相比于梁辛,她其实感触更深,邢封是她那么多年的恋人与朋友,现在邢封成了这样,桑乔真的很绝望,也很愤怒。 咬牙切齿的说:“我桑乔在这里发誓,一定要将背后黑手绳之于法,否则,我誓不为人。” 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桑乔也曾想过,既然关墨那么反对,她就妥协好了。毕竟能安然的做豪门太太,每天带着福宝玩耍,也不是什么苦日子。但是面对工作,桑乔放不下。 这么多年,牺牲在岗位上的同事一个又一个,邢封是保住了一条命,可如今的样子,要是邢封清醒着,恐怕比要了他的命还会让他煎熬。 就是为了那些来不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已经牺牲或者伤残的同事们,也要努力下去,不能退缩,不能妥协。 这种时候,一个女性说出如此有血性的话来,其实对周围的人都很有激励的作用。桑乔这样的身份都还是不顾一切的要查下去,那么其他人自然是紧密跟随没有二话的。 梁辛甚至决定要从头开始进行训练,他要重新回到警局去,要查清楚真相,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邢封。 看过邢封之后,桑乔就要求出院,她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不需要继续在医院卧床。 梁柔知道劝说没有用,就放行了。 桑乔回到警局开始进一步调查,核心的核心,是景文渊。 一切的源头就是制药厂,就算当事人不愿意说,但是药物进出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只要用心,一丝一毫的查下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桑乔带着手下的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上面的警局领导就约见了桑乔。 原因? 桑乔一点也不意外,无非就是关墨使了手段,要让桑乔因为之前的手术,办内退手续。内退?桑乔才三十出头,关墨就打算让她退休,从前关墨只是想要困住桑乔,倒还没有用这么强势的手段。 这一次,关墨根本没有通知桑乔,直接就联系了桑乔的警局领导,要求审核手续,要不是领导跟桑乔相识多年,知道桑乔绝不是个甘愿内退的人,所以当面告知,说不定,这件事最后会在桑乔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走完了程序。 曾经关墨能动手脚,让桑乔‘被休假’。现在他照样可以故技重施,让桑乔‘被内退’。 好,很好。 桑乔怒的火气直往脑袋顶上冲,当即就说:“他凭什么决定我的工作去向?” 领导当然说:“他是你丈夫。” “丈夫?”桑乔讽刺极了,“马上就不是了!!” 拿起关墨草拟好的内退文稿,桑乔转身就走,“我这就去离婚,这种丈夫,我桑乔要不起!!” 领导吓了一跳,急忙劝,“有话好好说,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能好好过日子。” 桑乔连哭腔都出来了,她太委屈,“跟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日子可过!!我实话跟你说,我现在查的这个案子,他三番四次阻挠,从前我还觉得他大概是怕我辛苦才会如此,但现在,他的手段您也看到了。我不得不怀疑,当初梁辛邢封出事,背后就是关墨搞的鬼!他们部队里,说不准还真就敢搞这些生化武器!要不是如此,他这么拦三阻四大干什么!” 也就是到这一刻,桑乔才说出自己的怀疑。 跟关墨在一起时间这么久了,桑乔要是一点都不怀疑,那她就不配做警察了。从一开始,只要是涉及元家的事,关墨就没有不阻拦的,宁可让桑乔意外怀孕生福宝,都不让桑乔查。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桑乔实在无法盲目的将这一切都当作巧合。 关墨真的只是为了怕她累吗?不尽然吧?她查其他的案子,怎么没见关墨如此拦着。这次桑乔闹出离婚,其实也是想逼一逼关墨,要真是关墨参与了,只要他向她坦白,她总会跟丈夫站在一起。 但结果是什么呢? 还是不让查。 一起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有可能是一切悲剧背后的黑手,或者帮凶。 桑乔这么多年的信念坚持,何止成了笑话,简直都成了一出讽刺剧。她正义凌然的四处查案想要将凶手抓获,可若是凶手就是睡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呢? 桑乔不敢想。 再苦再难,也要查!不查清楚这件事,她没办法继续生活下去,对丈夫的怀疑,周遭一切给她的压抑,让她没办法继续。 桑乔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吓坏了警局的领导,“你在胡说什么!这事情要是牵扯到关墨,你知道背后会拉出多少势力多少人吗!?” 别是个举国大案。 桑乔眼泪真的打转,她何尝不知道,但是就因为牵扯到大,就不查了吗? 伴着哭腔,桑乔说:“局长,当初我进警局的时候,您曾经对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进了警局的们,往后大家就是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要敢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身边的战友。现在我身边的战友已经毁了,警局这几年为了元家的案子,死伤了多少个,我每次见到他们的家属,都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都是二十几岁的大男孩,能考上警校的,个顶个的都是优秀的孩子,家长珍之重之的送到我们手上,结果呢?一张照片,一面国旗,一个追悼会,就是他们的结局。我做不到忘记这一切,安享太平是好,但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如果您也跟关墨一样,阻止我查下去,那我就去上访,哪怕是自己去查。这事情,在我这里,没完!绝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局长微微低下头,不想看桑乔的脸,只是对着她摆摆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桑乔并没有多开心,她知道局长是默许了她继续查,但是到底能查到什么程度,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桑乔自己开着车去了关墨的营区。 她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就连门房的站岗哨兵看到她,都热情的打招呼,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桑乔没找关墨,直接找上了关墨的上级领导,将离婚报告还有关墨拟定的内退报告往领导面前一放,多余的话,桑乔也不说,在没有查到具体的证据之前,她不想冤枉关墨,也不想毁了他。 她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丈夫阻止她工作,身为警察,她要为祖国献身,所以请组织批准离婚。 关墨的领导原本见桑乔来还乐呵呵的,桑乔这样英姿飒爽的女人,其实很对部队男人的胃口。一头短发,穿着警服,走起路来带着风,说话利落,笑起来也直爽。 关墨的同事上级,都对桑乔很有好感。 只是今天被桑乔的突然袭击闹的头脑发懵,半晌后才拿起电话打了出去,中气十足的吼:“关墨!!你他妈的王八犊子,赶紧给我滚过来!!” 关墨在部队里,还真是很少被人这样骂,虽然军营里,说些脏话都已经是无伤大雅的事,但关墨毕竟出身不同,对他,大家都要客气些。 被一顿吼,就急忙从训练场往这边赶。 一头大汗的敲门,“报告!” “进!” 推门进去,就看到桑乔坐在办公桌前,脖子上还沾着纱布,表情是一等一的冷硬。 第214章:配不上她 眼前的情况,关墨也不可能露出心虚的模样,只能挺直了腰背,阔步走进办公室,手势很有威势的行了军礼。 关墨如今的品级,能压住他的,妥妥可以叫一声‘首长’。 “首长,请指示。” 领导看看关墨,很有些气不顺,手指头敲击着桌面上桑乔拿来的‘内退报告’,训斥道:“这东西是你没有经过桑乔的同意搞出来的?” 关墨眼睛都没往文件上看一下,就中气十足的承认了下来,“是!首长。” “荒唐!”领导‘呼’地站起来,手指头直接指向关墨,气的骂人,“这要是桑乔未经你同意就让你退伍,你什么感想?我怎么不知道,我手下带出来的兵,还有这么专制的一面,现在在部队里都不讲‘一言堂’了,你倒是在家里搞的如火如荼么!!” 关墨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索性一条路走到黑,回应道:“首长,社会分工不同,我工作太忙,家庭没人照顾,上有父母,下有儿女,总要有一方牺牲。请首长做好家属工作,支持军人家庭安定团结。” 大多数时候,作为军嫂,都是要负担起承担家庭的重任,上照顾老人,下抚养孩子,这在部队里根本习以为常。所以对待军嫂,在军队里都是给予很高的礼遇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男人成年累月的在部队里,家里的担子基本都是要女方来扛。 首长也有些为难,关墨说的也是道理,在他们这个营区里,都是颇有前途的明星师团,家庭方面还真是需要女方的牺牲。 于是首长转头望向桑乔,真准备说些安抚的话,做做心理思想工作,就见桑乔也站了起来。桑乔倒是没什么特别慷慨的清晰,她很冷静,甚至有些软弱,眼睛里蒙着一层泪,“首长,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军人家属,往后恐怕我也做不好一个优秀的军嫂。我最好的搭档在查案中负伤了,现在人已经残废,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丧失掉,他是我在警校时的同学,进入警局后的亲密搭档,还是我我的初恋情人,他是我不可能割舍掉的人。为了他,我不可能放弃查案,破坏军婚的罪名我担了,要上军事法庭,我也无话可说,但这个婚,我非离不可,我一定要找到伤害邢封的凶手,这是我欠他的。” “桑乔!你够了!!”关墨怒的一把将桑乔扯到了身边。要是此刻桑乔说别的话,不管是说什么,他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唯独没想到桑乔搬出邢封来。关墨怒气翻滚,已经连基本的礼仪规范都顾不得,当着领导的面,就吼起来,“他是你不能割舍的人?那我是什么?桑乔,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老婆!!跟邢封,早他妈什么关系都没了!!” 桑乔一贯都是一个很吝啬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让她说一句‘我爱你’那比登天还难。当初关墨跟桑乔结婚的过程,也是关墨主动追求,桑乔半推半就,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炙热浓烈的感情经历,基本上是个先婚后爱的过程。关墨想着,就算桑乔不说,但心里总还是对他感情很深的。毕竟他们之间,有福宝,有这几年的感情。他们才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可为什么,他听到了桑乔嘴里最煽情的情话,但这些话,却是说给另外一个男人的。 说给邢封的? 关墨怒的要杀人,此刻要是邢封出现,他大概会一枪崩了他。 桑乔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她很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再去对关墨解释什么叫做‘战友之情’,是滑稽可笑的事情。他不会听的,也不会理解。如果说当年桑乔嫁给关墨的时候,认为他是军人,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把荣誉看的比什么都重,将情义深深的放在心中,那么到了现在,桑乔已经完全不这样认为了。关墨其实跟桑乔是完全相反的人。 桑乔愿意为了朋友、同事舍身为人,但关墨绝对不会这么做。 结婚这几年,桑乔已经尽了自己最大能力的妥协,她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关墨自己所有的感情。要不然关墨不会过的如此轻松幸福,以桑乔的脾性,能结婚三年多快要四年,没有跟公婆有一点龌龊,没有跟关墨有过激烈的争吵,甚至连回娘家的次数都是按照关墨的喜好来的。她不说,却都用在了实际行动里。 关墨此时的话,字句间那藏也藏不住的怀疑,都让桑乔难堪。 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但其实这不都是早都预料到的么。 眼前的男人,从来都是如此的自私。 桑乔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个念头,想要解释的,想要妥协的,都有。可是当她抬起头,就又是铁骨铮铮的桑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能妥协的女人。钢铁般的意志,是对警察最基本的要求,从前那几年面对关墨的一切退让,都是她的付出。但,很显然,关墨不觉得桑乔挖掉了自己最宝贵的品格,在爱护他。 现在,桑乔已经不打算在隐忍退让。 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关墨,用一种坚定的,不容质疑的口吻说:“我很快就不是你老婆了。” 关墨被震住了,就在桑乔说这句话的当下,他就知道,桑乔的此刻的眼神,脸上的表情,都会是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能量呢?她个子算女人中高挑的,可也只是到关墨的下巴处,她细长的脖子上还有手术后未痊愈的伤口,但她的眼神,表情,却又是如此的让人不敢冒犯。 这一刻,桑乔像是力量之神。 她迸发出来的坚定,让关墨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婚,桑乔是离定了的。不是儿戏,更不是要挟,她就是真真正正的要这么做,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当然也没有给关墨再留一丝的余地。她以一种不顾一切的劲头,在面对当前的情势。 也是到了这一刻,关墨才第一次了解到,桑乔从前每一次对他的闹脾气,也就只是闹闹脾气而起。她若是真的决定了,其实根本不容他人质疑插手,结婚以来,关墨操控桑乔的事情何止一件,关墨也曾自得于自己的掌控力,到现在他才明白,他能控制桑乔,是因为桑乔甘心情愿让他控制,而不是他手段高招,能控制他。 关墨突然就失语了,说话开始结巴,“不不不行我我我不同意离婚。”他怎么可能同意呢,桑乔要跟他离婚的事情,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家里。从内心深处,关墨从不认为‘离婚’这事,能办成,他不同意,桑乔就离不了这个婚! 桑乔甩开关墨的手,她已经拒绝在于关墨沟通了,说什么都没用。 转头身面对着关墨的领导,桑乔眼泪就真的流下来了,具体为什么哭,桑乔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还是舍不得的,人非草木,谁能没有感情,但是不行啊,桑乔只能强迫自己把自己的感情都放下,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想要幸福,就忘记了那些不幸的人。桑乔很清楚的,如果这个案子,不是她挑头来查,那么就不可能有人会查下去了,人脉、魄力,最重要的是胆量,就连桑乔都深怕自己一犹豫就会放弃,更何况是其他人。 桑乔告诉自己,如果她都不能为了邢封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挺身而出,那就永远不会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是越想这些,桑乔哭的就越凶,甩甩头,桑乔哭着对领导说:“你们要不就把我抓起来关起来,这辈子限制我的自由让我给关墨当个足不出户的好军嫂,只要放我自由,这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案子我也绝不会放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找出真凶,查清真相会这么艰难,好似我不抛家弃子就不行。难道只有军人需要支持,警察就不需要了吗?我也很希望在我拿命拼博的时候有个人能支持我。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像个疯子似的闹着离婚,被人指着骂说我不是好女人,抛弃老公不要孩子,还让我父母为我操碎了心。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没有办法,我的老公不支持我,他是我最大的阻力,我只能逼自己成为了无牵挂的人,我只能这么做!!我只能离婚!!” 桑乔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关墨就在她身边,他甚至想要接住她那不断落下的眼泪,求求她,别哭了。 就是进手术室,桑乔都是笑眯眯的,看的比谁都开,她没有这样哭过,如此的凄惨,像是一场诀别。 领导盯着桑乔看了半晌,缓缓地坐下,拿起笔,沉稳的说:“你们的离婚报告,我批了。明天找时间去把离婚证一领。”签完字后,领导把离婚报告给桑乔,五十多岁的男人,少见的有了一丝动容,安慰桑乔说:“别哭了,你想查案,就查,有任何困难,只管来找我,就算你不是关墨的妻子了,那也是好同志。别哭了,乖,你做的比谁都好,比任何人都优秀。” 桑乔接过已经签了字的离婚报告,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太难过了,情绪彻底失控,只能对着领导九十度鞠躬,然后转身跑走。 桑乔离开后,办公室里,一坐一站的男人相对无言。 良久之后,领导才说:“你也去吧,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这事情我会打电话去跟你爸爸说,这事情是我批的,我会去关将军那里领罚。” 关墨整个人都是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想做什么,桑乔的所作所为就跟闷棍一样打在他的脑门上,到底该怎么做,他已经毫无章法了。 关墨转身往外走,临出门,被领导又叫住,他转头。 就见领导目光殷切的说:“往后,别难为桑乔,她是个好女人好警察。” 走出领导的办公室,关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难为’桑乔?她是他老婆,是他一直藏在心里护着的人,他怎么可能‘难为’她。他想让她高兴,想让她快乐,他甚至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他怎么可能难为她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关墨,直到一天的训练结束,他被父亲身边的警卫员叫去,也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见到关万长,关墨脑子里还充斥着这个问题,精神有些恍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关墨自然躲不过关万长扔过来的镇纸,一整块青金石正好打在关墨的脑门上,发出一声撞击骨头的清脆声音。关万长怒不可遏,“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离婚?你知不知道,仅仅就这一个污点,你这辈子就别想翻身!!明年是你往上走的关键年,你现在跟我闹离婚?是你疯了还是桑乔疯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解决?要闹到让李振山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他批了你的离婚报告!!你是嫌我这张老脸不够丢人的是不是?” 关万长的愤怒可想而知,事前完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接到多年战友的电话,上来就说他批了离婚报告。言语间,也有为桑乔求情的意思,好似他们关家是欺压儿媳妇的恶霸家族一般。 这事情放在谁身上能不生气,而且,关家是历代从军,个人操守是对军人最重要的考核标准。一个连家都治不好的军人,怎么治军,一个连家都无法忠诚的军人,如何对国家忠诚。这离婚背后牵连出的一大堆问题,关万长真觉得他这个从小就精明的儿子,脑袋怕是进了豆腐渣。 要不然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气的摔里镇纸,以为关墨会躲的,哪知道就这么正正好好的挨了一下子。关墨现在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关家虽然是军事化教育,关万长也曾对关墨动过手,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关墨这人一贯都很聪颖,很多事情根本不用关万长交待,他就能做好。 这次‘离婚’的事,大概是关墨长这么大,最大的一次败笔。 关万长打了儿子脑门,又发泄了一通,也算是消了气。能这么多年身居高位,控制情绪绝对是很重要的一环,他气沉丹田,说道:“这事我让你妈妈去做做思想工作,乔乔生病这事,是咱们家照顾的不周到。好好的孩子嫁进来,给养病了,这是咱们理亏。乔乔想要闹脾气,也是应该的,让你妈妈去说说,再怎么闹,也不能离婚。” 关万长根本不知道关墨在私下的那些手段,只知道桑乔前阵子病了,多亏不是恶性肿瘤,要不然,桑乔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这么年轻就差点得癌症,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关家没把人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温令茹,关万长是很了解的,温令茹自己就是大家闺秀,后来嫁到关家,更是当了几十年的官太太,让温令茹去迁就照顾一个晚辈,很难做到方方面面都周到。 该放软身段的时候,就要放软,这一点,关万长倒是没什么割舍不下的。 关墨站在原地不动,从站到父亲面前,他就不说话也不动,关万长发脾气也好,说软话也好,他都一声不吭。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关万长疑惑,“怎么?你还有别的话说?” 关墨微微低着头,开口想说话,发现嗓子卡住了。从桑乔离开后,他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下午训练,连喊口号,他都没有发出过声音,这会儿开口,喉头像是梗了东西,上不来下不去的,关墨咳嗽了两声,缓过气来,才说道:“爸,我同意离婚。” 不用多想,关墨也知道关万长打算怎么办,其实跟关墨之前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关墨是想来硬的,关万长是想来软的,结果却都一样,就是不能离婚。关家,是桑乔哪怕死了,也逃不出去的牢笼。 关墨更了解的是,相比于硬碰硬,其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让桑乔煎熬。她那个人,最是心软不过的,当年要不是架不住关墨的软磨硬泡,她根本不会同意结婚。 很奇怪的,关墨在这个时候,好似有很了解桑乔。但他在明明如此明白她性格的情况下,作出那些伤害她的事,却从没有手软过。 “别为难她,她是个好女人。”这句话不断的在关墨耳边回荡,他何尝不知道,她是个好女人。 关万长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关墨这才抬起头,很坚定的对父亲说:“爸爸,我同意离婚。” 关万长又怒了,撑着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终也只能满含怒气的问,“那你跟我说说,这是为了什么?她生病闹脾气,你转身就要离婚?这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情?关墨,我告诉你,乔乔这几年做我的儿媳妇,人见人夸,就没有人说一句她不好的。更何况还有福宝!!为了福宝,你也别想给我离婚!!” 不说别人,单单在关万长的心里,桑乔是当之无愧的好儿媳。 生了个福宝,简直太让关万长喜欢了,虽然有些不识相的说福宝笨笨傻傻,但关万长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样的孩子是好孩子,他还是可以分辨的。福宝本性纯良,是个大智若愚的孩子,这样的苗子,比那些从小就满肚子小聪明的孩子不知道好多少倍。桑乔自己也行得端坐得正,警察的身份原本就够让人喜欢,更加之这些年,桑乔跟在温令茹身边,亲戚朋友,故友对手,桑乔都能应对自如,便是温令茹背地里对关万长说过一些挑剔的话,但关万长心里如明镜般的,嫁入他们这样的人家做儿媳,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是温令茹当年嫁进来,最初的几年也是累塌了腰。 所以桑乔生病,关万长会说是因为他们关家没照顾好,一家子都是军人,能顾家的极少,家里的事情,都靠女人来担。桑乔生福宝的时候就危险,后来一步步的坚持下来,走到今天,关万长是说不出一句这个儿媳不好的话来。 关墨想离婚?关万长能答应才怪。 关墨听着父亲说桑乔的好话,心里酸的好似眼泪都要掉下来,他父亲从小都没有夸他过一句,但对桑乔,却说出了如此高的评价。乔乔是真的做的很好 她那么好,关墨抽抽鼻子,“是我配不上她。” 到这一刻,才敢说出这一句,他其实配不上她的。她是那样纯真透明的人,赶紧的让关墨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浑身沾满污秽的小丑。桑乔所有的心思,都敢亮亮堂堂的拿出来说,她放不下邢封,她敢说。她想要查案,她也敢说,她想做的每一件事,放不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干干净净,正正当当的。 但关墨不是,他有太多说不出口的隐秘心思,那些说出来都会让自己惭愧的肮脏事。 一直以来相比于桑乔,关墨都是自惭形秽的那一个,从结婚,他就有自己的心思,动机不纯。到生孩子,一直到如今,他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出发点,几乎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核心都是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 桑乔却完全不,她宁可放弃关家儿媳妇的名头,优渥的生活,甚至丈夫儿子都不要,也要去追求她心里的公正。 关墨甚至想,一直以来他如此不折手段的阻止桑乔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到底是真的不想让她查案,还是只为了满足自己阴暗的心思。他见不得桑乔那样的坦荡人生,总觉得人该有自己的私心,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他假设着当初桑乔嫁给他,也是为了他的家世地位,所以他认为桑乔绝不可能真的离婚。他假设着桑乔想要查案,不过就是演演戏,让同事上级看到她的事业心,但其实她根本不会真的那么无私,去为了别人的利益,不顾一切。 一直以来,关墨都把自己的心思套在桑乔身上,所以他有恃无恐,做了他认为对的事情。 结果,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桑乔根本不在乎关家所带给她的一切荣耀,甚至于在桑乔心里,关家更像是一种需要应对的负担。她当时嫁给关墨,是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所以她嫁。现在发现关墨不是她心中那个能跟她一起走到永远的人,于是她要离婚。若是桑乔心中有一丝对关家权势的贪恋,她不会如此决绝。 关墨低下了头,重复了一遍,“我配不上她啊。” 关万长觉得真的大概是真老了,怎么今天听到的话,都让他反应不过来呢。离婚的事,就够晴天霹雳的了,怎么这会儿关墨又说出这种每个字他都懂,放在一起,他就听不懂的话来。 他的儿子?配不上谁? 关万长虽然对关墨一直很严厉,但是自己的儿子,那也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骄傲的,关墨从小就心眼多,坑的其他人家的小孩子有苦说不出。这真是孩子本性,当年关万长也没教过,这小子会说话开始,就会搞这些事。 后来关万长就开始循循善诱,让关墨把算计人的脑子用在正事上。关墨一直学习成绩出众,上了军校之后,更是年年拿军区嘉奖令。关墨不是营区里最勤奋努力的那一个,但总能取得好成绩,一路步步高升,也是最快的。 虽说有关万长在,关墨的晋升不是什么难事,但这背后也要关墨自己的能力过硬才行,这要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关万长就是能一手遮天,那也是不能服众的。 现在关墨竟然说,他配不上桑乔? 这不是说胡话么!他的儿子,在跟桑乔结婚前,多得是名门闺秀排着长龙等着嫁,要不是关墨最后自己找了个桑乔,家庭情况,自身情况都还说得过去。否则的话,关墨娶进门的女人,只会比桑乔更家世雄厚,各方面条件都更好。 还没等关万长想出该说的话,关墨就又开口了,这一次他说话就利落的多了。 “爸爸,您回去跟妈妈做做思想工作,这婚是我想离的,是我对不住桑乔。让妈妈别为难她,福宝就留在家里,但只要桑乔想见,就让她见。往后,还要多辛苦妈妈。”关墨知道如果让温令茹知道桑乔执意要离婚,恐怕会比关万长来的更情绪激烈。当妈的总是更护着儿子一点,桑乔敢不要关墨,温令茹就不会放过桑乔,还有福宝在手里,温令茹想要跟桑乔对着干,方法太多了。 所以,关墨一力承担下来,婚,是他要离的,不关桑乔的事。 关万长眯起眼睛,目光阴鸷的凝住关墨,他声音有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份量,“关墨,你该知道,离婚对你的仕途有什么样的影响,你要考虑清楚。” 部队里其实比公务员的系统要求的还要严,想要往上爬,离婚了就是硬伤。 关墨当然知道后果,可这一刻,他却觉得很解脱,没有了桑乔,其实在拥有什么,对他来说都没区别。他是被当成继承人来教育着长大的,成年后,家里弟弟都分出去自己单过,只有他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一切都是继承人该有的待遇与程序。 从很小开始,关墨就知道自己未来的位置,以及身上的担子。 他从未松懈过,不管表面上他表现的如何的玩世不恭,但内心里,始终都绷着一根弦,这根弦叫家族利益。 现在桑乔用一己之力,将这根弦扯断了。 他不在乎了。 关墨说:“我都懂的父亲,我依然热爱军营,如果可以,我想继续留下。至于家族二弟这些年样样都不比我差,父亲可以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关家其实也藏龙卧虎,只是家庭教育不允许,所以兄弟们也只是私下里争强好胜,明面上都还是一团和气。 关墨这些年来做大哥,其实也很累了。 关万长彻底无话可说,他不止关墨一个儿子,但却在关墨身上耗费心血最多。这个儿子是他最看好的继承人,但此时,关万长看的出,关墨的心气散了。 要做当家人,不仅要有能力手腕,更要有心气,人只要心气没了,那就基本是废了。 关万长不是个喋喋不休的父亲,他只能说一句,“你好自为之。” 关墨还想说话,关万长却没给他机会,“你妈妈那里,我会去说。这婆媳关系,就跟夫妻一样,天天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没个完,真要是分开了,你妈妈会比你更想乔乔的,你别担心你妈妈会去为难人。” 这话说的关墨很羞愧,他不仅小人之心度桑乔的君子之腹,连母亲,他也习惯了用恶意去揣测。 其实关万长看的很清楚,别看温令茹偶尔也会对着关万长抱怨,但是自从桑乔嫁进关家,陪在温令茹身边时间最长的,其实是桑乔,陪温令茹去听音乐会,去参加酒会,在桑乔来之前,温令茹在家里,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桑乔这一走,最不习惯的人,怕都不是关墨。 男人在军营里,大不了就是拼命的训练,总比不过女人独守一座空屋子的寂寞。 果然,温令茹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愤怒,到了后半夜就开始唉声叹气,甚至在早上关墨收拾好出门要去跟桑乔领离婚证的时候,黑着眼圈问儿子,“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乔乔很好说话的,你到底怎么惹她了?好好哄哄不行吗?非要离婚?”说到最后,温令茹都忍不住哭。 福宝更是早上醒来就开始大哭。 关墨就在母亲还有儿子的哭声中离开了家,没有了桑乔的家。 第215章:转了性? 梁柔很头疼,李秀丽坐在梁柔的办公室里,絮絮叨叨的哭诉,“你说说,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偏要去做警察。要说只是体能训练什么的,也还算了,就当让他去锻炼身体,可是你看看他。整日里跑的不见人影,这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情,我还活不活了?!” 要是从前,梁柔大概会觉得妈妈太杞人忧天,当年梁辛想要考警校,李秀丽也是极力反对,还是梁柔坚定的支持了弟弟,才让梁辛如愿上了警校。如今梁辛又要重拾旧业,便是梁柔心里也觉得不妥当,之前梁辛失踪,被找回来的时候生死未卜,梁柔也是吓怕了,哪里还敢让弟弟冒险。 只能劝着李秀丽说:“这事情咱们也只能跟他说说,他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能拦得住。” 虽然母女两个都不怎么同意梁辛又开始投入警察的事业当中,但是梁柔很清楚的,梁辛从来都很固执,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再者说,如今失忆的梁辛,更是让梁柔小心翼翼,重新建立感情时间不那么容易的事,不管是李秀丽还是梁柔,都不愿意在梁辛‘新’的记忆里留下恶名昭彰的形象,所以也只是背着梁辛嘀咕,倒不敢真的去强迫梁辛。 梁柔如今对妈妈,也多了几分耐心,岁数小的时候不懂事,就算梁柔的个性很柔顺,但是面对李秀丽这种如祥林嫂似得喋喋不休,也会厌烦。但现在梁柔不在那么任性了,妈妈心里太苦了,总要让她有个发泄口,能说出来,多听听也没什么大问题。 李秀丽被女儿劝,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气,而且现在梁辛失忆,李秀丽也不敢逼得太狠,毕竟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了,感情真的还剩多少,谁也不敢去试探,要是真的做的过火,让儿子彻底冷了心,这也不是李秀丽想要的结果。她不能逼迫梁辛不再从事警察的事业,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想办法,“要不然就让梁辛结婚这么样?我看双双就很好,家里也好,等结了婚有了孩子,说不准梁辛就会收心了,到时候再让双双的爸爸给联系联系,最好把梁辛也安排到海关部门里去工作,那里才是好地方,朝九晚五,工资又高,最关键是不用冒险啊。” 李秀丽这话说的有些功利,但现实就是这样,关双的爸爸是海关部门里的大官,这事情李秀丽已经打问清楚了。能娶到关双这样的儿媳妇,李秀丽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她自己这辈子其实也没什自己的生活,就是忙活着老公孩子,梁柔如今有聂焱,李秀丽一百个放心,偶尔想想,都会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是走了狗屎运,聂焱这样的男人,都能被梁柔碰上。 梁辛也不差,关双真是无可挑剔。 李秀丽的小心思,梁柔懂,但还是不忘说:“这话你也就给我说说行,千万不要再辛辛面前说,也别在关双面前说啊。”让他们听到,还以为他们梁家人多贪图富贵似得。李秀丽说这话,其实也没那么强的企图心,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一点。 梁柔交待完,李秀丽就回嘴,“你当我傻啊,这种话,我也就给你说说。” 让梁辛结婚这事情吧,梁柔还真跟李秀丽想的不一样,对妈妈,梁柔也没什么保留,直接就说:“结婚也要辛辛自己甘心情愿,他要是结了婚之后跟爸爸一样,到时候关双对父母怕是要恨上咱们了。” 一提起梁朝城,李秀丽立刻哑了火。 静默了一阵才带着一丝哭腔的骂,“辛辛不仅长的像那个死鬼,性格更像!尽会害人!” 这话要是几年前让梁柔听到,绝对会跟妈妈吵起来,曾经在梁柔的心里,爸爸梁朝城是不容侵犯的神圣形象。但是如今,梁柔不这样盲目了,自己身为女人,也自己带着孩子,梁柔太知道单亲妈妈的苦涩了。虽说李秀丽不是单亲妈妈,但是梁朝城工作多忙,回家的次数有多少,梁柔是在清楚不过的。李秀丽本身就是有再多的缺点,但这么多年,一肩挑起全家的重担,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当初就是梁柔的爷爷奶奶,梁朝城的父母去世,都是李秀丽叫着娘家弟弟给办的,梁朝城都还忙着追捕倒卖玉石籽料的犯人呢。 更何况现在梁柔跟李秀丽心里都明白,梁朝城根本没有死。 尽管聂焱的人还没有查到蛛丝马迹,上一次在元龙的晚宴上,与李秀丽碰面之后,梁朝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头绪。但是梁柔母女心里却都明镜似得,越是这样悄无声息,越是证明当时李秀丽见到的人,就是梁朝城。 当年的假死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十几年没有回过家,没有管过妻子子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要说梁柔不失望,那绝对是假的。她心里全世界最好的爸爸,竟然是个抛弃了他们母女(子)十多年的人。现在李秀丽草率的决定要让梁辛结婚,梁柔就不可避免的想到父亲,若梁辛真遗传了梁朝城的基因,这结婚未必是一件好事,别害了人家姑娘才好。 显然李秀丽也很明白,就以关双的家世背景,若是梁辛敢如梁朝城那样十几年不回家,关家恐怕能活撕了他。 最终也只能叹气,“就你爸爸一样,都是上辈子我欠的债。”李秀丽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话就是这一句。 好似一句上辈子欠的债,就活该这辈子用一生去偿还。 梁柔挺不忍心妈妈这样悲观的,就说:“让辛辛查吧,说不准还能把爸爸给找出来,别人找不到,辛辛绝对能找到。” 都说有父子天性,六猴儿他们查不到梁朝城,不一定梁辛查不到。 说起这个,李秀丽反倒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再怎么样,她也不会相信,梁朝城能干出伤害儿子的事,虎毒不食子,就算不要她这个妻子,不要这个家,梁朝城总不可能不认儿子。 李秀丽心中放松了些,叹着气说:“那好吧,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你们都翅膀硬了,不归我管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话,反正李秀丽不会软和着说出口,不过梁柔已经习惯了,也就只是笑笑。跟妈妈,梁柔在慢慢学着相处,学着柔软妥协的看待妈妈的一切。 母女俩才说完一阵,梁柔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照理说这般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行径挺没有礼貌的,但是因为进来的人是桑乔,倒让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桑乔穿着警服,阔步走进来,‘啪’的一声,把深红色的本本往梁柔办公桌上一拍,“我离婚了!!” 她说的掷地有声的,震住了梁柔跟李秀丽两个。 李秀丽比梁柔反应还快,猛地站起来,“这怎么说离就离了?哎呀,桑队,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儿戏呢。” 老一辈的人,对离婚这件事,通常的态度都会反对。 但梁柔却知道此时桑乔的心情,她急忙站起来走到李秀丽身边拉住妈妈,哄着说:“妈妈,你去外面花园散散步吧,早上来都在说辛辛的事,你该多运动运动。” 李秀丽不是傻的,知道年轻人的事情,她管不了。也明白此刻,桑乔大概是不想听她唠叨的,只能叹口气,听从女儿的话,出去转转,锻炼一下身体。 等李秀丽走了,梁柔才拉着桑乔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她们的关系,那些虚头巴脑的话都没必要说了,梁柔直白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这离婚,梁柔经历过一次,就算当初梁柔的婚姻是那样的不堪破败了,真的领证离婚的那天,心情也还是不好受的。毕竟付出过那么多的感情,而且每个女人结婚的时候,都是抱着要走完这一生的也愿望,现在愿望破碎,心情哪里会好。 梁柔想让桑乔说出自己的感受,能有个人倾诉,总是好的。 桑乔还是一脸豪气洒脱的样子,“轻松!从来没有这样一身轻松过!!” “真的?”梁柔有些不相信。桑乔跟关墨,虽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感情却也是很好的,这夫妻有时候也真的很难,明明两个人对彼此都有感情,却偏偏走不到一起,两个人都太坚持自己,没办法妥协让步。 桑乔完全就是个脱笼小鸟都欢快状,“你这里有酒吗?咱们来喝酒,庆祝我恢复自由身。” 这怎么能行!?梁柔急忙劝,“你的刀口还没彻底恢复,现在可不能喝酒。你要是实在想喝嗯,我让注意准备些葡萄汁来。” 梁柔还真的说到做到,让助理买了葡萄汁来,专门配了红酒的高脚杯,像模像样的跟桑乔碰杯,喝着颜色与红酒极像的葡萄汁。 先开始桑乔还笑梁柔,“也就是你,能这么哄着我。” 梁柔这个人,就是这样体贴,不会像别的医生一样,一句你不能喝就算了,她会细心的满足桑乔的要求,找到其他替代的方法。 渐渐的,桑乔就跟真的喝了红酒一样,人有些晕起来。 她靠在梁柔的肩膀上,伸臂伸长,举着酒杯,慢慢地悬着着手腕,杯中的葡萄汁,发出淡紫色的光芒。桑乔有些自言自语的喃喃,“我没有哭,我一直很洒脱,我才不会哭呢。” 早上她在民政局门口等关墨,腰杆挺的笔直,一点点颓废后悔的模样也不肯流露。关墨跟她一样,穿着一身军装来,英俊精干的模样,两个人也没有说话,很默契的一起往民政局里走,他们原本就是俊男美女,又穿着制服,格外的惹眼。今天是工作日,离婚登记处的人不多,在桑乔关墨前面,只有一对要离婚的夫妻。 前面的这对夫妻,阵仗就比关墨桑乔大多了,男女两方的家属全部都在,乌压压的站了半屋子人,离婚现场差点上演全武行,女方长辈叫嚣,‘你们家对不起我家女儿,这事情没完儿!’男方家回应,‘娶了你家姑娘,我们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一对夫妻离婚,离开的时候,两方的骂战还未终止。 等到关墨跟桑乔走上前去的时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愣了下,按照规章制度,民政局是要调停一下的,但因为前面那对离婚夫妻闹腾的太厉害,加上桑乔拿出了部队批的离婚报告,上面还有军区首长的签名,所以民政局的人也懒得多说了,直接就给了两张纸,一填。 前后大概连五分钟都没用,离婚证就递了出来。 桑乔关墨都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好似两个人都魂游天外去了。 还是民政局的人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两个人才不约而同的一起伸出手。一人拿了一个本子。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明明刚才进去的时候还是风和日丽的,偏出来的时候就起了风。 两个人感情最好的时候,关墨总是会说他人高肩膀宽,挡风遮雨一把好手,桑乔只管往他怀里躲就是了。 桑乔多刚强的一个人,刚结婚的时候,听到关墨这样的话,就会反驳,“我有手有脚,用得着你帮我挡风遮雨。”结婚的时间长了,被关墨这样的情话泡的浑身软了骨,最情浓的时候,桑乔也学会了撒娇,也知道在他这样表露出一个大男人样儿的时候,该顺势往他怀里钻,说一句‘老公最厉害’,能换来关墨好几天的笑容。 很没有出息的,桑乔站在民政局门口骂自己,离婚是她提的,一切都是她闹起来的,现在如愿的离了,偏偏想起他的好,鼻子酸,眼睛更酸。好想哭啊。 关墨倒是比桑乔冷静些,他今天来,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此时他对桑乔说:“福宝现在你顾不上,就放在家里,你想孩子了,随时”没等他说完,桑乔转身就走。 她走到飞快,那脚步,接近于跑。 事实上,等快步走过转角,在关墨看不到的地方,桑乔就已经飞快的跑起来。 只是关墨,站在原地,看着她大步走远,看着她一个转身,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关墨一直没有动,他最近,记忆最深的,好似都是桑乔的背景,她在不断的离开他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一个摸不到的背影。 他只是想告诉她,福宝随时她都可以去看,还有他支持她的工作,不会在阻挠她了。 但桑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好似他开口出声,都让她难以忍受。 桑乔靠在梁柔肩上,就在梁柔耳边不断的说自己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的状态,有些像喝醉了酒的人,但梁柔很清楚,她一滴酒都没有喝。她只是喝了葡萄汁而已。 等桑乔一直这样呢喃到睡着,也还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 梁柔摸摸桑乔的脑门,果真是发烧了。原本手术之后就要休养,毕竟是开了刀了,总是伤了元气的。但桑乔不仅没有好好保养,反而东奔西跑,查案没花多少精力,主要的精力都用在跟关墨斗智斗勇上了。 身体还有心情的双重夹击下,桑乔会发烧,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梁柔打电话叫来一声,用担架把桑乔抬到病房去输液。她现在刀口还没长好,发烧的严重性可大可小,万一刀口感染,就不是好玩的了。 李秀丽回来就看到被担架抬出去的桑乔,心急如焚。 她虽然不是桑乔的父母,但对桑乔也是当自家的孩子一般疼爱的。看桑乔脸色苍白,就叹着气说:“当女人就是命苦,一辈子受不完的罪。” 不管是李秀丽这样传统的,一生围着丈夫孩子打转的女性。亦或者是如桑乔这样坚持自己信念理想的女性,在‘情’之一字上,受伤的可能性都很大。而且,女人面对这样的情景,更容易感同身受。 聂焱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说桑乔关墨是夫妻一心呢,就连离婚后到反应都是一样的。关墨直接找到基海兆业,把聂焱办公室里的几瓶藏酒,当水喝。 聂焱看着都心疼,“你这么个喝法,我让傅守一去给你买些白酒如何?何必糟蹋我的酒。” 都是花了上百万竞拍来的,聂焱自己都没舍得喝。 现在梁柔对聂焱的身体照顾的紧,烟在家里不让抽,酒也喝的少了。可是聂焱这样的人,要完全放弃这些东西,生活会少了很多乐趣。聂焱现在太忙,也没时间捣鼓这些东西,就让助理去把他看上的酒还有最好的雪茄都买来,放在办公室里,哪怕是每天看看,心里都舒坦。 没想到啊没想到,遇上关墨这么个失魂落魄的兄弟。 简直把聂焱的好酒当烧刀子在喝。 心疼的滴血。 聂焱真是看不过去,“你既然这么不想离,就别离啊。求人你不会?抱住大腿哭,你别说你拉不下脸。” 要说关墨呢,还真是不怎么有包袱。 这种精于算计的人,脸皮其实也能被他算计进去,什么时候该示弱,关墨比谁都明白,今天要是徐泽池或者叶枭遇到这种事,说拉不下脸,宁可死扛都要离,这事情还说得过去。关墨?why? 聂焱真是想不通。 关墨其实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他连抱着桑乔大腿求的机会都没有。 聂焱问了好几个问题,关墨都不理他。 自顾自的喝酒。 聂焱已经无语了,算了,只当是被土匪打劫了,虽然那酒让聂焱很心疼,但他还不至于为了几瓶酒,就翻脸。这点东西,他还糟蹋的起。 聂焱不再管关墨,爱怎么疯怎么疯,想喝就喝。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聂焱现在掌管整个基海兆业,聂兆忠已经不管事了,可是这种一辈子都在公司的人,哪里真的显得住,前两天还说让聂焱把今年的年度报告拿去医院给他看看。 尽管聂焱已经不再惧怕父亲,但是这聂兆忠一说要看,聂焱心里还是不能完全当作没有这回事,这几天就盯着公司的年度报告,想尽量做的更好一些。尤其是今年表现的不怎么好的几个项目,亏钱倒是不至于,但是盈余几乎接近于零的,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聂焱就想在年度报告出来的同时,对这些前景并不怎么好的项目,跟负责人商量出一个方案来。 年度报告只是指出上一年的公司情况,但并不能解决问题。 聂焱想要解决问题。 就在聂焱忙着开会的时候,柯桓也来了基海兆业,现在大家都忙,柯桓来,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还是冲着关墨来的。 见到关墨,柯桓直接开门见山,“有人发照片到报社,说你离婚了,到底什么情况?” 关墨根本不是公众人物,相反,他的身份对外界来说,还很神秘。所以一般情况下,根本没必要把关墨的生活照片发到报社来。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柯桓拿出一叠照片,上面的是今早照的,关墨跟桑乔离婚的照片,下面的一些,就是桑乔跟梁辛,还有其他的几个男人,穿着便服一起出入饭店,甚至还有去酒店大厅的照片。 桑乔跟梁辛他们都很亲昵,要不是关墨柯桓都认识梁辛是谁,初看这照片,都会生出不好的想法。 关墨原本已经喝的目光涣散,看到桑乔的照片,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甚至目光中还有嗜血的光芒,“什么意思?” 柯桓吓死了,这关墨从来都是笑面虎,还真是没见过他这幅要吃人的模样。 “这还用问,无非就是说警局刑警大队的队长婚内出轨,跟警局内部的人关系复杂。你们俩这一离婚,可不就是做实她这罪名。” 关墨冷笑,“这就压不稳了?” 别人听不懂这话,柯桓怎么可能听不懂呢,他叹了口气,“桑乔这个位置,原本就得罪人,多少人恨不能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能翻身,现在你跟她一离婚,原本那些忌惮关家的人,这可不就撒欢了。再说,能用这种恶心的手法泼脏水,说不定还是女人的手笔。” 桑乔做警察,这些年抓进去的犯人不再少,在警察罪犯这个小范围的圈子里面,也算是有一定的名号。想要桑乔不得好死的人,恐怕还真的有。不过这次的这事,柯桓倒怀疑是女人干的,一般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倒是不屑于用这种方式给女人身上泼脏水。 柯桓从头到尾对关墨离婚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大惊讶的。大概因为是干媒体的,结婚离婚的事情,实在是见的太多了,根本生不出任何的情绪,只觉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且,站在柯桓的角度说,桑乔忙着查案,跟关家一贯男主外女主内的家风,确实也不怎么相合。 关墨原本以为是桑乔现在查案子的行为让对方坐不住了,现在就开始反扑,想要毁了桑乔,没想到柯桓还能给延伸出来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谁?”据关墨的了解,桑乔的女性朋友实在是少,也就一个梁柔。这些照片不可能是梁柔寄去的吧? 关墨眯起眼睛。 柯桓根本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可是基于长久的在媒体圈子混的经验,柯桓分析说:“有可能是你的后备役关太太啊,现在把桑乔彻底搞趴下,别人就有机会了啊。” 关墨自己不在乎,柯桓却看的明白,从当年关墨娶了桑乔开始,多少豪门小姐心里不平,横挑鼻子竖挑眼,关家这么大一颗树,谁不想抱上。偏偏被个有些男人婆,一头短发的桑乔得了先,这多少招人嫉妒。这些年说桑乔难听话的人不少,后来不是还有人说福宝。 这里面道行深了。 柯桓一分析问题,就不由自主的走上了‘狗血撕逼’标题党的路子。 但是关墨觉得,柯桓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他这些年除了桑乔,生活干净的很,哪里还有什么预备役。而且就算现在离婚了,他也没打算这辈子还会娶别人,就算离婚了,他的女人永远都是他女人。 正好聂焱开完会回来,进门看到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两个,挑了挑眉头。 “这是把我这儿当收容所了?” 要说也就是聂焱有这个能力,谁有事都往聂焱这儿跑,也没见谁跑去叶枭那里找酒喝的。都知道聂焱是靠得住的朋友,所以也就放心,跑他这里来。 柯桓见聂焱,立刻拿着照片过去又给聂焱说了一遍,“你说说这事,这梁辛都被说出了给咱关老二带绿帽子的姘头了。” 聂焱皱眉,深度觉得现在疯狂的媒体行业毁了柯桓,原本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哥,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俗,还‘姘头’? 梁辛很有可能是关墨的妹夫,现在梁辛跟桑乔被炒作对,很有可能影响到未来梁辛跟关双的关系。 聂焱是真把梁辛当自己弟弟的,看到这种照片,脸一板,“无稽之谈。”说完直接就打电话,让集团的首席律师来办公室一下。 柯桓一脸好奇,“你找律师来干嘛?” 聂焱说的也冷淡,“这照片不管是哪个媒体等出来,都会收到基海兆业的律师函,有胆子就试试。”现在这个媒体环境,不比从前了,要是十年前,聂焱还能做到他不想让发出去的新闻,就能把持住不发出去。 但现在自媒体太多又杂,加上网络平台太多,几乎人人都是一个媒体发射站。挡是挡不住的,那就直接告好了。 敢污蔑梁辛桑乔,聂焱不打算放过这样的新闻。 柯桓咂舌,挪到关墨身边,小声嘀咕,“如今咱们聂总真是不一样了,这般魄力,谁与争锋。” 亏柯桓还不知如何是好的跑来问,关墨沉默半天也没个反应,聂焱来,直接就是釜底抽薪。基海兆业每年付给法律机构律师团队的钱是一笔天位数字,最强律师团毋庸置疑,要柯桓说,基海兆业养着的这帮金牌律师,颠倒黑白都是没问题的。 被这帮人盯上,只怕不赔个倾家荡产,是不可能的了。 律师来的很快,聂焱的说法给柯桓想的差不多,就是只要有人刊登,就告,名誉损失费,尽量往多的要。 律师一脸胸有成竹,这样送上门的钱,谁会不要,点了头转身就离开了。 柯桓真是对聂焱崇拜死了,“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们年纪还比你大,你能不能给我留点活路!”如今聂焱这气势 聂焱见不得柯桓此时脸上的表情,大男人家家的,一脸女人相。 不过照片这事,也不是聂焱一家的事,聂焱还是问了句关墨,“你怎么看?这也不只是抹黑桑乔一个。”难道说桑乔婚内出轨,关墨就脸上有光了不成? 聂焱觉得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关墨双手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表情很严肃,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之后,才对聂焱说:“你帮忙约一下元龙,我会会他。” 谁都清楚,桑乔闹这么大,就是为了继续调查元家。 这次桑乔被泼脏水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这样卑鄙阴狠的手段,还是不免让人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元家人身上。 聂焱目光微微一闪,从前关墨最排斥的就是介入到元家的案子里,现在这是转了性了? 点头答应下来,“好。”聂焱嘴角带笑。 唯有反应慢一拍的柯桓,想清楚之后,跳起来吼道:“你们疯了,早跟你们说过,上面不让查这个案子。关墨!聂焱不懂这里面的事儿,你还能不懂吗?你跟着瞎胡闹什么呢!!” 关墨缓缓闭上眼睛,“我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已经失去一切,放手一搏又如何。关墨想其他的什么,他都能静观其变,但现在对方把手已经伸向桑乔,他就不能不管。 第216章:来者不善! 梁柔守着桑乔到退烧,才算是松了口气。桑乔现在这情况,与其说是生病,还不如说是心伤。心里太难受了,但又不愿意表现出来,所以她的身体就反应了出来。等桑乔清醒之后,梁柔说:“我没通知你父母,由我来照顾你,你想哭就哭,别憋着。在我面前,你也不用强撑着。” 桑乔手背上还输着液体,听到梁柔的这番话,她反倒是笑了,哪里还哭的出来。 人生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身边还有梁柔这样一个朋友,桑乔觉得挺暖心的。而且,人的悲伤也就是那么一股子劲儿,真发起烧来,桑乔反而有斗志了。如今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也没什么退路了,只管勇往直前就是了。 梁柔也是无奈,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可能也就桑乔这么一个女汉子了。想当年梁柔离婚的时候,前前后后哭了多少次,要不是有安安牵绊着,梁柔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心里又是心疼桑乔,又是觉得桑乔的个性真不是一般人,就叹息说:“你说说你,这个时候,你都不表现的柔弱一点,还等什么时候。” 桑乔笑死了,“我柔弱给谁看?给你看?可别了吧,我还打算保护你呢。我就这德性,注定孤独终老也就算了。” 一直以来桑乔都知道,她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完美女人,她不会撒娇,不懂示弱,心眼少,心肠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没有顾虑过,任性也是真任性,但她就是这性格,改不了的。多年前为了邢封,她尝试过改变,让自己留长发,学厨艺,做个坐在男人身边会抿嘴浅笑的温柔女人。但装的就是装的,她不是那种人。 日子过到如今,她也不想做那种人了。累! 桑乔问梁柔,“梁辛今天干嘛去了,我早上去领离婚证了,也没见到他。” 话题一转移,说到梁辛身上,梁柔也就不想其他的了,如实回答说:“他去了之前他失踪后找到他的地方,说是想去现场看看情况,就算想不起什么来,也能实地调查一下。” 桑乔点点头,“是该去。”跟邢封是在相对清醒的时候被找到的不同,梁辛是在完全昏迷的情况下被找到的,那么找到梁辛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案发现场。当年桑乔找到梁辛后,第一反应当然是送梁辛去医院,没有在第一时间好好的探查当地的情况。等梁辛被送医,桑乔心思就都在梁辛身上的伤情是否严重方面,对事发地,倒是真没有返回去继续调查。 “你弟弟,别看失忆了,逻辑能力还是很强。他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 听了桑乔这话,梁柔梗了下,她心里其实是想说关于梁朝城的事情的,去世了十多年的人出现在元家,这件事梁柔觉得有必要告诉桑乔,但是又说不出口。这么多年,最让梁柔梁辛骄傲的,就是他们又个因公殉职的父亲,就算他们穷,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姐弟俩也从不认为自己比谁低一头,只因他们有个英雄父亲。 但现在父亲不仅没有牺牲,还出现在元家,看起来跟元家交情不浅的模样,这就让梁柔很为难。这等于动摇了姐弟俩骨子里最根本的倚仗与骄傲的来源。现在桑乔说梁辛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显然也是因为梁辛的父亲就是刑警。 最终梁柔什么都没说,她不仅没有告诉桑乔,更没有告诉梁辛。 梁辛现在失忆了,对父亲只知道个皮毛,根本无法了解梁柔心中这种欣喜又彷徨的感情,梁朝城的事情,梁柔打算自己去查,去了解。 曾经他们的父亲,是因公殉职了,那么对梁辛来说,就只有这个结果,其他的,都由她这个姐姐来面对吧。 下午的时候,梁柔接到了来自陌生人的电话,对方开口就自报家门,“我是李梓晴。” 梁柔:??? 好在对方大概清楚梁柔不知道她的名字,随后又说:“子谈他是我男朋友。” “哦哦哦!”梁柔急忙接话,“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 聂子谈的女朋友是市长的女儿,这件事梁柔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具体叫什么名字,在家里根本没有提起过,聂焱不会去说,聂子谈嘴里也没有说过全名,都是‘她她她她’的,聂子谈说一个‘她’,梁柔就明白了。 现在突然听到对方自报大名,梁柔会一时对不上号,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梁柔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被冷待了,毕竟聂子谈对这个姑娘,还是很上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安安泄露一些他的生活细节就跟安安闹不高兴。所以梁柔热络的说:“安安回来经常提起你,说你特别好。” 这话倒不是梁柔胡说,安安对这位未来‘二婶’的确很喜欢。 没想到李梓晴下一句就说:“是吗?那怎么安安不愿意跟我周末去福利院呢?原本我们都说好了的。” 梁柔噎了一下。 要说安安也真是记仇,这两天聂子谈都快给安安买回来一个玩具店了,安安也还是不松口,说不理二叔就不理二叔,半点不假辞色。闹的聂子谈垂头丧气,没法子,恐怕这才跟李梓晴说安安不愿意去。 梁柔忍不住笑,又怕对方为这事不喜欢安安了,在亲生女儿跟聂子谈之间,梁柔很果断的选择了自己的女儿,于是她说:“不是安安不愿意跟你去福利院,而是那天你们一起吃饭,安安告诉你子谈喜欢毛绒玩具,回来子谈就有些生气,觉得安安破坏了他的形象。安安脾气更大,他二叔说了她两句,就生气了,到现在还不愿意理她二叔。” 那头李梓晴银铃般的笑声溢出来,很欢乐的模样。 梁柔也是大概猜测过李梓晴的性格,安安泄露了聂子谈的生活小习惯之后,聂子谈这边战战兢兢的生怕李梓晴看不起他,不喜欢他了,为了这个还给安安脸色看。却没想到第二天李梓晴不仅没有疏远聂子谈,反而更亲近了些。这就让梁柔很清楚,李梓晴此人,不仅不是个浮华高傲的女孩子,反倒很亲切可人。 安安也不是无的放矢的孩子,若李梓晴真的是特别招人讨厌的那种类型,她也不会对着李梓晴那么亲近,甚至卖了自家二叔。 自己生的女儿,梁柔比谁都清楚,安安这么多年跟着聂焱,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看人下菜碟的功夫,比梁柔大概也是不差的。 李梓晴笑过之后,说话就带着些许亲昵,“他活该,谁让他惹安安不高兴。我也该跟安安一样,不理他两天才好呢。” 仅是听声音,梁柔好似都能看到对方明媚的脸庞,是一种‘从小就没受过委屈’的语调,那种毫无防备感的亲昵,让梁柔莫名的很喜欢。 “那可不行。”梁柔也笑起来,情绪是会被感染的,她说:“子谈第一次谈恋爱,敏感的很,你要是两天不理他,恐怕就要闹失恋,玩茶饭不思这一招了。” 对方彻底哈哈大笑起来。 聂子谈在恋爱上,实在是经验不足,且情商不高。毕竟是没有过女朋友,再加上,聂子谈自身也有深层次的自卑敏感,他太投入,一切的小情绪都会放大。之前对着安安发脾气,也是因为次。从没有得到过什么的人,对能掌控住的东西都会格外的在乎与小心翼翼,聂子谈对爱情,对李梓晴,也是如此。 太在意了,患得患失就在所难免。 李梓晴笑完之后,特别促狭的说道:“嫂子,咱们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她这一句‘嫂子’叫出来,梁柔心里密密麻麻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那种暖融融的,亲密无间的亲密感。连面都没有见过,这只是她们的第一次通话,梁柔却很不能自拔的喜欢上这个女孩子。 其实要不是李梓晴叫,梁柔是绝不会在对方面前摆大嫂的谱的,梁柔本身就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梁柔跟聂焱的婚礼还没有办,对外其实也还没有宣布,加之李梓晴这样的家世背景,被聂兆忠钦点的联姻对象,梁柔本心里是有些疏离的。 隐隐地也怕对方瞧不起自己。 梁柔从没有过‘妯娌’这种关系,聂焱弟弟的女朋友,到底该怎么相处,她自己心里也没底。现在一通电话,倒是让梁柔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笑过之后,李梓晴就说:“安安不愿意跟聂子谈来,那就跟嫂子一起来吧。福利院这边,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有筹款,衣服、书本其实都不缺。最缺的还是医疗的配备,我打电话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能不能请您带一些医务人员加入我们,定期给福利院的孩子还有老人做义诊。”说完李梓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我听聂子谈说您很忙的,我也知道您在专业领域名气很大,您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的。” 梁柔怎么可能拒绝,“不会,抽出一天来,还是可以做到的。再者说,我们安柔一直都在做慈善这方面的工作,心血管疾病,在我们医院都是有免费资助名额的,你倡导的行动,我当然要支持。放心吧,你叫我一声‘嫂子’,我怎么能给你拖后腿。” 李梓晴为此很开心,情绪很激动的跟梁柔说了预定的时间还有具体的安排。 梁柔拿了记事本一一记下,她是很认真的人,对这样的允诺,也要很努力的付诸实施。挂了电话之后,梁柔就开始一层一层楼的跟医生护士谈,其实也可以把大家都叫到会议室开会,但是梁柔觉得为了这样的事情,没必要搞的那么严肃,而且做慈善是非常个人的事情,不能道德绑架,更不能用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权利来压迫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去做。原本节假日就是该阖家团聚的时候,若是有人不愿意去义诊,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梁柔亲自一个一个的问,当然有愿意前往的医生,还有些人想要把自家孩子也带上。 “平时放假在家里,不是玩手机就是逛超市要买东西,倒不如带去这种地方,也让孩子感受一些生活。” 对于这样的想法,梁柔是赞同的。医生的工作很忙,具体干些什么也很难对孩子解释,极少的节假日在家,其实跟孩子的感情建立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带着孩子出去,让孩子看看父母的工作,也能让孩子看看孤儿的生活,知道如今好日子的来之不易。 聂兆忠消息灵通的很,知道梁柔也去做慈善,就叫梁柔到他病房来,赞赏道:“你就该多做做这种事,你看看谁家的夫人不是热衷慈善的,这都是你要为聂焱打出来的好名声。” 梁柔真还没想这么多。 不过听聂兆忠这么一说,也明白了,现在几乎都是这样的搭配,男人在外拼事业,女方出席各种慈善场合,为家族彰扬善名。当初聂焱直接给安柔医院建立基金会,做慈善事业,也就是考虑到这一层,他直接连这个都帮梁柔想好了,替她周全。 梁柔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很单纯的只是想帮李梓晴的忙。 想想其中的细节,梁柔就拿出来对聂兆忠说,提起李梓晴,聂兆忠当然是更开心,“好好好,你这事情做的再好不过,我还担心子谈拿不下人家千娇百宠的女儿,看现在这个情况,倒是没什么问题。” 对聂子谈,聂兆忠总是没什么信心,从来没有付出过心血养育的孩子,了解其实也不多。 现在听梁柔跟李梓晴关系好,聂兆忠就很高兴,夸了梁柔好几句。 梁柔这还是第一次得到聂兆忠的夸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想要跟聂焱永远在一起,也计划着要办婚礼,若是举办婚礼,聂兆忠就必然要出席,再怎么,梁柔也还是想要得到聂兆忠的祝福的。总不能聂兆忠到时候直接不来,或者表现出不满的样子来,如果真出现那样的情况,最难堪的人,是聂焱。 过去种种,为了聂焱,梁柔就不打算再追究了。 日子总要往前看。 等下午下班,聂焱难得来接梁柔。顺便也去探望了聂兆忠,聂兆忠见到聂焱,也不吝啬的夸奖了梁柔几句。聂焱有些惊讶,但嘴上却还是硬的,“你成天在这吃好喝好,我看着人都养胖了,现在才知道她的好,是不是太迟了?” 聂兆忠这入院也时间不短了,聂焱忙起来根本顾不上聂兆忠,聂兆忠这里里外外都是梁柔在照顾。不仅身体给养的好,平时衣食住行梁柔也安排的很细致,聂兆忠现在红光满面的,眼看着离出院的日子也不远了。 聂兆忠吹胡子瞪眼,“她是我儿媳妇,难道我还要感恩她照顾我?” 聂焱不买账,“明天就让她给你扎针的时候使坏,就不往准的扎,戳你一身窟窿眼。” 听听这话,找着让聂兆忠发脾气,大骂。 不过聂兆忠脾气发的大,聂焱倒是没什么反应,领着梁柔出来的时候,还是笑微微的。 梁柔就觉得聂焱跟聂兆忠这对父子,绝对是冤家。之前聂兆忠身体最不好的时候,聂焱都会坐在床边给聂兆忠念报纸,看起来恭顺又孝敬,这如今聂兆忠好容易好点了,聂焱却变着方法的气他,父子俩见面就没有个心平气和的时候。 也是让人摸不清底细。 上车回家,看聂焱心情还好,梁柔就嘀嘀咕咕的对聂焱说了李梓晴电话的事情,她好开心的,毕竟等李梓晴嫁进来,跟梁柔也就是一家人了,要真是娶进来一个高傲难相处的弟媳妇,梁柔自己恐怕是最难自处的一个。 聂焱摸摸梁柔的脸,“你喜欢就好。” 梁柔拍他的手,“什么我喜欢就好,要子谈喜欢啊。”又不是她要娶媳妇儿。 聂焱搂着梁柔的腰,两个人搂在一起,就听聂焱说:“原本想着等子谈结婚就搬出去,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事梁柔也有自己的想法,“子谈这些年一直没受重视,现在好容易能在家里了,你让他搬出去,恐怕他要多想的。” 从一开始,梁柔就想过,若是聂子谈娶回来一个千金小姐,难相处又瞧不起人,要怎么办。让聂子谈带着老婆搬出去是最好的,但梁柔也明白,聂子谈这些年都在苦熬,现在好容易熬出来了,被人称一声‘聂少’。是多难得的事,让他搬出去,恐怕会伤了聂子谈的心。而且聂子谈要娶的太太,身份不同,名门千金嫁过来,当然是要当女主人的,哪里能被赶出去啊。 梁柔甚至觉得要搬,大概也是她搬走会比较好一点。 只是这话,哪里敢在聂焱面前说。 现在遇上李梓晴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佛祖保佑,谢天谢地了。 梁柔握握拳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她好好相处的。”只要对方释放出善意,梁柔无论如何也不会搞砸了关系。 在这样的家族中,梁柔原本就有些小心翼翼,跟妯娌的关系,也是重要的一课。 聂焱接梁柔一起回家,聂子谈去接安安,一路追在安安身后,‘好安安,乖安安,最好的宝贝安安’。夸了一路,也没见安安多说一句话。 梁柔哭笑不得,“这记仇的性子是像了谁?” 聂焱其实不是个记仇的性格,否则的话,他现在根本不能跟聂兆忠和平相处。本质上,聂焱很重情的,别人对不起他,他最多就是冷漠相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反击。但只要对方给聂焱一点点的好,他就会加倍回报回去。梁柔更是个软性子,偏偏安安不,记仇就是记仇,半点不动摇。 看安安这样,聂焱梁柔都觉得新奇的很。 聂子谈一脸苦相的求助。 梁柔就说:“别巴结她了,到时候她会去的。” 安安噔噔噔跑过来,聂子谈就开心了,“真的吗?嫂子你答应了,安安能同意?” 果然见安安撅着嘴,不怎么同意的模样。 梁柔一笑,手指头在安安的下巴处戳了戳,“到时候妈妈也去,你跟妈妈一起好不好?” 跟着梁柔,安安当然是愿意的,一听妈妈说,她立刻问,“妈妈你去干什么?” “今天你的未来二婶给我来电话了,让我带着医院的人一起去,顺便给福利院的人做个义诊。” 安安欢呼起来,“我妈妈就是厉害。” 聂子谈倒是脸蛋红红的,“嫂子,麻烦你了啊。” 说的像是他麻烦到了梁柔一样,梁柔只是笑,“不用你说这话,我不是冲着你去的。” 这下子,聂子谈耳朵都红了。 好气氛一直延续到晚饭后,聂子谈跟着聂焱进书房的时候,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没想到聂焱进到书房就变了脸,吩咐道:“关墨已经同意要对元家对手,你这一阵子皮绷紧一点。怕是要起风了。” 聂子谈表情一肃,脑筋转了转才明白意思,然后略显沉重的点点头。 周末来的很快,梁柔带着安安还有医务人员一起去福利院,聂子谈跟李梓晴他们是一路。 今天医院的医生护士好几个也带了自己家孩子,跟安安相处在一起,孩子们年纪都差不多,安安大概还是属于最大的一个,自己就当起了小姐姐,照顾其他的小朋友。 梁柔心情挺不错,到了福利院,见到李梓晴,更是欢喜。李梓晴长得不是那么特别艳丽的模样,带着眼镜,鹅蛋脸,笑起来嘴角两个小梨涡。 聂子谈已经详细对梁柔说过李梓晴的情况,李梓晴现在是一家幼儿园的副园长,专心在做幼教的工作。 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梁柔也没多聊天,就安排医生护士进入工作状态,开始义诊。 突然有人叫梁院长,梁柔回头,就在瞬间,梁柔认出了缓步向她走来的人,正是不久前梁柔在元家的晚宴上见过的,元虎的女伴。 “没想到梁院长还有这样的闲工夫来这里作秀!”来者不善,此人说话夹枪带棒的。 第217章:是谁? 说实在的,到此时为止梁柔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之前也没有见过,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元家的晚宴上,当时这女人说话就阴阳怪气的。那晚上后续发生了李秀丽痛哭失态的事情,所以梁柔也就没有过多的追究这样一个怀有敌意的女人。 时隔多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面,而对方的恶意,好似没有半分消减。 梁柔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欺负只会躲起来哭的柔弱女子了,跟了聂焱这么多年,现在她自己也是管着一家医院运作的院长,底气早已经十足。梁柔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前的女人,目光带着审视。这女人整容过,这件事梁柔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已经确定,现在的整容技术,能将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透过眼前这张完美无缺精致到有些虚假的脸,梁柔很想看出她原本的模样。 怎奈,梁柔实在找不到蛛丝马迹。 虽认不出对方的原本面目,但梁柔架子还是端的很高,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在某种时候,其实是比任何语言都能刺激到人。 对方知道梁柔在打量她,她也就大大方方的让梁柔看,一脸的不屑鄙夷,在梁柔看不出什么的时候,这女人冷笑着说:“梁院子贵人事忙,哪里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是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跟着聂焱也有些年头了吧?”她目光往梁柔穿着白大褂的小腹一扫,“生不出一儿半女,难道你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缘由?人呐,亏心事做多了,是要绝后的。” 梁柔在这话之后,就彻底破了功,原本只对方是不怀好意的人,毕竟如今梁柔的位置,接收到一些恶意是能预料到的事情。平时聂焱保护的周全,很少让梁柔有接触到外面形形色色人群到机会,对此梁柔很感激。但是跟聂焱结婚的那一天开始,梁柔就已经在心里想好她要成为能站在聂焱身边的女人,所以要练就一身功夫,要与聂焱比肩,不能拖了聂焱的后腿。 很想云淡风轻,将一切都不看在眼里。 但女人终究是有软肋的,梁柔之前就是再怎么端着聂家夫人的架子,听到如此恶毒的话之后,也还是忍耐不住了。孩子是任何人都无法硬起心肠的那一块地方,梁柔更是如此。她跟聂焱在一起的时间确实很长了,先开始的几年没有准备,但最近这两年,梁柔怀孕又流产,天知道此时此刻,梁柔心里是多么渴望着一个孩子的到来。 这样的心境下,听到‘绝后’这样的词汇,梁柔只觉得满身的血都往脑袋顶上冲,那是一种让人丧失理智的愤怒,还有难以抑制的恐惧,被人诅咒,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总还是会让人心中发虚。 尤其是孩子这样这样敏感的话题。 梁柔根本没有犹豫,抬手就挥了过去,来不及去计较自己现在聂焱夫人的身份,更顾不上考虑此刻身在的环境以及周围的人群。梁柔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梁柔难以忍受,想要狠狠的反击。 梁柔这一耳光不可谓不狠,她真是使出了全力打出去的。 以至于声音非常大,梁柔打完之后,手掌心都麻了,随后开始丝丝疼痛。 这样的场景下,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第一个跑过来的当然是李梓晴,她是今天的主办者,监管全局的人。李梓晴跑过来,站在梁柔身边,一脸探究的问,“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在福利院动起手来,再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 李梓晴就算不说,但是眼神里,多少也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她的目光与梁柔对视。这一下让梁柔有了一丝清醒,今天这个活动是李梓晴主办的,梁柔就好像来李梓晴的主场做客的人一样,该给主人面子,不该在这样的场合闹起来。 但是她没办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梁柔张张嘴,她想要解释,但是对面这个女人说的话,只要想起梁柔都会觉得脑海里有火在烧,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李梓晴看梁柔说不出话来,就转头问对面被梁柔打的歪过头去的人,那人捂着半边脸,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看起来好不可怜。 李梓晴问,“铃兰小姐,你怎么惹到梁院长了?”之前李梓晴都是叫梁柔‘嫂子’的,虽说李梓晴还没有跟聂子谈结婚,现在这么叫还有些不合礼数,但无疑是很‘亲昵’的称呼,现在突然变成‘梁院长’,可见这件事在李梓晴心里留下的印象。 被称为铃兰的女人,哭的好不可怜,这年头人人都是影后级别的,明明刚刚在面对梁柔的时候还穷凶极恶的,现在瞬间就成了被欺负的小可怜,带着哭腔扬声说:“我不过问问梁院长今天这样的义诊要收多少钱的出诊费,这个钱,我愿意捐出。梁院长就说我侮辱她,还出手伤人!!”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 梁柔完全不是这样人的对手,她的世界虽然也有肮脏龌龊,但这些年梁柔被聂焱保护的太好了,根本没有再经历过这些女人间的争斗,梁柔此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铃兰的哭声引来了不少人,李梓晴组织的慈善活动,在临海市小范围内是很有名气的,一来是李梓晴自身的身份,原本就很有号召力。再来就是现在豪门里面流行的趋势如此,小姐太太们在空闲时间都愿意出来做做慈善,毕竟酒会晚宴更多的是男人的交际场合,女人在那样的场合里也不过就是陪衬。但做慈善的时候,就不是了,完全就是女人自己的舞台,交际应酬,长袖善舞,来的人自然多。 铃兰虽然没有身份,但她现在被元虎捧在手心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更甚至,铃兰的名声其实要比梁柔大一些,聂焱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的富豪根本接触不到聂家。梁柔就更低调了,极少跟着聂焱在外面露面,知道梁柔真实身份的人很少,更多的都以为梁柔只是李梓晴请来的义诊医生。 一个医生,能对着元虎的掌中宝大打出手,这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逐渐被人包围在一个圈子里,铃兰越哭越大声,安安此时也甩掉周围的小朋友们,跑过来抱住梁柔的腿。 “妈妈。”这样的场面,安安也有些害怕,她觉得周围的人看梁柔的目光都不善。小孩子最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氛。 梁柔一手搂住女儿,她并没有示弱,而是狠狠地瞪着铃兰,“我警告你,刚才那些话,你敢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而且下一次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铃兰哭着叫嚷,“我说什么了,我不过就是问问你义诊要不要钱么!” 李梓晴觉得梁柔有些咄咄逼人,周围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很多人知道梁柔今天带着医生来是做慈善,不收钱,但铃兰不懂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问问钱的事,虽然有些侮辱人,但‘不知者不怪罪啊’哪有上来就打人的。 就在如此近乎于一面倒的气氛中,有人突然开口,“你说的不是这个。”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开口说话的人,是站在铃兰侧方的尹雎。 尹雎的身份,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原本尹雎极有可能成为尉迟家下一任的女主人,浑身都是牛逼闪闪的金光。但是随着尹雎不能生育的消息满天飞,接下来尉迟翊又带着尹雎搬离开尉迟家大宅。动风向的人就知道尹雎这个女主人的位置怕是没戏了。 很现实的,之前跟尹雎交好的人,也都疏离开来。今天的慈善活动,参与人员中并没有尹雎这个人,跟这些豪门贵妇偶尔才来福利院做慈善活动不同,尹雎却是每周都要来这里陪陪这样的孩子的。她自己生不了孩子了,但她真的很爱孩子,现在尹雅当初生的那一个孩子就是尹雎在养,但她并不满足,她每周都来这里陪着这些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跟孩子们的相处中,尹雎觉得自己重新鲜活了起来。 梁柔对尹雎根本不熟悉,只觉得长的有些眼熟。 但尹雎对梁柔却是怀着满满的惭愧心的,当初梁柔的那个孩子,要不是尹雎告诉自己的姐姐梁柔怀孕了,后来梁柔也不会流产。 关于孩子,尹雎总有无数的珍惜与爱护,害得梁柔丢了孩子,尹雎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此刻,尹雎一改往日胆怯的模样,放开嗓子把铃兰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长久以来压抑在尹雎心头的晦涩瞬间爆发,她甚至难以抑制的冲上去,一把抓住明显愣住了的铃兰的头发,近乎疯狂的吼:“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诅咒孩子,梁医生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咒她没孩子。” 尹雎此时的失控,绝对是歇斯底里的。她自己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深深的知道,没有孩子是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尤其是,在夫妻俩都满心满眼盼着一个孩子到来的时候。 安安还不懂‘绝后’是多么残酷的字眼,她只是听出来,对面的这个女人欺负她妈妈,说她妈妈的坏话。无论到什么时候,安安对梁柔的保护都是最直接的,根本不顾那么多,冲上去就对着铃兰的小腿猛踹! “让你欺负我妈妈!我打死你!!”安安叫出‘妈妈’的时候,声音又脆又响,像是对之前铃兰那些诅咒最深的反驳。 在场的人都没有拉架,有些人是不敢拉,尹雎抓着铃兰的头发,疯了似得摇晃,让铃兰都没有还手之力。而安安更是仗着身材小,在下面对着铃兰猛踢,尹雎有些疯癫,不受控制,小孩子更是发起疯来,无法无天。 胆小的人怕自己上去,殃及池鱼。 还有一部分则是同仇敌忾,都是女人,还都是豪门里的女人,谁不清楚生孩子在他们的环境里是多么重要的事,要是铃兰这话,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这一巴掌,也是打定了的。 不过就是元虎养在手里的菟丝花,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个‘高级妓女’。这种身份,面子情是可以给的,但一旦触怒到最底线的部分,却无法让人现身帮助。 最瞠目结舌的人是李梓晴,她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见识过恶毒的人与事,听到尹雎的复述,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着梁柔急忙道歉,“嫂子我不知道” 同样的,今天让铃兰来,是李梓晴安排的,现在铃兰对梁柔说了这么恶毒的话,李梓晴作为主办者,难辞其咎。 梁柔已经来不及去考虑李梓晴的感受,她也不过是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尹雎会突然冒出来替她说话。之后就是操心安安了,尹雎实在疯狂,梁柔生怕她伤到安安,上去抢救安安,才发现铃兰死拽住安安的衣服不放。 简直达成了一个连环结。 尹雎抓着铃兰不放,铃兰扯住安安不放。 最后还是梁柔指挥着赶过来的医院的人一起上阵,把安安给解救出来,当然也把尹雎跟铃兰分开了。医院的人都在,尹雎的情况,直接就给注射了很小剂量的安定。福利院的人都很熟悉尹雎,对她很喜欢,在福利院里甚至还有一间专门准备给尹雎的小房间。福利院的人把尹雎扶下去,安抚休息。但是铃兰就没有这样的处境,福利院里不可能欢迎这样口出恶言的人,更何况,尹雎如此讨厌铃兰,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骂铃兰是坏女人。 李梓晴直接将铃兰送走了,说,“往后请你离我们都团队远一点。”这样一个黑心肝,装白莲的女人,李梓晴是非常反感的。 等狼狈的铃兰被送走,李梓晴想要对梁柔说抱歉的时候,梁柔已经带着安安坐在医生们的专用桌子后面,开始义诊。 李梓晴也不是傻的,她能看出梁柔脸上表情的冷肃,跟刚开始来的时候那样的春风化雨,完全不同。 这可真是吓坏了李梓晴。她急忙给聂子谈打电话,听到聂子谈的声音,当场就哭了。李梓晴的身份,成长环境,她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遇到,没想到她就犯了错,她的教养里面,打人就是不对的,所以在梁柔出手后的第一时间,李梓晴就觉得梁柔做的不对,就是对方再怎么不对也不能打人。 却没想到对方能说出那样狠毒的话来,闹的李梓晴现在心里犯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聂子谈听了事情也是头疼,梁柔曾经没了一个孩子这事儿,聂子谈是知道的。他不可能对李梓晴说,但想想梁柔的心情,他也觉得这事难办。不过他自然也是护着自己的女朋友的,李梓晴是个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的姑娘,从小就被娇养长大,也是因为这个,聂子谈才一度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李梓晴哭着说:“我看嫂子的脸色一直都不好,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安安原本来的时候也很开心的,这会儿坐在嫂子身边都不玩了,我叫她,她也不过来。” 对安安,聂子谈当然更了解,安安那绝对是个护妈妈狂魔,对梁柔不好的人,安安从来没有放过谁。而且,安安是个记仇的孩子,刚才李梓晴没有第一时间帮梁柔,说不准都被安安记住了。 聂子谈不知道的是,安安这次倒是没记仇,而是被梁柔教训了。这个孩子动手动脚的毛病,梁柔觉得要治一治。倒没想着自己刚才也打了人,梁柔心情不好,平时训安安有三分的力度,今天就有九分,安安有些害怕,也有些委屈。所以才会蔫蔫地坐在梁柔身边,没了精神气。 这简直是捅了大篓子。聂子谈没敢对着李梓晴说,自己却是吓的够呛,他太清楚不过,他哥聂焱从梁柔跟景杉的婚礼上把人抢回来的。这小半年,聂焱对梁柔那真是宠的没边,什么事情只要跟梁柔比,都要往后放放。 还有个安安听到安安不开心了,就是聂子谈在心里也对李梓晴有些抱怨。 明明是李梓晴约着梁柔安安一起去,怎么闹成这幅样子。元家的人,李梓晴也敢放进来,真是脑子发昏。只是聂子谈到底底气不足,不敢说出这些话,只安抚着,“你放心,这事情我来处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没事的。” 李梓晴哪里是想要让聂子谈处理这件事,她是觉得很震惊很内疚,想要跟聂子谈说说,想想该怎么办。 没有得到答案的李梓晴挂了电话。 同样挂了电话的聂子谈,直接跑去找了他亲哥。原本今天是周末,该休息的,但梁柔带着安安去做慈善活动,聂焱一个人就没了安排,他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就跑来公司加班。大boss都加班,其他的人怎么好意思放假,所以基海兆业顶楼这一层的员工全部来加班,而且都是心甘情愿,热情高涨的。废话,能跟着大boss一起加班,这足以证明他们是嫡系部队。 聂子谈原本是要跟着李梓晴去做慈善的,但听说他哥要加班,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一起来公司。 毕竟慈善的事情可以以后去,但跟聂焱一起开会商讨下一年的公司布局,可不是能经常有的机会。而且,聂子谈怎么可能放弃表明自己是嫡系部队的场合呢。 原本开会的人出去接电话,回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 聂焱看出来了,想想梁柔今天带着安安跟聂子谈的女朋友一起出去的,脑筋一转,就把办公室里的员工都先放出去休息,手里拿着文件,抬眼问聂子谈,“说吧,什么事?” 聂子谈原本都想好说词了,但是被聂焱这样一问,心里就又怕了,他其实对父亲哥哥,有骨子里的恐惧。 吞吞吐吐半晌,聂子谈才粉饰太平的说:“今天去不小心遇上了元虎的女人,闹了点不愉快。” 这话说的根本就是病句,‘不小心’遇上?梁柔又不是在街上闲逛,怎么可能不小心遇上。再说,‘不愉快’,什么样的不愉快,谁跟谁之间闹的?话根本没说清。 聂焱眼睛微眯,聂子谈就急忙说:“哥,这事情不能怪梓晴,她根本没遇到过这种事。你让嫂子多担待点。” 聂焱气笑了,他这还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呢,聂子谈就护上了。 “多担待?”聂焱语气有些凉,“我娶她,可不是让她来跟着我过‘多担待’的日子的。” 事到如今,聂焱对梁柔都已经护习惯了,从最开始梁柔就是有些一根筋的女人,让她专心她的医学书,去做手术那是一把好手,可是勾心斗角的事情,梁柔根本应付不来。梁柔自己也说过,她能搞清楚人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却搞不清这些神经里,想些什么。 一个能给人开颅手术的医生,多复杂的神经血管分布都能搞清楚,唯独辨不清人心。 聂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很喜欢梁柔傻傻的模样,精明的女人他见多了,不需要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聂子谈一句‘多担待’,聂焱已经想到了这三个字背后,梁柔要受多少委屈。就是他这样护着,都还有不长眼的敢欺负到梁柔头上来,也是现在他点了头,让梁柔以后‘多担待’,怕不是要让人爬到头上来。 聂子谈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聂焱一直对他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如此凉薄的语气,还是第一次。聂子谈有些无措,他搓搓手,“哥” 聂焱也没想着为难聂子谈,聂子谈把李梓晴看的很重,觉得这是他人生中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一个家世显贵的妻子。聂子谈为了这个妻子,什么都能舍弃,爱护非常,这些聂焱都不管,但聂子谈想要为了他未来妻子就委屈梁柔,那就要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你结婚后,就搬出去吧。”聂焱就一句话。 聂家大宅,聂焱从来都认为那是自己的家,梁柔是那宅子唯一的女主人,聂子谈还有他未来妻子要是能跟梁柔处的好,聂焱不介意大家住在一起,若是要让梁柔受委屈,那就趁早搬出去。 聂子谈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在看到聂焱眼睛的一刻,他熄了火。原本以为,他娶了李梓晴,就能跟聂焱平起平坐,但在这一刻,聂子谈懂得,不管他娶了谁,聂焱永远都是聂焱。他的地位是天然的,不因谁而改变,他是天之骄子,高傲强势是刻在骨子里的。 并没有多少不岔的心情,聂子谈反而臣服下来,他从小是生活在强权下的孩子,对强权,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觉得安全。 点点头,说句知道了,聂子谈往外走。脑子里不断的盘旋着,梁柔是他哥不能碰的逆鳞,这一点,毋庸置疑。 等聂子谈走了,聂焱给六猴儿打来电话,问了情况。 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在福利院里发生的那一幕经过的视频就传到了聂焱的电脑上。这事情也要感谢李梓晴,她一直热心公益,募捐的钱为福利院装置里不少的东西,360度无死角的监控设施也是其中之一。现在福利院里虐童虐待老人的社会事件太多了,防御的办法,也只有装摄像头这一点。 不仅有画面,还有全部的对话。 聂焱带着耳机看完,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义诊其实是非常辛苦的工作,福利院里老人多孩子多,而且都是长时间没有经过身体检查的,很容易诊断出问题,再者说,老人孩子是医生最怕面对的患者类型,老人说不清楚自己的病痛,很多人为了不给人添麻烦还不愿意说。小孩子就更是难沟通,玩兴上来还满场跑,一个病人就要费医生平时看诊三个病人的耐心。 这一天下来,梁柔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李梓晴还想跟梁柔在道歉的,可是看梁柔疲惫的样子,她也就说不出话来了。其他人来做慈善,无非就是给小朋友们送点衣服吃的,陪着孩子们能玩一场游戏就不错了,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把出来做慈善的时间,当成一次下午茶来对待。但是梁柔还有一起来的医生护士却不然,看诊、检查,还要给小孩子打防御针,忙一天下来,各个都是满脸疲惫。 心里很过意不去,李梓晴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慰劳大家。 没想到一脸疲惫的医生们都摇头拒绝,“原本假期就少,今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回家陪陪父母。”这话说的,李梓晴都不好意思再邀请来。 跟在场这些平时闲的发慌的贵妇比,梁柔这些人显然要忙碌很多。 梁柔的助理还拿着病例在对梁柔说明天手术的事,梁柔明天零时加了一场手术,病人指明要梁柔来做手术,还通过了聂兆忠那边来对梁柔递话。聂兆忠的面子当然也该,梁柔忙着准备。 其他的人倒是热情很高涨的打算晚上一起吃晚餐,有人说已经订好了城中的西餐厅,今天这么忙,晚上该好好补充体力。 李梓晴很知道,这样的晚餐,就是大家所有人都打扮的美美的,然后在奢华的餐厅里一起拍照,然后传到各自的朋友圈,配上今天做慈善很累,但大家很开心等等的话。 一般都是这个流程。 梁柔虽然拒绝了晚餐,但跟大家还是要一起离开的。一众人往外走,福利院外面马路两边停着早上大家来时开的车,只是走出福利院,就看到马路中间停了一排黑色的顶级轿车。 能把车停在马路正中间,想要不招人瞩目都不成。 一众人都停住脚步,看向黑色的车队,这个阵仗,十分少见。 梁柔脚步一停,心脏就猛然跳起来。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傅守一先下车,然后毕恭毕敬地开了后座车门,先是伸出一条长腿,然后露出聂焱的脸。他脸上带着墨镜,那模样,高冷到不行,就是明星恐怕都没有他那副气场强。 周围有人吸气。 相比于梁柔的矜持,安安才不管这些,看到下车的人,安安就跟归巢的小鸟一样,迈开步子就跑了过去。 小姑娘跑起来,脑后的马尾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着就欢快的不行。聂焱在安安跑到身边的时候就已经伸出手,把安安抱了起来。七岁的女孩子了,早已经过了被人抱在怀里的年纪,但是聂焱跟安安才不管那些。安安环住聂焱的脖子,依恋的不得了。她今天被妈妈批评了,心情不好,而且妈妈也被欺负了,她也不高兴,见到聂焱就跟看到救星了似得。 活生生的,前一刻还带着墨镜高冷到不行的男神,瞬间,成了抱着小姑娘特别温柔的好男人。 落差之大,简直令人瞠目。 聂焱抱着安安同时望过来的时候,梁柔已经跟周围的医生护士说过再见,背着自己出诊的药箱,大步走了过去。 其实梁柔不怎么习惯这样被人行着注目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聂焱有亲密的互动。 但今天不同,她心里压着铃兰说过的话,真的很重,她好想跟聂焱在一起,有他在,她会觉得安全一点。 聂焱把安安抱进车里,梁柔过来,他就搂住梁柔对着傻站在福利院门口的人群点了下头,梁柔也适时的挥手说了再见。 然后上车,车队有序的离去。 等人都走了,才有人问李梓晴,“她跟聂总怎么关系?” 聂焱虽然不常出现在应酬的场合,但是名声响亮,而且就聂焱的长相身材,辨识度极高的,这些现在已经嫁为人妇的贵妇,少女怀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觊觎过聂焱。当年聂家的大少爷,那真是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 李梓晴也有点傻,她当然知道聂焱,聂子谈的哥哥 但是这还真是她第一次见到聂焱,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的,嗯,让人难以忘记。 李梓晴几乎是瞬间生出了那种偶像崇拜的感觉,她有些怔愣,喃喃的说:“她是我嫂子啊。” 之前李梓晴也叫过嫂子,可是李梓晴还没结婚,大家都觉得这梁柔是李梓晴哥哥的老婆。李梓晴家里是做官的,豪门联姻不如经商的人来的多,这市长的儿子娶个老婆是医生,倒也情有可原。哪里想到,李梓晴嘴里说的嫂子,会是聂焱的老婆。 有人质疑,“没听说聂家大少结婚了啊?” 聂焱结婚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毫无耳闻的啊。 立即就有懂内情的人出来说:“当年他不是跟家里闹翻过一阵子?你看他女儿都那么大了,这结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安安叫梁柔妈妈,这是大家都听到的事实。看刚才聂焱抱安安的姿态,那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那种亲密,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 所谓人不可貌相,谁都没想到大家一起共处了一天的人,会是聂焱的老婆。 当然也有在元家的宴会上见过梁柔的人,只是聂焱没公开,她们就当梁柔是聂焱养在外面的女人。今天这情况,也同样让这些人震惊。要真是养在外面的女人,根本不可能这么体贴,还跑来接。外面的女人,就如刚刚被赶走的铃兰一样,不过就是狐假虎威,也没见元虎跑来接啊。 安柔医院的人倒是很淡定,安柔医院原本就是聂焱投资,上班这么久了,医院的工作人员,见过聂焱的也不少。 三三两两的,医院的人都打车回家。 留下一众傻了眼的贵妇,胡乱猜测着聂焱这隐婚,背后的意涵。 上车后,聂焱摘掉了墨镜,安安就拿过来带在自己脸上,她的脸巴掌大点,聂焱的墨镜又是经典的雷朋,几乎遮掉了安安大半张脸。 看起来挺滑稽的。 聂焱一手摸着安安的脑袋,一手拉着梁柔的手,“生气了?” 梁柔将头靠在聂焱的肩膀上,只有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才觉得舒服一点,低声说:“我还能有孩子吗?” 这话问的聂焱心都揪紧了。 “说什么傻话,怎么不能?”聂焱问安安,“安安啊,你还想要弟弟妹妹吗?” 安安摘下眼镜,“想啊!”她脆生生的说,“我想要个弟弟。” 还真是没问过安安这个问题,突然听孩子这么一说,梁柔都忍不住侧目看过来。 安安知道自己被瞩目了,一手握住墨镜,一手摸着自己的脸蛋,“想要个二叔那样的弟弟,专门吃我不喜欢吃的东西,还喜欢毛绒玩具,正好把我不要的都给他。最好跟二叔一样长的高高的,能帮我打架。”说完还自我肯定,“对,就要弟弟,不要哥哥。”像叶黎昕那样的哥哥,安安不想要。 梁柔头疼。 聂焱一下就笑了。 安安其实对弟弟妹妹没什么概念,毕竟生活里接触不到。还是从聂焱跟聂子谈的关系上,让安安找到了一点感觉。有个聂子谈那样的弟弟,那真是太好了。安安不想吃什么东西,挑食的时候,就偷偷的给二叔。二叔就会帮她吃掉,还有玩具,二叔会给她买最新最好的玩具,但是二叔自己永远喜欢毛绒娃娃,那都是安安玩剩下的。 安安就觉得有个二叔这样的弟弟,太棒啦。 有安安这话一闹,梁柔原本那些郁气也就散了,专心起来教育安安,“你一个女孩子,成天打架打架的,谁叫你的?” 安安理直气壮,“黎昕说越是女孩子越是要会打架,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安安现在又回到琪安去上学,跟叶黎昕又成了校友,虽然不在同一个年级,但是叶黎昕,就算不在一个学校,他都能找去,更何况现在也就是一墙之隔的距离。找安安方便的很。 梁柔磨牙,又是叶黎昕。 聂焱倒是觉得挺对的,他小时候很小就被外公送去学拳击还有自由搏击,为的就是在紧急的时候保护自己。安安虽然是女孩子,可经过上次的绑架案,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聂焱直接说:“给你联系搏击教练,往后你跟着学。” 安安问,“学会了能打得过黎昕吗?” 聂焱挺自信,“没问题。” 安安就信誓旦旦的要学。 一路上,倒是都讨论这些问题去了。 等回家,安安带着happy就散步,聂焱才腾出时间哄梁柔,“别往心里去,这样的人往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第二次出现。 梁柔突然抬头问,“她是不是尹雅啊?” 这问题,梁柔想了很久了,她实在没惹过什么人,算来算去,也就是尹雅张曼清。张曼清现在早已经被聂焱驱逐出临海市,而且以张曼清的资源,也不可能整容之后混到元虎的身边去。想来想去,也只有尹雅能做到。 聂焱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忘了尹雎了?要真是尹雅,尹雎能认不出来?” 梁柔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是“那个女人整容了,整的很厉害,我看了半天,觉得她好似每个地方都变过。” 整容的脸,在照片上看不出破绽,但是面对面,是很容易看出问题的。 尤其是是女人之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聂焱搂住梁柔,他心里也有些困惑,“我也以为是尹雅,若是她,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我查到她的出入境记录,她出国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要查尹雅的行踪很容易。 梁柔还是不死心,“会不会是有人帮着她掩藏了行踪啊?” 第218章:见,不见? 聂焱摇摇头,“要查。” 他并没有说的很明白,上一次在聂家举办的晚宴上,尹雅带着人对梁柔诸多刁难。后来查出来背后有温家人的手笔在,这里面的水怕是深了。凭心而论,从那时知道是温家在捣鬼之后,聂焱心里虽记着这一笔,却没有真的全面开战。那时他正式接手基海兆业,虽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运转平稳,但总归是根基尚浅。还不足以能跟温家、元家全面对抗的程度,聂焱心里很清楚,想要击倒别人,最根本的是要强大自己,若他自己都立足未稳,那么冒然的树敌,根本不可取。 这几个月来,聂焱对元家也好,对温家也罢,基本上都是处在一种能借力打力,当然好,他不介意帮一把。比如元家,牵扯到安安的绑架案,聂焱就是再怎么不愿意冒头,也还是要参与其中。但温家,从来都是作风稳健的家族,上一次能查出温家的蛛丝马迹,那也是因为温玉被送走后,温家的三兄弟有些激进,如此这般才会露出马脚,否则以温岐海这么多年的心机臣服,根本不会让聂焱查到什么。 现在马上就要年末,眼看着农历年就在眼前了,到时候温玉必然是会回来的。温家人会不会因为温玉的回归,再一次出手,就不得而知了。 聂焱抱住梁柔,下巴抵在她的脑瓜顶上,轻声地说:“你别担心这些,都有我来处理。” 一直以来,梁柔都不怎么过问他的事,总觉得他的世界太大了,她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去管。也怕自己问的多了,他会烦。只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早已经不是前些年,那时候虽然浓情,却也多了份小心翼翼。现在两人有些相濡以沫的调调,于是梁柔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口闷闷地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就算我帮不了你什么,总还能做个聆听者。” 聂焱就笑,抱着梁柔在家里一步一步的挪,“怎么帮不了我?你帮我最多了。” 梁柔跟着他一起在厅里挪步,这样甜蜜的时刻,添上聂焱的情话,梁柔心里就是有再多的彷徨,也都被他化解了。当初刚认识的时候,聂焱还是锋利的,说话做事,热烈冲动。但如今,他渐渐沉稳,情话绵绵,虽没有过去那种抓着她恨不能抵死缠绵的凶暴,却也多了一份让梁柔心暖的安然。 两人说着话,就在家里挪着移动,像是在玩游戏,更多的,其实是在享受这甜蜜的时光。 聂子谈匆匆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原本是打算去陪李梓晴吃饭的,结果跟聂子谈对李梓晴有些偏心的维护不同,李梓晴本人倒是觉得很对不起梁柔。尤其是还有聂焱去接梁柔这一茬,李梓晴在心中对聂焱梁柔,几乎到了崇拜的角度。梁柔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再出色不过的医生,身边又有个聂焱这样的人宠爱呵护,这样的组合,对李梓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难以抗拒的。 见到聂子谈,李梓晴都顾不上谈他们之间的事情了,急急忙忙催着聂子谈回家去帮她道歉。聂子谈原本还想告诉李梓晴聂焱说过的话,可是看李梓晴一副恨不能让聂焱梁柔都消消气,不要不喜欢她的表情。这话聂子谈就没有说出口。 这真是没处说理的事情,聂子谈能看出李梓晴对聂焱梁柔的崇拜,甚至在李梓晴的心里,聂焱梁柔都已经比他这个全力维护女朋友的男朋友更有地位以及份量。 聂子谈觉得有些挫败,明明他才是最护着李梓晴的一个,要不然依着聂焱的性子,谁敢让梁柔不痛快,必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但想再多也无用,李梓晴催着聂子谈回来说和。聂子谈闷头回来,进门就看到聂焱跟梁柔抱在一起,在大厅里挪步,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聂焱微微低着头,梁柔扬起脸,不知道在说什么,聂焱勾唇目光温柔。 聂子谈停止脚步,聂焱跟梁柔之间那种甜蜜温和的气氛,让聂子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该去破坏。他们俩好的就像是根本插不进第三个人似的。 聂焱平时是什么样子,聂子谈是最了解的,不仅是如今聂焱在公司里那居高临下的威严模样,就是小时候,聂焱在聂家,那也是煞神一个。当年艾华聂子赫能对聂子谈百般欺凌,但对上聂焱,个顶个的都没那个胆子。聂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在聂子谈的内心深处,聂焱甚至凌驾于艾华聂子赫之上,虽然聂焱从来没有欺负过聂子谈。 有那么一刻,聂子谈生出很多的羡慕嫉妒,他的这个哥哥,从小就是光芒万丈的人物,就是活到了这个岁数,也还是拥有聂子谈可望而不可求的柔情。 聂子谈倾其全力的想要得到好的感情,对李梓晴,他甚至到了爱的卑微的程度,但结果,好似李梓晴跟他之间,并没有聂焱与梁柔之间这种,外人用肉眼看,都知道自己插不进去的亲密。 没有勇气去破坏,聂子谈转身出来了。 站在聂家大宅别墅的门口,聂子谈有些迷茫,他不敢把聂焱说过要让他带着李梓晴搬出去的话告诉李梓晴,怕李梓晴会因此不喜欢他。可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耳边传来笑声,举目望去,是安安带着happy在玩飞盘。安安丢出飞盘让happu去追,自己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聂子谈甚至很羡慕安安,这样肆意又快活的情绪,他统统都没有。 是夜。 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梁柔突然转动身体,就跟钟表上的分针一样,将双腿移到床头这边,然后高高架起,放在墙面上,身体跟墙壁呈现出四十五度角。 聂焱有些懵,平时如此这般之后,梁柔都是累的一动不想动,每次都是他抱着她去洗漱,然后回来两人一起拥抱着进入梦乡。今晚梁柔的举动有些反常,不过她这动作一出来,聂焱当然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他脸上还有刚才过于激烈遗存下来的汗珠,笑起来透着坏,“看来我今晚不够卖力啊。”他调侃。 梁柔脸都红了,他要是不卖力,这天下怕是都没有卖力的人了。而且,梁柔自己有些私心,今晚让厨房熬的汤,里面加了下让男人能更威武的药材。先开始梁柔也不知道怎么说,进到厨房之后磨磨蹭蹭好半天,才问有没有什么能补肾的汤水。当时厨房里那些厨师的眼神儿,内涵到梁柔几乎落荒而逃。 不过聂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这方面的菜单。 不一会儿就有厨房师傅拿了好几种汤水的材料来问梁柔,梁柔看过之后,选了巴戟羊藿鸡汤。聂焱也是个促狭的,晚上喝汤第一口,他就憋不住笑。噗嗤噗嗤的,闹的梁柔想跑,被聂焱抱住掐着腰问,“你让厨房烧这汤,完全就是坏的名声,让那些师傅以为我不行。” 这几年聂焱还真是忘记了这些汤水的味道,要说喝这些汤,还是年少的时候,聂兆忠吩咐厨房给聂焱煮来喝,怕聂焱在发育的时候没长好。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再一次喝到了这汤的味道。看梁柔一副心虚的恨不能躲起来的模样,聂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拉着梁柔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从书房一路闹到卧室,吃干抹净了还要说一句,自己今晚没卖力。 梁柔有苦说不出,她其实早已经没有了力气,聂焱真发起疯了,她实在不是对手,但是最后关头一过,梁柔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转了身体,把腿架高。其实在肚子下面塞枕头也行,但是梁柔太心急,深怕枕头效果不够,所以就选了这么个将腿架的更高的方法。 梁柔声音也哑了,用情欲未消的嗓音说:“聂焱,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聂焱脑袋微侧,看到的是她浑圆的臀,以及向上的大腿。梁柔的皮肤真的白,尤其是这种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更是白如凝脂,她又不是聂焱这样经常肌肉锻炼的,所以肉也软。就这么放在聂焱的脑袋旁边,两个人一个人头在床头,一个人头在床尾,梁柔说了这一句,聂焱一直没有回答。 梁柔侧了下身,想看他的脸,其实她还是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当初怀孕的时候,聂焱并不热络,也没有那种电视剧里欢天喜地的模样,他当时挺冷淡的。也没有公开过她怀孕的消息,后来孩子没了,聂焱也不再国内,梁柔伤心难过,也都是一个人。 看不到他的表情,梁柔躺平了,反倒说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话,“我听我妈说过,孩子一旦怀上就有意识了。之前那个宝宝,是我没保护好。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大意,我当时还想着,没了就没了吧,总好过生出来”没有爸爸。 聂焱那时已经跟温玉订婚,各方面的消息都表明了他会跟温玉在一起,梁柔内心深处也有些自私,总觉得孩子没了,其实也好,她已经带着一个安安,在生出来一个没父亲的孩子,她这后半辈子要怎么熬。 当时那样的心思,让梁柔如今越来越害怕,她不该那样想的,会不会真的如那邪恶的诅咒一样,她此生都生不出孩子了。那时候谁又能想到,日子会过到今天,会嫁给聂焱。 梁柔心里难过又后悔,要早知道有今日,就算当初那个孩子依旧保不住,她也不会用那样略带轻松的心情去面对。 她怕自己会受到惩罚。 聂焱突然坐起来,两人刚有过情事,都还没有穿衣服,就这么赤条条的相对,聂焱能看到她眼底的泪。他很清楚梁柔是个爱孩子的人,却没想到,她心里会自责成这个样子。白天那个疯女人的话,显然伤梁柔至深,尽管,她没表现出什么来。 爬下来吻她的眼睛,聂焱眼底满是心疼,失去孩子到如今,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可是伤痕在他们心中却抹不去。 聂焱再怎么难受,也不能显露出来,因为当初的事情都怪他。无论是温玉,亦或者尹雅,她们都是冲着聂焱来的,梁柔和孩子,只是替罪羊,活靶子。 “别想了,我们在生一个,就让那个消失的孩子再回来,这次我们一定保护好他。”聂焱说。 梁柔眼泪掉下来,哭着点头,她真的好害怕啊。 不仅是对孩子的渴望,还有对现在生活的留恋,现在好幸福,她不想失去。 伤感的空气里,聂焱开口说:“你这样没用的。” 梁柔一愣,她这样就是为了更好的受孕啊。聂焱却说没用。 聂焱把梁柔拖到怀里来抱着,一脸的调戏,“靠墙能让你怀上孩子?难道你不该多求求我吗?” 梁柔已经知道他的意图,没好气的说:“我不求你,你也不会消停啊。” “不不不。”聂焱故作姿态,“求我不求我,差距很大的。” “什么差距?”梁柔问他。 聂焱重振雄风来第二场,“求我的话,就把你灌的满满的。不求,没有哦。” 梁柔捶他,坏痞。 “梁辛!!” 刚从警局出来的梁辛回头,看到了缓步走来的元宵。 元宵如今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自己行动至少已经没有问题。 梁辛见她,没有惊讶,当然也没什么喜悦,就是平平常常有礼貌的打招呼。 虽然来之前,元宵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梁辛这样平淡无奇的表情,也还是免不了伤心。不过,她调整的很快,语气带着欢快,丝丝雀跃的问梁辛,“你不记得从前了,那么也忘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对不对?” 梁辛点点头。 元宵深吸一口气,略显郑重的说:“我是你女朋友。” 梁辛歪歪头,扯了下唇角,也许是他记忆不多的缘故吧,看到元宵的样子,他竟然想到了关双。女孩子大概都是如此,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关双隐瞒了曾经梁辛跟元宵的事情,心虚写在脸上,现在元宵说自己是梁辛的女朋友,心虚也写在脸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梁辛甚至觉得失忆,也未尝不是一间好事情,失忆让他更敏感,能毫无记忆偏见感情的去看眼前的人与事。 梁辛点点头,“我知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元宵没想到这个她以为关双没有对梁辛说过从前的事,至少跟元宵这一段,元宵觉得关双是不会说的。 “那”元宵略迟疑之后,就大言不惭的说:“关双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对不对?她就是第三者,你跟她什么都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梁辛的脸色难看起来,关双当初的隐瞒,虽然也有些动机不纯。但是关双不管在什么时候,对元宵,也没有说出难听的话来。反倒是此时元宵的怀疑,让人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有些邪恶。 “她没说过你什么。”梁辛如实说。 元宵才不信,“你就是老实,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梁辛可不就是老实,元宵心里叹气,当年的她没少欺负梁辛,还不是因为他老实。谁能想到如今,他会成了这个样子。 梁辛眉头都皱起来,虽然他不否认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些吃顿,但是被人骗?这话的指向性太明确了,虽说关双之前对梁辛有隐瞒,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关双对梁辛的照顾却是不可能被遗忘的。在梁辛最开始的时候,就连吃喝拉撒都是关双在伺候。没有关双,就没有如今的梁辛。 他最是记恩情的一个人,不能因为关双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就把人家所有的付出都抹杀掉。反倒是元宵,她在梁辛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痕迹,说出这话来,未免有些招人讨厌。 元宵一直都是这样的,肆意嚣张,就像是糖里含了沙,甜蜜的同时也会被划破嗓子。 梁辛面无表情,“我之前恐怕是眼光不大好。” 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上元宵这样的人,梁辛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元宵被这话打击的不轻,有什么能比这样的话更伤人,但元宵从来都是乖觉的,她咬咬牙,“哼,你不就是想查元家的案子么。我就是元家的人,有些线索,只有我知道,你想查案,我可以给你内线消息。不过你要重新跟我在一起。” 这件事元宵想了很久了,她在元家那么久,多多少少知道不少内部的事情,原本打算告诉桑乔的,但刚好赶上桑乔那阵子也病了,元宵又信不过其他人,就耽搁了下来。 梁辛回国后,元宵一直都在盘算这个事情,反正这些内部的消息,她也没打算替元家瞒着。可是既然要告诉警方,那就要将这些资源利益最大话,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换回梁辛。 梁辛曾经就为了接近元彰跟元宵关系靠近。 现在故技重施,元宵觉得自己胜算很大。所以她才能气定神闲的跟关双挑战,就算不计较过去的感情,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只是元宵忘记了,梁辛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警局,急着查案的梁辛。而且当年,梁辛是跟元宵有感情在先,接近元彰在后,这件事情前后顺序一颠倒,意义就不痛了。 梁辛眉眼冷峻,“抱歉,我并不需要你的消息,案子我自己会查,请元小姐自重。”说完梁辛转身就走,他觉得能轻易说出利益交换感情的女人,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元宵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她不明白,梁辛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查案吗?怎么今天,反倒不愿意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元宵的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李秀丽哭哭啼啼来了梁柔医院,见到梁柔就说:“你快去劝劝景杉,你赵老师都快哭瞎了眼睛。” 这事情要不是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李秀丽也不会来找梁柔,毕竟梁柔跟景杉一家,自从上次的婚宴后,就彻底的没了情份。 李秀丽却是个不忘旧情的人,来临海市,她除了照顾儿子也没什么朋友亲戚,就重新跟赵湘联系上。李秀丽自己也没想到,才不过半年的时间,赵湘家里就发生巨变,赵湘的丈夫被捕,家里一夜间风雨飘摇。 原本李秀丽心中赵湘还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现在就成了跟她一样,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 不仅如此,赵湘本人又骄傲,在临海市的朋友都不愿意多说什么,反倒是对着李秀丽能吐吐苦水。这景文渊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偏偏这个时候,景杉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要去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去叙利亚救助难民。 李秀丽一听叙利亚就吓傻了眼,那地方不是电视上每天都报道的,打打杀杀的地方么。这事情李秀丽听说都如此恐惧,更何况是赵湘,赵湘这几天是真的垮了,不仅是精神垮了,身体也垮了。李秀丽也是自己带着孩子过来的,很明白若只是景文渊出事,赵湘为了孩子还能撑住一口气,但若是景杉也出了事,那让赵湘还怎么活。 李秀丽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来找梁柔,“她好歹是你老师,你上小学初中,就是家里在困难,咱们也会给老师送些东西,表示尊重。现在赵湘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干看着不管。” 李秀丽心中有自己的一套道德规范,对老师,她认为尊师重道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作为同年龄段的女人,李秀丽对赵湘也同情颇多。 梁柔又哪里是真的能绝情无义的人呢,赵湘出了事,她自然要管。只是这景杉 李秀丽说了,“现在没人能劝得住景杉,他就直冲冲的要往那九死一生的地方去,你去跟他说说,这还有安安呢,他不能不要命啊。” 牵扯到安安,梁柔就更为难了,这景杉,见还是不见? 第219章:也不怕撑死 李秀丽又说了些话,梁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妈妈,你也体谅一下我,现在我也结婚了,你说让我去见景杉。这事让聂焱知道了会怎么想?安安的身份原本就尴尬,这现在我要是再被景杉纠缠上,你让安安往后怎么自处。” 要说梁柔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狠心,就算不记景杉曾经的帮助,赵湘总还是梁柔放不下的人。但事情总不能只因为一时心软就往糊涂去做。梁柔如今要顾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聂焱不喜欢她跟景杉接触这是肯定的事,至于安安之前安安被绑架的事,其中多多少少都有景杉的影子,不管血缘上是什么关系,就冲这一点,梁柔也不会原谅他。 李秀丽卡了壳,她就是觉得赵湘可怜想要帮帮赵湘,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梁柔也知道自己妈妈的性子,让李秀丽方方面面的考虑,那是不可能的了。但说实在话,李秀丽对赵湘的这份心,半点都不掺假。脑子一转,梁柔就说:“景杉的事情,我怕是拦不了,要是赵老师实在心情不好,妈妈你不如带着赵老师出去旅行一趟。这些年我也没怎么孝敬你,现在我看辛辛适应的不错,你也能抽出空来出去转转。玉州的那位叔叔,你要是愿意,也能叫来一起。” 赵湘最近这一年实在是有些凄惨,丈夫出事,家里儿子也是不能让她省心。梁柔也不是能彻底不管赵湘的人,既然现在李秀丽觉得她跟赵湘同病相怜,那不如就一起出去散散心。这么多年,李秀丽也没怎么出去旅行过,多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李秀丽摆摆手,“这事我去跟你赵老师商量一下,你现在也结婚了,妈妈帮不了你什么。你别怪妈妈给你添乱才好。” 梁柔一笑,要说前几年,她恐怕还会埋怨妈妈,可是人的岁数一年一年涨,安安也一点点在长大,安安淘气起来,梁柔也真是忍的胸口疼。养儿方知父母恩,李秀丽在玉州那样的小地方成长,现在很多观念已经跟梁柔不一样了,但不能因为不同,就摒弃妈妈。 同一时间,景杉来了基海兆业。 聂焱倒是没有拒绝,让助理把人带上来,在办公室见了他。 景杉这是第一次直面聂焱的权势,这样临海市数一数二的建筑,还有聂焱无敌海景的巨型办公室,都让景杉心中微微震动。 聂焱忙着批改文件,根本连头都没抬,秘书给景杉上了咖啡后,就出去了。 景杉知道聂焱不会主动理他,就自顾自的说:“没想到你会见我。”来之前,他其实猜想聂焱是不会见他的,所以手写好了一份信,想着若是聂焱不肯见他,就把信给聂焱好了。 完全没想到,聂焱会让他上来,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聂焱看完最后一个字,心里盘算着文件里的方案,表情有些严肃,抬头问景杉,“我为什么不会见你?” 景杉想说,是因为梁柔,是因为安安。但话到嘴边,他又没有说出来。跟聂焱的眼睛对视,景杉就知道,聂焱其实根本不必防备景杉什么,因为景杉早已经是聂焱的手下败将,梁柔如今是聂焱的,安安更是只认聂焱不认他。 也曾愤愤不平过,但上次安安被绑架,景杉被聂焱的人控制起来,当时抓住景杉的人就说了,如果安安掉一根毫毛,就要景杉腕骨来还。 虽然在那之后,安安被平安的救了回来,但是这件事对景杉来说还是震撼太大了些。他根本不曾想过,安安会出事。也不难预想,若是安安出事,梁柔会恨他到什么程度。 景杉被聂焱盯着看,无所遁形,他呐呐的说:“安安上次的事,多亏了你。” 聂焱冷笑,他也不需要一个莫须有的人来感谢他。尤其是景杉还是安安的亲生父亲,这种关系着实不好相处,聂焱觉得自己不会介意,毕竟安安梁柔现在都是他的。但是见到景杉,聂焱心里还是忍不住喷薄出不满与烦躁。 原来,内心深处,他也不是那么伟大,面对安安血缘上的父亲,他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想起曾经梁柔跟他之前的事情,想起安安的身世。心中五味杂陈,羡慕嫉妒恨吧 景杉何曾不知呢,这世上,不管身份高低,只要是受过儒家教育的男人,总归是逃不过那一点点狭隘幽暗的心思,聂焱虽然在国外长大,但骨子里的教育,还是非常传统式的。尽管在国外,总统都能娶生过三个小孩比自己大二十多数的女人,可在国内,这样的案例太少了。就算有,多少也会经过一番挣扎。 景杉识趣的说:“我马上就要去叙利亚,你不会再见到我。” 他没什么能为梁柔安安做的,最好的就是消失在临海市,不出现,不碍聂焱的眼。 景杉这样的决定倒是让聂焱吃惊,他还以为景杉今天来又是想要谈条件的,没想到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过聂焱现在也不是傻小子,不可能轻信对方的话,他微微眯眼,像是在考量景杉话中真实的目的。 聂焱的眼神让景杉无地自容,他微微垂下头,很怪的,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不管是他母亲,还是梁柔面前,都无法说出。却在聂焱面前,有了倾诉的欲望,“你父亲曾经强占过我的母亲,这件事你大概也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想,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后来我就向梁柔求婚,我知道,你心里有她。” 最早知道聂焱跟梁柔关系的人,景杉算一个,早在当初梁柔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景杉从未对梁柔表示过什么,也许有好感,但介意于梁柔曾经离过婚,景杉从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打算。后来离婚,其实是存着报复聂家的想法。 景杉苦笑,“人是不能怀有恶意的,我以为我可以用她报复你,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安安是他的女儿 这个结果让景杉简直如晴天霹雳,他恶意报复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及女儿的妈妈。等他幡然醒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聂焱对他的内心独白半点兴趣都没有,不管景杉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聂焱都看不上。就算景杉说他对梁柔是真心付出,对聂焱来说也不过就是笑话。聂焱对聂兆忠曾经做过的事,没有负罪感,那不是他做的,根本不需要他来父债子偿,而且据聂焱所知,聂兆忠对赵湘,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赵湘现在活的好好的不是吗?景杉觉得屈辱,可以去找聂兆忠报复回来,当初的赵湘也可以宁死不屈。没道理当时景家父子都默认了赵湘跟着聂兆忠走,事后又找上梁柔寻求报复? 这是什么道理? 聂焱说:“你心里不平大可以来找我,找我父亲也是没问题的。找上梁柔算什么男人?” 在这方面,聂焱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女人之间有恩怨,哪怕打打杀杀,那也只是男人之间的事。祸不及妻儿,景杉拿梁柔来报复,而且报复的手段还是向梁柔求婚,想要娶了梁柔? 这种奇葩的三观,聂焱理解不了。 聂焱有些烦了,“你若是来告别,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梁柔安安的事,不用你管,她们会一直幸福平安。” 耐心性子说完这些,聂焱就按下通话机,打算让秘书进来送客。 他见景杉,只是想要正大光明的告诉他,他聂焱的坦荡。别让景杉觉得,聂焱心虚,不敢见他。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不是要去叙利亚么,赶紧滚吧。 景杉却并没打算走,他鼓起勇气说:“我爸的药厂,之前一直都是为元家在服务。元虎是对接人,那些控制精神类的药物生产出来,都是由元虎的人拉走,然后走私出国,买去他们制定的地方。我爸的药厂只是生产商,并不是销售方。” 聂焱原本都已经翻开一本新的文件了,听了景杉这话,才重新把头抬了起来。 得到聂焱的关注,景杉鼓起勇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我爸跟元家老爷子一直都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已经很多年了。”要不是因为如此,当年景杉也不会在梁柔还不知道聂焱身份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了梁柔聂焱是聂家的大少爷。就凭景杉家的地位,其实并不能一眼就看出聂焱是谁,但因为景家跟元家多年的合作,景杉对这些豪门之间的是也知道不少。 “我爸被捕后,我去找元家的人,元老爷子刚好发病,我就只能跟元龙元虎联系上,他们让我给元老爷子当医生,我就去了。没想到元老爷子自己选了梁柔,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元老爷子的死,确实是元茂动的手,不过这事情,也就是让元茂抢了先,元龙元虎早已经打算动手了,要是元茂没出手,元老爷子也活不到如今。” 当时是元龙元虎也打算好了,并不想给元天霖活路,只是元茂沉不住气,抢先一步,倒是替元龙元虎省了不少事情。 景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往外说:“我当时向他们坦白安安是我的女儿,并不是想要他们对安安动手,而是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所以想要保护安安。” 当时元龙元虎还不清楚聂焱最后究竟是要帮谁,生怕聂焱会背地里支持元茂,事实上,若是没有安安被绑架的事件,聂焱的确是会帮元茂的。只是没想到元茂会头脑发热到绑架安安,这一绑架,反而把原来准备支持元茂的聂焱,给推倒元龙元虎那边去了。元龙元虎没对安安动心思,多半是听了景杉的话,想着安安不是聂焱的女儿,不必费这般功夫。 这事情,从头到尾,元龙元虎可算是搭了顺风车了。 元茂自己犯蠢,加上景杉这么个知道内情的人,帮着。 景杉说的脑门顶上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就算他父亲被抓了,在看守所里也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元家是什么人家,景杉接触了这么多年,心里很清楚。若是元家的人知道他此刻告诉聂焱这些,怕是不出一天,他就没命了。 但他不能不说。 就当赎罪也好,当自我救赎也罢,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否则,他就算离开临海市,也不能得到内心的安稳。 景杉说的这些,倒是没让聂焱吃惊,大概的,聂焱也早都猜到了。唯一让聂焱此刻分神的是,当初聂兆忠带走赵湘的时机,按理说聂兆忠都这个岁数了,能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可能性,并不高。更何况,聂兆忠这一生,就没有过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时候,利益、权势,一直以来都是聂兆忠心中的重中之重,没道理活到这把岁数了,聂兆忠突然变成了情圣。 前后一联系,聂焱很快想到在聂兆忠带着赵湘出国的那段时间,聂兆忠找出了元家安排在基海兆业里的内奸,并且开始清除。 聂焱甚至大胆猜想,聂兆忠带走了赵湘,景文渊为了救回妻子,想必也是跟聂兆忠有过一番交易的。这个内奸的名单,说不准就是景文渊贡献出来的。 聂焱现在从不小看身边的任何人,便是眼前的景杉,能心里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这么多年还伪装的一尘不染,任谁看了景杉,都说他是人好心善的优秀医生。就冲这份多年如一日的画皮,眼前这人也不是简单的。 只是景杉毕竟不是景文渊,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他给了聂焱一个地址,“这家药厂,是元家另外的一个合作商,跟我爸爸的药厂一直都是分享研制成果的,如果你们要查,这地方也许是个突破口。” 就冲他拿出来的这个地址,元家的人就不会放过他。 聂焱公私分明,说起私事,他对景杉是一万分的厌恶,但是说起公事,景杉能把这个地址给他,算是给他了一个护身符。有了这个,元家的人,若是敢对聂焱动手,聂焱也能反击回去。 就像元家人从不会放弃蚕食聂家一样,聂焱也不打算掉以轻心,身处在这个位置,不仅要不断的前进,扩大企业,更要提防身边的小人,魑魅魍魉虽上不得台面,却能倾覆大厦。 “我会安排人保护你。”聂焱说,景杉未来怎么样,他管不着,但现在,不能让这人因为给了他这个,就出事。 景杉站起身,像是如释重负,“我也有自己的心思,我要为我父亲报仇。”说完景杉自己都羞愧的笑了,跟当初他想为妈妈报仇,就打算娶了梁柔一样,现在他想为父亲报仇,却也不敢正面跟元家对抗。只敢背地里来找聂焱,让聂焱去替他完成。景文渊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愿意为元家卖命的,景杉并不清楚,但后来的这些年,景文渊确实是为了元家鞠躬尽瘁,药厂从不扩建,多年来就守着那么大一点营业额。让父亲多少年被人说没出息,还不如母亲有成就。 其实背地里,景文渊不知道为元家挣了多少钱。景家因此并不缺钱,但景杉还是觉得他父亲锒铛入狱,元家的人没有伸出援手,是不仗义的,是值得被报复回去的。 但他,没有这个胆子与能力。 景杉说:“还有三个小时,我就要离开临海市了。如果元家的人有胆子来叙利亚杀我,我也没什么好好说。” 就叙利亚那样的地方,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元家的人怕是没有这个心情去找景杉的麻烦。 聂焱一笑,到此刻,他都有些佩服景杉了,眼前这个人,算无遗漏,连自己怎么逃脱都算进去了。景杉的忏悔也许是真的,但他就连忏悔,也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丝的危险。 真让人好奇,“你这么走了,你母亲怎么办?” 景杉听聂焱这样问,人呆了下,然后说:“这些年,我父亲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我妈妈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清楚的,她醉心她的事业,这也好,她无知,所以没什么危险。” 聂焱没在说什么。其实他问的,哪里只是危险这么简单的词汇,景杉怕是没有想过,景文渊入狱,景杉再这样一走,赵湘的精神世界是要垮的。不过显然景杉并没有为母亲设身处地的想过。 景杉走后,聂焱盯着景杉留下的地址,出了好一阵的神。 地址里写着的是缅北,缅甸北部这地方,倒是符合元家想要生产这种药剂的宗旨,够隐秘。 只是这地方,让谁去查呢。 权衡再三,聂焱还是把梁辛给叫来了。 事情其实挺简单,就是聂焱有了新线索,可以往下查。但在缅北,总归是要跟国际刑警有合作的。聂焱不想冒然派自己的人出去查,这事情查不好,别到时候惹自己一身骚。 梁辛看到地址,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起来,最近他不断的查阅资料,其实警方的掌握的证据,已经不算少,但都没有具体的指向性,都模棱两可的指向元家。能找到一个切实的突破口,这如何能让梁辛不激动。 做警察的,不管到了什么什么时候,能够查明真相的那种紧迫感,都是与身俱来的。 聂焱却不如梁辛这般喜形于色,“我把地址给你,是因为你在美国呆了那么长时间,跟国际刑警也很熟悉,能做到妥善沟通。但是这件事若是被你姐姐知道,接下来怕是要跟我生气了。”让梁辛去调查这样危险的案情,聂焱其实很犹豫的。但这件事务必是要交到信得过的人手上,让六猴儿他们这样的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再国内,在缅北地区,六猴儿他们在临海市还能称得上是地头蛇,去了国外,就彻底没优势了。 再者说,这件事,聂焱也想跟警方通个气,到时候不管查到的结果如何,跟聂家都没什么关系。别私下里查,派着六猴儿他们去了,最终六猴儿几个倒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聂家只是商业帝国,钱是没问题的,走到哪里都能通过钱在当地有一定是势力。但是,牵扯到这么严重的案子,聂焱不想拿基海兆业去冒险。 想来想去,也就梁辛最合适,自己的小舅子,在没有比这个更亲近的人关系。而且梁辛的人品也信得过,加上之前在美国治疗,梁辛就在国际刑警的秘密基地里面治疗伤病,跟国际刑警的关系最熟悉。 梁辛知道聂焱的顾虑,真要让梁柔知道,恐怕是会担心的。 但梁辛也有自己的想法,“姐夫,这里面还不止是调查的问题。我之前在美国治伤,如我这般受过精神类药物损伤的病人不止我一个。这种东西是毒瘤,只要还有一丝人性,我们都该铲除它。”看看邢封的样子,就知道这种药物,其实是反人类的。 在国内,对毒品、禁药严查的情况下,这种药物还不算泛滥。但是梁辛自己去治疗过,他很了解,在美国,尤其是在战乱频繁的拉美以及非洲地区,这种注射之后就能让人拥有神力,在短时间内可以提升战斗力的东西,是多么的受欢迎。 这些原因下,梁辛觉得即便是母亲姐姐反对,他也要义不容辞的去查。聂焱能把这个地址告诉他,这是梁辛无论如何都感激的事情。 聂焱知道虽没有梁辛那么详细,但是总归是要比梁柔知道的多的,他再三叮嘱,“让你去联系国际刑警查,只是当个中间人,你现在过去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别自己往前线冲,知道吗?保护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梁辛笑的有些腼腆,这话要是梁柔对他说,他恐怕不会觉得什么,但是聂焱不一样啊。 这个人是他的姐夫,平时并不多话的。 现在说这么多话,显然是真的担心他。 梁辛心里暖洋洋的,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是周围的人,不管是母亲姐姐,还是聂焱安安,都对他很好,很爱他。 “姐夫,我都知道的。” 梁辛为了让聂焱放心,还跟聂焱说了自己的初步打算,“现在只是找到了一个口子,所以不能冒进,我打算联系国际刑警的人,去缅北卧底调查,不仅要找到证据,还要查明他们的利益链条,最好能一举将他们都缴获。” 不得不说,景杉给出来的这个地址,真的算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有了这个活靶子,想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后面的内幕,就不再那么艰难。 “不管怎么样,你要随时跟我联系,我在国内也能帮你布局,咱们里应外合。”聂焱这么说。 梁辛答应下来。 也就是这么巧,梁辛走后不久,关墨的电话打过来,“我听说元家要成立投资公司上市,你怎么看?” 这事情,聂焱知道的比关墨早。 元家旗下有几家公司,地产、娱乐业都有,但都不怎么有规模,说白了,这些公司不过就是幌子,谁都清楚,元家私底下干的是什么勾当。但是元天霖一死,元龙元虎显然不打算继续跟元天霖一样挣黑钱,说实在话,想要挣黑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底气要够硬,人脉要够广。 元天霖死的突然,死前没来得及把手里的资源完全性的交到儿子们手里。 现在元龙元虎虽然看起来阵势很大,但内核里,可没有元天霖的本事。还有就是,元龙元虎早就眼馋光明正大的生意了,看看聂家,哪怕是干媒体的柯家,一年到头也就是动动笔杆子,挣得不比元家少。混黑道的终归逃不过想要‘洗白’的老路,总觉得他们这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成天拿命挣钱太辛苦,看着聂焱柯桓,还有拍拍电影就能挣的盆满钵满的徐泽池,怎么可能不眼馋。 元天霖在世的时候,不断的想要插手基海兆业,不也是看基海兆业的钱好挣么。 聂家投资的都是发电厂、炼油厂、燃气公司、自来水公司,这些都是跟民生息息相关的实业,只要人们还要生活,这些企业就不会倒。 元龙元虎比元天霖当年还要大胆,不甘于在背地里插手这些企业,现在直接自己就要成立投资公司,然后投资石化、电动汽车的开发,以及所有他们觉得能挣钱的行业。 将来路不明的钱,透过投资公司过一道手,全部洗白,大大方方的挣干净钱。 想法是好的,但是元家人骨子里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走上正途,也不打算完全按正途的规矩来走。就比如这个投资公司,公司还没正式开起来,元龙就已经打电话过来,对聂焱说,他想要投资基海兆业早已经看重投标的一家芯片企业。 最近日本的很多高新科技公司都出现财务问题,聂焱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就是为了能大举收购日本的这些技术含量非常高的公司。 基海兆业上上下下,为了投标、中标,策划案做了一份又一份,力求完美。以基海兆业的财力,加上非常成熟的团队,这样的收购原本的没什么问题,但元龙偏要来插一脚,让聂焱把眼看着到手的企业,让给他来收购。 钱,元龙自然是不差的,但这个公司该怎么运营,元家的人怕是没有相对的人才储备。 聂焱在电话这头对着关墨冷笑,“他们也不怕撑死。”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元龙元虎这一副猛虎出闸,恨不能天下钱都让他们一起赚的势头,实在让人看着碍眼。 关墨动动脖子,“这事你别来硬的,咱们跟他们唱场大戏。” 聂焱倒是挺好奇的,关墨能拿元龙元虎怎么办? 第220章:不是我爸爸? 既然关墨撂了话,聂焱就沉下心来按兵不动,静待关墨动手。不过他这样沉寂下来,没等来关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倒是把徐泽池给等来了。 徐泽池自从有了儿子后,摇身一变成了居家好男人,不仅没有了从前那夜夜留情的恶习,甚至还成了圈内出了名的奶爸。这人脱胎换骨不过如此,聂焱看到徐泽池出现在基海兆业里,都有些不新奇,“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要说从前,聂焱跟徐泽池,一个星期总是能碰到一两次的,没办法,那时候徐泽池就跟花蝴蝶一样,只要是这城里有热闹的地方,必是少不了徐泽池这人的身影的。聂焱就算懒的应酬,但有些场合还是摆脱不掉,所以跟徐泽池见面的次数也不少。 但现在不一样了,聂焱加拿大的官司结束之后,回国也有半年多了,生生在外面应酬的场合,就一次徐泽池都没有遇到过。聂焱如今也是忙到脚打后脑勺,两人见面的次数就也少了。 徐泽池来,聂焱还挺高兴的,多年的兄弟了,当年徐泽池老婆死的那会,两人还睡一个被窝呢,就算现在各自奔忙,总还有情义在。 相对的,徐泽池看到聂焱也高兴,他现在当了五好丈夫,人看起来比从前那流连花丛时药精神很多,红光满面的。聂焱瞧着就忍不住打趣,“要是以前有人给我说,你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我保准不信。”谁敢信呐,当年整个临海市都响当当的花花公子,如今竟然如此安分了。 早些年要是有人说徐泽池会成为居家好男人,别说聂焱不信,徐泽池自己都不信。 不过现在他还挺甘之如饴的,开口就是,“现在肚子里又揣了一个,明年你就等着包红包吧。” 聂焱都有些愣。算算时间,徐泽池前面生的儿子,这还没满周岁呢吧。想想当初徐泽池现任老婆怀孕的时候,梁柔当时也怀了,现在聂焱梁柔的孩子没了,徐泽池倒是跟赶进度一样,前头的一个还没满周岁,这就又有了小的。 聂焱由衷的说:“恭喜恭喜。” 二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兄弟各个都是豪情壮志,谁也不把孩子当成一回事,那时候要是谁的女人怀了孕,大家还会笑话几句,‘安全措施做得好,人间处处没烦恼’这是当时大家都爱说的话,谁弄出人命了,那都是要被笑话的。但现在不同了,都已经步入三十岁大关,如叶枭、徐泽池,这都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孩子的意义就凸显了出来。 聂焱自己也盼望着能尽快有个孩子。 徐泽池来可不是为了告诉聂焱他有孩子了这件事,而是说:“元家的人最近蹦跶的厉害,你这边打算怎么办?” 聂焱反问,“闹到你那边了?” 徐泽池冷笑,他虽然现在成了五好丈夫,但不得不说这一年徐泽池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从前那么多年,徐泽池更像是个顽童,被家里人压着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接手了公司。但是父亲还在,很多事情,他都不能自己去施展。对家人的反叛,让他如浪子一般。但这一年,他有了儿子,随后,他的父亲去世。 虽然在父亲临死前,让父亲看到了孙子,也算是让老人家了无遗憾的离世,但父亲一走,徐泽池猛然间觉得自己曾经那么多年的荒唐,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跟家里人的闹脾气。 现在家里不仅有母亲需要他来当主心骨,还有孩子、妻子,徐泽池如今内敛许多,这一年,他投拍的电影,可谓独孤求败,累计票房,创下了国内电影市场的记录。 徐泽池说:“瞅上电影这一块了,想要投拍电影,我现在知道的,已经有四五部在谈,跟我抢资源呢。” 聂焱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要说元家成立投资公司,当然目的就是要把灰色的钱转成明路,盯着聂家挣钱的路子,这是一条路。但不是什么钱都好挣的,基海兆业的主要业务都在民生方面,燃气、电厂、自来水厂,这些企业,不仅需要跟政府建立相当良好的关系,也需要常年的经营与资质。基海兆业已经在这些领域扎根了几十年,到聂焱都已经是第三代,不管是人才储备还是政府备案都具有相当的实力。元家现在想冒然往这个领域闯,谈何容易。 但往娱乐圈走,就显得方便的多。 聂焱活动活动手腕,“今年你那公司挣的红火,眼热的人不知有多少,我瞧着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闯电影圈分一杯羹,元家进去,不过是想要浑水摸鱼。” 现在热钱往电影市场跑的,那可不是元家一家,之前聂焱还知道尹雅当初在基海兆业,也打算着偷拍电影呢,只是被聂焱给压住了。 聂焱说的情况,徐泽池当然心里有数,徐家开娱乐公司也不是第一代了,作为老牌的电影投资制作公司,徐泽池基本的定力当然有。只不过,“你也知道元家人的手段,我瞧着这势头,倒是有几分香港八十年代的趋势。” 八十年代香港台湾电影最红火的时候,黑帮大举进入,都是看着这个钱好赚,所以都想捞一杯羹。跟目前的市场情况很像,当年几乎所有名气旺的艺人都有过被黑帮逼迫拍戏的经历,甚至还有明星被黑帮的人绑架威胁过。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过去的事情被演艺圈的人有意的掩盖过去,但是徐泽池的父亲就是从那个时代开电影公司过来的,当年的情况,徐泽池很了解。 元家的人如果真是正正当当的投资电影,走正规的渠道,用票房来竞争,那徐泽池是没什么好怕的,可现在明显的,元家是打算把黑道的那一套用到电影圈来,这就让徐泽池很警惕的。现在徐泽池的公司,可不止是电影投资制作公司,还有唱片制作等等,最重要的,就是有明星经纪。徐家旗下的明星经纪公司,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如此,这些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小明星,或者想红的外围来对着徐泽池主动献身。 牵扯到艺人,徐泽池就不得不提高警惕。 一旦元家介入,他旗下的这些明星艺人就很有可能面临危险,这种事情,徐泽池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生。 元家现在大笔资金进来,硬生生的挖角,这还不算,自来棉帛动人心,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的人多的是。徐泽池也有心理准备会出现一两个跟经纪公司翻脸打算跳槽的艺人,但没想到元家不仅来软的,还要上硬的。已经有好几个女艺人带着经纪人来跟徐泽池哭诉,说被人跟踪,甚至收到了威胁电话。 作为老板,徐泽池不可能坐视不管。 聂焱也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元家想往基海兆业里来插手,一时半会还做不到。毕竟元家的人,根子上就没有受过好的教育,这也源自于元天霖的自身,其实元天霖也不是草莽出身,元家在往上数一代,那也是正经的生意人,只是出了元天霖这么一号子人,不走寻常路。正儿八经念了书出来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元天霖这样的路数。 元家到了云龙元虎这一代,有样学样,都觉得墨守成规是迂腐的东西,要如元天霖一般敢打敢拼才能闯出一条路来。这样的内核,在实业领域并不好施展,只因实业凭的是实打实的真功夫,而且,做实业的,要没有个几十年的积累,很难突然之间就赚取利润。 放在眼前的,最容易取得高回报率的行业,其实就是娱乐业还有金融业。到了这两年,做互联网其实来钱很快。 但是为什么不管是八十年代还是现在,黑道的人想要洗白,都要往娱乐业里闯呢? 只因互联网以及金融业需要很高的门槛,要是没念过几年书的人根本连门都摸不进去。反倒是娱乐业,最好入门,虽然现如今的监管已经很严,但元家的人什么时候怕过监管。 聂焱也有些为难,徐泽池今天来,显然不只是来对着聂焱抱怨的,必然是想让聂焱跟徐泽池一起出手,至少要杀杀元家的锐气,元家对别人动手,他们管不着,但是徐泽池的公司,就是不能碰的存在。 但聂焱把关墨打算动手的事情说了,“关墨跟桑乔这才离婚,关墨憋着劲打算追回媳妇。他要表现,我总不好打乱他的计划。” 徐泽池还真不知道关墨离婚的事情。 废话!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关墨的身份,自然是想要让这件事越低调越好的。更何况,关墨明晃晃的不打算放弃桑乔,所以聂焱都往后退了一步,把舞台留给关墨去施展。 徐泽池一听就懂了,这么多年了,关墨从来都是缩在背后捡便宜的,难得关墨肯自己冲出来一次,徐泽池当然也愿意给关墨个面子,让关墨好好表现追回老婆。 这当年关墨刚得了福宝的时候,在徐泽池面前炫耀自己儿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才不过几年的功夫,夫妻俩就劳燕分飞了。 心里慨叹,徐泽池说:“该!让关墨这么多年算计咱们,现如今,看他还怎么算计。” 这说的是大实话,其中也透着亲密劲儿。 聂焱一笑。 徐泽池心里盘算着,马上就要过农历年了,过年的档期,是贺岁电影的天下。这一年徐泽池实在是太过扎眼,眼红的人太多,元家的人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徐泽池就想着缓一缓。这一年,全国近一半的票房都被他公司投拍的电影挣了,这要是在跟同行抢贺岁档,那真是要被人恨死了。 为了不招人恨,徐泽池早早的就宣布推出贺岁档,最近一步要上映的片子,都在年后开春了。 而且还是一部艺术片,对票房没有多大的期许。倒是明年年中年尾,公司要上几部大片。这么算算,其实还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徐泽池当即拍板,“那就放假!” 现在正在拍的继续拍,目前手头上没戏的演员艺人全部放假,反正这一年公司的艺人几乎是连轴转,不仅要因为电影的上画到处做宣传,还因为现在公司为了辅助电影宣传,给艺人们都安排了真人秀。就连徐泽池本人,也接了一个,打算明年开春就去拍摄。他要带着孩子去做节目,扭转自己曾经多年的娱乐圈浪子形象。 正好赶上现在元家的人来搅和,不如给大家都放个大假。都出国度假去,公司给大家发福利。 聂焱看徐泽池豪气干云的模样,有些担心,“会不会损失很多?要不行我支援你一点。” 徐泽池一脸‘你小看我’的表情,“你当我傻啊,现在不仅是元家,几乎每个经纪公司都在挖人。有头有脸的就那么几个,还都自己开了工作室,剩下的就要看人家自己愿不愿意离开了。我现在让艺人都放假,给导演都发福利,这是彰显我公司实力的好机会,可比元家的人跟踪威胁,强多了。” 一个个的都是老奸巨猾,谁也别小看谁。 元家现在要往娱乐圈走,本该是红萝卜加大棒的,可元家的人激进习惯了,上来就是大棒,这其实没办法聚拢人心。娱乐圈可不是混黑社会的,那些艺人,都是人精儿。 不过虽然徐泽池已经决定退让一步,但话还是说在了前头,“我看你我也别对关墨抱太大希望,那是个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有危险的地方,绝没有他。分红利的时候,绝少不了他。多年兄弟,他不会害咱们,这是一定的,只是打算着让他来解决问题,怕是难。” 徐泽池也不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曾经那么多年,关墨是个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你让他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还行,真要让他冲锋陷阵,我不是怀疑他没这个能力,而是他就没这个性格。” 所以徐泽池一出事就来找聂焱,聂焱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不管聂焱能不能办到,但他不会往后退。但关墨从来就不是这么个人,他做不出聂焱能做到的事。 聂焱被徐泽池这话说的脑子一醒,人总是拿自己的性格去想象其他人,若是聂焱在关墨的位置上,失去爱人,是聂焱绝不能容忍的,别说失去,聂焱现在回家,梁柔不在家,让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宅,他都心慌气短,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更遑论失去。 所以聂焱觉得关墨一定会出手,因为经不住失去。但他却忘了,关墨不是他。 这么一想,聂焱就改变了想法,对徐泽池说:“我跟元龙还有些交情,我给他打通电话,看看你的事情,他打算怎么办,就当探探口风。” 说着聂焱就拿起座机打算拨号。 徐泽池一直都知道聂焱的脾气,只要给聂焱说通了,他就没有坐视不理的可能。但徐泽池在这一刻,还是眼明手快的按下了座机,对聂焱说:“你先别忙打,我跟你透给底。” 徐泽池其实也是个油滑的人,在娱乐圈打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一点心思。 说出来的话也是很软性的,“你就跟他说,想要拍电影,我支持他。需要什么艺人,只要跟我通气,就能协商,别动手伤害那些人,那可都是摇钱树。至于往后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谈的。 聂焱一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就给元龙去了电话,聂焱也没说别的,就说徐泽池找上他,想让他做个中间人,调停调停,元龙需要什么只管说,聂焱去通融。 元龙当然觉得好,有聂焱在这里面当中间人,比他跑去威胁明星要好多了。还想拉着聂焱一起投资拍电影。 聂焱就说:“我这家里老爷子还在呢,怕不能像你们这样随心所欲。” 元龙笑着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 聂焱问徐泽池,“你真打算帮他拍电影啊?” 徐泽池一脸的高深,“他拍就能挣钱?让他先进来试试水,不扒了他身上一层皮,这事不算完。”投拍电影,血本无归的,可不再少。 聂焱想想说:“他们可不是愿赌服输的人。” 元龙要真是投拍电影赔了一大笔,恐怕这是不能善了。 徐泽池却不当回事,“到时候他想干什么,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聂焱想了这话好一阵,觉得这事,最后恐怕还得落在自己头上,自己现在成了中间人,元龙赔了钱,怕是不会放过聂焱。 “所以?你这是又坑了我?”聂焱无奈的很。 徐泽池倒不这么认为,“一部电影,从筹备到拍摄在上映,他没个小半年搞不定,这样咱们就都有了准备期。最好关墨能用这时间把元家那帮人解决掉,免得咱们都恶心。要不然就咱们自己上,总比现在就硬碰硬来的强。” 聂焱知道徐泽池说的对。 从内心深处来说,聂焱在商业上很有些才能,这是从小的训练,也是基因里就有的事情。说句让基海兆业蒸蒸日上,那绝对不是他口出狂言。但是论起勾心斗角,从小聂焱就不擅长,他不屑于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但显然,现在的局势,不仅要在商业上拿出真本事,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再少。 元龙如火如荼的大举进入影视业,倒是给了其他人喘息的机会。 眼看着农历年就来了。 聂家大宅张灯结彩,非常有过年的气氛,而且大年三十,聂焱也把聂兆忠接回了家。让老人家一个人在医院过年实在是说不过去,多少双眼睛看着,聂焱不能那么做。原本聂焱还想把李秀丽还有梁辛都接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之前李秀丽也住过聂家的大宅,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但这个想法,被梁柔否决了。 让聂兆忠跟李秀丽共处一室,梁柔想都不敢想。 梁柔跟李秀丽商量过年的事情,李秀丽出乎意料的提出要跟赵湘出去旅行过年。“景杉已经走了,让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我怕她心里熬不过去。”过年过节对于能一家团圆的人来说是无比幸福的时刻,但对于不能一家团圆的人来说,却是最难熬的。 李秀丽也想通了,“你弟弟忙得很,最近跑的不见人影,问警局的人,还说是保密任务,不能外泄。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还不如跟赵湘出去玩玩。” 梁柔很体贴的给母亲还有赵湘安排了出境游,最好的豪华邮轮团,这种大游轮最适合老年人,不累,还能跟船上的人交交朋友。 安顿好李秀丽,梁柔就开始全心准备过农历年的事情。 聂焱之前就打算着过年期间把婚礼办了,正好聂兆忠在家里,聂家的宅子大,也不用出去准备场地,就在聂家的大宅里,把人请来,举办婚礼就行。 聂焱说的轻松,但其实呢根本不是家宴那么简单。梁柔也是到今年才知道,每到农历年,聂家都会举办新年宴会。这是惯例了,几乎临海市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出席。聂家的佣人们各个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据说这是一年里,聂家大宅最重要的宴会。 今年聂焱打算让梁柔以女主人的身份,主持宴会。 可想而知梁柔的压力。 聂兆忠是大年二十九接回大宅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医疗设备以及看护,家庭医生也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每个人都紧张兮兮,只有聂兆忠觉得很好,很开心。 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住在医院里,但谁都会觉得家里才是最好的地方。 大年三十是聂家的人自己过的,梁柔一整天都忙的跟陀螺似得,使出百般手艺,准备了一桌团圆宴。但真的上桌,气氛却不怎么好。 这是聂兆忠第一次见到安安 安安从聂兆忠搬回大宅,就缩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梁柔也觉得心里没底,就没让安安出来见人。但是大年三十的家宴总不能让安安一个人在房间里过。所以就出来上桌了,安安平时多欢乐呢,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是规矩,但是平时家里吃饭,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这个,安安嘀嘀咕咕说的话不少,大家也很轻松。 但是今晚聂兆忠往正座上这么一坐,别说安安垂着脑袋跟个鹌鹑似得,就连聂子谈也都大气不敢喘。没有亲历这样的环境,还真是想象不出,梁柔脑袋不动,眼神在安安聂子谈脸上扫过,想着如果之前聂兆忠在家的时候都是这个气氛,那聂子谈这么多年来,可真是受了大罪了。 聂焱当然能感受到气氛与以往的不同,但阖家欢乐的时候,聂焱也不想闹的不好看。 聂兆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如此,在聂兆忠看来,这是一种威严,更是一种权力。 辞旧迎新的时刻,聂兆忠打算说几句话,他开口时,梁柔甚至都有一种现在正在基海兆业员工大会现场的感觉。 真的是那种上级对下属的压迫感。 聂兆忠的话说的很一板一眼,无非就是说说过去的一年,展望一下未来。但话到最后,话锋一转,说到了梁柔身上,“既然聂焱非你不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初六家里办宴会,正好把你们的婚礼给办了。不过既然嫁到聂家来了,那你往后就要尽职做聂家的媳妇,开枝散叶这是必须的,你跟了聂焱这些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年后就去医院看看,别有什么问题。” 这话拿到饭桌上来说,梁柔简直无地自容,整个人都恨不能藏起来。 聂焱出手抓住她的手,“爸”聂焱出声,语气沉重。 聂兆忠眼睛一瞪,觉得儿子不识抬举,“我说错了?你都这个岁数了,别人早已经儿女绕膝,只有你。你打算孤家寡人到什么时候?” 聂焱都被问的没了话说。 呐呐一阵,聂焱反驳,“我已经有安安了。” 聂焱是真的把安安当亲生女儿,有安安,聂焱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孩子很孤单。 但这种想法,聂焱有,聂兆忠却是万万不可能有的。老一辈原本就血缘观念重,安安不是聂兆忠亲生的孙女,这让聂兆忠怎么都爱不起来,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就算是聂兆忠的亲生孙女,恐怕在聂兆忠的眼里也算不得人。 聂兆忠眼睛望向安安,虽然不是瞪,但聂兆忠这样的老眼,随便一个眼风就够安安胆战心惊的了。 安安其实能听出聂兆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是小学生了,哪里还能听不懂话。 原本就心里难过的想哭,现在被聂兆忠一看,更是吓的全身发抖。 聂焱手一攥,眼看着就要跟聂兆忠吵起来,梁柔死死抓住聂焱的手,她不想让聂焱跟聂兆忠吵,倒不是真考虑多少聂家的父子感情,而是顾忌着安安,聂兆忠是个无所顾忌的,他才不会去考虑安安的心思,要是在这桌上说破了安安的身世,或者说些不好听的话,安安会受伤的。 还有聂焱,梁柔能感觉到聂焱的怒火,但是不能吵起来。 人生有很多的时候,就是要忍,梁柔现在已经嫁进聂家了,过几天就要办婚礼,当聂家的媳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跟聂兆忠吵翻,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只会让梁柔自己更难堪。 梁柔死死抓住聂焱,聂子谈倒是想要护着安安,刚开口叫了声,“爸。” 就被聂兆忠一个眼风给吓住了,聂兆忠重新看向安安,在梁柔心跳如鼓中,聂兆忠对安安说:“让你妈妈把你的姓改过来,往后做聂家的孩子,不要给我们家丢人。” 其实站在聂兆忠的角度,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 他愿意让安安改姓聂,等于承认了这个孙女,不再计较她的血统。至于后一句,完全就是对小辈的勉励,就算不是安安,聂兆忠也会这么对小辈说话,做了聂家的人,就要事事做到最好,不能出去丢了聂家的人。 但是这只是聂兆忠的角度。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聂兆忠身体不好,饭后不久就回了房间。 聂兆忠前脚走,安安后脚就哭起来。 大年三十,最是欢庆的时刻,安安哭的梁柔心酸。 将女儿抱进怀里,梁柔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其实梁柔很早就知道,这一关是她们母女必须要面对的,安安的身份就是这样,梁柔无力改变,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护着安安。让安安过的更好,不要受到伤害。 但总有梁柔护不到的地方,抗拒不过的人。 聂兆忠就是这样的人。 今晚的气氛,就算是聂兆忠什么话都不说,就已经够吓人的了,那么一个威严深重的老头子,压的人心里沉甸甸的。 偏偏他还说了那些话,让梁柔跟安安都觉得无力自处。 聂子谈悄悄的离开了大厅,其实家里每每出现这种紧绷的气氛,聂子谈都会消失。从前聂焱跟聂兆忠闹矛盾的时候如此,艾华跟聂兆忠耍脾气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个家里,聂子谈永远都是应该消失的那一个。 聂焱一直冷着脸,他也不知道再生聂兆忠的气,还是该生自己的气。 安安哭的他也心情不好。 原本今天该是多么开心的日子。 梁柔只能一遍遍的哄安安,“没事,没事的。”她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关于安安的身世,梁柔一个字都没说过。安安从满月就被齐奶奶捡回家,从小记忆里就只有聂焱这么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自己。 就在此刻,安安哭红了眼睛,从梁柔的怀里挣扎着坐起来,“聂聂不是我爸爸吗?!!”小丫头惨兮兮的问。 第221章:年 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从安安会说话起,梁柔就经常想象着,安安有一天会问起自己的爸爸。这是孩子都会有的心理过程,梁柔从没想过要逃避。 事实上,上天对梁柔已经很仁慈,在安安已经跨入八岁的年纪,才让她问出了这句话。 尽管答案已经在心里盘旋了很多年,但真实面对孩子求知的眼眸,梁柔依旧会觉得胆怯。关于过去,梁柔能说一句无愧于心,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过,她一直都在奋力的想让自己活下去,活的更好一点。但这些都是对别人的,对孩子,梁柔依旧会觉得很亏欠。若不是她曾经那些荒唐的经历,安安不必在这个年纪,就面对如此残酷的问题。 梁柔组织语言想要告诉孩子真相,她没打算隐瞒。 却在开口前,被聂焱将安安给抱走了。梁柔反应慢了一拍,等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提着裙子去追聂焱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安安上楼了,给她丢下一句,“我跟安安有话说。” 梁柔为了今晚的家宴慎重起见,穿了略隆重的长裙,聂兆忠跟聂焱是完全不同的人。聂焱喜欢梁柔最家常的模样,可聂兆忠显然是个把礼仪名望看的更重的人,所以梁柔不敢怠慢。 慌乱追着聂焱的步伐,让梁柔脚下打绊子,直接就摔倒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梁柔狠狠一摔,坐在楼梯上,眼泪就这么涌出了眼眶。 真难啊 梁柔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心里真的很苦。一直以来,梁柔都知道自己很幸运,遇上了聂焱这样的男人。他不在乎她曾经的一切,但也只是聂焱如此,周围的人总还是会带着有色眼镜。 带着孩子二嫁,梁柔在面对聂焱身边的一切时,心中都有别样的忐忑与紧张。 这是来自梁柔本身的压抑,一般人根本无法拯救她。 楼上,聂焱把安安放在书房的大办公桌上,他自己坐在大班椅上,刚好可以跟安安对视。 安安刚才哭的厉害,这会儿眼睛还红彤彤的,不过面对聂焱的时候,倒是不怯场,敢跟聂焱对视。 聂焱把安安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找不到一点点景杉的样子,安安完全就是个缩小版的梁柔,跟梁柔长的非常像。 安安根本不怕聂焱,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是我爸爸吗?” 在安安心里长久以来,聂焱就是她爸爸,虽然嘴里叫着‘聂聂’。但聂聂这两个字,对安安来说,一直都是比爸爸还要亲密特别的称呼。 聂焱没逃避,“嗯。”了一声,转而问,“我不是你亲爹,你就打算不认我了吗?” 这个问题安安沉默下来,她从没想过认不认的问题。 聂焱看着安安皱眉沉思,想了一会儿,又问聂焱,“那我爸爸是谁?” “景杉。” 聂焱眉眼不动,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如此的表情。但真到了这一刻,聂焱心中就是天然的会让自己冷下来,不要付诸太多的感情,隐隐的,他其实有些害怕,若是安安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要他。 谁能知道孩子的具体想法,聂焱也不敢赌。 安安眼睛明显瞪大了些,一脸的吃惊。今天是年三十,过完今夜,安安就迈入八岁的年纪,八岁的还是已经具有一些浅层次的思考能力。安安在听到景杉后,除了震惊外,还有一种类似于气愤的小模样,“你胡说,我小时候根本没有见过他。” 八岁的孩子说小时候,要是平时聂焱就要笑出声了,可此时,聂焱知道安安的意思,最近两年安安才跟景杉家频繁接触,在这之前,安安根本没有跟景杉有过什么交集。 但,聂焱还是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一板一眼的说:“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上次你妈妈婚礼,你撞破了脑袋,他才发现你是他亲生女儿。” 这话说出来,安安就又哭了。小孩子的脸,三月的天,一阵哭一阵好,谁也猜不出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安安双手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的哭。 过了好半天才说:“那聂聂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就是这么奇怪,聂焱担心着安安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不要他了。没想到相对的,安安却怕聂焱不要她了。 聂焱没有马上软化,而是继续保持着冷冷硬硬的模样,“那你现在是在哪儿?” 这么多年了,聂焱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安不是自己的女儿,但从安安还是抱在怀里的奶娃娃开始,聂焱就没有怠慢过安安一点。疼着、宠着,似乎都已经成了习惯。跟梁柔有时候意见不合了还会拌嘴,但对安安,聂焱根本就没有动过火气。 人的缘分说不出个什么具体的缘由,聂焱并没有什么孩子缘,但对安安却付出了一个父亲能付出的一切,一点点的把安安养大,教导她。安安能有今天的性格模样,聂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到底还是有了一丝的松动,聂焱微微叹息,“安安,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可以跟你平等的对话,是不是?” 安安咬着嘴唇点头。 聂焱一直秉持着他的想法,让梁柔对安安说曾经过去的事,难免会说太多,梁柔的本意是想要让孩子去了解。聂焱却觉得过去的事,对安安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帮助,无论曾经的梁柔多么身不由己,对安安来说,其实都是伤害。 人在面对自己身上发生的悲惨事时,会抑制不住的想要倾诉,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不容易,但这种发泄式的倾诉,会使孩子倍感压力。 当年聂焱的母亲就曾经如此,不断的告诉聂焱,她对聂兆忠的爱恋,以及在知道聂兆忠出轨后,心中抑制不住的怨恨。这当然是发生在聂焱母亲身上令人难过的事情,但母亲曾经的苦痛抱怨,在她死后的很多年里,都让聂焱痛苦,也促成了聂焱后来的反叛,以及多年来对家人的漠视。便是到了今天,聂焱对聂家的人,也很难拿出真诚的感情。 让当年的齐奶奶说,聂兆忠这样是罪有应得,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但是聂焱却觉得,不是这样的,聂兆忠是否受到惩罚,这不是聂焱关心的事,他更在乎的是多年来,自己心中的苦痛。聂焱已经走过一段这样的路,所以他不想让安安在做一遍。 梁柔的心伤,都由他来抚平,不需要迁移到安安头上。 聂焱耐住性子,对安安一点点的分析,“你血缘上的父亲是景杉,你也认识他,他是个很好的医生。他跟你妈妈,是被人算计了,才有了你。但就算如此,他们也都很爱你。景杉这些年都不知道你是他女儿,要不然,他疼你不会少于我。而我现在,是你的继父,往后你可以叫我爸爸,也可因继续叫我聂聂,都随你。安安,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们都很爱你,你都是最独一无二阳光美好的小姑娘,这一点不会改变。” 聂焱想要告诉安安的,就是无论她是什么来历,但从来,她都是让人喜欢的小女孩,被人赋予了最浓重的宠爱。 安安一个人抠着手指头,她大概有些不懂,但聂焱不急,就陪着她慢慢的想。 聂焱很清楚,如果孩子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不被欢迎的,那么长大后,面对这个世界会有多懦弱可欺。就比如聂子谈,他的性格就是后天被不断忽略的结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聂子谈的房间里放满了毛绒玩具,聂子谈没什么朋友,交了个女朋友也是马首是瞻,根本拿不出自己的性格来。 聂焱不想安安那样,他知道安安长大后,会面对更多的非议,尤其是梁柔若是生下孩子,那么安安的身份就会更尴尬。不能永远替孩子挡风遮雨,要教会孩子怎么去面对恶意的一切。 安安踌躇了好一阵,才开口,“我我知道,景叔叔很好,但是我我只想要你是我爸爸。” 安安显得很紧张,其实很早前,在梁柔打算跟景杉举行婚礼的时候,安安就知道景杉是个好人,景杉会给她辅导功课,也会在梁柔批评她的时候帮她说话。景杉跟梁柔一样都是医生,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安安很崇拜他。 但是就算知道这些,安安也还是在梁柔的婚礼上毅然决然的撞了自己的脑袋。 她只想要聂焱。 虽然聂焱心里建设梁一大堆,想了很多对孩子有益的教导办法,但是听到安安磕磕巴巴带着哭腔的说出这一句,也还是难免会心里暖融融的。谁没有私心呢,要是安安真说自己往后会将景杉当成跟聂焱一样的人,恐怕聂焱是第一个要气吐血的人。 伸手把安安抱入怀里,聂焱提前给安安打预防针,“初六家里要办宴会,我跟你妈妈会简单的办个婚礼,你能应付到时候来家里的人吗?他们可能会说不好听的话哦。” “说我是拖油瓶吗?”安安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聂焱还真不知道安安的词汇量已经这么大了,拖油瓶这三个字都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到此时,聂焱反倒觉得今晚因为聂兆忠的那番话让安安明白情势反倒不是坏事。初六家里有宴会,算是梁柔第一次以聂家的女主人身份来宴客,同时也会举办小小的仪式,宣布两人已经结婚的事实。 聂焱不打算让安安回避,因为这样的场合,不仅是要确定梁柔在聂家的位置,也是要让安安有个合理的身份。往后安安就是聂家的人,不仅是聂焱,就是聂兆忠今晚也已经表了态。在这之后,安安就要融入所谓的上流圈子,安安现在就在琪安小学上学,原本就没有被隔离出去,一旦晚宴过后,安安就要彻底的进入这个社交圈。就像聂焱小时候跟其他人家的男孩子交往一样,往后安安也要经营她自己的小圈子。 总是逃不过的,让安安提前知道这些,不是坏事。 聂焱不喜欢拖油瓶的称呼,强调说:“你就是我的女儿。” 安安脑袋往聂焱怀里钻,“聂聂,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安安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从记事起,安安就知道,不管她做什么事情,聂聂都已经是最支持她的一个。所以安安根本没有退却过,她什么都不怕。 聂焱亲亲安安的额头,自己养孩子就算再怎么为了孩子劳心劳神,但在这样的瞬间,还是会觉得心里很满足。 “别怕丢脸,安安,你只要记得,我们都永远爱你,就可以了。” 安安原本的哭脸变成笑脸,小声说,“咱们快点出去吧,要不然妈妈就要哭了。” 她像个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对聂焱悄声说。好似都已经看到梁柔哭泣的模样,真是个小精灵鬼儿。聂焱抱着安安从书房里往外走,告诉安安说:“别笑话你妈妈,她为了你付出了很多。” 梁柔那么一个什么事情都要忍,什么事情都能忍的人,唯独在安安的身上,一贯的强势,那种决不妥协的劲头儿。聂焱很多时候都自愧不如,今晚聂兆忠说梁柔那些伤人的话,梁柔都能死死压住,一声不吭,唯独说了安安,梁柔就忍不住了。 这样的女人,让聂焱又心疼又觉得心生敬畏。 大年夜,桑乔跟父母一起看春晚。 这是桑乔结婚后第一次陪着父母过年三十,前几年她都是在关家过的。关家家族大,到了年三十的时候,全家族的人都会到关万长这里来,一家子少说也有二十人,桑乔作为长媳,忙忙碌碌没个完。 那时总觉得累,现在到了娘家,父母准备的已经足够多,也不让桑乔动手,反倒让桑乔觉得不习惯。而且比上关家那样煊赫热闹的气氛,桑乔家就显得冷清的多,家里就是三口人,吃过晚饭之后,就坐在一起看电视,除了偶尔说两句电视节目之外,好似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桑乔的妈妈微微叹口气,女儿嫁出去后,她跟桑乔爸爸每年过年都唉声叹气,家里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关家那样的家族,也不可能让女儿大年三十回来陪着娘家人过。老两口就互相安慰,等年初三,桑乔就跟关墨一起回来了。 所以前些年,家里都是年初三才真的有些年味,真正的欢欢喜喜。今年桑乔离了婚,能安安生生的陪在老两口身边一起守岁。年前准备年货的时候,桑乔的爸爸还安慰桑乔妈,说这样也好,女儿又回来了,也省得他们年三十只有老两口,看小品笑都笑不出来。 所以今年年前,老两口准备的东西尤其多。 就想着能一家团圆欢欢喜喜的过个年,可真到了大年三十,桑乔目光发直,一看就是想着心事。便是桑乔的父母,也没有桑乔当初未嫁时的欢乐心情,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女儿嫁出去不回家,心里难受。可女儿离婚回来呆在家里,心里也觉得不得劲儿。 所以谁都不愿意说话了,家里只有电视机里不断的发出欢乐的声音。 铛铛铛! 响起敲门声,桑乔还没回神,桑乔爸爸先一步站起来,嘴里念叨着,“是不是老赵来了?” 老赵是桑乔爸爸的战友,一辈子在部队里当同事,相处的时间比家里的老婆孩子还要长,老赵还没退休的时候,老伴就先一步病逝了。退休后,老赵也没再找,过年的时候老赵就有些落了单儿。桑乔爸爸去年还专门把老赵叫到家里来过年。 这会儿想着怕是老赵过来了。 谁知道等桑乔爸爸把门打开,清清脆脆就听到福宝叫,“姥爷!!” 就跟平地起惊雷一样,桑乔妈妈连带着桑乔,眼睛一瞪就站起来往门口跑,那真是脚步如飞。 桑乔爸爸站在大门口,已经笑的哈哈哈哈哈哈,“福宝,我的小乖乖,哎呦呦,快来让姥爷抱抱。” 关墨抱着福宝来,大晚上的怕福宝冷,就跟孩子穿了连身的小熊装,福宝浑身上下都是绒绒的,抱在怀里,真是让桑乔爸爸融化了心肝。 张口闭口都是心肝宝贝。 桑乔跟妈妈一起到了门口,就见关墨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冷气。 桑乔妈妈顾不得那么多,招呼着关墨赶快进来。 等着父子俩一起进门,家里之前那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桑乔的父母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忙前忙后的给福宝准备吃的。福宝从来都是个捧场的孩子,不管外公外婆给什么,都是笑眯眯的说好。 老两口围着福宝,那简直忙的不亦乐乎。 孩子身边桑乔插不进去,就扭头看关墨,她也不是故意的,但口气就是有些冷,“你怎么来了?” 没人比桑乔更了解,过年对关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家族的盛会,平时大家都忙,根本不可能时常聚在一起,所以过年的时候就是最重要的场合。 关墨作为这一代里的长子,而福宝,是长孙,地位不言而喻。今天这样的日子,关墨抱着福宝跑到这里来,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关墨身上还是军装,他个头高,站在桑乔家的客厅里,将房顶都显得低矮了些。关墨垂眸,凝着桑乔的脸,自从两人领了离婚证,两人就没再见过面,关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桑乔了。 其实从前也不是没有分离过这么久的时间,关墨要是部队有任务,出去个一两个月那是家常便饭。 但这一次,显然与那些出任务的日子不同,眼前这张脸,他好似有一个世纪没有见过了。 关墨意外的没有耍滑头,说些甜言蜜语出来,而是实话实说道:“家里人来了都劝我,我懒的听,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关墨离婚的事情,就算之前能瞒得死死的,但到了年三十,桑乔不出现这事情就只能大白于天下。 关家往上数往下数,离婚的还就只有关墨这一对。 长辈们当然是不开心的,尤其是关墨的几个姑姑,言语间难免带着些批评的调调,而且自己家的孩子舍不得说,就都冲着桑乔去了。无非就是说当初就看不上桑乔,一个穷警察,有什么好的。还有人说年后给关墨介绍新的人,保准都是一等一的名媛。 而跟关墨同辈的,则都是同情居多。 关家的家风从来严明,能干出离婚这事,绝对算是离经叛道。今年家宴的讲话,都是关墨的亲弟弟举杯庆贺的。无形中,也能看出关墨在家族中地位的下降。 几个堂妹都跟关墨关系好,纷纷上来劝关墨,尤其是关双,对关墨颇有维护。 只是不管是安慰的还是训斥的,同情的或者是幸灾乐祸的,都让关墨提不起精神来。他从小就是个攻于心计的人,这些人的小心思,在关墨眼中根本无处遁形,但关墨绝对疲惫,不管是揣摩人心,还是想办法给自己扳回一局,都让关墨觉得烦。 福宝现在说话已经很流利,小孩子也已经有了记忆,关墨不想让福宝听到周围的人说关于桑乔的坏话,更不想带着福宝,身处在没有桑乔的环境中。于是就带着孩子出来了,开车穿过大半个城,来了桑乔家。 不过看起来,福宝显然比他更受欢迎些。 桑乔抿抿唇,这几年她对关家的了解可谓深透,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是什么面孔,基本上桑乔也猜的出。关墨说的是实话,她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无话可说。 反倒是关墨突然开口说了句,“前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要不是离了婚,关墨还真不知道家里的人对桑乔会说出那么多不好听的话来。也是到了离婚,关墨才知道什么叫做新媳妇难做。家里的人都是无条件维护关墨的,那么有错,有不好的地方就通通划分到桑乔的身上。 前些年桑乔在家里,这些人都没有把话说明白,今晚倒是显露无疑了出来。 关墨是多机敏的一个人,他太知道如果对方是怀有恶意的,就算其他人看不出,但当事人是能感觉到的。过去的这几年,桑乔不可能感觉不到关家的人并没有完全把她当自己人,可就算感觉到了,桑乔也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关墨觉得他自认辨识人心,但在过去的几年,他连桑乔心中的感受都没有注意到,也真是失职。 桑乔有些鼻酸,但她到底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甚至还笑着说:“都一样,我妈妈也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算给我介绍新的男朋友。” 谁家的父母都是向着自己孩子的,桑乔生病,之后离婚,桑乔的妈妈心疼女儿,也骂过关墨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道他会如此待桑乔,当初就不把女儿嫁给他。 要说桑乔妈妈有多恨关墨,或者说关家的人有多讨厌桑乔,也不一定,但到了离婚,两家算是翻了脸了,这时候难免会口出恶言。 “乔乔”关墨嘴里呢喃出这两个字,百转千回的。他听到桑乔说要认识新男友,就觉得接受不能。桑乔这人潇洒又豁达,说不准还真能忘了他,继续下一段恋情。 等桑乔眼睛从儿子身上再一次移到关墨脸上,关墨就说:“我们复婚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在强迫你什么。” 离婚的当天,他就后悔了。可是当时看桑乔那么难过,他又不能不屈从。 但要让关墨接受桑乔会找别的人,那可能要下辈子。 桑乔还没回答,就听到桑乔妈妈喊,“哦哦,乔乔快来,福宝要大号!” 福宝现在的年纪正是训练着摘掉纸尿裤的时候,之前一直都是包纸尿裤的,但现在马上就要三岁了,不能在包纸尿裤,所以孩子要大号小号,都会说出来。但是桑乔家里这边也没有准备给福宝的小马桶,福宝要解决问题,可是把一家子都折腾的人仰马翻。 好容易等上完了大号,就又要开始给福宝洗澡,哄着睡觉。 桑乔父母自然是不想让福宝再回去的,“这已经很晚了,孩子晚上还是不要挪动的好。”而且福宝虽然不像关墨离婚后就没有见过桑乔(关墨在部队,桑乔自己会联系温令茹见孩子),但也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到妈妈了,洗澡的时候就抱着桑乔不松手,明明困了还很警惕,一副深怕被抱走的模样。 所以桑乔父母的意思,那就是关墨自己回家去,把福宝留下明天来接。 关墨左拖右拖,最后求着桑乔的父母说:“爸妈,我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倒不如让我陪着他们母子,我睡沙发就成。” 也是怪可怜的,三十多岁个大男人,过年的时候老婆孩子要是都不在身边,还真是跟无处容身一个样了。 桑乔的爸妈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先去睡了。 等桑乔给福宝洗完澡出来,叫人帮她拿浴巾什么的,就说关墨在帮忙。 “我爸妈呢?” 关墨手里拿着爽身粉再给儿子扑,头也不抬地说:“先去睡了。” “关墨!”桑乔声音微微有些提高。 关墨实在前科太多,让桑乔不得不怀疑,关墨是不是又哄着她父母妥协了什么。 桑乔一嗓子,关墨停了手中的动作,福宝也瞪着黑黑的眼睛一同望向她。 怕吓到孩子,桑乔压低嗓音强调,“关墨,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桑乔家的房子小,唯一一间客房在桑乔结婚后也改成了书房,现在是桑乔爸爸专门练字的房间,根本没有床。所以关墨要留下,就只能跟桑乔睡一间。这怎么可以!! 关墨也没回应,只说:“先哄睡宝宝。” 桑乔也不能闹气,就转脸面对福宝。 福宝睡在中间,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福宝不是很常跟爸爸妈妈一起睡,所以兴奋的很,在床上打滚,滚到妈妈身边,哈哈哈一笑,又往爸爸身边滚。 孩子嘻嘻哈哈笑,小疯子似得。 到最后还是桑乔给福宝讲故事,才把这小子给哄睡了。 关墨就靠在福宝一旁,桑乔讲故事,他倒是听的比儿子认真。 等福宝睡了之后,桑乔才低声说:“你回去吧,别这样。” “哪样?”关墨懒懒的不想动,身边就是儿子的呼吸声,这样的夜晚,便是他们没离婚的时候,都是难得的时光。 桑乔也不想吵了,她躺平,望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关墨,我知道你的责任,更知道你的报复。我现在查这个案子,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都会动摇很多人。我是抱着身败名裂的准备去干的,你别跟我在扯在一起了,去做你的事情吧。” 这话,还是桑乔第一次对关墨说,关墨有些惊讶,“乔乔?” 桑乔幽幽地叹气,“没离婚的时候,总觉得你怎么就不能支持我。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有你的光辉前程,何必被我拖垮了你。不管是现在这个案子,还是未来的案子,只要我还是警察,就会不断的破坏那些犯罪分子的利益链条,警察从来都不是个能够长袖善舞的职业。我自己也不是个圆滑的人,你经营了这么多年,真的不要因为我功亏于溃。” 终究还是爱他,关墨做不到为了桑乔妥协,但桑乔却已经原谅了他。 这样也好,离了婚,他就不会再受她的牵绊,不会再因为她的固执而被束手束脚,他能走到更高的地方。桑乔不想拖累他,就此了断是最好的事情。 “乔乔,我可以帮你”关墨着急的说。 “不!”却被桑乔厉声打断,为此福宝都有些醒了,桑乔跟关墨同时伸手去拍福宝,安抚孩子,然后就听到桑乔微不可闻的说:“别插手,你什么都不要做。” 警方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的消息,正在全力侦查中,桑乔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现在,她半点都不想让关墨掺合进来。 第222章:名份 同是春节,梁辛却没有半点过年的松懈,他只身来到了缅北地区。来之前梁辛已经深度的学习了一些关于这块地区的历史以及背景资料,国际刑警在这片地方长期都有卧底潜伏。但这里的情况,不亲身体验,是没办法百分之百了解的。 围绕这片少数民族聚居的多山地区,不断传出各种错综复杂、乃至自相矛盾的传闻。 这块多事的山区并非刚刚成为乱源和热点,事实上自19世纪末以来,这里就一直动荡不休,如今虽然名义上归属缅甸联邦,但许多少数民族聚居区事实上形成大大小小的独立王国,他们和缅甸联邦的亲疏向背,在多数时候仿佛并不影响整个缅甸大局,但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刻,却足以成为压倒政治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各方势力的割据,让这块地区成为犯罪分子的乐土。 这次跟梁辛对接的人名叫‘老黑’,在这里已经潜伏了十年,早已经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中。梁辛长的面嫩,加上皮肤白又一身正气,到这种地方来自然要做乔装打扮,全身都涂了厚厚的美黑霜,脸上也沾了络腮胡子,便是此刻梁柔站在弟弟面前,怕是都很难第一时间认出梁辛来。 老黑没想到这次组织派过来的人会是如此年轻的人,而且交谈几句之后,还发现梁辛在之前查案中受过伤,连记忆都丧失了。顿觉这次梁辛来,怕也不过是一场儿戏,老黑已经在这里卧底了十年,与其说卧底,不如说他已经就是这里的人了,生活中的一切,都已经习惯了这里。唯一还没有完全丧失的,可能也只有曾经受过的教育,那曾经身为警察的一丝丝良知吧。 梁辛到底不是城府深的老油条,知道老黑对当地的情况很了解,就开口问询关于‘制药厂’的情况。老黑也没瞒着梁辛,直接开口说:“那药厂在这一块地区挺有名气,军政府的人也多多有维护,你想动它?” 梁辛不明白,“这样专门害人的药厂,难道不能动?还受政府保护?” 老黑呵呵笑了,这笑里含着对梁辛此刻天真的戏谑。 “缅北这块地方黄赌毒遍地,这里能开一家药厂,让工人能去上班,还能卖出大钱,给当地的军政府上税。药厂里虽然制害人的药,但也会生产一些治病的药,这样的地方难道不值得保护?” 站在梁辛的角度来看,这种专门制作控制人大脑药物的药厂,无疑是十恶不赦的。但是对当地人来说,并不是如此。 就连老黑也说:“这么多年,来这里查案抓捕犯人的警官一茬又一茬,还真是没人把矛头指向过药厂。” 也就是梁辛,会一上来就提起这家在当地其实挺有名气的制药厂。 倒是让老黑觉得颇有些惊讶。 梁辛就此沉默下来,他现在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脑海里对所有正义邪恶的观念没有当初从警校出来之后那种被洗脑的刻板映像。梁辛来之前做过那么多的功课,他很了解缅北地区人民的生活情况,说实在的在这里,平头老百姓想要过上正常的日子,太难了。 各种势力的割据,有些像历史上的军阀混战,不管是谁打谁,或者是谁碾压谁,最终倒霉的还是老百姓,那些最底层的人民。 这家药厂显然是当地改善民生的企业,梁辛不打算一上来就说些道德批判的话,过了良久,梁辛才说:“我想进去看看,是好是坏,要亲眼见过才知道。”不由得想起聂焱曾经说过的话,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只有亲自去看去感受才能得到答案,而不是人云亦云,更不是用想象力去判断。 老黑根本就没把梁辛当回事,只觉得是个毛头小子凭着一腔热血跑来这里查案。 这样的人老黑这十年来见过不少,说实在话,只要是想干点大事的国际刑警,很大一部分都会把目光瞄向金三角地区。这里名声太大,而且相比于拉美那些上来就敢跟美国警方火拼的彪悍毒枭,东南亚这边的各方势力,不够团结,自己内部就先打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能捏成拳头,一致对外的能力。 其实过去的这些年,在国内政府,以及国际各方势力的打击下,金三角地区的非法交易已经明显下降。老黑这些年眼看着这里再一点点的改变,而随着科技的发展,原本非常初级的黄赌毒产业,也开始升级。 就比如梁辛口中所说的药厂,就是最新出现的形式。明面上,药厂无疑是正规企业,在当地该厂房,招收当地的民众进入工厂,成为按时上班能拿到固定工资的工薪阶层。药厂一年到头盈利颇多,给地方上的税负贡献非常多,所以不管是哪一方势力接手当地的管辖权,都会给药厂以方便之门。 药厂其实算是技术含量相当高的高精尖企业,接触不到内部核心的人,根本不知道药厂生产的是什么东西。老黑大概能猜到多数还是毒品一类,但跟过去那种粗放的毒品加工不同,药厂做的更为高端。老黑倒是不在乎所谓的毒品类产品,在这样的地方呆了十年,说实话老黑已经对黄赌毒的东西麻木了,他在乎的,是药厂这些年来不断生产的民生类药物。缅北地区长年战乱,而且有地处山地,丛林密布,常年湿气笼罩,这里的人患有疾病的非常多,尤其是在武装冲突之后,尸体来不及处理的情况下,当地会瘟疫横行,有了这家制药厂,当地人有了指望。 从内心深处,老黑觉得这家药厂哪怕就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也不是罪无可恕的。 梁辛想要看看,并没有上来就全面否定,这让老黑放下了一部分防备。心想着,让年轻热血的孩子看看当地的生活也是好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生就在朗朗乾坤下,多得是朝不保夕的悲惨人生。 老黑带着梁辛在药厂附近的小镇上混了好几天,什么也不做,就是到处混吃混喝。 梁辛这样的人,就算失忆了,骨子里其实还是个保守正直的,跟着老黑这样的老油条,成天到处混吃混喝,见了女人就摸一把亲一口,见了拿枪的就点头哈腰恨不能把腰弓成虾米,实在是让梁辛心里迈不过去。心里嘀咕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警察。让梁辛说,这老黑完全就是个地痞流浪加无赖。 但没办法,梁辛在当地人生地不熟,他只能依靠老黑。 老黑带着梁辛混吃混喝,这晚就坐在当地灯红酒绿,又破烂又热闹的酒吧里喝酒。突然酒吧里走进一批人,七八个大男人,看起来就很有气势。老黑看到为首的男人就点头哈腰,一口一口,“狼哥。” 梁辛并不认识这些人,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老黑老家来的‘傻侄子’。所以他完全就是装傻充愣,目光也是真的茫然。被称作狼哥的人瞅瞅梁辛,问老黑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侄子了?” 老黑呵呵笑,“他妈是我亲姐姐,当年我爹被定了黑五类,我姐就被当时的大队长给霸占了,十五岁上就生了这么个小子。后来家里平反,我姐离开家乡出去打工,这小子就被留在了家里,这么多年也没个人管,今年我爹妈都没了,这小子就来投奔我。” 能跑到缅北来的华人,多数都是有些特殊的家庭背景的。 老黑一番介绍,也就没人再追问,大家统统坐下来喝酒。男人们坐在一起,无非就是酒与女人,酒过三巡,就有女人上来陪酒。梁辛作为‘傻侄子’当然是不需要女人的,而作为打头的‘狼哥’,竟然也没有要女人。 周围有人起哄,说,“狼哥你这么守身如玉,咱们小公主知道吗?” 狼哥在这一刻笑容里有一丝的温柔。 也有胆子大的靠过来抢狼哥的钱包,翻出来给大家看所谓的‘小公主’。 起哄道:“到瞅瞅,瞅瞅,咱们小公主那绝对筋开腰软,一等一的漂亮,那里是外面的这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 钱包里有张小小的照片,起哄的人也不过就是打开给在座的人看了一夜,这酒吧里光线原本就暗,大家也不过是看了个大概,没等看仔细就被‘狼哥’一把夺回,趁机还踹了起哄的人一脚。没收力气,力道十分足。 虽然时间短,但是梁辛天然的身体素质放在那里,眼睛视力好,加上记忆力迅速。再者说,那照片上的女孩子是元宵,这让梁辛想要记不住都不行。 元宵的照片出现在缅北一座小镇上,一位看起来在当地有些势力的头头儿的钱包里,这就让梁辛心里泛起很多波澜。难免会怀疑,元宵跟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喝酒喝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老黑才趁机求着狼哥说话,“狼哥,您看看我这侄子,我这辈子就没什么出席,混吃等死得了,可这孩子才多大,我想着给他找份营生。” 狼哥显然喝高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昏的,目光在老黑说完这番话之后,往梁辛这边瞟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狼哥喝酒喝多了的关系,还是梁辛自己的产生了错觉,狼哥的这一眼,梁辛总觉得,他目光如有实质,像是能看穿他的一切。 梁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胡须,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很有自信的,无论是皮肤还是胡须,都让梁辛看起来更像个南部山区里的农民,根本看不出一丝细皮嫩肉来。 老黑也只不过是扫了梁辛一眼,然后就幽幽地问,“那老黑你打算把他往哪里安顿?” 机会来了,老黑急忙说:“能弄进药厂是最好,现在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饭碗。我这侄子人也傻,没经过事情,能去上班多逍遥,真跟我一样,怕是要饿死的。” 要说老黑在当地也算是好人物儿,混了这么多年,干的是倒买倒卖消息的生意。缅北这地方各方势力多,互相之间为了避免擦枪走火,必须要有人在中间奔走,互相透个风。 老黑干的就是这门买卖。 能交换消息,还能跟各方的人都混得好,这是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情商的。梁辛被定义成一个‘傻子’,自然不可能有这份‘能力’。 去药厂,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周围的人哈哈笑起来,“老黑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好,现在这镇上,谁不想进药厂分一杯羹。” 不管是种罂粟,还是制作毒品、售卖,都是非常辛苦的工作。不管是在任何地方,人们都向往更好的生活,能进大企业,过上每个月能拿工资稳定的生活,这是多好的事。药厂在当地开了好几年,现在整个小镇的人好似都想要进药厂去工作,在当地,药厂成了最闪闪发光的好地方。 梁辛还搞不清狼哥是干什么的,但既然老黑求了他,那么想来他应该是在药厂里有一定权力的人。 老黑嬉皮笑脸的说完,周围的人此起彼伏的嘲笑他,说镇子上现在想要进药厂的人那么多,偏老黑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自家的傻侄子也往药厂里塞。 就在梁辛觉得这事情恐怕不成了的时候,狼哥却突然答应下来,“成!明天一早,你带他来我这里。” 老黑千恩万谢,当晚的一众消费,都算在了老黑的名下。 当晚,梁辛辗转反侧,他来缅北混了半个月,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能进入药厂。想到这个药厂就是在生产当初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药剂时,梁辛在黑夜里咬牙切齿。他是确实受过这种药物的折磨的,虽然现在已经恢复,只是失忆了而已,但是治疗的过程,痛苦而艰辛。他是幸运的,救回来了,而邢封,却永远不能恢复了。 梁辛忐忑的同时又血液沸腾,他向自己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次日一早,老黑带梁辛走进了神秘的药厂大门。 聂家正在举办宴会。 每年聂家的宴会都是一场盛世,更何况今年聂兆忠聂焱两代家主齐聚,而且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聂焱要在这一边举办一场小小的婚宴。 说是小小的婚宴,但就聂焱这人的身份,就算嘴上说的再怎么小,实际情况也并不如此。 聂焱早就开始准备他与梁柔的婚礼,便是礼服都是早三个月前就已经让法国的设计师来临海市给梁柔量体裁衣。梁柔还以为只是为了当时聂焱公布自己正式接手基海兆业的晚宴准备的,却没想到从那时起聂焱就开始谋划。 衣服是白色的长裙,上面缝制了珍珠以及上千颗真实的碎钻。便是晚上在月光下的房间拿出来都是璀璨夺目的,更何况是在大厅诸多灯光的映照下,闪亮到炫目。 安安穿着跟梁柔相同的母女装,只是梁柔的版型是直筒的,安安的是公主蓬裙。 这一晚,不仅是梁柔紧张,安安也是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原本梁柔担心的不行,但看安安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小公鸡的气势,梁柔反倒轻松了下来。 也是聂焱跟梁柔解释过,梁柔才明白其中的道道。豪门之间也有闹的沸沸扬扬的婚礼,但那多数都是为了联姻的需要。就比如聂子谈若是将来跟李梓晴结婚,那么聂家就觉得要大宴宾客,向社会的各界宣布,聂、李两家的联姻。 然而目前聂焱跟梁柔的情况并不如此,他们不是联姻,没有那么多利益的考量。那么怎么才能显得梁柔尊贵呢?聂焱给出的答案就是一票难求,见一面都难。聂家的晚宴在往年就是极热门的宴会之一,到今年,因为聂焱要举办小型婚宴,更是成了香饽饽。凡是收到聂家寄出的宴会邀请卡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在朋友圈、微博等社交媒体上晒出来,邀请卡是很低调的白色,上面印着聂焱梁柔,带着安安happy在夕阳下散步的背影照片。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是仅仅是一家三口带着狗的景象,就足以显露出温馨的家庭气氛。 宾客晒出邀请卡之后,也都无一例外的附上‘嫁给爱情真美’,‘太幸福了虐哭’等等这样的词汇。 甚至小道消息已经有人放出话愿意高价从已经获得邀请卡的宾客手中购买资格,只是聂焱请的人,再怎么也不可能为了钱而放弃能亲近聂家的资格。 到宴会举行这天,媒体几乎全部出动,长枪短炮想要扑捉到一些婚礼画面,但是聂焱怎么可能让媒体拍到呢。越是神秘,越是低调,越是显出梁柔在聂焱心目中的地位。 不管外面闹的如何嘈杂,在聂家大宅内,梁柔当起了称职的女主人,从露面开始,梁柔就跟在聂兆忠的轮椅旁。这也是聂兆忠的要求,今日的宴会,不仅是对外宣告梁柔女主人的身份,更是要让聂兆忠完全的承认这个儿媳妇。 叶黎昕跟着父母来,这样的场合,叶枭是不可能放过的。 黎昕一进聂家的大宅就看到了安安,激动万分地往安安身边跑,因为是过年的家宴,来的宾客有不少是带着孩子来的,安安作为小小主人,也承担着一些招呼宾客的责任。相比于梁柔站在聂兆忠身边扮演温顺好媳妇的角色,安安走的完全是另一条道路。 “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佣人去给你们准备!”安安特别有主人翁模样,一副这个家里她说了算的架势。 这倒也不是安安演戏,原本这半年来聂焱就培养安安在家里呼风唤雨的能力,家里的佣人都对安安言听计从。 叶黎昕跑到安安身边还有些不敢打断她的说话,安安穿着白色的蓬裙,尝尝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脑袋上戴了一个白色的镶钻发箍,完全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等安安照顾了一圈今天来的小客人,叶黎昕才靠近安安,有些腼腆的叫她,“安安,你今天真漂亮。” 不得不说,面对叶黎昕,安安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太知道今天对她还有对妈妈代表来什么意义,安安觉得自己身上担子很重,她不能给聂焱丢人,要做到最好。有了这样的压力,今天的安安多少有些紧绷,看到叶黎昕,才算是能放松些。 “你身体好了吗?”上次被绑架后,先是叶黎昕住院,后来学校就放寒假了,安安在那次之后,还没见过叶黎昕呢,今天见了,少不得要问问他的身体。 安安没忘记当时叶黎昕被从土里挖出来,满脸土色的模样,对叶黎昕,安安的嗓音堪称温柔。 其实在叶黎昕面前,安安一直都是很乖顺的小女孩,被安安这么一关心,叶黎昕那叫一个荡漾啊,立刻就红着脸回答,“我早好了,你没事就好。” 两人才说一句话,就有佣人来说外面有小客人追着happy打,让安安赶快去处理一下。 事关happy,安安自然跑的很快的冲出去。今天能来参加宴会的小孩子,每一个在自己家里都是霸王,出来到了别人家也还是难以收敛。happy就两个小男孩追着打,happy从小就被聂焱专门找训狗的师傅训练过,就算是被这么追着打,也不会咬人,反倒是看着有些委屈。 安安眼睛冒火,气的就要冲上去。 叶黎昕拦住安安,“你别去,今天你是主人,不能闹的不愉快。” 当主人家的,就算是客人放肆,也不能真的动火气。要是安安真跟这些小孩子起冲突,到最后受批评的一定是安安。 叶黎昕比安安大五岁,而且,叶黎昕跟着叶枭已经开始接触人际圈子,这段时间长进了不少。 于是,安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叶黎昕冲上去,一拳头一个,把欺负happy的两个小男孩打翻在地。叶黎昕从来都是个狠角色,对上这些金娇玉贵的少爷,那真是半点不费力气,而且黎昕也十三岁了,根本不能在用小孩儿的名称来形容他。 这是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对决。 结果很自然的,被打倒的两个孩子哭着去找家长了,叶黎昕叫着安安快把happy藏到狗房里去。 叶枭这边才跟聂焱说了没两句话,就有人带着孩子来找叶枭评理。原因无非是叶黎昕打了他家孩子。今天聂焱专门不拘束宾客带孩子来,毕竟是要结婚的喜事,多写小孩子来,聂焱也觉得喜气。 只是这小孩子多了,就难免会有打不完的官司,叶枭真是头疼。 他这个儿子,就没让他省心过。 这边叶枭跑去给人家道歉,另一边徐泽池就抱着儿子过来了。徐泽池的儿子还小,连走路都还不会,就坐在徐泽池怀里左看右看。 比起憨憨的福宝,徐泽池这儿子,目光要贼很多,而且专门往女人身上瞅。别看才是丁点大,还未满一周岁的孩子,可是这带着痴迷的小眼神儿,完全就是徐泽池的翻版。 聂焱看到徐泽池的这儿子就笑了,“你这不用验DNA,绝对就是你的种。” 徐泽池还真是不知道该哭该笑,他儿子一直怕媒体拍到,保护的很好,人多一点的场合也都是不让孩子去的。今天聂焱的大事,徐泽池作为多年的铁哥们,再怎么也要来,携家带口的一个都没少都来了。原本还怕孩子太小,碰到这么多人的场合会不适应,哭什么的,谁知道,他这儿子,进场之后盯着那些穿着清凉露肤晚礼服的美女们,就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吮,一脸的痴迷。 不仅不哭,反而看的如痴如醉。 徐泽池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果然是他的亲儿子,可这个好的怎么不遗传啊。 徐泽池感叹了句,“你也别笑话我,说不准你将来生出一个跟你一样的混世魔王来。” 聂焱想象了一下,憋不住笑出声来。 要是再生出一个飞檐走壁的他来,那也是有好戏看了。 徐泽池看着聂焱脸上的笑,也感叹,“你也结婚了,咱们兄弟,眼看着就都尘埃落定。” 年少的时候都想着纵横四海,到了如今,兄弟们几乎都是各自忙着孩子,就是这么戏剧化。就连这婚礼,也是一样,年少的时候想着要用直升飞机撒花瓣都不够浪漫,到了现在,徐泽池的婚礼就是小型的,聂焱的也一样。 聂焱那眼睛往梁柔那边看了一眼。 其实今天这个婚礼,更多的是想让梁柔名正言顺一些,此刻聂兆忠把梁柔带在身边,对着上一辈的人介绍梁柔,张口闭口都是“我这个儿媳妇,孝顺的不得了。” 聂焱很明白,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得到聂兆忠这样不遗余力的承认,往后梁柔才能有底气,挺直了腰跟。否则就是再怎么隆重浪漫的婚礼,都只是形式。 关墨桑乔带着福宝一同现身,这可真是造成轰动不小。关墨一直都是避免这种商界的场合的,今天来,当然也是因为聂焱跟梁柔的事。福宝看到安安就开心的不得来,大声叫着,“姐姐姐姐,抱抱,抱抱。” 安安已经抱不动福宝了,就牵着福宝的手,两个人形影不离的。 原本来的人还对梁柔安安抱着试探的心,毕竟安安属于非婚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界都不知道。梁柔也是,想要查到梁柔从前离过婚的事实,这并不难。聂家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看好戏的人远远大于祝福的人。 但今天来一看,梁柔从头到尾被聂兆忠带在身边,看着倒是比亲生的儿子还要亲密几分。 至于安安,叶黎昕就跟个保镖一样的跟着,叶黎昕这‘熊孩子’的名声远播,谁也不敢上去找安安的麻烦,现在安安又一手牵着福宝,这福宝可算是目前所有小一辈里最耀眼的。关家到现在第三代里也就只有福宝这么一个长孙。 关万长那么严肃的一个人,都经常抱着福宝出现,更别说温令茹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会带着福宝。 福宝在关家的位置是超群的,那么现在一手福宝,一手叶黎昕的安安,地位也不言而喻。 先开始打着来探听消息的各色人等,此刻都对梁柔安安有了新的认识。 来参加宴会的人选都是聂焱经过详细挑选的,绝不可能有不长眼的人来,所以宴会的氛围冲头到尾都非常和乐。唯一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就是柯桓又带着他亲密的摄影师一起来出席。 之前聂焱他们就已经遇到过柯桓带着这位男性的摄影师,不过谁也没在意过。柯桓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打扮的骚包不说,喜欢的人也奇奇怪怪。 只是今天不一样,柯桓的父亲今晚也在,他是来看望聂兆忠的,毕竟之前聂兆忠一直都在医院里,好容易现在回家了,几个老一辈的就凑在一起,说说话。 过去这一年,对聂焱这一代人来说是奋进的一年,但是对老一辈却是感叹的一年。徐泽池的父亲离世,元天霖离世,大半辈子纠缠在一起,亦敌亦友关系的同辈人,就这么走了。 物伤其类,聂兆忠与几个老朋友在一起,多少会有些感慨。 正赶上柯桓带着个男人一起来,行为亲密,柯桓父亲的怒火可想而知。 不过毕竟是聂家的好日子,柯家父子,最多也就是眼神互射一番,转头柯桓的父亲就对聂兆忠情深意切的说:“好是你有福气,阿焱现在娶了老婆,你这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今年再添个孙子,就十全十美。我就没有你这个命,到了这把年纪还要为这个小孽畜生气。” 聂兆忠当然也骄傲,单拿聂焱出来看,还真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 只是聂兆忠也不会打击柯桓,就谦虚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今年要是能抱上小孙子,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第223章: 晚宴到下半场,聂兆忠被推回了房间,到底是体力不济,能陪着老朋友一起说到九点多,聂兆忠就开始眼皮子打架。梁柔就在他身边,看出他实在疲乏之后,就笑着劝他回去休息。 聂兆忠不是个服老的人,尤其是在这些明争暗斗了半辈子的老伙计面前,可身体又不会去考虑人的想法,疲倦就是疲倦,骗不得人。心里恼怒之下,聂兆忠就对着梁柔发脾气,他倒也不是大发雷霆那一种,而是带着责怪的抱怨,“这找个当医生的儿媳妇就是遭罪,成天管着我这个,管着我那个!就不让我有好日子过!” 梁柔整个脖子都红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尽心尽力的照顾聂兆忠,不说对聂兆忠有几分感情,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聂焱能更好的做人。梁柔总是想着能为聂焱做些什么,就算做不了,也不要给聂焱拖后腿,但是聂兆忠这么一句话,让梁柔感觉自己一晚上的心血都白费了。 聂焱一看聂兆忠变脸,就走过来,伸手抓住梁柔的手,感觉到她掌心冰凉,聂焱眉头就竖起来。 梁柔哪里敢让聂焱发脾气呢,说起来聂焱如现在这般越是一点委屈都不让梁柔受,护的没有原则,反倒让梁柔更加不敢说些什么。聂焱的维护,让聂兆忠更加不开心,梁柔很清楚的,所以只能由她来多承担些。 周围一众老一辈的人都开口劝聂兆忠,“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儿媳妇,怕是要烧香感谢祖宗了。你就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也有说话更直的,直接就跟聂焱说:“别管他,你爸这辈子就是这么个狗脾气,什么时候你见过他和颜悦色。” 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的,聂兆忠突然的生气对梁柔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人老了,身体不成了,却还是想要维护自己的体面,最好的办法就是作践身边的人,聂兆忠这辈子都不是个脾气好的。到了如今,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要说能找个如梁柔这样顾念着他身体的儿媳妇,可真是烧了高香了,但人呐,越是享福的时候,越是不珍惜。 聂焱眉眼不动,他现在真要是肃起脸来,不说话,其实也不比聂兆忠差。而且,梁柔心里很明白的,别看聂焱在家里对梁柔安安都是一等一的好脾气,但是在公司里,聂焱那也是出了名的难对付,脾气半点不差于聂兆忠本人。 人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脾气这东西,怕是也遗传。而且身在聂焱这样的位置上,他已经不需要再给任何人所谓的面子,随心所欲之后,最容易滋长的就是脾气。聂兆忠大半生都处在‘领导一张嘴,下属跑断腿’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去体谅别的人。 聂焱冷着脸让佣人把聂兆忠送回房间去,这事情要是不用这种冰冷的表情跟语气,其实是很有孝心的做法,但是配上聂焱此刻的神情,怎么看都像是父子俩闹翻了的模样。梁柔不想让今晚最终是这样的收尾,今晚不仅是梁柔跟聂焱的婚宴,更重要的是声誉,是名份。 梁柔扯了一下聂焱的手,“你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 聂焱瞅了梁柔一眼,看她眼中的渴求与忐忑,为了她,他也不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耍脾气。吐出一口气来,软化道:“不想去休息就不休息,就在这里睡,爱怎么就怎么吧。” 聂兆忠原本已经怒火上涌准备发脾气,聂焱当着这些长辈的面,要是直接把聂兆忠送走了,那聂兆忠这面子就丢大了。聂兆忠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丢人,正准备当着大家的面好好的训训这个儿子,让在座的都看看,他聂兆忠依旧是聂家的家主,他说话,聂焱只有听的份儿。 只是没等聂兆忠把怒火发出来,聂焱就先一步软化了,这让聂兆忠有种豪气干云无处发泄的尴尬感。 聂焱这里往回收了,聂兆忠再发脾气就显得不近人情。 周围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都是人精子,眼神在聂焱聂兆忠还有梁柔之间流转,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家心里的想法就都统一了。那就是梁柔是这父子俩的软化剂,说实在的,聂焱从小在座的这些长辈都是看着长大的。当年聂焱的母亲死后,聂焱跟聂兆忠的关系就没有缓和过,一路从小闹到大,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甚至出现过离家出走的情况。那几年,很多人甚至都以为聂焱要跟聂兆忠断绝父子关系了。 要说豪门里,父子关系最差的组合,聂兆忠跟聂焱当属第一。 现如今这对父子竟然能因为一个女人化干戈于为玉帛,这事情可真是让人感慨。要说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看中利益是一方面,可是谁又不知,家和万事兴的含义。今天来,大多数长辈心里都以为梁柔是聂焱认准了要娶的人,聂兆忠只是不得不妥协,这里面恐怕还是带着一出父子争斗的戏码,来之后看到梁柔一直照顾聂兆忠,也有很多人觉得这不过是一出戏。他们这样的家族里,装孝子贤孙的人,不知凡几。 到了此刻,众人才从心里,觉得梁柔这个儿媳妇娶的好,聂兆忠这个老家伙,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道。要知道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等于拉回来一个儿子,这可比那些娶了媳妇就忘了父母的儿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聂焱不准备送聂兆忠回房间去休息,但大家也都不是没眼色的人,聂兆忠坐在轮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儿模样,又不是别人看不到。也只有聂兆忠自己,不服老,不愿意早早的就被儿子儿媳送回去,生怕别人怀疑了他的家主地位。其他人都是明眼人,不去劝聂兆忠,而是自己告辞。 “我如今这年纪,熬过了十点就睡不着了,坐着醒不了,躺下睡不着,这就先回去了。” “咱们都走了也好让年轻人放开手脚的玩玩儿,一年到头,也没几天能放松的日子。” 跟聂兆忠原本在一起聊天的长辈纷纷离开,有些是被儿女送回去的,也有些是把儿女留下,自己先一步走的。 等这些人都走了,聂兆忠在坚持着留在大厅里也就没了什么意义,这才不情不愿的打算回房间休息。梁柔看聂兆忠的脸色不好,想着回房间后还是要再检查一下身体,看护那里也要交代一下。聂兆忠身上最不能轻视的其实是心脏病,车祸后的后遗症都还是可控的问题,但是心脏病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梁柔觉得要时时警惕。 跟聂焱说过之后,梁柔送聂兆忠上楼。聂焱有些无奈,他心里很清楚,梁柔这样事事周到都是为了他。 心里妥帖又感动,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梁柔一个,是不管做什么,都想着他,为了他能更顺遂一些。她舍不得他有一丝的为难,宁可自己把这些难处都扛下来。 聂子谈今晚也邀请了李梓晴来,一般官员是不会出现在今晚这样的场合,但是李梓晴作为聂家未来的次子儿媳,现任聂子谈的女朋友,今晚来,倒是无可厚非。 聂兆忠从头到尾的表现李梓晴是最关注的一个,看到梁柔送聂兆忠上楼,李梓晴就跟聂子谈嘟囔说:“你爸爸可真不好相处。” 就聂兆忠的长相,原本就五官深刻,聂兆忠如今身体不好,人也瘦,更显得为人刻薄,而现实的情况也是如此。李梓晴跟梁柔接触过,她很了解梁柔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当初梁柔能对着别的女人甩巴掌,想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但是到了聂兆忠面前,简直连大声说话都不曾。 这样的长辈,让李梓晴有些害怕。 原本今晚聂子谈应该把李梓晴带过去给父亲介绍的,但聂子谈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不在聂兆忠面前露脸,所以他带着李梓晴,只是远远的看着,倒是没有进一步的接触。 此刻听李梓晴说这个,聂子谈立刻就拿出为李梓晴着想的表情,“你放心,我们结婚后,就搬出去住,我不会让他欺负你。”在聂子谈的思维里,父亲也不就是个专门欺负人的大魔王么。 但李梓晴却不这么想,“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搬出去了,难道留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应付?这太推卸责任了。” 李梓晴受得教育很正统,做人媳妇的,当然要孝顺父母。而且李梓晴内心深处觉得对梁柔有愧,她想要为梁柔分担一些。 跟聂子谈在一起时间也有段时间了,李梓晴对聂子谈有了一些了解,此刻她说:“你再怎么也是聂家的儿子,怎么什么事情第一想到的就是推卸责任呢?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话倒是把聂子谈问的不敢回答了。 梁柔彻底安顿好聂兆忠之后出来,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远远的聂焱就对她伸开了手。梁柔笑笑,走过去就被聂焱搂进怀里,梁柔有些害羞,家里还有很多人呢,推推他,“有人看着呢。” 聂焱低头就亲她的鼻尖,他对她的心疼,都在行动里。 梁柔并不委屈或者什么,有聂焱这样宠着她,不管面对什么,她都是不怕的。 聂焱搂着梁柔对在场的宾客讲话,“今晚这个小宴,让我能正大光明的对我身边的女人说声感谢,她陪我从一文不值走到今天,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幸好我的身边有一个你,今晚感谢大家来见证我们的感情。” 这话是聂兆忠在的时候,无法言说的。 梁柔突然就有些想哭,这么多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一般的,两个人相识的时候,都是人生最失意的时候。一路相扶相伴,走到今天。梁柔想起齐奶奶的死,想起元彰的死,想起那些快乐或者不快的时光与瞬间。身边的男人都一直陪在她身边,长久的岁月,他们两个人好似长在了一起。 聂焱说的虽简短,却情深无限。 梁柔原本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谁知余光看到站在台阶下不远处的桑乔,桑乔原本多潇洒刚强的一张脸,此刻却哭的稀里哗啦,是在场所有宾客中哭的最伤心的一个。梁柔一下子就哭不出来了,等聂焱说完话,就拉着聂焱走到桑乔身边去。 关墨就在桑乔一侧,他看着桑乔哭的毫无形象,想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见聂焱梁柔来了,就一脸哀怨的对着聂焱道:“你说说你,她跟我离婚都没哭成这样。” 关墨的声音不高,但他也是真的纳了闷了,桑乔哭他也不是没见过,可是这会儿哭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啊? 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哭。 梁柔走到桑乔身边,跟桑乔拥抱在一起,桑乔整个人都在抽搐,她很想控制,可根本压抑不住,趴在梁柔肩上呜呜咽咽的哭,“你太不容易了要好好的幸福下去啊,一定要幸福啊。” 桑乔说的断断续续的,把梁柔都说的心酸到不行。关墨不明白桑乔为什么哭的如此失控,但梁柔是知道的。在这样幸福的日子里,孤独的人是悲伤的。桑乔就是表现的再怎么无所谓,内心深处怎么可能不受伤。 梁柔拍拍桑乔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哄着她,“你也会幸福的,乔乔,你要相信我。” 桑乔只是摇头,掉眼泪。 关墨一头雾水的瞪着聂焱,“让你秀恩爱,都是你害的。”其实关墨看聂焱梁柔这样,心里也挺不好受。梁柔聂焱这一路,算是磕磕绊绊,波折不断,关墨曾经暗地里笑话聂焱是自找麻烦,直接找个省心省力的女人多好。何必就要一往情深对上梁柔这么一个女人。 但走到今天,关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明白聂焱话中的深情,从当年聂焱不知道能不能,愿不愿意回到聂家开始,梁柔就一直陪着他,走到今天,可比那些在风光时追逐上来的女人让人敬佩的多。 聂焱伸手从路过的人员托盘上拿过一杯香槟,点头微笑说:“羡慕嫉妒恨,我懂的。” 一句话说的关墨卡住了,桑乔也不好意思哭了。 安安带着福宝跑过来,福宝抱住桑乔的腿,声音弱弱的,带着一丝憨然的叫:“妈妈?” 桑乔哭了,孩子自然会担心害怕。 安安仰着头,一脸的好奇,好似在疑惑,为什么桑乔阿姨会哭。 福宝更是扭头就对着关墨踢腿,小模样傻乎乎的,但特别认真,“爸爸坏!!” 这事儿也怪关墨自己嘴快,跟儿子说什么‘爸爸不好惹了妈妈生气,你要帮爸爸追回妈妈’。说这话的当时,福宝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可这话说过之后,福宝就认准了,只要是妈妈不高兴了,难受了,那就是爸爸惹的,爸爸坏。 关墨扶额,他的这个傻儿子还真是一点鬼心眼儿都没有。 聂焱半蹲下把福宝给捞起来抱在怀里,原本聂焱对孩子不怎么亲近,他也就是对安安疼爱,那也是安安对他亲昵在先,可是如今聂焱看到这些满地乱跑的小东西就觉得好,抱在怀里还颠了颠,福宝现在这个年纪,名副其实的小胖子。 尤其是福宝的模样,跟关墨小时候虽然长相相似,但是性格真是十万八千里。聂焱有些好笑,对着关墨说:“你看看徐老二那个儿子,完美继承亲爹的脾性,哈喇子都流了三尺长。” 聂焱这么一抱,福宝就跟关墨面对面了,聂焱的身高,跟关墨不想上下,面对着儿子颇有些愤慨的小脸,关墨伸手去摸摸儿子的头,结果福宝仰着头要咬他,傻兮兮的招人疼。说起徐泽池怀里那个见到美女就流哈喇子移不开眼的儿子,关墨很有些不屑,大概做父母的都是这样的,孩子永远是自己的最好。 而且,孩子越是长大,关墨看的越明白,福宝的性子怕是随了桑乔更多,别看长得跟关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这眼神动作,还有那不服输一根筋的劲头儿,都是像极了桑乔。都说儿子像妈,在福宝这里,倒是挺真切。因为此,关墨面对儿子的时候,总是心软,就像看到了桑乔一样,心里疼桑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把一腔热情付诸在儿子身上了。 “哼!他那儿子长大了必定又是个祸害,不知道多少女孩要遭殃。” “说什么呢!!”说曹操,曹操就到,徐泽池抱着儿子过来。他家儿子小,到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可就是这样,看到梁柔的时候,还是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来。 聂焱感叹,“这儿子可不能偷生,就你这个,我看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徐泽池倒也没有大言不惭的夸耀儿子这样好,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有这份怜香惜玉的眼神,别人看了是稀罕,好玩,徐泽池自己反倒有些担心。他自己可没少气自家亲爹,要是儿子未来跟他一个版型,他这个当爸的,恐怕得先准备些速效救心丸才好。 “我就等着看你生出来的混世魔王什么样子,让你说我。”徐泽池嘴硬了一句,然后就告辞准备先走了。 他家儿子已经困到不行。 聂焱点头,抱着福宝跟徐泽池说再见,福宝常跟着温令茹在外应酬,很自然地挥手跟徐泽池说拜拜。徐泽池看到福宝那憨然乖巧的样子,就说关墨,“就你这黑心肠的,竟然能生出这么软萌的孩子,可见这儿子都随爹的话,不真。” 关墨抬脚对着徐泽池就踹。 徐泽池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关墨嘀嘀咕咕的骂人,“一天天的抱着个孩子,不知道还以为他多爱家爱孩子呢。”谁不知道徐泽池从前是个什么德性,前一任的老婆这么死的?徐泽池这么多年,祸害的女人,那都要够一个加强排了。 这么一闹腾,桑乔已经缓过来,梁柔搂着她,“上楼去洗洗脸吧,今晚别回去了,就在家里睡下。” 桑乔的情况梁柔很了解,晚上回去,想来是要跟关墨福宝分开的,那样的话,难免心情又会难受,还不如住在聂家,人多热闹,也好受一点。 桑乔点点头,她哭成这样,实在不想单独面对关墨,能躲一时就是一时吧。 关墨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桑乔哭的那么伤心,他就算不知道桑乔为什么哭,也懂得此时是他该好好表现的时候。一把从聂焱怀里抢过福宝,“你们忙着招呼客人吧,我陪着她去,你家我熟。” 聂家这大宅,关墨早就熟门熟路,抱着福宝追着桑乔一起往楼上去。 把梁柔给留下了,聂焱一手拉梁柔,一手拉安安,安慰说:“没事,他们自己能解决。” 这一晚,可算是宾主尽欢。 等把客人都送走,安安已经困的睡过去。梁柔才有了欢愉的心情,回到房间就对聂焱说:“我今晚好开心啊。” 虽然也有些小小的意外,但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温馨又幸福的,尤其是聂焱说的那些话,让梁柔到现在才能回应过去。 聂焱一把将梁柔抱起来,双脚架空,跨坐在他腰上,“这就开心了?更开心的时刻,现在才开始。” 梁柔笑着闹着跟聂焱一起进了浴室,一室旖旎,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渲染上春光。 梁辛进入药厂意外的顺利,进到药厂之后,梁辛才知道在外面被人恭维的‘狼哥’,其实在内,被称作苍狼。 这个名字,梁辛搜寻不到记忆点,之后自己也笑了,他哪还有什么记忆。 苍狼对梁辛有些不冷不热,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让苍狼是上司,而梁辛是求着他进药厂的人。 梁辛在这里不能叫原名,他是从家乡跑来寻老黑的外甥,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黑’。进入药厂后,梁辛试探着问苍狼,“狼哥,我的工作是什么?” 梁辛原本想的,只要能让他进加工车间,他就能辨别出药物最开始的加工原料。梁辛在美国治病期间,在秘密基地里,别的什么不说,至少对药物,有了深刻的认识,尤其是他自己还是曾经受过伤的,所以什么药物是什么用途,基本上,都能识别的出。 就在梁辛跃跃欲试想要进入药厂的核心厂房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接到的工作竟然是照顾小孩子。 在进入药厂前,无疑梁辛是把这里当作是刀山火海,一座错落在缅北地区,位于当地克钦独立军、佤邦联合军以及北掸邦军,三股势力交错位置的制药厂。这里的地理位置,以及梁辛了解到的背景,都让梁辛在心底里已经给这里定了罪,谁又能预料到,就是这样一家在来之前被梁辛当作是十恶不赦制药厂的地方,竟然抚养着尽三百个孩子。 其中还有很多是残障儿童。 梁辛被带到孩子们的集体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坐满了小孩子的房间,会是他内心深处那个犯罪团伙聚集的黑暗地方。 苍狼很忙,对梁辛只是交待了一句他往后负责照顾这些孩子。更多的话,还是跟梁辛一起工作的同事说的,“妈的,这里最苦的活就是这个,成天跟这帮小畜生打交道,烦都要烦死。” 在这里的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素养的,而且当地多年的战乱,让民风也随之变得很彪悍,几乎人人都像是走在脾气暴虐的地方。 对待小孩子,也是如此。 试想想一个住了有一百多将近两百儿童多房间,就算大人什么都不做,孩子们也不会消停。哭声叫声响成一片,当然,对于这样年纪大概在七岁到十三岁之间的孩子,互相之间的矛盾也是难免的。 梁辛刚进去不久,就看到几个男孩子在共同欺负一个女孩,扯她的头发,那脚踹女孩的身体。 这时候完全就是本能了,梁辛急忙跑过去就把被男孩子踹倒在地的女娃娃抱起来。这女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人瘦,眼睛大,有当地人特别的肤色。不能算是漂亮的女孩子,至少跟安安那种眼睛叽里咕噜转,笑起来脸上好似带着光的模样完全不同。 被几个男孩子一同欺负,她也不哭,眼睛里完全没有神采。 梁辛有些不明白的扭头看跟他在一起工作的那人,一个看起来年纪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叫亚坤,只是这男孩子显然并不是真的纯情少年,他走过来,几乎是一脚一个把刚才那些欺负人的男孩子给踹飞,那动作完全没有任何的收敛,根本不像是对待孩子该有的行径。 面对孩子,梁辛实在无办法妥协,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在做任务,要把自己充分的融入当地,不能显出半分格格不入。 可是当前的情况,让梁辛实在没办法忍耐,对待孩子,他没办法暴虐起来。 梁辛如此,亚坤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他只是冷冷笑说:“你是狼哥带来的,我就提醒你一句,这房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小畜生,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有我在这里看着?因为之前来的人,都死在这帮小畜生手里了。” 亚坤这话说的很低,让梁辛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梁辛微微低下脑袋,目光游离在手中的小女孩身上,看起来的确是没有大城市里的孩子那么精灵可爱,但孩子就是孩子,就是长得不漂亮,不讨喜,那也是孩子。 不想暴露自己,梁辛‘嗯’了一声,放开手中的女孩子站起身来,摆出漠然的表情。 这是梁辛能做到的极限,他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无情漠然一点,不要显露出那种怜悯心肠。 梁辛贴着络腮胡,所以看起来要比亚坤年纪大很多,只是之前老黑都已经对人说他是傻子了,梁辛就顺着自己的人设,扮演傻小子的路线。 若是傻子,就不能怜悯,更不能有自己的意志。 梁辛在吃饭的时候问亚坤,“我们乡里没人管的孩子都被人贩子卖了,这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亚坤用手抓饭吃,缅甸当地,除非宴请贵客,其他的时候都是用手抓饭来吃。这里的饭菜其实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寒酸,就是大米饭上盖上鱼虾酱。鱼虾酱这东西在缅甸非常普及,几乎不管吃什么都要用到这种酱料,梁辛一开始还有些吃不惯,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跟临海市那种南方海滨城市清淡鲜香的口味不同,缅甸这边喜欢辣味浓、油腻大、炸食多、拌菜多、酸菜多。尤其是是缅北这里山林地带,气候潮湿瘴气重,生活其实很艰苦,能吃到的新鲜食材并不多,所以几乎就是酱料与酸菜占了最主要的比例。 梁辛的问题,在亚坤看来可不就是傻问题,也只有傻子才问的出。 “哼!”亚坤边吃边说:“你去外面看看,我们这里,缺钱缺钱,唯独不缺没爹没妈的孩子。” 亚坤说的是普通话带着浓重的缅甸当地腔调,老黑在之前就跟梁辛说过,这药厂是国人开的,所以里面多的是说普通话的人。梁辛虽然也学了一些缅甸语,但是突击学会的,跟长久以来就生活在这里的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听了亚坤这话,梁辛就明白了过来,当地常年战乱,就算有短暂的安稳时期,社会治安也差的吓人。梁辛跟着老黑游街过一段时间,知道这里女性的地位极其低,强奸、幼奸是非常平常的事情,这里的医疗环境又不可能有流产医院,所以孩子遍地,都是弃婴。 想到屋子里那将近两百个孩子,虽然住宿的环境很差,就在那么一间大屋子里,又臭又脏,孩子们之间也冲突不断,但就算是像养猪一样给养大,也总比死在外面的街上好。 梁辛扭头,望向药厂高耸起来的烟囱,心情复杂。 梁辛来了之后,亚坤一下子就成了甩手掌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只会大叫:“小黑!!” 被亚坤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看起来一脸稚嫩的孩子使唤,梁辛也没什么怨言,就是忙前忙后的干活。细细的数过之后,梁辛知道这房间里住了189个孩子,男孩占大多数,足有一百二十人,女儿少,才不过六十几个。 其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是残障儿童,除了智力有问题的,还有一部分是缺手缺脚的孩子。 尽管这些孩子每一个都是一副木愣愣没有灵气的脸,梁辛也还是心里生出很多的爱护与怜悯。战争,是世上最残酷的事,而战争之下,更悲惨的当属女人与孩子,生存的压力大于一切,那些生育这些孩子的女人,可能也在遭遇最悲惨的人生,不能去怪罪谁。 梁辛来之后就给孩子们住的房间大扫除,这么多孩子住在一起,吃喝拉撒几乎都在房子里,臭气熏天,外带环境脏乱。这样很容易传染疾病,梁辛任劳任怨的开始保持房间内的干净。 亚坤逢人就说:“小黑是个傻蛋。” 梁辛倒也不在意,原本他就是老黑的傻侄子傻就傻吧。 也有会很短的假期,见到老黑的时候,梁辛忍不住说了句,“这药厂竟然能资助这么多孩子,可见也不是这都能十恶不赦。” 老黑望着梁辛的目光很有深意,良久才说了句,“再怎么说,也比死在路上喂野狗强。” 这话让梁辛震了下。 总觉得老黑这话有深意。 在梁辛照顾这些孩子照顾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突然半夜响起警鸣声,这种声音,再没有人比梁辛更敏感。 梁辛猛地爬起来,被睡在另一侧的亚坤拉住,“睡你的觉,操什么闲心。” 这怎么能是操闲心? 梁辛都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显然是出了事。 亚坤拉不住梁辛,最终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带着梁辛一起,嘴里嘟囔着,“要不是看你这人老实,我才懒得管你去死!!” 梁辛跟着亚坤一路偷偷摸摸的从他们休息的小房间里弓着腰爬出来,亚坤带着梁辛一路避开举着火把的人。 藏在了一处垃圾堆里。 恶臭弥漫在梁辛周遭,他问亚坤,“出了什么事?” 亚坤一脸的嫌弃,要不是梁辛闹腾,他也不用出来受这个罪,没好气的对梁辛说:“带你见识一次,往后就给我在房间里好好睡觉!” 梁辛点头如捣蒜,亚坤撇嘴,说道:“还能有什么事,这药厂就是个大金钵钵,谁都想抢,今晚怕又是北掸邦军的人来抢劫。 这药厂专门建在三家势力交杂的地方,原本就是个三不管的地区。药厂盈利丰厚,不管是这三家其中的任何一家,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起冲突是经常的事情。 梁辛刚想问说这药厂里也没有自己的军队,怎么抵御的时候,就看到苍狼带着人开了孩子们住的房间门,一个个小豆丁一个连着一个,非常有秩序的往外走。 第224章:最大的罪过! 一排排的小孩子,很有秩序地走到指定位置。梁辛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孩子们被喂食了什么东西。接着,就看到孩子们接过在夜里发光的长枪,冲出门去。 这就是梁辛看到的,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不敢去深想,又忍不住浑身发冷。 亚坤看周围的人注意力都在那些孩子身上,就悄悄摸摸地带着梁辛往他们的住处爬,梁辛整个人都是木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世界在这一刻,是颠倒的,日月星河,都不复存在,黑暗的像是永远看不到光明。 回到睡觉的房间,亚坤骂骂咧咧的抱怨,无非就是骂北掸邦军不是个好东西,这半年来都已经偷袭了三次了。说完这话看梁辛整个人都是傻的,勉为其难叮嘱了句,“赶紧睡吧,明天他妈的有你累的。” 这一夜对梁辛来说注定是不眠夜。 天亮之后,梁辛起床收拾好自己,按照之前已经习惯了的步骤,先去给孩子们准备早饭,其实也就是熬些稀粥,烧火煮水,往里撒两把黍米就可以。梁辛盯着熬粥的大锅,这一夜他脑子里把能发生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最坏最残酷的都想了,正因为想的多,他反而不敢靠近那间孩子们住着的大房子了。 宁可熬时间在这里给孩子们做饭。 亚坤起的比梁辛晚,此时背着一个药箱冲进来,“我到处找你,赶紧跟我走。” 梁辛跟着亚坤一路跑进孩子们住的房间 眼前的一切,是梁辛此生绝不会忘怀的画面。一百多孩子,其中有很多就跟斗兽场的动物一样,在室内搏斗,那种狠劲儿看的梁辛心惊。平时这些孩子也会起冲突,但跟眼前这种如野兽一般不死不休的模样,完全不同。 亚坤照着梁辛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打的梁辛疼苦了脸,“看什么呢,赶紧干活儿!救不了的就丢出去,能救的赶紧救。” 房间中间打斗的孩子们太显眼,倒让梁辛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蜷缩在房间周围角落里的孩子。 很多都是满脸血迹,梁辛走近了才发现,很多人的手、脚,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机械运动,只有亚坤跟梁辛两个人,来为这房间里这么多孩子救治。最残酷的伤,很多孩子手臂都被打穿,那种血肉模糊,梁辛连多看两眼都不忍心。亚坤显然很有惊讶,该截肢的截肢,有些失血过多救不过来的,会被亚坤往脸上盖块布,搬出去直接丢在距离这地方不远的垃圾堆里。 梁辛渐渐麻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考虑,人到这一刻,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梁辛只有不断滴止血,尽力的去帮这些孩子救助。房间里面不断打斗的孩子,在两、三个小时后,都安静下来,就如死了一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亚坤给每个人嘴里都喂了些梁辛熬好的稀饭,似夸奖似可惜的说:“这几个倒是撑的时间长。” 梁辛仔细数过一遍,一夜之间,少了63个孩子,全部都是男孩。 反倒是原本看起来就傻呆呆不怎么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女孩子,留下来最多。经过这一次,梁辛亲眼见过那么多血肉模糊的场面,再后来的几天里,梁辛不敢去看那些残疾的孩子,他刚来的时候,还觉得这些没有手脚的孩子在这里得到了救助,是件很好的事情,但现在,梁辛根本不敢看那些孩子的伤口。 精力旺盛打斗的孩子,在醒来后,都成了智障。眼神呆滞,会大小便失禁,也会不断的流口水。亚坤骂骂咧咧的,嘴里说的话,无非就是这一次给喂的药剂量太多了。梁辛整个人都很沉默,亚坤说这是这份工作最忙的时候,大概是吧。梁辛每天都忙的像个陀螺,他根本不敢停下来,一分一秒都不敢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不断的为这些孩子做事,处理排泄物,给他们喂食。 尽管这些孩子根本不会懂得梁辛不断的照顾,他们甚至会在突然的时刻,咬伤梁辛,可是梁辛都不在乎,他只想为这些孩子做些事情。 消失了六十多个孩子,原本吵闹的房间,有些安静下来,至少在梁辛看来,那空下来的一个个床铺,就像是一个个黑洞能将他吞噬进去。但很快,药厂就又接受了一批小孩子,年纪更小,最小的才不过三岁。 亚坤跟送这些孩子来的苍狼抱怨,“这年纪也太小了,枪都端不起来,能干什么?” 苍狼一脸的冷漠,“下个月会送过来一些大的,小的有他的用途。” 亚坤背地里对梁辛说,“这么大一点,除了当人肉炸弹,还能有什么用。” 梁辛沉默的听着,一言不发。 等到终于熬到休息日出去见到老黑,梁辛才第一次,崩溃。 老黑面对哭的气噎声堵的梁辛,劝他说:“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当年来的时候,这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是残疾。这些年各方势力厮杀,便是此刻,那几百万的罗兴亚人,还不是在被屠杀。你要自己坚强起来。” 梁辛变得很沉默。 亚坤对周围的人说,小黑怎么越来越傻。 周围的人除了亚坤之外,欺负梁辛的开始变多。没办法,在这样的地方,人欺负人好似是天经地义的事。梁辛沉默的让人欺负,被嘲笑被泼屎泼尿也一声不吭。 苍狼偶尔会看到,他也不阻止,就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梁辛被大家当成午后解闷儿的余兴节目。 年后,聂焱开始上班,元家的干扰越来越明显。 徐泽池几乎是以一天一个电话的频率在找聂焱问对策,元家的人投入娱乐圈,投拍电影。这原本也没什么,只要是合法合规的事情,竞争多些也不妨碍徐泽池什么。 但重点是元家的人根本不用什么合法合规的手段,而且元家是新进入这个行业的,所以做事情起来,要墨守陈规,最终的结果就是根本没有竞争力。于是在短期之内,娱乐圈就掀起了一场风暴,明星被胁迫,正在拍摄的电影基地发生火灾或者是意外的频率远远提高。 如果说这些是聂焱能够远远看着的,那么发生在临海市最大的一起自来水中毒案,就让聂焱瞬时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基海兆业这么多年,一直都经营着临海市最大的自来水处理工厂,可以说在临海市除非是住别墅自家打井的人家,只要住在高层单位里的住户,食用的都是基海兆业提供的自来水。而大面积的自来水中毒案,让基海兆业的股价在一天之内就跌停了。 年后被送回医院的聂兆忠都不得不出面向外界致歉,并表示会全面排查,尽快给社会大众一个交待。 聂焱作为基海兆业现在的实际管理者,被政府约谈。 好巧不巧的,约谈聂焱的人正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温擎宇,温玉的大哥。 温擎宇虽然没有恶言相向,但是可想而知他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子,聂焱被约谈的消息也被政府在第一时间放出,导致聂焱从政府部门出来的时候,被媒体围攻。 自来水从来都是关乎民生最基本的东西,在自己家喝自来水竟然会食物中毒,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接受。聂焱被约谈出来,就前往医院探望此番中毒的民众。 临海市的自来水中毒案,一时间成为轰动全国的民生问题。上至最高层都已经关注此事,网上更是吵得火热,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 聂焱他们内部自查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抓住罪魁祸首,是自来水厂一处负责管理的技术工人。被抓时这名工人依旧否认,只是自来水厂安装有最先进的针孔摄像系统,在证据面前,一切的否认都是徒劳。 但找到凶手,并没有让基好兆业走出危机,政府部门已经明确提出不能由一家企业管控全市民众的饮用水问题。而大多数的民众也对一个基层的技术工人就能造成这么大面积的食物中毒事件而感到不安。 聂焱几乎是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才能回家,安安已经联系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聂焱了,就算是小学生最近这段时间也被闹的沸沸扬扬的新闻搞的心中不安,临睡前问梁柔,聂焱到底有没有事。 梁辛心里也没底,这事情,她听说的时候就已经吓死了,还好没出人命,要不然聂焱现如今就不只是被约谈那么简单的了。 哄安安睡着之后,梁柔就坐在楼下等着聂焱,最近这段时间聂焱忙的不行,梁柔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聂兆忠也是每天进出医院,看起来也是一脸的沉重。 梁柔尽量不去给他们添麻烦,等到午夜过了零点之后,聂焱才带着聂子谈回来。听到车子声音的时候,梁柔就急忙站起来,吩咐佣人快点准备好夜宵。 最近这两兄弟忙的不行,白天吃的不多,都是晚上回来再加餐一顿的。 天气渐渐热了,聂焱下车之后就把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将领带扯下去,聂子谈跟在他身后,询问道:“政府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做了这么多年,税收一分没少,现在他们想过河拆桥?” 聂焱眉头皱的死紧,这次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之前聂焱根本连个准备工作都没有做。突发事件最考验一家企业的应变能力,说实在的这次的事件,聂焱带着手下的人其实危机公关的非常不错,第一时间安顿好中毒的用户,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 将损失降到了最低,而且也没有出现人命伤亡,这是一次公共安全事件,不管是跟过去的任何一次重大安全事件对比,其实都算是处理的不错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次的事情遇上的主管政府部门正好是温玉的大哥。温擎宇好似是跟聂焱杠上了,就是要来个不死不休。现在温擎宇做主导的政府部门,全力施压要分解掉基海兆业旗下的自来水公司。甚至已经开始筹备社会招标,将自来水公司从基海兆业独家经营,分解为多家资本入驻,多家公司共同经营。 而最让聂焱担心的是,这不过只是开始,自来水公司都能由政府主导分解,那么接下来,电力公司、燃气公司是不是都可以由政府主导一一分解,要知道这都是基海兆业最核心的企业,这些业务一旦丢失,不说对基海兆业的盈利业绩影响多少,毕竟基海兆业在国外的投资很多,每年的年利润并不低。但如果出现本部总公司最基础的产业被瓜分,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股市大跌,股价崩盘,如果真如此,那才真是到了基海兆业最危机的时刻。 梁柔等着兄弟俩进屋,一进门就听到聂子谈说:“这事儿明摆着就是政府的人阴咱们,温玉她哥这就是公报私仇!” ‘私仇’? 温家的人跟聂焱能有什么私仇,无非就是为了温玉罢了。 梁柔心里咯噔一下。 聂焱进门就见梁柔站在厅里等他们,扭头对着聂子谈喝了声,“噤声。” 聂子谈当然也看到梁柔了,果然闭嘴不开口。晚上宵夜准备的是鸡汤银丝面,聂焱跟聂子谈都已经习惯了晚上回来吃顿夜宵,聂子谈不再提工作的事情,闻到鸡汤的味道,就对着梁柔傻笑,“家里有嫂子真是好啊,我这一天,连口热的都没吃上,助理买的盒饭难吃死了。” 梁柔担心的望向聂焱,目光露出疑惑。 照理说就算忙,聂焱他们也不该吃难吃死了的盒饭才对啊。聂焱伸手摸了下梁柔的脸颊,安慰道:“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开会开的忘了时间,吃的时候都凉了。” 就是再怎么好的山珍海味,过了最佳的用餐时间,那也是食如嚼蜡。 梁柔叹口气,“那就赶紧吃吧。” 因为是夜宵,也不敢让吃太多,就是一人一小碗鸡汤银丝面,在拌个皮蛋豆腐、蒜蓉菠菜做佐菜。 聂焱没有立刻就睡的意思,饭后聂子谈上楼休息之后,聂焱倒是有兴致带着梁柔到外面散步。最近天气不错,晚上在院子里散步还能看到星星。 梁柔被暖融融的风吹着,忍不住问他,“是因为温家的人吗?” 聂焱此刻西装外套还有领带都已经丢在了客厅沙发上,衬衣纽扣被他解开了几颗,人看起来少有的轻松,只是那眉头却还是松不开。 这次自来水投毒的事情,聂焱刚开始的时候也摸不到头绪,完全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处理过最开始紧张的时刻,慢慢地聂焱也就找到背后的牵扯了。 现在政府拟定出来的想要多家注资入股,不愿意再让基海兆业一家独资自来水厂,在这些可以注资的企业里,元家新开的投资公司势如破竹,几乎是没有争议的注资者。 聂焱微微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看来他们都把元家低估了。这么多年元家的人都在灰色地带游离,让聂焱以及大多数人都低估了元家,觉得这家人不过就是蝇营狗苟,内斗的行家。 但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元家的人有手段有心计,最重要的是,手段够狠,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什么都敢干,比上聂焱徐泽池这些被多年来习惯了的条条框框限制住的人,元家显然更有优势。 至于温擎宇,聂焱不敢相信温擎宇会跟元家的人合作,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温擎宇的确是给元家的人提供了方便之门,让元家能进一步的涉足到基海兆业当中来,如果这一次元家能够注资元家的自来水厂,那么往后,就能不断的入侵聂家更多的产业。 聂焱也许低估了元家的能力,但对元龙元虎的野心,聂焱从不敢掉以轻心。 徐泽池那边也被打击的不善,元家人暴力与金钱两项公举,在娱乐圈里可谓搞的风生水起,现在同时投拍的电影,怕是有六部之多。一家公司,就算是业内最强悍的电影公司,也不会在同一时间敢一次性同时开机六部大戏。这里面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更多的还有人才的问题,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来拍。 这些元家人都不怕,没人就去抢,从其他的片场抢,从别人的现场挖。实在不行,就压缩艺人的休息时间,让艺人串场,一天同时拍摄多部戏。 累?根本就没有艺人说累的资格,在强大的武力镇压下,根本没有敢抗争的艺人。 最近的事情都在聂焱的脑海里过一遍,他对梁柔说:“别担心,要是温家的人真敢搅合进来,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元家现在看起来声势浩大,但聂焱总觉得不对,这么多年了,元家就算背地里动作不断,但是如现在这般大举侵入各个产业,而且还是以如此强势的,不择手段的方式。这非常不寻常,只是聂焱还看不出,元家这么做背后的深意。 温擎宇若是为了给自己妹妹出口气,就掺合到元家的计划当中来,那只能证明温擎宇蠢,对此聂焱倒是看的很淡。政府部门里有人专门针对基海兆业,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但这并不表示,聂焱翻不了盘。 聂焱盘算着这些,梁柔却只有担心,“就没有人能帮帮你吗?” 帮? 说起这个,聂焱倒是第一次露出了讽刺的表情。年前关墨就说留着让他来动手,当时聂焱还觉得关墨为了追回桑乔,怕是要少见的呼风唤雨一场。但是结果多少年来依旧如此。最近元家风头大盛,基海兆业以及徐泽池的影视公司,这种在行业里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接连出事,看起来根本没人能抵挡元家的攻势。 关墨在这样的时候,怎么可能跑出来逞英雄,最近这段时间,聂焱都已经找不到关墨了,据说是去了内蒙古军演。 这么多年,虽然对自己的兄弟是个什么脾性很了解,关墨如此缩头缩尾保全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聂焱还是觉得失望。徐泽池那边都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聂焱叹口气,“这种时候,谁愿意出来冒险。” 基海兆业此时正在风口浪尖,无论是从上面的官方还是底下的民众阶层,几乎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基海兆业,而且,各方的人其实都是看着上面的风向在做事。温擎宇态度摆的明明白白的,那就是绝不能让聂焱好过,如此一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人不少,真能出来雪中送炭的人却没多少。 梁柔抱住聂焱的手臂,此刻,她真的觉得聂焱是走在悬崖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崖底。谁也救不了他,梁柔觉得自己很没用,到了这种时候,她根本忙不了他什么。 想来想去,也只有说一句,“那我去见见温玉吧。” 聂焱搂着梁柔笑,“你见她做什么?”温玉的消息,聂焱是知道的,过年的时候,温玉回到临海市来。温玉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十几岁的时候跟父兄要求要出国,被父兄限制着,没出去。到现在出去了才知道,国外才不会认谁是官二代,在国内能享受到的一切优待都没有,温玉在国内是芭蕾舞团的领舞,自我感觉极其良好。但是去到维也纳,她的专业水平根本不可能当领舞,听说连正式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做替补人员。 生活方面更是凄惨。就温玉那种大小姐的性子,出去之后,吃穿住行都不懂,她原本以为离开父兄,她能更辉煌,却没想到,离开父兄,她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 过年回来温玉就卧病不起,这件事闹的很大,聂焱不用多打听就能知道消息。年后,原本该回去维也纳的温玉,却被父兄给留了下来,这样病的起不来床的女儿,温岐海哪里舍得放她在一个人远渡重洋独自生活。 这两次跟政府的人面谈,温擎宇虽然只字不提私事,但是面对聂焱的态度,却已经跟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眉目间,很清楚的能看到,藏着憎恨。 聂焱很清楚这背后藏着的种种事情。 但梁柔并不知道,梁柔只是想着,“我去给温玉道歉,让她不要再生气了。”梁柔想着,事情若都是因她而起,那她愿意为了聂焱去受点委屈,求求温玉让温家放过聂焱。 聂焱却虎起脸,“你去道什么歉?你哪里对不起她了?” 梁柔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聂焱,她在想,得到了聂焱,怕就是她最大的罪过。 第225章:开年大吉 聂焱对着梁柔的额头敲了一下子,并没有收力,是真的用了力气的去敲。疼的梁柔当场就惊呼起来,双手捂住脑门,这下眼睛里的水光彻底凝成泪珠,像是下一刻就要坠落下来。 平时对梁柔说话很温柔的聂焱板着脸孔,他很严肃的说:“梁柔,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要说什么是对梁柔杀伤力最大的,想来也就是这话了。聂焱对梁柔的爱,一直以来都是梁柔最依赖的根本,现在他如此认真的说出不喜欢她了,就让梁柔心里一下子冰凉,眼泪这才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梁柔很恐惧,想问为什么,又不敢。 聂焱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用一种极冰冷的口吻说:“我心里的梁柔,是我的爱人,她爱我,但跟我却也是平等的人。她会因为我做的不够好而跟我闹脾气,也会在失望伤心的时候要跟我分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诚惶诚恐,不管遇上任何事,第一时间脑袋里想到的,就是让委屈自己来成全我。” 这个问题很严重,聂焱其实发现一段时间了,可是他太忙,根本没时间来跟梁柔探讨这个问题。要不是今晚梁柔说出要去求温玉的话来,聂焱可能还是不会说。但显然,他不能在装不知道下去。梁柔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天天的变的很不一样,她尽职尽责的在做个称职的聂太太。却也明明白白的失去了本性,聂焱想要阻止她的改变,他根本不需要一个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只会怪罪自己的女人。 梁柔半低着头,委屈的不行。 聂焱就接着说:“你在我爸爸面前委屈自己,我劝不住你,但我也明确表示过,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能得到幸福,你要明白两个人在一起,只有你心情舒畅,感觉到快乐,这样才能感染到我。我聂焱奋斗到现在,如果你每天都是这样不安于眼前生活的模样,这会让我很挫败。” 梁柔对聂兆忠经常妥协,虽然聂焱明确说过不需要这样,也在每一次都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愿意哑忍,求一个家和万事兴。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聂兆忠从来就是个精明的人,也许在聂兆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么多年,他的行为早已经有了一套模式,知道梁柔会忍让他,所以对着梁柔,聂兆忠的脾气尤其大。要真遇上聂焱这样不妥协的,聂兆忠反倒很乖顺,就算嘴上抱怨一下,实际行动却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眼看着梁柔受委屈,聂焱难道就会心里开心吗?他不是那样的人。 现在梁柔竟然还说出要去见温玉的话,这实在让聂焱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聂焱已经对外宣布婚讯,就算是婚礼进行的很低调,那也只是形式上的低调。声势上,聂焱现在的地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焦点,整个临海市不知道聂焱结婚的人,大概都是没有的。温家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因为知道了,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刁难,现在梁柔去找温玉,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聂焱的老婆跑去自取其辱,难道他就有面子了? 聂焱叹息,“梁柔,我当年能毫无顾忌的离开聂家,就是因为我并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现在我身在这个位置,需要仰起头来行事,就算他们都打压我,那我也要咬牙忍着。怎么我还在坚持,你却想要先一步示弱了呢。” 梁柔牙齿咬住唇肉,咬的极深。要不是今晚聂焱忍无可忍说出这些话,她怕是还不会反省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梁柔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从跟聂焱领证开始就觉得不真实,到跟聂焱举行婚礼,这种虚无感达到巅峰。 总觉得自己帮不到他什么,总想着自己多做一些就能让他更轻松。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情况下,最容易迷失的其实是自己。 如今这样的局面,聂焱需要的其实是给他加油打气,可梁柔从头到尾都在诚惶诚恐,甚至想要去求温玉能高抬贵手。她把自己摆的太低了,低到完全去仰视他们所有人。不敢让聂兆忠露出任何不高兴的模样,在聂子谈面前想要表现的尽善尽美,梁柔在跟聂焱结婚后,其实是迷失了。 聂焱说了半天,梁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他也有些泄气。要不是这么多年,他们一路走来感情深,其实聂焱根本不用说这些话。她现在这个样子,让聂焱也觉得很疲惫。他在全力应战的时候,身后的梁柔好似根本不相信他能赢过眼下的局面,这让聂焱很受挫。 他有那么差吗?差劲到要让自己的老婆去委屈求全的地步。 叹了口气,聂焱觉得很累,他不想再说下去了,转身准备回去休息。 走出两步,就被梁柔从身后抱住,她力气来得猛,聂焱被撞的往前倾斜了点身体。梁柔藏在聂焱的脊背后面,不看他的眼睛才道歉出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做的好一点。” 她只是想做个合格优秀的豪门太太,想要成为那种可以跟丈夫相辅相成携手笑傲四方的女人,可是她原本就是个单纯的人,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所以才会跟个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都撞到歪路上了,也不自知。 聂焱听她惨兮兮的话,其实也有些颓。 人都说事业感情双得意,他这段时间事业上遇到了很多障碍,感情似乎也不是很顺利。 无奈叹息,“梁柔,我若是想娶个豪门贵妇,就不会要你。” 他知道她做什么,也明白她的野心与虚荣心,但那些都不是他要的。他想要一个跟他携手并进的妻子,能无话不谈,能日夜相伴,而不是一个想要插手他的事业,对权力有蓬勃野心的女人。 聂焱的话不可谓不重,但梁柔却能理解他的意思。她放开聂焱,从他身后绕到前面来,“我我往后不这样了。” 她连解释都无从说起。 聂焱在夜色里,摸摸梁柔的脸颊,“别担心我,男人的事,当然有男人的解决办法,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你这里稳当了,我就不会心慌。” 梁柔不断的点头,却也还是忍不住的泪流。 到底为什么哭,似乎都找不到原因。 就是觉得好难过。 她哭的聂焱心碎,再怎么生气,也还是把人搂进怀里,“你是不是怀孕了?怎么这么爱哭?” 梁柔提起怀孕就更伤心,哭的更惨。她今天来的例假,又没有成功,若不是一直都怀不上孩子,她也不会如此的惶恐,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去聂焱。 聂焱看她哭的伤心,就知道又没中。她每个月都用试纸,测体温,光是看着,都觉得费劲儿。之前公司没出事的时候,聂焱也还能全力配合她,现在公司忙成这样,聂焱也没了心情按照试纸的要求来配合她房事。 “先停停吧,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最近状态都不怎么好,怕生出来个苦脸宝宝。”聂焱半开玩笑的说。 梁柔心里虚虚的,其实她早已经在医院里做过身体检查,各方面的指数都是达标的,也就是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妇产科医生让她放松心情,怀孕其实跟心情有很大的关系,越是紧张越是怀不上。梁柔当然也想开开心心的,可是越是怀不上,她的压力越大。到此时听聂焱这么说,她带着哭腔问,“可以吗?” 聂焱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她此刻的腔调太可怜了。 最近也是他脾气暴躁压制不住,要不然仔细观察,就能察觉到她的焦虑来自于何处。无非就是孩子闹的,要不是成天惦记着这件事,她也不至于搞的如此卑微没有自信。 聂焱搂着梁柔往大宅里走,好声好气的对她说:“最近我这么忙,你要是真怀孕了,怕也照顾不到你。而且,医生不是说情绪紧张会影响受孕?也不是单指你紧张吧,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好。” 梁柔知道聂焱说的对,他现在成天恨不能只睡三四个小时,每天都很疲惫,身体的状态,的确不适宜怀孕。 作为医生,梁柔当然是知道优生优育的必要性的。 梁柔认真的点点头,“那好吧,就再等等。”可是她已经过了三十岁,往后拖的话,再怎么说也还是有风险。身在这大宅之中,每天身边的人不断的提起孩子孩子,梁柔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不要有压力。 聂焱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倒是不介意,反倒是因为今晚说开了很多事,心里觉得轻松。要不然工作上累不说,回家还要面对一个需要他小心应对的老婆,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聂焱解释说:“别怕,等我忙完这一阵,要不咱们就去做试管婴儿,直接怀个龙凤胎,我身边多的是人这么做。代孕的都有好几个。” 梁柔不认同代孕,可这话无疑让她放松了些,点头答应下来。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好好的结婚生子的,就梁柔知道的,就在聂家大宅不远处,还有个姓韩的人家,家里是做金融的,股市大亨,那家的大儿子就是个性向成谜到了四十多还不结婚生子,直到韩家的老爷子公开表示会把家业传给小儿子之后,这大儿子才慌了,直接在美国找人代孕,生了三胞胎儿子,现在抱回来认祖归宗。 只是这大儿子再怎么找人努力,也没小儿子厉害,娶了妻子,连生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喜的韩家老爷子现在见人就夸小儿媳妇是个旺家旺夫的好运媳。 真的身处在这个环境当中,就会明白梁柔的压力不是空穴来风,能让她焦虑的事情太多了。 次日一早,聂焱又是起了个大早就去公司。梁柔醒来时,他已经走了,床都凉了半边。 梁柔起床带着安安一起吃早饭之后,送安安去上学。 她在学习,不管聂家,基海兆业面对什么样的危机,她作为执行总裁夫人,都要八风不动,拿出定海神针的镇定感来。 原本安安也担心到不行,她现在就在琪安就读,那学校其实就是个小社会,外面出点什么事情,学校里都会知道。而且自来水中毒这样的大案子,安安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在上学的途中问梁柔,“妈妈,聂聂他昨晚回来了吗?” 梁柔调整了心态,不在像从前那样自己也惶惶不安,点头对安安说聂焱回来过。 安安一脸的担忧,“那聂聂他好吗?” 梁柔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安安,要不然安安怎么会如此彷徨,就急忙对安安说,“别怕,聂焱他一直都很厉害的,他会照顾好自己。” 安安多机灵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梁柔自己都有些想不起来,她之前是怎么说的了。 反正现在梁柔是咬死了说聂焱没事,他已经想到了解决之策。 安安对妈妈还是很信任的,既然梁柔这么说了,安安就信,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我就说嘛,聂聂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下毒害人。” 外面现在的谣言很多,对聂焱不利的当然也不少,安安听了一肚子难听话,现在才算是得到了解脱。 送完安安后,梁柔回到医院上班,最近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连手术都停了,生怕自己会精神不集中,耽误了病患。今天她调整好状态,重新站上了手术台。 一城之内,省政府家属院内,温家的书房里发出咆哮声,这在温家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你到底在做什么?”温岐海最近去了首都开会,因为临海市突发安全事件,还在京城进行了一番汇报工作,没想到回到临海市就听说温擎宇一系列的处理方法,多年温文儒雅的温岐海,少见的发了大脾气,吼声巨大。 温擎宇敢做,就敢当,并且他早已经想好了理由,且理直气壮,“父亲,自来水厂这样的民生企业,原本就不该由私营机构来建设、运营,我这么做,根本没有错。” 并不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是真的不该让一家私营的公司来管理这样关乎全城民生的企业单位。 温岐海当然知道,在全国范围内,恐怕也只有临海市是如此的经营特点,基海兆业这些年能独霸自来水、电力以及燃气,这是别的城市绝不可能有的事情。但这跟历史有关系,当年刚刚开放的时候,临海市政府穷的连兴建自来水厂的资金都筹集不出来,当时就请了爱国商人回国建设,在建设之初,就已经许诺,聂家掏钱兴建,那么就由聂家来运营管理,这一下子就是这么多年。 当年要没有聂家以及多家华侨爱国商人回国投资兴建,临海市不可能成为全国最开始拥有充足电力,洁净水源的城市,也就更无从谈起后来因为这些资源优势,临海市进一步成为国内沿海城市中最发达最富有的城市,没有之一。 这都是由历史的特殊性造就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的清。 这些历史,温擎宇当然了解,可是他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都是老皇历了,现在的临海市,根本不需要靠这些所谓的爱国商人,不仅不需要求着他们,反而应该让他们缴纳出更多的财富。我们现在可不是一清二白的政府了,他们需要为我们服务。” 温岐海看着儿子并无半分理亏的脸,有心说一句我们的宗旨,但话到嘴边又噎住了,老一辈的人心中也许还能惦记着所谓的理想,但对着儿子,温岐海有些说不出口,他叹息着说:“我知道,你是想为小玉出气。” 说起温玉,刚才还梗着脖子的温擎宇激动起来,“难道我不该为我妹妹讨回公道?他幸福结婚的时候,我妹妹在医院里急救,我就是想要他看清楚,我温擎宇的妹妹,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温玉在国外一直吃的不合口味,加上是学舞蹈的,国外的饮食控管比国内要严重的多。用温玉自己的话说,那就是顿顿都是沙拉,喝加冰块的水。国内养大的孩子,吃惯了热食,根本吃不惯冰冷的东西。温玉过年回来,说自己吃不饱饭,整个肚子都像是被冻住了,这话可是心疼坏了家里人,就是佣人都舍不得她,天天给炖汤喝。可是这样的补法,在中医就叫做‘发’,吃了一个星期,温玉就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挂了急诊。 温玉从小就身体不太好,是温岐海小心谨慎提着十二分的心给养大的,女儿大过年的进了医院,而且急性肠胃炎又是上吐下拉极痛苦的病,温岐海都到这个年纪了,看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儿,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就算温玉过去再怎么不懂事,但温岐海眼里,她都是最好的女儿。 年后温岐海远赴首都开会,心里最惦念的也还是自家的小女儿。回来知道温擎宇对着聂焱使手段,也就不难猜出,这是为了温玉在出气。 此时温擎宇激动起来,温岐海就叹气,“一码归一码,聂焱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小玉任性,聂焱如今都已经有孩子了。” 下面的两个儿子,温岐海也许不用说这样的话,但是跟大儿子,他从来知无不言。当初送温玉去国外,其实已经算是聂焱高抬贵手了,要不然就温玉做下的那些事情,聂焱怎么对付温玉都不过分。 可人哪里是理智的动物,聂焱失去了孩子,反正不是温家的,温擎宇半点不心疼,反而是温玉进医院,让他这个从小把妹妹捧在手心里的哥哥气炸了肺。 听到父亲说这话,温擎宇并没有感同身受,反而不屑至极,“他那个短命的孩子,怎么能跟我的小妹比。” 就是十个孩子,也抵不过他的妹妹。 温岐海看了儿子一眼,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番话来。 温岐海的妻子去世后,老大温擎宇就担当起守护弟、妹的责任,这些年温岐海忙的没什么时间在家里,都是温擎宇带着弟、妹长大,他又没有温岐海的阅历,更不懂得世道人心,护着自己家人就成了他核心的想法。 到这一刻,温岐海才发现,他的教育好似出了问题。 家里的孩子们感情好,这原本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资本,但如今,却也发现,在对自家人深厚感情的背后,是对外面人命的漠视。 温岐海冷静下来,问儿子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政府接手自来水厂?” 一般来说,这种民生企业,政府接手是可以的,只不过,政府一旦接手,相应的管理,税收都要改革,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而且临海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列为国内最开放的城市,正是因为政府放开民间资本能深入到这些核心类的项目当中来,不像其他城市,完全政府来管控,不让私营企业插手。 当然不能开倒车,温擎宇胜券在握的模样,“不,我打算公开招标,让一家独资,变成股份制共营,这样就可以有所牵制。” 温岐海想了想,这个办法倒是可行。毕竟这么多年,基海兆业实在涉入民生太多,政府早已经想要拿他们动手,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而且当时局面也不够成熟。 政府的人求着基海兆业的时候倒是更多些。 温擎宇看出父亲的态度松动,微微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来,他就是要让聂焱的对头全部进入这个领域,往后就算他不给聂焱找麻烦,这些人也绝对不会让聂焱好过! 温玉满脸是泪的模样在温擎宇脑中闪过,他疼到骨子里,连大声都舍不得的妹妹。没有人能够伤害她,谁都不允许!! 第226章:你是谁? 梁辛病了。 这时候倒是显示出他的作用了,自从梁辛顶着‘小黑’的名字进入药厂以来,他就忙前忙后的独揽下几乎份内所有的活计,让亚坤轻松自在到不行,每天还有时间去周围的地方找人打牌玩闹。只是梁辛这一病,亚坤就别提还能玩闹开怀了,每天照顾梁辛都不够。亚坤没少抱怨,“你平时能吃能睡的,怎么会发烧发成这个样子?” 梁辛脑门滚烫,人都已经有些烧糊涂了,可就是如此,他还是每天都会完善好自己的伪装,连声音都不能换回原本自己的,人更是精神紧绷,深怕多透露出来一个字,暴露自己的身份。闭上眼睛,梁辛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孩子的脸,这让他眼角泛泪,却强忍着不敢掉出来。 在这药厂里潜伏的第三个月,梁辛已经渐渐摸清,他照顾的那些孩子,都是用来试药的存在。先开始梁辛难以置信,但现实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在这里战乱几乎是一触即发的事,药厂地处在如此复杂的山地中,必然是要有一只力量来维护自身安全的。只是在如何,梁辛也想不到,药厂建立起来的武装力量,竟然是一群小孩子。 亚坤给梁辛算过一笔账,若是用当地的私兵,养个几百人,要吃要喝还要思想建设。用亚坤的话说,“这地方的人,每个人怕是都有三副心肠,就是我,现在要是有人占了这地方,我也第一个去投降,我的命是自己的。” 越是战乱的地方,越是没有所谓的忠诚度可言,每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一个长期稳定的霸主在这里,当地人心里也就没有一个权威,都是投机墙头草的心态。 若是养私兵,先不是这么多有杀伤力的人在这里,会不会直接威胁到厂子里的管理层,将厂子据为己有,就说这些人的忠心问题都不能轻易把控。小孩子就不同了,养孩子尤其是这些经过不断的试药,智利都已经出现缺陷的孩子,根本不用担心忠心的问题,只要在需要的时候给这些孩子一些药物,就能让他们失去理智。孩子就像是漫天挥洒的沙子,冲入对阵方。不计生死,不怕苦痛,有了这帮孩子在,药厂不用担心被人袭击,更不用担心养着这么多有杀伤力的人,会被反噬。 梁辛觉得自己身体里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烧的他整个人都要在下一刻就化为灰烬。 正义的对立面是邪恶,这一点梁辛清楚明白,但邪恶的尽头又是什么?这段时间梁辛尽心尽力的照顾那些孩子,看着他们在之前的冲突中经受了多少伤害。有些孩子身体原本就不足,在被喂食了不知名的药剂之后,回来先开始是处于兴奋状态,就如发了疯的野兽。但等药效一过,就像是整个大脑组织出现了问题,人变的呆呆傻傻完全没有了精气神。 还有那些受伤的孩子,手、脚,都被高强度的枪炮打的骨碎肉飞,回来之后,药厂也没有那么多专门的人手来给这些孩子处理伤口,亚坤秉持着简单粗暴的理念,挽回不过来的直接就给截肢。被截肢的孩子在夜里疼的哭泣,梁辛想要为他们要些止疼药都被亚坤讥讽。 每天都照顾这些孩子,梁辛将自己的情绪压到最低,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怜悯悲愤。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深夜里,才会全身发抖,止不住的流泪。孩子们的惨状犹如地狱,可更可怕的是这里人的态度,亚坤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甚至大言不惭的说菲律宾以及非洲、南美的有些地区,比这里还要可怕的多。就连被赞颂的中东石油国家,这样的事情也多的是。在梁辛看来最天真烂漫的孩子,在这里却成了有心人的工具,成为最低成本的武器。 长期的心理压抑,让梁辛这次不过是小小的感冒,就来势汹汹。 苍狼都被惊动,走到梁辛居住的小房间里来探望,与其说是来看望,不如说是来处理他。先问亚坤说梁辛是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发现并不是传染病之后,苍狼就冷着脸说:“规矩是死的,想要出去,路只有一条。” 苍狼的地位显然不低,前脚苍狼走,后脚亚坤就催着梁辛赶紧起来,就算是强撑也不能在这样病病歪歪。 “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你这样躺着,只能把你送出去,但这厂里秘密多,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出去。” 想出去的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横着出去。 亚坤觉得‘小黑’这人傻虽然是傻了些,但是比上之前进来那些图谋不轨,一到晚上就跑出去打算偷东西的人要好很多。最重要的是,只要梁辛在,亚坤就不用做事情了,有个人能完全负担两个人的活,亚坤当然要护着梁辛。 梁辛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继续病下去,先不说会不会被弄死丢出去,只说他的伪装,若是继续生病,躺在这里被人来看望,迟早是要露馅的。梁辛用意志力撑着自己起来继续工作,他实在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员工,将一众孩子都照顾的很好。 亚坤虽然自己不爱干活,但却不是想要独吞名声的,在外面对着其他的人没少吹捧梁辛,说这就是个傻子,被吓唬了一下,连病都不敢病了,好端端的跑起来干活,堪比干活机器。 梁辛的名声在药厂里被传的很好,毕竟梁辛在做的事情,是根本没人愿意做的。这看管孩子,又脏又累又费力不讨好,还没有油水可言,所以梁辛当时作为新进药厂的员工,就被分配到这里工作。至于亚坤,他自己就是个小P孩,其他的地方根本不会让他去。 慢慢的,梁辛开始被不断的提起,不管是什么地方遇到了脏活累活,都会第一时间想起梁辛,让他去做。 就连在外面的老黑都受到消息,说他的侄子傻的出奇,什么活儿都干。 正因为梁辛如此表现,才让他有了见到药厂负责人的机会。 亚坤激动坏了,少见的不去找别的人打牌喝酒了,围着梁辛滴溜溜转,不断地说着,“你要是见了首领,一定要提提我,咱们可是兄弟,不能关键时刻不顾兄弟不是?” 别看表面上这里只是一家药厂,但其实,内部的架构非常的严密,像梁辛亚坤这样的,充其量就是个小虾米,是今天消失,明天都不会有人问一句的存在。这药厂占据了大半个山头,里面有厂房,有原料库,甚至还有运输离开的通道,每一处的设置都与其他的部门不联系,除非最上层的领导者,否则的话,就是外面的人摸进来,也不过只是能知道很少的一点事情。根本无法做到将这里面最核心的资料传播出去,就比如梁辛,来了这么长时间,人也是任劳任怨的在干活的,但结果却也还是摸不到头绪,他所接触到的,不过也就是这一亩三分地,除了成天给孩子们清理屎尿,打扫卫生,梁辛其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流动在周围的几个保安室里,给打扫打扫卫生,还有就是倾倒垃圾的时候,负责去掩埋,总之都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不仅费劲儿,还见不到什么核心的人。 梁辛现在甚至都已经渐渐遗忘了他来这里是来收集证据,为了最终能捣毁这样的窝点。他心里最想要做的是,其实是照顾好这些孩子。连放他们出去的想法都不现实,这些智利出现问题,或者是断手断脚的孩子,放出了其实也未必能得到好的生活,反而有可能因为无依无靠,而惨死街头。 在这样的地方,人是很容易认命的,觉得这样的生活,能好好的活过每一天都是幸运。 所以相较于亚坤的兴奋,梁辛要显得淡定很多,他甚至疑惑:“首领?不是说是厂长?” 这里是药厂,最大的官,当然也不过就是厂长。 亚坤一脸‘你这个蠢货’的表情,少见的给梁辛讲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容,“你当什么人都能在这里当厂长?我实话跟你说,咱们这位首领可是个大人物,不仅黑白两道都有人,跟这各方的势力也都有交情。什么厂长?你以为他只是管着这里?说你傻,你还不信,他管的地方可多喱,这里不过是其中的一家厂家,他好几个月才会来巡查一次,要是在这里做的出色,被他看上,带在身边帮忙,那才是有大出席的人。” 在见亚坤嘴里所谓的‘大首领’前夜,梁辛一晚上没有睡觉。 亚坤以为梁辛是紧张的,其实亚坤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亚坤是个爱睡的,到点就睡觉,半点熬不得夜。 梁辛其实并不紧张,他只是,在思考。 让早已经麻木了的思维重新活跃起来,人装傻子久了,也会不知不觉得往那个方向去走,脑子经久不用,都不会转了似的。 这家药厂,梁辛已经进来了几个月,能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多,梁辛能感觉的出来,这家药厂完全是用一种准军事化的管理方式在管理。苍狼否则的是日常保卫工作,他手下的人每天都会出去巡逻,然后就是保证厂子里原料能运进来,成品能运出去。但就是这些做保卫的人,也不知道到底那一车上面是成品,哪一车上面是原料。缅北地区原本就是山路盘旋的地区,而且公路的建设远远达不到国内的水准,所以更多时候,都是经过盘山的土路在进出。这些路分支多,且要不是本地人,很容易迷失,所以工厂的进出,都由专门的人负责。梁辛进来几个月,都还是摸不清门道。 能做这家药厂的管理者,对其中的各个环节都要精通,这样的人,怕不是一般的简单人物。 梁辛下意识的摸摸胡子,他刚来的时候,贴的是假胡子,但是时间长了,真胡须就长了出来,而且日积月累,还真就长出一脸的络腮胡来。来这里卧底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这是梁辛第一次距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一步,但他并没有多少的兴奋,内心前所未有的镇定。 在这里见到的一切,都让梁辛震撼且痛恨。 这世上也许真的存在比这里更残酷的地区,但是梁辛不愿去想那些天边的事,他现在就想要看看能做出将小孩子作为武器的领导人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三头六臂,是个没心没肺的禽兽,畜生。 清早,梁辛与亚坤一起,跟其他人聚集在药厂前的一块空地上,其实这里平时都是放满了编织袋的,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人物的到来,给清理到了。 苍狼站在主席台的旁边,眯着眼睛站的笔直,他看起来杀气很重。 亚坤拉着梁辛坐在角落地方,就是席地而坐,也没什么可讲究的。等了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才看到被人簇拥着的男人走到主席台来。 与梁辛想像的三头六臂的畜生完全不同,领头的男人竟然长的不错,还有几分儒雅的气息。 亚坤说:“原来首领这么面善。” 面善?这大概是对这个词最大的讽刺。 梁辛不错眼珠儿子的盯着为首的男人,莫名觉得这人有一丝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来的莫名其妙,却让梁辛想忽略都不行。 这是类似一个表彰会的会议,主席台上的人鼓励了一下在座的员工,从头到尾,为首的男人都没有开口。 等到最后表彰阶段的时候,梁辛作为被大家推举出来工作出色的对象,亚坤推着他站起来,走向主席台。 此时苍狼紧盯着梁辛,那种眼神,让梁辛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被苍狼在心里掏心扒骨,给穿透了心脾。 只是等梁辛走到主席台前的时候,苍狼一勾唇,竟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少见的苍狼开口夸赞了梁辛,这就让原本并没有将精神力放在梁辛身上的所谓‘首领’望了过来,对方看到梁辛,也愣了片刻。 随后站起来,面对着梁辛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第227章:另辟蹊径 相较于在场别人或多或少的心思诡秘,梁辛却完全是坦然的,他直视所谓的‘首领’,清晰的回答:“我叫小黑,负责照顾孩子们。” 梁辛的眼神真挚,并没有参杂其他的什么情绪,如果这双眼睛里有情绪,也绝不含着熟悉惊讶这些感情。 对方沉默片刻,坐在‘首领’周围的人拿不定主意,就靠过去给他解释这位‘小黑’的来历,说起来也是个关系户,脑子不好,人有些笨,但好在肯吃苦,干活很利索。 听到这样的评价后,‘首领’点点头,“是个可造之材,往后跟着我吧,正好我身边缺人手。” 这话说的在场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站在一旁的苍狼皱起眉头,看表情就知道他并不认同这样的决定。 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 等会议结束,梁辛被放回住的地方收拾东西,往后他就要搬离这里,去跟着‘首领’做事了。 苍狼在人都走后,专门找了‘首领’,开门第一句话就说:“我怀疑他是个条子。” 对梁辛,苍狼不可能没有印象,元宵痴心喜欢的男孩子,虽然后来分手,但苍狼满心装的都是元宵,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梁辛。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对梁辛的认识刻入骨髓,那么这个人,绝对是苍狼。 对苍狼这些人来说,所谓的‘首领’当然不叫这个名字,用‘首领’这个词,是为了蛊惑底层的员工,在缅北的山林里其实很多人都还保有最早期的部落文化,他们对‘首领’都会有天然的臣服感,以及权利崇拜。内部的人都管首领叫‘老城’。 苍狼现在面对老城,就说了这句话。 谁知道老城斩钉截铁的说:“不是他。” 苍狼微微惊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老城一笑,胜券在握的表情,“你无非说的是临海市局的梁辛,但你怕是消息不够灵通,梁辛早已经被我们注射了药剂,就算救过来也会成为智障,你对这些不了解?你看今天这个孩子,走路做事情,哪里像是被注射过药物的模样。” 这个苍狼还真是不知道。他在元宵进入元家之后,就跟元宵断了联系,其实应该说是元宵单方面跟他切断了联系。苍狼也是一路东拼西杀,跟元龙元虎的人起了无数次冲突,才带着手下的人逃到了这里。算是有了一处容身之地。 说起来这家药厂虽也算是元家的,却并不是元龙元虎说了算,眼前的老城才是这里的一把手。 老城连梁辛的名字都说出来,苍狼就知道老城其实比他还要敏锐善谋,恐怕早已经排查过这位‘小黑’。不是梁辛,那也不成啊,“他是个天生的傻子,提拔上来能做什么?” 苍狼还是警惕性很高,他对‘小黑’天然的抱有敌意。原本放‘小黑’进来药厂,并且直接就放到照顾孩子的职位上,一开始苍狼就没打算让‘小黑’活着出去。毕竟在这药厂里,照顾孩子的这些人,除了一两个能往上爬的,其他的都是被处理掉的命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现在知道‘小黑’不仅不用死,反而会被提拔上来,苍狼心里就很不舒服。 老城对苍狼一直不错,有能力的人,他愿意给对方机会,此刻解释道:“我看倒不是傻,老实孩子,比那满肚子心眼子儿的强。” 一句话堵的苍狼没了话讲。 另一头,梁辛所住的房间里头,亚坤帮着梁辛收拾行李,其实梁辛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带。现在亚坤在收拾的,其实多的是亚坤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别看亚坤年纪不大,但是东西积累下不少,很多都是打牌赢回来的。现在一股脑的都给了梁辛,嘴里嘟囔着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造化,能爬上去就能活啊,往后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梁辛有些呆楞,看不出任何兴奋的模样。 亚坤推他,“嗌嗳嗳,我说你,高兴傻了吧?”亚坤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干了好几年,也知道前面几位的搭档都死在什么地方,亚坤一开始觉得梁辛也活不长,没想到梁辛竟然有这样的好运道,会被‘首领’直接看重,带在身边。 梁辛扭脸看向亚坤,他其实很发愁,亚坤一直以来对孩子们都很冷淡,那种避之不及,像是看这些人命如草芥,梁辛在的时候,还能尽职尽责的照顾这些孩子,至少在梁辛在的这段时间,这些孩子虽然经历过一次大难,但只要梁辛力所能及的地方,都会保护好他们。不让他们生病,或者互相残杀,梁辛能想像到,他走了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亚坤是个只管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盛夏的季节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这些孩子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夏天其实是最容易滋生细菌,得传染病的时刻。 在这之前,梁辛还能伪装着跟亚坤一样,对这些孩子只当成工具,而不付出感情的模样,他只是沉默着去照顾他们,但是现在不行了,他要离开这个岗位,往后这些孩子,又有谁来照顾。 梁辛实在无法沉默下去,就开口对亚坤交待了起来,孩子们住的房间,每天早晚都要做卫生。这地方也没有干净卫生的厕所,尤其是房间里还住了那么多智利出现问题的孩子,时常就在室内拉屎撒尿,闹的房间里恶臭不已。当初梁辛刚来的时候,那房间里的味道简直让人不能忍受,现在梁辛每天清理的勤快,而且对那些特殊的孩子,梁辛也会特别照顾,所以勉强能维持那间房里的干净卫生。 现在他要走了,就只能要求亚坤往后能接手他做的事情,继续完成他的工作。 亚坤完全就是一副敷衍的态度,‘好啦好啦’‘知道啦知道啦’,一看就知道并没有放在心上。梁辛也知道他说这些话,在亚坤看来都是傻话,这些孩子明晃晃的就是迟早要死的对象,不仅要面对杀戮,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还身兼试药的公用。 相比那些用小白鼠试药的药物研究机构,这里直接就是用人来试,并且是用孩子,常年累月的观察,调试。 想到这些,梁辛心里就隐隐的痛起来。 他一定要尽快联系国际刑警来铲除这里,就凭这一屋子试药的孩子,这里的罪行就难辞其咎。这么想想,梁辛倒是感激这次的提拔,他在这里,虽然每天能为这些孩子做事,但是亚坤就在他身边。这厂里的管理制度就是如此,都是两人一组,不管做什么都是两个人在一起,而这两个人,就比如梁辛与亚坤,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同气连芝的,多的是一个厂里的老人带新人,与其说是搭档,不如说是监视。 在这里这段时间,梁辛除了出去见了老黑两次之外,其余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跟外界接触。再来之前,梁辛就已经跟国际刑警达成共识,除非梁辛能找到机会联系外面,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联系梁辛。这是做卧底的共识,免得外面的人没头没脑的联系进来,暴露了梁辛的身份。 现在梁辛可以离开这里,没有了亚坤二十四小时候的监控,梁辛联系外界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 梁辛拿着小包袱被苍狼手下的人带到了老城面前,老城望了梁辛一眼,像是想从梁辛身上看到什么一样,不过很快这些情绪就都没有了。 老城问梁辛认不认识字。 梁辛当然点头。 老城就对身边的人说,“怎么样,我说有用吧。” 缅北这个地方,教育水平非常低,这样成天打打杀杀的地方,确实没办法展开教育。老城身边的人恭维他,说缅北跟国内不能比,国内哪怕是没人要的孩子,也会送去义务教育,不管好坏,总是认字。 梁辛汗颜,这说起来是他的痛楚,因为失忆的关系,梁辛忘记了所有的受教育经历。身体上曾经受过的训练,很好恢复。就像曾经梁辛在警校里是最优秀的学生,体能训练,包括开枪,翻越障碍这些,就算梁辛不记得了,可是一旦摸上枪,或者跑起来,他体内的肌肉记忆都还在。但是学习的经历却是完全不能被复原的,在美国时,关双除了照顾梁辛,就是要给梁辛上课,从最基础的认字开始教起。 关双是个好老师,梁辛认识的字现在不少,但是一提笔写,却也还是能看出初学者的稚嫩。 练字这个东西,没有常年累月是根本练不出来的。 梁辛写出来的字被老城一看,笑的开怀,“够用了。” 其实看一个人的字迹是最能看出本性的,老话也说‘字如其人’,就算一个人脱胎换骨,字总是变不了的。但是梁辛的这笔字,让老城彻底打消了怀疑,当晚就带着梁辛离开了药厂。 梁辛现在的工作是跟着老城负责纪录一路的情况,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梁辛才知道,这样的药厂,在缅北地区就有三家,其他的东南亚甚至在朝鲜,都有设立。 并不是独门独户的制药厂,而是一条庞大的链条。 聂焱跟聂兆忠在医院的病房里大吵了起来。 “我还没死呢,你小子这是想干什么?你不怕你爷爷从坟里爬出来找你?”聂兆忠出离愤怒。 聂焱平时还愿意让着他的,但是关系到公司的决策,聂焱也是寸步不让,据理力争,“这是经过了董事会同意的投资方案,现在国内的形势这么严峻,官方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插手太多,这个时候何不趁机资本外撤?国外给我们已经给出了五年免税的优惠计划!这是别的人想要都求不得的好政策。” 基海兆业的名气大,不管要去哪里投资,都会吸引当地的政府给予支持。现在临海市的政府不断的刁难,无非就是不想让基海兆业独资控制自来水厂,可是世界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家水厂,而且说实话,就基海兆业现在的规模,一家自来水厂,算得了什么。 聂焱前后联系了好几个地方,国外那些地方一听基海兆业要过去投资,不管是自来水厂,还是新型的页岩油气开发,都让当地政府乐开了花,优惠政策给出了一项又一项。 做生意的人,都是逐利的,哪里有利益,哪里有钱挣,就去哪里。 其实过去的几届政府对基海兆业都是很支持的,要不然也不会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现在因为温擎宇公报私仇,上面温岐海好似也默认了,所以这届政府对基海兆业是最不友好的一届。聂焱,包括聂兆忠都明白,他们做生意的跟当官的是斗不过的,与其在这里煎熬,不如去开拓新的市场。 可是道理都明白,但实际操作起来,聂兆忠就难以接受了,这自来水厂从聂兆忠的父亲起,就是聂家的产业,可以说是聂家起步的地方,人对这种老的一代代传下来的企业总是会有些别样的感情。聂兆忠气的直拍字自己的轮椅,“这可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厂子,那厂门口的字都是你爷爷亲笔写的,你现在丢了这厂,你对得起你爷爷吗?你个不孝子孙!!我守了一辈子,没丢你爷爷交给我的一点东西,你先走刚接手,就败掉了这么多,往后你是不是打算连基海兆业的牌子都败掉?!!” 聂焱觉得聂兆忠完全就是无理取闹,审时度势是做生意的人最该有的品质。 而且基海兆业现在完全是以退为进,等基海兆业大举投资国外,到时候该急的就是政府而不是他们了。 只是这些话,都说不通。 还没等聂焱开口解释,聂兆忠就白眼一翻,满脸涨红。 聂焱知道聂兆忠的身体,急忙压下了急救按钮,因为父子俩在商量公司的事,所以把看护都遣散出去了。 没想到聂兆忠会突然病发。 第228章:面对面。 梁柔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很快就有人围上来。面对上前询问的人,梁柔心里挺复杂的,无论如何,梁柔也想不到,她会接诊这样的病人。 但,做医生的,从来都是救死扶伤,从没听说过病患还分三六九等,只要是病人,那就要救。 尽管这个病人是元龙元虎的母亲。 四个小时的手术,不仅对医生来说是一场体力上的挑战,对守在手术室外的人来说,也是一场考验。元龙元虎表情都有些急躁,尤其是元虎,他原本就是个暴脾气,能等过四个小时,已经是到了能忍耐的极限。现在看到梁柔走出手术室,就冷着脸询问,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询问医生,倒像是黑帮打劫的,只要梁柔此刻敢说出一句不好的消息,恐怕下一刻就要脑袋搬家。 梁柔把脸上的口罩往下拉,露出她精巧的五官,做医生时间长了,对病患家属的心理很了解,梁柔捡重点先说:“手术成功。” 简单四个字,让元龙元虎都松了口气。说起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孝子,这么多年元天霖的女人多,孩子也多,元龙元虎的母亲虽然是正房太太,但也只是正房太太,一辈子不受宠,日子过的压抑又憋屈。元天霖死之前,元龙元虎兄弟忙着争名夺利,自家兄弟内斗还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闲时间去管家里的母亲。等到元天霖去世,兄弟俩又开始忙着将开设公司,进军各项领域,更是把母亲抛在了脑后。等他们知道母亲已经身患肿瘤的时候,元夫人的病情已经恶化,人已经彻底昏迷。原本还当是容易困,睡的时间比较长,后来把人送到医院,才发现是脑袋里长了个肿瘤。 这下子,兄弟俩才慌了神,人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其实是特别容易生出慈悲心的,若是如今他们两兄弟没有争得家主的地位,说不准元夫人这种病,就会被放过去。但现在元龙元虎都已经成为元家的家主,那么他们生母的病,就成了非要治好不可的存在。 刚才在手术室外,元龙元虎都很沉默,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这么多年,他们里里外外的忙着斗垮兄弟,家里只留下妈妈一个人在坚守,元天霖的女人那么多,作为正房太太,元夫人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不可谓不多,到此时兄弟俩才觉得对不起妈妈,长久的岁月里,他们没让妈妈过上一天的好日子,现在好容易元天霖去世,他们接掌了大权,没想到才不过这么点时间,母亲就发现了如此严重的疾病。 这要是救不过来他们此生怕是都会觉得遗憾。 元龙元虎已经带着母亲辗转多家医院,没有一个地方敢接诊,元家的势力摆在那里,这种危险系数高的手术,成功的纪律原本就低,要是手术做不成功,怕是要被元家兄弟剁成肉泥,如此以来,元夫人的病就被耽搁下来。 梁柔会答应做手术,是因为梁柔原本就名声在外,元夫人脑袋里的肿瘤跟之前樊可馨的是同一种,都是女性容易患的肿瘤,原本在临海市这种肿瘤的治癒率就特别低,现在景杉已经去当了无国界医生不在本市,参与当年樊可馨手术的人,只有梁柔以及杨姗姗,元家兄弟把母亲送到这里来,已经是最后一举。来的时候,元龙元虎就放了狠话,要是治不好元夫人,这安柔医院往后就别想开了。 上来就威胁的,梁柔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最近聂焱正是头疼的时候,梁柔也不想为了这个事情去麻烦聂焱,而且就算聂焱来了,这事情也还是要面对。元家的人不是个讲理的,从最开始的元彰,梁柔就知道这一点。而且,元夫人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好,也不知道元家兄弟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母亲病的如此严重,他们竟然在之前都毫无察觉,现在倒是会撂狠话装孝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也不是梁柔夸口,就元夫人现在的情况,临海市能做这个手术的人,还真是不多。赵湘要是在是可以做的,可是赵湘已经不上手术台多时,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赵湘像是喜欢上旅行,最开始还是李秀丽提议带着赵湘出去玩,出去玩过一次之后,赵湘就拿出自己的积蓄,带着李秀丽到处去玩。两个人倒是相处的好,一起四处去旅行。 景杉当然也可以做,但景杉并不在临海市。 别看临海市这么大,但是神经外科要培养出来一个优秀的医生,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全国范围内,优秀的神外科医生,也是两只手能数的过来的。病人就在眼前,救还是不救,就算不考虑元家兄弟的因素,梁柔也还是会救,她是医生,没有放着能救的病人不给救的道理。 梁柔主刀,让杨姗姗做一助,一起上了手术台。 杨姗姗现在是梁柔主力培养的对象,其实好的医生,尤其是神外科这样要上手术台的医生,最大的培养就是多练。多上手术台。当年赵湘对梁柔也是这样的,赵湘陪着,亲自带着她,不断的做手术,从小到大,只有做的手术多了,手下才能熟能生巧,才能掌握好那精巧的差之毫厘错之千里的分寸。 在中心医院那样的国营医院里,论资排辈非常重要,熬不到年纪,没有背景想要手术台,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两年从医生岗位上辞职的人尤其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医生这份职业累不说,更关键的是,开始起步的时候太难了,学神外这门学科的医学院学生都是眼高于顶的,让他们进医院去打杂,能熬下来的人极少。如梁柔这样被赵湘一路手把手带着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梁柔很感恩赵湘的提拔,现在她也想培养更多的人,杨姗姗就是其中之一。 梁柔先说了手术成功的消息,接下来就又开始叮嘱,“并不是说手术成功就等于万事大吉,这样的大手术之后,病人的恢复期会非常漫长,尤其是患者已经年纪不小,更要小心看护,不能掉以轻心” 元龙微微低着头凝着梁柔的脸,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梁柔不可能有好脸色,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穿着青绿色的手术服,人显的很娇小,说起关于患者的事,神情非常认真。目光也很专注,这还是元龙第一次看到梁柔这幅样子,他见过梁柔穿着晚礼服身段玲珑,光彩夺目的模样,相比于出席晚宴的梁柔,此刻素颜且神情略显疲惫的她,无疑是不好看的,但那苍白的脸,在元龙眼里却另有韵味。 元虎习惯了他哥的沉默,听梁柔说了这么多,大言不惭的说:“我们有的是钱,看护的问题就不用梁医生操心了,一个不够,请十个!” 这话听的梁柔抑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要说最差劲的病人家属,这元家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当初元天霖生病的时候,这帮儿子就每一个好的,后来还直接把元天霖给弄死了,现在轮到亲妈,看这儿子,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元龙原本表情很严肃,见梁柔生动的翻白眼,忍不住勾唇笑了。 梁柔真是福气了,要是别人家母亲生了这么大的病,做这样危险的手术,不说儿女们哭成一团,但最少也要有个伤心的样子出来。这两兄弟可好,大的笑容满面,小的开口就是我们有的是钱。跟这样的人,梁柔连多说一句的心思都没有,彻底闭了嘴,转头准备回去休息了。做了四个小时的手术,她也是累的够呛。 看着梁柔利落地转身就走,包在手术服下的小腰儿,一扭一扭,元龙舔了下牙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兴味儿。 梁柔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就急急忙忙地跑来说聂兆忠犯了心脏病,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事关聂兆忠,梁柔当然是着急忙慌的,根本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了,转身就往助理说的手术室那边跑。远远就看到站了不少的人,傅守一就在最前面,只不过,他们站的地方都离手术室还有一段距离。手术室的门口,聂焱一个人站着,他也没靠墙,就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头微微低着。自从接手基海兆业,聂焱的头发就一直打理的一丝不苟,也不会像当年前他们刚刚相遇时留那么长,那时候聂焱的留着半长的头发,低头的话,头发能遮住眼睛,现在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在留那样的长发。后来,齐奶奶刚出事的那段时间,聂焱也曾因为赌气,把头发剃的极短,紧贴着头皮,看起来极锋利。现在也不能了,他现在的整体形象,更贴和成功人士,精英商人的模样,头发是最板正的长度,梳的一丝不苟。 此刻的聂焱依旧保持着严谨的形象,但他那样挺直的脊背还是让梁柔看出了一丝落寞,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 急步走过去,伸手牵住他的手。 聂焱身上的体温一直很高,每次都贪恋浑身冰凉的梁柔,此刻他的手却冷的像石头。梁柔一点点扳开他捏的死紧的拳头,一根根的手指头插进去,与他十指交握。 聂焱并没有转头来看梁柔,他像是疲惫极了,喃喃的开口,“是我气的他。” 梁柔吸了口凉气。 聂焱低着头盯着地板,他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原本公司的决策就该如此,聂兆忠守着过去的观念,实在是冥顽不灵。但真实的看到父亲的脸从装红转到铁青,看到医护人员仓惶的抢救,然后看到大家一再的摇头,紧急将聂兆忠推进手术室抢救,聂焱才觉得后悔。 他并不想活活气死自己的父亲。 其实就算公司的决策没有转圜余地,他也可以用更好更友善的口吻去跟聂兆忠说。从一开始,聂焱就知道怎么样能让聂兆忠安然的接受,要是在公司遇到困境的时候,他就能来跟父亲商量,一点点的分析,慢慢的进言,其实聂兆忠这样精明了一辈子的人,是不可能不接受的。 但聂焱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先斩后奏,直接就在公司进行了董事会表决,一切都决定下来,尘埃落定之后,才让聂兆忠知道。聂兆忠的生气在情理之中,聂焱知道,却并不在乎。 这么多年,父子感情上的隔阂不可能在一瞬间被打破,就算聂焱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并不怎么把聂兆忠当成全心依赖的父亲。他习惯了自己做决定,甚至习惯了,跟父亲作对。 但看到聂兆忠被急救,被医生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聂焱才觉得惭愧。 明知道自来水厂是当初聂家在临海市所建设的第一家企业,那是聂家发家的地方,无论是对聂焱的爷爷,还是对聂兆忠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但聂焱并没有真的在乎,这些祖辈们不惜一切保留到现在的产业,他想,大概是他那不屑一顾的态度,真的让聂兆忠动了怒。 公、私若是分明一些,聂兆忠这一生,对家庭也许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于公司而言,他绝对是一个好的掌舵者。权衡于多方的力量,不断的将基海兆业推向更高更远的位置。 梁柔曾说过,养儿方知父母恩,梁柔养了安安一个,就对母亲李秀丽有了很多的包容与理解。不管母亲表现出来的是什么,但能养育她长大,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对聂焱来说,则是掌权方知掌权难,他才不过掌权不到一年的时间,其中的忙乱权衡,就让他几乎殚精竭虑,他这才是多久呢?聂兆忠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几十年,其中的艰辛,到现在,聂焱才算是了解。 百味陈杂在心里,聂焱轻声说:“我不想他死。” 如果聂兆忠是寿终正寝,聂焱大概不会如此自责,但现在,聂兆忠若是有个什么,那就是被他给气死的。活活气死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对聂焱来说太沉重了。 他背负不起。 梁柔好心疼他啊,侧过身子抱住他的手臂,“别担心,爸,会没事的。” 聂焱早已经开始害怕失去,无论是好的坏的,他都不想再去回忆,此刻,他只想要父亲能熬不过去,不要死。 聂兆忠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安柔医院才成立之初,梁柔就想要把医院打造成心脑血管专科医院,从国外引进了不少的人才,所以心脏搭桥手术在安柔医院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聂兆忠的情况虽然严重,但好在人就在医院里,第一时间进行手术,五个小时的时间。 梁柔陪着聂焱就在外面等,中间傅守一准备好了食物送来,聂焱满心担忧,根本吃不下,梁柔倒是饿的发慌。她早上就进了手术室去给元夫人做手术,四个小时出来就已经饿的两眼冒星,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又跑来这里陪着聂焱。只是聂焱一口都吃不下,梁柔也不好狼吞虎咽,就端了碗粥,混乱的咽下去,缓解一下自己胃里的灼热感。 五个小时后,手术结束,聂兆忠的命保住了,但是主刀医生再三强调,万万不能再让病人心情激动。 原本聂兆忠在很多年前就心脏不好,一直都在治疗中,后来又经历了一场车祸,更是虚弱。哪里还经得起刺激,这一次可算是在鬼门关边上走了一圈,好容易救回来了。聂焱满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梁柔则是大大的庆幸,要是聂兆忠今天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聂焱这辈子,就别想摆脱这道道德的枷锁了。 晚上聂焱要守夜,一般大手术后的三天都是危险期,需要严密监控。 聂焱现在公司遇到瓶颈,也到了他示弱的时候,所以索性不去公司,留在这里守着聂兆忠。 梁柔给聂子谈打电话,让他帮忙照顾一些安安。 聂子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自己忙着公司的事情,聂焱不在,他不能也跟着离开。就说把安安托付给了李梓晴。梁柔头疼,转头给六猴儿打电话,让六猴儿把安安送到医院来。梁柔实在不想让安安成天转手在不同人的手上,现在她跟聂焱都在医院,那就让安安也来吧。 结果六猴儿直接说安安跟李梓晴在一起,不仅只是一起玩,甚至跟着李梓晴去了李梓晴家里。 要知道李梓晴的父亲可是本市市长,梁柔生怕安安跑去别人家里不习惯。 想来想去就又给李梓晴去了电话,当然是要感谢对方照管安安,然后就问安安需不需要六猴儿去接她。安安从小就是个不怕生的,而且李梓晴家住市委大院,是跟安安从前成长的地方完全不同的环境。李梓晴也说,她哥哥有个女儿,跟安安就差了一岁,倒是能玩在一起。 说实话,每次遇到什么事情,安安都是最让梁柔省心的那一个。 梁柔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医院的护士就找了来,此时已经是晚上了,眼看着都要十点了,护士来说,那边元夫人的情况不怎么好,元虎已经闹了起来,扬言要铲平安柔医院。 遇上这样无法无天的病患家属,真是够让梁柔头疼的。 那还能怎么办,就只能过去看看情况。 其实这样的状况,在任何一家医院都有可能发生,毕竟现在的医闹,都已经上不了新闻版面了,太正常了,医院里没有遇到医闹的,才是反常。 安柔医院一直都有聂焱的隐形保护,梁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偏偏赶上聂兆忠手术后的这一晚。 梁柔一路疾步,走到元夫人坐在的icu病房走廊里就听到元虎发脾气的声音,什么叫做无理取闹,什么叫做胡搅蛮缠,梁柔可算是见识到了。听元虎的意思,他母亲就该做完手术就该活蹦乱跳的活泛起来,躺在病房里毫无生气,就是医院的错。 梁柔太阳穴突突地疼,面对元虎,梁柔根本没耐心劝,上前就直接冷冰冰的说:“如果元先生对我们医院不满,随时可以转院。但留在这里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地方,请你闭嘴!!” 梁柔在医院里,作为院长,发号施令的时间长了,身上的威严感也就养出来了。 而且这一天,梁柔实在累的够呛,她已经没有耐心去平心静气的处理事情,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不然元虎就带着他亲妈离开这里,转院去别的医院。选择留下,那就听从医院的安排,保持肃静。 但是元虎什么人?这么多年,说一句霸王,都是不冤枉的。尤其是现如今,他亲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人能压制住他,现在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吓住。 不仅没有退缩,反倒对着梁柔暴吼了回去,“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就是家医院,老子随时都能让这里变成废墟。” 一个身高180公分,体重180斤的男人气焰嚣张的吼出来,正对面的梁柔被他震的眼前发黑。 梁柔身体晃了下,她强撑着说:“那我只好报警了。” 说完梁柔转身就想走,有一种人是根本无法沟通的,元虎就是这种人里的典型代表,简直就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披了层人皮,根本不能用人的语言沟通。 元虎听梁柔说报警,也急了,伸手就去拽梁柔的头发,梁柔被他这么一拉,疼的身体就往后倒。要是平时还能靠着自己的腰力撑起来,可是今天梁柔走路都打飘,更何况是撑起自己的力气了。 身体失重之后,梁柔心里念了声,‘完了’。然后就静静等着自己的身体落地。 却意外的撞上一副胸膛,元龙刚才出去打电话,回来就正巧看到自己弟弟对着梁柔动手。一把将梁柔给搂抱了起来,元龙也不管这里有多少人,对着元虎就破口大骂,“你这年纪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什么时候了,你竟然对着医生动手?!操!他妈的给我滚,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元龙元虎是双胞胎,虽然元龙是哥哥,可是前后也就两三分钟的差距,这么多年,兄弟俩脾气不一样,一文一武,元虎也多数时候都习惯听元龙的。但是真较真起来,谁也没比谁差多少,元龙这么不讲情面的骂元虎,还是第一次。 元虎人都是懵的,傻愣愣的问,“你他妈的为个女人骂我?” 元龙低头看了眼梁柔,她的脸色比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还要难看,心里的火气更旺,“骂你都是轻的,你给梁医生道歉!” 元虎梗着脖子,别说他元家少爷从小到大不知道道歉为何物,就是能道歉,他也不会对着聂焱的女人道歉。 元家现在正准备注资聂家祖传的自来水厂,元虎早已经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这种时候,他跟聂家的人,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道歉?道他娘的鸟蛋。 元龙简直气的一佛升天,要不是怀里还搂着个梁柔,他都恨不能上脚踹这个蠢货。梁柔早上才救了他们亲妈,晚上这混蛋就能给梁柔找麻烦,甚至动手打人,这简直就是放下碗来骂娘,吃完了饭砸锅。 “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元龙目光露出凶狠。 元虎在怎么牛,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哥哥面前,还是有些犯怵。气不过,又不敢惹,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临走正好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不远处的聂焱,扭头看看他哥楼在怀里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扭曲。 说不出的得意与讽刺。 梁柔已经在元龙的怀里挣扎了好一阵,她刚才只是被元虎突然的动作搞的失去重心,被元龙扶稳了之后就想从元龙的怀里挣脱出去,可是梁柔的那点力气,在元龙的手劲儿下,根本构不成威胁。 元龙也不说话,饶有兴致的看着梁柔在他的双臂之间,坐着无谓的挣扎。 看着她苍白的脸微微泛起红。 之前元龙其实就对梁柔兴趣很浓,只是那时候他满心都是继承人的问题,对梁柔也是权衡利弊多过于其他的感情。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大权在握,倒是生出几分儿女情长来,梁柔的身体实在是软,她自以为是挣扎,在元龙看来却更像是撩拨。 她胡乱蹭着他,撩起层层的欲火。 元龙一副都宠物的表情,就让聂焱怒火中烧,“放开他!!” 聂焱知道医院有人闹事,担心梁柔就跟过来看看,他来的时候正看到梁柔被元龙捞进怀里,那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到让聂焱怀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元龙为了梁柔会跟元虎翻脸,这样让聂焱心中生出疑惑,要知道元龙元虎这对双生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感情好,典型的穿一条裤子,共进退同命运的兄弟。 能为了一个女人翻脸,这个女人的份量可想而知。 梁柔听到聂焱的声音,慌忙从元龙的怀里扭头望过去,就看到了眼神阴霾的聂焱。 她脸上的惊慌不是假的,这样的表情,更让聂焱觉得,像是抓奸。 第229章:逃不掉的。 怒气上涌,聂焱迈开长腿,直接上前一把抓住梁柔的一只手笔,动作略显蛮横地将她给掖到了自己身边。 梁柔身体有些发抖,她还是第一次见聂焱发这么大的火,那种喷薄的怒气,根本掩藏不住。 元龙跟聂焱对视,都是极精明的人,不过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思。元龙扬眉一笑,略显惋惜的说:“聂总怎能这样不懂怜香惜玉,梁医生这样的娇人儿,谁看了不心痒。” 他说这话语气很轻挑,而且‘娇人儿’这三个字,一般情况下,谁会在真实生活里用到。元龙偏偏能说的粘粘糊糊,恩爱绵长的调调,这让梁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聂焱的脸色不能更难看,他能从元龙的眼睛中看到‘欲念’,一个男人对女人动欲,深层可以联想的内容就多了,元龙在女人方面倒是还算节制。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不是为了好名声,要做出与父亲元天霖不一样的态度来,至少在聂焱,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元龙这般模样。 男人看男人,有时候看的更深入,不管元龙此刻是什么样的插科打诨,但刚才那瞬间对梁柔升起的欲念,聂焱看的真真儿的。 “别碰她!她是你不能碰的人。”聂焱说这话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梁柔就在他身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那种恨不能食人肉,啃人骨的狠劲儿。 元龙目光在梁柔的身上一转,不以为意道:“是吗?” 想到先下两人还在争夺的自来水厂,元龙颇有几分挑衅的调调,“那聂总你可要守好,这天下,还没有我元龙碰不得的东西。” 也不过就是瞬间,聂焱出拳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梁柔的惊叫声都卡在嗓子眼儿。元龙虽然比上元虎那膘肥体健的身材略显的瘦一些,但是元家人的身材,基本上受基因影响都是微胖的。聂焱则是另一个极端,他身形高大,多年锻炼,虽然最近忙着生意略有些放松,但基本的肌肉线条还是在,穿着衣服,看起来还是瘦条条的一个。 此刻虎虎生风,拳拳到肉,那揍人的气势,比上他当年混社会当痞子的时候,也是不妨多让。 元龙没想到聂焱会直接动手,等他反应过来反抗的时候已经迟了,聂焱下手快狠准,那幅不要命的劲头儿,吓得周围的人都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拉架。 聂焱是被傅守一他们给拉开的,而元龙身边也有人,此时都仆到元龙身边,把被打的脸上都挂了彩的元龙给搀扶了起来。 元龙用大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眸光里都是杀气。这可真是猎鹰的被鹰啄了眼,元家这么多年打打杀杀,元龙还真是第一次‘被’打!别说元龙自己,就是跟在元龙身边的人,也都是杀气腾腾。家族气氛不同,从前出去,从来都是元家的人为非作歹,打家劫舍,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被人按住了猛打的局面。 聂焱在这样剑拔弩张中,倒是很轻松,他还有心思整理身上因为他刚才剧烈运动弄乱了的西装。看着元龙白胖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红的,聂焱勾唇,一脸的不屑,那真是肆意嚣张到了极致的模样,“就凭你?动我的人?找死!!” 梁柔甚至都听到元龙的磨牙声。 元龙连带着身边的人都蠢蠢欲动一副要打大仗的模样,聂焱却没心思跟他们干架,反正刚才是他单方面殴打元龙,气已经解了,此刻,他也没心情陪元龙玩,就冷斥道:“还想打?爷爷我可不是随时奉陪的主儿。什么鸡零狗碎的杂碎,也配给我瞪眼儿?呸!!” 聂焱前后说了两句话,那邪魅嚣张的模样,也真是吓傻了,周围的所有人。便是梁柔也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就在梁柔呆楞中,聂焱扯了她就走,懒的理元龙等人。 梁柔就这么被他拉着,一路跟着他有序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的步伐,离开这里。 元龙身边的人面有难色,“少爷” 说实话,元家从前虽横,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他们能跟黑道的人拔枪相向,但是遇上聂焱这样根正苗红的豪门当家人,底气上还是差了一大截。聂焱骂他们是杂碎,他们竟然心里也没生出什么跟聂焱不死不休的冲劲儿,反倒真的有些自惭形秽。 元龙脸上还挂着彩,从小到大,敢往元龙脸上招呼的人,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聂焱。 可真是好样儿的! 元龙咬牙切齿,“聂焱!!你给我等着!!” 是真的恨到了骨髓里,不仅是聂焱对他的暴力相向,更多的,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侮辱。聂焱的眼里,他元龙就像是肮脏的垃圾。 这让好容易争家产成功,扬眉吐气的元龙如何能容忍。 梁柔一路被聂焱扯走,最终还是走到了聂兆忠的加护病房门口才放了手。 聂兆忠住的病房,绝对是这家医院里头一份。聂焱甩开梁柔,就自顾自的掏出烟来点上。也不管这里是医院,烟雾缈缈,看起来心情是极其不好的。 梁柔刚才就已经后悔,面对聂焱慌忙的解释,“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救元龙他母亲。”她也是没有考虑周全,当时只想着病人上门了,就要救,根本没想过什么后果。现在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元家的人难缠,她不是不知道,到底当时是怎么想的,就给元龙的妈妈做手术。 现在想起来就满心的懊恼,“我现在就去联系别家医院,让他母亲转院。”这话说出来,梁柔更加的愁眉苦脸,元龙元虎带着母亲辗转多家医院,最后才来了安柔。现在联系其他医院要转院,谈何容易,梁柔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脑子,别人都不敢收的病人,怎么就她这么傻大胆,就敢受了呢。 也真是好日子过久了,一直以来都有聂焱帮她撑腰,让梁柔惯性的,什么都不怕了。 梁柔用手捶自己的脑袋。 聂焱侧目望向她,其实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公司的事情原本就棘手,跟聂兆忠又吵了起来,导致最终聂兆忠差点救不回来。还有温家聂焱不认为温家会轻易的善罢甘休,这次自来水厂的事情,聂焱可以退步,将厂子拱手让出去,但这远远不是结束。往后要跟政府打交道的事情多了,他总不能每一次都让步。 一桩桩的事情在他心里积压,偏这个时候,梁柔还出这样的幺蛾子。 他跟元家兄弟早已经势同水火,这个时候梁柔却还能救治对方的母亲。简直不知所谓!! 尤其是此时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让聂焱更是看的心烦。在这样的时刻,梁柔但凡有一点点做妻子的自觉,也该全力的站在他这一方,给他支持。而不是给他添乱。 情绪之下,聂焱低吼,“够了!” 梁柔原本满心思考着这么解决元龙他妈转院的事,没想到会被聂焱吼,她有些茫然的抬头,就见聂焱用一种极冷漠厌恶的目光在凝视着她。这是梁柔从没见过的眼神,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柔眼睛里的震惊不是假的,聂焱甚至都有些冷嘲,她该不会是以为,这种时候,他还要哄着她吧? 聂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里很凉,他语气冷冷的,“梁柔,我这些年忍了你很多,你就是浑身污点,我也都可以装作看不见。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给我带绿帽子,我”聂焱顿了顿,手指把原本在抽的烟给捏断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不能容忍背叛。 就像今天,他知道梁柔不可能跟元龙有什么,但是在他这么难的时候,她收治元龙的母亲,还去安抚元虎,这样的行为,在聂焱的意识里已经属于背叛。 在他父亲发病的第一时间,梁柔在救治元龙的母亲,根本不在他身边。 梁柔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聂焱不想去思考,他只是觉得心凉,一颗真心被践踏的感觉,这么多年,他为她,什么都能容忍。甚至温家,也不怕得罪,但到了此刻,这样艰难的时候,她竟然还能去救治元家的人。 着实可恶! 梁柔没想过聂焱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满身污点’,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着这句话,梁柔知道自己有很多的不足。她离过婚,带着孩子,没有家世,帮不上聂焱什么忙。这些她都清楚,但是自己知道,跟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而且‘污点’,尽管从前的事情,不能算是清白,但梁柔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聂焱的心里,那些过往,都是‘污点’。 梁柔觉得自尊受到了践踏,她的人生经历确实有过岔路,在困境泥潭里走过一遭,但被人,还是被自己最爱的人铁口直断,说出污点。梁柔根本承受不住,还有就是‘绿帽子’,梁柔不信聂焱会看不出她的挣扎。 他此时的话,是警告,而不是定罪。 但这样的警告,又何尝不是定罪。 说白了,他不信任她。 梁柔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事,但这样的惩罚未免太深重,他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他其实并不是不介意那些过去,他只是再忍,只是再装作看不见。 这种感觉让人难堪。 梁柔低下了头,自是委屈难言。 聂焱却见不得她这幅受了委屈的模样,有什么好委屈的?他不过是警告他往后处事要注意,她这倒是委屈上了。聂焱今天的火气是真的旺,当即就呵斥道:“滚回家去!少在这里碍眼。” 梁柔无地自容,头都不敢抬,埋头就跑。 聂焱皱着眉头,又抽了一根烟。并没有因为呵斥她,而让自己的心里快活一分,但想起元龙那满眼的势在必得,聂焱心火更盛。 梁柔一个人回了家,安安今晚去了李梓晴家里,聂子谈在基海兆业加班,所以家里回来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从搬进聂家大宅,梁柔就住进了聂焱的卧室,那是一间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男性荷尔蒙以及聂焱气息的地方,梁柔上楼的时候,脚步迟疑,最终还是没有上三楼,而是扭头去了安安的房间。走进女儿满是公主气息的房间,梁柔靠着门滑坐到了地上。其实这家里,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空间,要不是今晚安安不在家,梁柔怕是连一个人躲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将脸埋在膝盖里,胃疼的像是要烧起来。 她从早上进手术室到现在,只吃过一顿,还是在聂兆忠的病房外,狼吞虎咽吃的。这么辛苦能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多事,她太傻,总以为做医生的就是要救治病人。思维单纯,根本没有前前后后想那么多。现在恶果也自己尝,惹的聂焱发了大火。 梁柔目光发直,难受心痛却又没有一个发泄口,这一切,的确都是她的错。 聂焱那么辛苦,她却拖了后腿。 梁柔一个人在房间里,拿着手机开始四处打电话,她当了院长后,也算是建立了一些人脉,跟其他医院的人也算是交情,毕竟这个圈子不大。联系着其他医院,看能不能接手元家的老夫人。手术已经成功了,现在就是术后护理的问题,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梁柔多少还有些面子,虽然连问了几家都被拒绝,好歹最后有一家是答应下来的了。 这让梁柔有了些希望,只要把元龙的母亲转院,那么往后她跟元家的人就没了接触,这样聂焱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这一晚,她也睡不着,想着聂焱今晚在医院守夜,就早早的开始准备。拿出当年齐奶奶教的手艺,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给聂焱准备了早饭,提着保温送饭的箱笼,赶往医院。 梁柔不到六点就到了,走回聂焱身边就看他周围扔了一地的烟头,他在病房外,抽了一夜的烟。 看他这幅样子,梁柔心底最后的一点委屈也隐藏了起来。 都是因为她做的不好。 梁柔走近,聂焱坐在长椅上,半弓着腰,脸朝地。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脸色还是不好看,是那种特别没耐心的模样。 梁柔调整了一下表情,笑的很温柔。 她脸上的笑容让聂焱晃了下声,他抽烟一夜,嗓子沙哑,“你怎么又来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梁柔梗了下,但是还是保持着微笑。 “我知道你没睡觉好辛苦,就做了好吃的来给你。”说这话,梁柔就扭头看向一旁守着聂焱的傅守一,梁柔来,不仅给聂焱做了好吃的,给傅守一这些人,也都带了饭菜来。都是在这里守了一夜的人,能吃上口热饭热汤,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傅守一上前来,在聂焱面前直起小桌子,然后就退回去吃自己的那份去了。 梁柔把做好的菜还有汤都拿出来,在聂焱面前摆了满了小桌子,她拿着筷子递给聂焱,“快吃啊,再不吃该胃疼了。” 聂焱看着梁柔脸上的表情觉得有些不真实,“你不生气?” 梁柔嘴角抿了一下,果断的摇了摇头,“是我做的不对,你别生我的气,往后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的。” 谁都明白,婚礼里需要妥协需要让步。梁柔昨晚已经知道聂焱的心情,在他心里,大概是觉得自己为梁柔让步了许多吧。梁柔当然也难过,但是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只能继续走下去。她做的不好,他不满意,那她就努力做的更好,做的让他更满意。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为了心爱的人付出,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聂焱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原本他心烦了一夜,心里也有些后悔昨晚吼她。他是心里太烦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有她,有脾气只能冲着她去。想起她走的时候低垂着的头,心里还挺不忍心的。这么多年,宠着她,他都已经习惯了,突然这样闹起来,他心里无端的有些心虚。 没想到这才几个小时,她就来给他送吃的。 这一刻,聂焱哪里还会有心虚的感觉,彻底挺直了腰杆,就是嘛!他原本就没错,聂焱往嘴里塞了口菜,具体是什么滋味根本没用心尝,倒是有心情继续给梁柔上课,说道:“你就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元家的人你也敢沾手,我看我骂你还是骂的少。怎么做事情这么没脑子,我娶了你,你就有义务做好聂家的夫人。” 梁柔半蹲在地上,再给他舀汤,也不抬头,就只是点头如捣蒜。 聂焱心里更爽快了,这段时间心里的郁气都散了,怪不得他父亲聂兆忠喜欢居高临下的训话,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这顿饭聂焱吃的畅快,梁柔一直在旁照顾他,自己倒是一口没吃。 等梁柔收拾餐具,聂焱才想起来,“你怎么没吃?” 梁柔手一顿,“我吃过了。” 聂焱还有些不高兴,“怎么能自己先吃?你要快点学规矩,自己先吃是什么道理。” 梁柔点头表示知道了。 守了聂兆忠一夜,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早上吃的很舒服,心情也好了很多的聂焱打算去公司。梁柔想要跟他说准备给元龙的母亲转院的事情,眼角看到他和缓的表情,生生又给忍住了。 现在提起元家,他怕是又要生气。 还是自己去处理吧。 聂焱去上班后,梁柔开始思考怎么让元龙元虎同意转院的事,这还真有些请神容易送神难。 一想到要再一次面对元龙元虎,梁柔就有些头大。 其实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梁柔心里也很恐惧,尤其是在聂焱打了元龙之后,现在让梁柔去跟元龙面对面,还真是有些害怕。 梁柔不打算自己出面,就让助理先去看看情况。 结果这一看,倒是让梁柔倍感无力。跟聂焱一样,元家的兄弟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昨天能在医院里呆着,不过是因为正好是手术的进行时,兄弟俩来守着。现在手术成功,谁还会守在医院里,昨晚聂焱还守了聂兆忠一夜呢,到了元家兄弟这里,根本连这一夜都没守,听说只是留了个看护在这里。 元龙元虎都不在,梁柔总不能主动联系他们,那不是更找事了么。 梁柔安慰自己,就让元家的夫人先住着吧,只要元龙元虎露面,那她一定第一时间提出让转院的事。现住总不好,让一个刚做完手术的重症病人自己签字转院吧。 “嫂子!” 桑乔刚走出警局,就听到这一声叫喊。她有些疑惑,回头一看,来人是关双。 今年过年,桑乔没有在关家过,这其实已经明明白白的对外表示,她跟关墨已经离婚了。 所以此时关双叫出这一声‘嫂子’,是不对的。 桑乔是个很认真的人,尤其现住,她一点都不想跟关墨扯上关系,就立刻纠正说:“双双,我跟关墨已经离婚,往后别叫嫂子了,我不是你嫂子。” 关双当然知道关墨离婚的事,在关家,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就连关双那个从来离经叛道的哥哥,也啧啧称奇,没想到关家出的第一对离婚夫妻,会是关墨。 关双有些犹豫。 桑乔也不傻,很清楚关双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她轻声说:“你往后要是愿意,叫我姐姐也可以,你是来找人的吧?” 这么一说,关双就更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支支吾吾的说:“对梁辛他怎么好久不见他。”关双隐瞒了梁辛跟元宵曾经有过的一段感情,虽然当时关双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回国后,梁辛还是知道了这一切。虽然梁辛什么都没有多说,也没有表示怪罪关双,但是人总有羞耻心,关双自己觉得惭愧。又赶上过年,她就跟梁辛没有多联系,梁辛那个人,关双不主动找他,他也是不会主动找关双的。 关双起先也想硬气些,他不来找,那就算了,谁也不欠着谁。 可是时间一长,她就慌了。 在想联系梁辛,却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他了,梁辛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根本找不到半分踪迹。 实在没办法,关双这才来找桑乔,她知道桑乔一定是知道的。 桑乔当然知道梁辛去做什么了,但这是机密,她一个字都不能吐露。 于是摇头,“梁辛身体出现问题,去了美国治疗,现住并不在国内。” 这个说法是早就已经定好的,现住对外,梁辛都已经不是市警局的人员。对外宣称,就是受了伤,在美国治疗,至今生死未卜。 关双知道的内情多一些,桑乔就没有彻底用官方的调调来回复她,而是说梁辛身体又出现问题。 这样的消息,对关双当然是晴天霹雳。 “他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又受伤了吗?”梁辛当时被送去美国治疗的时候,实在是可怜,一身的伤痕,还被注射了药剂。 关双是全程看着梁辛伤愈的,从最开始的瘫痪,到慢慢开始移动,做复建。对外人来说,也不过就是一晃眼的时间,但是对亲历者,那里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挑战,亦也是煎熬。没人知道在梁辛最初开始复建的时候,关双背地里流过多少眼泪,他是那样阳光健康的男孩子,可是却成了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病人。关双曾担心害怕他永远不能恢复,好在一天天,一分一秒,他们都熬了过来。 没想到现住又听到了梁辛身体不好的消息,关双脑海里的那些记忆就都涌了出来。 害怕到无以复加。 桑乔能看出关双的害怕,更懂得这个女孩子内心深处的感情。女人跟男人还是不一样的,梁辛大概不会有关双这样的儿女情长,事业的份量远远大于情情爱爱。但女人动情之后,连自己都可以丢弃。 做了几年的姑嫂,桑乔对关双还是有些照顾的感情的,也怕关双再一次通过关家的势力想要跑去找梁辛,那么梁辛这次的行动,怕是就会有危险。 桑乔再三考虑,对关双说:“双双,他有他想要做的事情,你给他一点时间去想,他若是你的,迟早都会是。” 关双已经哭出来,“我就怕他不要我。”曾经梁辛不止一次拒绝过她,梁辛明确的说过他心里有爱的人。关双知道那人是元宵,也从没忘记过那晚漫天的烟火。 她不是不放手,而是不敢放手。 患得患失有时候会让人面目可憎,但在桑乔看来,关双太可怜了。 桑乔直性子,当即就说:“这个你放心,他现住一个人,你找不到他,元宵也找不到他。你们都别打扰他,让他自己想想。” 听到元宵也找不到梁辛,关双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种想法很卑鄙,但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她无法接受梁辛跟元宵在一起,是真的想起来就心慌意乱。 只是,元宵怎么可能找不到梁辛。 苍狼看到穿着缅北当地人服饰的元宵,吓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他疼的直抽气,“你怎么来了?” 元宵冷脸,“我不能来?” 苍狼也只是最初惊讶了三秒,很快就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就说:“我就知道那小子是条子!!” 先开始他只是怀疑‘小黑’是梁辛,现住元宵出现在这里,这事情就明明白白的了,那‘小黑’绝对就是梁辛。 元宵听了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错。梁辛果然来了这里,元宵知道的比其他人都多,当时梁辛受伤后,她就一直在查梁辛身上的那种药剂是怎么来的。她人就在元家,比起一般人,想要知道一些内情,要简单的多。 缅北的这家厂是除了临海市景杉父亲那一家药厂最近的一家,梁辛要查,这地方就不可能放过。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只是元宵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年哥哥刚死,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在元家几年,该有的城府都已经练出来了。 于是她一脸的警惕,“谁是条子?” 苍狼一愣,“你不是来找梁辛的?” 元宵此时脸上的表情倒也不是装的,“他?他已经要娶海关署长的女儿了,哪里还会记得我。” 苍狼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之前老城不是说梁辛被废了吗?怎么前后对不上? 不过相比而言,苍狼肯定是更疼惜元宵,“他敢!” 元宵看苍狼激动起来,一把拉住要暴起的苍狼,轻轻摇头,“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哥哥死了,爸爸也死了,现住元家当家人是我二哥三哥,他们的母亲恨死我妈妈了,对我怎么可能好。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 苍狼被元宵的手掌握住了手臂,整个人都软下来。 在细瞧元宵,从前元彰宠妹妹,元宵都被养到二十多了,脸上也还是一脸的稚气,看起来天真又嚣张。这元彰死了才几年的功夫,元宵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嫩,她下巴尖尖,一脸的沧桑感。 苍狼心中大痛,这是他们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何曾想过,她会有走头无路的一天。苍狼略有些抱怨的说:“你说你当时非要回去元家,到底是为什么?” 要不是元宵执意回了元家,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沦落为丧家之犬,当初有元宵在,他们就能死守着元彰留下来的产业,但元宵一回去,元家的人就能名正言顺的接管元彰留下的一切。抵抗不过之下,苍狼才带着手下的心腹,来了这里。 为了什么? 元宵眼皮微颤,“要不是我回了家,哪里能知道这个地方。” 原本,这些秘密都是她打算挽回梁辛的,谁知道梁辛根本不上钩。用这些想要让梁辛重新跟她在一起,梁辛这一套。 苍狼伸手将元宵搂进怀里,极亲密的说:“往后跟着我,我护着你。” 元宵在苍狼的怀里冷冷勾唇,她来,可不是为了让苍狼护着她的。 梁辛,你逃不掉的。 第230章:孩子 梁辛并不知道元宵的到来,他此刻正跟着老城巡视不同的厂家,不仅有制药厂,甚至还有设立在当地的原料加工厂等等。 地点也不仅限于缅北地区,整个东南亚,都有分布。 老城对梁辛看起来蛮器重,至少每天都把梁辛带在身边,只是最机密的部分仍旧是避让开梁辛的。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就算梁辛身份被查没问题,但想在这样的组织里深入到最深层的核心,还是需要时间来历练。 而且,约着时间越来越长,梁辛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这样庞大的利益链条,这样严密的组织,恐怕根本不是元家一家就能支撑起来的,窥一角而视全豹。这恐怕是个梁辛从前根本没有想到过的神秘组织。 梁辛很谨慎,刚开始跟着老城的时候,梁辛根本就没有与外界联系过,只是等到他一切都沉稳下来的时候,才跟国际刑警组织联系,得到组织让他进一步深入卧底的指示。 也好在梁辛跟着老城在外游移,才没有让元宵第一时间找到他。 梁柔还在为元龙母亲转院的事情懊恼。 有关于元家,梁柔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跟聂焱提了,他上一次的态度,让梁柔很自然的退避三舍,是真的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隔膜。 想要让元龙的母亲转院,这事情就一定要让元龙同意。梁柔思考了好几天,最终还是觉得去见见元龙,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傻大胆,这次带了医院好几个医生一起去,想着人多些,大概能很好的避开元龙的骚扰。 好容易等到元龙来医院,梁柔带着人过去,就看到元龙守在母亲的病房外,相比于手术当天元龙元虎的嚣张,这时候的元龙但是看起来随和了几分。 见到梁柔带着一干医生来,元龙表情真挚的向医务人员,尤其是梁柔这个主刀医生,道谢。 并且,直接允诺会拿出三百万的奖金,这次参与照顾救治他母亲的医务人员,从医生到护士,人人有份。现在医院都是禁止医生收取家属红包的,但是如元龙这样光明正大把送红包这事情堂而皇之说出口的,恐怕也真是头一份。 安柔医院作为私立医院,其实并不禁止社会资金投资,之前聂焱就曾投入大量的资金做慈善,到现在为止,这项工作还在做。医院救治的人多了,尤其是安柔医院主要还是服务于富人阶级,这些人在家人被治好后给医院投资的也不少。可是这些投资多半都是更新医疗设备,或者是给医院修建新的研究实验室。如元龙这样简单粗暴,上来就直接说要给医生护士发奖金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只是这简单粗暴有简单粗暴的好处,元龙这话一出口,围绕着元龙母亲这病房周围里里外外,还有梁柔身后跟着的医生都心里蠢蠢欲动。这年头,真的能不为金钱折腰的人,能有几个?医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虽然安柔医院的薪资要远高于公立医院,但梁柔从接受医院一开始,就打算做最好最高端的医疗服务企业,经过不断的努力,原本医院里学历较低,实际动手能里较差的医生都已经被梁柔送去国外深造学习。现在医院里的医生,都是梁柔特别聘请来的,有些是从公立大医院挖角过来的,更有些直接就是从国外招揽回国的人才。这些人生活生平都不低,能挣钱当然是好。 元龙一句话,就彻底堵住了梁柔的嘴。再多的话,也就说不出了。虽然梁柔是院长,但是医院里其他人的想法总还是要顾及,她不可能真的强势到,扭着所有人的心愿,生生逼着元龙同意让他母亲转院。 梁柔只能在心里在念一次,‘请神容易送神难’。 元龙倒像是能看破梁柔的心思,他诚然的对着梁柔道歉,“上次的事,是我跟聂焱斗气,不好意思伤到你,往后我一定注意。” 他前后态度差距太大,梁柔也搞不清楚到底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梁柔很明白,那就是元龙很危险。 梁柔不假辞色,转身就走,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离元龙远一点,再远一点。 安安最近经常到李梓晴家里来玩,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因为聂焱梁柔都很忙,没时间照顾她,所以临时救急。 但是安安从小实在是被教的很会跟陌生的人家打交道,那么多年跟着梁柔从南到北到处跑的经历,更让安安一点都不怕生。 嘴甜人乖,很会讨人喜欢。 原本李梓晴带安安回离家,是顾念着聂子谈是安安的二叔。但是第一次之后,往后就不是李梓晴主导的,而是李家的人要求的,尤其是李梓晴大哥的儿子,跟安安同岁,在同一所小学念书。只是两人不同班,从前也没有说过话。 李家这样从政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都是非常板正的,用李梓晴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个小老头。李家人,还真是没有过家里养着安安这样神气活现的小姑娘的感觉。安安的到来,让李梓晴的父母都觉得家里热闹了许多,而李梓晴的嫂子更是已经背地里说让安安将来给自家儿子做媳妇这样的玩笑话。 对外,安安就是名副其实是聂焱的女儿,李梓晴都不知道内情。 作为基海兆业现任执行董事的独生女儿,安安的地位无疑是值得推崇的。 但这不过是大人们的心思,李梓晴大哥的儿子名叫李穆,李是父亲这边的姓,穆是母亲的姓氏,所以这名字,没什么技术含量。 两个孩子同年级,虽然不同班,但是学习的内容都一样,李穆学习不如安安好。别看安安成天嘻嘻哈哈,但是学习成绩却一直拔尖,这源自于梁柔的严厉。这一点梁柔从不敢松懈,女孩子不读书,将来的路要比男孩子难走许多,这是梁柔的切身体会。好在安安也知道妈妈的底线,随着年纪越长,在学习上反而很自觉,不需要梁柔再三的重复,安安自己就能学的好。 这让安安在李家就更受欢迎了,一个家世雄厚的小姑娘,人乖巧嘴甜不说,而且还学习好,就连李梓晴的父亲都说,能教养出安安这样的女孩子,聂家的家风不俗。 相较于自己孙子李穆的古板,当然是安安这样敢说敢笑的孩子,更得人心。 于是现在安安又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多带带李穆,能让李穆更放开一点。其实李梓晴心里很清楚,李穆原本就是男孩子,开窍比女孩子晚,在加上他们家的这个环境,根本不可能如聂家一般放任孩子去主事。家里现在还是父亲的一言堂,儿子辈的都还说不上话呢,更何况是孙子辈。 不过既然李家的长辈高兴,李梓晴倒是不介意让安安经常来家里玩。 李穆表面上没什么,但是内心也是开心的。他是独生子,家里有管得严,根本不可能放开了玩耍,安安来了,他倒是能轻松些。 但是安安的性子,也不只是轻松那么简单。 李穆带着安安在市政府大院里玩,这家属区都是市政府的高层,建筑风格都很像,全部都是朴素的独栋小二楼别墅,门前有院子,但是为了院子里的孩子们能有个玩耍的地方,在院子的核心地区,专门开辟出来的一个儿童玩耍区,放着些儿童玩耍的器具。 安安跟李穆同岁,都已经八岁,特别幼稚的比如滑滑梯这类的玩具,他们已经不喜欢了。这里的器械,唯一能玩的,也就只有一张大型的跳跳床。年纪小的进到封闭式的跳床里去,根本跳不起来,也只有大一点的孩子才能玩。 安安拉着李穆去跳,嘴里还嘟囔说:“回去我也要在家里院子里放跳床,我家里没有这个玩具。” 要说玩具,安安绝对不少,只是那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的小玩具,诸如这一类放在室外的大型器械,还真是没有。安安想想聂家的大院子,想来放个跳床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只是她从前没见过,所以才会没有向聂焱要。 李穆对这跳床没什么感觉,毕竟是他从小就玩的东西,他在这院子里长大,看自家门口的东西,都没什么新鲜感。 李穆倒是对安安嘴里的happy很感兴趣,他一直想养狗来着,只是李家人现在基本还住在一起,虽说李穆家在这大院外也有房子,但是基本上大家还是愿意跟李穆的爷爷住在一起,很喜欢大家族的感觉。这一家子从老到小的住在一起,尤其是前几年李穆的父母都从基层公务员干起,长期都在基层工作,也住在当地,根本没有回来陪着李穆的时间,所以在长久的时间里,李穆都是跟着爷爷奶奶在生活。爷爷奶奶不喜欢宠物,所以李穆到现在也没有养过。 李穆偷偷告诉安安,他曾经悄悄在学校门口买过一只小鸡仔,放在怀里想要带回家来养着,最后却被家里的佣人奶奶直接一脚给踩死了。为了这个他难过了好久,却也不敢哭闹。 安安觉得李穆好可怜,安安身边的人,不管是叶黎昕或者是更小的福宝,基本上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叶黎昕不用说,那简直就是恨不能把天戳个窟窿的熊孩子之王。福宝虽小,但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是桑乔跟关墨离婚后,这福宝更是被所有人宠上了天。关墨桑乔不用说,其他的人却是觉得孩子可怜,才点点大就家庭破裂,于是就更好的对福宝。 福宝生在军人家庭,养孩子原本就粗放很多,所以福宝别看年纪小,非常有主见,倒也没有李穆此时脸上的憋屈样。 安安是个大方的女孩子,从小齐奶奶就教她交朋友就是要与人分享,于是此刻大手一挥,“我的狗就是你的狗,这周末我邀请你去我家,让happy陪你玩,它很乖的。佣人给它喂吃的,它狼吞虎咽有时候会用牙齿刮伤佣人的手,可是每次我跟妈妈喂它,它就会很小心,从来没有伤到过我们。” 说起自己的狗,安安那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护狗狂魔。 李穆没想到安安会如此大方,其实他们大院里也有人家养狗,他每次想要上去摸摸,都被人像是防贼一样的防范。李穆根本不懂,他爷爷是市长,父母也都是官场上的人,谁家敢让他接近自家的狗,万一被咬伤了,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得到安安的保证,李穆很开心,眼睛都亮晶晶的,一改他平时小老头的模样,跟安安一起玩跳跳床。 只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 过了一会儿就来了几个男孩子,看起来要比安安李穆还要大几岁,上来就凶巴巴的让安安李穆赶紧从跳跳床上滚下去,他们要玩。口气不可谓不大,安安在自家就是个小霸王,出来到别人家做客,表现的很有礼听话,那是因为她知道来别人家做客就要如此。 但是在外面被人呵斥,安安也不是个缩脖子的孩子。 拉住正准备乖乖走开的李穆,安安怒瞪对方,“我们先来的。” 在安安的想法里,这总有个先来后到,她跟李穆是先来的,并且玩的好好的,怎么能这些人要来玩,就该他们给让位置呢?安安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结果对方显然不怎么讲理,也不说安安,就指着李穆骂他,“胆小鬼!窝囊蛋!自己没本事,现在倒要靠着一个女孩子。” 看这些人对着李穆羞辱的模样,以及李穆看到他们缩着脖子害怕到不行的样子,安安第一次感觉到了恶意。深深的恶意 安安从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被人欺负的时候,但是她小时候有齐奶奶护着,长大些更是被梁柔聂焱护的周全。就这样梁柔还生怕她受委屈,经常问她在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她。聂焱也担心这个,时常询问,甚至还专门把安安养的霸道些,用聂焱的话说,那就是宁可安安去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安安。现在安安身边还有个叶黎昕,谁敢对着安安瞪一下眼,叶黎昕先要上去揍人。 安安记忆里早已经没有了曾经受过委屈的记忆,此刻看到憋红了脸的李穆,安安瞬间就火气上涌。 李穆拉着安安执意要走,一副不想跟这些大孩子计较的模样。 跳跳床一般都要比地面高一些,所以这些孩子站在跳跳床的入口处,其实比安安李穆都要低一些,入口出口就是那一个,安安跟李穆要出去,也只能经过这里。看着李穆拉着安安要下去,外面的几个男孩子不依不饶,指着李穆大笑,“怂包李穆,怂包李穆。” 安安看李穆低着头,那种要哭都不敢哭的模样让安安忍无可忍。 偏偏这些男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看到李穆这幅模样,变本加厉骂安安,“怂包李穆的媳妇也是怂包,哈哈哈,怂包一家。” 年纪不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毒的吓人。 安安可不是李穆这样生生忍着委屈不吭声的人,走到入口处的时候,安安一手抓住跳跳床的围栏,从上往下,照着一直最欢腾,骂李穆骂她的男孩子面门就是一脚!安安一直都有被聂焱安排着上搏击的课程,聂焱想让安安有自卫的能力。安安也没有辜负聂焱的这份心,这一脚照准对方的面门,踹的又狠又快。 对方原本是半仰着头在骂人,哪里能想到安安能居高临下踹他,当下身体失重就往后仰。这些孩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招式,竟是一时连个扶住这人的都没有,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后仰着倒在地上。而且他身后原本能垫在他下面的人,还躲开了。 杀猪似的声音传来。 这地方都是孩子玩的玩具,所以地面是用橡胶铺地,就跟一般篮球场的那种地面差不多,是软的,不可能真的伤害到这孩子什么。但是这么直挺挺的摔下去,疼必定是疼的。 安安一把拉起李穆,连穿鞋都顾不上,直接就喊,“快跑。” 跳跳床下站着五六个年纪比李穆大的男孩,真的打起来,安安李穆根本不是对手,安安也就是玩了把出其不意,这才能占到便宜。打完了就跑,是安安的想法。 李穆没经历过这些,而且腿脚也没有安安灵便,从跳跳床上跳到地面上的时候,李穆还摔了个狗吃屎,不过安安拉着他,根本没有耽搁,就钻进跳跳床下面,往相反的方向爬过去,然后钻出来,往家跑了。 一路跑的飞快,回到李穆家,佣人打开门,才发现李穆流了鼻血。 惊的鸡飞狗跳,李穆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今天都在家,安安今天来,就是因为是双休日。李穆受伤,自然是惊动起了一家子人。 李穆被家人包围在中间,他不敢说出在外面经历的事,尽管他现在还心跳加速,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最心潮澎湃的一天,但是面对家人,李穆只说是自己摔的。孩子自己摔的流鼻血,家里人在疼,也是要训斥的,怎么好端端的会摔倒。 安安气的要死,这个时候趁机告状,“才不是被摔的,他被欺负了,好几个大男孩,骂他是怂包。” 就安安在家里的性格,没事都要起三层浪,今天李穆流鼻血固然是他自己摔的,但是在安安看来,这要不是被人欺负了,哪里需要他们从跳跳床上往下跳,不跳就不会摔到。尽管安安踹了对方一脚,但是一脚怎么能够呢,安安满心要整对方。 偏偏李穆不敢对家里人说,安安就在一旁跺脚,“我们在跳跳床,那些孩子来了就不让我们玩。还骂李穆,说他一家都是怂包。” 安安这说话吧从来都是知道怎么挑紧要的说,尤其是她想整死对方的时候,在座都是李穆的家人,那就挑对方骂李穆家人的说。 要是聂焱梁柔在这里,大概会严厉的让安安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说一遍,因为自家人都知道自家孩子的性子,安安平时整治佣人的时候,这些招数都是使过了的。 但是李穆家的人不知道啊,这么一家子古板的人,哪里能了解安安的古灵精怪。 安安这话一说,李穆的爷爷首先就板了脸,略显严厉的盯着鼻子里塞着纸还能看到残存血迹的李穆,“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穆在家里最怕的就是爷爷,每次爷爷发脾气,他就会很害怕。可是今天的事情,他真的没有做错,被爷爷这样一瞪,李穆害怕又委屈,原本没有哭的孩子,此刻倒是哭起来,“我没有惹他们,他们不让我玩,我就远远地躲开了,他们骂我,我也没有说过他们。” 李穆的妈妈心疼死了,急忙将李穆往怀里搂,“你跟妈妈说,都是谁欺负你了,他们一直这样欺负你吗?” 李穆的父母长期在基层工作,也是到了最近才调到市里来,儿子一直都不在身边,现在骤然听说孩子被欺负,而且听这个话,还不是被欺负了一天两天了,这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做妈的好受。 李穆还是胆小,不怎么敢说,就支支吾吾的说:“是温蓄立,他比我年纪大,院子里的孩子都跟他玩,他们不喜欢跟我玩,我就躲着他们我没惹过他们” 他不断的强调,自己没惹过他们。 李穆是个什么性子,李家的人在清楚不过,从来李穆就有些胆小,甚至看起来有些木讷,要不是如此,李家的人也不会鼓励李梓晴把安安请来跟李穆一起玩,想让李穆开朗一点。要说李穆在外面欺负人,这在场的人,都是不信的。 李穆说是因为其他的孩子不喜欢他,才会不跟他玩,但刚才安安说的那句话,显然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李穆的父亲一直沉默,到此时才问向父亲,“这温蓄立是温伯的孙子?” 李穆的爷爷表情沉沉,点了下头。 可不就是温岐海的大孙子,温擎宇的儿子。 与温家不同,李家的根基不似温家那么深,李家也没有一个嫁到关家去的女儿。所以这么多年,温岐海官运亨通,李家总是差了一截。到儿子辈,温家的三兄弟又是夺目耀眼,而李家为了不争温家的锋芒,把儿子儿媳都先送到基层去历练。 李家的人一直低调又礼让,只是没想到,到了孙子辈,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这种事情很怪的,李家的上两辈都是很有默契的避让开温家,甚至有些示弱,无论是李穆的爷爷或者是父亲,都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没有人家的背景深,那就敛起锋芒,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可以。但现在到李穆头上,不管是爷爷还是父亲,却都是觉得无法容忍。 李穆从小就弱,身体也弱,性格也弱。这让李家人都很愁,也心疼孩子。只是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就算是再怎么疼孩子,也说不出亲亲爱爱的话,做不出将孩子护做一团的事。 可是此刻,看到李穆缩在母亲怀里,哭都不敢大声哭,还不断的说自己没有惹过温家的人,就让李穆的爷爷父亲打心底里觉得不岔,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家都是怂包这种事,只是个引信,点燃的是李家人潜藏在心里,半生的憋闷。 李穆不知道父辈们的心思,他只是觉得今天他很开心,安安带着他揍了一直都讨厌的温蓄立,虽然他自己流了鼻血,也摔破了膝盖,但是妈妈温柔的搂着他,奶奶也不断的安慰他,这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幸福。 趁着家里人都很好,李穆小小的提了个要求,他可不可以去安安家里玩。 李穆从小就没有去别人家里玩过,大院里的孩子,跟李穆关系好的不多,而且李穆的爷爷奶奶也谨慎,深怕李穆这样的性格,去别人家里,会被怠慢,也怕别人会不喜欢李穆。现在听李穆这么说,也还是有些犹豫。 安安却大包大揽,“没关系没关系,我家里可大可大了,我带着他玩,要不然,让梓晴二婶也一起去,我二叔会很开心的。” 聂子谈跟李梓晴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原本说马上就要订婚了,可是没想到聂兆忠突然发病,这事情就要往后推一下。 安安来李家,张口闭口都叫李梓晴二婶,先开始李家的人不怎么喜欢。李梓晴深知自家人的古板,就将责任往聂子谈身上推,说是聂子谈让安安叫的,不是安安不懂规矩。 李家的父母,脑子一转也能知道这里面的意思,无非就是聂子谈很喜欢自家女儿,先一步就让自家侄女改了口,虽然这样做不怎么合规矩,但是对方家里如此看重自家的女儿,当然是好事。李家是靠着自己一路上来的,也不是什么豪门贵族,所以面对聂家,底气并不如温家那么足。这也是聂兆忠为什么把李梓晴安顿给聂子谈的原因,李家的情况,还不足以陪聂焱(这是聂兆忠的想法)。 结果,李梓晴当然是不能去聂家的,未出嫁的女孩子,就去对方家里过夜,这不像话。 所以就只有李穆一个人,跟着安安去聂家玩。 李穆第一次完全脱离开自己家人,简直觉得天高任鸟飞,开心到不行。尤其是见到happy,那简直是爱的不行,安安带着happy就是四处跑圈,活动的不得了。到李穆这里,他却喜欢抱着happy坐在聂家大宅前的草地上,絮絮叨叨的跟happy说话,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因为安安给家里领了这么一个小客人,聂焱聂子谈都提前回家,梁柔也急忙回来。 聂子谈不用说,李梓晴专门交待过,李穆的个性,虽然李家人同意让他跟这安安去聂家大宅住一天,但内心深处还是不放心的。少不得交待李梓晴,在由李梓晴交待聂子谈,多照顾一点。 李梓晴说的严重,聂子谈原本就是个视女朋友的话为圣旨的人,二话不说就找了他哥,让聂焱务必重视一下李穆。 李穆是李市长的长孙,聂焱也愿意多重视几分。 至于梁柔,那就是单纯的担心孩子,放着两个小孩子在家里怎么成,家里来了小客人,那也是客人,她应该回家招待。 所以,李穆的到来,倒是让一直忙的聚不起来的聂家人,都回了家。 梁柔看到李穆就很喜欢,小男孩细细瘦瘦的,皮肤也白,目光有些怯懦,却很有礼貌,见到梁柔会仔仔细细的说阿姨好,还会说:冒昧打扰,希望不会给您添麻烦。 习惯了自家安安皮猴子一样的性格,见到这样的小男孩,梁柔当然很喜欢,而且也很心疼孩子。 安安直接就点菜了,故意在李穆面前显摆,“我妈妈做的菠萝咕佬肉特别好吃,晚上让我妈妈给你做。” 李穆腼腆的笑。 就冲着这么个笑容羞涩的孩子,梁柔也是愿意为了孩子们下厨的。 聂焱回来,安安有段时间没见他,扑上去就被聂焱举抱了起来,李穆在旁看着很羡慕的样子。 见到聂焱,安安就不憋着了,嘴里很快的就把今天被欺负的事情给聂焱说了,最后还很生气的,“哼!那些孩子太坏了!!” 聂焱目光望向李穆,李穆对聂焱还是怕的,毕竟聂焱看起来并不好相处,比不上梁柔的和气。 李穆抿了下唇,解释道:“叔叔你有所不知,那温蓄立是温岐海爷爷的孙子,他家里很厉害,我爷爷奶奶都让我别跟他起冲突。这次安安被欺负,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在大院里长大的李穆,虽弱小,但敏感度很高,他很清楚每个孩子的背景,也知道什么人不能惹。相反的,安安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聂焱听到李穆的话,眼睛眯了眯。 第231章:她是温玉 李穆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晚餐,安安的妈妈好温柔,一点不像自己的妈妈一样要求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安安的爸爸还有叔叔也特别好,不会板着脸,还会笑着问他想不想喝甜甜的果汁。 梁柔亲自下厨,得到赞许一片,安安最是捧场,坐在饭桌上就大肆的吹捧,“我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你今天是有口福了,平时我妈妈都是不下厨的。她是外科医生,外科医生?你懂不懂?就是要做手术,上手术台的那一种,超级厉害,她的手很宝贵,不能经常下厨。” 要不是有李穆在,梁柔就要忍不住的说安安了,这个小丫头,明明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小宝宝样子了,可是性格却没有变的沉稳下来,反倒有越来越神气活现的趋势。 有了安安这一番吹捧,聂子谈都笑呵呵的夸梁柔,“那我今天可是沾了我们穆穆的光,能多吃两口嫂子做的菜。” 哪里有那么夸张呢,梁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觉得为家人付出,她非常快乐,也甘之如饴。 李穆是个知礼的孩子,特别认真的对着梁柔道谢,说谢谢梁柔款待他。 梁柔看着这个小男孩,心里怪心疼的。一直以来,梁柔都怕自己离婚,家庭的变动影响到安安的个性,做父母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对孩子的伤害,自然是越少越好。只是没想到,跟着自己一路如过关斩将走过来的安安张成了明朗嚣张的性格,反倒是眼前这个被一家子宠爱的小男孩,看起来怯懦温柔,没有半分的肆无忌惮。 孩子懂礼貌当然是好的,但李穆这样的礼貌周全,却也让梁柔忍不住多心疼几分。 就算不是自己家孩子,梁柔也愿意多疼爱他些,心里这般想着,动作就做出来的,梁柔摸摸李穆的头,这孩子的头发很细软,就跟他人一样让人心里发软,让人连对他说话都忍不住放柔了声线,“以后这里也就是你的家,想来玩随时都可以来,只要你想吃,阿姨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做。” 李穆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女性长辈这样温柔谦和的态度,李家的人都是从政的,说话都也是一板一眼。而且李穆作为长孙,家里人又觉得他性子太弱,所以刻意就要把他培养的更强硬些,所以早早的,李家的人就已经不用这样温柔的语气来跟孩子说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穆都不想让梁柔温热柔软的手离开自己的皮肤。 不过在喜欢,也只是一下下,他红着脸,特别腼腆的对着梁柔笑。 私下里还悄悄的跟安安说,“你妈妈真好。” 安安听了这话那还得了,小胸脯一挺,一脸‘你说的是废话’的表情,“那当然!” 吃完晚饭,梁柔就没在放两个小的出去院子里玩,安安倒是不怕的,只是李穆到底不是自家孩子,具体身体怎么样也不好说,晚上草地上总有些湿寒气,小孩子跑来跑去,容易生病。 聂家大宅里就有影音室,听说这还是当年聂兆忠亲自购置的设备,谁能想到聂兆忠那样的人,还是个音乐、电影发烧友,家里的影音设备都是世界顶级的。据说现在外面市面上的电影院,都比不上聂家自己家里影音室的音响效果。 梁柔让安安跟李穆在影音室里看动画片,现在也是大孩子了,一般《小猪佩奇》这种的都已经不喜欢了。不过迪斯尼、福克斯的却都是没问题的。有些动画片让梁柔说,给大人看都不为过。 两个小朋友去看动画片,聂焱饭后就去了书房,他还有工作没完成。聂子谈跟李梓晴视屏通话了一阵,与其说是跟李梓晴视频通话,不如是是跟李家人视频通话。李穆从来没有晚上不在家里住过,就是上学,那晚上也是要按时回家的,所以这一晚,李家的人都有些担心。李梓晴的视频过来,就能看到李家所有人在场。 聂子谈很紧张,拿着手机去拍李穆,镜头下李穆坐在影音室的大沙发上,身边还抱着一个乖巧的happy。聂家的佣人对照顾小朋友很有经验,送上了自家煮的奶茶,还有切好是水果,甚至还做了两个草莓,两个芒果的糯米糍。这东西有些沉,晚上不敢让孩子们吃多,就只做了四个,安安跟李穆一人两个。 李穆对着镜头笑,还知道关心家里,让爷爷奶奶早点睡觉,爸爸妈妈不用担心他。说话的时候,露出八颗牙,尽管隔着一层屏幕,也能看到李穆的开心与喜悦。 没看到孩子,担心孩子是不是习惯,有没有哭着想回家。看到孩子之后,见他如此乐不思蜀,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相比于聂家,李家今晚,怕是个沉寂的夜。 到了九点,梁柔就安顿着两个小的睡觉。聂家的房间多的是,要收拾出来一间给李穆睡,完全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顾虑,就是聂家这宅子年代久远,说的好听点叫有一种巍峨之气,说的难听点,其实是有些阴森的。没办法,房间太多太大,难免会有这样的感觉。安安的卧室跟聂子谈是在一起紧挨着的,这也是考虑着怕安安晚上害怕,身边住着个人,会好一些。今晚李穆睡的房间,就在安安房间的对面。 聂子谈倒是自告奋勇,说李穆可以跟他一起睡,没什么问题,他会照顾好李穆。 但是,李穆自己不同意,他小小声的要求,可不可以让happy跟他一起睡。happy到了聂家来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小窝,已经很久没有跟安安睡在一起了。安安现在也大了,小姑娘臭美,房间里装饰的东西尤其多,也怕happy进去给她弄坏了。 不过李穆现在想跟happy一起睡,梁柔并没有拒绝,曾经happy跟安安一个房间睡过很长的时间,happy是个受过训练的狗,一般情况下,不会伤害小孩子。 聂子谈照顾这李穆洗澡,梁柔这边看着安安收拾好。等两个孩子都睡了,梁柔才往楼上走。 推开三楼主卧的门,梁柔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她以为聂焱在书房,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 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的床头台灯,聂焱半躺在床边,手里拿着ipad,不知道在看什么。灯光昏昏黄黄的,倒是把这间到处都是机械、拳击沙袋的房间,照耀出几分温馨的气氛。 梁柔表情尽量自然,“你今晚不忙?” 她往里走,聂焱将ipad放下,目光在梁柔身上扫了圈,从前他在书房忙,晚上要是迟了,梁柔总是会端汤过去给他喝,就算他忙的再晚,晚上总是能一起说说话的。这段时间,则不然,他在公司加班,回来的迟,她早早就睡下了,虽然还是同床共枕,但是两人面对面的机会是极少的。 被聂焱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梁柔直接往卫生间走,“我去洗漱。” 站在卫生间里,面对镜子,心里叹了口气,虽说上次吵架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而且也早已经风平浪静。但是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隔膜。梁柔也在调整自己,生活总免不了磕磕绊绊,哪有夫妻不吵架的道理。 洗澡,保养,梁柔按步就班的昨晚一整套,睡觉前的准备,然后走出卫生间的门。 此时聂焱已经从床上站起来,他这人有个习惯,那就是不洗漱干净是不上床的。倒也不是说聂焱有完全的洁癖,而是在生活品质上,他很要求。所以刚才他能躺着,就证明已经洗漱过了。 这会儿聂焱手里拿着飞镖在投,见梁柔从卫生间里出来,就招手叫她过去玩。 说实话梁柔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拿这个飞镖来说,聂焱房间里有,安安见了就要玩,梁柔哪里敢让孩子玩这个,安安的性格有张扬,这要让安安拿了这个,万一安安性子起了,到处投着玩,扎到人怎么办? 家里到处都有人,还有happy在,梁柔生怕孩子误伤了谁。 也跟聂焱商量过,家里有孩子,这种危险的东西能不能收起来,聂焱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说要给安安买套更好的。也真是让人无奈。 梁柔不大情愿的走过去,小声说着,“这都十点多了,你要是今晚不忙,就早点睡吧,折腾什么啊。” 这人还真是精力旺盛。 梁柔自己工作一天,回来还要操持孩子,做饭、饭后一路照顾到睡着,这会儿好容易有点自己的时间了,梁柔很想做些能让她轻松的事情,看书也好,听音乐也不错,哪怕是直接闭眼睛睡觉呢。 聂焱却不依,搂着她,“投投看么,看能不能投中红心?” 聂焱本身房间就大,这靶子距离两人还有好远的距离,梁柔心里不怎么情愿,就敷衍着投了一下子。结果,就是飞镖根本就没有飞到靶子上,在中途就已经脑袋朝下,栽在地上。 虽然梁柔对此不感兴趣,只想敷衍了事,可是这种连靶子都上不去的成绩,实在是令人汗颜。尤其是,聂焱在梁柔耳边‘噗嗤’笑出了声。 他近在咫尺,就站在梁柔的身后,两人现在洗浴用品都是一样的,所以身上都是沐浴乳的味道。梁柔不喜欢太过浓重的香精味道,聂焱当然也不喜欢,所以梁柔特地选了一个新西兰的品牌,纯天然,不含任何化学的成分,最重要的是橙花的香气很淡,却也很独特。 明明两个人身上都是相同的味道,但是梁柔还是能清晰的闻到聂焱身上的味道,总觉得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跟她不太一样。尤其是,他个子高,微微弓下身的时候,嘴巴刚好在梁柔的耳朵旁边,喘息之间,更让梁柔觉得脸热。 梁柔想离他远一点,“不玩了,我困了要睡觉。”说完梁柔就打算走回床边去睡觉。 却被聂焱揽住了腰,“我教你,在试试,要用手腕的力气,你平时做手术,用的不也是手腕的力气?” 梁柔被他几乎是完全性的搂在怀里,他的手还抓着她的手,两个人就跟贴在了一起似的,严丝合缝。梁柔已经听不到什么用手腕,什么用力什么的话,她满耳朵里都是他的呼吸声,甚至还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一只飞镖投过去,也没看清楚到底投到什么地方了,聂焱低头就咬住梁柔的耳朵,那牙齿磨,“想什么呢?” 梁柔觉得自己的灵魂此刻都飘起来了,要论起调情,十个她都比不过一个聂焱。 他的呼吸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浓烈的情药,她无法自拔。 后来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蛮横的攻击,他浓热的给予。 梁柔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身体不断的往前冲,听聂焱在身后用低哑着嗓子说:“还敢不敢闹脾气?” 她被他整治的只有摇头的份儿。 同一个晚上,不同的地方发生着不同的事。 温蓄立回家后倒是没有说今天遇到的事情,但是架不住他身边追随他的狐朋狗友多,一个个跟打鸣的公鸡一样,争先恐后的把事情说了。 最近这段时间,温玉住在大哥温擎宇家里,温玉之前病了一场,出院后,她不愿意再出国去,就一直哼哼唧唧的说自己没有恢复,要养病。所以留了下来。 温岐海本身忙,最近这段时间又上京去开会。家里老二温擎苍是当兵的,长年在兵营里,并不住家。老三温擎轩,因为大哥温擎宇如今风头正劲,被温岐海安排去了临近的省份任职。温岐海的考虑比较深远,他现在已经在这个位置上,接下来很有可能往上晋升,下面的儿子,有一个任职高位,别人会开玩笑说虎父无犬子,儿子接了父亲的班。但要是三个儿子都任职高位,未免太过显眼,到时候要被人说他们这是把政府部门搞成了‘家’天下,那问题就大了。 所以温岐海有了自己的布局,大儿子发展的不错,那就把其他的两个儿子支出去,在临近的省独自打拼,尽量少沾染温家的光环。 如此一来,温玉就没了去处,住在家里,父亲哥哥都不在,就只有佣人照顾她。温擎宇心疼妹妹,索性直接将妹妹接到了他在市政府大院的家里来。 此刻听到温蓄立被人打了,最不服气的,却是温玉。 温擎宇倒是看的很开,“小孩子之间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李家的孙子还比蓄立年纪小呢,被人家欺负了,那是蓄立自己技不如人。”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打了,这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也不怕丢人。 温蓄立的妈妈当然更疼宠一些,她能嫁到温家来做长媳,身份自然也是不一般的。温蓄立不仅在温家是长子长孙,极其受宠,在外公家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大外孙,无人能比的地位。 当妈的总是担心孩子伤到没有,“打你哪里了?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温蓄立还是不说。 倒是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说他被人踹了脸,摔倒后撞到了后脑勺。不管是脸,还是后脑勺,这都是重要的地方,温蓄立的妈妈少不得要说,“李家的孩子踹了你脸?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这么狠毒。” 小孩子打架,也不过就是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上来就照着脸上踹的,还真是少见。 温玉冷笑,“那家人最会装腔作势,那个李梓晴,一天到晚的搞慈善,都快要扮成活菩萨了。” 温擎宇皱皱眉头,温玉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刻薄。尤其是家里温蓄立的那些小伙伴们都还没有离开的情况下,说这话就更不合时宜了。温玉这次出国,性格变了很多,从前她只是有些娇气,毕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多多少少会有些骄纵的气质。但这一趟出国,不知道是吃了苦头还是怎么样,现在说话,掐尖要强,尖酸刻薄到让人听了就不怎么舒适。 温擎宇想着,这怕是在国外让人磋磨下,才养成的毛病,在国内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其实温擎宇的心思,完全就是偏心眼。温玉出国,在国外,根本不会有人故意因为她是温玉欺负她。正常的舞团里,新进去的舞者就是要从最底层开始熬,当群演,被指派到哪里,就去哪里。温玉在国内,大学毕业就当上领演,并且能跳独舞,这要不是因为温岐海的权势在,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这些必经的过程在温玉心里,就变成了她被人欺负,被人恶整,受了这天下最大的委屈和愿望。 李梓晴从前温玉根本不会往眼里放,根本没有可比性。李梓晴学习不错,大学毕业之后就去做了幼教。幼教?这种东西从来让温玉嗤之以鼻,不就是幼儿园教师么,教小孩子唱ABCD有个什么意思。但李梓晴多年如一日的做慈善,去养老院,去福利院,几年下来,倒是让李梓晴发展出一批跟着她做慈善的人脉。 温玉跳舞,是美。可未免太孤高了些,她又一贯不怎么喜欢应酬交际,出国才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在国内,却一点名声都没有留下。现在她回来,各类宴会酒会,哪怕是贵夫人之间的下午茶,都很少有请温玉去的。 倒是李梓晴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这让温玉看着,怎么可能不碍眼。 更何况,李梓晴跟聂子谈的婚事已经定下来,李家低调,没有像当初聂焱跟温玉订婚时那样登报,但是在这大院里,温玉都已经见过聂子谈好几次了。聂子谈虽然跟聂焱完全比不了,但聂家的公子,出入都有保镖,长相也非常不俗,对李梓晴更是体贴到不行。 温玉有一次开车出去,亲眼看到聂子谈脱了外套给李梓晴披上,笑的傻里傻气。 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遥想当年,聂焱跟温玉在一起的时光,别说如此体贴了,给个笑脸都欠奉。 这如何能让温玉甘愿,她咽不下这口气。 温蓄立听母亲骂李穆狠毒,想了想,还是改正道:“妈妈,不是李穆动的手。” 温蓄立的母亲一愣,这才清醒些,想起李家的那个孙子李穆,那孩子就跟个鹌鹑似的,走路头都抬不起来,她还背地里跟温擎宇说过,要是自家儿子长成那样,恐怕他们都要愁死。 想想倒也是可能,就凭李穆那模样,还真是没办法对她儿子动手。 可要不是李穆,这院子里还有谁敢对温家的大孙子动手。 温蓄立觉得丢人不愿意说,他都这么大了,很明白男女之间的差别,这么大的人了,被个女孩子踹了脸,想想都丢人。 他越是紧咬牙关不说的模样,温家的人却越是觉得可疑。 温蓄立身边的人就趁机打小报告,到这会儿,这些男孩子脸上,还真是多了幸灾乐祸的模样。要知道温蓄立平时可是山大王,不说作恶多端,但总归是没人敢惹的。就算是他们这些跟在温蓄立身边的好兄弟,也没少受气。 第一次看到温蓄立吃亏,这事情谁都心里笑开了花。 “阿姨,他是被一个小姑娘给踢了。” 这话一说出来,三五个男孩子就笑成一团,被温蓄立狠狠瞪了,也不觉得什么。 “小姑娘?”这时候连温擎宇都好奇起来,他这个儿子,从小是个什么个性,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是了解的。不过护着温蓄立的人实在太多,不说温家这边,便是他外公外婆那边,就把这个外孙子当成了无价之宝,别说打孩子了,温擎宇就是瞪两下眼,都能被好好的训斥一顿。 现在儿子被个小姑娘打了,还真是稀奇。 温蓄立恼羞成怒,不岔的说道:“不过就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下次再让我见到她,试试看。” 送走温蓄立的朋友,温家的人坐在沙发上,经过这么点时间,打了温蓄立的野丫头,身份已经查出来了。这大院里进进出出都是需要严格审查的,都是什么人来了,只要打去警卫室一问就很清楚。 温擎宇皱皱眉头,“看样子李家跟聂家,关系很好啊。” 不得不多想一些,搞政治的人,敏感度是最基本的素养。当年温宇跟聂焱订婚,温、聂两家都没有多亲近,现在李梓晴跟聂子谈这桩婚事还没有大肆宣扬,两家的孩子倒是先玩到了一起。 李家虽然家底不如温家深厚,但是这么多年,李家稳扎稳打,虽并不张扬,但是不管是在政府部门里面,还是在这个圈子里,都积累下非常好的人脉还有名声。相比于温家的高高在上,甚至有些强势的作风,李家人显然更亲民些。尤其是,李穆的父亲虽然比温擎宇小几岁,但是他是从基层里面上来的,资历拿得出手,现在人就在检察院,已经是检察院里最年轻的局级干部。 说起来温擎宇的职位跟李穆的父亲倒是平起平坐。 但是只因为温岐海的权势比李穆的爷爷大,所以温擎宇格外的受人瞩目,想要升职,都要很谨慎小心,不像李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李家去。 现在李家又结了聂家这门亲,实在是棘手的很。 温擎宇想着这些事,温玉却完全是从另一个方面来想的,她想的是,今天欺负了温蓄立的野丫头,竟然是聂焱的女儿聂焱的女儿就这五个字就够让温玉情绪崩溃的。 一想起自己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负没人管的时候,聂焱在国内跟旧情人重温旧梦,甚至办了婚礼。温玉就气的发抖,当初他们订婚,是聂焱也默认了的,利用完她了,顺利接手了基海兆业之后,就抛弃了她,取了多年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儿。 在温玉看,聂焱跟她的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利用,聂焱利用了她,之后,还毁灭了她。 她现在身体不好,在国内悄无声息,回不到从前的荣耀。在临海市的芭蕾舞团里,领舞的位置早已经被人替代,当然她可以继续让温岐海动用权利把她安插回去,但是芭蕾舞界其实并不大,就算是国内的芭蕾舞团,也经常跟世界著名的芭蕾舞团交流经验。温玉去了维也纳芭蕾舞团,这原本是多光荣的事,那毕竟是所有芭蕾舞者都向往的地方,但是温玉去,却一事无成,甚至连当群演都是替补的演员,名字不会出现在演出名单里。 现在回到临海市芭蕾舞团,这样的经历,只会成为温玉的污点。 想想这些,温玉眼眶都红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温玉咬牙切齿,利用了她,伤害了她还不算,竟然他跟那个贱人的女儿还来欺负温蓄立。 他们凭什么? 在温玉看来,温蓄立血统高贵,是温家明日之星,对方不过就是个私生女,她觉得自己侄子说的对,不过就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这口气,温玉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她拉过温蓄立,“你等着,姑姑一定给你去报仇。” 温蓄立跟姑姑感情很好,必经温玉生的晚,温蓄立出生的时候,温玉的年纪也没多大,两人算是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的。 听到姑姑说要给他去报仇,温蓄立眼睛亮了亮,“姑姑,你打算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子不教母之过,那个野丫头怎么欺负你的,就要让她妈妈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温蓄立嘿嘿一笑,他也不想让那个野丫头有好日子过,今天被打,他在大院里的威信一落千丈,伤倒是小事,他伤了面子,就不行! 李穆起的早,跟安安还有聂焱聂子谈一起吃早餐。 没有看到安安的妈妈,李穆很客气的问了下,“阿姨不吃早餐吗?” 聂焱眼睛都没抬,不在意的说:“阿姨昨晚累坏了,在睡觉。你先吃。” 这种理由,安安从小听到大,她倒是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儿,叹着气对李穆解释,“我妈妈工作很辛苦,一场手术要好几个小时。” 李穆有些愧疚,他觉得是他的到来,让安安的妈妈受了累。 聂子谈瞅了一眼他哥,被聂焱瞪的急忙扭头,心里也是挺同情梁柔的,聂焱这身体,从小是被严格训练打熬出来的,一般三四个人都打不过聂焱一个,到了床上咳咳,想来梁柔也是怪受罪的。 聂子谈哄李穆说:“跟穆穆没关系哦,安安的妈妈喜欢赖床,我们不学她。” 李穆抢在安安之前出口,“不是的,我妈妈也说要不是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她也想睡一早上不起床。” 李穆的父母是跟公婆住在一起的,就算是节假日,也要早起一起吃早餐。李穆的妈妈也有疲惫的时候,也曾背地里说过要不是跟公婆住在一起,她实在想要睡个一整天。 这话被李穆听到了,就记下了。 没等聂子谈再说话,聂焱直接下令,“行了,时间不早了,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 六猴儿送安安李穆去学校,聂焱聂子谈去上班。 梁柔当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迟了,心里抱怨了聂焱不知轻重几句,然后就匆忙收拾好,去了医院。 聂焱这当老板的,一年到头,没个所谓的‘法定假日’。梁柔做医生,就更是如此,病人可不会选在工作日得病,所以梁柔这个班,几乎也是没有节假日的。 赶到医院,就听助理说有位女士早上很早就来了,点名要找梁柔。 梁柔有些闹不清楚,这医院名气现在有一些,尤其是在上流圈子里,来了直接点名要找梁柔的也不是没有。 还以为是病患,梁柔加快了脚步。 推开办公室的门,梁柔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姐,对方微微低着头,脖子白皙又纤长。 等对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梁柔镇住。这人她在报纸杂志的封面上见过,她是温玉!! 第232章:对峙 说实话,在认出温玉的第一时间,梁柔是有些想要闪躲的。也没什么原因,大概是本性使然。但脚步也只是迟疑了一下,梁柔调整了过来,她不能什么事情都往后缩。从前她只是父亲去世,母亲弟弟还要依靠她,女儿还等着她养活的人,行一步都要左顾右盼,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能出现意外,因为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容不得她出任何问题。 但是如果把当初那样的想法拿到现在来,未免显得懦弱,如今她已经是聂焱的太太,领了证,办过宴席。身份公明正大的,背后也不再是无依无靠,她没必要在退缩。 梁柔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自然的待客表情,“温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医院现在还有床位,随时可以接待病人。” 温玉在梁柔进门之后,就不错眼珠儿的盯着梁柔看。梁柔的长相实在是没有什么杀伤力,那种温柔和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且现在做医生这么多年,更添了几分书卷气,老人小孩子最喜欢。这样的长相气质,跟温玉当然是千差万别,温玉从小学芭蕾物,原本就是身材瘦条,气质高冷,加上她本身的家庭环境,那更是有些眼高于顶。 梁柔态度如此,温玉却并不领情,她坐着不动,冷冷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到最后,赢家都是圣母白莲花。” 这话让梁柔皱了下眉头。 心说现在这个时代,有时候也挺让人无奈的,不过就是网络上的流行词,却被很多人视为人生准则,‘圣母白莲花’?梁柔也看微薄微信,医院的医生护士,女性不少,聚在一起也都会讨论。梁柔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上来出口就是这样网络词汇的,一般都是不怎么读书的。 人太复杂了,哪里能用一个词汇就涵盖。 梁柔保持着笑容,她很了解,对方来者不善,但现在她本身就是赢家,作为赢家,急赤白脸,争得面红耳赤,并不是该有的态度。所以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后,轻笑着说:“我若是圣母白莲花?那温小姐您是什么呢?腹黑霸王花?” 说完这话,梁柔自己都笑了,这话题太幼稚,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怎么还能说这些。 梁柔觉得幼稚,温玉却不是。再来之前,温玉已经想过梁柔的样子千百遍,其实在这次出国之前,温玉根本没把梁柔看在眼里,就算知道聂焱跟梁柔在一起已经多年,温玉也还是看不上,原因就是梁柔什么都没有。 跟聂焱解除婚约出国之后,温玉痛定思痛,想了很多。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是那个毫无心机被人算计了的落难公主,而梁柔,当然就是心机深沉,表面上装的洁白无瑕的婊样白莲花。 今天见到梁柔,温玉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都是这样的,心直口快的真公主,被满腹心计的圣母白莲给算计,真惨啊。 根本没有社会阅历的温玉,此时此刻套用的全部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她觉得自己是被算计的公主,而梁柔就是大恶人。 温玉的目光凝在梁柔嘴角的笑容上,此刻梁柔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像是对温玉最大的嘲笑以及讽刺。温玉原本最近脾气就暴躁,此刻更是压抑不住火气,她站起来,信誓旦旦的说:“你凭什么?你对他毫无帮助,你什么都没有。凭着一张欺骗人心的脸,还有出色的演技,就能得到一切?你不配!!” 梁柔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要面对刀山火海,她还想逃避来着,但是直面恐惧,才会明白,其实想象中的一切都是纸老虎。温玉根本没有梁柔想象中那么好,温玉站起来之后,梁柔更直观的看到了她的全貌,身材非常好,修长窈窕,脖子很长,皮肤白皙。女人看女人,可能更挑剔一些,让梁柔看,温玉还不如桑乔好看,不怪梁柔拿温玉跟桑乔比,女人总是有很多类型的,如梁柔李梓晴,大体上都是长相偏柔顺乖巧的这一类,不管性格如何,看起来都是这一类的女孩子。但温玉目光锐利,眼神高傲,天然的就跟桑乔那样的性格更相近,但桑乔的傲气、洒脱,甚至是不服输的模样,是浑然天成的,坦坦荡荡。不似温玉,满脸的阴霾。 “你跳舞一定不怎么样。”梁柔凉凉的说了这一句。 温玉元气满满打算质问梁柔,让梁柔自惭形秽露出本来面目的,没想到梁柔会说这个。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反问,“你说什么?” 梁柔低头看着桌上最新的医疗期刊,这是助理每天的工作之一,如今随着人工智能的大举推进,在医疗方面,技术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梁柔作为医生,更作为一家医院的院长,她要不断的跟进技术的更新,并且最大程度上,将这些最新的技术、医药引进到自己的医院。 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梁柔这些年就像是在快奔的人,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更不敢让自己有一点点的松懈。因为聂焱,甚至是温玉,这些人对曾经的梁柔来说是高高在上的,是她拼尽全力,都无法企及的人。 梁柔的自卑来自于此,她的起点太低了。 所以她努力,付出别人的三四倍,去让自己不要掉队,让自己能最大程度的踮起脚尖,去用手触及头顶的天花板。 但到此刻,梁柔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安慰,原来,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无法企及的人,也不过如此。重新抬起头时,梁柔眼中多了一丝释然,就好似过去那么多年的惶恐不安,都释放出来了一些。她带着放松的心情,告诉温玉,“我女儿今年开始学习钢琴,我陪着她听过几场音乐会,也去看过芭蕾舞剧。就连我女儿都知道,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是需要用怜悯人间的心情去创作的,你这样心里满是算计邪恶的人,跳不好的。” 聂焱对安安的培养完全是比照着最纯正的豪门千金来的,安安学钢琴这是必然是的。梁柔为了培养安安的兴趣,专门陪着安安去听了古典音乐会,还去看了《天鹅湖》。安安很喜欢,她说能写出这些曲子的人,一定很喜欢这个世界。要不是一个心中充满怜悯,充满善意的人,怎么可能把小天鹅写的那样活泼动人。 这是一个小孩子都懂的事情,但温玉并不懂,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充满了市侩、算计,这样的人搞不好艺术。 梁柔是个注重专业的人,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可以跟别人比肩的,家世、权利、财产,都比不过,那就比自身。梁柔没有松懈过,到了温玉这样,梁柔的专注点,也在专业上。 但这一句话,就戳到了温玉的死穴,她不怕梁柔说别的,唯独没想到梁柔上来就说她跳舞不行。 顿时目瞪口呆,气的满脸通红站在原地,就像下一刻就要爆炸。 梁柔摇摇头,她有些失望的说:“我不赞成你说的话,你说我凭什么可以得到聂焱?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他,我们都没有松懈过,都在不断的向前。我了解,家世、背景,我比不过你,但是这都是表皮,内核是,你根本跟聂焱不是一样的人。他野心勃勃,却不愿意依靠任何人。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些话说的很真诚,也是到了这一刻,梁柔似乎才看清了她跟聂焱的关系,也看清了聂焱跟温玉的关系。 温玉是一个躺在父兄权势上享受尊贵的人,但聂焱并不是,聂焱当初离开聂家就能看得出聂焱并不认同聂家的那一套,不管是娶个门当户对甚至是高过自身家族的女人来联姻,还是聂兆忠那种机关算尽后的强势,这些聂焱都不认同。聂焱时至今日,其实也更崇尚靠实力,而非靠不断的算计来证明自己。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聂焱跟梁柔是一路人,他们都想证明自己,想要让周围的人,甚至是社会上那些素未蒙面的人承认,他们是有能力的人。聂焱想要脱离聂家给他的束缚,而梁柔,是根本无所依靠,她能做的就是自己勇往直前。 说完这些,梁柔彻底沉淀了下来。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原本以为是一场炮火硝烟的嘴仗,没想到说到最后,反倒让梁柔对自己以及聂焱认识的更清楚些。 梁柔这里舒服了,温玉彻底情绪失控。 要说现在温玉最痛苦的事情,聂焱恐怕都是摆在第二位的,第一位的就是温玉的跳舞事业。她从小学芭蕾,大大小小的奖拿过不计其数,从本心里说,过去很多年支持温玉高傲资本的,除了父兄能干,最大的支柱就是她的芭蕾舞。聂焱都是后来锦上添花的点缀,根本,还是温玉自己的骨子里的傲气。 现在梁柔击碎的,是她内心里最脆弱的部分,她这次出国才知道,她引以为傲的芭蕾舞专业,不过是最底层的级别,她当不了领舞了,她甚至没办法恢复到出国之前的水平。这是温玉心底最深的痛苦。 不管不顾起来,温玉用最恶毒的句子面对梁柔,“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听尹雅的话。弄掉你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我当初就该直接找十个八个最肮脏最不堪的男人把你直接轮奸个三天三夜,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聂焱?呵!他就算再怎么不嫌脏,恐怕也接受不了一个被轮奸的老婆!!”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另一个是人心。 梁柔脑袋都有片刻的空白,谁能想到呢,穿着洁白长裙,看起来一副高傲天鹅般的温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都不是恩怨情仇能抹去的了。 当初的那个孩子,温玉、尹雅都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后来梁柔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温玉太高,而且梁柔跟她没有接触过,所以天然的会觉得尹雅才是主要的凶手。毕竟尹雅,在梁柔面前出现的次数已经不少了。 提起孩子,梁柔就会有些压抑不住脾气。孩子是她的底线,而且,那个失去的孩子现在是梁柔聂焱心中不能提的禁忌,因为梁柔努力了大半年,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人在想要孩子的时候,就会更怀念之前失去的孩子。会胡思乱想,想是不是当初那次流产伤了身体,导致她现在怀不上了。又或者,迷信的想着是不是那次流产让孩子生气了,再也不愿意投胎到她的肚子里来,总有不断的问题凝聚在心里。 多么的痛,又是多么的恨。 眼前的女人不仅狠毒,更称得上一句残忍。 梁柔手攥起来,身体都是微微颤抖着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你跟聂焱订婚的时候,我也已经放弃,准备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是你自己来害我,现在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简直就是魔鬼,你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说之前,梁柔面对温玉还能有些情敌间的做事留一线,那么到此刻,她已经完全不想留任何的余地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她家世多么优越,背景多么雄厚,梁柔还是从内心深处觉得厌恶,与鄙视。如果可能,她真的很想原原本本的报复回去。但,梁柔总不是温玉,温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梁柔却是说不出的,她咬咬唇,用自己最大的恶意说:“我会等着你往后的生活,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别让自己过的太惨,否则,我会求天地保佑,因果报应,谁都避免不了!!” 温玉彻底疯狂,扑上去就打算跟梁柔拳脚相加,只是梁柔这里的保护是全方位的。刚才梁柔到办公室之后,外面保镖就已经被助理给叫来了。 现在梁柔只需要按下办公桌上的一个键,外面的保镖就冲进来,将张牙舞爪的温玉抱拖出去。温玉大喊大叫,无非就是说一些让梁柔不得好死的话。 人能被自己的自尊心以及傲慢反噬到什么程度呢?看看温玉就知道。 温玉被送走后,梁柔坐在办公桌前,整个人都有些低沉。如果说她在跟温玉的斗争中得到了胜利,那么也是一场惨胜,没什么好值得得意与炫耀的。她是得到了聂焱没错,却失去了她同样珍视的东西。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当年安安在生父不明的情况下,梁柔都没有放弃过,她生的孩子,就要好好的,养大。 目光消沉,梁柔更担心的是,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最后一次,聂焱一路来,身边的女人好似就没有断过。看起来是很专一的聂焱,从尹雅起,后来还有温玉,尽管聂焱自己说他已经尽量的拒绝,但是聂焱的权利地位身份放在那里,女人是他逃不过去的课题,同样也是梁柔逃不过去的课题。 想想聂兆忠,聂兆忠这一生,可谓什么女人都有过,聂焱的母亲出身高贵,家世顶级,这不能满足聂兆忠的自尊心。后来聂兆忠娶了艾华,一个完全依附于他,小鸟依人的女人。曾经的很多年,聂兆忠对艾华以及艾华所生孩子的宠爱,已经到了逼的聂焱在聂家呆不下去的程度。要说没有感情,这谁都不会信。 但现在,艾华被聂焱安置在独立的小公寓里,也不是没有说过想要见聂兆忠,但聂兆忠却像是深恶痛绝一般,一面都不肯见。甚至现在的聂兆忠,经常念起的是聂焱的妈妈。当年明明就是聂兆忠活活气死了聂焱的亲妈,现在却又念念不忘。 梁柔倒不是惶恐,她已经想清楚这些,而且对聂焱现阶段,梁柔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只是觉得很累。 为了聂焱,她需要面对温玉尹雅这样恶毒的人,这让梁柔觉得身心疲惫。 她原本就不是个好斗的女人,击垮别人,对梁柔来说,没有一点快感。她只觉得疲惫,看温玉这样的人露出人性最邪恶的部分,梁柔不觉得痛快,只觉得残酷。 原本以温玉的条件,她可以成为世上最令人艳羡的那一种人的。 由此,梁柔又想到安安,没有经历过人生挫折,只有宠爱与娇贵,这到底是对还是错?这样的无休止的高高在上,滋养出的,显然不是更多的善意与悲悯。 无论如何,梁柔不想让安安成为温玉这样的人。 梁柔想东想西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聂焱。梁柔看了眼,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跟聂焱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批判温玉?梁柔觉得不对,就算温玉有千百种错,聂焱也是推手之一。此刻聂焱若是对温玉说出难听的话来,梁柔会觉得烦。至于其他,梁柔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所以,梁柔没有犹豫的,拒接了聂焱的来电,她此刻不想听到聂焱的声音。 聂焱眉头一挑,盯着被拒接的手机屏幕,还有些接受不能。 不得不又给六猴儿去了个电话,六猴儿早上送安安还有李穆上学,送完之后才去梁柔的医院。说实在的,梁柔那医院,现在专门给六猴儿这些人开辟了一间休息室,有吃有喝。聂家养的保镖什么的,轮班的时候,都很喜欢轮到去保护梁柔,毕竟保护安安需要守在学校门口,还需要隐蔽一些,缩在车里的日子不好过。至于跟着聂焱的,那更是苦差事,聂焱自己就是工作狂,基海兆业也不可能让保镖门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办公大楼里,所以保镖到了基海兆业,多半都是守在负二层的监控室里。地下室原本就不怎么让人舒适,更何况还是一呆一整天。所以,梁柔这里最受欢迎。 这些保镖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除了聂家祖祖辈辈养养着的老佣人的儿女,其他的,都是从外面招进来的,保镖公司出来的人不少。这些人多半都是退伍军人,退伍军人做保镖,这好似都已经成了惯例。这些人拳脚功夫好,但受伤也多。梁柔在这方面做的很妥贴,没道理自己的医院却不给自己人行方便。所以这些保镖不管是自己受伤,还是家里的长辈家人,只要到医院来,都给打折,要是小病小痛基本上,都是不收钱的。 如此一来,梁柔至少在保镖当中威信极高,她是所有保镖心里,聂家当之无愧的当家夫人。 所以六猴儿接到聂焱电话的时候,很有信心的保证说:“聂总,你放心,夫人那里安全是绝对能保证的。” 聂焱当然知道梁柔没受伤,但是她不接他电话,这还是第一次。尤其两人昨晚还浓情蜜意,这才几个小时,就又回到解放前了。 聂焱很不高兴,“怎么能放行让温玉去找她?” 这话说的就太不讲理了。 六猴儿跟着聂焱的年月长了,有些话别人不敢说,六猴儿敢说:“安柔毕竟是开医院的,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们能保证夫人的安全,但是却不能阻止别人进出。温玉小姐也是一样,万一她是来看病的,总不好阻拦。” 这些道理聂焱当然知道,可他就是心浮气躁。 温玉的事情,聂焱想起来当然是有些心虚的。当初他跟梁柔在一起的情况下,他跟温玉订婚。这事情直接导致后来梁柔要嫁给景杉,聂焱能说出无数种理由借口,但当初聂家利用了温玉,利用了温家的势力让聂焱在加拿大可以快速结束官司,这一点,无可厚非。 他,其实心里很明白,自己也不是那么安静。正因为此,才担心温玉对着梁柔胡说八道。 六猴儿却没有聂焱的心情,他直接就说:“夫人在医院是院长,很威风的,聂总你不用担心,收拾个把女人,夫人没问题。” 六猴儿跟着梁柔的时间也不短,他对梁柔挺有信心的。 聂焱解释不清,就挂了电话,心里总还是有些空牢牢的。 梁辛跟着老城在东南亚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位于缅北的制药厂。 在东南亚这块地方呆的时间长了,梁辛的皮肤已经不用伪装,天然的就已经被晒出了蜜糖色,头发也剔短了,胡子长长,络腮胡的形象倒是跟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梁辛现在成了老城身边的文秘,主要是负责一些纪录的部分。其实梁辛自己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只是能认识字,但东南亚这一代,除了新加坡教育水平很高之外,其他的地方,教育水平都相当的低。尤其是还要会写汉字,会简单的英文,这就更难了。梁辛勉勉强强能胜任。 也有人问过老城说他怎么对梁辛这么好,老城曾笑言,说:“没什么原因,就觉得这小子像我儿子。” 周围的人嘻嘻哈哈,说老城专门占人便宜,老城自己的儿子今年才八岁,根本不可能长到梁辛这么大。梁辛跟着老城时间长了,也知道一点点,老城在国内有老婆有儿子,儿子今年才八岁。听身边的人说,老城的老婆在明昆,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放着那么多的有志青年没看上,却跟了老城这么个老帮菜,让多少人都恨红了眼睛。 跟这些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梁辛就慢慢融入了进去,刚开始梁辛来的时候,还会被亚坤他们笑话是傻子。但是如今已经没人这么说梁辛了,就是一般人来乍一看,也不会认为梁辛跟其他的这些人有什么分别。 梁辛跟着老城回了缅北,原本是说这一轮巡视结束之后,老城准备回国休息几天,也看看老婆孩子。 从其他的地方回国都太显眼,只能从缅北这边回国,进关的检查等等方面都是已经熟门熟路,最方便。 只是没想到刚回到缅北的厂子,就听人嘀嘀咕咕的说,苍狼在国内的女人找来了,现在就在厂子里。这件事让老城很不高兴,厂子里所有进出的人员,基本都是连坐制,就是一个介绍一个,都有绝对的保证才能让人进入。 比如梁辛当时进来,就是老黑推荐,老黑是在当地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在这药厂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老黑就已经在当地生活了。这样的连坐制度,有个好处,就是一旦出现问题,那么药厂的人就能在最快的速度内抓住命脉。就比如若是梁辛这个‘小黑’一旦出现问题,那么老黑就第一个别想跑,有了这样的连坐制度,就能更好的防止出现内奸之类的人。大家都在互相监督,互相提防当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突然跑来一个女人,毫无征兆,也说不清背景。这就让老城非常的生气。 这种事情算是内部事务,苍狼也算是这家药厂的领导之一,所以老城打算单独见苍狼。内部解决。 梁辛虽然现在跟着老城,已经算是发展的不错,但是距离混入绝对的高层,机密圈子,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没有被允许参与在内。 梁辛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问题,他担心这个来找苍狼的人会是警务工作者,梁辛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对外发出的消息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要更好的潜伏,就不能在一开始就露了马脚,跟老城这些人在一起,这些人都是高深莫测的人,而且反潜意识极高,所以梁辛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情况,梁辛怀疑外面的警方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派了第二个人来这里。 所以,在老城他们见苍狼以及苍狼的女人的时候,梁辛潜藏在房间外,偷偷暗中观察。 这一看,吓出梁辛一身冷汗。 就凭梁辛在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所谓苍狼的女人,会是元宵。 老城见元宵也有些惊讶,“小小姐?” 元宵在元家的大宅曾见过老城,但次数实在是少,而且,老城一贯都是只跟元天霖对接,跟元小没什么交情。 元宵冷眼一看,知道这人是元家下面的人,她心里就定了。 在老城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的时候,元宵直接说:“我爸爸哥哥都死了,现在元家也容不下我,我没地方可以去,就来找苍狼哥哥。” 老城对苍狼从前的经历当然是了解,元彰老城在清楚不过。当时老城收留苍狼,就是因为知道元彰死后,苍狼这些人就成了丧家之犬,无处容身。现在元宵说的,当然也是句句属实,没了元天霖还有元彰的元家,对元宵确实没什么感情。 不过,这里显然也不是元小该留下的地方,老城说:“我跟你二哥有些交情,我给你传信,你回去吧。有我的话,他不会为难你。” 元宵眼睛一转,老城嘴里的‘二哥’是元龙。 就以元龙的为人,就算没有老城的传信,他也不会为难元宵。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女孩子,有什么好对付的。而且,元龙现在正是想聚拢人心,打造自己礼贤下士好名声的时候,对元宵施恩,元龙求之不得。 但元宵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梁辛,她还没有找到人,怎么舍得离开。 这样的心思,元宵不能直接说,她只能抱住苍狼的手臂,略显惶恐的道:“我家的哥哥们,我比你更了解,他们表面上对我好,但背地里,想我死的不知有多少。我几个月前还被人追杀,中了子弹还断了腿,我是真的害怕了,除了苍狼哥哥,我谁都不信。” 苍狼之前已经听元宵说过她受伤的遭遇,此刻,当然是心疼的不行,搂着元宵面对老城,“就让她留下来吧,她很乖,不会做什么。” 先礼后兵,是老城一贯的态度。 他已经说了好话,元宵不听,转而就冷下脸来说:“能亲手杀自己大哥的女人,你对我说她很乖?” 在门外的梁辛听了这话,心脏都要跳出来,实在难以形象,元宵曾亲手杀过人。 第233章:狭路相逢 梁辛躬着腰,想要静悄悄地离开这里,就在这个关口,突然,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子。 呼!!! 惊叫声差那么一点就喊出口,梁辛要不是受过训练,怕是当场就要暴露了。好在他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扭头看去,原来是亚坤。亚坤一脸‘你被我抓到了’的模样,颇有些威胁的目光。 梁辛当机立断,一把搂过亚坤,就匆匆从偷听的房间门口离开。 走出厂房内部通道,来到厂区后院的平地上,梁辛才放开亚坤,刚才为了制止亚坤出声,梁辛搂着亚坤的时候,顺便就捂住了他的嘴。好在亚坤并没有剧烈的挣扎,在梁辛放开他的时候,他阴阳怪气的笑道:“小黑,我早他妈就看出你不是简单人,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胆子这么大。当心被首领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老城确实不是什么善人,梁辛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对老城的为人也算有些了解。老城此人心思缜密,体能好,素质佳,在对待组织管理上,还真是有一套。从最初级的培训洗脑,到对下面人手的奖励机制,甚至是对待叛徒或者中饱私囊的败类,老城一贯赏罚分明。 面对亚坤,梁辛知道此刻过多的解释反倒会露了怯。人都是这样的,亚坤此刻的表情虽然是笑的,但话里的强调不无威胁,被威胁的时候,最不该的就是露出害怕的模样来,这样会让对方以为抓住了把柄。只会变本加厉。 这一次梁辛偷听,能被亚坤抓个正着,其实也给梁辛提了个醒,在这里,几乎人人都是眼线,不需要所谓的视频拍摄系统,就是发动人群,每个人都承担着监督着的身份。容不得一丝松懈,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梁辛板着脸,他如今这个络腮胡的模样,不笑的话,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狠劲儿。原本的梁辛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上次受伤失忆之后,人看起来就有些病弱。倒是来到缅北这里之后,尤其是跟着老城一路来,梁辛成长不少,肌肉日渐结实,表情也更显刚毅。原本跟亚坤在一起吃住,一起干活的日子里,梁辛看起来跟亚坤差不了多少,但是如今,站在一起,梁辛在气势上就已经将亚坤压下去很多。亚坤年纪其实很小,要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去照顾孩子。 面对梁辛这样的表情,亚坤有些气虚,人在这种时候,就更想要压倒对方,亚坤呲牙,“别以为你现在跟在首领身边就牛逼了,我只要去告发,你绝对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狠意尽现。 梁辛冷冷一笑,不甚在意道:“你去告,我活不了,你也跑不了。” 这里的制度原本就是连坐制,亚坤现在去告密,说梁辛偷听?梁辛偷听是不对,但亚坤一个负责照顾孩子的人,出现在原本不属于他该去的地方。就算梁辛跑不了,亚坤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看亚坤被震慑到了,梁辛转而软了态度,轻声说:“你也知道我现在好不容易爬上去,自然是想继续往上的。首领单独见苍狼,我难道不该做些防范?” 亚坤也是个人精啊。 对梁辛,亚坤从来没说过,他其实就是药厂曾经养育的孤儿之一。只是他从小就精明,其他的小孩子被驱使、被注射药物做药人,只有亚坤从头到尾用脑子避免了这一切。混在一众小孩子里,注射的时候他演戏,就跟被注射过一样的疯癫。倒是让看守的人没有发现,这么多小孩子里面,有一个耍滑头的。后来亚坤一路长大,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才被发现出异常。因为此,当时负责照顾孩子的管理人员都被处置掉了。 但不管怎么样,亚坤活了下来,并平安长大,到现在,他才不过十七岁,因为他自己就是从那个‘药童房’里出来的,所以,他被专门留下照顾那里。亚坤知道自己没什么路子能往上爬,他这辈子说不准就要被限制在‘药童房’里。可是,亚坤当年能在那么多孩子里脱颖而出,让自己安稳的活到如今,哪里会甘心只是做个一辈子照顾孩子们屎尿的大保姆。 听到梁辛说自己想要往上爬,亚坤眼睛一转,很快就说:“倒也是个办法,只不过我替你保密,有什么好处?” 梁辛心里松了口气,只要是还巴望着那好处,那就还有的谈。 当即梁辛就许诺说:“我在这里最亲的人就是你,我要是能爬上去,怎么可能忘了你。” 这事儿吧亚坤还真是信的,首先梁辛的人品亚坤就觉得不错,看梁辛对那些孩子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亚坤自己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他小时候遇到的看守,多半都是抽烟喝酒赌博,根本不尽心,要不是那些人成天自己忙着吃喝玩乐,完全不管这一间房子里孩子们的死活,恐怕亚坤还没那么容易浑水摸鱼。梁辛就不一样,梁辛的尽职尽责,亚坤是看在眼里的,虽然经常嘲笑梁辛傻的很,但是内心深处,亚坤知道,梁辛是个能信得过的人。再来就是,除了相信梁辛,亚坤也没有第二条路走,梁辛说的没错,亚坤现在跑去揭发梁辛,最终他自己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已经不是当初两个人是平级,同吃同住的时候,那时候若是亚坤揭发梁辛说不准还会被奖励,现在梁辛是首领的左右手,他去揭发,先玩完的是自己。 亚坤很识时务的一笑,拍着梁辛说:“小黑,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咱们一起有福同享,有肉同吃,往后我跟着你干!” 梁辛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成功策反了一个人。 有了亚坤这个在这里长年生活的人在,将来也算是有一个污点证人。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梁辛现在更担心的是,元宵该怎么办? 东南亚一系列的药厂,短期之内还不可能被一网打尽,毕竟分布在不同的国家,就算是国际刑警想要铲除这些窝点,都需要跟当地的政府协商,不仅如此,这些厂家能在当地安家落户长期经营,说不得都是经过了政府的默许的。不管是国内的警务部门,亦或者是国际刑警,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就是等这些人进入国内的时候实施抓获。最好是人赃俱获,才能定罪。 否则在异国,尤其是在缅北这样混乱的地区,就凭国际刑警也是拿这里毫无办法的。否则当年的‘金三角’也不会全球闻名。跟着老城这一段时间,梁辛能感觉到这个利益链条的庞大,而且,梁辛敢肯定,在国内,必定还有第二个景文渊那样的‘黑药厂’,毕竟国内的市场太大了,从国外往国内走私的风险太大,不如自产自销来的快。 只是梁辛如今还没有接触到国内的业务,大概也是他资历还不够,没有熬到权利核心的位置吧。 在还没有拿到最核心的证据前,梁辛是绝对不能被揭露身份的。元宵这一来,就让梁辛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意识。如果说面对其他人,梁辛可以通过伪装来应对,而且就算是曾经见过梁辛的苍狼,对梁辛受伤之后的近况也不是很了解。老城更是一口笃定说梁辛曾经被注射过精神类药物,根本不可能复原。但现在元宵一来,这一切都瓦解了。 只要让元宵见到梁辛,那么梁辛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是徒劳。 不仅会前途尽毁,甚至还会有杀身之祸。失忆后的梁辛对元宵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爱恋,现在,此时此刻的元宵对梁辛来说,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梁辛对亚坤说:“苍狼的那个女人,好似来头不小,往后我的事情怕是要被苍狼抢了。” 自来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苍狼原本对梁辛就不够友善,要不是老城一力支持,梁辛也根本走不到今天。现在苍狼身边又多了个女人,这情况就更是棘手。 亚坤是一直都在厂子里的,对来找苍狼的女人,亚坤知道的消息更多,“听说是大陆人,背景深的很。”亚坤这个级别的,还不足以知道所谓的‘元’家,只是听小道消息说新来的这女人背景硬的很,要不是背景深,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亚坤是真想跟着梁辛干大事业的人,现在有人当了梁辛的绊脚石,亚坤第一个不同意。 不同于梁辛的正派,亚坤可是个从小就阴谋算机长大的小孩子,要论起心黑手狠,梁辛拍马都追不上亚坤。 亚坤眼睛一转就出主意道:“她一个女人,就是身份再牛逼,能怎么样?到这里来就要守我们的规矩,要拖垮她根本都不用动什么真手,扑风捉影的事,就够弄死她!!” 梁辛心脏乱跳了一下,虽然他自身现在岌岌可危,但是真要出手去伤害元宵,梁辛还是有些狠不下心。 亚坤当然能看出梁辛的犹豫,直接说道:“这时候你可不能妇人之仁,要真是让苍狼靠着这女人上位。到时候死的人就是你!” 梁辛知道亚坤不是危言耸听,其实根本不用等苍狼上位,仅仅是元宵一个,就够梁辛性命不保。 无毒不丈夫,在这样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场,梁辛不能不狠心。他好不容易能走到今天,这是警局多少人付出血的代价才能达到的位置,他不能把那些付出过性命、热血的人抛之脑后。相比于元宵,邢封等人当然对梁辛的冲击更大,哪怕是已经在当地融入到几乎看不出破绽的老黑,都是梁辛心中不能割舍的人。 在这样庞大的犯罪集团面前,在那些为了铲除恶势力付出了自己一生的人面前,元宵这样肆意妄为的女人,对梁辛来说,根本不再重要。 想到此,梁辛点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亚坤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只是被人驱使着给小孩子清洁屎尿的无用人,当即就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嘴的黄色牙齿。 温玉被送回家后,就连番哭闹,哭是觉得自己竟然在梁柔那里受了委屈、屈辱,闹则是发泄心中难言的憋闷。 事到如今,温玉已经无法冷静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便是自家嫂子来劝,温玉也不能安稳下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也敢来欺负我!这不是欺负我温家没人?我要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我被人欺负的活不成了。” 温玉的大嫂是温擎宇的夫人,温蓄立的亲妈,她也是出身名门。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姑子,心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要说小温夫人也算是人生顺风顺水,自家家世够高,对她也很宠爱,长大后嫁到温家,温岐海的老婆在生温玉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小温夫人上没有婆婆镇压,下自己的丈夫前途无限,且也是青年才俊,十足的钻石王老五。嫁进来第一年就顺利生了温蓄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 唯一让她闹心的,可能也只有这个小姑子。 温擎宇对温玉的疼爱是完全不加掩饰的,为了妹妹,什么事情都能做。作为妻子,丈夫如此心疼别人,心里当然也是吃醋的。不过原来的温玉就算高傲,但是对人对事都还算温和,远没有现在这样偏激。 听听温玉现在说的这些话,直接上升高度到了别人欺负温家的头上来。明明是温玉上门去找骂,回来确又倒打一耙说是别人欺负她。小温夫人自然是将丈夫儿子看的比温玉重要的,她一把按下温玉就要往首都给温岐海打电话的动作,劝解道:“我这就去给你哥打电话,这事情你哥处理比爸爸好。他离得远,能帮你什么啊。” 说这话,小温夫人都无奈的很,她也是大家族里被宠爱着长大的女人,骄纵肯定有,但是大局观,却也不差。温家这几年实在是烈火烹油,家族兴旺到令人瞩目。可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警惕与小心,这是最容易树敌也最容易招祸的时候,偏偏温玉被父亲哥哥们早已经养傻了,这么多年的顺境,让温玉理所应当的觉得温家的人无所不能。 这样的想法,可真是吓死人。 远得不说,就看看关家,正是最红火的时候,却闹出了关墨离婚的丑闻,这一下子让多少恨着关家的人都笑了。顺势,关家把关墨送了出去,说是去演习,其实也带着避风头的意思。这样一来,原本凝聚在尉迟家身边,打算炮火一致对外的家族也都散了营。关家眼看着自己就能作死自己,他们又何必跑去画蛇添足,反倒是扭过头来现在对付尉迟家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这就是平衡之术,很多时候故意露出自己的弱点并不是坏事。 原本温家在温玉的事情上吃了亏,这事情是温家占理,现在哪怕是温擎宇用聂家来开刀,扩大自己的权利范围,助长自己的官威,这也是别人说不出什么来的事。就算是聂焱,也要退避三舍,不能正面对撞。 但要任由温玉这么闹下去,这事情怕是就要翻转了。 安抚住温玉,转头小温夫人就给温擎宇打电话,这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索性小温夫人也不帮着温玉,就照实了说:“你妹妹跑去别人家的医院找茬,跟对方对骂没骂过人家,现在正在家里哭呢。” “什么狗东西,也敢训小玉。”明知道温擎宇会二话不说的偏袒妹妹,小温夫人翻了个白眼儿,不怎么接受的说:“你也不想想对方是什么人,能跟了聂焱快十年,隐忍到最后转正成了正房太太,就凭你妹妹的那两下子,不够人家垫牙缝的。” 小温夫人也是名门出身,自认为对梁柔很了解,一个能隐忍那么多年的女人,心性绝对强悍,就温玉这样遇到点小挫折就心态完全崩了的娇小姐,还真是比不过人家。 知道温擎宇又要帮温玉说话,小温夫人直接说道:“这事情我去找聂焱,是非曲直,总要说个明白。他欠小玉的,总该由他来还。怨有头债有主,原本就是男人三心二意的错,跑去抓住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撒气是个什么道理?这事情你别管,好好的一个局长,成天为了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闹不清,你也不怕别人瞧不起你。” 小温夫人语速快,而且说话也很有胆量,她有这个资本。 温擎宇有些汗颜,默了下才说:“夫人说的是,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小温夫人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站在女人的角度,她觉得温玉这事,要找也该找聂焱算帐,跑去找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就聂焱那样的,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身边女人不少,最后他选择谁,那是他的事。温玉看起来姿态高,其实也不过就是欺软怕硬。 让小温夫人说,她这个小姑子就是吃的苦头太少,缺少生活的暴击! 就在小温夫人准备直接打上门去,到基海兆业找聂焱,让聂焱来给温玉赔礼道歉之际,学校的电话打到了家里。温蓄立在学校跟人打架斗殴,直接被人打破了头,开了瓢。 事关儿子,小温夫人哪里还管的上什么温玉聂焱的,拿了皮包就往学校赶。她儿子从小就厉害,还真是没被人欺负过,哪知道第一次就直接被人开了脑壳。 琪安作为临海市内设施环境最好的学校,校内自己就设有医务室,此刻医务室里或坐或站都是人。安安站在一张病床前,满眼担心的望着叶黎昕,白嫩的手指头在叶黎昕的额头上轻轻扫过,“黎昕?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叶黎昕一幅没事的模样,却不忘了训安安,“谁让你刚才过来的,有没有摔到哪里?让医生给你看看去。” 安安红了脸,却摇摇头。 今早安安跟李穆一起来上学,课间休息的时候,李穆很开心的跑来找安安玩。李穆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他跟安安不是一个班,只能下课的时候来找安安。 只是没想到,不仅李穆来了,温蓄立竟然也带着人来了。温蓄立今年还未满十一,上五年级,比安安李穆高了三级,之前在大院里被打,那是温蓄立没有防备,现在在一个学校里,温蓄立带着人来找安安还有李穆,就是明晃晃的寻仇了。 要说也是无奈,琪安作为最好的私利小学,不仅安安这样商人子弟在这里读书,就连李穆、温蓄立这样的政府官员的孩子也在这里。图的都是琪安的师资力量,优秀的外语环境。 毕竟现在就算是当官的孩子,长大了也都是要出国的,外语不好,寸步难行。 原本温蓄立作为五年级的学生想要收拾安安李穆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在小学阶段,高一级就差了很多。怎奈,正好赶上叶黎昕跑去找安安,叶黎昕虽然是初中生,但是初中与小学学区中间的那堵墙,对叶黎昕来说,完全就是形同虚设,他早已经翻墙翻的如履平地。 叶黎昕什么人?还能让温蓄立伤到安安?开什么玩笑。 就算温蓄立带着人,几个人一起上打叶黎昕一个,也照样被叶黎昕开了瓢。 安安担心叶黎昕被群殴,打起来的时候就跑上去拉架,被男孩子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她摔了屁股,当然是很疼的。可是这医务室里就她一个女孩子,她怎么好意思让医生给检查。 安安没开口,安安身边的李穆一脸的愧疚,他还是胆子小,遇到这样的事情,连像安安那样跑上去拉架都做不到。此时就很难过的说:“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招祸。” 面对李穆,安安就有些大姐大的感觉了,直接放话,“没事,今天这事不怪你,原本昨天就是我踹的人。” 从头到尾还真没李穆什么事。 叶黎昕看安安护着李穆有些不开心,不过看李穆那软柿子的样子,又觉得把这人当情敌实在事掉价。最好的办法是,“往后你就是我小弟,我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我弄死他。”说完这话,叶黎昕瞪了眼比他严重的多,脑袋都已经包扎起来的温蓄立。 别看温蓄立脑袋让开了瓢,但是人倒是硬脾气,面对叶立昕也不怵,还对呛,“你不过就是比我大两岁,当我长大,你等着瞧!” 叶黎昕‘呵’了一声,眼看又要干起来。 就在此刻,小温夫人到了。一进门看到自家儿子脑袋包的跟木乃伊似的,当然是心疼,可她到底是官太太,基本的素养还是有,迈步走到温蓄立床边,声音都有些变化,压低了嗓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温蓄立叫了声妈妈,然后就紧咬牙关什么都不说了。 对于儿子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倔样儿,小温夫人比其他人更了解,也知道问不出来,就转头去问温蓄立的班主任,以及身边一同跟着温蓄立打架的伙伴们。 刚问了没几句,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原本黑色的套装穿起来,是有些刻板的。至少身装金宾色得体连衣裙的小温夫人是这样认为的。但显然眼前的女人不在一般人的行列当中,她体态匀称,并不会瘦到像是衣服挂在了衣架上,人更是肤白胜雪,被黑色的制服一衬托,更显得脱俗。尤其是那一脸的书卷气,让人看着心里就明白,这绝不是个没有文化的女人。 就第一印象来说,小温夫人对这个女人很有好感。不会美的很张扬,让人看了就决定刺眼,也不会打扮的咄咄逼人,现在穿装碍眼的女人太多了,露胸露屁股这样的风气,在小温夫人这样当然是嗤之以鼻的。 最关键的是,这女人说话很温柔。 进门就向老师们问了好,态度很亲和,非常有教养的模样,小温夫人当然知道琪安学校是个什么样的学校,一般的暴发户想要送孩子进这里都没那么容易。从幼儿园开始,就有父母面试,当年送温蓄立来这里,温擎宇和妻子,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现在不管是各行各业都在强调原生家庭的重要,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家庭财富,很大程度上,都能影响孩子的一生,为了孩子能在更好的环境下长大,很多人不惜倾家荡产让孩子融入更好的圈子。 琪安学校就是在学生阶段,临海市最高阶的圈子。 作为家长自然也不差。 梁柔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打量了,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心孩子。接到守在安安学校外面的保镖电话,说安安打架,梁柔一颗心都提起来。她前脚担心女儿会被所谓的豪门教育教成温玉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为自己为宇宙中心的模样,这后脚安安就开始打架。 这怎么能让梁柔不担心。虽然保镖们保证说安安没有受伤,但是梁柔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来学校一趟的,跟老师们沟通一下,对安安的教育,不能一味的包容宠爱。甚至在来的路上,梁柔还打算着往后要多带着安安参加社会活动,像上次跟李梓晴去福利院义诊这样的活动,一定要经常参加。让安安知道生活的不容易,就不会性格变的无法控制。 梁柔来之后,自然是先向老师们说抱歉,孩子给老师添麻烦了,然后就是这里的医务人员,一圈道谢完之后。才走到安安身边,这时候也还是没理安安,只是安抚叶黎昕说:“你妈妈身体现在还不能颠簸,她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看你。” 叶黎昕的亲妈樊可馨就在最近才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怀上第二胎,就樊可馨本身的身体以及年龄,现在想要生个孩子,谈何容易。简直就是拿命在搏,不仅是叶枭把樊可馨当成了大熊猫,樊可馨自己也小心的很,能不动就不动。 如此这般,叶黎昕就又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梁柔对此无话可说,要梁柔的想法,绝不可能为了第二个孩子就不管第一个了的。可是这世上的人总不可能都是一样的,樊可馨就要这么做,谁也阻止不了。 看到叶黎昕,梁柔连训的话都说不出,这孩子是真的很命苦,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父母全心的呵护。现在都这样了,等到樊可馨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叶黎昕更就没人管了。 梁柔心中一叹,说道:“我知道不怪你,你是为了安安才会这么做的。你是好孩子。” 叶黎昕就算有千百种错,他维护安安的心,却比什么人都真,上次绑架的事情,梁柔记得很清楚,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懂得舍己为人,梁柔觉得她从前只是将叶黎昕归结为‘熊孩子’实在有些偏激了。 梁柔一直没理安安,盯着妈妈看了好久的安安就哭了起来。 她其实很害怕,被温蓄立带着高年级的人来找茬,她怎么可能不怕,在叶黎昕出现之前,安安就已经有些强撑不下去了。然后就是拉架的时候摔倒了,安安细皮嫩肉的,哪里受过伤呢,打架的男孩子手上没轻没重,她摔的不轻。之前一直忍着,现在看到妈妈不理她,就委屈的哭出声。 安安大哭,手指指着不远处的温蓄立,哭喊道:“明明是他欺负人,昨天骂李穆全家。今天带着一群人来找我们,想要打我们,我摔的好疼都没有哭,我很乖,才没有犯坏!”安安也知道梁柔不喜欢她动坏心眼儿,此时就控诉了出来。 梁柔还真不知道昨天李穆被人骂的事情,安安对聂焱说了,并没有对梁柔说。 此刻听到安安哭喊,就转头往温蓄立那边看了过去。 安安这么一闹,小温夫人也就知道安安是什么人了,自然也清楚安安的妈妈是谁。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狭路相逢的意味儿在。 就这么一下,梁柔跟小温夫人,对上了目光。 第234章:好爸爸 双方的信息不对等,聂焱的名头实在是响亮,叶黎昕又是叶枭的儿子,在琪安学校里,叶黎昕无人不晓。小温夫人想要知道梁柔是什么人,太容易,身边的老师、医生,都可以告知。但梁柔想知道小温夫人的身份,却不易。原本当官的就比经商的要低调,而且虽然温岐海官位高,可温擎宇并没有父亲的高度。 在往实在的说,老百姓能清楚说出本城首富是谁,甚至有钱的巨富家族都能如数家珍,但是对政府内部的权利结构,根本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小温夫人知道梁柔,梁柔却不知道这位是温玉的嫂子,温岐海的长媳。 小温夫人打量梁柔,以一种跟刚才完全不同的目光审视。相比于在家里哭闹耍脾气,甚至无理取闹的温玉,梁柔当然要显得理智干练很多。当年打熬,靠着自己一步步打拼上来的人,就算性格在怎么柔弱,长相在怎么无害,总还是有股子精神气在的,跟温玉那种一泻千里,根本撑不起来的样子,本质上不同。 安安哭的伤心,梁柔并没有如一般家长那样哄安安,当然也没有怯懦的一味埋怨自家孩子。有些家长不管孩子跟谁发生了冲突,第一时间一定是训斥自家孩子。这其实也不难理解,说别人的孩子总归是不礼貌的,也只有在自身上找问题。 梁柔带了安安这么多年,对女儿的性格还是了解的,安安虽然有时候会恃宠而骄,但是大致上,并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偏差。但梁柔也不想一味的怪罪被安安指责的温蓄立,毕竟人家脑袋瓜都破了,现在上去骂人家孩子,也不对。 于是,梁柔拉了安安的手,走到了温蓄立的病床前,因为梁柔的这个举动,安安的哭声见熄,一下下的打哭嗝。梁柔冲着小温夫人微笑着点了下头,她知道这位是小男孩的妈妈,礼貌的打招呼之后,梁柔弯下身体来面对头上包着纱布的温蓄立,很温和的说:“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蓄立抿嘴,不肯开口。 安安打着哭嗝指控,“他特别坏,下课就带着人来欺负我跟李穆。” 小孩子的事情,有一方说,另一方就会忍不住,温蓄立一直没开口,这会儿有些按耐不住,反驳说:“那是因为你昨天踹了我的脸!” 梁柔能感觉到温蓄立表情里的戾气,小小年纪,这般有仇必报,而且还是恶狠狠的,看来家庭教育并不是和善的。 但别人怎么教育孩子,梁柔管不着,不用梁柔问,安安就回说:“你骂李穆是怂包,还不让我们玩跳跳床,你怎么不说?” 要论嘴皮子功夫,安安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弱。 梁柔大致上明白了,她伸手牵住了温蓄立的手,小小的男孩子,手其实还没有长大,小骨头节摸上去小小的。梁柔没有明说,只是软着声音哄,“阿姨把你当大男孩来对待,用平等的态度跟你说话,不管怎么样,欺负弱小都是不好的行为。李穆年纪比你小,他的身体也不如你强壮,你如果做不到保护弱小,那总可以做到不要欺负他对不对?就算是路边的流浪猫狗,我们看见了都会想要救助他们,怎么你对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还能口出恶言?这是不好的事。” 要说温蓄立不知道欺负人,骂人是不对的事情,这绝对是骗人。 从小到大都受最好的教育,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但是欺负人,这其实是个很灰色的地带,家长通常都会注意自家的孩子有没有被欺负,没有就好。就算知道自家的孩子欺负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对方的家长呢?先不说李穆的家长知道了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就是外面那些脾气火爆的家长,知道了也只是打回来,只会加剧矛盾,而不会解决问题。 温蓄立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拉着手,用如此温和亲善的态度,告诉他,他做了不好的事情。 面对梁柔带着微笑,循循教导的脸,温蓄立有些说不出来话了,他结结巴巴,“我我”他从小被人宠惯了,做什么都理所当然,还真是第一次有难以启齿的时候。 梁柔心里很清楚,如温蓄立这么大的孩子,一切行为都来自于家庭环境,哪有天生就喜欢欺负别人,以凌虐人为乐的孩子呢,都是家长影子的投射。尽管梁柔没有直接说家长的问题,但她觉得如果可能,还是要给孩子一个正确的观念,欺负别人是不好的事情,不值得荣耀,更不应该以此为快乐。 但这种话,一定要让孩子觉得是爱他才说,而不能是强制的,否面的情绪来说,要不然只会起反效果。 其实温蓄立长的很不错,不同于李穆那种有些怯懦的模样,也跟叶黎昕那种小混混儿的气质不同。温蓄立身上有那种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孩子才有的模样。眉眼端正,即便是头破了,坐姿也很正。 看着这样的孩子,梁柔意外的想起温玉,那么漂亮的人,却有那样不堪的内心,多令人惋惜。 忍不住拍拍温蓄立手背,梁柔说:“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好孩子也有做错事的时候,这次的事情,你受伤了,阿姨代表叶黎昕的爸爸妈妈对你道歉。往后,你要加油,你这么漂亮,如果只是打打闹闹说些难听的话,多可惜。” 梁柔说的很真诚,小温夫人在一旁听着,也没出声。她当然不是个任由什么人都能教育她儿子的人,但梁柔说的每句话,小温夫人都听懂了。作为妈妈,这世上大概没人比小温夫人更盼着自己的儿子长成更好的人。只是做父母的,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对孩子,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教育是个很讲究分寸感的事,激进不行,太软和也不行。 有个第三方能来对温蓄立说些有用的话,小温夫人并不反对。 温蓄立脸都红了,他已经长大了,知道男女之间的分别,尤其是他的性格,在家里,就是亲妈都已经没有拉过他的手。但眼前的这位女士好温柔,明明是他带着人去打算暴揍安安的,现在安安的妈妈却说他是好孩子,只是好孩子做错了事。这让温蓄立特别惭愧,如果梁柔上来就说温蓄立是个小混蛋,他反而不会有这样的心理压力。 只能胡乱的点头,可是脑袋破了,一点头就会晕。温蓄立天昏地转的看着梁柔伸手扶住他的脑袋,让他躺下,梁柔本身就是医生,做起这些事情来,非常的顺手。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一旁的安安突然往门口跑。梁柔一想就知道坏了。 安顿好温蓄立一扭头,果然看到聂焱来了。 聂焱身上还穿着正装,一看就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正正板板的三件套,就这幅模样,出席什么金融论坛都是完全没问题的,现在却出现在小学的校医务室里,他外面西装的纽扣是解开的,看安安奔过去,就一把将安安抱了起来。对梁柔,聂焱都能说抱就抱,抱安安那就更是完全没有负担。 结果这一抱,安安摔倒撞伤的屁股,就疼的安安龇牙咧嘴。就这一下,聂焱就火气呼呼上涌,脸色难看到极点,“伤,哪儿了?” 安安见聂焱,又怎么疼了一下,就又委屈上了,一扭一扭的,眼泪重新往外流。 梁柔放开温蓄立站起身来,急忙往聂焱身边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梁柔的错觉,安安在聂焱面前,真的比在梁柔面前要娇气的多,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聂焱此时满心都在担心安安的伤,他在公司接到电话,说安安在学校里打架。这可不是小事情,聂焱就温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对方是温蓄立的时候,聂焱就不可能置之不理。聂焱比梁柔知道的多,当然知道温蓄立是温玉的侄子,这温蓄立欺负李穆,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情,但温蓄立跑来找安安的茬,就让聂延不得不多想了。 温玉前脚找完梁柔,后脚温蓄立就找人欺负安安,这事情联系在一起,聂焱怒火中烧。 温擎宇对基海兆业多有打压,这件事,聂焱已经避让,自来水厂已经完全的退出来。聂焱的想法很简单,要不然就让聂家独自,要不然就全身而退。总之,聂焱不想跟元龙一起掺和进去,要不然将来出什么事情,聂家还成了元家的挡箭牌,替死鬼了。 温擎宇刁难,聂焱不说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温擎宇要给妹妹报仇也好,要为自己赢官声也好,那都是生意厂上的事。但牵扯到梁柔,安安,聂焱绝不会让步。 自古还有罪不及妻儿的说法呢。 梁柔走过去,看聂焱浑身都冒火,就赶紧给降温,“已经没事了,安安都没让医生给看,没什么事的。” 安安没让医生看,更没说自己受伤了,那是因为伤到屁股了,她不愿意说。 聂焱气的呼呼,被梁柔劝了也没缓解多少,他手里就抱着安安,原本安安被他抱起,就会习惯性的坐在他的手臂上。但今天就不行了,安安屁股一挨他的手臂人就往上窜。聂焱从小受伤也不少,大致上也能明白安安这是怎么回事。 扭头往温蓄立那边瞪了过去,便是站在儿子身边的小温夫人,也被聂焱的眼刀刮的一震。 小温夫人没有亲眼见过聂焱,之前聂焱去温家的那两次,她都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刚好聂焱去的时候,都是过年过节的,她还需要回娘家去。这第一次的见面,让小温夫人对聂焱的印象可谓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从前看过聂焱跟温玉刊登出来的订婚照,用小温夫人这样官家千金的目光来看,聂焱不过是一个想要攀附温家,得到更多利益的商人。但眼前的聂焱如寒风凛冽,哪里有半点献媚的模样。 更让小温夫人惊讶的是,聂焱是个好爸爸。 对于女人,这一点无疑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便是温擎宇已经算是不错的父亲,但对温蓄立,温擎宇能给到的关心依旧很少,如聂焱这样,会为了女儿一次小小的矛盾就赶来学校,温擎宇绝对做不到。温擎宇甚至没有参加过儿子从小到大的任何一次家长会。 人比人,气死人。 小温夫人突然明白了温玉为何对聂焱执念那么深,为了聂焱,甚至改头换面,都失去了自我。 这样的男人,谁能抵御。 想到此,小温夫人露出特别精致的笑容,她也不会叫‘聂总’,开口就直呼起名,“聂焱,你来了?” 第235章:转变 聂焱当然知道这女人是谁,他眼风往一旁包着脑袋的温蓄立脸上一扫,梁柔不知道昨天的事情,聂焱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有些话安安不会对着梁柔说,却会对着聂焱说。所以聂焱心知肚明今天是怎么回事,再生意场上,聂焱愿意给温家足够的面子,这是在商言商,是迫于生计。但私下里,尤其是在安安被欺负的时刻,聂焱并不愿意给温家的人好脸。冷漠的点了下头,算是全了礼数,之后聂焱就扭头对身边的助理说:“等下把黎昕、李穆都安全的送回家去。” 说完,聂焱就抱着安安先一步往外走了。 梁柔抱歉的对着室内的人笑笑,似乎是为聂焱如此任性的行为感到抱歉。聂焱高冷的毫无压力,但身后有个梁柔,让人觉得倒也不讨厌,反而觉得这对夫妻,反差挺大的。 梁柔一路追出去,上车的时候,就听聂焱在跟安安说回去让家庭医生给安安看看,还训安安说:“你受伤了怎么不说?要是严重,耽误了治疗怎么办?” 这才知道,安安不是没有受伤,而是受伤了不愿意说,梁柔这下也不好意思再说孩子什么了,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一旁。 聂焱还有些低气压,等车子都快开到家了,聂焱才有些烦躁的说:“刚才那人是温家的人。” 梁柔人还有些懵,下意识的点头,刚才那个孩子是姓温来着。 但这头点到一半,就卡住了,温家?!温玉?!梁柔眼睛微微睁大,转头望下聂焱。聂焱原本有些生气,他想着以梁柔的性格,多半是不会跟别人计较的。梁柔从来都不是一个爆裂的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的心态来面对。所以他才要说出温蓄立是温家的孩子这件事,让梁柔提高警惕,不要用一般的心态去面对温家的人。 可真等到梁柔一脸震惊的模样,聂焱又觉得这事儿怕是不该说。 之前因为温玉去找梁柔的事情,梁柔就不怎么开心,不接他电话。现在直接牵扯到安安身上来,聂焱可是知道,梁柔对自己的事情都能忍,对安安的事情,可是寸步不让的。 果然的,就听到梁柔问,“你意思他们是故意的?”故意因为温玉的事情,来欺负安安。 聂焱哪里敢承认,就圆着说:“那倒不一定,昨天那孩子跟安安起冲突是因为欺负李穆,咱们安安去救人才闹起来。我看倒今天,他们才知道安安的身份。” 梁柔沉默下来。 说实话,她之前实在没想到还能牵扯这么多,温玉不喜欢梁柔,这事情,梁柔完全能理解。自古以来,就没有情敌能亲亲热热关系好到不行的,跟温玉是天然的对立关系,从嫁给聂焱的时候起,梁柔就已经认了。 所以她在面对温玉的时候只是顿了一下,就强硬起来,因为示弱、释放善意都是没用的。 但到了安安这里,梁柔就有点接受不了,安安要天然的跟某些人为敌。这多吓人,在同一所学校里,有一个高年级的男孩子是安安的敌人。今天是恰好叶黎昕赶到,那要是下一次叶黎昕不在呢?就凭安安的小胳膊小腿,梁柔是不相信安安能抵抗的了温蓄立还有他成帮结伙的男孩子的。 学校那种地方,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让保镖跟在安安身边啊。 要是早点知道温蓄立的身份,刚才梁柔可能做不到那么和善温柔,总还是有些情绪在的。她又不是个圣人,能对着谋算伤害安安的人那么好。原本以为是教育出了问题,没想到完全就是从根子上就是死对头啊。 聂焱看梁柔这模样就有些心虚,原本温玉去找梁柔的事情还没解决呢,现在又添一桩,聂焱半是服软,半是吃醋的说:“什么时候,你能为了我这么寸步不让就好了。” 很难得的,聂焱有些吃安安的醋,梁柔在面对安安身边所有的问题的时候,跟其他的事情都不一样。 从前聂焱对母爱其实没什么概念,他妈妈死的早啊,他身边接触的人,基本都没什么母爱可言。便是后来接触的最多的艾华,要说她真爱儿子,聂焱都觉得讽刺。要真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刚出产房就把孩子使人抱回了聂家,而且是亲生的孩子,竟然会因为三年的时间,认不出来。真的聂子赫都被齐姐他们给掉包了,艾华那么多年也都发现不了。 孩子无非就是争权夺利,往上爬的工具。 但是到了梁柔这里,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别看梁柔平时柔软,只要牵扯到安安,那就跟母豹子一样,瞬间就能暴起,半点都不会打折的。 聂焱说这话是为了调侃,但说出来,心里还真是有些泛酸,好像梁柔还真是没有这么为了他改变原则过。 这话说的,梁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无明火,这一幢幢一件件事情,可不都是聂焱惹出来的。要不是他惹出这些风流债,从尹雅开始到温玉,虽然人数不多,可各个杀伤力强劲。已经因为这两个女人没了一个孩子,现在危及到安安,梁柔不操心能行吗? 伸手就掐聂焱的手臂肌肉,心里呕的火气,一次性发泄出来,“还不都是怪你!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这么提心吊胆的!哼!就这样了,你还嫌我什么?我要是为了你让步?早就把你让出去了。” 能看到一贯温柔的梁柔发脾气,可真是难得一见,聂焱被掐的疼都忘记了,只一个劲儿的承认错误,“是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别气了吧?再气出病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聂焱脸上的笑真是忍不住,觉得梁柔这样还挺有趣的,小乖猫炸毛别有一番风味儿。而且转过头来一想,这一切可不就是因为他么。 被人这么抢着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安安就在聂焱怀里跟着笑,原本车里气氛沉闷,安安还生怕是梁柔生气了,回家还要训她。现在看梁柔跟聂焱打闹起来了,就知道警报解除。而且看到聂焱跟梁柔打着闹着,安安就觉得很开心。 梁柔平时的脾气还真不是喜欢这么打打闹闹的,尤其是还是在孩子面前,她也是今天实在心里堵的慌,才会直接上手拿聂焱来出气。 现在看安安咯咯咯小鸽子似的笑倒在聂焱怀里,梁柔觉得有些尴尬,她平时还真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此时梁柔就虎起脸来训安安,“你还笑,下次这样逞英雄好汉的事情用不着你做,自己都保护不好自己,还逞英雄保护别人。往后离那个姓温的男孩远一点,他来找你麻烦,你就找老师,要不行就直接找你六猴叔叔!听到了没有?” 梁柔其实是有些自私的人,她从前没有那么多可以倚仗的靠山,只能自己撑着自己,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事事都要把自己想周全。现在到安安这里,梁柔也有些这样的思维,今天那医务室里,一屋子的男孩,就安安一个女孩子,单拿体力来说,安安就比不过那些人。偏偏安安还正义感爆棚,跑去打抱不平。 梁柔宁可安安鸡贼一点,不要那么仗义,也不想让安安受伤。 只是车里都已经笑成一团了,梁柔此时说这个话,完全没有杀伤力,安安左摇右摆的点头,一点都不严肃的模样。梁柔生气,聂焱就推着安安,“你妈妈说的对,这世上英雄就该让男孩子去做,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这话听着好像也不对。 梁柔也不想让安安觉得,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差。 这次安安倒是乖乖点头答应了,但梁柔还是不怎么满意。她自己也有些反感自己最近这种挑剔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当久了,就想要个十全十美。 看梁柔还是不高兴,聂焱就随口说了声,“你最近脾气怎么回事?以前你可不会生气这么久。” 梁柔当然也有七情六欲,会生气会愤怒,但是好的一点就是,她很容易恢复。哄一哄,劝一劝,就过去了。用科学的话讲,就是情绪管理非常到位。 从上次两人吵架,到这次温玉还有温家的事,梁柔的生气周期都挺长。 梁柔没在意聂焱这句话,反倒怼他说:“我连生气都不能了?” 聂焱能说什么?当然是,“能能能,你刚才是不是没掐过瘾?再来两下好不好?” 梁柔没理他。 回家之后让家庭医生给安安看过,就是摔到了尾骨,倒是情况不怎么严重,养两天就好了。 安安睡下之后,梁柔就很严肃的问聂焱,“温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梁柔才不相信聂焱能轻轻放下。而且,战火都已经蔓延到家庭内部,可想而知外面怕是也不会好过。 聂焱一开始没出声,大面上来看,聂焱是退让了的,温擎宇现在使命必达,得意的不行。 但,私底下聂焱冷冷哼了一声。 第236章:只为你 凌晨三点。 梁辛突然听到警报声,他现在睡的地方就在老城的套房里。老城睡里面的卧室,而梁辛守在卧室外的客厅里。其实说客厅是美化了,就是几张椅子,外加一张行军床。这几个月,梁辛跟着老城,基本上都是在老城能看的见的地方用,搭行军床睡觉。防备心谁都有,老城也不低,梁辛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城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才能让老城放心,而梁辛,也勤勤恳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梁辛失忆,倒是给了他最好的伪装屏障,虽然之前关双以及周围的人已经教他了很多事情,但人的记忆是很庞大的系统,梁辛从前也不过是了解些表皮,到了深入问题的时候,他就完全没有记忆了。比如曾经学习过的知识,还有曾经的经历,这都是无法通过被告知而感同身受的东西。 此刻的梁辛,一脸的懵。 缅北地区原本就是低纬度地区,现在又正值盛夏,梁辛一猛子站起身来,连件衣服都不用穿,就是赤膊上阵,穿着大裤衩就往外冲。老城比梁辛晚了一步,哪里知道梁辛刚推开门准备出去,外面就精光四射,在缅北这样电力不足,白天用工厂自购的发电机,晚上自然是不用在用的。黑暗的环境跟国内外商那种灯火璀璨的模样截然不同。就在这样的伸手不见五指中,子弹射击在金属门框上击出的光就格外的具有视觉冲击力了。 梁辛眼疾手快的将门关起来,他身后的老城已经拿起了对讲机,在跟门口守卫的人联系。 在这地方,手机基本上没信号,不比国内几乎是遍布每个角落的信号塔,缅北这样近似于无政府的地区根本没有。就算是座机,铺线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所以在厂区内,更多的使用对讲机来联系。今晚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是正常的流程,门卫一旦发现异常,首先就要在对讲机里喊话,全部工厂里的人都会进入备战阶段。 如此这般,对讲机安静如鸡,外面却已经被人攻入的情况,还真是罕见。 老城拿着对讲机自然是二话不说发了一通脾气,话说的极为难听,那边的守卫像是如梦初醒,紧急部署。但是到这时候开始部署,已经迟了。 梁辛跟老城就呆在房间里,梁辛全身紧绷,随时准备着跟有可能冲进房间的人干到底,而老城呢,则一直通过对讲机与外面联系,不断的部署反击。现在外面的人已经冲进来,在召集那些小孩注射药剂去抵抗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老城的原则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设备,只要机器不受损失,其他的东西不必在意。 就这样,紧张万分的过了一夜。 等天亮之后,对讲机里传来安全的消息,梁辛才敢打开门,走出去。这一夜,对药厂可以说是一场浩劫。原本存放制成品的仓库被洗劫一空,损失的金额十分巨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老城的遥控指挥下,昨晚所有的守卫全部集中到了机器厂房,所以工厂里的机器设备都完好的保护里下来。唯一损失的就是成药。 对此,梁辛觉得好解释,毕竟来抢劫的人,不管是哪儿一方的势力,冲着的都是利益。说白了,就是想来抢钱的,机器这东西,抢去了根本没什么用,而且,这种跑来抢劫的人,哪里会想要自己下苦功夫。最好就是有现成的,就跟喜欢抢银行一样,有金子、钞票拿走,那才是最好。所以这直接抢成品,就是来钱最快的方法,出去直接抛售就可以。 这药厂生产的药物,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精神类控制药物,也就是现在国内媒体上称为‘新型毒品’的东西。相比于传统意义上的毒品,这些药物,对精神的控制力更强,技术含量也更高,是一般毫无技术的小作坊根本生出不出来的东西。至于梁辛当初被注射的,那就是浓度、精密度更好的一类。 老城带着梁辛还有药厂的保卫人员把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看到空了的仓库,老城以梁辛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脸。这种事不关是遇上谁,都怕是笑不出的。 一夜之间,厂房仓库了生产存储好了的货物被洗劫一空,多少钱都折在这里面了。 老城的呼吸声很重,呼哧呼哧的说:“给我查!” 昨晚被人袭击的时间点非常值得深究,药厂为了更好的做好防护工作,几乎是每个星期都会改变一次换防时间。昨晚正好是三点换防,凌晨三点,原本就是人极度疲惫的时候,又因为换防,前一批的人可以退下去休息,后面的人正上岗,交接的时候,正是一天中这里防范最薄弱的时期。 赶在这个时间点来,可见对方是知道换防时间的,而且,药厂为了更好的防御,在四周都设有高塔,每天都会二十四小时后的有人在上面观望。这次被偷袭之前,梁辛也经历过一次正面的攻击。只是那一次显然药厂提前准备充足,提前就放出了一屋子的药童。别看那一屋子都是不超过十周岁的孩子,可是在被注射过药剂,行为完全失控,不怕死不怕痛,每一个都化身生化武器,战斗力不容小窥。有了这些孩子去前面冲锋,后面厂内的正常守卫只要固守原本的岗位就可以了。 梁辛不知道药厂用这样的策略已经多久了,但是显然,这很有用,也是最节时省力的办法。养这些孩子,绝对比养活一群拿着枪的私兵要节省成本。更不用担心孩子们的忠心程度。至于那些药剂,原本就是制药厂,这种东西不缺,而且一次次的经过孩子用身体来验证,还可以进行配方的修改,药厂里还是有不少专门针对这方面研究的人。只是这些人的身份更隐秘,至今,梁辛还没有接触到。 然而,昨晚到这次攻击,就没有上一次的幸运,首先对方选了药厂防卫势力最薄弱的时候来攻击,而且巧妙的避开了来自四面高塔上的监视。老城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么多的巧合凝聚在一起,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药厂里有内奸。 在这样的地方,原本就是对外非常防范的,内奸这种东西,简直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老城一句话要查,上上下下,几乎是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人人自省,甚至人人互相举报。 一时间,药厂里风声鹤唳。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老城说明了要查这次事情的内应之后,下面就渐渐的流行一种说法。在人人自危的时候,这种说法瞒不了几个小时就到了老城面前。 那就是药厂已经很久没有进过新人,之前一直都是安安生生的,证明那些在药厂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的‘老’人都是可靠的。这段时间,药厂唯一接纳的新人,就是苍狼的女人元宵。 说起来元宵的身份实在是可疑,这里的人又不知道什么临海市元家,只知道有个女人来找苍狼,然后被苍狼给收下了。在这里,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往里收女人,实在是一件招人眼球的事情。再者说,元宵来之后,也不做事,完全就是被苍狼养起来的模样。 谁能看得惯? 现在大家矛头一致指向元宵,一来是因为她是最后进入药厂的人,而且进来后就跟着苍狼,苍狼就是药厂防卫方面的头儿,元宵想要得到换防的时间,高塔的具体位置往外传,易如反掌。二来,就是药厂是连坐制的,如果在大家中间找到一个内奸,那么很快的,就会牵连出跟他同屋居住的人,甚至在工厂里平时说话的人都会被牵连进去,谁都不想死,为了自保,大家异常的团结,共同将矛头指向了元宵。 老城目光沉沉,为了服众,他让人将元宵给带了来。 梁辛此刻避开不过,但人还是往人群后面挪了挪,他现在原本就已经皮肤晒的黝黑,又是一脸的大胡子,相信如果元宵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认不出来。 梁辛的估计没有错,元宵现在哪里还有观察周围人群的份儿。 元宵被人粗鲁地带到工厂之前开大会的小广场上,紧接着苍狼也赶了来,原本苍狼忙着重新部署安防。昨晚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苍狼的工作没做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他现在需要极力补救,但没想到正在重新布置安防的会议当中,被人打断,说元宵直接被人带走了。 苍狼赶到之后,就挥推了扯着元宵的人,目光阴鸷的盯着老城,“这是什么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苍狼现在虽然诚服于老城之下,但他地位也是超然的。在完全听命之下,还有一种合作关系。毕竟苍狼曾经是元彰的手下,他到这里来,是因为元彰死后,元宵回归元家,导致元彰旗下的所有产业都成了元龙元虎的囊中之物,而元彰从前手下的不少人,也都已经归来元龙去。苍狼是唯一不愿意妥协元龙的,所以他带着人来了这里,有一个容身之所。 苍狼是带着人来的,现在负责药厂守卫的这些人,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是在缅北这里收进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苍狼从国内带来的人。他自己手下有人,所以底气跟一般底层的人员还是不一样的。 老城并不退缩,毫不在意的扬扬下巴,“你听听大家的意见。” 所谓三人成虎,周遭七嘴八舌的人都在指责元宵,甚至有人已经能有鼻子有眼的说出元宵跟外面的人如何联系,出卖了工厂之类的话。一旦人群开始群起而攻之,那么被围攻的对象,绝对会是百口难辩。更何况,元宵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辨正自己的人,原本昨晚闹腾了一夜,元宵自己也没有睡好,早起还打算补眠呢,就被人死拉硬拽拖到了这里。元宵之前就受过伤,腿还断过,在缅北这边,生活环境自然不可能跟临海市相比,就是扰人的蚊子就够元宵烦躁的了。 就算元彰死后,元宵变得无所依,但不管是回到元家还是后来受伤住院,在物质生活上,元宵从没有受过委屈。住在这里堪称简陋的房间里,就算苍狼为了元宵已经把最好的都弄来了,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一个战乱地区,怎么可能跟国内一线城市,尤其是不管是元家还是后来元宵住院,梁柔对她最好的病房安排,都堪称国内最好的资源。现在这里,元宵哪里住的习惯。 被人粗暴的对待,元宵别说为自己辩解了,能不生气,都已经是她如今脾气缓和了许多。 苍狼一听周围这些人的控诉,就知道坏了。他肯定是要护着元宵的,当下就说:“不可能是他,她什么都不知道。” 苍狼这话说的其实并不真,他对元宵是毫无保留的,只要是他的事,元宵就没有不知道的,但是眼下,保住元宵才是首要的任务,所以苍狼不介意说谎。 但是说谎就要付出代价,很快周围的人就反问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看守最该知道吧?那么内奸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手下的人,现在我们要找到内奸,你总不可能装不知情。” 这话说的无懈可击,要说工厂的安防,谁最清楚,当然就是负责安防的人。苍狼带着这部分人来,对外其实算是个小团体,跟药厂内部的人都不怎么相融合的,既然苍狼说元宵不知道,那就是苍狼自己或者是他手下的人脱不开干系。 梁辛站在义愤填膺的人群后面,他眼神在一众人群中扫过,没有看到亚坤的人影。 不过这也是对的,亚坤作为照顾孩子的‘大保姆’,其实根本不能算是这工厂里的员工很多时候,亚坤都不被当作‘人’来对待,他是药童里的落网之鱼,药厂要是有什么大的活动,只要是不涉及到药童的,都不会让亚坤来参加。 现在亚坤没来,说得过去,但是越看眼前的情景,梁辛心里越怀疑。 之前亚坤说他有办法直接除掉元宵还有苍狼,不让这些人成为梁辛的绊脚石。当时梁辛只当听听就算了的话,亚坤才多大点,别看亚坤一贯喜欢装大人,但是亚坤的实际年纪,其实还真是个孩子的岁数。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出了这事情。 药厂被偷袭,所有的成品药物被一扫而空。 这事情无论如何最后都要找到一个结果的,要不然这么大的损失,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药厂出了问题,苍狼这个负责保卫的,首先就逃不开干系,然后还有被大家一致指责为内奸的元宵,这逃不开关系。 亚坤这一招不可谓不毒。梁辛已经猜到谁才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他震惊万分,觉得亚坤实在是胆子太大了,如果苍狼、元宵都是无辜的,那么出卖工厂的人,只会是亚坤,这要是被查出来,亚坤恐怕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跟苍狼不一样,亚坤在这里,一条命太不值钱了。 梁辛收到了震撼教育,勾心斗角,平时谁都会去想,但是真敢这样撸起袖子就干,且胆子大到这种程度,不惜付出药厂如此大的损失都要斗垮对方的狠心,梁辛还没有。 而作出这一切举动的人,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梁辛一阵阵的发抖。 而苍狼元宵此刻真陷入不断的被攻击中,元宵先开始不懂,但是听了这么多,哪里还能不懂呢。元宵虽然有些公主脾气,但是人还是正直的,不是她干的,就不是。元宵梗起脖子,掷地有声的说:“你们污蔑人就要拿出证据来,说我是内奸,有什么证据?” 她还是太天真,以为这里是有司法公正的地方。 苍狼一把捞过元宵,就把元宵抱在自己怀里,脸对着脸,几乎唇对着唇,他对元宵轻声道:“别说话,乖,这不是你该说话的时候。” 元宵盯着苍狼的眼睛,急的要死,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 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苍狼却摇头,在这样的地方,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都能要人的命,更何况是千夫所指。为了安抚人心,老城都有可能要了元宵的命。 不能拿元宵去赌,苍狼就牺牲了自己,很快的作出决定,放开元宵朗声说:“是我走漏了机密,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 元宵哪里不知道苍狼这是在保护自己,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立刻抢话说:“才不是,他昨晚忙了一夜,自己也受伤了,包扎了伤口就又跑出去,他没告诉你们他受伤,还在忙着调动人手,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元宵护在苍狼前面,颇有些惨烈的模样。 梁辛没想到自己对元宵的那丝防备,会促使亚坤下这样的狠手,他并不想要元宵的命啊。 第237章:孕事 梁辛站在原地,陷入了情绪的对攻,他知道今天这事情不关元宵的事儿,元宵初来乍到来这里,哪里认识什么外面的人,更不可能是内奸,相比于工厂里的其他人,梁辛算是对元宵了解的多一些的人。很明白,元宵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其实私底下,根本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不想看到元宵因为算计而出事,尤其是这场算计,还是因梁辛而起。 但,此时此刻,梁辛想要挺身而出去帮元宵说话,却也是千难万难的。他要怎么说呢?承认这场阴谋?那不仅亚坤就此完蛋,便是梁辛自己也很有可能暴露自己。元宵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无知的人,有时候是最可怕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若是元宵认出梁辛,那梁辛这么长时间的潜伏,就毁于一旦了。 就像正反两方的小人儿在心中撕扯,这种感觉,在梁辛来这里成为卧底之后,就经常出现。那种完成任务的决心与自己良知之间的撞击。当初看到那些‘药童’的时候,梁辛就曾经被击垮过,太难过了,眼看着那些孩子受到的伤害,梁辛恨不能立刻就联系外面国际刑警,将这里给铲平。但现实并不允许,这个地方,国际刑警根本进不来,就算能进来,能将这个工厂捣毁,很快就还会复制出来一家。所以梁辛很明白,他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拿到更多的资料,来说服更多的政府部门,得到更多的支持,合几国之力,将这个团伙一网打尽。 必须忍耐。这是梁辛不断在心中对自己说的话,他很顽强的在抵御着内心来自于平凡人的是否观。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梁辛被自己洗脑到几乎就要习以为常,在这样的地方,生生死死太容易,眼前看到的突破人类底线的事情太多。那些被药物控制的孩童,还有东南亚一些特殊地区混乱的治安,成片的单亲母亲,与一个个生父不详的孩子。 这些都让梁辛震惊,然后渐渐的催化自己漠视。他就身在这样的圈子里,太多的善心,只会将他推向万劫不复。作为卧底警察,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保全自己,不要暴露自己。 一直以来都很隐忍的梁辛,此刻,犹豫了,他知道如果元宵的罪名坐实,等待元宵的将会是什么。这比那些药童,还有当地的社会的残酷,来的更快,更直面。但,真的要挺身而出吗?苍狼曾见过梁辛,老城也见过,但都是一面之缘,苍狼对梁辛并不了解,只觉得他是个白面小生,根本不值得一提。老城呢,则是坚信真实的梁辛已经被注射药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元宵不一样,她只要能近距离的观察,就一定能认出梁辛来。 隐藏下来,他能保住自己,却会让元宵受伤。挺身而出,他能救下元宵,却要牺牲自己。这是一个让人无法轻易做出抉择的决定,梁辛犹豫不决。 但周遭的一切,却不会等着梁辛去想清楚。 老城眯眼睛盯着苍狼,他倒是不信元宵能出卖消息,但苍狼收留元宵,让元宵住下来。并且不按照厂里的规矩,但凡是在厂里的人,都要干活,元宵却不。苍狼不仅不让元宵做什么,还恨不得把厂里的好东西都给元宵。工人们都吃食堂,只有元宵要开小灶。苍狼对元宵这么多的特殊照顾,是现在元宵成为千夫所指对象的背后原因。 大家恐怕早已经看不惯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不干活只享福。 在物资各方面都长期匮乏的地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情况更为明显。大家同吃同住,哪怕是穷,是吃住都不怎么好,也能忍耐的。但突然来了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却比大家生活的都好,这就让人看着很不顺眼了。 而且,昨晚的意外,确实是苍狼的失职。 所以老城直接问,“苍狼,你说是你走漏了风声?你真的出卖了我们?” 苍狼将元宵狠狠地搂进怀里,紧到元宵只能在他怀里发出呜呜声,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听苍狼说:“不,我没有出卖大家。只是前几天去镇子上喝酒,怕是喝多了,被人套了话。” 苍狼有定期去镇子上喝酒的习惯,这个大家都知道。他说出这话来合情合理,倒不像是编的。更何况,苍狼紧接着又说:“厂里出入都有记录,元宵自来了之后,就没有出去过,大家都可以去查,她不可能给外面送消息。” 这地方,手机都没信号,想要往外送消息,只能自己出去通风报信。其他的办法,也只有写信这一条了,但是药厂四周都有人把守,任何纸张都是不能拿出去的。这是防备着有人拿药厂里面的配方出去卖钱,所以根本没有出去过的元宵不可能出卖厂里面的消息。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苍狼自己出去,喝醉了酒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元宵被紧紧扣住,她无法表达,只能摇头,可苍狼手掌压在她的后脑上,她连摇头都很困难。她很清楚,自从她来了之后,苍狼就没有再喝过酒了。药厂的资源配置很紧,元宵不可能自己私自住一间,她跟苍狼住在一起,为此,苍狼特别在房间里挂了帘子,他给自己支了个简易的床。行军床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而且,取材当地,拿木头搭一个简易床,要比行军床方便很多。 担心元宵文不惯酒味儿,苍狼根本没有再喝过酒。唯一一次去镇子上,也是为了去给元宵买驱蚊的药。这事情说了也是怪,厂里的人都大剌剌的,如苍狼他们赤膊上阵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偏偏他们都不被蚊子咬。只有元宵,她恨不能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却也还是被咬的浑身是包。 药厂虽然生产药,可这些药,苍狼根本不敢给元宵吃。特别去镇子上找找看,有没有针对驱蚊的药物。但在这地方,驱蚊花露水都是紧俏的商品,苍狼花了不少的时间,托人才拿得到。苍狼还开玩笑说元宵就是皮肤嫩,如他这样皮糙肉厚的,就根本没有问题。 元宵知道不是他做的,但此刻,却只能听苍狼承担起不属于他的责任。 老城也没有多问,只说:“厂里的规矩你也懂,你这次是不小心,就按初犯来算,下去领罚吧。” 这件事就这样轻易的解决,等人群散去,一切都尘埃落定,梁辛跟着老城回到房间,老城才说:“这次怕不是苍狼泄的密,这颗钉子埋都深,你多长个心眼儿。” 梁辛一震,他功力还不足,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听老城如此了然的话,梁辛露出真实的惊恐模样。 老城反倒笑了,“怕什么,这些年拔掉的钉子多了去,几句话就能找出来的钉子,还真是没见过。” 多年沉浮,不管是警方派来的人,亦或者是周围其他势力派来的人,老城不知道面对了多少。他倒是看得很开,这才让苍狼受罚,一来是苍狼确实没做好本职工作,二来也是想要麻痹埋在深处的内奸。只有让这些人放松警惕,才能一网打尽。 老城之所以完全没有怀疑梁辛,是因为昨晚出事的时候,梁辛就在老城身边,当时梁辛没穿衣服就往外跑,枪子儿几乎是擦着梁辛的身体在飞射。而且梁辛,这人没什么心眼儿(在老城看来),有什么心事脸上就能看得出,昨晚梁辛的懵与震惊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就如此刻,他脸上露出来的恐惧一样,浑然天成。 梁辛沉默下来,他甚至有些脸红,他本质上还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老城拍拍梁辛的肩膀,还真有几分提携晚辈的模样,朗声说:“别怕,跟着我好好干,往后有你的好日子。” 梁柔胡乱点点头。 苍狼受罚的时候,很多人都去围观。药厂的刑罚来自于东南亚这边的土著文化,就是拿鞭子抽,不是小鞭子,是有三个人那么长的大鞭子,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苍狼这次,要受三鞭子的刑罚。 苍狼身边跟着元宵,梁辛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楼上看。 神不知鬼不觉的,亚坤到了梁辛的身边,他也不说话,而是‘嘿嘿嘿嘿’的笑。梁辛听到笑声,才发现他。 有些话不能说明,就算周围看起来并没有人,梁辛也不得不防,他用认真的口吻说:“内奸的事情,还要继续追查。” 并不刻意,平静的语气。 梁辛以为亚坤会怕,毕竟干下这么大的事情,心里总该有些负担的,谁知道亚坤一甩头,完全不在意的模样,“365天,厂里天天都在抓内奸。” 他太理直气壮了,让梁辛都以为自己怀疑错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怕?” 亚坤一脸‘你傻啊’的表情,“我怕什么?我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图什么呢?” 梁辛这才恍悟,亚坤能如此不在意,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厂里养大的孤儿,无亲无故不说,连一点点的社会关系都没有。不像其他人,来之前总还是有父母、朋友,出卖药厂,总还能得到好处。亚坤什么都没有,他吃住都在厂里,而且看样子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就算出去他也无处容身,他出卖药厂,根本没有可能性。所以没人会怀疑他 梁辛沉默下来,果然,他不该小瞧任何一个人。 亚坤倒是很开心,“瞧着吧,有这一下子,他没个半年缓不过来,半年的时间,够你爬的了。” 话音刚落,鞭子就抽了起来。 梁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那长长的绳子像是在半空中飞舞的灵蛇,吐着信子,狠狠地在苍狼身上。只一下,梁辛的心都跟着一颤。紧接着,就是元宵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样的场面,便是梁辛看了都害怕,更何况是元宵。 亚坤不怕死的说:“这是为了震慑其他人,只要敢背叛场子,下场会有多惨。” 重刑重典,是高压政策下的必然产物,让这里的每个人都充满恐惧,不敢行错踏错一步,甚至连反抗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出了元宵的哭声,一切都安然平静。 第二鞭子下去,苍狼那么强壮顽强的人就彻底昏了,有经验的人上去检验,发现他已经到了极限,心脏已经承受不住第三鞭,所以被人先拖回去,等养好了身上的伤,再来承受第三鞭。 梁辛这才知道,亚坤说的要废半年是什么意思。 元宵的哭喊声还在药厂上空盘旋,梁辛手掌握成拳,要多努力,才能装作听不见。 梁柔打算去买验孕棒。 她只是自己感觉有些不同,但也不敢确定。就想着自己先验验,免得一开始就宣扬开,最后要是没有,空欢喜一场。 在下班前,梁柔先去看了聂兆忠。 聂兆忠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已经有段时间,人还虚弱,但意识已经恢复。睁开眼睛恢复神智后,聂兆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阎王爷都怕了我。” 他这几年,三番四次的经历这样惊险的时刻,还能救回来,聂兆忠自己都说,是阎王爷怕他。 聂焱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不出声。这一次聂兆忠出事,跟他有直接的关系,现在聂兆忠好不容易救回来,聂焱已经不在跟他争辩什么了。 倒是聂子谈背地里说,阎王爷当然要怕他,多难缠。 说归说,但是聂兆忠能活下来,还是让人松了口气的。要真是被聂焱气的心脏病发去世,怕是聂焱这辈子,都放不下这个枷锁。 梁柔为聂焱开心,见了聂兆忠,也逗乐两句。 聂兆忠还躺着,身体在慢慢恢复。梁柔想,他要是真的怀上孩子,聂兆忠会很开心的吧。 这么想着,梁柔走路都轻快了几分,出门上车,抬头就看到聂焱。 “你怎么来了?”梁柔惊讶。 聂焱皱纹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沉声说:“你还是做医生的呢,怎么能这么粗心。” 也就一句话,梁柔就知道聂焱其实什么都清楚。 梁柔挺无奈的说:“这才第一天。” 今天是她月经该来的第一天。因为之前她积极备孕,所以每个月的经期、排卵期都是精确算过的。还专门在手机上,下载了备孕的软件来提醒。所以这个日子,她清楚,聂焱也清楚。 聂焱还是皱着眉,严肃到像是在面对几十亿的大案子,“我早就觉得不太对了,你今天有什么感觉没?” 都说到这程度了,梁柔也就不瞒着了,实话实说道:“我今天原本打算去买验孕棒的,不过正确的检测时间应该是经期推迟一周后。” 后面梁柔说了什么,聂焱好似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了第一句,当下就说:“走,去买。” 车子开起来,聂焱就一直盯着梁柔的肚子看。 这可真是,让梁柔浑身都不自在。她一动,聂焱就如临大敌,“不舒服吗?” 梁柔很头疼,这还没验呢,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别这么紧张,弄的我心情也紧绷。”梁柔说。 聂焱也苦恼,“我尽量。”只有失去过,才知道拥有的好。天知道,失去前一个孩子之后,他曾经日日夜夜期盼过上天再给他一个。 现在一切就快要成真了,让他冷静,真的不那么容易。 去药店买验孕棒,聂焱简直发疯,梁柔看他是想搬空了药店。 可这人已经紧张到梁柔都心疼了,说都舍不得说了。 回家已经是晚上,验孕一般都是早上,所以暂时放下,等着早晨起来验。 这一夜,就连安安都看出不对来,偷偷问她二叔,“聂聂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不然一晚上都板着脸,别说笑了,就是说话都很少。 聂子谈也觉得冷风阵阵,还问梁柔是不是聂兆忠情况不好了。 梁柔也不好意思说是为了她的肚子在紧张,万一没怀上呢?她愿意跟聂焱分享这其中的起落,却不想让聂子谈他们都参与进来。到底还是怕羞。 这一晚,聂焱当然是睡不着的。 翻来翻去没个消停,梁柔烦了,就训他,“你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动来动去好烦。” 最近她的脾气是有些容易烦躁,聂焱急忙哄,“我不动了,你赶紧睡觉。你快睡,保证不动了!!”要平时,他还能放下她,自己去客房睡。现在可不行了,离开一步都舍不得。 接下来,梁柔都替聂焱难受,睡不着又不敢动,生生忍着,都快成一具僵尸了。 梁柔无奈之下,混混沌沌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看到聂焱亮晶晶的眼睛,都快成探照灯了。就在聂焱几乎是满怀了希望与期许的目光中,梁柔沉默着,拿着验孕棒,进了卫生间。 这几步路走的,她紧张的身体都有些打摆子。 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不容有失。 第238章:稀少 这种时候,哪怕是一秒钟的等待都是煎熬。聂焱站在卫生间门口,忍不住摩拳擦掌,甚至想要抓耳挠腮,只是手举起来,人都是笑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如此紧张,都有些像是白痴一般的模样了。但尽管现在的他变得跟如今的身份不符,他也甘之如饴。 良久梁柔才出来。 她表情并不兴奋,反而有些懊恼的模样。 聂焱心里一咯噔,他竟然在这时刻,都不敢开口问她了。就这么垂着手站着,表情也木木的。梁柔自己也是魂不守舍,顾不上聂焱了,支支吾吾的说:“好像有,好像没有。” 这叫什么话啊? 聂焱挑眉,一脸的沉重,“什么意思?” 梁柔拿出验孕棒,已经将盖头安回去,也不怕弄脏手什么的。她举着验孕棒给聂焱看,“你能看出两条线吗?” 聂焱瞪着眼睛,盯了半晌,才开口,“有吧?” 实在是相当的不明显,而且他们现在这种心情,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意识所主导,就强行主观改变。梁柔自己也苦恼,她已经看了好一阵了,隐隐约约好像是两条线,但又好像不是。总之,就是不明显。 两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平时多精明强干,到这会儿,也都用不上来了。 还是聂焱先反应过来,直接拉了梁柔的手,“这么费事干什么?直接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他们又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还怕去医院排队什么的。梁柔自己就是院长,虽说安柔医院进行了一番改革,专注于心脑血管这一类的病症,其他的科室都已经被取消了。但是检查怀孕这事,根本就不需要多先进的技术,就安柔医院现在的状况,检查梁柔的身体,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梁柔不敢大动作,只能嘴上劝聂焱,“等等等等,要是没怀上怎么办?要不我们再等等?” 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梁柔其实比聂焱还要紧张几分,心里好迟疑,好像是害怕听到答案一样的。聂焱站定,也不强拉梁柔,而是摆事实讲道理,“等到什么时候?你这一天不确定,我这心就一天放不下来。要是检查出来没怀,那也是句话,大不了咱们再接再厉。” 这话说的中肯,梁柔想想昨晚聂焱那跟躺在铁板上被烤一样翻来覆去的样子,就觉得要是在等几天,聂焱恐怕就要先崩溃。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梁柔点了点头,“好吧,去查查。” 聂焱就高兴起来,“相信我,绝对没问题的。我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面话说的好,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已经笃定是怀上了。出门当然还是车队,其实在聂焱接手基海兆业成功之后,到这段时间,聂焱身边的安保工作,都已经有些放松下来。没有当初聂兆忠刚出车祸的时候,那么草木皆兵。聂焱自己也是个爱驾驶的,现在有时候还会自己开车去公司,不让车队这么浩浩荡荡的跟着了。 但到今天,聂焱保险起见,还是大部队出发。 也没有去安柔,一来是安柔医院现在没有妇产科,去了也只能在门诊检查一下。二来,就是梁柔还是有些怕,安柔医院里都是认识到人,万一是空欢喜一场,这事情就闹的有些大了。还有一点就是聂焱都没有告诉梁柔,那就是保密。上一个孩子的事情,聂焱铭记于心,现在温玉显然不准备善罢甘休,跟蠢人,说谈不了什么智商的。有一就有二,聂焱实在是怕了这些女人,阴狠起来,比男人也是不妨多让。 不能再让梁柔涉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密。 就在聂家大宅出发下山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专门的妇产科医院,这家医院据聂焱说是专门负责单个客户生产服务的。当初桑乔生孩子,就是在这里生的。现在市场经济,有需求就有市场,临海市新晋的富豪阶层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市场,还有就是明星、演艺人员,这些人结婚生子也都是愿意付出巨大的财富来换取平安、优质、私密的服务。所以这种专门针对特殊人群的妇产医院也就诞生了。 很隐秘的地方,门口看起来都是小小的,并不起眼,但是车开进去,就别有洞天。 环境真的很幽静。只是聂焱梁柔,显然是没有心情管周边环境如何的,再怎么好,跟聂家大宅还是有差距。聂焱带着梁柔来,提前助理就已经预约联系过,导致聂焱梁柔来这家私立医院,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其他的患者,就好似整家医院都是为梁柔一个人服务的一般。 这样的情况,就让聂焱很满意。 梁柔作为院长,看到的要比聂焱更多,要说私立医院,他们此时来的这家圣玛丽母婴医院才是真的高端私立医院。而梁柔的安柔医院,这两年慈善活动做的多,在门诊以及医院特定的平价病房区域,还是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远做不到如此的安静,空旷。 不过作为梁柔来看,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她并不觉得安柔医院有什么不好的。 梁柔经过一系列检查,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性医生,笑容满面的恭喜聂焱梁柔。 是真的怀孕了。 两个人在家里都兴奋、激动到不行,倒是到了这里,反而沉稳下来。梁柔没出声,有些懵。聂焱更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轻松的模样。 医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这两个人不喜欢孩子,或者不想要。 真犹豫着要不要说他们医院也提供非常好的流产手术服务,就听聂焱问道:“你确定?” 这怎么还不相信人呢。 医生当然是给出了确定以及肯定的答案。 聂焱下一句就说:“那需要住院吗?” “暂时不需要,只要按时来产检就可以。我们会提前根据预产期安排产房,这都是不需要你们担心的。” 卖服务的地方,服务当然是最好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断聂焱不断的问题,医生说:“你肚子里,有两个卵泡。” 两个? 聂焱跟梁柔更懵了,聂焱傻兮兮的问,“那是不是不好?”说完还自己问自己,“怎么会有两个卵泡呢?” 医生都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认识聂焱,但基海兆业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怎么这个基海兆业的董事会主席,说起话来,这么蠢。 梁柔比聂焱早一点恢复理智,她忍不住惊喜,又觉得不可思议,问话都带着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双胞胎?” 医生没好气,“不是有可能,是一定。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性别。” 两个卵泡,很清楚明白的表示,是两个孩子同时都在梁柔的肚子里。 只是现在还只是卵泡的阶段,看不出男女。 梁柔猛然站起来,吓的聂焱连忙扶她,手忙脚乱的模样,看起来更傻了。不过聂焱也听到梁柔的话了,心里一时,还感觉不到情绪。 只顾着训梁柔,“你慢点。” 梁柔一脸的激动,“聂焱,是两个哦。” 这会儿,聂焱就臭屁了,大言不惭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吹捧自己,好似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之前傻兮兮的人到底是谁,梁柔抓着聂焱的手,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聂焱又问了医生一些傻问题,比如两个卵泡是不是就要吃双份饭?补品需要吗?两个孩子会不会吃不饱之类的话。 后来医生简直是翻着白眼答复这位准爸爸,“现在孩子还不能吸收母亲吃进去的养分,要等到四五个月之后,才会开始。我建议前期不要补到太过,怀双胞胎原本就辛苦,体重若是不控制,后期的问题会很多。” 聂焱再一次陷入沉默,如临大敌。 这次从医院出来,梁柔的待遇就再次升级,从皇后直接晋级到圣母皇太后。 聂焱依旧愁眉不展。 他这么严肃,梁柔都不觉得多么快活了。 “到底怎么啦你?”忍不住问他。 聂焱在沉思中回答梁柔说:“两个孩子在里面,两个?这不可思议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有龙凤胎、双胞胎,但是那都离聂焱很遥远。现在梁柔肚子里是两个,聂焱就觉得很奇妙,难以想象。 梁柔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是开心的,怎么看着聂焱像是不开心的。 就问他,“你不想要吗?为什么一脸的不开心?” 聂焱捏自己的脸,“我有吗?”要是他说自己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两个奶娃娃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画面,会不会被人嘲笑啊? 心里已经开心到,笑容都忘了露出来的地步了。 梁柔跟着他的手一起捏他的脸,开玩笑,聂焱这样自尊心巨强,气场更是强悍的人,能遇上他这样犯傻的机会,比中彩票头等奖还要来的稀少。不趁机好好的享受一把,说不过去啊。 第239章:凶 聂焱的情绪起伏不定,上一刻还有些傻萌,下一刻就资本家气质饱满,在车上就开始给助理打电话,直接找上傅守一,要求专人专项,负责采买,所有孕妇需要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部买买买!并且要每一样都做深入的调研,具体的功效是什么,货比三家有没有负面资讯,全部都要记录下来。 梁柔看着他就跟交待年度投资大案一样的严肃指挥,伸手勾他的衣袖,“你别闹啊。”也知道说这话没用,就又补充了一项,“那时候齐奶奶说过的,这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往外说,要不然惊了胎神。” 聂焱点头如捣蒜,“不说不说。”但是还是交待傅守一,认真对待,不准偷懒。 挂了电话,聂焱就解释,“我没说你怀孕了啊,更没说是两个宝宝,我就是让他们先调查调查,这总没错吧。要不然到时候哪里准备的过来啊。” 梁柔已经完全没有情绪了,木着脸说:“离生下来还早呢,你要准备多少啊。” 聂焱就差数着手指给梁柔算了,特别仔细,“别人家里一个孩子都准备的不周全,咱们还是两个,当然要多做准备。而且现在小孩子的东西问题特别多,不调查清楚怎么行?我听徐泽池说那些高端牌子,都是要提前定制的,他家老大就没来得及,现在老二吸取教训,早早就给定下了。” 要说呢,聂焱现在身边也不是没有奶爸的,徐泽池就是一个。叶枭那边也怀上二胎了,一个两个都是大龄男青年(这帮人铁定不会承认自己人到中年了),对小宝宝都有用不完的热情。想到徐泽池,聂焱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徐泽池忙忙叨叨为了孩子,都快成圈子里的奇葩了,现在老二还没生下来呢。他这是多强啊,一次就是俩!不自豪不骄傲,都说不过去。 梁柔黑人问号脸?小婴儿的东西,那真是报废量特别大,安安小的时候,用齐奶奶的话说就是见风长,衣服鞋子,几乎都是一次性的,穿过一两个星期,就小了。这样高报废率的东西,让梁柔说就根本没必要买什么高端奢侈品,就是纯棉的,舒服的就行了。 结果梁柔这话一说,聂焱就不愿意了,“怎么能报废不要?这些东西都要好好的留下来,将来孩子长大了,是多美好的回忆啊。”说到这个,聂焱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当初安安的小衣服小鞋子都在齐奶奶的那间房子里,后来齐奶奶出事,聂焱也顾不上,那间房子就让下面的人去清理,没想到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说是清理,就真给清理的一干二净,安安小时候的那些东西,都找不到了。 想起那时候安安还没有聂焱手掌长的小鞋子,那还是齐奶奶用毛线勾的,放到现在,让安安看看,多好的回忆。只是都没有了,这是永远的遗憾。 聂焱不打算让这种遗憾继续。 他开始计划,叨叨叨没个完,“家里也要把婴儿房准备起来,两个宝宝,房间小了可不行。现在家里装修倒是没问题,可是让装修队进入,怕是会吵到你。”纠结了一下之后,聂焱手一拍,“算了,直接在建一栋别墅吧。就在咱们主楼后面,在起一栋,地方足够,盖的大一点,将来他们长大也能住。结婚了也不怕!” 这都已经计划到结婚去了。 聂焱越想越觉得可行,他们聂家其实算是人口住的最集中的人家,几乎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周围的绿化面积远远大于其他人家。像元家,那就是一房太太一栋楼,后来儿子长大了,也起过几栋。现在他聂焱的儿子要来了,那就给儿子起一栋,将来安安到了年纪,给安安也准备一个,结了婚也住在家里。现在孩子都不愿意跟父母住,没关系,那就分开住,但都在一起,走几步就能看到。 甚至已经开始畅想,给儿子在起一栋小楼也好,从小就培养独立精神。聂焱越想越激动,准备跟梁柔分享,一转头,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躁动的心,就在此刻,静了下来。 梁柔的脸色并不太好,显然昨晚也是没睡好的。她就缩着脑袋靠在车座上睡着了,有些辛苦的模样。聂焱呼吸都放轻,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这么一动梁柔就醒了,聂焱拍拍她,哄道:“乖啊,睡吧。” 大概是真的安心了,梁柔没挣扎就又一次睡沉了过去。 安安放学从教室里背着小书包走出来,她跟几个女孩子一起,小女生在这个年纪,最是喜欢成帮结伙的。安安第一次进入琪安学校的时候,并不怎么受欢迎,当时为了在学校里被欺负的情况,还特地转学出去过。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完全不存在了,尤其是在梁柔跟聂焱举行过婚礼之后,安安身边甚至多了一些追随者。 因为这个,私下里聂焱还跟安安说过,聂焱对安安说的是,“你喜欢跟谁在一起玩就在一起玩,不用在意那些刻意讨好你的人,这样的人往后也不会少,你要懂得看清她们的人品。” 安安现在还做不到一眼看出别人的人品,但她至少能做到,如聂焱所说,随心所欲的挑选朋友。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玩,不去刻意委屈自己去迎合不喜欢的人。 也是怪,安安自己的姿态放高了,反而追着她一起玩的人更多了些。 放学走出教室,就听到有人说:“安安,李穆来找你了。”周围大家都在笑。 谁都知道李穆家里的情况,在琪安学校,这些事情都是透明的。别说这种贵族私立学校,就是普通的公立小学里,谁家有钱,谁家爸爸是干什么的,小孩子们也都清楚。很多天真的人说小孩子的世界是最纯真的,但事实却是,当今社会,很多孩子甚至是在幼儿园开始,就已经懂得看对方的家世背景,挑选要交朋友的人。 这当然有家长的责任,但社会风气如此,谁又能置身事外。 安安听到李穆来,就背着小书包跟手牵手的女孩子朋友分开,跑到李穆面前。李穆特别容易害羞,让李穆面对这么多小姑娘,他会不敢说话。 李穆就站在不远处,他也不靠近,就等着安安跑过来,等安安跑到他面前,扬起笑脸之后,李穆才拿出请柬递给安安,“我明天过生日,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浅蓝色的请柬,看的出是费了心思准备的。 安安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去参加生日会,每年安安过生日,都是聂焱跟梁柔带着安安一家三口过,梁柔很强调小孩子不能攀比,生日会这种东西,梁柔不想让安安办。小孩子的事情,很容易上升到大人的层面,现在聂焱的生日都是很低调的过,没道理安安就要高调。 所以安安第一次被邀请,觉得新奇又好玩,当下就答应了,“没问题,我一定去。” 反正李穆家她已经去过很多次了,也不怕人生地不熟。反倒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而且,安安自己就能答应下来,是因为知道梁柔不会反对她去李家给李穆过生日,就算妈妈反对,二叔也会出面帮忙说通的。 李穆听到安安的话,笑起来,他还是怯怯的,但也有了些改变,“那一言为定。”说完之后转身就跑,步伐倒是神采飞扬。 等安安回到女孩堆里,自然有人好奇李穆给了安安什么。安安也不隐瞒,说李穆请她去参加李穆的生日会。在安安这个年龄段,这帮孩子,除了安安,几乎都是要办生日宴的,只不过看规模大小罢了。不过她们都没请过安安,安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听到李穆请了安安,有人笑笑,也有人酸,“这李穆真不会办事,怎么能专门跑来只请一个人呢。” 要是礼貌周全的,绝对会把大家都请了。只请安安一个,就显得有些偏心眼,当然也会让人觉得,是看不起他们其他人。 安安倒是不觉得这样,李穆跟安安不同班,平时的交集很少,安安跟李穆认识是因为她二叔跟李穆的姑姑在谈恋爱,为了拉近两家距离,所以才会一起玩。安安身边的这些女同学,都跟李穆不怎么熟啊。 所以安安理所当然的帮着李穆说话,“他不喜欢跟陌生人玩。”李穆的个性原本就那样,这要是叶黎昕大概有可能会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请去。但李穆不是这样的人,安安实话实说,却又惹了不少人生气。觉得安安这话在讽刺她们跟李穆不熟。 小姑娘的情绪就是这样的,说生气就生气,说闹别扭就闹别扭。好在安安并不在意,聂聂早就告诉过她,不要为了别人的不开心惩罚自己,自己高兴就行了。 所以安安高高兴兴的跟大家说再见,上了停在学校门口的房车。 基本是家家户户都会派车来接孩子,有些住的近的,也会一次多接几个一起回去。安安绝对属于特例,每天都是六猴儿来,大房车接安安回家。这样的安排,首先是上次安安被绑架的事情吓到了聂焱梁柔,所以安安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六猴儿来,主要是怕安安遇到什么意外。再来,也有聂焱想要给安安做面子的考虑,琪安学校这样的地方,想不攀比是不可能的。小孩子最单纯,但有时候也最伤人,梁柔一直很怕安安染上虚荣的习气,聂焱给出的答案就是,想要孩子不攀比,最好的方法就是没人来跟安安比。 聂焱教安安随心所欲的交朋友,也是这个原因,只要有求于人,就会受委屈,就会去考虑方方面面。而时至今日,聂家的地位,不需要安安去讨好任何人,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可以。物质方面,聂焱也是这个想法,直接就是最好的,其他的孩子还在比谁家的车贵,谁家的车好,但在安安这里,都没人会提起这个话题。因为没得比,生日会也一样,大家互相攀比,谁的办的盛大,谁的办的更好,但到安安这里,就全部闭嘴,因为知道比不过。 聂焱这样的安排,让安安少受了很多侵扰。安安至今还过的快乐又纯真,并没有太多攀比的习气。只是聂焱这种事事都给最好,什么都拔尖的做法让梁柔很担心。怕安安会彻底养成娇小姐,不知人间疾苦就不好了,所以梁柔管的特别严。 于是导致安安的教育,就是物质生活顶尖,但精神上管的很严,安安的学习成绩,梁柔是会在考试后,一道题一道题盯的,哪里做错了,梁柔就要跟安安一起攻克,绝对不是撒手不管的妈妈,就连安安的课本,到现在为止,梁柔都是要看的,孩子学些什么,都掌握什么知识,梁柔都了然于心。就算工作再忙,梁柔对安安的照顾从没有松懈过。 安安回家,拿着李穆的请柬就往里跑,路上六猴儿已经告诉她,梁柔聂焱都在家,所以安安进门就喊,“妈妈妈妈,李穆叫我明天去参加他的生日会。”明天刚好是周六。 聂焱跟梁柔一起坐在沙发上,梁柔在车上睡着了,但回到家,却又睡不着了,也怕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所以就坐在楼下聊天,顺便告诉厨房,她想吃什么。 聂焱布置给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部分,那就是孕早期吃什么最好。 此时,聂焱正在研究呢,眼看着安安挥舞着请柬就往梁柔身上扑,聂焱心跳都要停了一拍,急忙伸手把安安拦下来,语气也有些冲,“你怎么这么大了,还没轻没重的!” 安安都八岁了,真这么猛地一撞,梁柔这肚子哪里受得住。 要说平时教育安安,绝对是梁柔的事情,聂焱从来都是千娇百宠,凶的时候少的很,这么虎着脸一训,安安当即就要哭。 聂焱有些呐呐,他也是着急,看安安眼圈红了,又心疼,解释说:“你妈妈她”怀孕了! 第240章:异乡 最后两个字,聂焱硬生生的忍住了,并没有说出口。对上安安圆圆的眼睛,聂焱摸摸她的脑袋,又解释说:“你妈妈身体不舒服,需要我们一起照顾她。” 安安说小也不是真的小小孩了,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梁柔生病了。小女孩真的要细腻很多,安安立刻就是一脸的关心,“妈妈?你哪里不舒服?吃药了吗?想不想喝甜汤,我让厨师奶奶给你做。” 平时安安若是感冒,吃药的时候厨房都会送一份炖好的雪梨银耳汤,味道甜甜的,也对孩子的感冒有好处。安安刚开始进入聂家大宅的时候,跟佣人们关系不怎么样。为了happy,还闹过矛盾,之后聂焱给安安放权,让安安整治了一批居心叵测的人,现在剩下的佣人,都是对安安很好的。安安自己也是个懂事的孩子,那些不喜欢她的佣人走了之后,现在安安跟家里的佣人都处的不错,安安嘴又甜,想吃什么就去厨房要,一句一个厨师奶奶,把厨房里的老佣人们叫的心情妥帖。 梁柔摸摸安安的小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再次怀孕,荷尔蒙的关系,让梁柔见到孩子,心里就柔情无限。她对安安其实一直算是严厉的,毕竟有聂焱这样一个宠孩子没数的人,梁柔觉得自己就是最后的把关人。不能松懈。 但是今天,梁柔不想问安安的学业,更不想说孩子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安安嘿嘿笑,她最会看妈妈的脸色了,知道梁柔现在心情不错,就急忙说:“明天我要去参加李穆的生日会,妈妈!” 一直以来,梁柔既不会给安安单独举办生日宴,也没放安安出去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所以内心深处,安安就觉得梁柔是不喜欢她参与这些事情的。安安也乖,妈妈不喜欢,她就不参加了。但是李穆给她送了请柬,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请柬,所以她很想去。 梁柔看到安安一直拿在手里的请柬,接过来打开看,里面工工整整的写了安安的名字,也写了时间地点,邀请安安去参加这样的话。而且,请柬里用钢笔写的字非常好看,刚劲有力,一看就是成年人的字。聂焱就坐在梁柔身边,一看就知道,“这大概是李穆他爸亲自写的。” 李穆的爸爸亲自写的请柬,梁柔也就不想拦着安安不让去了。孩子自己想去是一方面,再者就是,梁柔也不能保护安安一辈子,有些场合,安安迟早要经历。 于是梁柔点头答应,“你想去就去吧。”说完又想了想说:“李穆过生日,你该准备生日礼物吧?你想好准备什么了吗?” 安安小小的尖叫一声,显然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她满心惦记着让梁柔答应她可以去,哪里会想到生日礼物那么远。安安在原地打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梁柔也是想着既然是去参加生日会,礼物总不该少,之前安安去李家,都是聂子谈在准备礼物。他原本就摩拳擦掌,想要获得李家人的好感,有安安做桥梁,那就更是如鱼得水了。但这次,李穆的生日宴会,显然不能继续让聂子谈去准备。 聂焱大手按住安安转圈的小脑袋,笑的不行,这孩子着急起来,就跟小宠物似得好玩。 “快想想李穆平时喜欢什么,我帮你准备,还有一晚上,不着急的。” 安安鼓鼓腮帮子,开始苦思李穆喜欢什么。 聂焱不忘扭头望梁柔一眼,梁柔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柔光里,温柔的不可思议。 桑乔走在昆明市的街头,一头秀丽的长卷发,让她看起来明艳动人,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 梁辛赶往缅北做卧底之后,桑乔也没有停止自己的步伐,一再的追查之下,桑乔顺藤摸瓜,追踪梁辛传出来消息里所说的‘老城’。这人只要是从国内出去的人,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国内绝对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桑乔想要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从临海市一路追查到云南来。 为了更好的办案,桑乔自身也做了一些改变,她长年都是齐耳短发,人看起来干练的很,但为了能不引起注意,桑乔去接了头发,现在她有一头栗色的长卷发。她原本肤色就不比梁柔那么白皙,小麦色的皮肤,配上长发,以及精致的妆容,倒是让桑乔展现出了以往没有被挖掘出的野性之美。 老城这个人隐藏的极深,桑乔在临海市的时候盯着元家查了很久就没有头绪,最后还是警局的同事们齐上阵,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把临海市出入境的人员资料都差了一遍。将机场、火车站、甚至是汽车站的监控都翻找了一遍,这才找出当初老城在临海市去往元家大宅的影像。警局的人不认识老城具体的长相,就是把机场、警局到元家大宅所经过的所有路口的资料都走出来,一辆车一辆车的核对,付出了极大的工作量,折腾的警局重案组几乎每个人都熬夜熬到疯狂,这才找到了可能是老城的影像。经查实,后来老城离开临海市,是前往了昆明。 天网系统,能覆盖到临海市大部分的地区。 桑乔查到所谓的‘老城’,证件名字叫,梁城。年纪在证件上显示是53岁,但这些都有可能是伪造的。为了更好的查清真相,桑乔自动请缨,带着人来了昆明。在这里,她已经混迹在娱乐场所好几天了,也遇到了一些人,但都没有得到老城的消息。 这让桑乔有些沮丧。 今晚又一次在一处当地的地头蛇聚集的酒吧游荡到深夜,桑乔踩着高跟鞋回住所。其实桑乔气质野性,身材高挑,生过孩子之后,桑乔更是玲珑有致,有胸有屁股。初来昆明混迹于夜场里,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但桑乔表现的很高傲,至今还没有委身于谁,这就让一些人心里不爽。 今晚就在桑乔回住地的路上,就遇上了流氓堵截。别看桑乔在夜场千娇百媚,看起来像是要跟所有人都搞暧昧的模样,但是那只是桑乔为了工作,搜集消息。但本质上,桑乔可不是个好惹的。 遇上一帮没有眼色的混混,桑乔也没手软。五六个男人,若真是训练有素的那种,桑乔一个人怕是还有些抵抗不过,可是这帮喝了点酒,借着酒胆来想要劫色的,那都不是什么狠角色,桑乔一个人对付足以。 等桑乔在昆明这边接应的人赶到的时候,桑乔已经揍的这些小混混哭爹喊娘。 “交给你们了。”这些人自然是要好好的处理掉的,桑乔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伪装被撕毁。 处理完这些人,桑乔才回到住处。到底是跟人有过对战,桑乔不可能毫发无伤,她原本穿着黑色深V的紧身短裙,就是在夜场里最普遍的性感装扮。但刚跟人打起来,这一身打扮就显得跟不方便了,此刻,桑乔的衣领被人撕烂,胸口白花花的肉露出来一大片。下面的裙摆也开了一条大口子,直接到了大腿根。 打开门,桑乔回到在昆明的‘家’里就打算去洗澡。还没来得及走进浴室,就被人给堵在了关上的门板上。桑乔没住什么高级小区,她来这里是为了探听消息,当然是要把自己的身份放的越接近目标对象越好。老城用桑乔的话说,那就是个毒贩子。就算是科技进步,现在的毒品已经进化到精神控制类药物,但对桑乔来说,并没什么区别,都是用来控制人神智的,一旦注射,就前途尽毁,不仅损失自己的身体,更是具有杀伤力。 这样的东西,该被永远的销毁。 要更接近老城这样的人,桑乔就不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租住当地干夜场的女人都会租住的廉价房。房子很小,地处的环境也很复杂。唯一桑乔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住,并没有跟人合租。 跟人合租,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太大,所以桑乔放弃了。 在这样的地方住,警惕性是必须的,尤其是今晚回来的路上,桑乔刚干了一场架,此刻被人压在门板上,尽管室内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来人是谁,桑乔还是本能的屈膝,上顶。 对面的人对桑乔的招式很熟悉,而且显然对方是练过的,跟今晚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不堪一击的弱鸡不能相提并论。就在桑乔打算进一步抵死相拼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口了,“是我。” 然后在瞬间,房间里的灯被打开。 这种小小的出租屋,不仅面积小,家具老旧,就连灯,那都是省电的,光线并不足。可就是再暗的光线,还是让桑乔看清楚了跟她几乎是身体贴在一起的人。 关墨? 桑乔想也不想的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关墨微微低头,就看到桑乔一身性感的要喷血的装扮,尤其是她胸前的衣服被撕烂了,那种被破坏后,遮盖都遮挡不住的波涛,让人看着就血脉喷张。 关墨火气呼呼的上涌,语气差到了极点,“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这人阴阳怪气的,桑乔懒得理他。 侧过头不看他,桑乔真的很累,一路追查到这里来,原本以为能查到老城本人的影响,还能查到离开临海市后他来了昆明,是一件重大的突破。桑乔雄心勃勃,势要在国内这边把老城的底细查清楚,最好的就是能在这边对老城的家人制造出一些意外状况,那么就能吸引老城回国来处理。只要老城回到国内,踏上我们的国土,那么警方就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抓捕。 但显然,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桑乔来昆明这么多天,连色相都出卖了,流连夜场,跟人套近乎调情,她都这样了,却也还是半点老城的消息都没找到。 心里要说不烦躁,那绝对是骗人的。 关墨很久没见桑乔了,可以说年后,他就离开临海市北上去演习,接着他就接到任务,刻不容缓,根本没时间回去临海市见桑乔。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却在这里,重逢。 再一次见到桑乔的时候,关墨简直就不敢认。他的桑乔,是个潇洒又犀利的女人,可眼前的这女人,长发微卷,一身的骚气,能把男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关墨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是桑乔。但他们毕竟曾是夫妻,对彼此的一些小动作,小表情,再了解不过。 关墨确定桑乔的身份,是今晚他潜入桑乔的住所。这里虽然谈不上布置,甚至在关墨看来都算不上是住的地方,太简陋。 但桑乔的气息却是无处不在的,一个人的外表再怎么变,但是生活习惯不会变。 桑乔喜欢床头放本诗集,冰箱里有她喜欢的矿泉水,一切的一切都让关墨熟悉。可确定了桑乔的身份之后,关墨更生气。 这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在外面朝三暮四。 天知道今晚等待桑乔的几个小时,关墨差一点就精神失控,这女人真能逼疯他。再看看此刻,她一扭头,连个眼神都给他,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理直气壮的模样,可这一身打扮关墨只觉得小腹有一股邪火汹涌而出。 这时候,彻底就成了下半身驱使的直立动物,已经谈不上什么理智了。 关墨低头一口就咬上桑乔裸露出来的前胸的白皙肌肤,真是两眼赤红,手掌揉着她的臀,声音嘶哑的像是发情期的公兽。 “我想死你了!”关墨咬牙切齿的说,他真的很想她,尤其是看到她如此打扮,他更是觉得自己想疯了她。 桑乔哪里能想到这人突然就开始发情,连忙推他,“放手啊你。” 她刚打完架,身上脏死了,要去洗澡。 这种时候,反抗是最要不得的,关墨彻底失控,脏话都骂出来了。 “不要我?那你想要谁?嗯?我看你就是欠艹!” 第241章:昨日黄花 要说关墨,从年后开始演习,就能一直在男人堆里。现在一头扎进温香软玉,那真是浑身的狼血沸腾。当兵的都是如此,不管级别高低,那都是需要长时间驻扎在军营里的。别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就是闻闻女人香,也是痴心妄想。 尤其是,他跟桑乔在离婚前,桑乔就受伤住院,后来就闹腾着要离婚,到如今,他倒是过了一段,从没有过的清心寡欲的生活。能忍到现在,关墨觉得自己都是圣人了。 只是 关墨激动的全身滚烫,恨不能一口吞了桑乔。桑乔却完全不是这样的心境,大概男女在情事上,有本质上的不同吧。桑乔更希望能得到心理上的蔚籍,关墨这一来,没头没脑,扑上来就要干的模样,桑乔哪里受的了。她最近生活的圈子,就是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男人如饥似渴的嘴脸,桑乔看的多了,此时的关墨跟那些外面的臭男人有什么区别? 桑乔满心反感,开始反抗。 两人从前是夫妻的时候,关墨其实也很喜欢略带着点粗暴的情事,他这种军痞,在部队里什么荤的出格的都听说过,所以在这件事上格外的放得开。桑乔尽管内心深处会觉得羞耻拘束,但毕竟是夫妻,她也愿意顺着他,让他开心一点,但现在,桑乔不觉得自己有顺着他的义务,更不希望自己当他泄欲的工具。 桑乔也是练家子,多年的刑警,不是闹着玩的。真跟关墨动起手来,也够关墨喝一壶的。最重要的是,从前桑乔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反抗过他,他毫无防备,一时就像是被桑乔从身体上剥除的水蛭一样,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哐!的一声,关墨直挺挺地坐在了地上,脸上的情欲还没有消散,甚至嘴巴舌头还保持着吮吸的姿态。如当头冷水浇小,他目光有些呆的盯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桑乔。 桑乔气的够呛,衣服原本就破了,现在又被关墨蹂躏了一番,现在简直成了一块碎布挂在桑乔身上,她胸前被关墨吸红了一片,长发丝丝缠缠绵绵的披散在肩膀上,一脸的不屑表情,看起来简直比刚才进门的时候还要野性十足。 微微扬了下脸,桑乔没好气的说:“我要去洗澡,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们已经离婚了,敢强奸警察,谁给你的狗胆!!” 关墨也不站起来就坐在原地看着她。 桑乔脚尖一转,踩着高跟鞋去厕所洗澡。这种小出租房里,哪里会有专门的洗浴间,就是厕所里的淋雨。脱了衣服站在水下,桑乔扬起了脸。她其实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从小就留短发的人,现在披着这么一头长发会觉得很闷很烦,而且身上穿着贴身的,玲珑曲线毕露的衣服,也让她不喜欢。 她从来都是男孩子的打扮,就算是穿女性化的衣服,也绝不会穿那么骚气的。刚才关墨眼睛里流露出的欲念,桑乔当然不会错认,她跟关墨曾经有过那么多交颈相拥的夜晚,哪里不知道这男人精明腹黑的外壳下,其实藏着一颗典型的军人的性格与作风。 只是这一次,显然有些不同。 桑乔在水中睁开眼睛,她觉得刚才关墨那种欲火焚身的样子,是冲着另一个女人的。 冲着一个打扮妖娆,浓妆艳抹的女人,就跟今晚那些来拦截她想要对她不轨的男人一样,只有欲没有情。 桑乔眼珠被水冲的有些疼痛,她知道自己是较真儿了,甚至有些矫情,但她就是不舒服。 就在想这些的时候,厕所的门被人暴力推开,这种出租房里的门锁,对关墨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桑乔还在淋浴里,光溜溜的。见到关墨进来,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结果谁知道关墨这个混蛋,站在马桶前面,把裤子一拉,直接自己用手解决问题。 他眼睛盯在水流下毫无遮蔽的桑乔身上,手下越来越快速。 这个人 桑乔气的发疯,还有这样混蛋的人吗?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了,桑乔从水里冲出来,双手就往关墨身上招呼,“你怎么这么无耻!!” 盯着她干这事,还能更无耻些么。 结果关墨直接大言不惭的反驳,“比这更无耻的事,我也干过。” 桑乔更气,整个人都快扑进关墨怀里了。关墨趁机抱住人,她脸上的妆已经洗干净了,头发是接的,但是问题不大,身上关墨觉得手下的每一寸肌肤都跟羊脂一样,是真的羊脂,又滑又腻,她身上没有擦的水,让她皮肤的触感像是能把关墨陷下去。 关墨身上的衣服还都在,只是某个部位紧贴着桑乔滑腻的身体,反应强烈。 “别折磨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关墨微微叹着气说。 他这样有些可怜落寞的声音,就让桑乔心软了。自己心里也唾弃自己,明明是相同的一句话,他这么可怜巴巴的说,她就好心疼。他七赤白脸的上来就跟土匪似得要,她就觉得烦。 不过桑乔这人,心软了,嘴上还是要假装强硬的,哼了声说:“想我了?我看你是饥渴了才对。”就刚才那副红了眼的模样,说他不是色欲熏心都不可信。 关墨多鬼的人,一听桑乔这话就知道她是心软了,立刻行动。“那还不是因为你,别的女人,就是在我面前脱”说到这个,他敏感的觉察到一丝不对,就直接说:“我只对你有感觉。” 没等桑乔再多说什么,他就已经得手,到底还是憋到狠了。 看着桑乔现在长长到湿发在空中甩,关墨简直使不完的劲儿。 他缓解了一些,才放缓了动作跟桑乔说话,问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为了查案子?” 桑乔也想关墨啊,没他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被他这样暴风骤雨似得来过一阵,她心里也痒。从前关墨也是大部分时间在部队,但是两人只要能碰上,这方面就没消停过。过惯了那样被夜夜疼爱的日子,离婚后,桑乔完全寄情于工作,这就像一个闸门,不打开,没觉得什么,现在关墨打开了闸门,桑乔的欲望也跟着升腾起来。 偏她最想要的时候,他放缓了速度,甚至有些停了。 桑乔又不可能说自己很想要他,只能身体一扭一扭的,想让他动起来。 关墨能感觉的到,可是这种时候,本性使然,关墨当然是要利益最大化的,他彻底不动了,抱着桑乔问她,“回答我的问题,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桑乔身体都快扭成毛毛虫了,只能回答,“查案,我的目标人物,在这里。” 关墨还是不肯放过她,“那你今晚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钓鱼执法?还是有人对你对手对脚?”他一个当兵的,目光在敏锐不过,哪里能看不出她今晚的裙子是被人撕烂的。想到这个,关墨就火气上涌,谁他妈不要命了,他关墨的女人都敢动。 桑乔知道关墨是什么性子,知道再这么下去,他非逼着她割地赔款,反正不让他满意了,他是绝不会给她给痛快的。 但桑乔不上不下被放在这里,他那小弟进不进,出不出的,痛苦的是她。 桑乔牙一咬,“不是钓鱼执法,是让我去勾引一个目标任务,今晚他刚上勾唔呜呜呜” 平时桑乔太正直,导致此刻关墨根本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哪里想到她会说谎来骗他。还以为她是真的跑去牺牲色相勾引人,这在卧底的套路里,都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了。美人计已经用了几千年。 一想到有别的男人见过桑乔这幅模样,关墨血压都升高,那真是杀人的心都上来了。 他真是恨的全身肌肉都紧绷,咬牙切齿的说:“我不准!!” 做卧底使美人计的事情,谁干都成,桑乔不行!!他关墨不准,谁敢让他媳妇去陪人睡觉,他杀谁全家。 这下好了,桑乔终于让自己攀上了巅峰。 只是,招惹了一头饿狼,桑乔的后半夜即便是哭着解释,关墨都不信了。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尝。 聂焱依旧睡不好,身边放着个孕妇,他能睡着才怪。 梁柔早就预料的到,她无奈说:“我真的好困,要不然你去客房吧。”而且孕妇最重要的就是睡眠,梁柔也不想为了聂焱委屈孩子。 聂焱想了一阵,跟梁柔说:“要不咱们搬卧室吧。”聂焱今晚睡不着,主要是看着自己的这间卧室糟心。他以前爱玩,把这里打造成了男人的天堂,各种武器枪械模型,还有练拳击的沙袋。原本不觉得什么,甚至跟梁柔住在里面,不时还能增加些情趣。 但现在不一样了,看着这件四周都是硬邦邦,连沙发都是汽车座椅改装的布置之后,聂焱觉得哪里都危险。梁柔要是磕一下,碰一下,那可怎么好。 聂家的大宅,三楼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聂焱的,一间是曾经聂兆忠还有聂焱的母亲的。后来艾华嫁进来,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聂焱妈妈的那间卧室,艾华是不能住的。 聂家大宅里卧室不少,三楼只有两间卧室,但有书房还有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用于在在家里办公的时候。 二楼的卧室最多,一楼也有几间。从前聂焱的爷爷奶奶就住在一楼的卧室里,老人家,住在一楼才好进出。 聂焱甚至觉得他应该跟梁柔搬到一楼去,这样梁柔就不用每天上上下下的爬楼梯,上下楼梯也很危险。 房间内部的家具什么的,聂焱也想要软和一点的,现在这间房,实在是太冷硬了。 聂焱甚至懊恼,“我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把房间装修成这样了呢,咱们就搬去从前我爷爷奶奶住的那间卧室好了,他们那房里,什么都是最好的,空间也够大,将来孩子生下来,也能安置婴儿床。” 聂家现在的布局其实还是当年聂焱的祖父祖母在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祖父母住一楼,聂兆忠作为长子带着妻子住三楼,聂兆忠的弟妹住二楼。后来聂家的二老去世,家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搬出去,只留下聂兆忠这一脉的人还住在聂家的大宅里。 聂兆忠这个人,为人强势,又是个把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所以这些年,聂兆忠跟聂家的亲戚早已经关系稀疏,便是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也早都不怎么联系了。聂家的很多人现在都住在加拿大,聂兆忠不让他们插手集团的管理,他们只需要等着每年拿分红就可以。倒也懒得回临海市来掺合。 聂焱说个不停,梁柔彻底先睡了。 早上起来,聂焱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指挥佣人布置一楼的卧室。 聂子谈今天要带着安安一起去李穆的生日会,原本李穆只请了安安一个,可是聂子谈不想放弃这样好的去李家露面的机会,自然就很积极的站出来,决定陪着安安一起去。 对此,梁柔没什么好反对的。上次安安还被温家的孩子欺负过呢,这次安安去,虽然梁柔相信李家会保护好安安,但是带着聂子谈在身边当保镖,也是很好的。 聂子谈带着安安从家里出来,就问安安聂焱怎么好端端的要搬卧室。 安安说是梁柔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搬。 小孩子不会多想,但聂子谈又不是傻子,他一联想就大概猜到是梁柔可能怀孕了这是个好消息,但聂子谈心里,却更迫切的想要快点跟李梓晴结婚。 毕竟若是聂焱有了儿子,那他这个弟弟,怕也是会变成昨日黄花。 第242章:前夫先生 李穆的生日会并没有安排在李家在市政府家属院的宅子里,而是在李穆家在外的房子里举办。李家人一贯作风低调,就连李穆的生日会也不想弄的尽人皆知。聂子谈见到李梓晴的时候,还说:“你家跟我家还真是像,都这么低调。安安到现在一次生日会都没办过呢。” 李梓晴今天来是帮忙的,给李穆家的准备气球,还布置了房间。 从前要是聂子谈说这样的话套近乎,李梓晴都会应承下来,但今天,一反常态的,李梓晴说:“往后我们不打算忍着了。” 聂子谈一愣。 聂家不给安安办生日会,说是低调,其实也尽然,主要还是梁柔不愿意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接触到太多功名利禄的东西,别小看了这种生日会,现在的小孩子,攀比起来也不会比大人差多少。有梁柔这样的想法,再加上聂家如今的地位,确实不需要再用这样的宴会来维系跟其他人家的关系,所以聂焱也就随着梁柔,不办就不办。 但是李家,确实真的不得不低调,这么多年,李家人的家风就是不出头、不显山不露水,原本这当然是好的品质。但自从李穆被欺负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之后,李家的人才恍然,原来退让也是要有分寸的。一昧的追求和气,导致的结果就是被人看轻,甚至被人欺负。 这次李穆办生日会,李梓晴是全力支持的,她的侄子没有自信,有些怯懦,如果家里人不帮着孩子把这口气提起来,怕是孩子一生都会活得很灰暗,抬不起头来。 聂子谈因为李梓晴这句话,隐隐的觉察到了什么,却又拿不定主意。 心想着,还是回去问问聂焱吧,他哥总是能敏锐的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 安安开开心心的去找李穆,送给他生日礼物。今天李穆请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李穆自己班里的同学,还有些是李穆父母亲周围同事的孩子,生日会其实没什么悬念,无非就是唱生日歌,一起吹蜡烛,吃蛋糕。李穆别看平时弱弱的,但是今天他是小主人,很有作为主任的范儿。照顾着大家一起吃东西,谁都没忽略掉。安安都吃了好几块蛋糕了,李穆自己一块都没有吃,都忙着照顾人了。 回家的路上,安安对聂子谈说,“生日会一点都不好,我往后也不要办。”原本去之前安安还有些向往,觉得自己要是也办生日会就好了。结果去一看,李穆忙前忙后像个老妈子,三层的奶油蛋糕,李穆最后只吃了一点点,倒是让安安吃饱了肚子。 这样的生日宴会,安安一点都不羡慕。她觉得这简直就是请一帮人来家里吃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往年安安过生日,蛋糕虽然没有今天李穆家的蛋糕大,可是梁柔聂焱最多分着吃一块,剩下的都是安安的,啊哈哈,安安吃的开心到不行。也不是不懂礼貌,要是家里有其他的小朋友,她当然会谦让,但是没有最好,她自己还不够吃呢。 聂子谈沉默了一阵,说:“你平时可以天天吃啊,这种东西有什么舍不得的。”显然是觉得安安舍不得给同学分蛋糕的行为有些小气。但是安安理直气壮的说:“平时吃的怎么能跟生日当天一样?” 过生日时候的蛋糕是要许愿的,安安愿意分给聂焱梁柔,是因为他们是她的爸爸妈妈,她许愿的时候也会希望他们身体健康,别的人是什么啊,不分就是不分。 聂子谈无话可说,谁能想到,堂堂聂家养出来的小公主,竟然是个连蛋糕都舍不得分给其他人吃的小抠门。 这么一想,聂子谈就担心安安今天送给李穆的礼物了,“你送了什么?”他怕安安这么抠,送了很小气拿不出手的礼物。 安安对此很自信,“绝对是李穆很喜欢的!” 同一时间在李家,小朋友们都被家长接走了,李穆开始拆礼物。李穆的父母,还有李梓晴这个姑姑都陪着他,这是李穆第一次举办这样的聚会。整场下来,李穆表现的很不错,照顾每个人,和气又大方。李穆的妈妈心里好骄傲啊,她的儿子虽然胆子小,但绝对是个好孩子。 因为来的孩子还有几个是李穆父母同事的孩子,这礼物多多少少也掺杂了些功利。送的都是极好的东西,名牌手表、小型的无人机玩具,每一样拿出来,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李穆的父母对视一眼,他们其实一直不敢给李穆办生日会就是怕这个,当官的如今最倡导廉洁,无论是什么样能收礼的机会,都应该避免。好在今天来的人还算有眼力劲儿,虽然送的东西都不便宜,但是也没有出现那种直接送红包的情况。 最不怎么值钱的礼物,大概就是安安送的。一个相框,里面是张照片。 安安昨晚准备礼物,梁柔说送人礼物要送对方喜欢的,安安想了一晚上,觉得李穆最喜欢的就是happy。但是她那么喜欢happy,不可能把狗送人,最终退而求其次,把happy的照片送了来。这是安安自己觉得happy照的最好看的一张照片,还是聂焱掌镜,当时在观海阁住的时候照的,happy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大的体型,特别乖的蹲坐在草地上,后面就是海,海天一色,绿的草地,配上happy的模样,好看的不得来。这张照片原本是放在聂焱书房的书桌上的,昨晚安安征求来聂焱的同意,才打了包装送给李穆。 李穆拆开一看,就叫起来,“这是happy!”而且还是happy小时候。 李穆的父母不知道happy是谁,在前面那么多看起来堪称奢华的礼物后面,这一张照片就显得有些突兀。两人好奇,问李穆,“happy是什么?” 李穆平时对父母话不多,但是说起happy,他眼睛亮亮的,将照片翻过来给父母看,还叽叽喳喳的对着父母介绍,“这是happy,他四岁了,是安安家的狗狗。它特别乖巧听话,我跟他说话,他都听得懂。晚上睡觉也不会吵我。它吃的特别多,身上的毛软软的安安说,happy不喜欢跟陌生的人玩,但它喜欢我” 说起狗来李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李穆的父母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聂家的孩子会送来这么孩子气的礼物,这一看就不是聂家的长辈做主送来的。 倒是李梓晴笑了出来,她见过梁柔安安,梁柔那种温温柔柔的人,倒是真有可能教出安安这样的女儿。在所有的礼物看似都被镀上了一层功利的时候,安安这礼物,还真是清醒脱俗。 李梓晴笑着跟自己的哥哥嫂嫂解释,“聂家就是这样的,孩子想干什么父母都不会干预。” 教育真的是很不同,李家严谨拘束的气氛,让孩子的教育也变得很规矩。但安安,一看就是没人限制,自由生长出来的,相比于名表、无人机玩具,这照片绝对算是最孩子气的东西。但显然,李穆很喜欢。 李穆接着姑姑的话说:“安安的妈妈特别好,会做特别好吃的菠萝咕咾肉,说话也不会大声。” 李穆的妈妈有些吃味,“人家的妈妈好,你妈妈我就不好吗?” “不是。”李穆脸红了,“当然是我妈妈最好,就是我就是”自己的妈妈当然好,只是,他没有见过那么温柔的女性长辈。他的妈妈,奶奶,都是在工作上独当一面的人,在家里也略显强势。 怎么可能跟孩子计较这些,李穆的妈妈一扭头,望向小姑子,“你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替聂家说话啦?” 李梓晴也闹了个大红脸。 安安回到家的时候,聂焱正在楼下一层调试游泳池的水温,现在聂焱健身的时间少了很多,所以游泳就成了最好的选择。早晚游几圈,身材能保持不说,人也能精神一些。 梁柔下午的时候又困了,现在还在睡午觉。聂焱一个人在楼下调试温度,别的什么都可以让佣人来代劳,但是这调试温度,还是要亲自来,毕竟是要调试到自己最舒服的状态。 安安带着happy从电梯里出来,安安刚喊了声聂聂,就看happy跟撒了欢似得百米冲刺从电梯里跑出来,凌空一跃,“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游泳池里。 聂焱就在泳池旁边,happy这一跳,溅了聂焱一头一脸的水。 呸呸呸。 聂焱一只手抹了把脸,中气十足的吼,“happy!” happy在水里,也没忘了回应,汪汪了两声,然后继续,游的欢快。这还是在观海阁的时候给happy养成的习惯,观海阁室外还有一个游泳池,临海市天气热,实在热的难受的时候,happy就跳进室外的游泳池里游泳,聂焱也没有阻拦过。现在到了聂家大宅这边,happy还是老习惯,见到游泳池,就往里扑腾。 好在happy并不会用电梯,要没有人把它带下来,就不会往这里面跳。 安安踩着小拖鞋,啪嗒啪嗒跑到聂焱身边,看聂焱穿着一身家居服,被happy溅了一身水,就噗嗤噗嗤笑。 聂焱今天心情好,倒也不生气,就虎着脸吓唬安安,“小没良心的,看我这样,你还笑?” 安安并不怕他,嘻嘻哈哈着说:“平时佣人都不敢把happy带下来,它现在都知道在电梯口绕圈了。” happy是个爱玩水的,从前在观海阁的时候就喜欢。但到了这里,游泳池只有一个,是室内的,聂焱早晚只要有时间还会来游两圈,佣人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happy来搅和。总不能让聂焱跟狗,在一个游泳池里游吧。 聂焱脑子里正打算着再起一栋别墅,将来给儿子们住,此时被安安一说,就筹划着,“正好再挖一个户外的游泳池。” 说干就干,聂焱抛下在游泳池边玩的好的安安还有happy,去书房画图纸了。 安安吐吐舌头,她觉得聂聂这两天都怪怪的。 聂焱刚走,happy就从水里爬出来,站在安安面前一通甩,安安尖叫,“happy,我湿透了啦!!” 关墨从厕所里出来,卧室里一片狼籍,空气里浓郁的气味,昨晚的一切,似乎还有余韵,挥散不去。 桑乔趴在床上,她现在头发长,披散在后背,关墨忍不住挥手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子。桑乔微微动了动身体,却没醒。关墨也不在意,挤着睡到她身边,自嘲的说:“你说咱俩放着家里的大床不好好的在一起,跑到这来受罪,何苦来的。” 关家的大宅虽然比不上聂家的大宅奢华,但那也是老宅子,有些历史,配置更是最好的。 家里关墨房间的大床是当初关墨在网站上订好,从国外直接空运回国的。 可现在这里可好,桑乔租住的这个出租房,还真是接地气,昨晚上这床吱扭吱扭响了半晚上,那动静大的,关墨觉得周围邻居,怕是没有不知道这房里发生了什么事的。 在关墨看,这样的生活环境,无疑是受罪。 桑乔一扭头,从头发里露出脸来,被滋润了一夜,脸上现在还带着情欲后的嫣红,嗓子哑了,显得语气很冷漠的说:“觉得受罪你可以走,我也没留你。” 什么叫翻脸无情?这就是! 关墨知道这女人脾气硬的不行,跟她对着干,下场只有他气死。要不然之前离婚,也不可能真让她给离了。 对桑乔,关墨也摸索到方法了,那就是桑乔吃软不吃硬。 于是关墨就没脸没皮的贴上桑乔,扮可怜的说:“你昨晚还说要勾引目标人物去,你这就是要活活气死我。” 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她竟然还打算跟别人跑,尽管知道不是真的,但这话说出口,关墨还是气的呼呼的。 桑乔是真的懒得理他,昨晚为了这句话,差点没整治死她,都给弄到破皮了,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着的呢。 她不理人,关墨也不气馁。 靠着桑乔,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悄声说,“我给你透露个机密,我这次来,查的事情跟你一样。” 果然,提起查案子,桑乔就来了精神,一下子翻坐起来,当然是疼的抽气。一坐起来,就看的很清楚了,她的前胸,还有大腿根的地方,星星点点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关墨扶桑乔的时候,被她骂说:“你是不是属狗的?” 要不然怎么能抓着她这么不要命的折腾。 关墨咽咽口水,拉了一旁的毛巾被来给桑乔裹住,他不是真禽兽,却是个正常男人,经不住自家女人的勾引。 咳嗽一声,“说正事!” 桑乔也知道要说正事,但他昨晚怎么来的时候不说,吃干抹净,折腾了她一夜,现在倒是知道说了。 翻了个大白眼之后,桑乔问,“你也是来调查老城的?” 关墨觉得女人可真是感情动物,他上来才模棱两可说了一句,这边桑乔就给他泄底了。老城?关墨还真查的不是老城,他轻摇头,“涉密,我不能说太多。” 桑乔自己也清楚,能让关墨这个级别的人来查,背后恐怕还真是个大案子。 于是她又问,“那需要我帮你吗?” 关墨忍不住双手托住桑乔的脸亲一口,他这个媳妇吧,有时候真的傻的可爱。什么都不清楚呢,就要帮忙他。 桑乔搞不清楚他这到底是干什么呢,怎么好端端的又亲上了,不耐烦说:“到底要不要帮忙啊?” 关墨摇头,“暂时不需要,我们没有接到上级命令可以跟你们通气。目前咱们是分开查,你查你的,我查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咱们查的方向大体一致。” 说了又等于没说,说方向一致,又说查的不是老城。 桑乔不纠结了,反正关墨干啥,从来也不是她能管的,直接说了声,“那行吧,你走吧,咱们继续各查各的。” 这话意思是没错,但是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你很盼着我走?” 桑乔拉了拉身上的毛巾被,打算起来去洗澡,闹了一夜,身上都是两人的体液,粘粘乎乎的,“对啊,我当然盼着你快点走了,我现在是改头换面在卧底查案,你这么直接上门,闹到最后,我暴露了怎么办?会有危险的。” 这话说的很实在,她现在是彻底换了个身份在查案子,关墨经常来这算是怎么回事。 暴露身份是绝对要不得的。 关墨却不接受,一把搂住桑乔不让她走,恨不能揉进怀里,气哼哼的说:“你赶紧给我回临海去,这案子我们的人已经介入,破案是迟早的事。你别管了,这里情况复杂,你赶紧走。” 他什么也不说清,上来就让桑乔赶紧走,桑乔怎么可能同意。 现在梁辛还在缅北做卧底呢,比起桑乔的危险,梁辛才是身在狼穴里的那一个。桑乔他们这次来,想要查到老城的底细,只有他们在国内这边更加努力,老城才能有被抓获的可能性。如此一来,梁辛才能早点回来。 桑乔想想梁辛一个失忆了的人在缅北那么危险的地方过活,就担心的恨不能立刻找到老城的家人,然后制造事端让老城回国,只要抓获了老城,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现在关墨上来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就让桑乔回去,别查了。这简直又一次戳了桑乔的底线,军方介入?军方介入就会让梁辛脱身吗?才不会! 关墨总是不管别人死活,他在乎的,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桑乔却从来都不是这种人。 桑乔一下子就怒了,推开关墨跪在床上,虽然身上只裹着毛巾被,但人却是冷幽幽的,“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犯罪分子还没抓着呢,倒是先把我们所做的付出贬低了个透。等着瞧,破案的只会是我们。” 说实话,这些年,警察,从来都是在生死第一线的。桑乔亲眼看着那么多同事为了破案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看到邢封如今的惨境。 现在关墨来了只要一句话就让警察全部走,凭什么? 警方的卧底可不止梁辛一个,付出的代价也比其他的部门也多的多。 桑乔不服气,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关墨知道自己被冤枉了,立刻解释,“我哪里是看不起你们,这不是担心你么。你穿成那样出去查案,我能放心才怪!” 还真是没有贬低谁的意思,完全是担心她。 想一下她要出卖色相去查案,关墨简直恨不能杀人。 桑乔看他着急解释的模样,心里也是动了下,要是从前,关墨哪里会解释。他们离婚,其实对彼此,都有改变。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桑乔学着关墨用双手托起他的下巴,字字句句认真的说:“别担心我,我的实力,要不是你,谁能进得了我的身。” 昨晚她还收拾了几个小痞子呢,要不是她自己愿意,谁还能强迫他。 看关墨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桑乔板起脸来,“我说,前夫先生,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惹我不高兴。” 他,现在只是前夫。 管不到那么多的。 关墨也知道啊,要追回媳妇,就要学着妥协,不能跟从前一样去强迫她、算计她。 这么想着,关墨就呐呐的答应下来,“那好吧。” 关墨走的神不知鬼不觉,桑乔看着窗口心说这怕不是整天都在学这种翻墙遁地的技能吧。 当晚,桑乔再一次混入夜场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同。 不少人对桑乔指指点点,还有人嗤笑不已。不过更多的,是男人们的热情,源源不断的搭讪。 桑乔套了一圈的话,才听到有个喝多了的男人说,之前还以为是条子来了,没想到是个浪荡货,昨晚大家都听到了,那动静大的。还问桑乔,“没想到你叫起来那么骚,今晚让我也听听。” 这下子,桑乔才知道,不仅是她在观察别人,这些人对生面孔,也防备十足。昨晚关墨跟她算是误打误撞,倒是消除了这些人的戒心。 忍着想要打爆这些人狗头的念头,桑乔继续积极套话,想要问出老城的下落。 第243章:舌、耳 新的一周开始,聂家大宅总算恢复了些许的平静。聂焱在家里上上下下大动干戈了两天,梁柔怀孕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所以在佣人看起来,聂焱要把卧室搬到一楼,还有找建筑设计师来家里商谈的行为,看起来就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 通常聂焱要做什么,那都是他一个意向,佣人们就争先恐后忙断腿的。好不容易熬过这两天,佣人们都有种喘口气的感觉。 聂焱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再三叮嘱梁柔乖一点,老实在家里呆着,工作暂时放下来,安胎最重要。 为了孩子好,梁柔也答应了。 可是等聂焱聂子谈都去上班,安安去上学了之后,梁柔一个人在家,就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应。一直都在工作当中的人,尤其是原本的工作还相当忙碌,根本没什么休息时间的人,这么突然一下子闲下来,真是无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聂家这大宅,大的不得了,前两天聂焱在的时候,感觉还能好一些,现在家里的人几乎都出去,佣人们走路做事也都轻手轻脚的。让梁柔感觉到了一种万物寂寥的宁静。 从前还真不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人。 梁柔自嘲的笑笑,这可真是劳碌命啊,好端端的休息了,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说到休息,梁柔之前工作,忙着做手术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好好的睡一觉,天昏地暗的那一种。其实医务工作者都有这方面的想法,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说起来,谁不说自己好想一次睡它个三天三夜。 现在好容易,她有这个机会了,那何不实现一下愿望。 于是,无聊的梁柔在家里看看书,然后犯困睡觉,到聂焱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 聂焱以为她这是孕期反应,都没敢打扰她。他们现在搬到一楼的卧室来住,这里曾经是聂焱祖父母的卧室,专修更显庄重大气,颜色也比聂焱自己的那间卧室明快很多。当年聂焱青春叛逆期,生生把自己的卧室装饰成了男人的天堂,但时过境迁,到如今,那房间的装修就有些不合时宜。 梁柔睡到晚上八点才醒,她断断续续的,几乎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头昏。 见到聂焱,笑笑说:“你回来了?这么早?” 聂焱见她睡的脸红扑扑的,人却有些晕的模样,急忙扶住坐起来的她,“医生不是说,让你醒来别忙着起身吗?你怎么不听话?” 梁柔吐吐舌头,天知道啊,她这一天无聊的发疯,睡睡停停了一天,好容易见到聂焱了,心里激动的没法子,当然就第一时间坐起来了。 聂焱无意训斥她,随后就轻声细语的问她,“想吃点什么?” 梁柔头昏昏的,也没什么胃口,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想吃。 她这样,就让聂焱更担心了,不吃饭怎么能行呢。就估摸着她平时爱吃的东西,全部都准备了来,哪怕是每样吃一口,也是好的。 这也算是甜蜜的无奈吧,梁柔笑笑没拒绝,接着问安安,聂焱大包大揽说:“你别担心她,我让子谈去辅导她功课,还有happy陪着她,没问题的。” 聂子谈的学习成绩在聂家一直都是傲视群雄的,便是聂焱,就学历来说,比聂子谈其实还要差一点。让聂子谈去给安安辅导功课,其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的,但谁让聂子谈现在是安安的二叔呢,用自家人,就不叫用了。 聂焱想的周到极了,怕梁柔多想,就安慰她,“子谈自己求之不得,你别多想,他现在亲近安安还来不及。” 安安如今不仅跟李穆关系好,跟整个李家都关系融洽。这是聂焱希望看到的,安安跟越多的人建立起感情,对安安来说,将来等她的身世被揭露出来的时候,立足就越稳。这当然不只是聂焱一个人的担心,也有梁柔的一份。孩子的身世,不可能掩藏一辈子。现在安安还小,并没有涉及到任何人的利益,等安安长大,她的血统,难免会被拿出来说。 安安得到越多人的支持与喜欢,对她来说,就是一份助力。 只是这些话都是聂焱梁柔心照不宣的,他们都不提,梁柔转而说:“怎么子谈还巴结上安安了?是不是跟梓晴吵架了?” 聂子谈对李梓晴的上心是摆在明面上的,从不加掩饰。梁柔背地里还跟聂焱说过,没想到聂家一下子能出两个情种。聂焱沉默不多解释,其实聂焱能感觉到聂子谈对李梓晴的热烈,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纯粹的感情。但这也无可指摘。聂焱是个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所以他追求纯粹,喜欢独树一帜的标榜自己的感情。 但像聂焱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聂子谈一直诚惶诚恐着长大,哪怕就是到了今天,身上也还是背着个私生子的名头。没有人能切身感受别人的痛苦,就比如聂焱,他根本无法理解聂子谈这些年来心中安全感的缺失。现在聂子谈对李梓晴如此看重,甚至有些狂热,在聂焱看来,是有些功利的。 只是功利又何妨,联姻的婚事,这样有一方热烈,也总比两个人两看两相厌,最终成为一对怨偶要来的好很多。 聂焱没说自己的想法,挑了梁柔喜欢听的来说,“子谈买了戒指去求婚,对方拒绝了。” 这事情梁柔还真不知道,她成天在医院里忙,回家来的时光,精神力也大多用在聂焱、安安身上,尤其是这半个月来,她怀疑自己怀孕了,更是精神紧绷,倒是真的无暇顾及聂子谈。 听了这话,果然眼睛亮晶晶的问聂焱,“怎么回事啊?” 聂焱笑自己猜对了,她真对这个感兴趣,聂焱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他这些日子,操心梁柔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闲工夫去管聂子谈,只是如今聂焱对基海兆业的掌控力与日俱增,集团里发生些什么时候,都会传到聂焱的耳朵里,其中的一样就是聂子谈求婚的事。 这事让聂焱说,聂子谈实在是太兴师动众。 聂子谈问了公司不少的女同事,调研她们喜欢什么型号的戒指。聂子谈好歹也是聂家的三少爷,聂焱已经结婚,这已经不是秘密。所以作为聂家唯一的单身汉,聂子谈无疑是钻石王老五,知道聂子谈跟李梓晴谈恋爱的集团员工毕竟是少,聂子谈这么神神秘秘的问一圈,不知道在集团里惹了多少春心荡漾。 就连聂焱身边的人都隐晦的问聂焱,三少爷这是打算向谁表白啊。 聂焱全当看戏,没怎么插手,聂子谈还是不够稳重,至少在聂焱看来,有些分不清轻重。这样亲自去问女同事喜欢什么戒指类型,闹出多少误会,对聂家三少的威严,也有一定的损失。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公司里的女人看到聂子谈,各个都是暗送秋波的模样。聂焱早上跟聂子谈一起去上班,都被好几个前台的女同事看的鸡皮疙瘩起一身。这要是之前的聂焱,早给这些人辞退了。公司是工作的地方,抱着嫁入豪门美梦的女人,不适合基海兆业。心太大的人,会毁了一家公司。 但是如今,之前原因的聂焱无话可说,这根本不能怪女同事心里生出遐想,根本就是聂子谈给人送了梯子。 结果聂焱都已经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了,偏偏正主聂子谈毫无反应,好似公司里发生的暗涌,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聂焱对聂子谈的敏感度也是无语。 今早一起去上班,聂焱想着现在梁柔怀孕了,再出个心大的女人,他可承受不了要付出的代价。就算只是来个脑子不清楚的神经病,跑去给梁柔说些难听话,动了胎气也不允许。聂焱决定整顿公司风气,就问聂子谈到底什么情况?把公司女性的中层、高层干部都问了个遍,到底成功了没有? 要是跟李梓晴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那么下一步聂焱就打算直接公布聂子谈的婚讯。让那些心大的人都死心,要是还有盯着聂焱一脸春色的女人,就统统丢出去,聂焱很不喜欢被人用那样赤裸裸的眼神盯着。 从前聂焱身上气势足,不近女色的形象也建立的很好。偏偏被聂子谈给搅了局,他这么亲自问一遍,有人会觉得是聂子谈喜欢自己的,更甚至还有人觉得是聂焱在暗示呢。女人们有时候对感情事的脑回路,聂焱完全无法理解。 谁知道聂焱在上楼的电梯里一问,聂子谈立刻露出生无可恋的颓废脸,那模样让聂焱看着就没有好脾气,一个男人,身高腿长,要什么有什么,偏偏让人看着没有一丝底气。 聂焱脸一板,聂子谈就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哀哀涟涟的说:“哥,我向梓晴求婚,她拒绝我了。” 说完这话,聂焱都觉得聂子谈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电梯里也就这兄弟俩,聂焱瞅了眼不断上升的数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个买戒指,聂子谈闹的公司里几乎所有的女性员工都知道。现在求婚不成,有这般失了魂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着烦闷。这要不是自己的弟弟,聂焱都有心给他两拳。 虽然做不出动手的事,但聂焱确实没什么好语气,连呵斥带教训的说:“照照镜子,你这样子,谁愿意嫁!多大的人了,还这样闹小女生的痴情样,我看了都牙碜!” 聂子谈低着头,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仓促的就求婚的,问了公司的女同事意见,是打算着给李梓晴一个巨大的惊喜。但是在猜出梁柔怀孕之后,聂子谈就心慌意乱,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好日子大概是要到头了。聂焱又了自己的亲生子,哪里还会照顾他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别说什么兄弟情,这么多年,聂子谈对所谓的家庭亲情,就从来没有抱有希望过。 聂焱对聂子谈一直都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如聂子赫母子那样对聂子谈非打即骂,但是聂焱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聂焱不刻意宣扬,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都养成了这一切。从前聂焱对聂子谈,更多的其实是无视。根本懒得理他,从聂兆忠彻底倒下之后,聂瑶又将艾华母子彻底的剔除出基海兆业,如今的局面,聂子谈就是聂焱的左右手,除了聂子谈,聂焱无人可用了。尤其是聂焱娶了梁柔,在岳家方面也没有什么依靠。不像是商业联姻,娶一个人进门,公司里也会相应地进入不少对方家族的人。 从前聂兆忠去聂焱的母亲,到现在基海兆业里也还有傅家从前的老人儿,是绝对鼎力支持聂焱的一群人。 聂子谈自己就把自己吓的睡不着,于是惊慌之下,就在昨天,周日的时候,向李梓晴求婚了。过程也还算浪漫,包下了整个餐厅,有人拉小提琴,气氛微醺。只是等聂子谈跪下来面对李梓晴求婚的时候,李梓晴问他为什么求婚的时候,聂子谈支支吾吾说:“因为娶了你,往后我就有依靠了。” 跟聂子谈在一起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李梓晴对聂子谈还算了解,说实在的,李梓晴很喜欢聂子谈的体贴周全,但是这个男人时常露出来的自私与自我保护实在让李梓晴不怎么喜欢。李梓晴生长在凝聚力非凡的李家,从政的家族,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家族内部矛盾,因为只有力往一处使,才能更好的让家族发扬光大。 李梓晴这一辈,只有哥哥和她。哥哥年纪比她大很多,从小几乎承担了她所有的苦恼。哥哥努力学习,跟随父亲的脚步从政。家里对哥哥要求严格,对李梓晴,却很疼爱放松。让李梓晴做了自己喜欢的幼师工作,就连谈朋友,父亲也说只是一个可能,如果不喜欢,也不勉强她。 但李梓晴骨子里是个热爱奉献的人,她希望能为父亲哥哥多做些什么,所以她长期做慈善,将李家的名号打的响亮,她愿意跟聂子谈在一起谈恋爱,达成政商联姻,让李家更上一层楼。从本质上说,李梓晴跟聂子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李梓晴很清楚。 她放不下聂子谈的好与身份,却又厌恶他一副恨不能跟哥哥划清界限的模样。就算知道聂子谈的成长背景,李梓晴也无法理解,就聂子谈的身份,一个不知道生母是谁的私生子,聂家送他上最好的常春藤私立学校,一年六十万美金的地方。现在聂焱更是给他委以重任,在基海兆业,聂子谈举足轻重,就算这样了,聂子谈还是一副聂焱随时都会抛弃他的模样,说话出来就是他需要找到一个靠山。 李梓晴很厌恶。 她觉得聂子谈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不管别人怎么对待聂子谈,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恶意,却从不肯从正面的方向去思考。不懂感恩的人,怎么能嫁,万一将来李家败了呢?聂子谈找到了更好的靠山,那是不是李梓晴,也是能被他弃之如敝屣的。 李梓晴想的很清楚,所以她拒绝了聂子谈的求婚,“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她是这样说的,甚至李梓晴还说了句,“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你都觉得他会抛弃你。那我要嫁给你,岂不是要对你掏心挖肺?那样的婚姻太累了。” 从小在李家低调、隐忍,却家族团结的环境下长大的李梓晴,比聂子谈要想的深远,成熟的多。 聂子谈想不透李梓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原封不动的说给聂焱听。电梯已经到顶楼,聂焱聂子谈都没出去,外面的人当然也不敢进来,两人就站在停稳的电梯里。 聂焱脑筋一转就想到了李梓晴话里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对聂子谈说,有些事要自己明白才深刻。别人说出来的,恐怕只会当做耳旁风。 于是聂焱就摇头,沉声对聂子谈说:“你有些骨气,好好工作,那出魄力来。她现在不愿意嫁给你,你只要坚持不懈,总有打动她的时候,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聂子谈觉得大概也是如此,他还是不够努力,原本他就什么都没有,就更要付出努力去让李梓晴看到他的真心。 有了聂焱这话,聂子谈就继续努力去了,巴结安安,让安安多说些好话,就成了其中的一个环节。 聂焱在家里对梁柔说:“从前还觉得随便他,现在看着,倒是一定要把这个李家的姑娘娶进来了。”有了李梓晴拒婚这件事,聂焱倒是对李梓晴刮目相看。原本只当是联姻,没对李梓晴抱太大的期许,现在想来,能给聂子谈娶这么个老婆,将来能杜绝多少发生不好事情的可能,聂子谈的这个性子,是极容易走歪路的。 有李梓晴这样的女人坐镇,效果会好很多。 梁柔听的津津有味,平时她忙的脚打后脑勺,现在好容易闲下来,又觉得无聊,有八卦听,权当消遣。 尤其是还是李梓晴跟聂子谈的八卦。 对李梓晴,梁柔是很喜欢的,“一直都在做慈善的工作,对老人孩子都特别有耐心,这种人,心不坏。”就算初衷是为了好名声,但是真的做起来还是有不同的。多少人挂着个好名声,跑去做甩手掌柜。李梓晴能亲力亲为的做慈善,对老人小孩都笑的温和亲切,这绝对是骨子里的善,演不出来的。 聂焱看梁柔听的差不多了,就拉着她起来,“现在精神好点了,吃东西吧。” 梁柔抿嘴笑,“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就说平时半个字八卦都不会提起的聂焱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让她能恢复精神力,起来吃东西。 苍狼被打后,一直都是元宵在照顾。原本苍狼身边是有人兄弟可以照顾他的,但是苍狼这次的伤完全是为了元宵受的,而且元宵已经被大家心里认定就是苍狼的女人,那她不照顾谁照顾。 苍狼被抽了鞭子,伤痕就在臀部。他不想让元宵看到他恐怖的伤口,就打算自己来,不让元宵碰。 结果元宵掉着眼泪骂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防我什么呢?”说着就上手,迅速的把苍狼的裤子扒了去。 这鞭子抽,能作为药厂的刑罚,自然是有一定的威力的。苍狼第一次被抽了两鞭子就已经坚持不住,心脏负荷不了。被抬回来休息了两周后,又去打了第三鞭。现在就是刚打完第三鞭的时候。前两鞭子打完苍狼心脏出现问题,所以被治疗了一段时间,倒是没让元宵插手。现在第三鞭子打完,就彻底成了要照顾的时候。 元宵原本已经是哭着的了,扒下苍狼的裤子一看,更是崩溃。 哭的气噎声堵。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苍狼的皮肤上掉,之前打完两鞭子,苍狼心脏难以负荷,就被带去治疗。但显然那些治疗的人根本没上心,他臀部之前的伤痕都已经出现了腐烂的情况。 缅北这地方,原本就是气候潮湿闷热,加上这里的条件又不好,照顾的不精心,很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 苍狼趴着,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大概是个什么模样,听到元宵哭的伤心,就叹气说:“让你别看别看,你出去吧,我来。” 元宵气的骂他,“你长了三头六臂吗?你够的着?” 苍狼没说话,定了会,就发起脾气来,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手上的人命都好几条,要不是跟着元彰看着元宵长大,他对元宵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好脾性。 苍狼骂起人来,当然跟元宵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他满口脏话,几乎是能想象到的难听话都说了,心里的郁气散了,吼道:“还不滚!!” 元宵才不滚。找了块破布直接就塞住了苍狼的嘴。元宵自己拿了刀,沾了酒,在火上烤过之后给苍狼清理伤口。将已经腐烂的地方都剔除,然后清理伤口,杀毒,上药,包扎。一番操作下来,刚才还中气十足骂骂咧咧的苍狼,已经疼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 元宵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傻瓜,跟着元彰那么多年,她哥最开始打打杀杀的时候,受伤是经常的事情,那时候混社会打出砍人的小混混,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敢去正规的医院。就算是小诊所,也因为穷,没办法去,只能在家里自己包扎。元彰每次都避着妹妹,但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元宵又哪里不知道。 不过是想着哥哥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好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苍狼身上用到了这些曾经见过的技能。元宵从苍狼嘴里把布扯出来,他已经疼到昏睡。元宵端起放在一边,处理清洗过苍狼身上腐肉的脸盆,从房间里走出去,准备冲洗干净。 梁辛正好站在走廊上抽烟,他就在二楼,看着元宵端着一盆血水,从楼下走过。 老城还在布置人手暗中查内奸,亚坤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动手,倒是让老城提高了警惕。亚坤倒是不怕什么的,正如亚坤自己说的,他是孤儿,这家厂子养大了他,往后是生是死,他都是这厂子里的人。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但是梁辛不同,他现在每天都很惶恐,几乎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每天看着老城询问下面的人有没有查到关于内奸的情况,梁辛都心跳如鼓,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内奸。 虽然上一次药厂被袭击的事情不是他泄露的消息,但老城这么继续追查下去,查到梁辛的可能性,要比亚坤多很多。 他不得不提起心。 就在梁辛盯着元宵的时刻,元宵突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她果断的扭头过来,微微呈现四十五度角,就这样轻易的跟梁辛对视。 就在那一刻,梁辛甚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他呆立当场,连动一下都不敢。 元宵的眼睛像是认出了他。梁辛回到厂里后,就一直躲着元宵,好在亚坤胡闹了一场,苍狼被牵连,后来直接被处罚,苍狼被打后,元宵就绑在了苍狼的身边。倒是没什么时间在外面瞎走,而且厂里很多人坚信是元宵放出去了消息,所以元宵并不受欢迎,所以她能到处走的可能性很低,大家都在防着她。 梁辛大概也是习惯了这般居高临下的看元宵,倒是没想到,她今天会突然看过来。 有那么一刻,梁辛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要元宵认出他,叫出他的名字,可能在瞬间之内,房间里的老城就会出来开枪毙了他。毕竟,老城自己也说‘小黑’长得像梁辛,只是老城确信梁辛被注射的药物,根本不可能是个正常人。 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就这么等死吧。 元宵望着梁辛的方向好半晌,真的很久的时间,久到梁辛都已经睁开眼睛,打算直面这一切到时候,元宵又一次的扭回头去,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端着一盆血岁,继续向前走去。 梁辛在这一刻的感觉很复杂,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尾部,差点烫了他的手。 匆忙将烟丢开后,梁辛像是个神经病一样的摸着自己脸上的大胡子,他来缅北这么久,肤色改变了不少,还留了大胡子。元宵应该认不出来吧应该如此吧 自欺欺人的话,梁辛不断的在说,但他心里知道的,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骗不了元宵。 这也是梁辛最担心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忘记了过去,但是曾经的那些照片却是不能骗人的,元宵跟他曾经的爱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 若是只因为胡子、肤色就认不出自己的爱人,那么这份爱怕是不会让元宵念念不忘这么久。 想通这一切后,梁辛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的惊慌。元宵已经认出他来,那么他就随时有暴露的危险。人最恐惧的,不是炸弹,而是不知道隐藏在哪里,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这种对未来没办法控制的畏惧感,能让人心慌意乱。 梁辛觉得自己不能等了,今晚他就要跟国际刑警以及国内的同事联系,把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都传出去。就算被抓,也无所谓,反正是迟早的事情了。 就算是死在这里,梁辛也要将证据传输出去。 打定主意后,梁辛开始踩点,他晚上要往外发布讯号,就需要一块平地,他将设备都藏在药厂外,老黑那里,所以晚上,还需要出去一趟。 这倒是不难的,他跟老黑的关系是已经公开的。 梁辛将一切都想好了,但事情总是不会按照人预先想好的方向去发展,当晚就在梁辛打算出厂去找老黑的时候,亚坤被抓。 老城盯着跪在面前的亚坤,皮笑肉不笑,“好一只白眼狼!” 亚坤抖如筛糠,他是知道厂里的规矩的,这时候被抓来,否认已经来不及了。他飞快的抬眼,却没有看梁辛,而是望着老城说:“我是被迫的,他们抓了我阿妈。” 梁辛还真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亚坤不是孤儿吗? 老城对此没有任何想要了解的兴趣,他只是说,“规矩你都懂,这厂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在这厂里透过了层层关卡长大的孩子,这厂里那里有地洞有耗子,恐怕问亚坤都知道。 这样的人,做内奸,多可怕。 亚坤不断的磕头求饶,但身边的人没有放过他,就在梁辛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亚坤被割掉了舌头还有耳朵。 老城对此的说法是,“听不到、说不出,往后就不会做些不该做的事。” 亚坤不会写字,听不到,说不出,他就没办法出卖厂子。 老城说这话的时候,眼风扫过梁辛,梁辛真切的感觉到了从尾椎骨窜起来的凉风。 第244章:风起云飞 “都是我害了你” 梁辛跪在亚坤的床边,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一样成了血人的亚坤。说什么做什么在这一刻,都是徒劳。连一句歉意,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默念,不断的谴责自己。梁辛原本以为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失去了原本在警校里被灌输过的那些关于正义的框架,他就可以更好更心无障碍的融入这里的环境,让他做个称职的卧底。 但现实并不是如此,梁辛虽然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是他作为一个人的良知还没有泯灭,如果说看到元宵恐惧失落,让他心中烦闷。那么眼睁睁的简直亚坤遭遇如此血腥残酷的刑罚,就让梁辛万念俱灰。从前也曾听说过,很多警察做卧底之后,就根本回不到原本的生活了,亲自经历过太多的黑暗残酷之后,人会崩溃,哪怕是回到了正常的社会,也还是无法做到回到从前。 说到底,人活着,是过这个精神气,要去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此刻,梁辛怀疑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来到这里调查就是错的。可又不对,如果他不来,怎么能知道这里有可怕的药童屋,怎么会知道,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世界一端,会发生着这样令人胆寒的事情。 梁辛微微抬眼,亚坤已经被处理过,嘴巴耳朵都被包扎起来。人被注射了杜冷丁,能勉强维持一阵,等到药劲儿过去,等待亚坤的,则是噬骨的疼痛。 人为什么活着? 亚坤是梁辛进到这里来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先开始亚坤冷眼旁观,然后一步步的跟梁辛亲密起来。甚至到最后,为了帮助梁辛,而让自己成了如今的模样。这样的事情,对梁辛来说,就像是压在身上的责任,他快要负重不起了。 眼前一片血色。 梁辛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 今晚他原本打算出去联系国内的,但亚坤的情况,让他害怕。是真的,并不会因为自己曾经是警察,现在就不害怕了。梁辛只是普通的人,他很怕,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接下来要面对这样惨景的人,就是他。 电视剧里一般都会在这种时候,主角满血复活,恨不能与犯罪分子同归于尽,可是现实生活里,不是这样的。梁辛耳边好似还能听到亚坤在被割去耳朵时的惨叫声,还有舌头被割时,那满口是血,瞪圆了眼球的样子。 真害怕。 梁辛不敢看亚坤,却又觉得自己此刻的胆怯非常的令人鄙视。 从来梁辛都知道自己想要做个英雄,但此刻,他是真的很害怕。瑟瑟发抖,歉意、胆怯、又自我矛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恰此时,有人拍拍梁辛的肩膀。 一扭头,撞上老陈沉郁的眼睛。 梁辛立刻大叫,不是刻意的,更忍不住。他是真的觉得恐惧,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梁辛脑海里所有对罪恶的认识都来自于想象,但现在,一切都成了真实的可以用肉眼去丈量的行为。那一屋子的小孩子,也曾让梁辛心中愤慨,可当时,梁辛想到的更多是宏大的志向,想要毁灭这世上所有的邪恶,维护正义与公平的力量。后来苍狼元宵的事,更夹杂着自保的算计。梁辛并没有真实的感觉到切身的苦痛。 但亚坤不一样,亚坤是跟梁辛在一张床上睡过那么久的人,距离太近了。甚至可以说是梁辛在这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可以说,亲眼看到亚坤被割耳割舌,梁辛的世界观崩溃了,他满心害怕。 见到老城,梁辛的恐惧就喷薄而出,没有任何强势的模样,梁辛哭了,那种对罪恶的恐惧,完全不知道人类的底线能做到这一步。亚坤是个人啊,是一个每天每夜都在身边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像对待动物一般的来这样折磨,即便是对待动物,梁辛都是个狠不下心的人。 梁辛情绪失控,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为亚坤辩解说:“都是我害的他,他怕我的位置被苍狼取代,怕苍狼看不顺眼我要害我,就说他能帮我对付苍狼。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梁辛不断的自责。 老城居高临下望着梁辛,如果说之前他对梁辛还有三分的怀疑,那么到此刻,就彻底什么怀疑都没了。 这么一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绝不可能是远在临海市警队里的梁辛。 国内的警察,最基础的要求就是要心智如钢铁一般,经过最严格的思想教育,要求近乎于苛刻,那是要宁死不屈的。当年梁辛跟邢封一起被抓,邢封还算圆滑,知道跟抓他们的人说些软话。但当时的梁辛,却是真正的无所畏惧,就算被打的遍体鳞伤,也还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到最后,看守梁辛的人打他都打烦了,直接给注射了药剂,将梁辛弃之于面无人烟的树林里。倒是邢封,为人圆滑,还跟他们的人合作过一段时间。只不过这些人,最终都是弃子罢了。 老城盯着梁辛眯了眯眼睛,心里的怀疑消解开,一个人就算长相行为能改变,但是最基本的做人是不可能变的。就如当时的梁辛能做到慷慨赴义,见了棺材都不掉泪。但今天的‘小黑’,会为了亚坤的被处罚,而害怕到痛哭流涕。 没有了怀疑,老城对梁辛态度温和,他伸手将趴在地上的梁辛拉起来,语气里满是云淡风轻,“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往后还怎么做大事。亚坤只是往后不能往外面卖消息,可他手脚都在,往后还是能干活吃饭的,你害怕什么。” 没有直接剁手剁脚,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在缅北这样形势复杂的地方,没了手脚,才是致命的。 梁辛低着头,他没说话,一来是他真的被如此直面的血腥给吓到了,二来其实是自责,是恐惧自己身份暴露后的处境。但这些,他就算脑袋发昏,也不敢说出来,否则此刻就是他的死期。 老城看梁辛一副吓怕了的模样,反倒笑的很安慰,知道怕就好,他们这种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做着全天下最什么都不怕的事情,却要求下面的人充满敬畏。这正是他们这样的组织,最诡异与矛盾的地方。 随后,老城说:“下个月我有事要回国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你面孔新,不会招人注意。” 梁辛心口猛跳,他原本今晚出去,就是要往国内发消息,希望桑乔他们能尽快制造让老城回国的契机,能掌握的证据,梁辛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只要老城回国,警方就可以一举抓获他。 现在没等国内那边传来消息,老城自己就要回国一趟,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前后的心情落差太大,梁辛脸上的泪水还在,人看起来有些发懵。 老城对梁辛这般傻气的模样倒是很包容,他放在身边用的人,宁拙毋巧,宁傻毋奸。尤其是这趟回国,是落实供应链的事情,危险却也至关重要,要不是这一次用亚坤彻底试过梁辛,看出梁辛的胆小,老城还不敢带梁辛一起去呢。 若是亚坤被行刑,梁辛能从头到尾看着,一声不吭,甚至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么对老城来说,‘小黑’这个人就要好好查查了。想想看,一个从国内农村跑来投奔亲戚的男孩子,若是能目睹这样的酷刑不动声色,这该是什么样的城府。而国内小村庄里出来的男孩子,就算是性子野,什么事情都不看在眼里,亲眼目睹这样的惨剧,也还是招不住的。 梁辛表现的让老城很满意,自责、害怕,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说出来。 他这样,老城才敢带他一起回国。 聂焱今天开心的不得了。 吃晚饭的时候,专门让佣人拿了红酒出来,跟聂子谈喝了一杯。聂子谈求婚失败后,人还处在颓废的阶段,喝酒像是在灌白开水,要是平时聂焱早不让聂子谈喝了。聂焱能专门交待佣人从储酒地窖里拿出来的酒,那都是价格不菲的,这种酒,用聂焱的话说,就该好好的品味。 不过聂焱是在细细品,聂子谈完全就是深灌。 梁柔都一度害怕聂焱发脾气,聂焱这个人,好似把耐心都用在了梁柔安安身上,就算对聂子谈,很多时候也是不假辞色的。 结果,聂焱并没有发脾气,甚至让佣人多拿了几瓶来(便宜点的),让聂子谈一次喝个够。 晚上休息的时候,聂焱还借着酒劲儿哼着歌,梁柔怀孕前,聂焱就已经很久不喝酒了。就算出去应酬,也只是一杯香槟拿到底,他现在的身份,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跟他拼酒。像今晚这样喝的微醺,真的是很久不曾见过的事情了。 先开始梁柔以为他这是为了她怀孕的时候,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像。 两个人一起生活,难免会问对方一句,“到底出了什么好事情了?” 要不然聂焱这样的人,要得意忘形多难。 聂焱眨眨眼,配上酒后的醉态,摇着头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还故弄玄虚上了。 梁柔也不多问,她从来都不是个回去特别关注聂焱工作上事情的人,尤其是他不愿意说的。晚上睡前,梁柔趁着聂焱高兴,就跟聂焱商量,她这两天要去医院一趟。她是院长,因为安胎休息没什么,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回去处理的。总不能彻底不露面了,之前她开刀的手术也不少,总要回去复查一番,也不能完全撂挑子不管了。 聂焱还真是心情好,这样的要求也不拒绝,就是交待梁柔,“让六猴儿跟着你,进医院也跟着。” 到底还是顾念着她的身体。梁柔同意下来,她需要出去办事,自己也有些害怕会出意外。 毕竟上一个孩子,失去的太令人难以忘记了。 少不得,梁柔叹一句,“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消停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的孩子是因为尹雅还有温玉的谋划,害的她。到现在这一胎,梁柔想不到其他,能想到也只有这两个人。尹雅去向不明,能查到的就是说她出了国,但这出入境记录,想要弄虚作假也不是不可以。万一尹雅就潜伏在临海市某一个地方呢?梁柔心里也不敢掉以轻心。至于温玉,那更是已经正大光明的来过梁柔的医院,公开的挑衅。 这样依旧没有受到惩罚的两个人,让梁柔寝食不安。她发现怀孕后,哪怕再怎么无聊,也一直在家里呆着,也是防着这些魑魅魍魉再出来使坏。这次要求去医院,也是因为医院的财务,还有就是之前送出国去的两个医生学满了课程提前回国,梁柔需要去帮他们安排职位。 这样的事情,是不能电话解决的。梁柔需要在医院的财务报表上盖上自己的私章才能走银行的程序,而从国外学成回来的医生,梁柔也想亲自见见。毕竟在国外学的怎么样还说不上来,总要先沟通一下,不能没头没脑的就给人安排科室。这里面还有医院要跟这种保送出去学习的医生签的不能离开的合同,以及薪资待遇,以及若是要跳槽,应付的赔偿金等等,都是不能让别人去处理的事情。 梁柔知道自己非得去医院一趟不可,但是心里又担心害怕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显而易见的担忧。 却没想到因为这句话,倒是勾出聂焱一句,“放心去,现在临海市敢找你麻烦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完聂焱醉红的脸上就带出傻乎乎的笑容,“等肚子里的宝宝们出生了,我就不敢保证了,他们就是再怎么找我们的麻烦,也得受着,是不是?” 他这个傻爹的模式,梁柔已经见怪不怪,也没多想,就躺下睡了。 就在梁柔朦朦胧胧都睡着了的时候,听到身边聂焱说了句,“温家的人,自顾不暇还来不及。” 就这么一句话,梁柔瞬间就醒了。 不是梁柔大惊小怪,而是温家在梁柔看来简直就跟三座大山一样的,温玉曾经害过梁柔肚子里的孩子,这算是私人恩怨。往大的说,温、聂两家因为聂焱温玉的婚约,结的梁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温岐海还算不显山不露水,当初选择让温玉出国,算是息事宁人的做法。但是温玉的哥哥们显然不是这样的态度,从温玉出国开始,温家的三兄弟就开始找聂焱的麻烦。 先开始也不过是放些小道消息,损害一些聂焱梁柔的声誉。到今年,可真是进入白热化,温玉的大哥温擎宇,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官声也好,还是为了给温玉报仇也好,对基海兆业,那真是毫不手软。要不是因为这件事,聂焱也不会跟聂兆忠起争执,让聂兆忠又从鬼门关上游荡了一圈。 就像是连锁反应,因为温擎宇不断的插手,基海兆业甚至在今年放弃了临海市内大批的产业,连聂焱爷爷亲笔题字的自来水厂都已经拱手让人。外面的舆论也是沸沸扬扬,都说基海兆业曾经的风光不再,这届政府摆明了就是要整基海兆业。 聂焱其实在前一阵子心情很不好,因为公司的事情,也因为聂兆忠的病情。 只是后来因为梁柔怀孕才调整过来,用聂焱自己的话说,少挣几个亿没什么,他现在是有儿子的人了。 他喜欢说梁柔肚子里的孩子是儿子,梁柔也没有阻止过,虽然也会担心万一是女儿怎么办,但梁柔知道的,就算是女儿,聂焱也不会对女儿看轻半分。看他对安安就知道了,这么喜欢说儿子,大概他是真的盼望着生儿子。 梁柔的私心里,也想生儿子。要是这两个宝宝都是小男孩,对安安来说,就是最好的。 家里没有女孩子,就凸显出安安的珍贵了。下面有两个弟弟护着,安安的未来才能平安顺遂。若是生个小女儿,梁柔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会不会一碗水端平,毕竟做父母的都会更照顾小的一些。梁柔考虑更多的是身份,若是再生个女儿,姐妹之间,能对比的地方就太多了。安安的血统,就会成为弱项。 跟聂焱完全单纯的想法不同,梁柔想的更多些。 她是安安的妈妈,不能不想更多。 现在听到温家的消息,而且听起来好似是出事了,梁柔就立刻打起精神,半爬起来问聂焱,“怎么回事?” 已经很晚了,房间里的灯都已经熄灭,只是点了床尾的一盏小夜灯,这是怕梁柔晚上起床上卫生间摔倒。她现在情况特殊,摔一跤可不得了,所以聂焱宁可晚上睡觉房间里有光,也要保证安全。 此刻聂焱的眼睛亮的发光,是真的眼睛里有星光在闪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喝了酒,还是内心兴奋所致,他扭过头来望向梁柔,用一种隐藏着歉意,悄然的语气说:“温岐海已经失联一周了。” 这个 就在梁柔反应过来之后,聂焱第一时间抓住她,不让她有所动作,“别激动,乖,想想孩子,你不能激动。” 梁柔深呼吸,调整着心跳。 怎么说呢,最近这两年的风气,突然失联是什么意思,尤其是还是在温岐海这个位置上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聂焱搂过梁柔的肩,有些感叹的说:“他最近去京城开会的次数非常多,我原本还想着亲自去见见他,温擎宇做的事儿,他不一定完全知道。没想到他时间太紧,根本找不到缝隙留给我,然后就突然出事了” 对温岐海,聂焱的观感跟对温家的其他人有些不同,毕竟是一起下过棋的长辈。温岐海的内心城府,绝对不是温家的其他人能比的。温擎宇对聂家屡屡出手,聂焱想着若是不想完全决裂,怕是要找温岐海一趟。 温岐海那么高瞻远瞩的人,总不会着眼于个人的利益,而是会看向更远的合作价值。 聂家虽然是经商的,但是每年对临海市政府对赋税有相当的贡献,可以说,在临海市想要主政一方,拿到好看的经济成绩,离不开基海兆业的贡献。温擎宇脑子不清楚,想着扶植起来了元龙元虎,就能顶替基海兆业的位置。但元家人背后的那些东西,温擎宇不知道,可聂焱相信,温岐海是知道的。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聂焱一直在找机会,看看能不能面见温岐海一次。 到底聂焱不是冲动的性子,也早已经过了不管不顾的年华,他看的更长远。一时的低头不算什么,他是做生意的,对着政府妥协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继续维持下去友好的关系,聂焱甚至都已经打算好,哪怕是对温玉道歉,他都可以做。 温擎宇是刚走马上任,手里捏住了权力。人一般都是这样,刚抓住权力的时候,就会目中无人,更会想要用这权力一洗曾经心里的不满。聂焱有过这个阶段,但现在,他的性格平和了很多,父亲聂兆忠接二连三的出事,让聂焱心中对生死有了敬畏。而现在,梁柔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让聂焱有了跟多的顾忌。他不敢在赌了。 原本想的好好的,却没想到会收到温岐海失联的消息。 温岐海在京城开会,突然之间联系不到人了,通过所有能看得见的新闻镜头,也找不到了他的身影。第一天第二天,还能蒙混过去,但一周之后,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各方面的猜测就涌动了起来。 这两年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是不在权力中心的人,也都能猜到一些端倪。 聂焱心情挺复杂,当然有觉得松一口气的快意,温家只要温岐海倒了,那么就成了树倒猢狲散,其他的人都不成气候。别看温擎宇、温玉人前嚣张,此前温擎宇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怕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第二个温岐海。 但大厦将倾,聂焱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楚,就凭掩藏锋芒这一点上,温擎宇跟自己的父亲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同样的,聂焱也有惋惜。 他搂着梁柔低低叹气,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聂焱接手基海兆业以来,见过的官员不少,如温擎宇这种仗着手里有些权力欺压商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相比而言,温岐海,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个不错的人。 棋,也下得好。 聂焱颇有一种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元天霖死的时候就有过,只是元天霖一生作恶多端,聂焱跟元彰关系好,对元天霖的死,只觉得戏剧化,却并不觉得多慨叹。温岐海是另一种人生,他深爱妻子,妻子难产生完温玉后就去世,此后,温岐海孑然一身,独自抚养长大三儿一女。 相比于元天霖一生风流债无数,就个人生活来看,温岐海,可谓典范人物。 但也许聂兆忠曾经说的对,有些人看着坏,未必真的坏,有些人看着好,也未必真的好。 温岐海背地里做过什么,聂焱大概猜得到,但真的想不出,元天霖多年以来身后依靠的人,会是他。 梁柔倒是没有聂焱想的这么多,她没见过温岐海,更没有接触过温家人。唯一接触过的温玉,是个非常高高在上,鄙视一切的人。这让梁柔厌恶温家人的同时,也恐惧。毕竟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温岐海那样的位置,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 梁柔惶恐于温玉会继续出手伤害她的孩子,也担心温擎宇不断的刁难聂焱。 到底民不与官斗。 现在这样,可算是最好的结局,温家人倒了,梁柔也没想真的要对方家破人亡,她只是窃喜于,温玉没办法再来找她的麻烦。 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是梁柔最大的心愿了。 次日一早,聂焱比梁柔先起。 她现在嗜睡,早上总是会睡的迟一些。 聂焱从卧室出来,刚好跟安安聂子谈一起吃早餐,然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聂子谈昨晚喝了不少,早上起来看着就有些宿醉,眼皮肿泡泡的。 到此刻,聂焱在看聂子谈颓废的脸,又产生出一种怀疑,那就是李梓晴毫不犹豫的拒绝掉聂子谈的求婚,是不是也跟接下来的动荡有关。毕竟聂焱还是身在外围,他接到消息,说温岐海失联都已经是一周后了。但是李梓晴身在李家,恐怕得到消息比聂焱早,这种敏感的时候,李家不愿意冒头,可是理所当然的。 聂焱敏锐的思索着周围的局势,聂子谈却完全在状况外,酒醉后,还求着安安去问问李穆,看李梓晴最近有没有什么慈善活动,他也要去参加。 安安看二叔这幅苦脸,她知道二叔求婚失败,特别可怜,就点头答应了。说会去学校去问问李穆。 一路到公司,聂焱真觉得这个弟弟,读书还是块料,但是敏锐度真的不够高。相反的,聂焱对李家人的反应很赞赏。李梓晴一个字都没有对聂子谈说,尽管他们是恋爱中的男女,李家人不动声色,却默默的杜绝了一切能被牵连的可能。 在这种时候,沉默,显然是最该做的事情。 聂焱开始工作后不久,助理内线进来,说尉迟翊来了。 这个时候,尉迟翊到访,就让聂焱心头的猜想更做实。 没有拒绝,就看到尉迟翊穿着一身海军军装走进聂焱的办公室,说起来聂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尉迟翊了。自从尉迟翊带着尹雎搬出尉迟家大宅,退出尉迟家的家主争夺战,他就像是在这个圈里子销声匿迹了一样,安稳的带着尹雎去过小日子了。 今天来,实在难得。 聂焱让助理上咖啡,他记得尉迟翊很喜欢喝黑咖啡。别看尉迟翊长的冷面,为人做事也很刚直的模样,但他的生活习惯却很西方,喜欢咖啡,爱吃牛排,更一般当兵的又有些不同。 尉迟翊见聂焱吩咐助理给他煮黑咖啡,心里就暖了一下。兄弟了那么多年,就算是中间有种种矛盾,但一个细节,就能让他感觉到聂焱的用心。 只是尉迟翊没说,结婚后,尹雎想要孩子,所以他已经很多年不喝咖啡了,后来尹雎查出不能生,他也再没喝过。 不过这些话,尉迟翊不打算说。 他来,只是想对聂焱说:“尹雅找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做了手脚,她在国外签证过不了关,回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聂焱之前跟尉迟翊唯一的一次通话,就是聂焱让尉迟翊管好尹雅,最好能控制起来,若是尹雅敢再出幺蛾子,那他就不客气。尉迟翊护着尹雅不是第一次两次了,聂焱不打算手软,就提前对尉迟翊放了话。 尉迟翊也真是个二十四孝好妹夫,还真就认认真真的联系尹雅,到前两天,才找到尹雅的下落。 聂焱此时对尹雅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至于签证的事,怕是温家的人动的手脚,毕竟上一次尹雅现身聂家大闹宴会,后来查到是温家的人授意的。 在国外?回不来。 很好,聂焱还真就不想让她回来。 于是就点头说:“挺好的,就让她在那呆着吧。别回来了。” 尉迟翊有些犹豫,他得到的消息,尹雅过的并不好,身上的钱据说都拿去做整容了。现在尹雅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身上的钱花完了,在当地又人生地不熟,日子能过好,才是怪事。 不过这一次,尹雎却旗帜鲜明的不想让尹雅回来,宁可给在国外的尹雅汇钱。现在尹雅的儿子,尹雎在养,尹雎生怕自己的姐姐无依无靠了,又回来要儿子。 所以尉迟翊违背良心的沉默,没有说要接尹雅回来的事,而是问起了另一件,“关墨最近跑哪儿去了?他爸也去国外友谊视察,关家这是想干什么?” 第245章:你签字,就有效 尉迟翊这么一提醒,倒是让聂焱醒神了一下。 去年的时候关墨说元家的案子,等他出手,聂焱还就真的以为这个兄弟离了婚之后变了性格,能不顾那些家族算计,冲锋在前逞一把英雄。结果关墨年后,就跑去内蒙基地演习,一走就没了人影。原本聂焱打算的好好,等着关墨去给元龙元虎找麻烦的,没想到关墨这一跑甩了个干净,倒是年后,让聂焱来了个措手不及。 元龙元虎高歌猛进,先是把徐泽池那边搅了个天翻地覆,好在这两年徐泽池修身养性,当了个资深奶爸,性子没有前些年那么凶猛了。钱,挣得差不多了,徐泽池也懒得跟元龙元虎正面对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徐泽池从爷爷辈就是电影圈子里的人,后来一步步壮大,开影视公司,现在也做明星经纪,成为大的影视集团。元龙元虎一插手,抢了徐泽池多少资源。这要是前些年,徐泽池能拔枪跟元龙元虎正面干起来。但现在人到了年纪,下面儿子还嗷嗷待哺,徐泽池也没了当年的锐气,索性放手,让元龙元虎去搅和。今年徐泽池的公司,投拍的电影明显少了很多,但好在他公司大,就算电影少拍几部,还可以在其他地方赚回来。 元龙元虎在徐泽池那里所向睥睨,转头就往聂焱这边攻过来,基海兆业出现丑闻,自来水厂被人下毒,这些事情至今还影响着基海兆业的股价。聂焱早已经把关墨曾经承诺的事情抛之脑后,全力解决自己面对的困境。倒是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关墨的去向了 被尉迟翊这么一提醒,聂焱才猛然间醒悟,关墨离开临海市的时间有些太过于长了,而且关墨的父亲,最近这几个月也一直在出访,在国内的时间特别少。很多事情,不联系在一起,觉得没什么,但是往一起一联系,就一下子恍然大悟。 聂焱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的猜到,关墨的父亲关万长,那可是雄霸一方的实权派。相比于温岐海,关万长的地位其实更高些。自来就有高门嫁女,低门娶亲的道理,当年温岐海的妹妹温令茹能嫁给关万长,自然是要往上嫁的。 现在温岐海显然是出事了,作为姻亲关系,关家不可能袖手旁观,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关家父子两个都不在本市。这实在让人不由得深思背后的深意,若是关家早就得到了消息,或者说关万长早已经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早早的就安排关墨离开,自己随后也不断的出访。那么温岐海出事,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聂焱身在外围,只能通过猜测去评断这里面的内情。 并不泄露自己知道的内情,聂焱问向尉迟翊,“你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关家的事情来了?” 尉迟家跟关家,针尖对麦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聂焱还真是没想到,此时将关家挂在嘴上的人,竟然会是尉迟翊。其他的人,倒是都没注意到关家的行动,这能不能说是一种,最了解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敌人呢? 尉迟翊表情冷漠,他从小就是一副冷脸,尉迟家长年被关家压制,家族气氛就弥漫着郁郁不得志,所以在孩子的教养上,远不如关家轻松。 尉迟翊的性格也是这么来的,小的时候,聂焱跟尉迟翊关系好,也是因为此。聂焱从小就是个侠义心肠的人,自己又没有了妈妈,跟尉迟翊、元彰这样本身也不是过的很好的孩子更处的来。如关墨那样,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还到处算计人的,聂焱其实并不怎么亲近。 只是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兄弟的关系分分合合,只能叹一句命运多变。 尉迟翊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是语气里却能听出一丝的难为情,他倒是不会说谎,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也还是知无不言,“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恨不能把关家的人拉下马。最近关墨不在,他爸又出访,听说关墨的二叔三叔那里今年都没有往上在升,职位都是原分不动。我家里早都已经沸腾起来,说这是关家要垮的前兆,今年我家里的人倒是出头了不少。”尽管尉迟翊已经退出家主继承人的争夺战,但是自家的事情,他还是很关心的。今年恰逢换届年,往届这种时候,关家的人可谓春风得意。 偏偏今年,关家的人全部寸尺未进,都是政治嗅觉极高的人,那里能看不出问题。今年尉迟翊的几个弟弟都高歌猛进,看气势都已经完全压倒了关家的人。这让尉迟翊有些低落,毕竟从前那么多年,他在跟关墨的正面较量中,从没有赢过关墨,从来尉迟翊都是做陪衬的那一个。 但低落之后,尉迟翊也隐隐的觉得不对头,关墨是个什么性格,再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兄弟更了解的了。关墨那绝对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说关墨会就此陨落,被尉迟家的人后来居上,踩在脚下,尉迟翊觉得不大可能。 这才来问问聂焱。 聂焱心里当然是清楚的,而且尉迟翊越说,聂焱越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联系起来,其实没什么好想不通的,温岐海如果出事,必定会牵连关家,这么多年的姻亲,利益网络都是联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温岐海倒了,关家落不了什么好处。此刻最该做的,就是低调,收拢自己的势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害甚至有些岌岌可危。 这是最好的自保的办法。 关家的做法显然非常正确,关墨不在临海军区,关万长在外出访。关墨的二叔三叔,虽说都身居要职,但都是副职。什么是副职?那就是好的时候,只要上面一句话就能成为一把手,但是不好的时候,又是个什么权力都没有的虚职。就比如关墨的二叔,关双的父亲,那就是海关部门里的不倒翁,多少年了,从来都没有当上过真的一把手,从来都是做些后勤方面的工作,海关署长换了多少届,关双的父亲都不挪窝。 长期下来,经营起来的人脉以及威望,都不是呆个四年的一把手能比的。 想到关家的这一套人员配置策略,聂焱暗中咬咬牙,关家的人其实跟关墨个人的模样高度统一,就是让人看着心里不平,却又无能为力,关家的每步棋都走的稳。 尉迟翊不知道温岐海的事他现在已经被排挤出尉迟家的权力中心了,这样的消息,尉迟家内部怕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得意洋洋,觉得这一次,温岐海倒了,关家也必然是会要倒的。 聂焱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尉迟翊有些可怜。 他们这些兄弟,叶枭不说了,那是自己白手起家上来的,并没有财产归属的压力。徐泽池、关墨,顺顺当当的接任家主的继承地位,关墨虽然因为离婚,有些拖累,但是关墨这人,就是有这样的运气,坏事在他身上都能变好事,就跟提前算计好的一样,离婚了算是污点,可是赶上现在这个形势,身上有污点,反倒成了好事了。 再往下,柯桓现在还像是没长大,最近跟身边男性摄影师的感情被曝光,闹的满城风雨。不过柯桓的父亲是武侠的泰山北斗,柯桓自己又是做媒体的,他的感情戏剧化,倒是对他旗下的企业有宣传作用。柯桓家里没有兄弟,只有不少的姐姐,所以继承家业也是没有什么争议的。 从这个角度看下来,已经逝去的元彰最可怜,自己打拼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连命都丢了。再来就是尉迟翊,从小就受最严苛的家族继承人教育。后来多年在外执行任务,跟尹雎两地分居,尹雎在尉迟家也受了委屈陷害,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而且,在权力方面,尉迟翊显然已经被排除在尉迟家的权力圈之外成了弃子。 聂焱都替尉迟翊感到不公平,这么多年,尉迟翊其实除了固执的爱着尹雎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为家族做贡献。但,他的妻子,家族没有照顾好,他的前途,显然家族也已经放弃掉。 聂焱最是个喜欢同情比自己处境差的人,小时候能跟尉迟翊元彰更亲密,也是因为这个。没想到时光都过去三十年了,还是他们最可怜。 原本不该多少的,但聂焱还是忍不住跟尉迟翊透了个底,“最近这半年,临海市怕是要变天。之前我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怎么注意,现在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要是这半年有假期,就带着尹雎出去玩玩,这么多年,你也没带她出去过。我听我老婆说,尹雎经常去福利院照顾小孩子,她的那个性子,你多带她出去散散,对她更好些。” 话说的是尹雎,其实意思,就是想让尉迟翊出去避避风头。当初关墨跟聂焱说过,元家的事情,他来解决,现在温岐海出事,下一步怕就要牵连进元家的事情。要不是真的惊天的大案子,也不会能把温岐海那么高位置的人给撸下来。聂焱也清楚,温岐海这次被控制,怕更深层的还是权力斗争,但,那都是水面以下的东西,外人根本看不透,明面上,官方绝对会给温岐海找到翻不了身的罪名。 尉迟家的人现在小人得志,忘了自己跟元家也牵扯了那么多年,真要是大厦将倾,尉迟家能洗得干净? 这时候就要学关家的做法,能避就避,避不过的就老实呆着,不要逞英雄出风头。聂焱是实心实意为尉迟翊打算,再来尹雎因为尹雅的关系,聂焱现在对尹雎也充满厌恶。但性格就是这样的东西,反感也好,厌恶也罢,这都是无从改变的东西,尹雎从小就没主见,还爱哭。原本以为嫁给尉迟翊能被好好的照顾,那里知道被尉迟家的人整治的连孩子都要不上。 尉迟翊目光一闪,就明白了。 他也不是真的脑子不行。 只是,多少尉迟翊还有些迟疑,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尉迟家在这个关口当出头鸟,好吗? 聂焱当然知道尉迟翊的性格,别看尉迟翊脸冷的跟冰块似得,优柔寡断婆婆妈妈起来比聂焱还不如,尉迟翊其实是兄弟这么多人里面,最心肠软的一个。看他一直对尹雅尹雎两姐妹就知道,要是聂焱处在尉迟翊的位置上,有人敢害他老婆,管你是谁,有血缘关系也不行,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整治了。偏偏,尉迟翊只是带着尹雎搬了出来,连当初到底是谁害的尹雎怀不上孩子,都没有深查。 窝囊也是真窝囊。 别看关墨整天笑嘻嘻的,论起心狠手辣,尉迟翊还差得远。 聂焱补充了一句,“你想帮家里的人,我没话说。只是你想清楚,他们会不会听你的,别到最后自己惹一身骚。” 尉迟翊的家人要是有半分注重亲情,注重家族整体的利益,就不会当初那么害尹雎。聂焱甚至想,其实尉迟家跟元家,倒是异曲同工,只不过元家是真混蛋,尉迟家多是伪君子。 尉迟翊听了这话才下定决心,说道:“雎雎一直说这么多年我在外执行任务,她却从来没有坐过船,很遗憾。我已经定了行程,带雎雎还有大宝乘坐邮轮去南极一趟,途径的地方太多,信号不太好,到时候就算有事,也联系不上我。” 聂焱说的多隐晦,到尉迟翊嘴里就这样明晃晃的说成大白话了。 还真是直肠子。 聂焱挺无奈的点点头,行吧行吧,去吧。 梁柔睡到自然醒之后起床,收拾妥当之后,打算去医院处理事情。 在家里吃了早饭,走出别墅大门之后,就见六猴儿站在车前等着梁柔。六猴儿看到梁柔就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梁柔走近一点,六猴儿就盯着梁柔的肚子笑,那模样比聂焱也是没好多少。 梁柔怪不好意思的,“不许看。”她跟六猴儿太熟了,都已经能虎着脸凶六猴儿了。 六猴儿也不在意,继续傻呵呵的笑。梁柔上一次怀孕,聂焱在加拿大,国内就是六猴儿在负责梁柔的安保,孩子没保住,别说聂焱梁柔心里一个疙瘩,就是六猴儿,也都很长时间缓不过来,看到聂焱就觉得对不起他。这么多年,六猴儿跟着聂焱,早已经从当初的街头混混儿,改头换面,聂焱是个很好的老板,更甚至他是把六猴儿当兄弟在对待的,别看六猴儿这些年负责最多的就是梁柔安安的安保工作,但是其他方面,聂焱也没亏待了六猴儿。 六猴儿家早已经从当年的城中村农民房搬家,现在也已经住上小别墅了,六猴儿的哥哥嫂子,孩子生了三个,六猴儿的父母过年的时候,掉着眼泪说,做梦都想不到日子会过到这一天。当年家里两个不上学混社会的儿子,每天晚上都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安全回来,会不会被人砍死在街头,谁能想到日子会过到今天。 对聂焱,六猴儿兄弟俩是能舍了命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前梁柔的孩子没了,六猴儿回去,家里人都好一顿数落。 六猴儿自己也觉得做错了事。现在梁柔又怀上了,六猴儿是真的高兴,恨不能笑出花来。 梁柔凶他也不在意,还是一个劲儿的笑。 这次梁柔出门没坐房车,聂焱说那个车太高,下盘不稳容易晕车。反正现在梁柔就是大熊猫般的存在,聂焱是怎么安排都不放心。 这不,车开出聂家大宅,聂焱的电话就来了。 先是跟六猴儿核对了一番具体的行程车辆,然后才让六猴儿把手机递给梁柔,六猴儿还夸张的用湿巾将手机擦了一遍,据说是为了消毒,不让梁柔有感染细菌的机会。 梁柔被六猴儿耍宝的模样逗笑了,说话的声音都透着甜蜜,“喂?” 聂焱听到梁柔的声音,人也有些懒下来,就像全身的筋骨都被人按摩了一番,他低声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宝宝有没有很乖?” 这都还未满三个月,他倒是问的超前的很。 但是梁柔知道他的心思,两个人就说着甜蜜的话,她轻声说:“挺乖的,我早上吃了不少,金丝南瓜粥,很好喝。” 早餐是厨房准备的金丝南瓜粥,熬的糯糯稠稠,丝丝的甜。 聂焱哈哈一笑,“别人家怀孕都吃不下饭,我看你倒是没这个问题。不错,咱家的小子,就是壮实。”想到安安小时候胖的跟个米其林轮胎形象代言人似得,聂焱就更是笑得欢了。 原本开年时那种被关墨给骗了,元家人步步紧逼的紧迫感都没了。聂焱显然心情不做。 梁柔当然是他开心,她就开心了。 又简单说了几句,聂焱就挂了电话,让梁柔处理完公事就赶紧回家,别再外面久留。 梁柔原本也没打算在医院里呆太长的时间,到医院之后,六猴儿寸步不离的跟着梁柔,就是梁柔处理公事,面见医院里回国的那些医生的时候,六猴儿也没有离开。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现在六猴儿坚决不敢掉以轻心,虽说有些不方便,但是在安全面前,不方便算得了什么。 今天来医院之前,梁柔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很多遍,所以做起来非常高效,倒真的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六猴儿开玩笑的说:“看你工作的时候,还真有几分聂总的影子。” 结成夫妻的两个人,长期在一起生活,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的。别看聂焱在梁柔安安面前是个温柔的丈夫父亲,但是面对别人,就算是聂子谈,他都是威严感十足的,梁柔觉得聂焱严肃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他原本就长得好,以前健身的多,肌肉发达,看起来很有力量感。现在没时间健身就改游泳了,没有以前那么壮,反倒显出几分儒雅感,非常有格调的样子。 人总是会模仿,梁柔觉得聂焱那样子好看,就会不知不觉的模仿,她现在板起脸来的样子,还真是跟聂焱有几分相似。想想聂焱的样子,梁柔就说,“我这是照猫画虎,仿冒品。” 六猴儿开玩笑,“你要是有聂总的三分,就够用了。” 聂焱在家里很少有大杀四方的时候,六猴儿可是跟着聂焱去过基海兆业,面对过那些董事会的老顽固的。别说,就是六猴儿这样在社会上走跳,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见到那样的场面,也还是不由的心里发虚。没办法,那种三人成虎的气氛,根本不是一般人生活中能接触到的环境。也只有聂焱,这种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人,才能压得住场子。 跟六猴儿聊着天,梁柔心情放松,处理完事情之后,她去看了聂兆忠。 聂焱最近忙的很,又为了梁柔怀孕的事情在家里大动干戈,准备的事情又多,倒是有一阵子没有来医院看过聂兆忠了。至于聂子谈,那更是指望不上,聂焱对此也不强求什么。虽说聂兆忠跟聂焱父子关系对立,但是那么多年,让聂兆忠能放在眼里的儿子,聂焱算是最重要的一个。聂子谈就完全没有这个待遇。 从这一点上,梁柔觉得,父母对子女,不断的矛盾,争争吵吵的反倒还是会有感情的,反倒是这种漠视,冷暴力,会彻底毁了父子亲情。聂焱虽然跟聂兆忠一直有矛盾,也争吵抗争,但是聂焱从不觉得父亲不爱他。聂子谈大概在内心深处就是否定聂兆忠的,完全没有一丝,对父亲的亲近。 聂兆忠现在恢复的不错,虽然还需要卧床,但是意识已经很清醒。对别人,梁柔还能保密,面对聂兆忠,她倒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告诉他。想来聂兆忠是会开心的,她也想证明自己,其实是配得上聂焱的。 果然聂兆忠听到梁柔怀孕的消息,心情非常好,不住的笑。他原本就不是个胖子,之前算是在这个年龄段里身材维持的不错的,这两年前前后后遇到事情太多,几场大手术下来,人瘦了很多。老人其实是很怕瘦的,一瘦下来,脸上的皮肤就松弛了,皱纹看着更明显。 聂兆忠如今脸上看起来,已经全不健康人的气色,活着并不容易。 眼前的人是肚子里孩子的爷爷,梁柔心里也就放下了很多过去的旧怨,劝着聂兆忠说,“您要加油养好身体,孩子出生,还等着您给他们起名字呢。” 这话说的聂兆忠心里妥帖极了,尤其是听到他们两个孩子,就让聂兆忠更开心了。豪门中,不重视子嗣的人家,怕是没有的,尤其是聂焱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执意娶梁柔这么个年纪同样不小的女人。聂兆忠不担心都难。 现在听说怀孕,还是两个,聂兆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梁柔看聂兆忠恢复的不错,大概下周就能下床了,到时候让看护推出去散散步,相信恢复的会更快更好。 从聂兆忠的病房里出来,梁柔觉得自己好似放下了心头大石。 一直得不到聂兆忠的承认,对梁柔来说还是挺伤心的,她不是个能双耳不听窗外事的人,聂焱是个重情的,聂兆忠强势霸道的时候,聂焱能跟聂兆忠对着干,如今聂兆忠已经虚弱至此,死里逃生,聂焱的性子,绝对是不会再跟聂兆忠起冲突了,梁柔也不想让父子在闹别扭。 聂兆忠如今的身体,可受不住在心脏病发作一次。 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是让梁柔最开心的事。 梁柔面带笑容往前走,准备回家了,却没想到迎面遇上元龙。 梁柔下意识的往后退,六猴儿二话不说就挡在了梁柔的身前,防备、保护者的意味儿明显。 元龙比上上一次梁柔见他,苍老了些,眼下乌青一片,看起来倒是比当初元天霖刚死的时候更憔悴些。面对六猴儿,元龙说话大言不惭,“就凭你?能拦得住我?” 六猴儿手里的对讲机都已经打开,等在楼下的保镖马上就能上来。 只是元龙身后也带着人,只有两个,并不多,但气势看起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元龙把目光投向六猴儿身后的梁柔身上,微微扬起下巴说:“我有事跟你说,让你的狗躲远点。” 梁柔摇摇头,“我没什么跟你说的。” 上次跟元龙的事,就闹的聂焱大发脾气,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到现在,梁柔想起来都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她不想跟元龙再有瓜葛了,她现在怀孕了,只想躲在聂焱身后当个相夫教子的居家女人,不打算在掺合进任何事情里。 元龙并不放弃,“这不是你说不谈就不能不谈的,我好好的跟你说,没必要闹到最后要暴力相向。” 特别突兀,明明元龙说着如此不讲理的话,但是表情却又像是在循循善诱,为了梁柔妥协了很多似得。 梁柔看元龙一脸的势在必得,就知道他是不打算罢休了。真打起来,最终难免会伤人,梁柔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受伤。 想了想,梁柔说,要说也行,咱们去楼下,就在院子里说。 站在医院的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能避嫌,不让聂焱误会。也因为周围的人多,元龙想做什么,都还是要顾忌着人的。 元龙答应了。 从楼上下去的过程中,六猴儿已经联系上聂焱,聂焱在梁柔接到手机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别怕,我马上过来。” 梁柔真觉得自己往后还是不要出门了吧,她可真是个大麻烦。 出来办点事,怎么就避免不了这样的意外呢。 “好。”梁柔温顺的答应下来,她怕聂焱会担心,“你别急,我跟他说在楼下院子里说话,周围的人多,保镖也都在,他应该不敢拿我怎么样。” 聂焱这一刻就知道梁柔在顾虑什么,上次是他混蛋,不知道怎么就吃起元龙的醋。现在只能往回补救,“说什么傻话,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梁柔一笑,“我现在还有什么委屈受啊。” 聂焱挂了电话打算往医院这边赶。 梁柔跟元龙在楼下院子里站定,这一站,就看出来了,六猴儿张罗着人几乎是把梁柔成半扇形保护里起来。而元龙身边还就是两个人,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气势弱了。 元龙开口先说的是,“这段时间感谢你,我妈妈被照顾的很好,她已经醒了,恢复的不错。” 梁柔彻底愣住了,要说听家属说感谢的话,梁柔听过不少,但是从元龙口中听到,还真是出乎意料。上次来,梁柔给元龙元虎的母亲做手术的时候,都没有听到这样有礼貌的话。 对方既然是这个,梁柔就有一套官方的回答方法,“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元龙的妈妈先开始梁柔是打算让她转院的,但既然没转成,留在医院就要给予最好的照顾。总不可能因为她是元龙的妈妈,就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是医务工作者的伦理问题,哪怕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也要先救命再说,至于审判,那是法院该做的事。 这话题好似到此为止了,顿了一会儿,元龙才重新开口,“我给医院的账户汇了一千万,往后我妈妈就全权委托给你了,我已经签了协议,我妈妈的生死往后都交给你,她的任何抢救或者是死亡证明,只要你签字,就有效。” 梁柔:???? 这是什么意思?梁柔还真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第一反应是,元龙竟然想拿一千万就把自己的妈妈彻底推出来不管了。什么叫抢救或者死亡证明,她签字就有效? 这是多大的责任啊? 第246章:又回来了 梁柔赶紧摇头,“这可不行。” 就算医院有照顾病人的义务,但是这个‘照顾’,绝不是生死都成为医院的责任。梁柔的脑袋还是以医院为出发点,她根本没往深处想。她想要解释清楚一些内容,说着,“你不可以这样,我虽然是主治医生,但是我能做的只是救治她的疾病直到她康复,你是她儿子,她的一切事宜必须由你来负责。” 这些年,医闹频出,几乎都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事情,梁柔现在经营的安柔医院,因为是私立医院,除了因为慈善过来的那些病患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付着高额治疗费过来看病的,相对的医闹会少一点。再说还有聂焱的人盯着,梁柔现在聂太太的名头也已经不是秘密,倒是没发生过特别激烈的医闹事件。 但是从前没有过,往后不一定永远不会有。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就是医生付出百分之百的心力,最终还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责任方一定要分清楚,绝不能出现这种将病人生死都交到医生手里的情况,这不仅是对医生负责,更是对病人负责,要不然将来病人真出个什么事情。还真就说不清了。 梁柔拒不接受,场面有些僵持。 唯独六猴儿神经紧绷,几乎是蓄势待发的模样。六猴儿心里觉得怪异,要知道在临海市,本土本乡的一些观念特别重,孝顺就不谈了,这是谁都逃不出去的话题。再来就是家里老人的身后事,作为儿子,那更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这东西,别说是交给陌生的人去办,就是交给女儿或者女婿什么的都说不过去。必须是儿子亲自来办,所以现在元龙将这事儿推给梁柔,就让六猴儿觉得这人绝对是居心叵测。 且,毫无人性。 自己的亲妈都能放任不管,这已经触及到人的最基本底线。 六猴儿目露凶光,梁柔也是一脸的拒绝,元龙原本是多强硬的一个人,可在这一刻,他却像是自嘲的一笑,那笑容里,竟让梁柔看到了示弱的气息。元龙说:“要不是无人可托,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全权处理。” 这话简直说的没头没脑,梁柔真不是聂焱,她没办法联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元龙这是在推卸责任,“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就算你忙,他来也是一样的。”家里两个儿子,说自己的母亲无人可托付,这话可信吗? 梁柔脑子想到这里,就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元龙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托孤的意思? 梁柔不敢冒然答应,可看元龙这个架势,又像是只要梁柔不答应,他就绝不会退缩的模样。僵持不下。 聂焱赶来还需要些时间,梁柔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要等聂焱来再说,拖延政策才是最好。于是,梁柔不提元龙说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对元龙说起元龙母亲的病情,“你妈妈恢复的很不错,照顾她的看护还有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她,说她个性豁达,很好相处。” 这话也不是梁柔凭空捏造出来的,现实正是如此,元龙元虎都不好惹,脾气蛮横,尤其是元虎,那更是个土霸王一般的个性。之前梁柔也曾担心过,这位元家的老夫人住在医院里会是个麻烦。但现实却相反,元家的老夫人不仅自己的求生欲非常的足,而且非常配合医院的治疗,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身体检查项目,她都能做到平心静气,甚至还会对医生护士开玩笑。 多难得。 一个重病的患者,在手术后,需要很长的恢复期,这恢复期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有心灵上的,她更需要关怀与爱护。但这么长时间了,元家兄弟来医院的次数少的可怜,就算来一次医院,也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这让梁柔不得不想到从前,聂兆忠当年出车祸之后恢复期,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聂焱就会坐在床边给父亲念报纸。虽然聂焱的时间也很紧张,能陪伴聂兆忠的时间并不多,但只要能抽出时间来,聂焱还是会安静的陪伴,跟聂兆忠说说话。 但在元家兄弟身上,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这两兄弟,来了也就是看一眼,别说跟母亲深度交流,就是多说两句话都没有。因为此,医院的医护人员特别心疼元龙元虎的母亲,对她也格外的照顾些。再加上,元龙元虎虽然自己不来,但是钱却是给的很充足的,不管是看护还是医护人员,都有额外的照顾费用。在安柔医院这样的额外费用,只要申报医院走了明账,就可以拿。 不同于公立医院禁止医生收红包,但是私下里灰色收入并不见少的制度,在安柔医院,如元家这种,自家根本没人管,全靠看护跟医护人员在护理的病人,一定程度上,医院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作为病人的特别看护费。 最好的服务,背后肯定是要有相应酬劳的支持。 今天梁柔回医院就听到医生护士说起元龙元虎的妈妈,说真是顽强女性。之前做了开颅手术,这要是普通病人,吓都要吓死的。这位老太太却并不这样,颇有大将之风,能跟医生护士谈笑风声,交际应酬也颇为在行。 说实在话,医院里哭哭啼啼对家人诸多不满的病人很多,但如这位病人这样,儿子不来看望,自己却能活得开心洒脱的并不多见。 听到梁柔说起母亲,元龙自然也就没有在咄咄逼人,他微微笑了下,表情还是有些凉凉的。 三分落寞,七分麻木。 “是吗?”他轻呢了声,随后又说:“她一直都是如此,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活得很好。”从元家那样的环境里爬出来的,作为元天霖的正房太太,面对丈夫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以及家里不断出现的孩子,能熬到现在这个年纪,要说没有个好心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元龙并不怎么多说母亲,让梁柔觉得这位母亲在医院里特别好的表现,元龙却理所当然,他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记得当初我父亲认你做干女儿吗?他送了你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这事情怎么可能忘呢,梁柔马上反驳回去,“项链我已经还给你父亲了,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珠宝当然是美丽的,但是美丽的背后,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梁柔无功不受禄,所以当初在拿到项链的第一时间,他就把项链给还回去了,并没有占为私有。 也正是因为梁柔从没有动过这样的私心,此刻她才能理直气壮。 元龙点点头,“我知道,你没拿。”一转声调,他好奇道:“我只是好奇,要说疼人,我父亲这辈子,还从没有对个晚辈如此疼爱,那东西现在都还在丰旗银行存着,当初他留下的保存单据上,清楚表示只有你可以凭身份证领取。你跟我父亲,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吗?” 不为人知?这四个字简直能让梁柔毛骨悚然。她跟元天霖能有什么交情!别开玩笑了。 梁柔明显有些吓到,她根本不知道元天霖死的突然,生前的财产只来得及匆匆起草了遗嘱,但他遗嘱里是把一切都留给元茂来继承,如今元茂已经自杀,元龙才是新的、唯一的财产继承人。财产都继承过来,就能发现问题。当初梁柔把那条天价的项链还回元家去,元天霖转手就把那项链存入了丰旗银行保存。一般珍贵的珠宝,或者是重要的需要传家的东西,都会保存在瑞士银行在临海市设立的丰旗银行里,那项链就寄存于此,元天霖亲笔签的委托书,指明将来只要梁柔拿身份证就可以领取。 也就是说,那条项链到现在也还是梁柔的财产。 能让元天霖那样冷心冷肺的人,记挂着的女人,这世上还真是没多少。当年元彰的母亲算一个,可是那女人违背了元天霖的心意,后来病死在街头都无人问津。至于元天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在元龙看来,都是元天霖的玩物。心情好了给钱逗一逗,临死前元天霖制定的遗嘱里面,可是一句这些女人都没有提起过。 可就是这样连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都不看在眼里的元天霖,却亲自签字给梁柔寄存了一条天价项链。元龙觉得这背后,怕是有不能言说的秘密。 梁柔觉得自己的拖延政策是实行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对元龙怎么说。元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让梁柔觉得难以对付,元天霖不按常理出牌,鬼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送梁柔一条项链。现在元龙的怀疑,更是无稽之谈。 想来想去,嘴笨的梁柔,也只能说:“我跟你父亲没什么私交,你把自己母亲委托给我这事,我也不会答应。” 她只有这些想说的。 说完梁柔就往后挪,打算离开,跟元龙说话,有种越说越无语的感觉。 正恰此刻,聂焱赶到了。 谁都能看出梁柔的欢乐,这简直就是救她于水火的大救星。梁柔转身就往刚从车上下来的聂焱身边跑,脚步极快的跑。吓得聂焱魂飞魄散,都已经不顾形象,就跟个青蛙一样,张开双臂接着跑过来的梁柔,“跑什么?着什么急!” 梁柔往聂焱怀里一扑,心里才觉得踏实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关系,梁柔情绪起伏很大,而且她觉得自己完全承受不住什么。比之以前,好像有点更弱了的趋势。只是身边有他,她只想做个躲在他身后的小女人。 就在聂焱怀里,梁柔略显委屈的说:“他给医院打了一千万,就说不管他妈妈了,让我接手,死亡证明都要我来签。我没敢答应,他就说我跟元天霖有私交,要不然不会送我项链。” 聂焱听她说完,拍拍她的后背,用很轻的力道,嘴上哄着,“你先上车,车上有牛奶,你先喝一点,我去跟他说。” “别怕,一切有我。” 梁柔熬了这么一阵子,等来聂焱这一句话,就足够了。顿时笑的欢乐,跟聂焱错身而过,上车去喝聂焱秘书在公司就准备好的温牛奶,拿保温壶带过来的。 聂焱盯着梁柔在车里坐好了,才彻底站直了身体,转身往元龙身边走过来。 六猴儿是看的最明白的人,面对梁柔的时候,元龙说的上柔和,甚至还有些示弱的感觉。但是聂焱疾步走过来,元龙脸上那一点点的笑容,是完全消失了的。不仅没了笑容,就连身形都发生了变化,微微板正了脊背,站的笔直。 元龙的身高跟聂焱差不多,聂焱还能高一些,但是元家人的身材,都是圆胖的。元龙比元虎瘦些,但那也是矬子里找高个,好不到哪里去。跟聂焱相比,元龙简直就是个十足的胖子,虎目圆睁。 等聂焱走近,元龙开口就说:“我以为聂总最近该忙的脚不沾地,怎么这么闲,还有时间来这里。” 聂焱也不客气,“我当然忙,但自己老婆被人堵了门,我不来,谁来?” 元龙盯着聂焱的脸,多少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的。怎么可能甘心呢,原本他接手元天霖的事业,着眼洗白,今年从影视圈里将钱洗白,之后开始跟基海兆业抢夺产业,就连基海兆业的老本行,都被元龙夺了过来。只要在给他几年的时间,只需要几年而已他就能彻底将元家过去那些斑斑劣迹都洗干净,到时候,元家就会跟聂家一样成为正经的商人,行得端坐得正,可以开医院,做慈善。不像如今,不管做什么,元家的人走出来,就算被人表面上尊重,背地里谁不戳脊梁骨。 元龙从小就在元家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小时候觉得能出去耀武扬威、逞凶斗狠特别过瘾,反倒是关墨那些人,从小受过特别的教育,在外低调又隐忍,让元龙觉得很窝囊。但长大了,随着年纪越来越长,元龙发现自己对能堂堂正正的行走在上流社会有一种执念。而且元天霖生前铺的摊子太大了,牵扯的资金、人脉太多,在元天霖后来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把控不住,要知道掌控一个以人治,走在法律边缘的大规模盈利组织,比聂家管理一家大型的跨国公司,还要难。聂家能正规的招聘,能解聘,可以用一套规章制度来管理旗下的所有员工,但是元家能吗?不能。 混黑道的,说是有规矩,但那也是在有足够权力压制的情况下,才能守规矩。元天霖生命最后的时期,这些规矩都已经荡然无存,元家自己家的亲兄弟都能你死我活的斗争,更不用说下面的人。混黑道的,其实最根本的规矩,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当然元龙可以继续父亲的事业,将这套东西延续下去,但是元龙毕竟不是元天霖,他年纪还轻。当年跟着元天霖一起闯天下的老家伙现在还活着不少,这些人手下有人脉,有资金,也有相对的势力,让元龙像元天霖在世时那样一呼百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败落难以避免。 怎么在败落前抽身而出,是元龙想了很多年的事情,他目前也在为了自己多年的计划而努力。先是通过娱乐圈洗钱,将那些来路不明的钱洗一遍,然后就是投资,将这些钱投资到最保险,最稳妥的领域当中去。临海市这么多年,生意做的最稳当最被人称颂的,就是聂家,自来水厂、电厂、燃气公司,每一样都关系着民生,在民众当中的威望极高。聂家的人不管内部怎么龌龊争斗,走出来,都是金光闪闪的。在临海市谁不知道有个大管家聂家。 元龙也想要这样的生活与威望,他早已经不想只活在夜幕之中,只有在灰色的地带,他才能称王。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元龙几乎是乘风破浪的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可眼看着一切就要成功的时候,温岐海出事了。 元龙如何能不恼火,如何甘心就此屈服。他自己还打算再拼一把,但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母亲元龙就是再怎么坏,人性泯灭,到底最放不下的人还是母亲。为了他们兄弟,母亲这些年隐忍不发,是真的受了很多的苦楚。元龙想,若真是撑不住了,总该要把母亲安顿好。 想来想去,却没有合适的人选。 身边的人没什么能靠得住的,就算是亲弟弟,元龙也不敢指望。元家的人,在特殊的家庭环境下,所有人都感情冷淡,像是冷血动物。元龙最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梁柔身上,说来多荒谬,他元家显赫几十年,虽比不上聂家正统,但却也并不差多少。但最终,元龙却发现自己连个能安顿母亲的人都没有。 梁柔,是最好的人选。 但,元龙指望梁柔,却并不能对聂焱完全的服软。这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容半分折腰。心里泛着苦涩,元龙说出来的话也就透着这么一股味道,“你不过就是生在了一个好家庭,要真论实力,你比我强不了多少。” 这话,对聂焱说过的人不少,说聂焱不过就是因为姓了‘聂’。 酸话什么时候都有人说。 聂焱早已经不在乎这个,他的能力好坏,现在已经高下立现,毕竟口出酸话的人不是他。聂焱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此刻,应该怪罪的是你的祖上,而不是我。” 聂兆忠虽然对自家不怎么样,但是经商却是经得起考验的,要说有没有用过手段,那绝对是有的,谁也不敢说自己绝对清白。但是对外,聂兆忠旗下,自来水厂、电厂、燃气公司,这么多年服务本地居民,多年来都是最稳定最优质的企业,挣钱也是赚的,但是做这些事情与元家元天霖贩毒、走私、开娱乐场所挣来的钱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聂家能一步步稳稳的走过来,也正因为此。元家能一样吗?元龙现在说能力,聂焱觉得有些好笑,“你的能力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就凭元天霖死后元龙的种种举动,用枪口威逼横扫电影界,然后用自来水厂投毒这样的法子摧毁聂家的声誉,这些手段,能被称之为能力? 元龙的理直气壮,并没有多少真实的底气。 聂焱直言道,“你们家的人,除了元彰,我一个都看不上。” 元彰也坏,但至少还心中有柔软的地方,元彰重兄弟情谊,对妹妹爱护有加。元龙元虎有吗?别开玩笑了。 话说到这一层,聂焱已经不打算跟元龙绕弯子的,都已经心知肚明,就直说,“你们能傍上温岐海这棵大树,是你们的造化,能让你们多嚣张了几十年。” 要不是温岐海庇护,元天霖的生意恐怕都做不了那么大。元家现在这么大的家业,也不是真的一步一个较硬走出来的,无非是元天霖看准了人,找对了人,走了大运才到了今天。元龙现在觉得自己时运不济,完全就是想当然。 元家现在拥有的财富,从来都不是他们应该拥有的。 元龙反唇相讥,“你该谢谢梁柔,要不是她,你现在就是温家的女婿,跟着一起陪葬的货色。” 聂焱沉默了一下。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悬的,就差那么一步,聂家跟温岐海也彻底绑在了一起。现在聂焱能如此放松,可不就是因为他跟温家没有任何的瓜葛么。 想到这个,聂焱微微叹息,温岐海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是能纵容元家助纣为虐的人,谁能想到呢。聂兆忠怕是琢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琢磨透这背后的内情。 聂焱只能说:“时也,命也,这是我的命。”他的命里就有一个梁柔,不管经历多少,始终放不下。曾经也觉得自己是栽了,但到了如今,聂焱也只有庆幸。 元龙惨笑一声,这话说得好,他元龙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斗倒了所有的兄弟,好容易熬到了今天,却没想到会在胜利的顶端,坠落。 早知如此,还真不如当年云淡风起不去争不去抢,付出一切得来的一切,转眼成云烟,太难以接受了。 元龙不打算再跟聂焱说下去,他觉得有些自取其辱,又是何必,就算到了最后,元龙也不打算就这么束手就擒。一路拼杀上来的,他要是坐以待毙,认怂下跪,那真丢了元家的人。 “你母亲”聂焱有些迟疑。 说实话,对父母,尤其是对母亲,聂焱是有些特殊对待的。无论元龙有多该杀,但母亲总不能带儿子受过。而且,作为元天霖的原配夫人,元夫人这么多年,真的非常不容易。 聂焱在心软与强势之间摆荡,他说不出要将元夫人赶出去的话,有些东西,就是心里想的再怎么绝情,嘴里还是说不出的。 元龙一笑,并不怎么担心的模样,“我要是真的完了,梁柔会照顾好我妈。” 就是这样的笃定。 不管再怎么混蛋,内心深处元龙是看的清楚的,梁柔是个好人,若是元龙真熬不过这一次的风波,折在里面,那么梁柔不会将她母亲弃置不顾。有些人就是会给人这样的信心,梁柔就是这样的人。 聂焱咬牙!虽然他也下不了狠心真的去对付元夫人,但是听元龙如此笃定的说出这个话来,还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元龙在看到聂焱的表情时,稍许有了丝笑意。 他好羡慕啊,羡慕聂焱能鲜衣怒马,不愿意跟兄弟争斗,就屁股一甩,老子不伺候了。在外面潇洒了几年,又重新回归,一路风风光光的接班,有父亲支持,还有个兄弟全力相助。身边又有梁柔这样的女人,元龙对梁柔的形容就是,风光的时候,看不出梁柔的好,不过就是个宜家宜室的女人,但一旦走进困境,梁柔这样温柔的,好似能包容一切的女人,就是最好的港湾。 像是一张网,永远在下面接着,不会让男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元龙多希望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风雨无阻,千难万险的陪伴。但并没有,他羡慕聂焱有梁柔,也羡慕聂焱能有如此炙热的感情。他更像个活死人,生活一直往前,到了今天,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聂焱在元龙走后,上了车。 梁柔喝牛奶喝的上唇都已经染了白色的泡沫,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爱。 聂焱生气,低头去咬她的唇,咬重了,又有些心疼。轻轻的舔,恶狠狠的唬她,“往后你不准出门!” 梁柔点头,她原本也不打算出来了,外面的事情好复杂,她不想面对。 她那么乖,聂焱又心软了。 把人抱到腿上坐着,轻声告诉她,今天元龙为什么说了那些话。聂焱不想让梁柔多考虑,她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喜欢多想。 梁柔没想到元龙还真是交待身后事来了,想着也挺可怜的,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成了这样了。 聂焱就知道梁柔会心软,她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现在有了孩子,更是看电视上有孩子找不到妈妈就要哭的稀里哗啦。 “你多担心担心我好不好?”聂焱抱怨。 梁柔好笑,她虽然觉得元龙有些可怜,但是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她现在也学到了一些,有些情绪藏在心里就行了,她还不至于去给元龙说好话。 “关心你什么啊?你不是好好的。”梁柔摸摸聂焱。 聂焱抱着梁柔的腰,“你关心我,就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怀孕怀的,我感觉自己简直二十四小时都提着心。” 梁柔笑倒,“好,我往后就在家,不出来。” 元龙都已经安排身后事了,梁柔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还是别出来为好,恐怕会有一场大风波。 梁柔这里还只是猜想,在温家,这就已经成为了现实的风波。 温擎宇最近愁眉不展,上上下下能动用的关系都找了,却还是没有联系上温岐海。 这么多年,温岐海就是这个家里的定海神针,现在温岐海失联,便是老大温擎宇都乱了阵脚。老二跟着关万长在外出访,老三在邻省,帮不到温擎宇什么,他身边现在也就是个温玉。 今天,温擎宇就派温玉去了关家,关万长的夫人温令茹是温擎宇他们的亲姑姑,从小也对温宇照顾的仔细,真是拿温玉当自家女儿照顾的,温擎宇想着女人间有些话好说些,就派着温玉去了。 谁知道温玉回来表情难看,张口就说,“姑姑也太偏心了,我问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只知道抱着福宝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哄的,那孩子跟他妈妈一个样,我看着就不是个机灵的。” 福宝现在开始上幼儿园,正是启蒙的阶段,对什么都好奇。温令茹当然要不间断的教福宝一些常识,温玉心急如焚的询问,偏偏福宝粘人的紧,温玉问一句话,能被福宝打断三次,这让温玉怎么能高兴。 尤其福宝还是桑乔的儿子,温玉从来不怎么喜欢桑乔,现在知道桑乔跟关墨离婚了,那就更是一肚子火了。 关墨是什么人?还有女人竟然敢不要关墨。 可真是瞎了眼。 温擎宇听到温玉抱怨就皱起眉头,“让你去求人问话,你怎么还抱怨上了?福宝也是你能说的?姑姑没当场翻脸,都已经是待你好了。” 这福宝,别管这孩子像谁,在关家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尤其是关墨离婚之后,孩子基本都是温令茹带的多,那真是心肝宝贝不足以形容。 温玉跑去说福宝不好,这不是找抽吗? 温擎宇叹气,他对妹妹从来纵容,但耐心总有用完的时候,他疲惫的揉着额头,“你也该长大了。” 温玉愤愤不平,“你怎么只说我,不说嫂子,她带着蓄力这都回娘家多少天了?” 家里现在只剩下他们兄妹,温玉气愤的同时,又觉得很无助,她在国外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247章:未完 早在温岐海彻底失联之前,温擎宇的妻子就带着温蓄力回了娘家。最初,温擎宇跟老婆之间的矛盾源基本都是来自于温玉,温玉住在温擎宇家里,温岐海没回来,那边家里就没人,温擎宇不放心让温玉一个人回去,就让温玉一直在这边住了下来。 这家里突然住进一个人,还是小姑子,小温夫人的心情自然是不好的。尤其是在见过聂焱之后,小温夫人回来也对着温擎宇说过,聂焱不仅长得好,人更是好的没话说,能做好父亲,疼爱孩子的男人,对小温夫人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温擎宇当然是不愿意听这话的,在温擎宇心里,他妹妹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聂焱跟温玉解除婚约,完全就是聂焱背信弃义。温擎宇今年对基海兆业一系列的措施,都是为了给温玉报仇。原本小温夫人还能跟自己的丈夫统一立场,但是见过聂焱之后,这样的立场就不存在了。小温夫人现在看到温玉,心里就窝火,在她看来聂焱那么好,温玉没抓住聂焱,那完全就是温玉烂泥扶不上墙,让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医生比下去。 小温夫人对温玉是这个态度,与温擎宇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能化解。闹的厉害了,小温夫人直接带着孩子回娘家,她可不是无人可依的小可怜,让温家兄妹合起来给她气受?不可能。 温擎宇到此刻,有些后悔,若是妻子在家,他还能拜托妻子去娘家问问情况,但是之前闹的那么难看。现在还怎么好去求人啊。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谁都懂,这个节骨眼儿上,谁又敢去将希望寄托在所谓的夫妻感情上。 望着已经开始痛哭的温玉,温擎宇心中生出一丝凉意。这是他长大如今,三十多年都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不由得想起当年温玉被尹雅拐带着一起花钱找人去陷害梁柔之后,温岐海当机立断就送温玉出国。当时的温擎宇很不服气,他的妹妹,就是把天捅破了,也有他们这些父兄顶着。不过是对一个没有背景的医生做了些什么,怎么父亲就能妥协成这个样子。 当时温擎宇不理解父亲,温岐海曾对温擎宇说过,“我们现在的位置,就跟走钢丝一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能一脚踩空,万劫不复。谁也不知道这一脚在什么地方,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所有失足的可能都从一开始都杜绝掉。” 这么多年,温岐海都是非常谨慎的人,要不是他这样的性格,根本做不到如今的位置。 但温擎宇没有经历过这些,他从成年开始,父亲就平步青云,根本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一直以来,那种理所当然本该就是赢家的思想控制着他。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才恍然大悟从前父亲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擎宇甚至怀疑,温岐海这次出事,会不会是因为今年温擎宇在高升之后,频繁出手,风头无两。 在自责与惶恐两种情绪掺杂的情绪中,温擎宇已经没心情在去安慰爱哭的妹妹。大厦将倾,谁又能逃过倾覆的家园。 梁辛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在离开缅北之前,见见元宵。 藏身在药厂的墙角处,梁柔微微低着头,等待元宵经过这里的短暂时间里,梁辛心里竟生出浅浅的紧张。这紧张来的毫无缘由,梁辛笑明早天一亮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国,这一路回去,势必要将老城抓捕归案,若是老城没有被捕,那么梁辛必然已经暴露身份死在当场。 可以说,老城的这一场抓捕,就是梁辛在与自己赌命的一场交易。面对这件事,梁辛倒是没有恐惧,在亲眼见过药婴房,听到亚坤没了舌头之后痛苦的嚎哭之后,梁辛早已经开始期待这一刻,总要有个结束的时刻。老城若是能抓捕归案,那么接下来,由老城为引子,就能挖成更多的内幕消息。 若是不能,梁辛觉得死也不是多么可怕的未来。他早就是个该死的人,能救回来,已经是造化了。 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元宵。 在元宵经过这里的时候,梁辛一把扯过人,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了身边的暗室内。药厂里有很多的这样的地方,用途不明,后来亚坤被处罚,梁辛才明白这样的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只要被人拖进这样的暗室里,基本上后果都不会好。处刑房是梁辛给这里起的名字,这种地方自然是没什么人的。 梁辛托着元宵进了这里,元宵一直都没挣扎,她就这么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顺从跟着梁辛进了这里。 她这样的态度,让梁辛生气,进到暗室里之后,梁辛放开元宵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这里,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你连骨头都能被人吃了。” 元宵呵呵笑,是真的笑的非常开心,非常欢乐的笑声。 梁辛表情更难看,脱口而出,“疯子!” 他想不起从前,不知道自己从前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但就他跟元宵从回国后的这几次接触来看,梁辛真的对元宵说这两个字。一个女孩子,好好的不再国内呆着,敢只身往缅北跑。来了之后,也敢在这样的魔窟里来去自如,半点防备都没有,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元宵笑过一阵,声音清脆的问,“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梁辛真觉得头疼,他骨子里还是个严肃的人,没办法跟元宵嬉皮笑脸,就肃起脸来,很认真的吩咐,“你赶紧回国去,苍狼怕是也想让你回去。聂焱别看他那人冷,但我看的出来,他是个负责任的人,你回去,他不会不管你。别再胡闹了。” 这真是梁辛想对元宵说的话,好好的回到临海市去。聂焱那个人,不是个二十四小时的老妈子,从聂焱跟梁辛的几次对话,梁辛就知道聂焱其实是个非常鼓励独立的人。梁辛其实非常感谢聂焱,对一个独立人格的人来说,聂焱那样宽容的、客观理性的态度,给了当时失忆的梁辛巨大的支持。但聂焱那样的人要是要是元宵这样的,怕是也做不到方方面面照顾。 聂焱在过去很多年,对梁柔安安的照顾都有限,他自己就是个性独立的人,根本不可能像元彰对妹妹那样二十四小时的照顾,活活就是个老妈子。聂焱对自己的亲弟弟都是点到为止,他做自己该做的,至于别人能接收多少,就不是他要去操心的事情。 对此,梁辛看的很透彻,说实话,回国以来,除了警局里的同事,跟梁辛最默契的人是聂焱。那种给梁辛空间的,就算梁辛失忆也会把他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来对待的态度。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元宵不出声。 梁辛很无奈,只能再多解释一句,“你跟我年纪差不多,也应该长大了,没有谁会永远把你当孩子照顾。” 经过这么久,梁辛也看出来了,元宵需要的是苍狼那样就差把饭喂到嘴里的呵护。但这样的呵护,让聂焱或者任何一个人来做都不可能。想让元宵离开这里,离开苍狼,看来很困难。 从头到尾,梁辛根本就没想过元宵到这里来是来找他的。 他以为元宵是喜欢苍狼的照顾才来的,现在想让元宵离开,自然要找到能继续照顾元宵的人。想来想去,聂焱是唯一的人选。但无论梁辛多喜欢敬重聂焱,也不得不承认,聂焱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对元宵做到如苍狼那样简直就跟照顾孩子一般的照顾。 别说聂焱,梁辛冷眼看着,元宵这样的人,也真是病态。哪有一个成年人需要被人当成孩子照顾的。 没想到梁辛说完这话,元宵伸手就抓住了梁辛的衣角,攥的紧紧的道:“你答应过会永远照顾我,你难道要反悔?” 其实元宵早已经见过梁辛,就算梁辛再怎么躲避,他们都是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在这药厂里,相对来说几乎是个封闭的环境,梁辛总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元宵曾见过梁辛的背影。她对梁辛的一切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别人认不出,她却仅凭一个背影就能猜出。 元宵没有声张,她连苍狼都没有透露这个秘密,就等着梁辛主动来找她。所以刚才她根本不躲不挣扎,梁辛身上的气味,元宵觉得她都能闻得到。 此刻,元宵想起曾经,梁辛曾跪在她的病床边,向她求婚。那时候她被哥哥打的遍体鳞伤,梁辛曾当着元彰的面承诺过,他会照顾她一生。 元宵不是得不到聂焱的照顾,聂焱给她安排了房子佣人,还有钱。聂焱甚至安排元宵出国去上学,但这些都不是元宵要的,她能舍弃这些跑来缅北,就是为了找到梁辛。 可以说,多年来元彰对元宵那种近乎于病态的照顾,让元宵养成了一种性格,那就是元宵必须找到可以依靠的人。元彰死后,元宵一个人撑过一段时间,然后她撑不住,就回到了元家。有更大更强势的人可以依附,这让元宵觉得安全,也能让她过的安稳。不管表面上元宵怎么考虑,根子里,元宵就是不能缺少了可以依靠的人。 聂焱的照顾,是为了元宵的将来考虑,聂焱甚至都打算将元宵往聂子谈的那个方向培养,好好的读书,回国进集团,找个家庭殷实的人结婚生子。 但元宵需要的不是这些,她不是从小就无依无靠的聂子谈。 到如今,元宵牢牢记着,曾经梁辛承诺过会照顾她一生。 第248章:我是个警察。 梁辛真是头疼。 他想大概热恋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生死未卜,又拿什么去照顾元宵一生? 元宵再一次强调,“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她只要梁辛跟她在一起。 梁辛能怎么办?选择在这样的地方,见元宵,对元宵说之前的那些话,已经是梁辛顶着生命危险在做。要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回国,现在还身在缅北的厂里,若是被人识破身份,他恐怕不会看到明早的太阳。 但这一切,对元宵来说都是不需要考虑的,她要的很简单,就是梁辛跟她在一起。 梁辛无奈又失望,这世界上不是只有情情爱爱的,还有责任,更有生存下去的压力。在这一切的面前,感情往往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更何况,梁辛如今已经失忆,他觉得元宵像个闹脾气甩不开手的孩子,让人毫无办法。 能怎么办呢? 梁辛说:“元宵,不管曾经我跟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现在很肯定,你不是适合我的伴侣。往后,你忘了我吧,就当我死了。”说完这话,梁辛愣了愣,其实人总是会有些忌讳,他明知道自己明早就要踏上一条未知生死的路,现在提到死字,心里难免还是震了一下。随后自嘲起来,语气恬淡寡欲,“元宵,这世上没有谁能真能照顾你一生一世,人总归是会死的。最好的,就是你能自立,自己照顾自己,这样才能让人放心。” 这话在梁辛,说出口时是他的心境。但到了元宵的耳朵里,传入心中,就成了另一番样子。元宵难免会想到哥哥的死,甚至想到了父亲元天霖的死,她好似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她觉得哥哥强悍无比,哥哥却死的那么突然。她就算从小不喜欢元家,但内心深处也觉得元天霖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就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父亲,也还是死了。 死,对元宵来说,完全是另外一番含义。 她固执的摇头,有些蛮不讲理的说道:“我不准你死,这世上谁都能死,你不行。”她已经无力承受那样的失去。 梁辛望着元宵,说不出心中的感受,那种酸涩的心疼,是他陌生的。大概,就算忘记了过去,本能也还是在的吧。就如他今晚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来见元宵,可是他遵从内心,来了。想要在最后,安排好她。 很想伸手抱抱她,但是不能了梁辛知道,自己不能给元宵任何的希望。 梁辛狠起心来,他早也不是当年那个经不起一点风浪的他,经过这么多年,心智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将话说到最严重的地步,“元宵,现在你只要出去,叫一声梁辛,我就活不到明早。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不放心你,希望你回国,聂焱会保你一生安稳。你就当让我死的痛快些吧。” 元宵已经站不住了,她跌坐当场,哭却不敢出声。她难道不知道梁辛如今的身份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知道的。所以她就算认出梁辛,也不敢伸张,只敢偷偷的观望。等着梁辛主动来找她,可是明知道她来梁辛会危险,她还是来了。 执着,并不是每次都会收到好的结果。 梁辛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元宵再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要求他,能说什么呢?难道真要害他现在就送了命。 元宵什么都不说,却恨。她不恨任何人,只恨自己命不好,她生在这样的家庭,有元彰那样的哥哥,长大了,爱上的男人,竟也是梁辛这样的警察。 跟警察谈感情,这是元彰早就说过‘太荒谬’的事情。多少警察抛家舍业为国报效,梁辛能来提醒她一句,已经算是违背了警察的职业操守。她不能要求更多了,元宵说清醒也清醒,她知道事情的后果,也明白自己这一步步走来,其实都是错。但她就是不愿意去按照所谓的‘正确的路’去走,大概骨血里就有反骨。她做不到按部就班,也不想听从任何人的话。总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会遇到奇迹说到底,还是自命不凡,不认命。 梁辛提脚,阔步离开。 元宵大概是个不错的恋人,黏腻、甜蜜,对于当年刚出校门,从没经历过男女感情的梁辛来说,就像是极具诱惑的软糖,令人着迷诱惑。但她绝不能胜任一个好的警察妻子,她的依赖,是梁辛目前最大的负担。 梁辛走出暗室,重见天日,他警惕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像是夜里最精明的潜伏者。这就是他的生活,不容一丝一毫的松懈,更不能让自己有半分的弱点。 元宵一夜未归。 黎明时梁辛跟着老城一同启程,离开缅北回国。 中午时分,苍狼拖着还没有痊愈,伤痕累累的身体找到了依旧坐在暗室里的元宵。苍狼吓坏了,几乎是扑到了元宵到面前,“圆圆?” 元宵早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了,她表情木然,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这不是第一次元宵露出这样是神情,当年元彰死后,元宵也曾如此过。苍狼很熟悉,他心中一沉,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元宵看着苍狼的脸,干裂的唇笑起来,这一笑,唇上裂开的口子都渗出血来。 那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到了极点。 她问苍狼,“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苍狼当然是想也不想的点头。 他对元宵爱之深重,尤其是到了如今的田地,他已经没有了在临海市当年跟着元彰一路打拼起来的风光,带着人逃到此处,虽日子还算过得去,也依旧不用摇尾乞怜。但是到底是看人眼色吃饭,比不得从前趾高气扬,在这里,要女人不缺,但如元宵这样,元家堂堂正正的小姐,元彰的亲妹子。干干净净且身份高贵的女人,哪里去找。对曾经一呼百应的苍狼来说,元宵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更何况是如今。能得到元宵,是他八辈子求不来的。 元宵继续笑,这笑里,到底是苦涩多,还是酸楚多,恐怕她自己都已经分辨不清。 梁辛跟着老城刚一入境,桑乔这边就收到了消息。桑乔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老城半分的家庭信息,好在现在老城自己已经回国,桑乔查不出来,那就等着老城自己回国联系即可。 说实话,被国内如此重视,身边还带着个卧底人员的主要嫌犯,若是国内警方还查不到他的出入境信息,那真堪称废物了。 自从上次关墨突然出现过一次之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来无影无无踪了。桑乔并不在乎,怎么说呢,现阶段,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查案上。关墨不出现,倒是好事情。 桑乔到了秘密接头的地方,跟同事们开会,研究怎么进一步的抓捕老城。这件事绝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一群警察扑上去,把人抓获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真实的情况是,老城在国内到底还有多大的势力,身边会有什么人守护。这些都是还没有摸清楚的,没有搞清楚对方具体的势力,就冒然动作,最后的结果必定不会太好,尤其是潜伏在老城身边的梁辛,是最大的受害者。 桑乔不止一次的强调,“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行动,记住!我们最重要的就是维护梁辛的人身安全。”这话虽然桑乔说过很多次,但是在立功面前,诱惑太大了,很多人怕是不会压抑的住。老城是这么多年来,桑乔他们能查到的,最大的头目。不仅在国外势力非常大,而且跟临海市的元家也有切实的联系,对于桑乔他们来说,能抓捕到老城,绝对是大功一件。 都是人,就算是警察,也会出现被功勋冲昏头脑,不惜去牺牲梁辛的人。 桑乔思索再三,这种事情只能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桑乔叹着气说:“咱们这个团队,这些年已经损失了太多人,接下来,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咱们一定要团结一致,案子,还有的是时间查下去。人,没了,就彻底完了。” 这话倒是说的大家心里都动了下,这些年为了查案,重案组殉职的有,如邢封这样彻底毁了的也有。桑乔提起这个,就是想让大家在被功勋冲昏头脑的同时,能也想一想那些触动人心的惨痛的时刻。不要只去追逐荣耀,而忘记了在这荣耀背后,他们曾经付出的代价。 多么的惨痛啊,就像是每个人脚腕子都坠着一块石头,飘不起来。 桑乔带着人制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不要打草惊蛇,在老城回国后,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踪。最好是能摸清楚老城在国内的一切势力之后,才动手抓捕。 梁辛跟着老城回国,刚过边境时间不长,老城就突然对梁辛说:“我们被跟踪了。” 这话一出口,梁辛脑海里响起轰鸣声,他一度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早就想过的,只要老城发现自己暴露了,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梁辛,那么他的死期就要到了。 梁辛脸色发白,是真的觉得自己活到头了。 就在心跳如鼓中,梁辛什么都已经不顾了,他甚至开口问,“你是怎么发现的?”要死,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做个明白的鬼去地府见阎王。 老城跟梁辛坐在破烂的吉普车上,车子行进在乡下的泥路上,坑坑洼洼的摇晃。老城在开车,他目光望向前方,略显不屑不在意的说:“我是个警察。” 第249章:暮色苍茫 梁辛屏气凝神,心跳就像是在耳边,砰砰砰砰 老城说他是个警察,梁辛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震惊激动,若对方真是跟他同一战线的人,那么就是最高级别的卧底了。但是这样的念头也只不过是一闪念,很快梁辛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比起之前梁辛面对亚坤被割耳割舌时,露出的惊恐,这一刻,梁辛相反的,要情绪内敛很多。他紧盯着老城,心里拉扯着,到底老城本人是警察的卧底,还是说他只是怀疑梁辛,说出这话来只是试探而已。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梁辛不出声,只是满眼怀疑。而老城呢,也在观察着梁辛的表情。 梁辛此刻的故作镇定,在老城这双精明世故的眼里,梁辛的一切情绪都是无所遁形的。也正因为他稚嫩,才能让老城放声大笑起来。 老城有几分感慨,又有几分隐晦的提点梁辛道:“你真的很像我年轻的时候,一门心思做事。脑子里没想过那么多的弯弯绕。小黑啊,你这样可不成,往后被人卖了,都还要给人数钱呢。” 这话一说出来,梁辛就懂了,不过是诈术。 就算压着情绪,却也依然做不到完全不受影响,梁辛有些厌烦,他心里警察是神圣到不容侵犯的职业,被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如此拿来当作开玩笑的话题,对梁辛来说,并不愉快。他微微冷下脸,不愿意再多聊。 老城觉得梁辛这幅闹脾气的模样挺好玩,这些年尔虞我诈的人见多了,反倒是遇上这么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傻乎乎的孩子,让老城有了几分心软。而且梁辛的模样,是真的长得很像老城年轻的时候。人对类似自己的人,总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车子没开出多久,老城突然打转方向盘,破烂的吉普车一头扎进道路一侧的甘蔗地里。 这个时节的甘蔗,净高都已经超过三米,吉普车开进去就像是过关斩将一般,哗啦啦的倒一片。梁辛没想到老城会直接将车子开进农田里,来不及阻止,只能双手抓住副驾驶一侧的安全抓手。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不要倾倒下去。 老城倒是轻车熟路,直到车子前面被碾压到的甘蔗已经推成团,车子彻底无法前进的时候,他才叫了梁辛下车。 梁辛云里雾里的跟着老城在甘蔗田里跋涉梁辛在这样比人还高的甘蔗田里,根本连东南西北都辨别不清。只能紧跟着老城一路行进,保持极快的行径速度。 “桑队,跟丢了。” 警队的人用手机联系尚在几公里外的桑乔,等桑乔感到车子停下的地方,看到将甘蔗田几乎毁尽的吉普车,忍不住骂了口脏话。 他们谁也没想到老城会直接将车子开进甘蔗田,甘蔗已经长到很高,掩护人躲藏毫无压力。这种成片的甘蔗田里,想要找到一个藏起来的人,比登天还难。 桑乔有些气急败坏,“给我搜!他们绝对走不远,这附近也没有村庄,2队,带着人去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若是有陌生人进入,就监控起来。” “是。” 等人都散开,桑乔靠近吉普车,在副驾驶座的座位下面,仔细寻找,半晌后,果然找到了梁辛留下的联络暗号。 老城突然的改变路线,显然也超出梁辛的预料,所以他只顾得上留下联络暗号,却没有留下梁辛现在去往目的地的信息。 在国内跟丢了犯罪嫌疑人,这无论如何都算是重大失误,桑乔叹口气,打起精神,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人,要不然梁辛的安全怎么保证。 梁辛正在剃头,没错,他跟着老城一路沿着甘蔗地跋涉,走出甘蔗地后,一路爬山到了一座寺庙中。还没等梁辛观察清楚这处寺庙的具体位置,老城已经拿来了一套袈裟,让梁辛换上,然后就是剃头。 老城是自己剃的,他这一剔头,梁辛才发现,老城的头皮上,有九个戒疤。 戒疤非出家人,怎么可能有。 梁辛在震惊中,被寺里的和尚剃了脑袋,而且还很快的给梁辛烫了戒疤,六个。 这一切都进行的很快,行云流水就好似进行过无数次,那种沉默安静的操作,让梁辛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回国前,梁辛想象的回国要面对,是穷凶极恶犯罪窝点,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在抓捕中的枪战。那些刺激的,带着血色的场面在梁辛的脑海里预演了很多遍。哪里想到,到了国内,没有形象中的一切,此刻的梁辛坐在寺庙的禅房里,呼吸间都是寺庙特有的香火味道,耳边还有晨钟暮鼓的声音。那种宁静致远的感觉,跟梁辛心中幻想的景象完全背道而驰。 这种变化让梁辛有些转换不过来。 老城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丢给梁辛,“去,出去扫院子,你现在是杂扫僧。” 梁辛双手横抱住大扫帚,傻傻的问,“那你呢?”他去扫地,那老城干什么? 老城从一旁拿过木鱼,像模像样的敲了几下,声音好似都变了一个人般的,“我当然是要去念经了。” 念经? 梁辛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到寺庙的前院,树木葱郁的寺庙里,总有些落叶,梁辛往旁边看看,隔着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有个僧人在扫地。那僧人表情安然祥和,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比扫地更大的事情了一样。 学着那僧人的动作,梁辛开始扫地。这种感觉很诡异的,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跟老城还是亡命天涯被警察跟踪的犯罪分子,可几个小时过后他竟然一身僧袍,站在古刹里扫地。 人生的荒谬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暮色沉沉,梁辛还惦记着探查这里的具体位置,等他拿着扫帚一路扫着走出寺庙后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眼前远山苍茫的景象。寺庙坐落在山腰上,山下是成片的甘蔗田,夜幕已经暗下来,隐隐绰绰间,有一种苍生尽在我脚下的感觉。 没等梁辛辨认出具体的放下,他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子。 “你在干什么?” 第250章:怜香惜玉的心啊 “没没”梁辛头也没转,就支支吾吾着说道。 老城一笑,“看把你吓的,走喽,去吃饭。” 梁辛这才扭过脸,入目就是一身僧侣模样的老城。真的难以想象,那个会下令割去亚坤耳朵舌头的人,会成为如今这幅佛法无边,普度众生的模样。 人生真如一场戏。 梁柔彻底过上了在家里休养生息的日子,也不去医院工作,就呆在家里。这是最让聂焱放心的做法,梁柔也觉得很不错。 手机联系了母亲,李秀丽带着赵湘一起去了梁柔长大的城市,玉州市。 李秀丽挺开心,“你赵老师很喜欢咱们这里,说气候很舒服,不比临海市那么热,这也好,就让她在咱们这里避避暑,呆一段时间再回临海市去。” 之前李秀丽带着赵湘出国去旅行,后来两人好似都挺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就结伴去了不少地方。最近两人更是一起回了玉州,李秀丽没有再提过她前些年找的那个老伴,梁柔也不愿意多问。现在李秀丽跟赵湘处在一起,梁柔倒也觉得不错。赵湘原本是个很精明能干的女人,又是国内最好的神外科医生之一,其实从客观的条件来看,都是赵湘该多照顾些李秀丽才对。但现实并不是如此,赵湘自从丈夫被抓,儿子又远走外国之后,人就有些失了主心骨儿。反倒是李秀丽这个早已经经历过丈夫去世,儿女都相继离开自己身边的人,承受能力更强,带着赵湘到处散心。 人的缘分真的是很难说的事情,在这件事之前,梁柔再怎么也想不到,赵湘跟李秀丽会成为紧密相依的好朋友。 梁柔只能交待母亲好好照顾好自己,还有赵湘,钱,不用担心,她已经往母亲的户头汇过去了一笔钱,足够李秀丽还有赵湘日常花用。李秀丽满口答应下来,大包大揽的说,“一切都交给我了。” 挂了电话,梁柔脸上还带着微笑,李秀丽是她亲生母亲,自然不用多说,照顾好妈妈,是她的义务。而赵湘又是梁柔的恩师,即便现在社会已经不讲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了,但是师恩总是该报答的,尤其是赵湘这样手把手带着梁柔入门,将梁柔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更该好好的回报回去。现在李秀丽能跟赵湘处在一起,梁柔倒是很欣慰。 佣人说有客人来家里,梁柔还没来得及问是谁,人就已经进到大厅里来了。 梁柔抬头一看,是柯桓。 梁柔已经很久没见柯桓了,虽然梁柔不怎么出门,但是柯桓最近这段时间跟自己身边男性摄影师到恋情闹的沸沸扬扬,梁柔虽谈不上反对,但总也有些震惊。她记得自己初认识柯桓的时候,柯桓是对元宵一往情深的。这怎么时过境迁,喜欢的人变了,连性向都变了呢。梁柔有些好奇。 柯桓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他还是衣着讲究,身上一套印满了gucci品牌logo的衬衣西裤,带着大大的文艺眼睛,倒是很符合今年gucci文艺疯子青年的形象设计理念,粉红色半透明的墨镜,根本挡不住柯桓大大的眼睛,他的模样看起来跟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人没有任何区别,哪里像是比聂焱还要大点点的人。聂焱如今一身西服,那种沉稳内敛是由内而外发出来的,但在柯桓身上,岁月好似倒退了,他越活越年轻。 看到这样的柯桓,梁柔一愣,还没等问,倒是被柯桓先问了句,“聂焱呢?” “哈?”梁柔不知道怎么回。 好在柯桓是个善于自问自答的,他直接说:“我刚去基海兆业找他,助理说他已经回家了,我一路赶过来,怎么?他不在家?” “没回来啊。”梁柔说道,她就在家里,聂焱回来,无论如何她都是该知道的啊。 柯桓面有难色,梁柔急忙劝,“要不你先做,我让阿姨给你准备些下午茶,你等会他。”说完梁柔吩咐家里佣人准备东西,手里拿起座机打算给聂焱打通电话。 结果就是关机。 柯桓坐在梁柔对面的沙发上,梁柔最近胖了些,加上她皮肤本来就白皙,此刻看着着实有几分心宽体胖,豪门贵妇的模样。只是柯桓想想聂焱去向成谜,就忍不住教训梁柔说:“你可长点心吧。怎么就能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时间点,根本就不是该下班的时候,聂焱的助理说聂焱已经回家了,柯桓先开始还以为是聂家出了什么事情呢。没想到赶回来一看,聂焱根本没回来,那么聂焱去了哪里呢? 柯桓不由得想起其他那些豪门家庭,家里的妻子苦等,男人在外面养小的,花天酒地的事情多得是。如果是联姻,女方家里也不差,那倒可以不必在意,大不了各玩各的,反正这场婚姻不是以感情为基点。但是梁柔又不是联姻的,真要是聂焱在外面再找一个,那梁柔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想到梁柔的处境,柯桓依旧忍不住怜香惜玉,叹着气教育,“你别这么傻,男人都是长着三条腿的,要盯牢了,要不然跑了你都找不到地方。” 梁柔也不是听不懂,但她半点都没有往柯桓想到的那方面去想,只觉得柯桓杞人忧天。 “他才不会。”梁柔笃定的说。 柯桓彻底无语,只能说,“你真是笨死了。” “谁笨?”柯桓话音刚落,聂焱就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进来。柯桓看到这才回来的聂焱,翻了个白眼儿,“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聂焱径直走到梁柔身边,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袋子的绿皮核桃,聂焱说:“我听说这种新鲜的核桃补脑,就专门去买了些回来,等会弄开了你尝尝,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 梁柔立刻笑眯眯的点头,为什么她不怀疑聂焱呢,就是因为聂焱最近,致力于到处给她找好吃的,哪里还有出去找别人的闲心思。 柯桓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人有些气极败坏,他现阶段的感情被各方打压,便是从来不管他感情事的父母都罕见的出来阻拦。柯桓从来都不是个对感情多坚持的,他的爱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只是没人反对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大家一齐开始反对,倒让他生出几分反骨,为什么他就不能爱自己喜欢的人。 懒得看聂焱梁柔秀恩爱,柯桓直接说明来意,“我这里收到消息,下周一回全面发公告,温岐海被查。” 这种消息,若是公开,第一时间知道的当然就是媒体。 温岐海已经失联了一段日子,密而不发,是上面一贯的规矩。等一切都查实清楚,尘埃落定,这才会公布出来,只要曝光出来,基本就是板上钉钉,根本不容有反击的机会。 柯桓最近因为自己感情的事情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事情方面,但是今天一接到新闻通稿,他第一时间就往基海兆业跑,没找到聂焱,就又跑来家里。现在见到聂焱,就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温岐海要完蛋的事情,聂焱早已经有心理准备,柯桓来说起要正式发文公之于众,也不过是添了个实锤。并不令人感到惊讶,聂焱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绿皮核桃,自己尝试着打开。他神情挺专注,看起来好似没什么比眼前的核桃更值得他关注的事情。 柯桓有些着急,“你怎么还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样,温家要出事,你难道不该早做打算?别忘了,你跟温玉可是登报订婚过的,你差一点就做了温家的乘龙快婿!”说完这话,柯桓有意望了梁柔一眼,他怕梁柔多心,但现实问题就是如此。聂焱曾经差点做了温岐海的女婿,这在临海市可不是什么秘密,当年登过报纸的,这层关系脱不掉。 现在温岐海出事,傻子都能明白接下来怕是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温岐海从当年只是个小文书一路干到现在,接触到的人、事、物,必然牵扯庞大。 要说临海市没有温岐海的自己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现在温岐海已经垮台,那么接下来,要整治的就是跟温岐海有牵扯的人,聂焱作为前女婿,必定在调查的行列里。今天柯桓急匆匆的来,就是为了让聂焱早做防备。 聂焱‘呵’了声,略显尴尬,他从没有开过这种绿皮的核桃,先开始不觉得什么,还拿着水果刀劈开。但是也就是短短的时间,果皮里面的汁液流到他手上,深的红褐色,弄了聂焱一手,拿纸巾擦,都擦不掉。 梁柔在一旁笑他。 聂焱这才放弃,放下了手中的核桃,对柯桓解释说:“你放心,这事情牵扯不到我。”要说基海兆业从前跟关家、温家的确是关系好,但这件事在聂焱执意要跟温玉解除婚约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过去。关墨虽然没多说什么,可温玉到底是他表妹,心里多少也还是偏温玉些。加上后来关墨闹离婚,根本无暇顾及这个,所以聂焱跟关家的关系,还是保持的不错。至于温家,温擎宇这半年给聂焱找了多少麻烦,不说一句仇家都已经是客气的了,要说瓜葛那还真是没有。 事业上,因为温擎宇的步步紧逼,聂焱已经作出业务调整,今年基海兆业在临海市本地的投资都被砍掉,转而投资国外,聂焱可以保证,此刻政府部门想要查处基海兆业有什么非法的东西,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聂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半分畏惧。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有闲工夫跑去给梁柔买核桃。 柯桓对聂焱的话当然是相信的,唯独想提醒的就是,“你可别大意,温岐海是今年曝光出来的第一例,牵扯出来的问题怕是不少。” 柯桓可以说的是上言辞恳切,不管平时怎么不联系,但就冲着柯桓这一句句的提醒,聂焱也愿意对他好一点。 再次解释道:“你别担心我,今年我公司的策略早都改了,没在临海市内有过多的项目,查不到什么。徐泽池那边你也不担心,他今年几乎没投拍什么电影,半休息状态,问题不到。叶枭他为了二胎,也一直忙活,手里的好几个工程都转手出去了,没什么大问题,要查就来查。” 有时候这做生意,不讲风水还真不行,就说今年吧,元家的人强势入侵,要是早个两年,徐泽池绝对不会偃旗息鼓,但是今年刚好赶上徐泽池家里有个孕妇,如此一来徐泽池正好顺水推舟,休息半年。叶枭那边,就更是了,樊可馨想要二胎,自身怀已经可能性不大,就一直在做试管婴儿,这东西劳神费力,叶枭也因此暂缓了商业版图的进程。 正好赶在这一年,兄弟几个都歇下来,不服风水这东西,都不行。 柯桓唉声叹气,“要不怎么说最精不过是商人呢,你们这些人都长着狗鼻子,一点风向变化都能分辨的出来。我主要还是担心关墨,那温岐海可是关墨的亲舅舅,这事情,关家怕是难对付过去。” 聂焱望着柯桓真实的担忧模样,真觉得柯桓怕是没得救了,这怜香惜玉的毛病,从前只是见女孩子可怜他放心不下,现在不仅是男摄影师,就连关家都被柯桓给担心上了。 实在忍不住说:“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关家轮得上你担心,那一家子长出尾巴来都能比猴还精明。就不劳你忧心了。” 温岐海的事情都已经消息如此明朗了,关家的人却还是蛰伏不出,根本就不露面,可见就是打定了主意独善其身的。温岐海的死活,关家人已经表明了自己不闻不问的态度。 也就是柯桓这种所谓‘文人’才会替关家担忧。 第251章:你快来!! 梁辛在庙宇里睡了一夜,周遭的环境慢慢熟悉起来,清晨时分,他在晨钟的响声中清醒,坐起身来沉了沉气息。这才起身去找老城。 老城对这里的一切像是在熟悉不过,甚至还拍摄了一些身在晨曦中的照片发去朋友圈。梁辛不明白,为什么老城敢这么招摇,虽说老城拍摄的照片并没有拍到具体脸的轮廓,但是看一个人,也不完全是看他的面孔,还有背影,气质等等。 老城并不多对梁辛解释,只不过过了两个小时后,寺庙里就来了第一批访客。 到这时,梁辛才知道,老城放在自己朋友圈里的照片其实更像是一种暗号,只要看到照片,老城在国内的联系网就会动员起来,接连有人到庙里来,跟老城对谈。 梁辛心急如焚,怪不得桑乔带着警队的人在昆日月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若是老城每次回国,都是在寺庙里跟其他的人联系,那么就是把昆日月翻过来,也是找不到老城的身影的。梁辛现在急迫的想要把此时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传出去,好让桑乔赶紧来。若是警队的人能现在赶到,那么就能人赃并获了。 急着想办法,可是并不那么容易,寺庙里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有僧人守着,这里的僧人耳聪目明,想要躲过他们的监视,何其艰难。 就在梁辛愁眉不展的时候,就看到寺庙前的长阶梯上,上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半弓着腰,作出‘请’的姿势,后面跟上来的有六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那种薄的料子,被山风吹着微微颤动。目光凝在这人的脸上,梁辛表情一震,然后迅速藏身于寺庙里的松柏树后。 他看到了关墨。 关双的堂哥桑队的前夫。 梁辛满心疑惑为什么关墨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寺庙就是梁辛也是第一次跟老城来。梁辛敢肯定,警方是不知道这个据点的。那么现在关墨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内线的人搭桥引路。 内线的人想到这四个字,梁辛简直惊的三观都碎了。 若关墨也是老城的人呢以关家的势力,若关墨真的跟老城在合作,那么危害性难以估量。 梁辛偷偷观察着被人带领着走进寺庙的关墨,虽然关墨身上没有穿军装,但是长期在兵营里出来的人,就算是穿一般的衣服,也还是遮掩不住身上的那股子英气。不仅是关墨,关墨身后的几个人,都有相同的气质,那走路时整齐划一的姿势,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要说梁辛做卧底,很大的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他之前失忆了,从前梁辛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梁辛几乎都丧失了。但是关墨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卧底,就他走路的姿势,还有表情以及表现出来的气度,显然都是没有隐藏身份的。 所以梁辛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关墨跟老城早已经有勾结。 咬牙。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梁辛心中涌起一层层浓烈的被背叛的情绪,关墨是关双的哥哥,更是桑乔的前夫。想到关墨曾经跟桑乔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梁辛就觉得不寒而栗,怎么能这样?若是桑乔知道自己从前的丈夫是藏的如此深的人,那么桑乔又该是什么心情。 梁辛一路跟踪着关墨他们一行人到了老城打坐的厢房外,他靠近窗口,想去偷听。 老城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他见到关墨一行人,手里的木鱼还在继续,嘴里徐徐说着,“没想到徐总会把你派来。” 关墨在此刻,一改往日嬉笑怒骂的模样,他板着脸,态度冷硬,甚至有一丝的不情愿,冷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来?” 老城听了这话,却是笑了。 对关墨的具体身份,显然老城是了解的,不仅如此,对现在的局势,老城同样掌握,他略显轻松的说:“这能怪的了谁,要怪也只能怪温家的人太蠢。” 要不是温岐海出事,他们在国内的流通链条也不会出现问题,要不是中间的这一环断了,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会被一网打尽的苗头。老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年跟他合作的人太多了,身处高位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现在关墨出现在这里,老城也是预计到的,身居高位,能将之前所做的事情压下去,不让查出来。目前只有关家的人能做得到,而且关家的人必定要出面来这么做,谁让温岐海跟关家是姻亲,温岐海是关墨的亲舅舅。 关家不来抹平这件事,不仅温岐海自己完了,关家的人也得不了好去。 因为有这一层层的关系在,老城才能稳坐钓鱼台,俗话说,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老城也不是傻的,这么多年,他跟元家的人合作。但要说把身家性命都跟元家绑在一起,那绝对是傻了。 老城笑意满满的都话更让关墨恼怒,他直接站起身,语气暴躁的说:“温家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轮不到你来评断。我来只是为了拿货,上次约定好的货,你拿了钱不给东西,现在马上就会出现短缺,一旦出现异常,不仅我完了,你也得不了好去。” “稍安勿躁,这般心浮气躁,哪里像是关家大少爷的气度。”老城笑的沉,紧接着说道:“国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亲自来一趟,不亲眼见到你,哪里敢将货送到指定地方去。你该明白,做我们这行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关墨已经站起来,他微微低头,目光扫过老城头上的戒疤,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那现在我来了,难道关家还不足以让你放心,货到底在哪儿?快点给我送来!”关墨急赤白脸的说,那急切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气急败坏。 关墨越是如此,老城越放心。他手下生产出来的一部分药物从前都由之前说到的‘徐总’运送到秘密基地,进行人体实验。如今温岐海出事,这位‘徐总’是温岐海到人,也进一步被控制调查。国内不仅民用这条线被断,连军用也出现了问题。这样的情况下,老城就算知道此行危险,也不得不自己走这一趟。来之前,老城心里盘算过如今的形势,对关家的人能参与进来,老城只有三分把握。 毕竟关家一直都是独善其身的,这么多年,就算关家的人知道温岐海背后的纵容,以及‘徐总’背地里做的事情,但是关家不闻不问,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注意。现在温岐海连带着徐总,都出事了,关家这个时候,如果沉默,那么接下来就是他们。老城算到了关家不会袖手旁观,倒是没想到关家如此有魄力,竟然把自家的大儿子派来了。 有关墨出面担保,老城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立刻满口答应下来,“放心,货早都准备好了,只要你这边没问题,马上就能给你们送货。” 现在民用的消耗通道已经被堵住了,若是关墨这边的口子也被堵住,那么老城自己也要面对资金上的短缺。整个东南亚,铺开了那么大的摊子,上上下下的运营,需要多少钱。而且老城旗下的这些场子,招揽的都是亡命徒,若是没有资金在背后撑着,那暴动几乎是顷刻间的事情。 关墨眼睛一眯,他原本就是一双狐眼,眯起来精光四射,精明到了极点的模样。 “到时候我要亲自验货,若是货不对版,我不会放过你。”关墨这话说的气势非凡,那语气就好似下一刻就要拔枪。 老城到此时才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你放心,我老城的货,从不怕验。” 梁辛在窗外已经抖成了筛子,他很清楚老城嘴里说的货是什么东西。更明白,关墨若是参与到这件事里面,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到此时心寒之类的情绪都已经过去了,唯有气愤,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简直冲破心胸。 梁辛转身就往外跑,他有些不管不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桑乔他们知道这一切。他探听到了惊天的秘密,那就是关墨其实是黑的。 所谓无间道梁辛身在老城身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警察。而关墨,出身最正统的家族,现在任职于最严肃正义的职位,背地里却做着这样毁天灭地的事情。 一定要公之于众,他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温岐海被捕的消息正式通过媒体宣扬出来,整个临海市,甚至是本省抖为之哗然。温岐海的声望并不是一般的官员能比拟的,之前外面甚至一度盛传,温岐海下一步还会节节高升,进入更核心的领导班子。没想到这话才说完没到半年的时间,温岐海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温岐海消息曝光出来的第一时间,温擎宇就被控制调查了,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温家一倒,接下来就是元家,元龙作为元家现在的当家人,第一时间也被逮捕。梁柔在家里看着电视,心里感叹着,从前她只是普通老百姓的时候,对这些大人物的消息,不过是看看电视上的报道,最多就是茶余饭后谈论两句,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现在作为聂夫人,就算梁柔不出门,却也还是能感觉到所谓的风向。可能越是身在高的地方,对风的感觉越是敏感。 就是安安都已经能感觉到什么,早一个星期回来就说温蓄力在学校里被人欺负。这还让安安感觉到奇怪,要知道温蓄力从前那可是小霸王,随时身边都是带着人的,不欺负别人都已经不错了。 哪里想到温蓄力会被人欺负。 要知道那时候温岐海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出来,温擎宇也还在位置上,但安安学校里,就已经出现了欺负温蓄力的现象。 这样的事情,安安回来说之后,梁柔就不由自主的望向聂焱,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底下的平头老百姓都还混沌无知的时候,其实在小范围的圈子里,温岐海要倒了的消息,就已经传播开来,如此一来,才会有人敢去欺负温蓄力。 在温岐海正式的公文通告发布的这天,安安回家来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世界顶级的巧克力就有三盒。梁柔问是怎么来的,安安嘟着嘴说:“不知道,今天好多人给我送好吃的。我这还是少的呢,李穆放学的时候,一个人都拿不了那么多,还有两个人帮他拿出学校门的呢。” 梁柔默了下,该怎么说呢。 这帮孩子,别看才是小学生,可是这政治敏感度简直高的吓人,温家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巴结李家的李穆。 安安属于傻一点的孩子,梁柔一直以来的教育也不希望安安太参与到这些勾心斗角当中去。所以安安还有些想不通,纳闷道:“之前那些高年级的孩子还跟着温蓄力欺负李穆呢,怎么一转眼,都跑来送礼物了?这是家里妈妈训他们了吗?” 安安以自己的经验运用到别的同学身上,就觉得那些人怕是回家去被自己妈妈骂了,说明不能欺负同学,所以才会拿着礼物今天跑来送人。 梁柔觉得安安至少有一点是猜对了的,那就是这些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背后绝对有家里大人的影子。要没有家长的示意,就凭安安这个年龄段,九岁哪里懂这些钻营的心思。 不过梁柔还是想让安安傻一点,不要过早的参与到这些算计当中去,所以梁柔对安安说:“那他们既然知道悔改了,你要怎么做?” 安安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好吃的眯了眯眼睛,“妈妈说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都吃了他们的贿赂了,当然要原谅他们啦。其实他们也就是顽皮,没那么坏的。” 梁柔看着安安自己劝着自己,一块接一块的吃巧克力,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 这个孩子啊,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的怪灵精怪。 这一晚,聂焱聂子谈回来的晚一些。这段时间,因为梁柔的身体,聂焱总是很早回家的,今晚这样晚,还真是不多见。 聂焱一身西服的回来,看起来还是板板正正,跟过去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聂子谈喜形于色,进门对着梁柔就笑,“嫂子,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吧?” 梁柔现在已经很了解聂子谈了,就笑着说:“恭喜你。这下,梓晴怕是不会只是市长千金了。” 这话完全挠到了聂子谈到痒处,他总是不自信,总想着让自己底气更足,地位更高。现在温家倒了,李家的晋升就是必然的事情,李家能继续往上走,李梓晴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那么到时候,聂子谈的地位也会提升起来。 果然梁柔话音刚落,聂子谈就憋不住笑容,喜道:“我就知道嫂子最关心我,梓晴也很开心。” 聂焱走到梁柔身边,扶住她的肩,问她,“吃晚饭了吗?” 梁柔摇头之后,聂焱的眉头就蹙起来,“怎么还不没吃?” 安安捂住了嘴巴,她没有吃晚饭是因为吃了太多的巧克力,吃甜食吃饱了。 梁柔没提安安的事,只是说自己,“下午茶吃多了,不饿。”她现在每天都要吃加餐,厨房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只要她爱吃,聂焱就给厨房的人发红包,有奖金的诱惑在,厨房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得,每天做出来的好吃的,把梁柔喂的肥肥饱饱。 聂焱对梁柔最近对生活状态很了解,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那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他跟聂子谈还没有吃晚饭呢。 梁柔仔细对看看聂焱的脸,温家元家一起出事,这是多值得开心的事情,从梁柔刚刚接触聂家背后的家族的时候,这两个家族就一直跟聂焱缠绕在一起,元家是从始至终都是对立的关系,温家因为温玉的事情,也已经反目。 如今最大的敌人一起倒了,梁柔这样身在局外的人都忍不住雀跃,更何况是聂焱。 但聂焱的表情看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平时还要稳重几分。梁柔看看聂子谈笑的有些忘形的模样,深度感觉到差距,聂焱如今的心性,早已经不能跟一般人相类比。 等上了餐桌,聂焱提出喝一杯的时候,梁柔才感觉到了一丝他的情绪,想来也还是高兴的,只是他现在的这个地位,已经逼得他无法把真实的情绪显露出来了。 佣人从酒窖里拿了红酒出来,给聂焱聂子谈都准备好。就在这时,安安突然说:“聂聂,我能喝一杯吗?” 聂焱一愣,扭头看了眼安安,大概是真的心情很好,倒也不反对,“行,给你倒一小杯。” 转头还安慰梁柔,“红酒,问题不大,孩子喝一点没关系。” 梁柔抿抿唇,小小声说:“我能喝一杯吗?” 这么高兴的时刻,她不想缺席,想要跟他分享喜悦,从最开始聂子赫开始,元家就像是罩在聂焱头上的一片乌云,到今天,当真是拨开乌云见阳光。这么好的时候,梁柔不想让聂焱一个人庆祝。 聂焱眼睛往梁柔的小腹上扫了眼,想了想说:“就喝一口?” “好。”梁柔笑笑,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放任自己酗酒,只喝一口,红酒,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这一晚的饭桌上,家里的四个人都举杯,虽然大家都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内心深处都明白的,这是在庆祝什么,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喜悦。 这一晚,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 聂子谈饭后就去跟李梓晴视频,还带上了个安安。安安说自己有话要跟李穆说,安安跟李穆最近关系一直很亲密,李穆的个性,让安安很有一种大姐头的保护欲。总觉得自己要挺身而出,这种感觉,跟她和叶黎昕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的。 小孩子长到一个阶段,就特别想要长大,变成大孩子。安安从小就处在被保护的环境中,她很难有需要她保护的人,李穆大概是第一个,所以安安对李穆,格外的照顾些。 聂焱牵着梁柔的手在院子里散步,今晚两人没说什么话,就这么牵着手,走路。在夜风中,星空下,手牵手。 梁柔觉得心里特别安静,如果幸福是实质的东西,那么这一刻,梁柔知道自己正抓着幸福。 散步之后,聂焱跟梁柔一起回房间,梁柔要洗澡。聂焱问她,“能行吗?医生不是说,等一段时间,就不能让你自己洗了。” 这话聂焱几乎是每天问一遍,梁柔好笑,“我还没过三个月内,医生说后期怕是不能一个人洗澡,是说肚子大到不能自己洗的时候。” 聂焱点点头,却也还是说:“那我就在门口等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喊一声。” 梁柔笑眯眯的点头。 进入卫生间之后,梁柔觉得肚子有些闷疼,就是类似于便秘的感觉。于是,她就坐在马桶上,可就在很短的时间之后,梁柔感觉到不对,她腹痛越来越明显,而且也能感觉到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梁柔不敢动,连喊人的声音都不敢大声,在这个瞬间,人的脑子是空白的,只有本能驱使着一切。 “聂焱聂焱聂焱”梁柔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能感觉到什么,却又不敢去确认,只能喊着聂焱的名字,可是该死的,聂家的宅子大的过份,她不提起声音,外面的聂焱根本听不见,梁柔不敢站起来,就只能微微提起音量叫道:“聂焱聂焱你快来!!救救我聂焱!” 聂焱原本还笑容满面的站在卫生间门口,隐隐听到声音,他压低呼吸声,静听了几秒,确定之后,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眼前看到的景象,吓的他腿软! 第252章:身陷 聂焱到底还是更镇定些,边往里走,边扯过一旁挂着的大浴巾,将梁柔包住,然后就从卫生间里抱了出来。 梁柔一句话都不敢说,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吓的浑身都紧缩在一起,脑海里有很多的念头在闪过,好的、坏的,绝望的。 聂焱将梁柔放在床上之后就拿起床头的座机直接拨通家里家庭医生的分机号,原本聂家就是有长期的家庭医生轮班守着的。因为梁柔怀孕,聂焱又给家里安排了一个妇产科的医生,就是防着会出现什么意外,只是没想到意外会来的如此毫无征兆,出乎人的预料。 这一通电话打完,聂焱才像是缓过一口气来,刚才那样的场景,他也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梁柔,只因他自己也兵荒马乱,慌了阵脚。 这个时间段,医生从居住的配楼到了住宅这边,佣人们也基本上都被唤醒。原本都已经陷入沉寂的大宅,在一瞬间就又热闹起来,好在聂焱梁柔已经从三楼搬到一楼来住,倒是没有惊动上面的安安还有聂子谈。 医生一共来了三个,分别给梁柔检查了一些,然后就给梁柔打了保胎针。 聂焱看到三位医生的表情都不怎么好,心里大概就有数了。这一刻,心痛都已经来不及,只有担心,眼风扫过三位医生,示意他们出去说明情况。 已经止了血,脸色依旧苍白的梁柔却不让,“就在这里说,我要知道我的身体情况。” 她想要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段时间,梁柔可以称得上是最称职的准孕妇,不该做的她都没有做,重活累活更是碰都没碰过,怎么好端端的会出血。她也是医生,即便不是妇产科的,但基本的医理还是懂的,这样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聂焱无奈,只能点头。 三位医生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终是由三人中唯一的多年守在聂家的家庭医生发言,虽然这位家庭医生不是妇产科的,但就这三个人来说,唯独他是聂家的自己人,从聂兆忠的时候,就服务于聂家,他说话,更具公信力。 医生说话都是有些云里雾里,也不是刻意,而是要把检查到的情况说出来,总也有些复杂。 梁柔听下来,心里就明白了,梁柔一年前意外流产,当时她的年纪就已经不小了,当时还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流产的,比一般的流产手术伤害要大得多。梁柔的身体自然是留下了隐患,原本超过三十岁怀孕就是需要处处小心的,而且现在这一胎,梁柔还怀的是两个,这对孕妇的身体要求更高。 刚开始的时候梁柔的身体还能负荷,可随着孩子的长大,两个孩子都需要营养,更要求梁柔自身提供优良的培育环境,梁柔从前身体受过的伤害就凸显出来。医生们检查的结果,就是有流产的预兆。 说是预兆,但看医生的脸上的表情,梁柔心里一片冰凉。 会不自觉地胡思乱想,上一次流产,聂焱不在身边,而且正面临着聂焱跟温玉订婚的消息,就是梁柔再怎么洒脱,也还是难免心情抑郁。她流产后养护的时间没过多久,梁辛就失踪受伤,因为弟弟,梁柔更是提心吊胆。当时不觉得什么,但是如今想起来,每一件事都让梁柔觉得自己不应该。 那时没养好身体,现在怀孕的过程自然就艰难无比,而且,她这次还怀的是双胞胎,更是不易。 之前的话说的还算温和,等聂家长期的家庭医生说完之后,被聂焱新请来的妇产科医生说:“怀孕生产原本就要比流产的危险系数高很多,去年整年,国内产妇的死亡率是十万分之二十,而流产的死亡率连十万分之一都不到。身体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式,聂夫人目前的状况,怕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 梁柔头晕目眩,撑着自己问了一句,“如果这一次保不住,那将来会不会成习惯性流产?” 上一次的流产,是意外。这一次却完全不是,梁柔自己心里隐隐的害怕,若这个保不住,那就是第二个了。要是成了习惯性流产,那往后再想要孩子的可能性就极其渺茫了。 想到这个可能,梁柔真是犹如被人拿针扎着全身,那种痛,非当事者不能感受。 梁柔问出这句话后,三位医生同时沉默。 习惯性流产这五个字太沉重,谁敢铁口直断。只能安慰着说:“目前不要这么悲观,身体慢慢调养,还是有很多的可能。” 梁柔痛苦的闭上眼睛,她都已经三十二岁马上三十三岁的人了,女人过了三十五会是个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三十五岁之后,受孕的几率会大大降低,怀孕过程中的危险系数只会更高。 聂焱一直没出声,听到此刻,他肃着脸下命令,“别给我说什么以后,我要的就是现在,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给我一定要保住!”他实在是不明白,什么以后,什么习惯性流产,这些事情,聂焱根本不想考虑。现在肚子里孩子还在,那就要好好的生下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他聂焱的孩子,就算还没有生下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保他们平平安安。 三位医生都面有难色,“强行保胎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月份太小了,这要一直靠药物保胎,怕是孩子会”不健康。 一般人的保胎,都是要从六、七个月有早产预兆或者出现问题的时候开始,如梁柔这样还未满三个月就开始保胎的,还真是罕见。用医生自己的理论来说,如果怀孕不满三个月,其实还谈不上什么保胎不保胎的。 身体其实有自己完整的删选系统,不够优良的受孕,会自动终止。 聂焱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有一句话,“我聂焱的孩子,哪怕是不正常,我也能养活他们一辈子,这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需要什么你们只管提要求,要多少钱也没有上线,孩子一定要给我保住!” 聂焱不想去管什么以后,现在还拥有的,他就要好好的把握。 医生们都答应下来,并说今晚会连夜做出一整套方案,力求能保住梁柔肚子里的孩子。 聂焱直接就让医生搬到大宅来住,不必再回配楼去,需要什么就让其他的佣人去拿。三位医生就守在梁柔旁边,寸步不准离开,就这么寸步不离的给他保住孩子! 随后,聂焱走到梁柔身边,他的手往梁柔的额头上放了下,他的手冰凉,激的梁柔睁开了眼睛,聂焱脸上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种冷硬到不近人情的样子,他命令着,“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你给我老实听医生的话,安安稳稳的给我把孩子生下来。” 这话说完,也没等梁柔反应,聂焱转身就走。 把医生都留在卧室里,聂焱自己走了出来。正好聂子谈跟安安被楼下的灯火通明以及忙乱影响到,到这会儿才下楼来。 聂子谈看到聂焱的表情,就停住了脚步。 该怎么形容呢,聂子谈觉得聂焱大概下一刻就要杀人。 安安也害怕聂焱,她想要避开聂焱去卧室里找梁柔,被聂焱一把就给扯住了。聂焱少有对孩子这么势大力沉的时候,说话也没有半点温情,“上去睡觉!” 仅仅四个字,就说的安安憋了嘴,跟小鸡仔似得被聂焱提在手里。聂子谈急忙上前去把安安搂到自己怀里抱着。还给安安做着‘嘘’的姿势,安安带着哭腔,“我要找我妈妈。” 聂子谈还没来得及哄,就见聂焱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古董柜,原本上面放着的瓷器碎了一地,聂焱吼着,“都给我滚!” 聂子谈抱着安安屁滚尿流的跑了,大宅里的佣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屏气凝神,深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引来聂焱的注意。 顷刻间,大宅安静的落针可闻。 聂焱就直挺挺的站在卧室门外不远的地方,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楼的主卧内,原本凑在一起的医生们听到门外的动静,同时安静,眼神交流之后,战战兢兢着继续之前的话题。 而在床上躺着的梁柔,慢慢地慢慢地将被子拉高,盖住了自己的脸。 黑暗中,梁柔祈求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要离开 梁辛被人抓了回来,被两个武僧用扔的抛进厢房的时候,梁辛四脚着地,爬在地上,他还没抬起头来,就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梁辛的头微微扬起,对准他眉心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 关墨举着枪,对着梁辛,那姿势完全就是不打算放过梁辛。 梁辛的瞳孔微微扩散。 关墨表情阴狠,扭头望向老城,用一种极阴沉的语调再说:“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老城目光都没有往梁辛身上扫,只是盯着关墨,笑道:“你这也太谨慎了。” 关墨不仅没有收回枪,反而直接将枪口抵住梁辛的脑门,冷而硬的触感,让梁辛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他真的难以置信,自己最终会死在关墨的手上。就算梁辛是个没什么卧底经验的菜鸟,但此刻,他还是保持着沉默,越是到了危险的关头,越是要紧咬牙关。 “哼!”关墨冷哼一声,幽幽地对老城说:“我身上背着关家一系所有人的性命,谨慎点不怕什么。这就是你给我看到的诚意?” 关墨咄咄逼人,老城反而很气定神闲,“他?”老城瞅了梁辛一眼,目光里冰冷一片,尽管不知道梁辛具体的身份,但梁辛偷听,并且在偷听之后准备离开这里是已经可以肯定的。老城为梁辛说一句辩解之语,只是抬了抬头,“带下去。” 门外自然就有武僧进来要将梁辛带出去,梁辛再一次垂下头去,不打算反抗挣扎。 偏这个时候,关墨伸出脚来,一脚就踩在了梁辛带脖子后面,他原本穿着一身冲锋衣看不出来,此刻伸出脚来才发现他脚上穿着的是特种兵的军靴。这种靴子又沉又重,一脚下去,就把梁辛踩的爬不起身,脸侧着贴在寺庙厢房里特有的青砖地面上。 “老城,这人怎么处置,怕是不能让你说了算。”关墨略显残酷的说。 老城到这时,才收拢起了一直以来轻松自在看起来老僧入定一般的表情。老眼抬起,目光中有阴狠的光在闪。 照老城的打算,梁辛是必逃不过严刑拷打! 第253章:该死! 老城微微抬眼望向关墨,声音不大却满含威力,“那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梁辛趴在地上,照旧感觉到气氛的暗潮涌动,他想要抬头起来看老城,却被关墨一脚踩住,让他干脆抬不起头来。 关墨也没回避,直接问向老城,“你该不会是怀疑你带在身边的人,会是我的人吧?若是我的人,怕是不会这么蠢!” 老城确实在刚才的瞬间,怀疑梁辛干脆就是关墨的人,是关墨派到缅北去的。但关墨一点都忌讳,打开窗户说亮话,就让老城略微动摇,若眼前这个‘小黑’真的是关墨的人,那么在关墨来到这禅寺,最不该跑的人就是他。 如果说不是关墨的人“那你何必管他死活!”老城当然也想知道梁辛身后代表的势力是谁。 敲开一个人的嘴,方法多的是,老城不认为自己问不出梁辛的底细。 只是关墨根本不放人,关墨一点都不介意表露出自己的心计,就直接说:“我管他是谁的人,将来怎么死活,我也不问。但现在,在我没拿到那批货之前,他就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要不是你还想问,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事实上,刚才关墨的枪确实已经上膛,要不是老城让人把梁辛带下去,说不准梁辛就已经死了。 关墨的顾虑,老城是能够理解的,梁辛不管是谁的人,但只要梁辛活着,关墨跟老城有联络这件事,就不可能再是秘密,这对关墨来说是致命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关墨要直接取了梁辛的性命,而老城则希望问出梁辛背后的情况。毕竟梁辛跟着老城已经走了一圈东南亚,该了解的秘密,梁辛都清楚,如果这些消息都已经被泄露出去老城望向梁辛的目光,已经不是阴狠能形容的。那目光里还带着恨 一种被人背叛后的愤怒。 老城不会便宜梁辛被一颗枪子儿取了性命,那样太便宜他了。 于是,就只能跟关墨之间达成妥协,在关墨拿到那批货,并且成功脱身之前,梁辛暂时要由关墨的人代管。不容有失。 梁辛被塞住口鼻,绑住手脚,被两个跟着关墨一起来的特种兵拖行着离开禅寺。直接被丢进了军用吉普车的后备箱里。挣扎不得,关墨从禅寺里出来就带上墨镜,他原本身型高大,带墨镜穿军靴的模样,实在是很英武。老城跟着关墨一路出来,见到关墨的模样,笑叹了声,“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与关墨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老城,他依旧穿着一身僧袍,穿着千层底的粗布鞋,头上的戒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的出尘,若是不知内情的人,一看老城这幅样子,还真是能把老城当成得道的高僧。 关墨略微扬了下唇,说了句,“我现在光棍儿一个,怕什么。” 临海市的消息老城都有内线报告,关墨离婚的消息,早也已经不是秘密。听到关墨这话,老城沉默了阵,才说道,“找个警察做伴侣,终究不是长久事。” 提起桑乔,关墨嘴角那一丝笑意就都没有了,他冷冷的哼,“看来大师对人间感情,很有研究。” 这话逗笑了老城。 关墨跟老城一同坐上军用吉普的后座,就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关着梁辛。 这是关墨老城达成的默契,在关墨没有全身而退之前,梁辛就要暂时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容有失。 车子开出去,老城一路指挥驾驶路程,别人看不出什么,关墨却是很警觉的,他发现老城具有很高的反潜能力,对于警方的套路,了然于胸。 少不得要试探着问几句,“你这些年跟警方打交道的时候应该不多吧?怎么像是对对方很熟悉的模样。” 老城作为幕后大佬,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用他主动出马的,有的是下面的人去办事。这一次老城能亲自前来,一来是因为元天霖死后,元龙元虎改变了家族的战略,老城不完全放心把一切交给元龙元虎,生怕这兄弟俩为了洗白自己,把老城给卖了。再者,就是温岐海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一起倒台之后,在国内,老城的联络人被抓,他需要亲自来核实好下一个联系人。 关墨出现在这里,是让老城吃了颗定心丸的。若地位不够高,人不够精明,老城才不敢合作,做这门生意的,都是头提在手上。狼一般的对手是必然的,所以千万不敢有猪一般的队友。 国内的链条出现问题,老城亲自来确定一番,只要这条线接洽成功,往后老城也就不用自己来了。所以关墨说,这么多年,老城自己应该是不用跟警察周旋的。怎么看样子,老城对警察的一切手段,都非常的熟悉。 老城也不避讳,直接就说:“我是个警察。” 跟梁辛听到这话时的感觉一样,关墨也有些惊到,然后目光里满是怀疑与震惊。 老城哈哈笑起来,他这些年大概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是个警察’,但无一例外的,没人相信。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老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曾经这句话说出来,是多么的正义凌然,而如今,倒是成了一句笑话。 关墨看到老城笑的满脸皱纹,到底年纪不小了,而且这么多年都在东南亚流转,日晒雨淋,没有国内环境的养尊处优,脸上的皱纹多而深,尤其是伴着黝黑的皮肤,一笑之间,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别的人也许因为老城这一笑就会轻易放过,毕竟老城这话的可信度实在太低,谁能想到一个纵横东南亚,把手都伸到军方的幕后犯罪份子,会是个警察。大概都会当笑话来听,但关墨不同,他是多精于算计的人,老城这一张笑脸,反而让关墨产生了更多的怀疑。 他又问了一遍,“你原本是哪里的警察?听你口音,不是南方人。” 南方几个省,口音都非常的重,就算是离开故土多年,也还是难免带着乡音,在东南亚,闽粤的同乡会多如牛毛,基本都是以县为单位组建的,在当地,闽粤的本地人非常多,说闽南语、粤语的人也是很多。而在东南亚呆了这么多年,跟当地人已经无障碍交流的老城,说起普通话来却是字正腔圆,并不带口音,所以关墨判断,老城不是南方人。 老城没想到关墨还会接着往下问,并且像是真的相信,他是个警察的模样。 这么多年,关墨还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真的是个警察的人,大概也是觉得新奇吧,老城难得的多泄露了一句,“我可是拿过全国十佳警探称号的人,要不是”说起要不是,老城声音沉下来,显然是不愿意说了。 他转头扭向窗外,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又变得讥讽,冷笑着说:“现在的这群警察,不过是我的徒子徒孙。跟我斗?他们还没出师!” 关墨看着老城满是皱纹的冷削的脸,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警方的人就跟苍蝇盯着烂肉一般紧盯着老城手下的一切生意,却又找不到老城的踪迹。警方只是把对方当作是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哪里会想到,他们面对的人,有可能是一个曾经做过警察,并且是警察队伍里出类拔萃的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警方的一切查案流程,甚至是办案手法老城都很了解,但警方对老城,却到现在,还连他真实的姓名都无从知晓。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墨镜后,关墨的眼中露出一丝丝的后怕,如果不是温岐海突然出事,他跟父亲秘密商量好要及时的戴罪立功,怕是根本没办法深入到这里来见到老城。只是凭着桑乔怕根本就不是老城的对手。 车子开出去一天一夜,在凌晨时分到达了老城藏货的地方。 关墨跟着老城一起下车,举目一望,跟想象中不同,这里身在闹市,旁边就是个农贸市场,人来人往,热闹的很。谁能想到,老城会把这么一大批非法的东西,藏在如此正大光明的地方,而且这地方,不可能没有人来巡逻检查,但他的货,却就是能安然的藏匿在这里。 老城这个人,是少有的,能让关墨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对象。 真是每一桩每一件事都让人生出惊奇。 老城带着关墨走近仓库,一箱箱整齐码放的盒子,上面画着百香果的图案,显然是被当作水果存放于此的。 关墨提出要验货,老城点头,他手下的人就拿出长的验货刺,往箱子上猛戳一下子,白色的药丸流出来很多。 关墨刚走上前,要拿手抓过几颗闻,就听到门外的警报声。 以及从大喇叭里传来的,“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关墨暗自骂了一句,“该死!”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警察怎么来了!! 第254章:棋逢对手 真的很像电影里的画面,就在警方的喇叭声响彻之后的几秒钟内,关墨带着的人全部拔枪,动作整齐划一的对准老城以及老城带着的人。关墨以及他身边的人都是长期经过训练,做出的动作非常的专业,看起来架势十足。 与之相反的是老城的人,老城现在身上还穿着僧袍,他身后的人也是如此,全部都是僧侣的打扮,等到关墨等人举枪,这些僧侣齐齐往地上一坐,眼睛闭起来,一副诚心打坐的模样。就是关墨见多识广,也还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大概是僧人的形象太过于无害,而且老城别看是个恶贯满盈的人,但传奇僧袍来,却还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如此这般,看起来倒像是关墨的人是劫匪,而老城等人像是被人胁迫,威逼利诱到此地的。 遇上这种修炼成精的狐狸,关墨也只能爆一句粗口,然后吩咐部下,“走!” 不能跟警方正面对上,这是最基本的,而且关墨还没有完全完成任务,所以不能就此暴露。他带着人往后迅速撤离,老城却是坐如钟,巍峨不动的模样。 等桑乔带着人冲进来,就看到仓库里坐着一排打坐的僧人 没有反抗,也不牵扯什么旁的,任警方的人迅速上前包围,一句又一句的重复那些警方的官方语言,无非就是‘你们被逮捕来,这是逮捕令,你们现在可以保持沉默,但你们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老城跟身边带着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桑乔已经预感到不对,但事已至此,只能将人全部抓回去。没等桑乔多想,仓库后面就已经响起枪声。桑乔带着人迅速往后面去了。 老城也只是抬抬眼皮,不动声色。 最终,当然是老城等人被抓获,关墨等人也跑不了。这座仓库在警察开始发警报之前,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桑乔带过来的人跟当地的警方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将人全部带回当地的警局。 在审讯室里相见,桑乔有些失神,盯着关墨良久才问出句,“怎么是你?”她对关墨说出这话的时候,情绪是有些失控的,怎么说呢?就算桑乔跟关墨已经离婚,但是感情做还是在的。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福宝,现在看到关墨坐在审讯室的另一头,桑乔的心情可想而知。 临海市那边的消息,桑乔自然是知道的,温岐海出事后,几乎将临海市的领导班子连根拔起,就是临海市市局里,也有人因此被免职。就为此,桑乔还给关家打了通电话,她知道关墨以及关墨的父亲关万长都不在临海市,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但这个时候,桑乔更担心的人是温令茹,温岐海可是温令茹的亲哥哥。 关家的人这时候明哲保身,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但是同为女人,桑乔能感受到温令茹的苦,一头是自己的丈夫儿子,一头是自己的亲哥哥。关家的人的精明,桑乔曾经切身感受过,现在温令茹怕是也体会甚深。 即便是心里知道这种时候丈夫儿子应该这么做,但是难免还是会心寒吧。 桑乔放心不下前婆婆,就打着关心儿子的由头,给温令茹打了通电话,言语间多是温柔的安慰。桑乔就是这样的人,别看表面上铁面无私,但是本心里,却是个很柔软的人。她结婚几年,婆婆虽然时时处处都考虑关家的利益,也把关墨福宝看的比桑乔更重,但这都是人之常情。桑乔直到离婚也没有跟婆婆闹翻过。 这一通电话打过去,桑乔温声安慰,甚至还说:“温舅舅那样的位置,就算出事,也受不了什么苦,您别担心。” 温岐海在这个位置上被捕,就算是进监狱,条件也只会比一般人更好。 桑乔能说出来的安慰的话也只有这个,她是警察系统里面的人,更多的保证,是万万不能说的。 可就是桑乔这么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说的话,却让温令茹大哭出声。天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亲哥哥出事,三个外甥也都自身难保。她作为姑姑,眼看着却不能帮忙,不仅不能帮,还要划清界限,生怕给关家招祸。可她是人啊,那是她的亲哥哥,亲外甥,曾经都是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的,现在他们出事,温令茹却一个字都不能所说。这心里头的憋屈,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温令茹嫁到关家这么多年,其实很多时候已经成了关家人,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关家跟她也不是那么亲近的。关家的人,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儿子,都不会为了温家,为了她,去碰触一点点边界,哪怕就是宽她心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温令茹要求的也不多,若是丈夫儿子真的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去救温岐海,怕是温令茹自己都要掂量掂量。但至少有句话吧,只要说一句,能帮的上忙,我们一定帮。这话总不算过份吧,她嫁给关万长这么多年,给关万长生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服务了这么多年。现在她的亲哥哥出事了,丈夫儿子漠然视之,这是谁都无法接受的现实。 桑乔听着温令茹哭,印象里,温令茹一直都是官家太太的典范,为人处事都大气,甚至于,是豪门里少有的跟丈夫关系亲密的女人,人人艳羡。谁能想到,一朝出事,丈夫儿子躲了个干净,只留了温令茹一人在临海市,面对大厦将倾的恐惧,以及流言蜚语。 桑乔打心眼儿里同情这个前婆婆。 此时在审讯室见到关墨,桑乔心里乱如麻,想也没想竟然冲口说出,“我给你妈打电话了,她最近心情很不好。” 温家出事了,温令茹要是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关墨始终一言不发。 桑乔看着他,他的沉默在桑乔看来也是罪过,心里真寒啊,“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关墨抬眼望了下桑乔,她穿着警服,之前一次见面,那一头的长卷发已经被拿掉,现在她依旧是齐耳的短发。不得不说,虽然长发披肩,穿着妖娆的桑乔很诱人,但是关墨还是独爱她穿着警服的模样,那是一种禁欲的美,让关墨更有征服的欲望。 审问是进行不下去的,关墨这样的人,要真是打定主意打持久战,谁也耐他不得。 对话就是以下这样: “姓名?”桑乔问。 他答:“你老公。” 跟桑乔一起审问关墨的警官,一脸惊奇的望着桑乔,“桑队,这怕是要避嫌。”桑乔到这边之后,一直都说自己单身,现在跟她搭档审问的人是这边警队的,并不清楚桑乔的婚姻情况。 桑乔冷着脸,解释说:“前夫。” 身边的警官脸色更难看了。 桑乔也是跟关墨杠上了,“年纪?” 关墨说:“结婚证上有。” 看桑乔一脸火气,关墨又补充,“离婚证上也有,你拿出来自己看。” 关墨耍起无赖是什么模样,再没有人比桑乔更清楚了,她火气上涌,厉声喝道:“你给我老实点!端正态度!” 一声暴喝之后,关墨就开始装乖,“没问题,老婆,你现在问,你问什么,我绝对回答什么。” 桑乔一口气顶住,还真是问不下去了。 只是摔了笔走出了审讯室,让另外的人进去继续。 桑乔平时不抽烟,但是站在走廊上,她真的觉得自己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她也会胡思乱想,本能的还是相信关墨没有掺合进去,他是清白的。但是关墨那个人,桑乔跟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都还是摸不清他的底细,到现在,桑乔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说关墨是无辜的。 心烦意乱 正好不远处的审讯室里也出来了人,跟桑乔眼神对视到,就走了过来。这是桑乔从临海市带过来的人,见到桑乔就忍不住丧气道:“行动失败了。” 怎么好好的说这个? 没等桑乔问,对方就说:“嫌疑人交待了,那仓库里的白色药丸是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糖丸。” 这么一长串儿名字,桑乔有些闹不懂,“什么东西?” 对方更沮丧的说:“就是小时候吃过的糖丸儿!一种小孩子吃的疫苗。” 桑乔保持着警察的清醒,“怎么可能!他们要疫苗干什么?” 自然是有天衣无缝的理由,被抓住的‘弘一法师’,作为寺庙主持,他们寺庙里长期进行慈善捐助,给当地穷困的小孩子无偿提供一些医药还有生活必须品。这种疫苗每年都会订购一批,来供寺庙附近的小孩子吃。 桑乔已经连骂的精神力都没有了,查案这么多年,挫败永远笔成功多,她已经习惯了。知道那里面的白色药丸不是毒品,桑乔就知道这次的计划又失败了。 在无奈,也还得打起精神来,“那梁辛呢?” 这事情更诡异,“没找到!” 要说他们能一路找到仓库,也多亏了梁辛早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寺庙外面的车子上做了手脚。车子一路开,就有特殊的粉末撒下来,车子开进城,一过收费站就被桑乔的人察觉到,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包围仓库。 没想到他们都找到仓库,把里面的人一网打尽了,偏偏梁辛,不见踪影。 听到这个消息,桑乔只能是更沮丧。 还没等桑乔想到更好的对策,就看到当地警方的领导带着穿着军装的人走过来,当地警方的领导见到桑乔,心急火燎的说:“快快快,快把关首长给放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领导身后穿军装的人倒是不如领导那么急切,对着桑乔轻轻点头,解释道,“我们军方在执行任务,请求配合。” 得知关墨是无辜的,桑乔心里松了些,这个答案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的,只是不敢确定,现在确定了,也还是别扭。 关墨被当地警局的领导恭恭敬敬地请了出来,反倒是桑乔站在人后,并不打算上前。关墨还是一身黑色的额冲锋衣,他是昨晚凌晨时分跟着老城到仓库的,后来被抓又在警局里折腾到现在,外面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 关墨腰板挺得直直的走出来,警局的领导对着他点头哈腰,那模样可真是像极了哈巴狗。 大概这领导是怕关墨事后报复吧。 关墨此时没闲工夫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走出来,自然有人上前对他报告里事情的进展。知道仓库里并没有找到本该出现的那批货,关墨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老城这个人从来狡猾,很少留下切实的证据。若不能人赃并获,要给他定罪谈何容易。 这一次关墨就被老城给耍了,而且加上警方添乱,计划全部被打断。 关墨气的想骂人,可是眼睛瞪起来,就看到桑乔站在人后,能看出她的沮丧。关墨也能明白,这么多年,桑乔其实一直都在查这个案子,好容易梁辛潜伏进去,还找到了具体的藏货地点,这种时候,当机立断去抓人是必然要做的事情,要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若是没有立刻行动,让老城等人跑了,可就全完了。 计划失败,想来桑乔的心里,不比关墨好受多少。 这么想着,关墨就走到桑乔身边,声音压的很低,语调却是温柔的,安慰道:“别灰心,这次没拿住,还有下一次。一切都有我呢,你只等着领功就行。” 桑乔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他在说软话,但她心里却觉得更难受。 她无法自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干脆跑起来,穿着警服跑的飞快。 这边警局的领导没想到桑乔还敢不给关墨面子,把人误抓回来,就已经是犯了大错,竟然还敢甩脸子。领导吓的急忙解释,“女人干这行就是不适合,这桑队也不知道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位置上的,关首长,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关墨对着桑乔没动火气,倒是一扭头,把个苦哈哈的领导骂了一顿,说他业务能力不强,只会做表面功夫,这样的人在一线岗位上,怎能保一方平安。 上纲上线的话说了一通,吓的这人就差给关墨跪下了。 就这样关墨也觉得没解气,他女人,轮得上一个狗屁都不是的人来编排! 桑乔回到现在住的警局宿舍就哭了,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怎么就破不了个案子。眼看着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怎么就是破不了呢。想象邢封,想想梁辛,桑乔觉得自己现在真是万死都不足以抵罪。 自暴自弃是最伤人的。 桑乔哭的好伤心。 她靠在门板上哭,外面关墨敲门,“开门。” 桑乔当然不管,只是哭她的。 关墨不敲了,说道:“不开你就躲远点,我数到三,就踹了。”他要进来,谁能拦得住。 他果真数数,桑乔哪敢让他真踹门啊,这也不是临海市,这宿舍楼还是他们借住的呢。胡乱擦了把脸,急忙站起来开门。 门一开,关墨站在外面就看到了她的脸,哭成了小花猫。 明明刚才还板着脸让他端正态度呢,那样子多威风,这才过了多久,就哭成这样了。 看她红彤彤的鼻头,关墨觉得自己也真是欠了她的,要不然怎么就能见不得她难受呢。刚才那样跟个小公鸡一样的挺胸抬头多好看,他还能有心思跟她逗闷子。现在这样,他是连句重点的话都舍不得说了。 伸手把人捞怀里,别看哭成这样了,被他抱还不愿意,小胳膊挣扎的起劲。 关墨也真是服气,他原本计划失败,心里不是不窝火的,此时就发泄出来一点,“你给我老实点!案子让你搞砸了,我还没说你,你倒是还有理了!” 这话挑明了一说,桑乔的难受劲儿又上来了,眼泪又要掉,辩解着,“你上次只说要出任务,我哪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是为了去卧底,我疯了才会去抓人。”她也很懊恼啊,要是早知道关墨正在执行任务,她怎么可能下命令去包围那里。说起这个,桑乔难受劲儿更足,挥手捶着关墨,“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我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她说不出来。 关墨无奈的说:“早告诉你,让你早点来添乱?” 他那个语气,好似她就只会添乱一样的。 桑乔更觉得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关墨,桑乔哭的不能自已,她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每晚都把自己当诱饵出去打探消息。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忙活到最后,得来一句关墨的‘添乱’。她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身在这样,每天面对那些三教九流,她真的觉得很疲惫。温家出事之后,她还担心温令茹,更担心福宝。现在关家就剩个温令茹在家,温家的事情让温令茹心情不好,她带着福宝,怕是也力不从心。当妈的总怕孩子没有被照顾好,天知道桑乔每晚盯着儿子的照片能发呆到天亮,她太想孩子了,可又不敢多打电话,怕暴露身份,更不能任性回家。梁辛还在卧底,她怎么可能撂挑子不干。以为今天能一网打尽,然后就能回去抱抱儿子了,没想到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让关墨给套上了‘添乱’的名头。 桑乔哭的太惨,倒是把关墨吓了个够呛。 他抱着人哄,还不忘问她,“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去那种地方打听消息,你是不是没听我的?是不是受委屈了?”要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怎么可能哭成这样。 想到这个,关墨更不淡定了,伸手就扯她衣服,“让我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女警察钓鱼执法,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的也不是没有,虽说他相信桑乔的能力,可是吧人怎么可能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紧神紧绷,只要有个松懈的时候,被人下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桑乔连推带打,就是不让关墨动她,她越这样,关墨越着急。 气急就把人抱住压在腿上,照着屁股就是一顿巴掌,真是不打不成,在他面前跟个小老虎似得,永远都学不乖。 被他打了,桑乔憋红了脸,倒是不哭了。 等关墨扶她起来,虎着脸看她的时候,桑乔忍无可忍的说:“你混蛋!你们关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 关墨无语,“你儿子不姓关?” 福宝就是关家的孩子。 桑乔刚才哭过,这会儿脸上又羞又恼,气哼哼的说:“回去我就给福宝改姓,往后不能让他在留在关家。” “反了你了!”关墨简直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想些什么。福宝是关家下一代里的长孙,地位尊贵是不言而喻的。桑乔还想给福宝改姓,简直是反了天了。 桑乔才不管,她真是铁了心,说道:“你妈在家里哭的伤心,你跟你爸还有家里的人都在外地,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我不信。” 多少有些兔死狐悲吧。桑乔假设,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桑乔的父母呢?不难想象,就算是桑家今天面临这样的困境,关墨一家也是会袖手旁观的。 嫁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心寒呢。 关墨听桑乔这话音,才知道她心里的结在哪里。桑乔一直对关墨的精明算计不喜欢,离婚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关墨揽着桑乔无奈的说:“谁知道我舅舅竟然能背地里干出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年,我父亲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但他知道的跟实际情况还是有差距。” 当初桑乔紧咬着元彰不放要查,关墨就拦着,因为早就知道,这背地里,有温岐海的授意。 最初也是温岐海年纪很轻就被提拔起来,在当地没什么声威,当时是元天霖及时看出这情况,帮了温岐海一把,后来温令茹嫁进关家,温岐海自己也是步步高升,已经不需要元家的维护了。但这份人情总是在的,一步步的,温家对元家也给了不少的便利。 照关墨的想法,怕是他舅舅也没想到元天霖野心这么大,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等温岐海觉察到不对,开始收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元家尾大不掉,元天霖甚至野心大到联系上了京城的人。这上上下下一联通,元家就更是动不得了,要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温岐海一直小心维持,眼看着元天霖死了,元龙元虎打算洗白,明明是个好兆头,却没想到在这当口,急转直下,直接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关家知道这件事比其他的人家早一些,那是因为关万长经营这么多年,人脉总是够广。 这样的事情,明显也让关家措手不及,要知道他们现在想跟温岐海划清界限,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关万长躲出去,关墨来了这里,“我现在这是戴罪立功,要是这批货还有这条线拿不下来,我怕是也吃不了好果子。” 关万长树大根深,要动他,怕是影响太大。那么最好的就是从关墨下手,关墨现在也是为了自己的出路在打拼。 桑乔听了这些,依旧难过,她当然也想关墨能好好的。就算再怎么骂关墨自私自利,但总归还是不希望关墨出事的。 他是她孩子的爸爸。 桑乔垂着头,刚才那种挫败感又填满了她,难过道:“都怪我,都是我搞砸了。” 她那种难过,简直能透过呼吸弥漫在空气里,关墨心酸的一塌糊涂。他来查案是为了保住自己,可桑乔那完全是一腔热血,她自己毁家纾难,现在竟然又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关墨抱着人,只觉得怀里这人,不知道让人怎么疼才好。 他哄着她,“怎么能怪你?你也知道那仓库里根本就没有违禁品,要是你不来,我怕是也会着了道。老城这人深不可测,我在他面前都显稚嫩,何况是你。” 对关墨别的方面不喜欢是不喜欢,但是桑乔对他的心计谋算还是佩服的。听他说他自己都不是老城的对手,桑乔心里好受了点。 茫茫然的望着他,“真的吗?” 她那副做错事情小孩子的模样,跟福宝像了个十成十,想起儿子,关墨的心就更软了。 在她脸上连亲了好几下,点头说:“真的,他能这么多年游刃有余,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如果就这么被我们抓住,那是不是太简单了?” 老城可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他的手伸的有多长,没人比关墨更清楚。 要不是这些人直接把手伸向了最要紧的地方,恐怕也不会直接把温岐海都给彻底带翻车,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些话,关墨没有对桑乔说,有些事是机密,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开口。 桑乔痛定思痛,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要继续下去,既然已经知道老城就是那个僧人,事情也不算毫无眉目。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关墨抱着桑乔,想了想反问桑乔,“你信我吗?” 这话说的,桑乔答不出。要说站在工作的角度,他比她级别高多了,有什么信不信的。但是作为夫妻,他们其实一直都信任不足。 就在刚刚,审讯室里的时候,其实桑乔也还是怀疑过,关墨是不是真的私底下是犯罪分子,跟贩毒集团有联系。 桑乔这沉默,倒是让关墨哑了嗓子。 能说什么呢。他老婆,跟他一个床上睡了几年,儿子走已经上幼儿园了,可是对他还是不信任。他自己都觉得挫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不信的,倒也不是,关墨的人品,桑乔又觉得没问题。她其实挺纠结的。 想了半晌,桑乔也学乖了,就嘟了下嘴巴,说了句,“你是什么人,你是我儿子的爸爸。” 行吧 不等关墨说话,桑乔就又赶紧问,“你快点说啊,到底接下来怎么办?” 关墨没在纠结桑乔信不信任他的问题,直接就说:“把人放了,今天抓来的所有人,都放了。” 这个桑乔倒是能想到,而且不放能怎么办?没有任何的证据,梁辛也不见了,等于认证物证都没有,扣住人根本不可能。 只是,“放了之后呢?” 关墨有些为难,他说:“现在第一步是找到梁辛,再拖一拖他恐怕”活不成。 早在寺里的时候,老城对梁辛就已经起了杀心,要不是当时关墨坚持,怕是梁辛现在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这次去仓库的过程中,进去的时候,关墨其实也有些急切了,当时也完全没有想到警察会来,所以就任由梁辛在后备箱里。那里知道,等警方把人都带出来的时候,唯独后备箱里的梁辛不见了。 想到此,关墨是真的极佩服老城的城府。 怕是早在进仓库前,老城就已经安排好,梁辛是必然不能留下的。 可是一路上,关墨都跟老城在一起,根本没看到老城吩咐手下的人。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当真是高手。 现在要放了老城他们出来,想要找到梁辛,就要跟着老城。但关墨跟老城是接触过的,老城对警方的手段一清二楚,反潜能力极高。而且又有了这次抓捕的事件,就算被放出去,老城的警惕心只怕更高。 事情只会更难办。 桑乔身体坐直了,她忧心忡忡,“不管怎么样,梁辛都不能出事。”更不能死。 想到现在还在临海市的梁柔,桑乔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要是让梁柔知道梁辛又一次失踪了,怕是要出大事。 关墨叹口气,几乎是破釜沉舟的说:“还是我去。” 他不亲自出马看来是不成的,现在他们这边,不管是警方还是他的人,能跟老城棋逢对手的,还真是没有。 也只有个他,能上去应付一下。 第255章:伤 “我跟你一起去!!”桑乔想也不想的说道。 也不完全是冲动行事,桑乔追查这个案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比谁都明白,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温岐海的倒台,表面上看不过是一个官员的陨落,但其实水面下,暗潮涌动,很多事情都在重新洗牌。就比如老城,若不是在国内的销售链条出现了问题,料想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冒险回国。桑乔清晰的感觉到,这是她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不容有失。 但关墨怎么可能答应呢,“你别胡闹,老实在这里呆着,要不就回临海去!” 他一贯如此的,若是真的愿意对着桑乔敞开心扉那才是怪事。但桑乔当然要坚持,她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带着我,但是你能不能妥协一次?从前你怎么心里谋算,把我蒙在鼓里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了,这一次,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关墨就给她三个字,“很危险。” 当然是危险,老城那个人关墨自己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拿下他,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带上桑乔。他现在恨不能把她立刻送回关家的大宅去。这么想了,也就这么说了,“你现在回临海去,去陪陪我妈,照顾好福宝。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但却又有些不同,从前的桑乔,可能会跟关墨吵,会怄气,会冷战,但是日子过到如今,桑乔也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锐气。她伸手抱住关墨的腰,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撒娇的语气,桑乔还是不会,她只是说这自己的心情,“关墨,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心里想的都是,宁可跟你一起死,也不愿意被蒙在鼓里。” 这话好似桑乔从未说出口过,但是她的心意,从来都是如此。 宁可并肩作战,哪怕死在一起,也好过她被关墨欺骗,什么都不知道的等待。 “可是”关墨还是犹豫,人的性格真的是天成的,要只是听桑乔说这么一两句话就能改了,那未免也太轻易了。 他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桑乔就抢话道:“我们复婚好不好?”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关墨彻底懵了,“什么?” 桑乔从关墨的怀里抬头,跟他四目相对,微微有些羞怯,但终究还是红着脸,主动说道:“只要你这次别丢下我,带我一起去,回去我们就复婚。” 这该是最大的诱惑了吧,对此桑乔还有些小小的骄傲,离婚的时候关墨就千不愿万不愿的,就在刚刚的审讯室里,关墨开口也说自己是她老公,虽然他泼皮无赖的模样很招人恨,但也不得不说,桑乔就吃他这一套。 桑乔拿出杀手锏,复婚总行了吧,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没想到,关墨却软硬不吃,“不必了。”连复婚这样的事情,都无法让他改变,硬生生的就是不准她跟着他一起参与。 桑乔气的要死,这会儿的生气,含义就复杂了,又被拒绝的恼怒,也有气他这性格的成分。不想跟他在谈下去,桑乔拔直了腰杆就要从他身上站起来,嘴里气愤的说着,“行!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不愿意带着我,那我就自己查,下一次就说不上谁给谁添乱了。” 要能合作,当然是好,但是他不愿,那就只能各查各的,桑乔心里也赌气,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比关墨先一步破案。 只是碰上关墨这样的人,桑乔要是能发出脾气来,才是怪了。 关墨一把搂住人,就是不放手,手来胸挡,脚来腿上,对上桑乔冒火的眼睛,关墨笑的特别的恶劣,“这前一句还求着我要复婚呢,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翻脸了?可见是不诚心?” 他倒是还能扯到这上面来。 桑乔又气又委屈,“你当年求婚过吗?还不是不诚心?我看透了,你娶我就是想娶个摆设,也从没想过跟我携手过一辈子。” 这可是冤枉死了,“我怎么没想过?” 桑乔,“哼”了一声。 关墨看她眼睛又红了,就叹口气,无奈的说:“你这是不是怀上老二了,怎么现在这么爱哭。” 距离他上一次没头没脑的跑过‘睡’她,这也过去有一个月了,桑乔知道没怀,她还在任务中,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怀孕,但人在气头上,说话就没有什么分寸,桑乔说:“我现在就算怀上了,那也不是你的。” 这话关墨哪里听的进去,联想到桑乔之前出入夜场,接触的环境,当即就怒了,“不怀我儿子,那你怀了谁的?” 一下捅了马蜂窝。 桑乔被他压住一口一口的咬,两个人脸撕带打又闹作一团。 关墨压着桑乔,闹的差不多,就叹着气,“怎么就交待在你这么个凶女人手上了!”他这话,自然招来桑乔更凶猛的攻击。 “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关墨妥协。 内心深处也不是不动摇的,她说只要这次带着她一起,等结束之后回去,就复婚。就算关墨心志坚定,也不得不说这确实是非常诱人的条件。 为了能重新娶回她,冒险就冒险吧。大不了就如她所说的,死也死在一起。 反正他要是完了,绝对不会容忍她再跟别人,他关墨的女人,就是死,也是他一个人的。 听到关墨答应,桑乔何止是眼睛亮了,这是关墨第一次答应她不在隐瞒,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决定携手共同面对。这是曾经在婚姻里那几年,桑乔可望不可求的。 突然间,生出很多感慨。但桑乔毕竟不是完全的感性人格,她立刻就说:“那我要以什么身份跟着你呢?伪造身份的话,需不需要形象也改变一下?” 桑乔的思路停留在之前的套路,她需要仪容,需要转换身份,跟在关墨身边。 关墨眯了眯眼,“不需要。” “啊?”桑乔还真是有些惊讶。 关墨也不多说,他又不是梁辛,还改头换面跑去卧底,从关墨出现到如今,他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就是关墨,根本不需要什么身份伪造。 桑乔嘴唇干的厉害,舔了好几下,才说道,“这能行吗?他能行你吗?” 关墨冷笑,“信不信由不得他了。” 老城等人被释放,走出警局的时候,门外有车等着。 车窗落下,露出带着墨镜的关墨的面孔,关墨做个了上车的手势。老城打量了关墨半晌。最终点了点头,他身后的人分别上了前后不同的车,而老城自己则坐上了关墨的车,就跟关墨并排坐在车子的后排上。 上车后,老城开口,他大概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很沙哑,“关军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连关墨的军衔职位都说出来了,关墨笑笑,不甚在意的模样,他从车子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老城,示意老城喝。 老城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 桑乔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手心都是虚汗,她这还是第一次距离老城这么近,而且并不是在警局里,那种特殊的环境下。她没有关墨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能做到面不改色,桑乔始终紧张。 老城当然也注意到了桑乔,他手里捏着已经喝了半瓶的矿泉水瓶,目光扫过坐在前面的桑乔,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这不是神探桑队长吗?” 这话绝对是讽刺的意味多过于赞赏。 桑乔跟老城打交道的次数实在没几次,在临海市的时候,桑乔多数时间都是跟元家的人纠缠,老城算是藏在元家之后的人,还真是没怎么露过面。 彻底不打招呼,好似不太好,但是打招呼,桑乔这样板正的人,也不知道该跟老城说什么,只能扯出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 关墨倒是放松,直接大言不惭的说:“她是我老婆。” 对于关墨的私事,老城是知道些的,桑乔是关墨的妻子,这事情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桑乔给关家生了个长孙。当初元天霖还活着的时候,还对老城说过,关家人的运道,有时候让人不服不行。别看元家的儿子多,元龙元虎下面弟弟们一群,但是到现在,元家的第三代,却没有特别说得出口的。元毅早死了,他的儿子没了亲爹,也就失去了竞争力。元家能拿得出手的几个儿子,元龙元虎到现在还没有正当的子嗣。跟关墨这种稳扎稳打,妥妥当当就把嫡长孙生下来相比,元家的子嗣方面,何止一个‘乱’字了得。 老城愈发看不懂关墨,要说老城要比关墨大二十岁,关墨在老城面前其实也不过是个晚辈。但是关墨这人真的就跟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就是老城,有时也有几分看不懂关墨。 “你这是”关墨的身份就不说了,桑乔可是堂堂的重案组大队长,这次老城他们进局子,就是桑乔带着人来围剿的,这会儿,老城跟关墨桑乔同坐在一辆车上,这要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老城还真不敢想能走到这一天。 关墨翘着二郎腿,悠儿闲儿的说:“明摆着的事儿,你现在下车自己行动试试,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你只要不是有三头六臂,就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倒不如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有我媳妇在车上,谁还能怀疑你?”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城多缜密的心思,一听就懂了。 从警局出来,绝不仅仅代表着事情过去了,要是估算不错,现如今他们怕是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监控下。就算老城再怎么自信自己能逃出生天,但关墨说的对,只要不是有三头六臂,总也有失手的时候,而且老城垂了垂眼睛,他也有他的顾虑。 身边带着个桑乔,就等于把警察带在身边了,倒是不用偷偷摸摸。 老城点点头,“既然关军长桑队长不嫌弃,那就陪我这个老东西走走,我是无所畏惧的。” 当着警察的面,老城不会泄露出一点问题。 那关墨跟桑乔是这么想的呢?关墨现在已经不抱希望能套老城把货交出来,他现在重点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老城,只要老城在,其他的一切都好说。关墨猜测着老城的计划,他想老城不可能一直按耐下去。耗日子这种事,关墨桑乔是不怕的,可是老城却不行,他在国内还有一笔货,临海市那边元龙已经被抓,进一步审问下,说不准就有新的证据,到那个时候,关墨只需将老城拿住就行。 总之,关键人物是老城,那就盯着老城好了。 老城等于现在彻底被关墨桑乔监控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排斥,说不准在老城心里,还打着利用关墨桑乔的注意。 这时候,完全就成了心理战。 看谁熬得过谁。 桑乔一直很警惕,观察着老城的动静。没想到老城半点都不恐惧的模样,带着关墨桑乔开始游走于昆日月市里的各种法会。桑乔也真是开了眼了,她之前来,还在各种声色场合找寻老城的消息,哪里知道,老城彻底就是个和尚。每天出入的都是高级的法会,见到的人都是当地有名的得道高僧。就算是接触民众,也多的是虔诚的信徒。 看着那些信徒一脸虔诚地对着老城作揖,老城施出佛珠。 桑乔低声说:“这个世界太玄幻了。”谁能想到呢,一个在东南亚势力强大,就是国际刑警都关注的大毒枭,竟然私底下,是这么一副高僧的模样。 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听到关墨的声音,桑乔不由得转身望向他,“你想什么呢?” 关墨眼睛珠子一直盯在老城的脸上,他沉声说:“我在想,他先一步打算怎么办?”关墨对老城如何伪装都没有兴趣,他是什么样的人,对关墨来说,没有意义。关墨唯一关心的,是老城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如果老城能舍得下,那么下一步,他就应该不管国内的那批货,直接出国避祸。但目前看老城一副淡定的模样,关墨心里就有了猜测,人总是有弱点的,现在关墨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老城的缺点,那就是贪 到底还是舍不下国内的那批货,老城这么不断的周旋,恐怕还是想把那批货出手,或者能转运出去 有弱点就好。 凌晨的街头,从暗巷里突然跑出一个人影来,他跌跌撞撞,不时还摔一跤,远远的看起来像是个喝醉酒的人。 谁也没想到,他会直直跑到市警局门口,拼命拍打着市局的铁栅栏门。 最先走出来的是市警局的门卫,原本骂骂咧咧,“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警局,凭着你喝了几口马尿就敢到这里来撒野!!” 结果走进了一看,门卫差点吓的尿了裤子,这哪里是喝醉了的人,分明就是个血人啊。 门卫大叫着按下了警报,不多时,值班的警察就多冲了出来,铁栅拉门打开,门外的人直挺挺地面朝下倒在地上,有胆子大的警官上前付起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 “出了什么事?这里是警局!” 被扶起来的人用最后的力气说:“我是4830xxxxx号,我叫梁辛。” 他曝出的是他的警官号,这串号码是属于临海市分区的,在场也有临海市过来组成联合调车组的人,听到梁辛的名字,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扶住他身体的另一边,“你真是梁辛?” 可不就是梁辛,他老城的人从吉普车的后备箱里直接带到了另外的一处藏身之地,严刑拷打逼问他背后的主子是谁。梁辛一直紧咬牙关,今晚那些人以为梁辛被折磨的熬不下去了,但又顾虑着老城下过的命令,不能弄死了。怕梁辛熬不住,所以才给梁辛解了捆绑他的绳子,趁着晚上那些人睡着了的功夫,梁辛一路挣扎着跑出来,到了这里。 梁辛撑不下去了,他嘴里吐出一串地址,这是那些拷问的他的人无意间说出来的,梁辛一路跑出来,也看了路牌,就是这个地址没错,说完后,他已经没了最后的气力,只能用气音说:“快去毒品就藏在这里,快点去” 有了梁辛九死一生送出来的消息,警队的人即刻出发。 桑乔在凌晨五点接到的电话,关墨因为跟她公开身份是夫妻,所以也就住在一起,并没有分开。桑乔一贯对电话的敏感度很高,当警察的,基本都是如此,铃声一响,都是立刻就鲤鱼打挺的醒了。 接起手机,那头,同事用颤抖的声音报告,“找到了,桑队!!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藏货地点!!新型毒品,满满一个仓库”说到最后,同事哭出了声,不知道是喜悦的,还是心酸的。 桑乔情绪自然也很起伏,但她当机立断,跳起来就说:“我现在就对老城实施抓捕!” 货已经找到了,守着货的人也都被抓获,人赃俱获,老城现在怕是洗不白了。 桑乔转身就往外跑,他们跟老城的房间是门对门,就是为了方便监视。关墨在刚才桑乔接电话的时候就醒了,此时自然是跟着桑乔一起,冲了出去。 到这会儿,关墨也不委婉了,直接伸脚就踹,酒店看起来牢实的木门,在关墨的军靴下,也就是两脚的功夫,就被踹开。 关墨、桑乔都是配枪的,而老城从警局里走了一趟,身上都是搜过的,并没有枪。从警局出来之后,关墨桑乔一直都跟着老城,自然知道老城没有机会得到枪,所以此时也不用害怕,就直接冲了进去。 但房间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关墨伸手往被子里一摸,还是热的。 显然老城也是不久前得到的消息,刚刚离开。 关墨跟桑乔一对眼睛,“追!” 关墨跟桑乔站在电梯里,很快就到了酒店的大厅,当时为了便于监视,专门定了监控完备的酒店,到酒店前台一问,彻夜守在酒店门口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看到人出去。监控就在手边,关墨拉着进度条快速一看,确实没有人出去,不仅没有和尚,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这酒店里没有后门,桑乔他们住进来之后,更是让把所有的偏门都关闭了。也就是说,老城他们还没有出去。 关墨眼睛珠子一转,就带着桑乔往楼梯通道走。 老城要下楼,走电梯,就会有影像资料,但是刚才关墨已经看过,老城没有走电梯。那么就只有楼梯这里,楼梯间照理说也是有监控的,只是这楼梯间灯坏了不少,监控里看起来漆黑一片,无法分辨清楚。 走近电梯口之前,桑乔说:“警局的人已经赶过来了,马上就到。” 关墨点了下头,脚步不停的往楼梯间里走,不是关墨着急,而是老城这人,实在不能用一般的常理去考虑。没有找到人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这一次,没有将老城抓获,那就算是找到了那批货,也是前功尽弃。 货、人缺一不可。 桑乔跟关墨一起,摸着黑进了楼梯间。 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尤其是还是抓捕危险犯人,绝对是不能出声音的。 两人提着脚步,用一种静默的方式步步前进。 可墨菲定律就是怪,好死不死的,桑乔脚下出现一张糖纸,她在黑暗中看不见,一觉踩下去,安静到诡异的楼梯间里就发出了糖纸的脆响声。 就这么一下,瞬间,子弹出膛的声音传来,没等桑乔反应,关墨已经搂住桑乔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他们原本就还没有走上太多,几十阶楼梯滚下来,摔的不轻,却也不会伤到性命,正好摔到了刚才进入楼梯间的门口。因为枪声,也引来了已经赶到的警察。 “桑队!” 桑乔挣扎着爬起来,进来的警察带着灯,就这么一招,桑乔大惊,她搂着爬在地上的关墨,大叫出声,“关墨!!” 关墨的后背,黑红色的洞口,吓得桑乔魂飞魄散。 第256章:落井下石 关墨受重伤连夜被送回临海市,梁柔在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原因无他,只因为安柔医院是临海市唯一一家楼顶有直升飞机停机坪的医院。安柔医院在建设之初,就很清楚的定位为高端的私立医院,所以修建的时候就弄了个直升飞机的停机坪,梁柔当时接手医院之后,还想着这东西怕是永远都用不上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当然,回来的不只是关墨一个,还有同样受了伤的梁辛。 牵扯到弟弟,梁柔就坐不住,她坐起身打算去医院看看情况。身边的佣人,急忙拦住,“太太,大少爷让您不要乱动呢。” 自从梁柔出现流产迹象,医生要求她静养保胎之后,她基本上就没有在出门过,每天除了躺着还是躺着。聂焱已经搬出一楼的卧室,原回到三楼他原本自己的卧室去睡,梁柔身边有佣人二十四小时陪着,就是晚上睡觉,也会让佣人在她床边打地铺,一步的不能离开。 对此,梁柔没有提出过意见,只是今晚的情况特殊,梁辛之前所做的事情梁柔知道的不多,但总也知道弟弟是去做极其危险的事情,现在梁辛回来,还带着一身的伤,梁柔不亲自去看过,哪里能放心。 佣人劝不住梁柔,就说:“我这就去叫大少爷,太太,你跟大少爷说吧。” 没多一会儿,聂焱就来了。 梁柔见他进卧室,愣了下。自从她开始保胎,聂焱跟她就很少说话了,每天回来也只是站在门口看她一眼,并不多话,梁柔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沉默着,温顺着。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知道聂焱如今不太好说话,梁柔还是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想去趟医院,梁辛的情况不太好。” 梁柔现在所有的社交活动都已经停了,唯一没有被剥夺的就是她的手机还在手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毕竟还是医院的院长,很多琐碎的事情还是要经过梁柔,聂焱忙着自己的公司就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没有闲工夫去管医院。也正因为有手机在,今晚梁柔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聂焱此刻穿戴整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午夜时分刚从卧室里出来的样子,他眼神并没有落在梁柔身上,只是语气淡淡的说:“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老实在家里呆着。” 这个话,要是平时,梁柔绝不会反驳一句的,但是今晚梁柔不死心的又说了一次,“你带着我一起去,不行吗?我就是想看看梁辛”她弟弟也是多灾多难,之前就失踪受伤,乃至失忆,现在跑去查案子,又受伤了,不亲眼见过,哪里能安心呢。 谁知道聂焱突然烦起来,语气不善的说:“你应该知道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孩子有个什么事,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聂焱转身就走了。 留下梁柔望着他的背影,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体不乐观,每天都要打针保胎,医生们怕担责任,每次都把话说的很严重,如此以来,闹的聂焱跟梁柔紧张的情绪越发的重。每每医生说过那些不乐观的话之后,聂焱的脾气就会抑制不住。梁柔知道聂焱这是担心她担心孩子,每一天回家,对聂焱来说都变得很煎熬。所以梁柔在聂焱搬回三楼卧室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她体谅他的心情,想要让他尽量开心一点。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忍气吞声就能改变的,梁柔越是顺从乖巧,聂焱的脾气倒是越发的大起来。 梁柔现在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让他烦。 聂焱从梁柔的卧室里出来之后,就出门赶往医院。 关墨出事,聂焱这边也是第一时间被通知的,车子开往医院的路上,聂焱望着车窗外后退的建筑,喘息声清晰可闻。 说实话,他也想对梁柔温和体贴,但是这脾气,却根本不受控制。每天回去,看到那些医生给梁柔不断的打针,看她白着脸逆来顺受。他这心里就冒火,见不得她受罪,索性眼不见为净,也曾一时冲动想过干脆不要孩子算了,何必为了个孩子受这么大的罪。 但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下去,舍不得啊舍不得,好容易期盼了那么长时间才得来的宝宝,还是两个,哪里能狠心说不要就不要。 心里矛盾又烦躁,所以就尽量避免跟梁柔见面,说话也显得冷硬。 劝着自己,等孩子稳定了就好了,这种焦躁的心情,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等孩子平安了,就好了。 到医院的时候,关墨已经从直升飞机上挪下来,进了手术室。聂焱就先去看梁辛,梁辛受的都是皮外伤,虽然不伤及性命,但是看起来实在是可怖的很。聂焱瞅着梁辛身上那一道道用皮鞭抽出来血肉模糊的伤痕,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多亏没让梁柔来,要不然梁柔看到弟弟身上这样的伤,怕是第一时间就要心疼的。 她现在的身体,可经不住情绪大起大落。 梁辛浑身都是伤,聂焱进去的时候,梁辛趴在病床上,让医务人员给他处理伤口。见到聂焱,梁辛还知道咧嘴笑,“姐夫。” 聂焱点了下头,沉吟道:“你姐姐闹着要来看你,她很担心呢。” 见梁辛往他身后不断的瞅,聂焱就又解释,“她怀孕了,现在身体不方便,我没让她来。” 梁辛一听是梁柔怀孕了才没来,立刻眉开眼笑,“对的对的,孕妇就该早早休息,我没事,都是小伤哎呦” 刚说完是小伤的人,被护士不小心力道重了下,就疼的呲牙咧嘴。 聂焱看着梁辛的脸,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见过元宵吗?她应该是去找你了。” 曾经对元彰承诺过要照顾好元宵,元宵从元家出来之后,聂焱给元宵联系了美国的大学,想要送元宵出国去读书。当年元彰宠爱妹妹,控制欲极强,所以并不怎么喜欢让元宵出国。元宵在国内学的摄影,并不怎么专业。聂焱满心打算让元宵去国外学最顶尖的摄影。没想到元宵自己并不愿意,后来还彻底不见了人影。 聂焱不是个特别会照顾身边人的,聂子谈作为他亲弟弟,聂焱能做的也是给聂子谈机会,让聂子谈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对元宵,聂焱也想这么办。给元宵机会,去学习,去深造,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但显然元宵不是聂子谈,她不接受聂焱给予的一切。 想来元宵离开临海市,应该就是去找梁辛了,现在见到梁辛,聂焱自己是要问一问的。 提起元宵,梁辛沉默了一阵,到底还是说出了实情,“元宵在缅北姐夫,老城已经被抓获,缅北那边迟早会被包围取缔,元宵她” 聂焱皱皱眉,具体的情况,他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仅仅是‘缅北’这两个字,就够聂焱猜到元宵现在身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了。 “这事,我会注意。”聂焱这样说。元宵不懂事,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聂焱也不能因为元宵任性,就不管她。 看过梁辛出来,聂焱才去了关墨的手术室门口。 桑乔守在那里,而且就这么一阵子功夫,叶枭、徐泽池都来了,见到聂焱,自然要围上来一起说话。徐泽池说话还是没个正经样儿,“关墨这是玩儿一招釜底抽薪呐!他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虽然具体的破案牵扯机密不能说,但是关墨为了抓捕重要犯人受伤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徐泽池脑子转的一点都不慢,温岐海出事后,临海市基本上从上到小都被撸了一遍,有多少人等着看关家就此倒台。现在关墨这一受伤,这些人的愿望怕是都要打水漂了。 有关墨立的这次大功在,关家至少是不会倒了。 叶枭跟他们这个圈子不怎么相融,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也不同,他说的是,“元龙虽然被抓了,但是元家其他的人都还在外面呢,别掉以轻心,咱们还是皮绷紧一点。” 提起元家,徐泽池冷了脸,”该!他们这就是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元家倒台完全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就说这半年元龙元虎的嚣张,就让徐泽池看的牙痒痒,现在元龙被抓,元家如一盘散沙,这真是让人看着就心里爽快。 叶枭说的话,也有点意思,元龙虽然被抓了,但是元家其他的人都还是自由身,小心点没大错。徐泽池嗤笑,“迟早一网打尽全部给抓了。” 其实最近的临海市并不太平,领导班子换了个底朝天,政局动荡的同时,商界因为元龙的被捕,也出现了波动。 最近大家都谨言慎行,怕自己被波及到。 关墨的手术很顺利,弹片被全数取出。得知手术顺利,徐泽池叶枭就都打算回去了,家里都是有孕妇的人,都要回去照顾人。 唯独聂焱,没有第一时间走,跟桑乔一起守着关墨。 桑乔到这会儿才缓过点劲来,问聂焱,“梁柔这么没来?” 聂焱人有些冷淡,刚才徐泽池叶枭说起家里有孕妇要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光晕的,聂焱很羡慕,同时也很心酸。他没办法表露,只能此刻对着桑乔说一句,“她身体不舒服,在家里静养。” “严重吗?”桑乔关心了一句。 聂焱摇摇头,不想让桑乔担心。 桑乔其实目前也管不到梁柔了,就一个关墨,就够她操心的了。坐在关墨的病床边,桑乔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对聂焱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她道:“他从前干什么都不跟说,都是自己去做,把我当外人。这一次我用了他的办法逼他带着我一起,没想到他为了保护我,就出了这种事。” 还是自责的。 桑乔一直想要跟关墨并肩作战,但她从未想过,关墨会为了她受伤。 人总是这样矛盾,一面想要跟他同进退,共命运,但又不想他为了她而受到伤害。 聂焱勾勾唇,真情表白这种事,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徐泽池看到的是关墨的算无遗漏,关墨这次受伤立功,等于把关家从悬崖边救了回来。 不仅是救了关家,照聂焱看,关墨很有可能因为这次的事情,把桑乔这个前妻追回来,这都不是一石二鸟了,关墨这完全就是赚了个大满贯。 聂焱站起身,准备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柔最近身体不好,孩子在保胎的缘故,聂焱这个人都觉得乏乏的,对这种感情事,他都没什么心思了。 没等聂焱离开病房,温令茹带着温玉就来了。 关墨受伤,温令茹作为亲妈,自然是要来看望的。只是通知温令茹的时间晚了些,是等着关墨手术成功了之后,才给温令茹打电话的。温令茹当然第一时间赶来了,只是没想到她身边还带着温玉。 温玉大概也没想到迎面能撞上聂焱,面面相觑,都愣了下。 温令茹见到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的关墨,就先哭了,这么长时间,她一个人守着关家,丈夫儿子都在外地,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好容易回来了一个,却是横着回来的,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温令茹拉着桑乔询问情况,聂焱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温玉紧追着他,也出来了,“你站住!” 聂焱站住了,他微微皱着眉,眼睛也眯起,看起来极危险。 怎么可能忘记,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梁柔早前就不会流产,那个孩子如果能平安生下来,现在也不会如此艰难。梁柔的身体很有可能成为习惯性流产,这跟之前梁柔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有很大的关系。 温玉不知道聂焱此刻的心情,她只是很想哭,很委屈。父亲在京城就直接被逮捕,根本就没有回来,哥哥这些天也被带去调查,根本不在家。嫂子更是绝,直接带着侄子回了娘家,听说连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只要她大哥出现问题,要被审判之类的,嫂子就会第一时间跟她哥离婚。 原本好好的家,竟然在一夜间倾覆,温玉像是个无人问津无家可归的孩子,不得已,只能去找温令茹这个姑姑,住在关家。 此刻见到聂焱,温玉梗着脖子,质问道:“我哥又没怎么你,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呵。 温擎宇这半年来干的事情不少,现在检方在调查的就是温擎宇跟元家之间的利益链条,为了给元家行方便,温擎宇甚至逼走了当地龙头企业基海兆业。这几天的新闻报道都是如此,媒体这行,风向转的不是一般的快。已经没有人再去提之前自来水厂下毒的情况,说的全部都是元家接手自来水厂,元龙被批捕后,元家的种种恶行都被曝光。试想想,元家这种黄赌毒什么都敢干的人家,去接管了自来水厂,这实在是让人不放心的事情。而聂家,也就是基海兆业,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掌管着临海市的水电燃气,从根本上来说,本市的居民早已经习惯在交水电气暖这些生活费用的时候,看到基海兆业的品牌logo。 现在乍然换人,换上来的还是元家这种来路不正的企业,自然会引起民愤。 温擎宇目前跟温岐海还没有彻底的牵扯上,毕竟温岐海这么多年做事情,都很谨慎小心,尽量不牵扯到儿女身上。对于温岐海这样的选择,聂焱是能理解的,当父亲的,大概都是想给儿女留下最好的一切。不让儿女掺合进不干净的事情里去。 但是温家的这些儿女,至少温擎宇还有温玉,是辜负了温岐海这一篇慈父之心。温擎宇原本因为父亲出事就在风口浪尖上,加上之前的半年,温擎宇实在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所以现在成了众矢之的。 温玉说聂焱落井下石,其实并不准确。现在‘落井下石’的人家,何止聂家,谁不想着在温家身上踩两脚,好给自己多赚一点。 但温玉能接受其他人的所作所为,却接受不了聂焱这么做。 温玉理直气壮的指责,“我们温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聂家想订婚,就订婚,想要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我父亲甚至还把我送到国外去,你这个人,可真是没心没肝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真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是你要拖我哥哥下水。” 聂焱冷冷勾唇,张嘴就说:“你可真是胆子大。” “什么?”温玉有些没听懂。 自从梁柔的身体出现问题,孩子随时都有可能保不住之后,聂焱就脾气不好,对着梁柔都难露出好脸色,更何况此刻对着温玉,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要跟温玉算账的事情,还真不是一两件。 聂焱仔仔细细的跟温玉算,“你以为,没有聂家的大力支持,你大哥能这么快爬上这个位置?只是没想到某些人放下碗来骂娘,聂家支持他在上一层楼,他扭头就能对聂家出手。落井下石的人是谁,你可以去问你的好大哥。” “至于你”聂焱真是满眼的戾气,一想起因为眼前这女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很有可能再失去两个,聂焱就忍不住想掐死她,“你最好祈求上苍梁柔能好好的,她要是出了一点闪失,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落井下石。” 情绪真的是很难控制的东西。 聂焱最近实在是脾气不好,就是基海兆业里的人都屏气凝神,深怕惹了聂焱发火。整个基海兆业顶层,已经很一段时间处在速冻阶段,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面对完全不讲情面的聂焱,温玉还是有些怕的,但人就是这么怪,若不是聂焱,温玉大概还能露出示弱的表情,毕竟她现在真的可算是一无所有了,父亲哥哥都出了事,虽然二哥三哥都还没有被控制起来,但是只要父亲大哥的事情定了性,同样在国家系统里的二哥三哥绝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前途了。 明明此刻,温玉是该哭的,可面对聂焱,她梗着一口气,痛骂道:“梁柔?臭不要脸的女人,插足的第三者!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她说出这番话来威胁我?我们等着瞧,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更不会有!!” 也就是这么巧,温玉这番话刚说完,聂焱的手机就叫来起来。 一看是家里的电话,聂焱没工夫跟温玉较真儿,先一步接了起来,那头佣人已经带着哭腔,说夫人不大好了。 聂焱挂了电话转身就准备走,温玉看着聂焱有些仓皇的背影,更是不依不饶,“聂焱,你会遭报应的!!你跟梁柔,都会遭报应的!!” 女人恶毒的诅咒像是魔音贯耳,让聂焱回家的一路上,都心神不宁。 他从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这些年,因为他,梁柔树敌不少,私下里被诅咒的时候,也不少。 会不会是因为这些,梁柔跟他的孩子,才这样一波三折。 聂焱愈发的烦躁。 聂焱回到聂家大宅的时候,灯火通明,医生护士全部严阵以待,梁柔再一次出血。 走进卧室,聂焱都不敢太靠近梁柔,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在床上疼的挣扎的梁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钝刀子割肉,疼的血肉模糊。 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 关墨梁辛回到临海市的这一夜,梁柔流产。 天蒙蒙亮的时候,确定了消息的梁柔哭的嘶声裂肺,旁边医生都劝她还有机会,但梁柔却根本不管不顾。 医生用眼神儿示意聂焱上前劝解,但聂焱却转身离开,没有对梁柔说一句,哪怕是最平淡的安慰的话。 第257章:谁的责? 在家休养了两个星期后,梁柔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犹自离开家,去了医院上班。到了医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梁辛。 两周,梁辛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很多,他原本受的就是皮外伤,比上关墨的枪伤,要好治愈的多。见到弟弟,梁柔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梁辛倒是很好,这次老城被抓获,梁辛算是立了大功。当然关墨立了功,但关墨不是警察系统里面的人,而且关家目前的这个情况,就算是立了功,也不能大肆宣扬,还是要保持低调,所以这次的头功就都算在了梁辛身上。 于是,梁辛最近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关注,就连媒体都来了好几家,不过鉴于梁辛的职业特殊性,并没有直接露面,就算是出现影像也都是打了马赛克的。梁柔进病房的时候,梁辛脸上的踌躇满志,喜气洋洋还没有散,见到姐姐,梁辛很高兴,“姐,你怎么来了,姐夫不是说你怀”原本是打算说‘怀孕’两个字的,可看梁柔的脸上不对,梁辛生生忍住了,到底是姐弟,就算梁辛对从前的一切失忆了,但是起码的心有灵犀还在。 “姐?”也就是短短的时间,梁辛脸上的喜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梁柔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也只能叹息着说一句,“没有了。”孩子没有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梁柔已经没有泪水,失去孩子的那一夜,她哭的肝肠寸断,好似不知疲倦。是真的难以接受,舍不得孩子,也疼惜自己,这么多年,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让自己活的好一点,眼看着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结果却再一次落空。 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但流产后的这两周,聂焱干脆连聂家的大宅都没有回过,聂子谈回来说聂焱是岀差了。只是聂子谈毕竟是小叔子,梁柔在卧室里休养,聂子谈能进到卧室里说这么一句,已经是极限,多的话,都没有说。梁柔也只能拜托聂子谈照顾一下安安,关于聂焱,梁柔比聂子谈知道的更多。 孩子没了,聂焱心里不舒服,干脆直接出去岀差,眼不见为净。 梁柔能理解聂焱的心情,却接受不了。大概人都是这样的吧,很脆弱伤心的时候,希望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哪怕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就只是陪着她,也好啊。但聂焱显然没有这个心情,大少爷发起脾气来,哪里会考虑别人的心境。 在家里休养了两个星期,梁柔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那种感觉太压抑,而且,人在这种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虽然医生没有明说,但是梁柔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可能已经是习惯性流产了,一般人怎么可能这么连续的流产。 梁柔当年怀安安的时候,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那时候年纪还小,根本没有现在这么仔细,糊里糊涂的就生下来了,孩子还什么都好,胖乎乎的健康的不得了。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命运不断的对她开玩笑,不可能再有孩子梁柔在让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背后,就是她跟聂焱的婚姻。聂焱是不可能不要继承人的,现在社会也不是没有丁克家庭,但多的是男方不能生。正好这两天有新闻,说香港的著名导演,当初对外宣称自己跟妻子要做丁克,后来等年纪大了,就婚内出轨,离婚后跟小三生了孩子。并且对孩子宠爱有加,在媒体上大加夸耀。 曾经台湾的著名导演,也是如此。 无论男女,都是很容易改变的。年轻的时候信誓旦旦要丁克,等岁数大了,就又想要孩子了。唯一的区别,就是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就是到了五十几岁,找个二十几岁的女人依旧能生。但女人不一样,过了年纪,就是没办法了。这还是在婚姻里男人口口声声不要孩子要做丁克的家庭,切身到梁柔身上,聂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丁克。他的身份地位,继承人是必须要有的配备。其实很多事情,梁柔心里清楚的很,但又乱的很。 人要是真的像机器一样一是一二是二的子丑寅卯关断分明,那还算是什么感情动物。 梁柔脸上的失落不是假的,她这段时间其实是胖了的,从怀孕后,方方面面的给补身体,就算是流产都没能把身上养出来的富贵肉给消下去。睫毛低垂,看着十足就是一个满脸清愁的贵妇。 梁辛想法不同,他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他记得自己入院的当晚,聂焱来看过他,当时还说梁柔怀孕,状态不好在家里休息,没来。 当时梁辛真的很开心,他失忆回来之后,其实记忆最深刻的除了关双,就是梁柔聂焱,聂焱教会他怎么坦然的面对往后的人生,梁柔则是温情的姐姐。聂焱曾经为了梁柔对着梁辛发怒,满心为梁柔打抱不平。这个姐姐为了他付出很多,梁辛知道的。 梁柔对着弟弟笑笑,大概也只有跟弟弟,她才能说出这件事,是真的,能从嘴里说出来,对梁柔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她说:“就是你回来临海市的那晚,我大概是高兴过头了。” 除了那晚,她有情绪起伏之外,梁柔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哎,医生也说,因为一点点情绪起伏就保不住的孩子,就算勉强生下来,怕是也问题很大。 梁辛眉头往下沉,他没有说出来,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感,他觉得是因为他,姐姐才会情绪激动,才会因此流产。男人尤其是梁辛这种毫无经验的男人,对怀孕流产这些事情的认知都是很片面化的。 心思转了转,梁辛问说:“那姐夫呢?” 提起聂焱,梁柔就叹气,“他岀差了,我已经很久没见他。”直白的说,就是自从她流产之后,聂焱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说不心寒是假的。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问题,可聂焱在这之后的表现,也有些过于的凉薄。 梁辛的腮帮子鼓了鼓,他很清楚聂焱的身份,孩子,对聂焱来说,不仅仅是‘孩子’那么简单,还是继承人,还是一个企业的未来指标。 嫁入豪门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了子嗣,什么幺蛾子,都能弄的出来。 梁辛提着劲儿说:“姐,你还有我。” 梁柔看着弟弟满是坚定的眼睛,心里终于找到了一些依靠的感觉,说出来有些虚伪,但现实就是这样的,她再失去孩子后,是真的很害怕。伤心固然是伤心的,但是伤心过后,是恐惧,是害怕。她没有孩子了,是不是聂焱也就不打算要她了。 曾经梁柔很洒脱的,聂焱说不要她了,那么好,她带着安安也能坚韧的过下去,毕竟当初跟唐钦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不找了,就她带着安安好好的过。但,跟着聂焱这么久,尤其是结婚之后,慢慢的骨气也就被泡软了,他那么好,梁柔是真的贪恋,没有了当年的干脆利落,慢慢的开始妥协。他发脾气,说难听话,梁柔都能忍,现在流产了,其实最伤最痛的是她,但最担惊害怕的也是她。 怕聂焱生气,更怕聂焱不要她。 梁柔深呼吸,她很想找回从前自己跟聂焱在一起时的心境,能在一起就好好的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她也能带着安安坚强的撑下去。对着弟弟,梁柔张嘴想说些心里话,可谁知才开口,就有人来了。 来人敲门推门是一起的动作,根本没有给屋里人留有余地。 梁柔梁辛同时扭头,就看到关双提着大大的果篮站在门口。可能关双也没有想到梁柔在里面,进门之后有些傻住。 梁辛当然生气,病房里要是没有梁柔,关双这样也就算了,梁辛也不可能跟个女孩子一般见识,但明显能感觉到梁柔有话说,被关双这样打断,梁辛的心情可想而知。 梁辛在美国养病的时候,关双一直都是如此,只是那时候梁辛跟她关系要比现在亲密的多,那时候梁辛也很依赖她,所以也并不觉得突兀,现在换了时空,一切就都变得不同。 关双自己也吓出一手的冷汗,支支吾吾的说:“姐姐我不知道你在” 能说什么呢? 梁柔真的很烦躁,原本还想跟弟弟说点心里话,就当是劝劝自己,但是显然,没有这个机会了。关双在这,无论如何,梁柔也不能没眼色。 梁柔站起身,笑不出来,就扯扯嘴唇,“我没什么事了,这就走了。医院还有事情要忙呢。” 梁辛拉住梁柔的袖口,“姐” 在这样的时刻,姐弟俩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真实存在的。梁柔能跟觉到弟弟心中的担忧,就拍拍他的手背,勉励着说:“放心吧,你姐我撑得住,我还有你呢,不是吗?” 梁辛急忙点头,放开了梁柔。 梁柔离开病房,临出来,就听关双兴冲冲的问梁辛,“你姐怎么了?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的模样?” 梁辛没回答,安静了好一阵。 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梁柔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她完全明白刚才那种无力感来自于什么地方,她跟弟弟,其实是来自底层的两个人,这些年靠打拼也好,靠运气也罢,总之一路奋斗,挤上了所谓上流圈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幸运儿,得到了别人想要而得不到的一切。 但其实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怀揣着心事,梁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梁柔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大概是女人的天生第六感吧,总觉得空气里有陌生的味道。 梁柔脚步刻意的放轻,她的办公室就是一间,并没有什么遮蔽,唯一的小隔间就是卫生间。 往卫生间的方向慢慢的挪动,快要到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男人 梁柔大脑片刻的停顿之后,惊讶的叫出,“爸爸?” 可不就是,从卫生间里走出的男人,正是梁柔那十多年前就因公殉职的父亲,梁朝城。 梁柔之前曾经跟他打过照面,后来李秀丽来临海市,也曾说见过他,所以此刻梁柔倒没直接觉得他是鬼,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还是让梁柔非常的惊诧。 第258章:父女 梁朝城看起来比梁柔记忆中的样子老多了。 可就是梁朝城再怎么变化,那也是梁柔的爸爸,从小崇拜又仰望的对象,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梁柔心里有万千疑问,她想问他当年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好好的活在人世?又想问,既然他好好的活在人世,那为什么十多年了也不同家人联系,问题太多,梁柔都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开始问起。见到父亲,加上此时梁柔的心境,瞬间她就想哭,要是父亲一直都在,大概她跟弟弟也不会生活的这么艰难,拼尽努力想要站稳脚跟。 梁柔眼睛红了,梁朝城也哑了嗓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就在此刻,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梁柔这里的门,当然不是梁辛的病房门,病人的病房门其实是没办法彻底反锁的,这也是为了病患的安危考虑,若是真的遇到突发情况,医生护士是可以冲进去救助的。但梁柔这里,锁了门就是锁了,在外面开不了。 梁柔略微迟疑,就听门外人叫道:“姐,是我,你开门。” 听到是梁辛,梁柔本能的开心,现在父亲就在这里,弟弟再来了,就是一家团聚的时刻。没想到梁柔刚转身,就被梁朝城拉住了手腕,听到父亲压低了声音说:“不要说我在你这,柔柔,你会保护爸爸的,对吗?” 梁柔心里一震,多年没有听到爸爸的声音了,就是‘柔柔’两个字,也已经很久没人用父亲这样轻柔的语气叫出来。就在梁柔愣住的功夫,梁朝城放开她的手,又一次闪身进了卫生间。 心里要说没有一点的怀疑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人是梁朝城,梁柔几乎是天生就这样会去听他的话。 开了门,门外站着梁辛,梁辛现在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加上他因为这次立了大功,精神头好,所以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见到梁柔就急躁的说:“姐,我要马上出院赶回局里去,之前我们抓获的重要犯人,越狱了。” 这事情要不是亲自经历,梁辛都觉得不可思议,虽说老城现在还没有受审,人还在看守所而非直接关进了监狱,但是看守所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可偏偏,老城就是有这个本事,竟然能从看守所里逃出来。 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梁辛简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抓获老城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且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老城离开国内,那就是放虎归山,再想抓住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警局的人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会打电话给梁辛,梁辛之前跟在老城身边那么久,照理说是警局里最了解老城的人,就是梁辛,这种时候,不找梁辛都不行。 梁辛自己也急啊,他这立功的奖状都还没有捂热呢,转眼人就跑了。而且老城被捕,梁辛的身份也就泄露了,只要老城能重获自由,那么接下来最危险的人就是梁辛了。 梁柔看梁辛脑门子就急出汗了,就安抚了一句,“别担心,肯定能找到他的。” 梁辛点了下头,转身就跑了。 梁柔盯着弟弟的背影看了一阵,重新关上了门,再转头,梁朝城已经站在梁柔的办公桌前了。梁柔也没装傻,开口就问,“辛辛在找的罪犯,是你对不对?” 又不是真的傻,父亲消失这么多年不见人影,无非两个答案,要不然就是去做卧底了。警察行当里干这个的人不少,有的出去十几年不回家的也是有的。曾经一度,梁柔也想着自己的爸爸恐怕是去做卧底了,为了警察事业,为国家为正义放弃了家庭。 但,人总不能自欺欺人,要真是卧底,此刻就不该躲着梁辛,更不可能出现逃狱的状况。 梁朝城望着梁柔,神情不躲不避,点了头。 他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是在逃的罪犯,可能很快就会被通缉。 梁柔想想刚才弟弟头上急出来的汗珠,再看看眼前漠然无视一切的父亲,情绪是真的翻滚汹涌。 “怎么能这样?”梁柔喃喃了一句后,突然提高了音量,她低吼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梁朝城这样的身份,一旦曝光他的原本身份,对梁柔梁辛都会是致命的打击,梁柔刚刚失去孩子,现在又有一个身犯大案的通缉犯父亲,她将来可怎么活。还有梁辛,几次三番的在生死线上挣扎,一路拼杀到如今,好容易看到了些曙光,得到了嘉奖,眼看着未来能走向更好的地方,要是知道自己要抓的犯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又该怎么自处。警局的同事,又该怎么看他。 梁柔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活得太难了,她抑制不住的说:“你当年半句话都没有留下,就不见了。警局的人拿回一身衣服,就说你死了。妈妈病倒了,家里一夜间全塌了。当时辛辛才高二,我刚上大学不久。你想过没有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不在乎我们的死活,走的洒脱,那你就走好了,现在又跑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熬到今天,我们付出了多少!!” 原本没有对弟弟说出来的话,此刻对父亲倒是尽数吐露了出来,梁柔是真的觉得很难过。失去孩子的那一晚,梁柔就在想,从父亲死后,她的人生好似就进入了一个悲剧的怪圈,什么事情都像是过三关,不脱一层皮,根本趟不过去。 梁朝城看着梁柔哭的抽噎,沉默了阵,才开口,“之前元天霖送你的项链,是我给你买的。现在就在银行寄存,你拿身份证去取。你要是日子过得好,那链子你就当我给你陪的嫁妆,要是过不下去,卖了那链子,你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怪不得当时元天霖会突然送她那么名贵的项链,原来是梁朝城给她买的。 可是此刻,这些话根本安危不了梁柔,反而让梁柔更加的愤怒,“谁要你的臭钱!!” 一条链子,根本无法磨灭她这十年来受过的苦痛。而且,此刻,若是梁朝城能说一句抱歉,说一句他是有苦衷的,大概梁柔还能安慰自己,心里好过一点,没想到梁朝城上来就说钱。这让梁柔心里发凉,梁朝城不过就是个警察,如果靠工资,他就是在干三辈子,都买不起那项链上的一颗钻石。但现在,他不仅买得起那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还能让元天霖出面送给她,当时项链还是元龙亲自端到聂家去的。 梁朝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他跟元天霖又是什么关系? 梁柔不知道梁朝城具体干了什么,但是元天霖是干什么的,梁柔太知道了,把钱、元天霖、元龙联系起来,梁柔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颗心就跟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滋滋滋作响。 垂着头,梁柔抹去脸上的泪痕,难以接受的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在梁柔的心中,父亲是她景仰的神,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梁柔一直都能有一口底气顶着,敢直截了当的跟唐钦离婚,也敢在聂焱说出分手的时候,坚韧的带着安安自己过。说到底,是因为梁朝城,梁柔曾经给聂焱说过,她有个因公殉职的英雄父亲,就算她家穷,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可也绝不会给死去的父亲丢人。 不管遇到什么,梁柔心里都有这个信念,那就是她是梁朝城的女儿,绝不能向任何人摇尾乞怜,她可以因为爱聂焱而包容他,却从没有为了原则问题无条件的退让。当初聂焱跟温玉订婚,梁柔转头就跟聂焱断了,甚至想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人总是要有个主心骨的,梁柔的主心骨就是死去的爸爸,是她心里最圣洁不容侵犯的圣地。不仅是她。梁辛何尝不是,梁辛当年成绩优异,上清华都是没问题的,但梁辛还是毅然决然的选了警校,为什么?当然是想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做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在校期间,梁辛是最努力的学生,他从来都把父亲记在心里,不愿自己,拖累了父亲的声誉。 而现在,失忆的梁辛根本不知道,苦苦追寻的犯人,就是自己心里早已经神话了的父亲。 梁朝城开口,“我” 梁柔摆摆手,“你快点走,你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快点离开我这里,我不报警抓你,但我绝不会掩护你。快点走!!滚!!” 能解释什么呢?说他有苦衷?一个警察能有什么苦衷去犯罪?梁柔想不出,此刻梁柔真的只想逃避,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听。 梁朝城对梁柔也不是完全放心,听她这态度,他也没多留,转身真的就走了。 梁柔软软的坐在办公椅上,表情呆滞。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梁柔想不通,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父亲回来了。 不该失去的失去了,不该得到的,却又出现了。 梁柔发呆了没个二十分钟,梁辛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第259章:人质 梁朝城刚才是从正门走的,不可能在外面锁门。而梁辛此时去而复返,也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梁柔听到门响,抬头一看,就见肃着张脸,神情戒备走进来的梁辛。 到底还是心虚,梁柔忽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辛辛?” 梁辛眼睛在梁柔身上一转,然后就开始扫视梁柔办公室里的一切,嘴里冷声说着,“姐,刚才你办公室里有别人吧?” 梁柔绕过办公桌走到梁辛身边,有些难以启齿,可又觉得这事情,她该跟梁辛交个底,梁朝城毕竟是他们父亲,血缘这东西,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但是要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那也是无法逃避过去的。梁柔现在最怕的就是梁辛受到影响,警局里若是有人拿这个事情来为难梁辛,又要怎么办?梁辛之前失忆了,对父亲大概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印象。梁柔觉得该让梁辛知道,他现在在抓捕的人,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只是要怎么说呢。 梁柔迟疑了下,想着迂回着说,就问梁辛,“你抓的这个犯人,犯了什么事啊?很严重吗?” 梁辛瞅着自己姐姐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审视,不怪他这样,作为警察,该有的职业操守,梁辛全部都有。语气极冷淡的反问梁柔,“你说呢?” 梁柔一噎,这才想起梁辛是重案组的成员,别看梁辛之前失忆了,可是他能接手的案件,都是大案要案。越是知道,越是不好说了。 就在梁柔惆怅的时候,梁辛已经踹开了院长办公室里独立的卫生间,将梁柔这里查了个底朝天。确定没人,梁辛不耽搁,转身就往外要走,梁柔又是怕他莽撞,急忙追上他。 拉住梁辛的手腕,梁辛的目光就如同利刃一般的射过来,狠狠地说:“姐!你这是在妨碍公务!包屁罪犯!!” 这么大的罪名,吓的梁柔缩了下手,语气不稳的说:“辛辛,你忘记了,他”他是咱们的父亲啊。 话没说话,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就气势汹汹走过一队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聂焱,梁柔看到聂焱,那真是所有的话都没了,自从她流产,就没有在见过他。心里也恨也怨,但此时见了,却又哑了声。比起流产后有些仓皇的梁柔,聂焱倒是没什么变化,他还是一身修身西装,走起路来带风。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元家彻底倒了,政府的人也换了一茬,媒体都已经开始报道政府有意让基海兆业回来临海市继续接手自来水厂,还有一些基础建设的投资。 如今国内的基础建设真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尤其是今年新出来的政策,要‘一带一路’,基础建设的项目全部要走出国门。聂家早年就是做水电气暖这些民生项目的,现在国内不少的企业要去国外投资,聂家都算是先行者,从根本上政府就不能跟聂家闹的不愉快。 而且,前任温擎宇因为父亲被拉下马,但对外不能这么说啊,对外宣传,是温擎宇立身不正,跟元家有勾连才会落马,现在新上任的人,不管是为了拨乱反正还是为了长久的政绩,都要跟聂家建立良好的关系。 要不是因为梁柔的事情,聂焱现在其实最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刻。 梁柔僵在原地不动,等着聂焱走过来,梁辛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见到聂焱,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姐夫。 聂焱根本没工夫理梁辛,而是走到梁柔跟前,一把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恶狠狠的说:“谁让你从家里出来的?身体不要了是不是?!” 聂焱的怒气喷涌,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吓的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六猴儿跟在聂焱身后,恨不能整个人缩成一团,好降低存在感。今天梁柔从家里出来来医院,一路都是六猴儿护送的。他是真的心疼梁柔,无关情爱,纯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从当年跟齐奶奶住在一起开始,六猴儿就旁观了梁柔跟聂焱的事情,经过这么多年,六猴儿深感梁柔不容易。 今天梁柔求着他想要到医院来,最开始六猴儿当然不同意,梁柔孩子没保住,照理说是该做个小月子的,最起码也要休息一个月。但是聂焱一直不露面,放着梁柔一个人在聂家大宅里。就算佣人们伺候着,这心情怕是也好不了,六猴儿也就是一时心软,就带着梁柔来了。本想着出入都是车,医院这边的设施也都是最好的,梁柔受不了累,出不了什么大事。 谁知道,被聂焱知道后,直接从机场赶了过来,见到六猴儿就是一脚踹。六猴儿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聂焱踹过了。自从聂焱接手家族生意,时时处处都是以一个上市集团的董事会副主席的身份要求自己,这种直接亲自上阵踹人的事情,已经许久不做了。 “她要是有个什么不好,我弄死你。”撇下这么一句话,聂焱就冲了进来。 见到梁柔看她脸色还有些白,就忍不住火气,好端端的不在家里养着,原本身体都已经那么差了,还折腾!! 梁柔都被聂焱骂懵了,傻兮兮的望着他。她原本都已经想好,若是他不要她了她也要挺直了胸膛离开,没想到他这急赤白脸的跑来,就是这么一句。 这滋味 聂焱火还没消,他是真的很烦躁,原本知道她怀孕,简直欢天喜地不能形容。但老话说‘登高必跌重’,当初知道消息怀了孩子的时候有多高兴,失去的时候就有多悲伤。而且是两个。 他只觉得天昏地转,无力承受。 怪她吗?最初的时候也是怪的,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叶枭的老婆年纪比她大很多,而且之前还生了那么重的病,现在身体底子也不好,不是也照样怀孕,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 怎么偏偏就是他们的孩子保不住。 但最初的责备过后,聂焱更自责。梁柔跟了他有快十年了,安安今年已经九岁,他没给过她什么,最终还让梁柔有了个习惯性流产的身体。要说梁柔的身体底子不好,那是他没照顾好。要说梁柔之前的一次流产伤害性太大,那就更是他的责任难辞其咎。 聂焱这段时间不愿意见梁柔,更多的是不敢面对她。怎么面对呢她的苦痛,大多都来自于他。而且聂焱是真的感觉到很无力,他自认天之骄子,尤其是如今,几乎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事情。可就是这样,他却也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们,保护不了她。前后两胎,三个孩子,聂焱想想都心间发颤。若是当年不那么自私,在梁柔怀上第一个的时候,就公开一切,就算是加拿大有官司,其实也可以带上她。不让她被人陷害,更不容她受伤。 人在失去之后,总是会想很多,聂焱比梁柔知道的内情更多。当时他跟温玉的订婚,实实在在的是聂家耍心计,在占用温家的名头来帮助聂家度过难过。尽管温玉自身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一开始,确实是聂家招惹了人家。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梁柔流产这事,聂焱告诉聂兆忠之后,就叹息了句,“是不是我缺德事做多了,报应在梁柔身上了?”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说的,聂焱确实有心中不安的事情,聂子赫的死,就实实在在是他的孽债。聂焱从不推卸责任,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他只能那么做。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确实是有些害怕了。 聂兆忠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到了聂兆忠这个年纪,‘因果报应’这四个字,是避免不过去的,就算聂兆忠再怎么强硬。也不敢硬顶一句,说自己能斗得过天。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聂焱的母亲。然后是艾华,至于聂子谈的亲妈,那女人脑子清醒的很,知道聂兆忠不会为了她离婚,娶她,要了笔钱就转身走了。 倒是干净利索。 养大了三个儿子,其中跟聂兆忠关系最亲密的是聂子赫,可是到头来,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子,而且最后死于非命。 过了几次鬼门关,有些大彻大悟的聂兆忠并没有为了这次流产的事情责备任何人,反而劝了聂焱一句,“要是不成,就去米国找个代孕的,花点钱,生出来一样是聂家的种。” 其实聂焱自己也知道,就算梁柔不能生,办法还多的是。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生不了孩子就要休妻。他不想回家,并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梁柔,他觉得对不起她。 见梁柔眼睛盯着他,聂焱扯过她搂着,声音还是有些恶声恶气,只是也有些颤抖,“走!跟我回家!” 梁柔就这么到了他的怀里。 说贱也是没辙,之前想的好好的,要有骨气,要堂堂正正,但真被他往怀里一扯,一句‘回家’说出来。梁柔就已经没有原则了,不仅忘记了之前的憋闷,还在心里感动着,聂焱太好了啊。 梁柔自己也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怎么就走不出聂焱布下的情网呢。 他对她凶也罢,吼也罢,只要他还要她,还要带她回家,那她好似就没什么好不满意的,也根本不想离开他。 甚至有一种末日感,想要抱着他,哪怕只是一分一秒,她也知足。 没等聂焱带着梁柔走,医院的护士就急忙跑来说:“院长出事了,一号别墅楼里的病人被劫持了” 一号别墅楼,正是聂兆忠住的地方。 这医院里有几栋特别豪华的病房别墅楼,聂兆忠作为梁柔的公公,理所应当的占据最好的病房资源,而且这两年聂兆忠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前几个月还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等于说是在医院常住,所以安排在别墅楼里也不为过。 此时听到一号楼的病人被劫持,聂焱梁柔还有梁辛,齐齐往一号楼那边跑。 他们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将这里团团围住。这也是刚才梁辛去而复返的原因,老城越狱是多大的事情,警方很快就发了通缉令,而且调集全市的资源搜捕。能找到老城往安柔医院逃窜的蛛丝马迹,也并不难,早在梁辛刚才出去的时候,警方的人就已经到了安柔医院门口,梁辛出门就遇到同事,一听说老城进了医院,梁辛才对梁柔起了怀疑。 没别的,这医院里,除了梁柔这个院长办公室是单人的,其他的医生办公室都是多人的,最少也有两个人。了解医院规制的人大概也清楚,医院这种地方,就算是安柔医院人相比于公立医院要少一些,但是人来人往总少不了。病房里基本上都有两个以上的病人,就算是高级病房,就如聂兆忠这种别墅病房,里面的人也绝不可能只有一个。最起码都有看护以及一到两个护士在陪护,老城潜入安柔医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躲避起来,最好的地方也只有梁柔的办公室。 所以梁辛直接就找到他姐的办公室去了。 现在却发现,老城也真是个狠角色,他直接劫持了聂兆忠。枪老城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枪,枪口抵在聂兆忠的太阳穴上,面对着警方的人在提条件,他要一架直升飞机。 “你休想!!”梁辛倒是第一个提出反对。 梁柔虽没出声,但心里此时有了新的想法,原本以为梁朝城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她这个女儿。可听到梁朝城提出的条件,梁柔就明白过来,梁朝城哪里是念着旧情来找她这个女儿庇护,完全是因为知道整个临海市,只有安柔医院的主楼顶层,有个直升飞机起降坪。 聂兆忠手术后已经几个月了,恢复的不错,可就是恢复的再不错,那也大病初愈的患者,被梁朝城拖着用身体挡在梁朝城身前,太阳穴还被梁朝城用枪口顶着,聂兆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原本聂兆忠就是个身材匀称的长者,这两年经过了车祸、心脏病手术,人比从前还要消瘦,被梁朝城控制在身前,看起来颇为狼狈,也有几分可怜。 警方不答应梁朝城的提议,聂焱却第一时间就同意了,吩咐助理去联系直升飞机。 梁辛有些气急败坏的,“姐夫!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 临海市的地理位置很不同,如果老城驾着飞机往公海飞,其实距离并不远,若是公海上有人接应,那老城的逃脱几率则会大大的升高。一想到这个结果,梁辛就不能接受,对着聂焱喊道:“他犯下的罪,枪毙他一万次都不够!关墨哥受伤也是他开的枪,他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聂焱眼皮都没抬,就好像梁辛的话是小孩子无理取闹一般,“抓罪犯是你们警察的责任,不是我的。我现在需要救我父亲!” 聂兆忠的身体,哪里是经得起这么折腾的。聂焱抬眼望向被梁朝城一手卡住脖子的聂兆忠。 他父亲一生荣华,根本就没有受过这份罪,作为儿子,聂焱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折磨,更不可能拿自己父亲的命去赌。 梁辛脸都憋红了,却也没办法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聂焱说的他根本无力反驳。 到此时,聂焱已经不管警察们是什么意思了,他只面向对面劫持着聂兆忠的老城,“我给你准备直升飞机,你要走就走,但要放了我父亲。” “可真是个好儿子。”老城感叹了一句,然后凝住梁辛,“我这儿子可比不上你。” 梁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桑乔比大家都赶来的晚,谁让关墨拉着她腻乎,外面的人轻易不敢打扰,要不是这边闹大了,警方的人直接找上门,说不准现在桑乔还跟关墨关着门扯不清呢。别看关墨受了重伤,可是他才不是个会轻易放过眼下桑乔心疼他这么好机会的人,成日里就只要桑乔照顾他,看护什么的一来,必定要闹腾。桑乔也是真的心疼关墨,反正老城也已经抓住了,她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最近都请了假在照顾人。 于是晚来的桑乔就面对了这样的场面。 聂焱见到桑乔,倒是省了力气,直接就对桑乔说:“告诉你们警方的人,不准伤害他。” 梁辛太冲动,聂焱信不过。 桑乔了解了情况之后,马上就对聂焱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确保人质安全。” 现在的聂兆忠,已经是人质了。 梁柔自始至终不敢吭声,让她怎么开口呢,梁朝城用枪口顶着的人,是聂焱的父亲,这要是真的擦抢走火梁柔完全不敢想下去。 有了桑乔的保证,警方暂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聂焱这边,安排一架直升飞机,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直升飞机就盘旋降落在了安柔医院的主楼上空。 直升飞机不管升降,带动起来的旋风都是很惊人的。 上一次直升飞机来是在半夜,连夜送了关墨梁辛来就诊,当时医院里大多数的病患以及医务人员都在休息中,所以并没有感觉到这种风的威力,今天可是大白天,有不少病患甚至都走到院子里来看。 桑乔紧急部署警员,将主楼里的病人都安顿会病房去,没事不要外出。 梁朝城到这时,驾着聂兆忠开始往主楼移动。带着人质迁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极容易被人从背后袭击。所以梁朝城不断的说:“退后退后!!” 他自己也知道艰难,就将目光望向聂焱,“我反正就是一条命,若我被偷袭,就是凭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拉个人陪葬!” 聂焱是个军迷,他自己房间里就有很多的武器器械模型,之前在北美,枪械武器聂焱也不是没摸过。他很清楚现在梁朝城手里拿着的是把左轮手枪,已经上膛,只需要很小的力气,就能扣动扳机,至人于死地。 警方不会在乎这些,他们要的只是罪犯的落网。尤其是在国内,营救失败的情况经常发生。但是在聂焱的意识里,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失败可能性,都不能有。他要聂兆忠安然被救出,不容一丝差错。 聂焱动作极快的从身边的警员手里抢过枪,他是练家子,又出手极快,便是身边的警员都反应不及。 梁辛大叫,“姐夫,你疯了!!” 聂焱也不理他,只是对着梁朝城说:“你走你的,你背后,我来给你掩护。” 有聂焱的掩护,谁敢在背后放枪,怕是第一个就会被聂焱先干掉。有不死心的,往梁朝城身后的位置挪,聂焱毫不留情就是一枪过去,倒是没有打到人,反而是准准的落在那警员的脚下。 枪声就在耳边响起,梁柔吓的尖叫。 就在极嘈杂又极安静的气氛中,梁朝城带着聂兆忠从别墅楼里出来,一步步的靠近安柔医院的主楼。而聂焱,就真的尽职尽责的再给梁朝城做掩护。 聂焱的表情太严肃了,而且被劫持人质又是聂焱的父亲,这让警方想劝聂焱收手都说不出口。 有了聂兆忠当人质,还有聂焱做掩护,梁朝城顺利登上主楼楼顶,直升飞机就停在不远处。 聂焱此时对着也就是只有七八步远的梁朝城吼:“放开我父亲。” 梁朝城依旧不放,而且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后背掩护后,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是直升飞机。显然,梁朝城是想拖着聂兆忠一起走的。 梁柔一路跟着聂焱到了这里,眼看着梁朝城言而无信。忍无可忍往前走了一步,“你放开他,我过来,你劫持我吧!” 不算冲动,梁柔其实刚才看到梁朝城劫持聂兆忠的第一时间,就在想,还不如劫持她来的好。 聂兆忠身体不好,根本经不起折腾,而且梁柔对梁朝城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她心里,父亲依旧还是从前的父亲,就算知道他现在是个罪犯,可是没有亲眼见过,谁又会真的有切身的感受。 梁柔笃定梁朝城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敢去做人质! 不仅说,梁柔这话刚出口,在聂焱拉她之前,她就已经跑了出去,直直冲着梁朝城去了。她这样很危险,不管是警方或者梁朝城,都有可能因为怀疑她,而开枪。 第260章:向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 不过还好,双方都比较克制,都没有擅自动作。也因为医院的顶楼实在是空间相对狭小,若真的开火,伤亡的可能性非常大,别看老城只有一个人,可他手里驾着聂兆忠这就足够让警方忌惮。更透彻的说,现在就算老城手里没有人质,警方也不会真的要置老城于死地。原因无他,老城是元家一系列案子中最重要的成员。甚至有些案情,元龙都是不清楚的,但老城了解。这样的一个人,在他什么都没有开口吐露之前,是决不能就这么死了的。 现在又加上一个梁柔。 梁柔跑了几步到了老城身边,她觉得难堪,也出于保护梁辛的心理,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叫出爸爸来,梁辛往后可要怎么活。到这一刻,梁柔其实明白梁辛失忆了也许是好事。否则以梁辛那性格,若是知道父亲并没有因公殉职,反而就是眼前的老城,梁柔想想,都觉得梁辛怕是会崩溃。 作为姐姐,梁柔很有自觉的承担比弟弟更多的东西。她开口说着,“我已经来了,你放开他。” 老城是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梁柔说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扭头过来看梁柔一样,只是目光直直望着前方,紧盯着警察的一举一动。反而是被老城驾着的聂兆忠,头不敢动,斜着眼睛望向梁柔,“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聂兆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而且在面对如此凶徒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要死了。梁柔能不管不顾的用自己来交换他,这足以证明梁柔的真心。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到了这样千钧一发,危及生命的一刻,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眼就能看出。 梁柔不敢去看聂兆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毕竟这个随时能要了聂兆忠性命的人,是她的父亲。 老城没打算放开聂兆忠,另一头又吩咐梁柔,“你上飞机上去,把飞机启动起来。” 直升飞机,聂焱给他弄来了,但是也只是空壳子飞机一个,不可能还给他配一个飞机驾驶,让他随时使用。现在他打算让梁柔给他去操作。 梁柔呆住,“我哪里会啊。”她在今天之前,碰都没碰过直升飞机一下。飞机驾驶执照这东西,在国内,拥有的人屈指可数。 谁知老城直接说:“你按我说的办就行。” 梁柔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临上飞机,还不忘又说了一遍,“那我把飞机开起来,你就放了他,行吗?” 老城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梁柔的性子,放在平常生活里都是软的,摆在老城这样的人面前,基本上可以无视。她说话,总有种好商好量的调调,要不是场合不允许,老城都要笑出来。 停放在这里的这架直升飞机并不大,梁柔看了一下,最多也就能乘坐两个人这样也好,她占了一个位置,等老城上来,无论如何聂兆忠都是带不上的。 老城开口说按什么键,该怎么操作。梁柔就按他说的来,很快,直升飞机就开始运转,四周围开始狂风四起。 梁柔完全是蒙头在听老城的话在操作,等飞机忽忽悠悠地离地的时候,梁柔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城驾着聂兆忠就靠坐在直升飞机的机门上,实在没办法驾着聂兆忠的时候,老城才放手。说时迟那时快,老城并没有轻易的放手聂兆忠,而是在松开聂兆忠的瞬间,开了枪。 “不!!!” 梁柔疯了。 聂兆忠中枪,整个人像是一张纸牌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老城快速的上了飞机,占据了梁柔驾驶台的位置,梁柔则趴在了飞机机门上,她想要救聂兆兆,可伸手都是空。 直升飞机直升速度非常快,警方的人原本打算在老城放开聂兆忠的时候开枪。毕竟梁柔跟他们并不完全在一起,但是有了老城开枪对着聂兆忠这一幕,警方也慌了阵脚。梁柔眼看着警方的人、聂焱、梁辛,全部提脚加速,跑向聂兆忠,在高空中看,如黑色的潮,淹没了医院的顶楼。 聂焱抱起了聂兆忠,他在吼着什么,大概是在叫医生。 梁柔就这么趴在直升飞机的舱门上,飞机是在起飞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将机门关闭。梁柔目光呆滞,到这一刻,她已经没什么好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脑袋终于接受聂兆忠被开枪了这个事实之后,梁柔扭脸就往梁朝城身上扑过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刚才直升飞机启动时的气流已经将梁柔的头发吹的凌乱,此刻的梁柔,不折不扣就是个疯婆子。可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太难过太震惊。在她的心里,梁朝城还是曾经会来接她放学的父亲。梁柔之所以敢直愣愣的往梁朝城身边跑,完全不怕交换人质的危险,是因为在梁柔的心里,梁朝城根本不会伤害任何人。 但刚才经历的一切,让梁柔清醒,她的父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怎么可以呢,梁柔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坏人,但从始至终,梁柔心里,她跟那些坏人都是站在对立面的。只因,她有做警察的父亲与弟弟。他们一家都是正义的使者,绝不会与恶势力妥协。这么多年,梁柔也用这样的信念在支撑着自己,她当年报医科大,可是因为,想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父亲是警察,她不能给父亲抹黑。 梁柔接受不了,她疯狂的拍击梁朝城,想要一个答案。 梁朝城在驾驶直升飞机,根本没精力去面对梁柔的质问,他狠狠地一挥手,梁柔就被推飞了出去。 “闭嘴!”爆喝一声后,梁柔整个人撞击在直升飞机的舱门上,然后软软地滑了下来。 到此时,梁柔才开始哭,眼泪纷纷落。 从没有觉得自己命苦过,梁柔自小就很满足,她有高大刚毅的父亲,有能干泼辣的母亲。虽然弟弟有些顽皮,但比之于那些重男轻女严重的家庭,她家里还算好,尤其是父亲好。母亲李秀丽多少还是喜欢儿子更多,父亲却很宠爱她。有时候父亲会带着她一个人出去逛街,给她买零嘴吃,而不带弟弟。虽然梁柔知道这样的心思不对,但是对于小时候的梁柔来说,被爸爸区别对待,能抛开弟弟单独跟父亲出去,实在是令人快乐的事情。 后来父亲出事,家里遭了变故。梁柔退了学,打工供养弟弟继续上。那时候,梁柔确实苦,却也不觉得自己命苦。她有个英雄殉职的父亲,弟弟也优秀的很,没什么值得去埋怨的。这是她的责任,就如同过去的那些年,爸爸对她格外的好,现在父亲没有了,她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嫁给唐钦,是她给自己找的出路。既然没办法好好上学,打工又累的头晕眼花(她不是个干体力活的料),那就嫁人吧。这是很多人会有的选择,梁柔也是如此。谁知婚姻远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她婚后能享受到婆家的福利很少,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可就算如此,婚姻也没有维持住。 二十四岁离婚那年,梁柔是很难过,出了那么一系列的事情,无论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生绝望。但梁柔那时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孩子,而且遇到了齐奶奶,那时候齐奶奶的份量比聂焱中,她觉得能有齐奶奶这样的人,真是她的幸运。 重新振作起来,进入学校读书,开始不断的进取。总是劝自己,会好起来的,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 人的命运千百种样子,她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却也绝不是该怨天尤人的那一个。 后来有了聂焱 想起聂焱,梁柔产生了痉挛一样的生理反应,痛彻心扉不足以形容。她的聂焱啊 聂焱是多好的男人,最当初的时候景杉还说过豪门里的男人,基本上都是一身的毛病,怎么可能看上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但聂焱不仅看上了,还娶了她。 曾经梁柔看过一句话,叫做‘感谢你不娶之恩’。这句话在梁柔这里,大概应该叫‘感谢你娶我之恩’。 聂焱是梁柔心里最火热的一块,她是那么爱他。 以至于他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什么原则,梁柔都能不管不顾。 但如今该怎么办? 梁柔第一次生出绝望,她对未来看不到任何的愿景。不会好了,真的,梁柔喃喃道,不会再好了。就在梁朝城对着聂兆忠开枪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会好了。 甚至有些庆幸,梁朝城带走了她,否则此时此刻,让她拿什么脸去面对聂焱,又让她该怎么去面对自己。 从没想过人生会走到这一步。 万念俱灰 尘归尘土归土,梁柔翻翻眼皮,目光凝住老城,或许她最后还能为聂焱梁辛做些什么。 第261章:父母的婚姻 根据警方的判断老城大概是想要往公海逃窜的,但现实并不如此,他驾驶着直升飞机往西南方向,山区去了。 梁柔正想着如何才能为梁辛聂焱做些什么,转头就被老城带着跳了机。 是真的跳机。 直升飞机的特性就是可以无限量的靠近地面,低空飞行,与其他的滑翔机有着很大的不同。老城带着梁柔跳下来飞机的地方,是一片密林。真的到过热带地区密林的人都清楚,密林里树枝交错,便是地面上也铺着厚厚的一层树叶植被,老城没怎么管着梁柔,他自己在跳机之后,紧紧的抓住了降落过程中的树枝。有了缓冲,摔在地上的时候并不严重,反倒是梁柔狠摔了下。但老城选择的这个位置,就在溪水旁边,地面更像是沼泽地,所以梁柔是摔进了泥水里,伤倒是没受,就是一身泥污,狼狈的很。 梁朝城带着梁柔跳机后不久,飞机在失去操控的情况下坠毁。 距离梁朝城跳机的地点,大概距离十几公里的地方。梁朝城带着梁柔开始步行逃离。梁柔的身体,这时候一身衣服都湿透了,走路更像是在负重前行,能跟着梁朝城走个三五公里,就已经到了极限。梁朝城也知道再走下去怕是要身体透支,所以就找了个地方,开始休息。 梁柔倒在一棵大树树根的地方,称得上是奄奄一息。 梁朝城却并不如此,他非常快速利落的开始找寻木材,摩擦生火。甚至还做了一张简易的床,就用木头还有一些植物,手法老练,而且实用性非常强。梁柔半睁着眼睛盯着忙碌的梁朝城,若此时有个电视镜头,梁柔真的敢说一句,就凭梁朝城此刻的动手能力,就算比不上那个野外求生的贝爷,但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梁朝城的年纪远远大于现在所有野外求生节目的主持人。 梁朝城把梁柔抱起来放在简易的床说,嘴里解释,“这里湿气中,等太阳落山,马上气温就会降,你这么睡一晚,明早绝对爬不起来。” 梁柔刚才太累了,根本顾不上什么别的,完全就是席地而坐,靠在大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现在被老城放置在简易床上,她也只能听之任之。这简易床其实就是用周围捡来的木头捆绑起来,上面铺上一些含水量较少的树叶,最重要的是,找到两个支点,将这简易床放在距离地面几公分的地方,不直接接触地面,隔离开一些湿潮气。 梁朝城在梁柔身边不远处燃起火,小小的火堆,梁柔觉得膝盖的地方暖融融的。其实当地的天气,根本算不得冷,但梁柔身上的衣服在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时候就湿透了,这密林当中,潮热闷,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又接连赶路,难受的程度可想而知,现在有了火的热度,至少能让衣服,快速干透,能让梁柔舒服一点。 从飞机上下来之后,梁柔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赶路的时候还好,一旦停下来,就显得格外的安宁。 梁朝城消失了一阵,回来手里就提着两条鱼,他可真是能人。 鱼大概在被抓上来的地方就已经清理了内脏,此时老城只是用木棍固定好鱼,开始烤。就在烤鱼的过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这种密林深处,天好似黑的特别快。梁柔真的觉得自己就是眨了眨眼睛,天就已经黑了。 周围又不少奇奇怪怪的声音,梁柔虽说不娇气,但一直都是在大城市里成长起来的,而且这两年因为住进了聂家,更是养尊处优的厉害。身在这样的环境,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在看坐在火边的老城,他垂着头盯着被驾在火上的鱼,目光很专注。 密林里的黑,不比大城市,大城市里就算夜晚,也四周都是光亮,总不会让人觉得压抑。但密林深处,黑就是黑,那种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光明的黑暗里,一点点的火光照在人脸上,反差感是极强的。 梁柔一寸寸的盯着梁朝城的脸,年幼的时候,有一次梁柔发烧,正赶上母亲值班,没人管她不说,她还要照顾年纪更小的弟弟睡觉。梁辛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也有过‘狗都嫌’的岁月。折腾他姐姐,那简直就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梁柔被梁辛欺负,她年纪比较大,从小家里就教育她要照顾弟弟,不可能转头又欺负回去。就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委屈又难受。弟弟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不能说万千宠爱,但至少是独一无二的,有了弟弟,她不仅要把爸爸妈妈分给弟弟,而且还要被弟弟欺负不能还嘴还手。 委屈死了。 等房门被打开,梁柔以为是梁辛又来了,全身都紧绷的时候,发现是爸爸。 那真是如小鸟归巢一般的扑进爸爸的怀里,有多少的依恋,都在不言中。梁朝城检查了梁柔的体温,抱着梁柔出门买药,回来之后,命令梁辛去睡觉,然后他照顾梁柔。 爸爸给拧的毛巾放在头上,梁柔到现在还能记得自己当时舒服的眯了眯眼。甚至傻兮兮的对爸爸说:“爸爸,我要是天天生病该多好啊。” 这样的话,爸爸就能陪着她,一直在家里照顾她。 那一晚,梁柔也是盯着爸爸的眉眼,看一眼,就骄傲一分。她的爸爸,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好的爸爸。 事隔经年,如今梁柔再一次盯着爸爸的脸,滋味早已经不复当年。 鱼烤好后,梁朝城递给梁柔一条,“坐起来吃。” 梁柔没动,这般情形下,她哪里吃得下东西。 梁朝城凝神望了梁柔一眼,顿了下,才说:“有什么想问的?” 这话说出来,梁柔摇了摇头,但人却爬了起来,接过了他烤好的鱼。其实之前,梁柔有太多的问题想问的,为什么父亲没有死,为什么会出现在临海市,又为什么,会成为罪犯。 但到此刻,梁柔都不想问了。 在梁朝城向聂兆忠开枪的那一刻,梁柔就一个字都不想问了。 她的父亲早已经死了,至少在她心里,已经死了,梁朝城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梁柔不想关心,她甚至有些惧怕听到真相。太残酷,能把她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换成恶魔,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经历。 梁柔什么话也不问,就坐在简易的木头床上吃鱼,她就算到了这样的环境,也还是个乖巧的。小口小口的吃,不嫌弃,也不抱怨。荒郊野外的,梁朝城在厉害,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调味料。连盐都没放的烤鱼,味道是可想而知的,但梁柔就是沉默着一口一口的吃,连一点勉强都看不出。 就算心硬如铁如梁朝城,也还是难免有了一丝动容。 竟是主动说起了自己,“当年我出事,你在家里受苦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疑问,梁朝城开口就说梁柔受苦,这种立场,让梁柔愣了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她就又继续吃,并不多言。 梁朝城盯着梁柔的脸,微微的叹口气,自顾自的说:“你妈”说起李秀丽,梁朝城口气并不好,甚至带着一丝厌恶憎恨,“那女人最知道怎么享福,让她撑起你们姐弟,哼!做梦。” “你弟弟性格像你妈!” 真是一千个人一千个哈姆雷特。生活中每个人在不同的角度都有不同的认识,梁朝城从来都偏向梁柔,虽然梁辛长的跟他更像。李秀丽是个泼辣又精明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嫁给他,是看上他人高马大长得好,又是个警察,工作稳定,他们结婚的那个年月,还没有什么傍大款一说,找个工作稳定的人最好。 但明明婚前她就清楚他的工作,并表示满意,却在婚后,诸多抱怨,嫌弃他的工作忙碌辛苦,又挣不到多少钱。 梁朝城也曾尽力弥补过,结婚后多年的工资卡都在李秀丽手里。 直到梁朝城发现,李秀丽拿着钱并没有用在孩子身上,而是热衷于跳舞。 有那么几年,跳舞的风气盛行,歌舞厅遍布全国,那时候梁柔才三四岁,李秀丽却几乎每晚都出去跳舞。李秀丽是在国企上班的,跳舞的人多的是她的同事,当然上司也不少。 梁朝城身为警察晚上也巡逻,多次遇到李秀丽,为此,他们的婚姻出现第一次危机。 梁柔那时候小小的被单独反锁在家里,梁朝城想起小小的肉乎乎的女儿,就对李秀丽忍无可忍。第一次闹离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在那个时代,离婚远没有现在这样普遍,尤其是工作在国企里的人,出现生活问题,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李秀丽为了挽回婚姻,几次三番的求着梁朝城原谅,甚至还不顾当时的政策,怀了梁辛。 生了儿子下来,即便是交了罚款,李秀丽也觉得扬眉吐气,有了儿子,她在这场婚姻里就地位稳固了。 后来的很多年,只要出现矛盾,李秀丽除了大哭自己独自撑起一个家之外,就会说一句,“梁朝城,我可是给你生了个儿子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梁朝城不满意自己的婚姻,他多年得不到妻子的一句关心,妻子对他热爱的工作除了冷嘲热讽就是贬低看轻。没有任何的温情快乐可言,甚至他的妻子还给他带了绿帽子! 第262章:只是老城 即便是分隔多年,但父女之间还是存在着默契,更甚至因为彼此的了解,梁朝城不用说太多的话,梁柔就已经了解了他想说的意思。大概人都是要成长的,若是年少叛逆的时候,梁柔也许会接受不了父母婚姻的瑕疵。毕竟在那个阶段,梁柔心里的婚姻是神圣的,爱情更是人生最值得追寻美妙的东西。但如今梁柔也已经三十多岁,对婚姻、爱情早已经不那么天真。她很明白生活原本就是一地鸡毛,能在忙忙碌碌,甚至是矛盾中找寻到相处之道,才是真谛。 梁柔已经吃完了一整条鱼,她是真的饿了,也有一部分是想着现在身处这样的环境,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若不然,她的身体根本招架不住。吃完了之后,那剩余的部分还收拾了一下,梁柔目光低垂,盯着黑漆漆的地面,沉声说道:“这就是你变成今天这样的理由?” 梁柔的声音里,裹挟着怀疑与轻蔑。没办法掩饰情绪,梁柔也不想掩饰,要说夫妻之间有矛盾的,那多了去了。如梁朝城与李秀丽这样的,不说遍地都是,至少也不是什么极特殊的现象。婚姻触礁,若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离婚。梁柔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事情,过去那个年代,虽然离婚的人少,但是也是有的,只要心志坚定,哪里有做不到的事情呢。 婚姻失败不能成为梁朝城变成今日模样的借口。梁柔甚至有些自嘲的说:“要你的说法成立,那我离婚之后,第一件事就该杀了渣男全家。” 婚姻失败的人那么多,要是人人都怀恨在心,宁可背离原本的人生轨迹,那这世界还不早就乱了套了。 盈盈火光中,梁柔坐在火堆旁边,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病弱。梁朝城盯着她的脸颊,想起女儿小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妞,脾气又软,经常在外被人欺负,被别的小朋友指着鼻子骂‘小胖子’,哭的鼻子红红,却又不会回嘴的样子。 梁柔是他第一个孩子,那时刚结婚,一切都刚刚开始,他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也认为自己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对女儿,梁朝城是真的曾真心疼爱过的,只是那时的自己哪里想过,人生会峰回路转,走到今天这一步。 梁朝城在梁柔的质问中沉默,他没有如梁柔一般睡在简易床上,而是徒手爬树,直接睡在了低矮的灌木树枝上。这样既能隔离湿潮气,也能更好的观察四周的动静,若真是被人找来了,那么第一时间,他也能更快的逃脱。 他上树后,火堆渐渐熄灭,梁柔半躺下,盯着快要熄灭的火堆发呆。 静夜里听到梁朝城问她,“我出事后,警局的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梁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顺嘴回答了梁朝城的问题,“好几个人都调走了,你的学生董力在京城警局发展的还不错。”提起董力,梁柔甚至还回忆了一下,当年她跟着赵湘去京城军区医院做交换医生,在京城的那段时间,董力还曾特别照顾过她。虽说最后因为聂焱,她跟董力闹的不怎么愉快,但是就拿董力个人的事业发展来说,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一个西北小城警局里出去的小刑警,没什么出类拔萃的学历,过人的才干也不见得有多少,就能被调到京城的警局里工作,在京城定居下来,在玉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董力发展的好呢。 梁柔说完董力,心有所想,感叹道:“当年你出事,也算是风光了不少人。” 这是实话,虽然对梁家来说,梁朝城的因公殉职是件晴天霹雳的事情,让家里人痛不欲生,但是对警局,却绝对是件好事情。梁朝城出事后,玉州警方被表彰过好几次,而且作为补偿,梁朝城身边的同事哪怕是徒弟,都被调离,升职到了更好的位置。 梁柔觉得这是很好的事,但听在梁朝城的耳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冷声道:“拿了我的命,还买不来一个好前途?哼!” 这话听着好似别有深意。 梁柔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当时出事,跟他们有关系吗?” 就是了!若只是因为家庭矛盾,那梁朝城大概只会性格苦闷,不怎么喜欢回家之类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死遁,要知道国内的户籍制度是非常严密的,尤其是在十年前,梁朝城这一死,就等于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就算不考虑妻子儿女,梁朝城可还有一个老母亲的。在他因公殉职后,梁柔的奶奶受不住打击,很快就过世了。为了躲避家庭矛盾,就把亲生母亲至于不顾,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怕是不会做。 梁柔此刻觉得,她的父亲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朝城今晚就没打算睡觉,他预想的逃脱路线今晚才是第一步,若是警方识破了他的计划,那么很快就该追来,所以他必须严阵以待,睡觉当然是不能够的事情,既然不睡觉,那么就有那么一丝闲情逸致跟梁柔说说当年。其实在出事之后的这十年里,也还真是没什么人跟梁朝城说起曾经,他自己更是只字不提。 说什么呢? 玉州市盛产玉石,是国内最好的玉石产地,当地最大的社会问题就来自于玉石矿场。当年梁朝城意外发现了一个偷运玉石出国的走私集团,他汇报上级,想要侦破这个大案。当时他的顶头上司给予了支持,包括他的同事,徒弟,大家都参与起来。 干劲十足,想着能侦破一个举国大案,那绝对是一夜成名的事情。 哪知道他的顶头上司早已经跟走私集团勾结,而他的同事不知道是受了上司的授意还是怕他真的破案会抢了功劳,再一次出警中,梁朝城被陷害,滑落山谷。凡是矿藏丰富的地方,不管是玉石矿还是煤矿、稀有金属矿,都是一样的,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矿坑。尤其是玉石更是如此,山体被挖的坑坑洼洼,一个不留神就会滑落其中。 梁朝城却是被人推下去的,当时他呼救,却被人无视,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徒弟,也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他当年的搭档在坑洞上面大言不惭的说:“好端端的你查什么走私案,这些玉石贩子每年给我们多少好处费,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没有这些好处费,靠着工资可怎么活!” 原来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上至警察局局长下至巡逻的片警儿,都已经跟玉石贩子达成了共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头紧儿的时候,只要找上玉石贩子,就能拿到一笔好处费。 只是这些事,没人告诉他梁朝城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亏他还信誓旦旦的要将这些玉石贩子抓拿归案,那里知道这些人早已经跟警局里的人渗透在一起,水乳交融,警匪不分。 梁朝城那些最亲密的同事们,推了石头下坑洞,直接想要将梁朝城活埋。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刑警,虽然性子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而且识人不清,看不出身边人的心思。但是体能训练梁朝城是从来不偷懒的,更何况,他是玉州本地长大的孩子,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对当地的一草一木都很了解,只要有心想逃,并不难。 逃脱之后,他想过回家,但想想要取他性命的人都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回去怕是难逃二次伤害。再加上他的妻子也不是跟他一条心的,索性他就往外逃,能活下来是他唯一的想法。 至今梁朝城都记得,他在距离玉州几十公里外的小招待所电视上看到自己殉职消息时的场景。 他明明活着,却已经死了。 曾经那些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不希望他活下去,他们要他死。 如果说婚姻中的矛盾时梁朝城生活中的绊脚石,那么后来警局里那些最亲密的同事的反水,是将他彻底推向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推手。 他开始逃亡,没有身份,没有户籍,他成了一个早已经应该消失的人。 从这片国土上的最西北开始,一路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到了东南角。当时梁朝城的想法很简单,沿海的地方机会多,他能浑水摸鱼,继续生活下去。 但谁知道,那些走私玉器的人不肯放过他,当然了,曾经他的上司也不会放过他。只要梁朝城还在一天,这些人就有可能被揭发,被逮捕。 有好几次梁朝城都要放弃了,他撑不下去,没有钱更没有身份,他不能打工,跟没办法乘坐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要不是多年为警,有一套隐蔽手段,恐怕他早已经死于非命。 最危险的一次,他遇到了救他的人,生命在那一刻得到救赎,也出现了转折。 长时间的奔亡让梁朝城彻底看透了这一切,他不再相信正义,更妄论人情,一切的一切,都被他抛弃,那之后,他是老城。也只是老城。 第263章:想不通,受不了 “爸爸”梁柔难忍心痛,当年梁朝城出事的时候,梁柔才不过二十出头,梁辛才上高中,年纪更小。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父亲经历过什么。至于李秀丽她从来都梁朝城的工作反感,不闻不问的时候多,更不可能去了解梁朝城竟然面对了这么大的阴谋陷害,这是多大的冤案啊。 不同于梁柔难过的情绪,梁朝城倒是很平静,并没有多少起伏。事隔多年,他已经看透了,也早已经放下,最初的时候,也曾自暴自弃也曾不甘于此。第一次做违法的事情,备受内心的谴责,恨不能立刻死去。但时间是个有魔力的东西,渐渐的梁朝城找到了成就感。他从前做警察,虽然自身能力很强,但性格太直,不懂得去搞人际关系,更没有资本去贿赂上司,笼络下属。兢兢业业那么多年,没有一官半职不说,最后竟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梁朝城在深夜里呲了下牙,也许他天生就适合走‘匪’这条路也说不定,他清明强悍,经过一番变故后,更是心狠手辣。短短十年间,就让他打下如今的一片天下,当年元天霖救他是为了利用他,让他为元天霖所用。但恐怕元天霖自己都没有想到,经年之后,元天霖要求到梁朝城头上来,希望梁朝城能帮助他。 事到如今,梁朝城早已经没有当初的负罪感,脱胎换骨不过如此。 他沉声说着,“你心软这一点太像我,柔柔,听爸爸一句,别心软,心软会害了你。” 梁朝城吃够了心软的亏,自然也不希望梁柔继续走这条路。 彼此都沉默下来,梁朝城是什么都不怕也不会多想的,对女儿说出多年前的经历,并没有让梁朝城出现类似于解脱的情绪,他早已经放下了。那些所谓的沉冤昭雪的情绪,太过于幼稚,并不属于梁朝城。不仅没有获得解脱,反而在回忆当年的时候,令梁朝城觉得难堪。以他今时今日的心性,若是当年的事情再来一遍,怕是那些曾经陷害他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当年还是太软弱,只知道逃,却没想过一丝丝的反抗。若时光能重来,他不会放过当年的任何一个人,然而时光不能重来。 相比于梁朝城对当年事的懊恼,梁柔就是完全另外一番心情了。 很矛盾。 内心深处当然是心疼父亲的,梁柔设身处地的想,当年梁朝城不过是个刑警队的小警官,被整个团队集体针对,差一点就被害死在荒郊野外。梁朝城能活下来,是他自己机警,九死一生。这一切,梁柔以及家人都没有能给予梁朝城任何的帮助。 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想想这个,梁柔就觉得自己很不孝顺,父亲蒙受了这么大的不白之冤,作为女儿,她却什么都没有做过,没有为父亲去讨回公道,为父亲正名。 这些让梁柔心中烧起一团火,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她应该去做。既然是被冤枉的,那就该修正,就该让父亲得到公正的对待。但这又谈何容易。现在梁柔想要带着梁朝城回去恢复一切,可能吗?他现在是警方全力追击的通缉犯,就在不久前,梁朝城还给了聂兆忠一枪。 带着梁朝城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别说梁柔愿意不愿意,就是梁朝城自己,怕都是绝不会答应的。 事情陷入了两难。 过了好久,梁柔也还是睡不着,不是她不累不困,而是这荒郊野外,又是常年没有人出没的密林当中,一到深夜蚊虫多不说,还有不少不知名的动物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梁柔敏感,也有可能真的是聂家的大宅住习惯了,优越的环境一下子换到这种地方,能睡的着才怪。 尤其是树叶子发出的飒飒声,让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梁柔睡不着,就索性开口说:“爸爸,你没想过回去揭露他们吗?” 内心深处梁柔还是有些天真的,她学医的,对官场那些道道儿到底还是接触的少,总觉得正义一定能战胜邪恶,梁朝城是被人陷害的,就应该能真相大白,恢复一切。 但梁朝城也只有一句话,“他们?你不是说他们都升职了?” 一句话说的梁柔哑口无言,当年因为梁朝城殉职,警局里的其他人都得到了一些好处。当年梁柔觉得那都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现在想来,说不准有可能是上面的上司为了梁朝城这事情给下面人的封口费也说不定。 同一件事,事隔多年却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角度与结果。 梁柔心里沉沉的。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又过了半晌,她接着开口,“爸爸,你想过回去自首吗?” 梁柔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拒腐蚀永不沾’这都是多少年来沉浸在梁柔脑子里的东西,太根深蒂固了,根本无法改变。现在她对老城说这个,情有可原。 但这一次连老城的回话都没有换来,只等来一声轻笑,在这样的夜里听不出情绪。 这一夜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梁柔身上原本穿着去医院上班的衣服,职业工装,好在长袖长裤,要不然这一夜,她非被蚊子给吃了不可。 早上天亮的时刻,也没有时间概念,手机在刚才跳机进水里的时候就彻底完蛋。 梁柔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老城倒是看起来半点没有疲惫的模样,随手处理了梁柔之前睡的简易床,连昨晚燃起来的火堆都给用脚毁掉,之后,老城带着梁柔继续行进。 梁柔心里算计着老城打算带她去哪里,千算万算没想到,老城带着她在山脚下找到一辆报废汽车,这车就停在山脚下的公路上,若是平常有人开车经过,也只会觉得这是一辆报废汽车,破的厉害。 但是老城上去,鼓动鼓动竟然真的发动起来,带着梁柔开着车走。 从山边开始,一路竟然越开越繁华。 谁能想到老城竟然开车带着梁柔返回了临海市,只不过并没有进入到临海市的中心城区。要进入一座城市,最起码的环城公路要走,收费站遍地都是,很难逃脱监控。老城大概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就带着梁柔到了临海市周边的村庄内。如临海市这种南方的大城市,周边的辐射范围其实是很大的,如临海市周边就有很多大型的厂区。这些厂子多部分都是有港商、台商甚至还有外资投资兴建的,当地人口流动性很高,出现一两张生面孔,根本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至于报废车辆,在这种城乡结合的地方,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梁朝城带着梁柔将车子停在一处民宅前,外观上看起来就是当地民众自建的小二楼,这种房子在当地非常的普遍。有些人家会建设的更好,下面一两层自家住,上面可以租出去。毕竟周围工厂那么多,需要租住在这里的打工人士也不少,还有拖家带口来的,没办法住在工厂安排的宿舍里,就在外面租住所谓的‘农民房’。其实这种城镇现在哪里来的真农民,不过是本地人罢了。 梁柔跟在梁朝城身后下车,看着梁朝城轻车熟路的敲门,门开之后,清脆的男童声音,“爸爸!!你回来了!!” 当场石化,大概就是梁柔此刻的感觉。 她不仅跟着梁朝城回到了距离临海市很近的地方,而且还发现了梁朝城在这里安顿的新家以及他现在的妻子还有孩子。 梁柔被梁朝城叫进去,梁朝城现在的妻子是个典型的南方女人,看起来跟李秀丽那种泼辣的模样完全不同,话很少,人很纤弱,梁柔进去后,也没见她多说什么,而是很认真的给梁朝城还有梁柔沏茶,动作很流畅。 长的并不多漂亮,个子也是小小的,站在人高马大的梁朝城身边,看起来简直像个没有发育好的。 反倒是小孩子养的好,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虎头虎脑,梁柔甚至觉得这个小男孩跟梁辛有那么一丝像。小男孩很调皮,从进门开始就猴在梁朝城身上,双窜下跳,没个消停的时候。梁柔其实对孩子都是很喜欢的,尤其这个孩子看起来比安安还要小一些。但是听他一声声的叫爸爸,梁柔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坐,坐下吧。”个头小小的女人让着梁柔坐下,梁柔听话的坐下后,就像个旁观者一般在看着眼前一家三口的生活。 其实若男人不是梁朝城,梁柔大概会觉得羡慕,男人高大强壮,脸上虽已有风霜,但并不显老态。女人不漂亮,但很温柔,行动间手里就不断的在做事情,是那种一看就很居家的女人。儿子调皮捣蛋,那赖皮劲儿,看着就活泼健康。 但眼前的人是梁朝城,梁柔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想不通,受不了。 第264章:虎毒不食子 梁柔打算离开! 种种情绪在眼前和乐的景象下被消弭,不管梁柔曾经心疼过老城也好,抑或是难过于这么多年老城的遭遇。到此刻,也都没了。人就是感情的动物,不管经历过什么,梁柔也还是被感情操纵的动物,她没办法接受父亲现在组建家庭,更难以想象,在她以及弟弟苦苦挣扎的时候,父亲却娇妻爱子,幸福安乐。 不想看到这一切,梁柔是真的反感。她想要回到临海市去,去找聂焱,她思念安安,想要缩回自己的家里去。 梁柔当然也不傻,知道她想要离开,是需要悄摸走的,绝不能大鸣大放被人看到。 等到梁柔被安顿下来,反正这民房盖的挺大,上上下下房间很多。要梁柔住下来也不缺房子,是老城现在的妻子给梁柔布置的房间,她抱着被褥床单进屋,很认真地再给梁柔铺床。梁柔觉得挺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在老城也没给介绍。梁柔甚至怀疑,这女人大概根本就不知道梁柔到底是谁。 这样也好省了尴尬。 到了梁柔现在的年纪,突然冒出来一个看起来没比自己大多少岁的后妈实在是难以接受。 等到夜深人静,梁柔开始准备离开。她心里也有盘算,这地方,来的时候她才车上仔细观察过,应该是距离临海市不远的小城镇。梁柔自己不是临海市人,虽然到临海市来了也有十几年了,但是行动范围也只有在城区内部。就算偶然出城到外面来,通常也是为了工作,实在是没有好好的机过路,所以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方位。不过梁柔想着,只要是小城镇,那就一定有交通站,临海市作为辐射能力非常强的大城市,基本上周边的城镇都已经有了动车站,交通都是很便利的。 梁柔甚至想着,哪怕出去就往派出所跑,那也应该问题不大。她被梁朝城绑架离开,无论是聂焱还是梁辛都是应该在找她的,无论如何,只要她露面,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却想不到,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 梁柔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还没有走出这栋别墅,就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而这人,还不是梁朝城。 梁朝城今晚并不在,梁柔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也正是因为此,梁柔才觉得她的逃离是没有任何危险的。这栋别墅里,只剩下女人孩子,女人看起来又很没有杀伤力。所以梁柔才能放心大胆的离开,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女人,竟然用枪顶住了梁柔的脑袋。 跟随梁朝城出来的第二晚,梁柔在楼梯间被人用枪顶住。跟想象中那样枪林弹雨的画面完全不同,梁柔被顶住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她原本就是蹲着身打算下楼,没想到这女儿就在楼下等着她,被发现了,梁柔就有些脱力的坐下了。前一晚在密林里,梁柔不可能睡的好,白天又是奔波一日,梁柔的体力已经透支,到此时,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原想着只要逃出去,一切就会好,见到聂焱她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去考虑。 没想到对方的警惕性这么高,根本不给梁柔逃出去的机会。 能怎么办呢?梁柔眼睛一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已经跑不动了。所以等老城敢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梁柔气定神闲(他认为)在闭目养神,反倒是守着梁柔的女人,精神紧绷,恨不能身上长出八只眼来。 老城挥挥手,让女人先下去睡,他就站在梁柔的身边,微微闭着眼睛说:“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梁柔睁开眼睛,是实在的,梁柔确实有些有恃无恐,这没什么不理解的,面对梁朝城,梁柔要是还没有点笃定,那她也真是太没有胆子了。梁朝城是她父亲,并且两人已经相认,要梁柔说虎毒还不食子呢,梁朝城对她不可能真的举起屠刀。 她笃定梁朝城不会伤害她,也是有情可原。 但显然,梁朝城并不是如此好性的人,他说了一句,“梁辛身上犯过的错误我不会再犯,当年我不该留下他,现在我也不会放过你这样的隐患。” 梁柔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她专注的点是,“你早就见过辛辛?” 听梁朝城的语气,显然是早就见过梁辛的,并且还曾放过梁辛一次。可是梁柔并没有听梁辛说过梁辛内心深处对父亲的崇拜追捧不比梁柔少,若是真的见过梁朝城,不可能不说。 梁柔一脸的探究。 但梁朝城却不愿去多说,其实他也没有完全放过梁辛,当年梁辛因为元宵回到元家大宅的事情进一步追查元家,梁辛的调查非常的傻,也没头没脑没目标,就是成天到晚的盯着元家大宅,说监视不是监视,也没什么指定的目标人物,就是盯着元家的大门看。 这样没头没脑的调查自然没有引起重视,至少梁朝城就没有收到消息,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出入元家大宅。可就是这一出入,就被梁辛看到了真容。 梁辛认出了他。 梁朝城想起当年,冷酷的扯扯嘴角,对着梁柔泄露了一句,“你的好弟弟,认出我来先不想着来认我,反倒是跟他的上司说明情况!带着人设陷阱抓亲爹,可真是好样的!” 梁辛发现梁朝城的真容后,并没有如梁柔这般激动万分的跑上来跟父亲相认。而是通知了邢封,不仅泄露了梁朝城的身份,让警方开始往曾经玉州的方向去查,邢封还专门设了陷阱,只等着梁朝城自投罗网。 梁朝城行走江湖多年,若是被两个警察给算计了,那他早就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结果当然是梁朝城反手将邢封还有梁辛一并拿下,也就有了梁辛邢封的失踪,以及后来的事。 先一句,梁柔没听明白,但是听到说这里面还有梁辛的上司,梁柔一下子就想到了邢封以及梁辛出事的那一次,上天保佑,梁辛出事也就是那么一次,想起来并不难。 梁柔满眼的难以置信,“辛辛上次被人注射药物,是你?” 大概从梁朝城重新出现之后,梁柔所经历的心路历程就是不断的被人突破三观,梁朝城从英雄变成罪犯,当年警局那些看起来良善跟父亲并肩作战的叔叔伯伯们,都反转成了坏人。而梁柔心中最坚不可摧的信念,怕就是觉得梁朝城再怎么十恶不赦,总不会对儿女下手。这可以说是做人的底线了,但现实非常犀利的告诉梁柔,没有的,这个社会,眼前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底线可言。 梁朝城冷冰冰的说道:“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儿子的份上,他要吃的苦还多。” 当时,梁朝城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被亲儿子看到了长相,而且这个儿子还是个警察,很容易泄露出他的身份。反正儿子他还有,为了保住自己,无毒不丈夫。索性直接给梁辛注射了药物,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在梁朝城看,这还是他网开一面了,要知道当时将邢封梁辛抓获之后,他们的人一致打算拿这两个人去做试药实验。从前拿来做试药实验的多是孩童,有时候也会用些女人。这是因为孩子女人都好找来,而且遇不到什么强有力的反抗。丢失孩子女人的事情在市面上经常发生,次数多了,就不会得到相应房重视,各方面侦查的力度,也不算太大。但是男人不同,尤其是青壮年男性,若是失踪,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警方会全力侦查。 以此种种,从来用来试药的男性都很少。更不用说,如邢封梁辛这种经历过长时间的体能训练,身体素质远远好于其他人,而且警察的意志力也是远远强于一般大众的。老城手下的精神类药物,最重要的一项特性就是要控制人的大脑,让人成为行尸走肉。若只是为了愉悦感,那其实跟普通药物没什么区别。老城他们一直都在想的,就是用这种药去控制人的大脑,令人力量大增,听从命令,可以说,老城一度打算用这种药去武装一支军队。 要知道这世上最高回报率的东西都脱不开军事,军火商人是最有权钱的一批人。 老城身在缅北多年,太知道战乱当中,当权者想要的是什么,一种能让人力量增大数倍,但脑子却会被控制的药物,只要研发出来,那就可以卖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去,一本万利的生意。 这就需要意志坚定,且自身能力极强的人来试药。邢封梁辛,当之无愧是首选,梁朝城最终还是没忍心让儿子彻底去做药人,所以上了拳脚,还提前给梁辛注射了药物,让他免受痛苦。 梁朝城现在悔不当初,他的一时心软早就现在的溃败,他根本没有想过当时被注射过药物的梁辛还能恢复过来。在缅北看到梁辛的时候,梁朝城只觉得这个孩子长的像他儿子,却丝毫没有怀疑这人会是梁辛。只因当初,是他亲手给梁辛注射的药剂,他谁都信不过,总还要相信自己。 第265章:自投罗网 梁朝城颇有些咬牙切齿,“我真是真没想到我多年的基业,竟然会毁在自己儿子手里!!”让他如何能不愤怒,这十年来,梁朝城风里来雨里去,凭借自己多年的的经验与对警察这一行的掌握,将手下的事业做到无人能及的程度,便是军方他都已经渗透进去。依附元天霖多年的他,现在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不需要在依靠任何人来维持庞大利益链条的运转。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事到临头,成了现在的样子。 温岐海以及元家的倒台,还并不能让梁朝城手下的事业一夜之间崩塌,但是梁辛的出现就让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尤其是梁辛之所以能卧底在他身边,探听到那么多的内部消息,几乎是将他手下所有的药物工厂都一网打尽,根源却只因他看梁辛长的像他年轻的时候,人对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总是会有几分留恋,所以才将梁辛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一带,就一失足成千古恨,梁朝城不可能愤恨自己,所以转了一圈,他现在气愤梁辛更多。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 这样处心积虑三番四次想要取他性命的儿子,还不如早死了算了! 梁柔静静地听着,再没有出过一丝声响。整个人冷的瑟瑟发抖,敢相信吗?能相信吗?当初会把她驾在脖子上的爸爸,现在竟成了这番模样,梁柔也知道人性并不可靠。这世上不可能有百分之百不会变的好人,当然也不会有十恶不赦身上一点闪光点都没有的坏人,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声声后悔没有杀了梁辛这个亲生儿子的父亲,梁柔觉得,恐怕她不能再以所谓的父女关系去面对现在的局面。她在面对的人,大概是个比一般匪徒还要心狠手辣的家伙。心里剧痛的同时,有无比的亲醒。 梁柔到此时深切的厌恶自己的心软,从前也知道她这个性格有问题,常常心软,怜悯心又重。但作为医生,其实怜悯心重不是什么缺点,梁柔从小到大都是偏软性子的人,这有天生的环境影响在其中,她是家里的老大,又是女儿,从小就被母亲教导着要让着弟弟,要多照顾家里。好似家里比较大的那一个都是比较懂事的一个,梁柔习惯了用一种忍让的态度去面对人生。 但到此刻,梁柔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了,就算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也要清醒的认识到,眼前的人是个随时会取她性命的人,这种时候有恃无恐是会害死自己的。 梁柔又不是梁辛,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也不曾知道警方具体的联络方式,梁柔能做的,就只有顺从,她不能激怒梁朝城,现阶段,保住自己的命才是她最该做的事。 大概梁朝城也能看出梁柔的温顺,所以只是言语威胁了几句,倒是没有真的对梁柔动手。 可真是谢天谢地。 天微亮的时候,老城带着梁柔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老城现任的妻子抱着沉睡的孩子出门送行。梁柔低着头,不愿意多看哪怕一眼老城与妻子缠绵告别的模样,这一切,都令梁柔厌恶。没错,她真的很反感,梁朝城现任的妻子,梁柔没忘记她用枪口顶着自己时的表情,那种冷漠呆滞,让人过目难过。只需要一个眼神,梁柔就知道,那不是个善良的人,那眼底的黑洞,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需要重新审视梁朝城身边的人,每一个都不能小视。 就比如,从小别墅里出来,停在路边的车子上下来的几个人,梁朝城晚上出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去联系人了。此刻小城镇不是特别宽的道路上停着三辆大型的运输车,梁柔不认识这种车的名头,只能看出这种大型的车辆,前面有四个轮子,而后面是八个。 老城跟妻子道别后,带着梁柔上车。 到此时,梁柔已经长了心眼儿,她想,如果实在她没办法离开老城身边,那就让自己多记一些东西,那么等梁辛聂焱找来,她至少能多回忆起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对于梁辛聂焱会找来这件事,梁柔倒是信心满满,她对自己的弟弟有信心,也有。他们不会放任她被老城带走而不管的,梁柔知道此刻,梁辛他们一定在全力搜捕。 梁柔能做的,当然就是为梁辛的到来做准备。 梁柔细心的观察着老城找来的这些人,模样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没有任何的特征,脸上连颗痣都找不到。更不要说那种嘴歪眼斜特别的面部特征,更是完全找不到。唯一的相同处,大概就是这些人根老城都是一样的发型,光头头发刚长出来的时间不长,甚至还能在头发里面隐隐的看到一些戒疤。 戒疤梁柔觉得这算是很重要的特征了吧,她记下来。 车子开出小镇梁柔机敏的看到路牌上写着‘黄江镇’三个字,很好,她知道了这里具体的地名。梁柔想,只要她够精灵,不要松懈,不断的找寻,总会找到逃脱的机会。 梁辛确实忙着在找梁柔,不仅只是为了找到梁柔,老城在元家的案子里至关重要,为了抓捕老城,军方连关墨都放出来亲自上阵,就可见老城这人危害之大,能力之强。 现在老城越狱,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直接震动了最高一层的领导,全力核查下,查出老城根本就不是自己越狱的,而是被人放了。这人是警局的副局长,多年来‘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警局里谁也没想到,如此高位阶且顾家顾孩子的人,会是犯罪集团打入警局内部的叛徒。 找到内鬼后,警局内部皆是义愤填膺,每个人都雄心满满要将老城抓捕归案。 梁辛冲在最前面,他之前就是卧底在老城身边的人,对老城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而且警方能将老城此次带入国内的毒品一网打尽,也全亏了梁辛通风报信。梁辛酸史抓捕老城案里的悍将,所以这一次,他彻底被提拔成了抓捕老陈小组的组长,就连桑乔都要听他指挥。 梁辛原本以为老城会往公海去,毕竟临海市距离公海很近,而且只要直升飞机一进入公海,国内的警方就没办法肆无忌惮的搜捕,总有个公海的国际法要遵守。 最关键的是,由公海老城想要逃往国外,非常容易。 可很快梁辛就发现他的思路是错的,老城这人最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前老城能剃了头发伪装在寺庙里,那么此刻,他也有可能继续伪装,架着飞机去公海,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难度系数太大了,老城那样一个力求稳妥的人,怕是不会甘愿去冒险。 梁辛一下子掉转了寻找的方向,如此这般,倒是很快,在密林深处找到了坠毁的直升飞机。 随身都带着技术人员,要说现在科技日新月异,很多从前没有的技术现在都已经很成熟,若对方不是老城这样老奸巨猾的犯罪分子,恐怕不出三日就会被抓捕归案。技术人员上去一番验证,很快就能查出飞机坠毁的时间以及坠毁前飞机上的人是在什么时候跳机的。 ”搜!说不准就在这附近。”梁辛带着人想要搜寻蛛丝马迹。 桑乔说:“这飞机是昨晚坠毁的,一夜的时间过去了,说不准人早已经走远了。” 梁辛摇头。他好歹在缅北的丛林里呆过,很清楚这样的地方,晚上想要赶路是非常困难的,不说莫名的动物植物,就是单说个人自己的体力都是极大的挑战,这地方气候高湿,晚上气温又会降低不少,若是夜晚行路,那早上起来怕已经瘫软,梁辛了解老城的为人,他不会选择这样不够长远的计划。 所以昨晚,老城绝对没有带着梁柔行路,最有可能的就是就地休息。 梁辛前后估算,发现老城带着梁柔能行进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两三个小时,而梁柔的身体,梁辛很清楚,根本走不快,至少梁柔是根警方这些身经百战的人比不得的。警方的人想要追击到老城,也不是没有胜算。 桑乔听了梁辛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对,若是老城昨晚赶着梁柔通宵行径,那么此刻,梁柔已经垮了,怕是一步都走不动,那么警方追捕,也很轻而易举。 只是往哪个方向找呢。 密林深处,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梁辛想了想,觉得老城大概会往西南方向走,那边是老城的根据地,靠近缅北边境。老城若是想保全自己,最有可能的就是回到缅北去,那地方不属于本国政府,就算国际刑警进去,也常常无功而返,强龙不斗地头蛇,老城就是哪里的地头蛇。 只是找出去很久,梁辛又再一次改变了自己的思路,他对桑乔说:“桑队,我怎么觉得,老城有可能扭头,回临海市了呢?”这是一种第六感,梁辛自己都说不出具体的根据。 桑乔一惊,“不会吧?”还会有自投罗网吗? 第266章:处境 梁柔在车上晃了一天,这种大的运输车,呆在上面其实并不舒服,尤其还是梁柔这种平时根本不怎么接触长途运输的人。一天下来,那简直就是头晕脑胀。好在大型的运输车后排都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区,梁柔能在这里睡觉。她睡的昏昏沉沉,听着前面的司机对老城说:“城哥,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这一路睡的挺没心没肺的。” 一般他们这路子的人,抓来的女人,要不就是哭闹不止要不就是瞅准了机会想跑,总归是不安分的,如梁柔这般,上车之后直接倒头就睡的,还真是少见。 老城倒是没有说出梁柔的身份,更不会说她是他女儿这样的话,而是随口说着,“这年头儿,女人傻些好。” 这话逗的大家都笑起来,嘻嘻哈哈还说出了不少的黄段子。跑长途其实是很考验人的过程,路上枯燥无味不说,还要长时间的集中记忆力,实在是很需要一些调剂生活的东西。车上的男人们说说笑笑,只有梁柔在状况外。倒也不是梁柔心大,不想跑,而是车子行进在高速公路上,她倒是能往哪里跑呢。 既然跑不掉,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就都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老实呆着,自己节省体力,也能放松对方的警惕心。 原本一路算是畅通,没想到在黄昏的时分车子突然紧急刹车,要知道在高速公路上紧急刹车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梁柔一下子就被震醒了,蜷缩着的身体坐起来,往车前一看,就在车子的不远处,放置了检疫栏杆,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拦路挡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处在一起,产生了共情的情绪,就是梁柔看到警察,瞬间都起了一身粟。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紧张。很紧张的那种感觉,老城几个人训练有素,直接就是一个大掉头,高速公路上,这样掉头简直就是不要命了,掉头之后就是逆行。梁柔简直惊的差点尖叫出来。 掉头、逆行,反倒是更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很快就听到身后响起警报声。 车子被停在马路上,老城等人扯着梁柔一起下车,从高速路的边沿直接就跑下了路边的田地。梁柔能听到耳边的风声,跟着老城等人不断的往前奔跑。这一刻其实都想不了那么许多,只觉得身边的人都在跑,她也要跑。 昏黄的天色下,响起枪声,这让梁柔跑的更快。 身后的警察可不会管梁柔是谁,跑慢一步就有可能成为目标,梁柔此刻也成了惊弓之鸟。可就是任凭梁柔再怎么拼命也还是难逃子弹,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老城突然扑倒了梁柔。身边的人发现老城中弹,这些人反应速度极快,老城很快就被另一个人利落地背起来,然后一行人退进了最近的村庄里。高速路附近有村庄的情况很多,尤其是南方地界,塑料大棚非常普遍,能看得出来老城等人隐蔽的经验丰富,很快一行人就都藏进了路边的塑料大棚里。一般塑料大棚都会是上锁,但是对老城这些人来说,锁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进到大棚之后,第一时间就检查老城的情况。梁柔之前也只是有个大概印象,只记得老城扑倒了她,却没有仔细的查看伤势,此时经过检查,才发现老城伤的很重。他到底年纪不轻了,受了枪伤之后,脸色苍白的厉害,看起来让人心里挺不忍。 老城身边的这些人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很快就给老城止了血,但梁柔作为医生,查看的角度更刁钻一些,她很明白,若是不尽快手术拿出子弹,怕是手臂就要废了。没想那么多梁柔说了自己的看法,谁知道老城眉头一竖,“就现在,你给我手术!” 梁柔急忙挥手,她是神外课医生,并不是外伤医生啊,取子弹这种手术,她从来都没做过,不过老城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就下了判断,“你知道手对我来说代表什么吗?没了手臂,我宁可死,你不做这个手术,是想看着我死?” 这梁柔哪里真的能说出见死不救的话来。何况这人还是她亲生父亲。 她只能推脱,“现在怎么能做手术,什么工具都没有啊,而且警察很快就来了。” 他们刚才能逃脱,是因为出其不意,大货车直接掉头在高速路上逆行,这才拉开了跟警察的距离,但是很快警察也都包围上来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有人受伤。梁柔真的跟不上这些人的脑回路,此时此刻不是该亡命天涯吗?怎么还有时间做手术呢! 别看老城受了伤,但他依然表现的很镇定,他说:“其他的不用你管,你只要做手术就可以了。” 那还能说什么,梁柔索性点点头,能多救一个人就多救一个,至于警察与老城之间的拉锯战,梁柔根本没有插手的话语权。 梁辛他们接到消息,说发现了老城等人的踪迹,这样的消息简直就如久旱逢甘霖,梁辛几乎是下一刻就急急火火的打算前往,真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老城他们竟是已经逃窜出去那么多了。 就在梁辛准备前往的时候,他被拦了下来,桑乔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据实相告,“DNA测试已经出来了,我们拿老城的DNA去数据库里比对过,发现”说到这里,桑乔还是默了下子。 梁辛倒是眼睛发亮,现如今科技已经大举进入警察行业,DNA的数据库就是这几年逐渐建立起来的一个庞大的系统,很多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案件,都因为这个数据库得到侦破。比如前年宁夏曾经轰动一时的强奸杀人连环杀手案,就是因为DNA比对出凶徒远房一个亲戚的基因数据,最终破案。这套系统进入警方的破案体系后,很多案件以及人员的探明都有了一个新的方向。老城被捕后,第一时间就被采集了DNA,就算他越狱,基因资料还是留下来了,经过比对,现在已经找出了他的具体身份,只要他是国内的公民,那么要找到他的相关亲属,就不难。 梁辛一脸的寄予,想着只要DNA查出来了,那老城的亲戚,家人,就都无所遁形了。虽然老城已经越狱,但是能留下DNA这趟抓捕就算没有白费功夫。哪里知道下一句,桑乔就说:“是的,已经比对出来他的直系关系人了。” “是谁?在什么地方?”梁辛兴冲冲的。 桑乔提起一口气,快速的说:“就是你,法政那边对比出来,老城的直系亲属就是你。” 梁辛懵了。 他??? 这话也就是开始的一句不好说,真的揭晓谜底了,桑乔也就顺畅多了,直接说道:“法政那边拿过来的资料显示,老城跟你是父子的几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也就是说,老城是你亲生父亲。” 梁辛眼前都冒金星,这一切太玄幻了不是吗?老城怎么可能是他父亲呢。 他父亲不说已经因公殉职十年有余了吗?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而且梁辛之前做卧底,每天都跟着老城的,哪里知道这人就是他父亲,现在想想,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每天都跟自己的父亲朝夕相处,这感觉,还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会这样?”梁辛反问,他真的想不出什么答案来。 桑乔也挺无奈的,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梁辛的亲生父亲?看到这份检验报告的时候,桑乔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这太难易置信了不是吗?怎么可能呢。 但现实就是这样,现在的科技,至少在DNA测试方面的失败率已经很低很低,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会出现失败的情况,那么也就是切实的,老城就是梁辛的父亲。 桑乔也知道梁辛接受不了,所以安慰道:“十多年前你父亲因公殉职的事情已经有同事去查了,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如果不是老城如今以这样的身份出现,那么十年多年前的事情怕是会石沉大海,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但是现在老城死而复生,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当年的事件,一个享受国家颁发的英雄称号的人,转头却成为全国乃至整个东南亚都名声响亮的毒枭,这其中必有猫腻,不查不行。 梁辛很敏感的听到了桑乔话语里的‘我们’,而不是‘咱们’。 “桑队”梁辛露出着急的神色来,桑乔拍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道:“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犯罪嫌疑人是你亲生父亲,那么你就不能继续再在一线查案了,总归是要避嫌。接下来你就先休息一阵,放心,一切都交给我,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过罪的人。” “我”梁辛想解释,但是有些事情,又怎么能解释的清楚呢。梁辛从一开始道老城身边去卧底,一层层走到如今,要是没有梁辛,老城连上一次的被捕怕是都不会有。但现在因为一纸血缘,梁辛就被轻易的排除在侦查队伍中,这事情没处说理去。 桑乔也知道梁辛的郁闷,但是她对此也无能为力。 很快梁辛也反应过来,问道:“那我姐她”原本梁柔被老城劫持,这就是个普通的绑架人质事件,但是突然之间,老城DNA检测出来,成了梁辛的亲生父亲,那么很自然,也就是梁柔的亲生父亲,那么绑架人质事件,也就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桑乔当然不想怀疑梁柔什么,但是亲情面前,谁又能保证梁柔会大义灭亲,桑乔办案这么多年,见多了儿女包庇父亲的案例,很多次,儿女说出来的供词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不管父亲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总归是她(他)的父亲,做不到看着对方去死。梁柔那样心软的人,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梁朝城去死?桑乔是不信的。 反过头来,再想起之前梁柔自告奋勇跑上去充当人质的情景,很多事情也就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之前大家都觉得梁柔是勇敢,是为了聂兆忠不顾一切,但是现在想想,梁柔何尝不是有包庇掩护梁朝城的可能,甚至于警局内部重案组,都已经有人提出,说不准梁柔就是梁朝城的同伙。毕竟第一次梁辛去梁柔的办公室寻找老城的时候,梁柔是真实的给予了包庇的。 梁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他绝不相信梁柔会是同伙,绝不能接受。 桑乔摇摇头,“梁辛,你失忆了,忘记了你父亲,以及过去。但是你不能以你的心态去想象你姐姐,她可并没有失忆。” 桑乔跟梁柔关系好了这么多年,对梁柔不敢说是百分之百了解,但至少有一点是桑乔第一次见梁柔就很清晰的,那就是梁柔非常崇拜仰慕自己的父亲,当年梁柔说出父亲因公殉职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后来的很多次,桑乔都想起当时那个画面。 真没想到事隔多年,梁辛梁柔的父亲竟然没死,反而以老城的身份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想想梁柔跑上前去充当人质的情景,桑乔说:“你在回忆回忆,当时你姐姐的确表现出一种熟悉与信任,这绝不是一个不相识的人能表现出来的。” 一个拿着枪的凶徒,这要是一般的女性,见到这样的人怕是早已经吓的双腿打颤,魂不守舍,哪里还会跟梁柔一样,敢勇敢的往前扑。 梁辛回想一番,也觉得当时梁柔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是很熟悉的。 这样推测下来,恐怕梁柔早就已经见过老城,她不怕老城,甚至还对老城有一种信任感。实在是梁辛难以接受的同时,又问道:“那我姐夫他知道吗?” 老城直接给了聂兆忠一枪,到梁辛带着警方的人追出来的时候,聂兆忠都还在抢救,情况并不容乐观。若是聂焱知道老城就是梁柔梁辛的亲生父亲,这一枪怕是意义也会不同。 桑乔面有难色,“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虽说是警方里面的消息,但是聂焱不同于其他人,不要说聂兆忠在这件事里是最严重的受害者,就是因为梁柔一人,聂焱也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消息。 知道内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梁辛浑浑噩噩的跟桑乔他们准备前往抓捕老城的大部队分开,他现在已经进入休假状态被迫休假。没办法,梁辛就想要先去医院看看聂兆忠,他之前忙着抓人,没时间看过聂兆忠,但是现在既然有空闲了,就还是要去看看的。最重要的是聂焱,梁辛想要去解释一下。 梁辛心里对聂焱的观感很好,他失忆回来,聂焱跟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都让他感觉很好,对他帮助很大,说心里话,梁辛是真的把聂焱当作家里的一份子的。现在老城这事儿,让梁辛有些心虚。 到了安柔医院,第一时间梁辛就听到了关于聂兆忠抢救无效的消息。 说来也不怪医生救治不力,原本聂兆忠岁数就大了,这两年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好几个,凭心而论,聂兆忠本身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次被绑架,连吓带拖行去顶楼,最后还中了一枪,就是医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抢救了三天,把能用上的仪器都用上,国内最优秀的团队齐齐上阵,也还是没有能救下聂兆忠。 梁辛一屁股坐在了医院里的长椅上,心里突突突直跳,虽说聂兆忠最后是抢救不过来去世的,但这事,起因绝对是因为老城,要没有老城的劫持,没有老城那一枪,那聂兆忠绝不会如此突然的与世长辞。要是老城跟梁辛梁柔没有血缘关系,这一切也好说。问题就是老城是梁柔的亲生父亲。 梁辛双手捂住脸,他真是为自己的姐姐感到为难,聂焱就是再好的男人,对于杀父仇人总还是会心里放不下的吧。等梁柔回来,只要两人相见,就会想起老城,梁辛用自己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他,恐怕是不会对梁柔放下芥蒂的。 这可怎么办呐? 梁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真觉得梁柔命苦,好容易怀个孩子,因为他这个倒霉弟弟出事,没了。现在日子才算是缓过来,又因为突发出现的父亲,成了如此。 实在都想不出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好。 就在梁辛坐着站不起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关墨路过,关墨也是着急的焦头烂额的。原本他受伤回来,以为日子就会平顺的过下去,哪里知道老城会越狱,这一越狱,等于把关墨之前的功劳都给抹杀了。不仅如此,现在聂焱的老爸还去世了,要知道聂兆忠在临海市的地位,那绝不比任何一个人低,这么多年掌握临海市的民生命脉,早已经被塑造成了爱国商人。 加上之前温擎宇对聂家多有刁难,现在温家一倒,新一届的领导班子想要挽回聂家还来不及,这个档口聂兆忠去世,可算是把聂家的名声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已经有好几家电视台开始在做聂兆忠的生平回顾,从聂家祖辈抛弃国外好生活回国投资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聂兆忠这一生投资的电厂、燃气公司。要知道聂焱的爷爷辈,回国来的时候国内的经济水平还不够高,那时候能投资给自来水厂都已经算是高端的企业。但在聂兆忠生平的这几十年,国内的经济高度发达,一应的配套设备也在不断的改进。聂兆忠就是国内最早投资核能电厂的人,当初国内的技术人才匮乏,是聂兆忠拿出自己的财产,斥巨资从国外引进最好的人才,最好的技术,最后无偿捐献给国家。无论聂兆忠在私生活上有多少值得被人诟病的地方,但是在生意场上,那绝对是无往不利。 现在聂兆忠去世,各方面要准备的东西就有很多,单单是追悼会,都够聂焱忙到两眼摸瞎,关墨作为兄弟,自然是要帮忙的。 此刻见到梁辛,关墨都顾不得问梁辛怎么不去抓人跑来这里,直接抓了壮丁就来用,“快快快跟我走。” 梁辛就这样被关墨抓着到处跑腿,关墨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现在也不能干体力活,所以就全部委派给梁辛。梁辛心里为老城是凶手的事情难过,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干活,聂焱的几个兄弟,要说当年还能亲力亲为的去操办,但现在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发号施令的时候原比真的动手的时候多,梁辛是最小的,自然也是干的做多的。 等聂焱在灵堂见到披麻戴孝穿着一身孝服的聂焱的时候,简直口中发苦,除了一句‘姐夫’,那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聂焱目光有些飘忽的往梁辛身上定了定,像是找到了焦点一样的问,梁辛,“你姐找到了吗?” 天知道在梁柔被带走后,聂焱多么想要飞奔去找她。但是没办法,他走不开,聂兆忠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抢救室,期间病危通知聂焱签了五次,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没有留住父亲的性命。 知道父亲离世的那一刻,聂焱其实是悲伤的,曾经他以为,如果父亲死,他绝不会掉半滴眼泪,但是真到了这一刻,聂焱却完全没有当初的心境。 父亲是他最后一个离世的长辈,从当初的母亲、外公,到后来的齐奶奶,然后再到聂兆忠,聂焱第一次意识到,他往后,再也没有长辈了,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大人了,父母在,我们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往后,他的脾气、任性,不会再有人当小孩子来对待他。 人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梁柔还不在他身边,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侵袭了他。 太难受,导致他这几天来都浑浑噩噩。 行尸走肉一般。 见到梁辛,对聂焱来说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眼睛都亮了几分,梁辛见到消瘦了很多的聂焱,心里真是不落忍,吞吞吐吐的说:“已经找到了” 第267章:策反 “在哪儿?!”聂焱快速的问,是真的非常在意梁柔的下落,一旁的梁辛看的心虚,又不能不回答,只能吱唔着说:“桑队他们已经去找了,姐夫,我来帮你忙。” 梁辛就是想着,虽然他姐现在不在,但是聂焱如此忙碌的时刻,他总归是要多帮忙一点的,否则的话,实在是太对不起聂焱了。与梁柔不同,梁辛早已经忘记了曾经跟父亲相处过的时光,感情完全是零,而且做了卧底那么长时间,梁辛对老城的认识,可以说是十恶不赦,那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在梁辛这里,没有任何的父子感情,他只是觉得倒霉,怎么好端端的会冒出这么一个父亲来。 对聂焱,梁辛也只是觉得对不住。 聂焱哪里能知道梁辛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最近聂焱忙着聂兆忠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根本没时间去掺合警局的事情,就算凭他的身份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现阶段,聂焱没这个闲心,而且知道的人也不会主动多这个嘴来让聂焱知道。此刻,聂焱也没往其他地方想,而是将梁辛当成家里人一般,直接说着,“那你来跟着我跑腿,丧礼需要送请帖出去,有些人家,你去送吧。” 梁辛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聂焱问他怎么不去抓梁柔,好在聂焱没问,梁辛也就随水推舟没有说,直接点头答应,这种时候,就是聂焱要让梁辛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会去的。 聂兆忠的葬礼,意料之中的隆重。 在临海市,聂兆忠的地位犹如泰山北斗,最早回国投资兴建民生工厂的华侨,虽说当年是聂焱的爷爷开创事业,但是不可否认,基海兆业在聂兆忠的手里,彻底壮大了规模。从最早不过是回国投资报效祖国的爱国商人,一跃成为临海市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聂焱跪在父亲的灵前,作为子女,也许聂焱对父亲有诸多的挑剔与不满。但是作为聂家的掌舵人,聂焱对父亲是敬重的,聂兆忠这一生,几乎是完全奉献给了他的事业,包括他的婚姻,他的感情。若当年不是看上聂焱外公家的资产,聂兆忠不会迎娶傅家的独女,若不是这一场婚姻,聂兆忠不会有此后大半生的爱恨情仇。 望着父亲生前的照片,聂焱心中生出一种沧桑感,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聂焱还太小,根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悟。外公离世的时候,聂焱身在加拿大,那时候他也不过就是二十岁,对生死,只有伤心,没有其他的感念。齐奶奶死的时候,聂焱内心波动极大,那时候他满心戾气,想要报仇,想要颠覆一切。但日子就这样走到了如今,聂焱感觉到了疲倦,更察觉到了人生的无常。 上周还好端端的人,现在就已经天人永别。 大概人的年纪越多,对生死越是看不开吧。不仅聂焱心中感慨,陆陆续续到达告别式现场的人,也都是情绪激动。跟聂焱关系不错的老一辈这一两年去世的不少,从元天霖开始,徐泽池的父亲也去世了,现在是聂兆忠。跟聂焱同辈的人来,还能说一句节哀顺变,但跟聂兆忠同辈的人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其中表现的最难以自制的是柯桓的父亲,老爷子进到灵堂看到聂兆忠的遗像就悲从中来,一下子就哭泣了起来。都是年纪很大的老先生了,这么毫无形象的哭起来,可真是吓坏了不少人。柯桓就守在父亲身边,看父亲哭起来就急忙上去劝,谁知道柯家老爷子不仅没有因为柯桓的劝缓过劲儿来,反而破口大骂。 “我还有什么盼头,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到现在还不结婚,成天跟个男人搅和不轻。当年要不是你三哥出了事,现在哪里能轮到你来长家,真是家门不幸啊,我怕是到死都闭不上眼!” 谁也没想到柯家老爷子会突然发飙,聂焱原本是守在灵前,等着来最后告别的亲友安慰的,但是事出突然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使了眼色给梁辛,让梁辛暂时封闭了灵堂,这段时间来的人,先行安排在另一间屋子里等待。聂兆忠一生朋友多,但是树立的敌人也不少,当初制定方案的时候,也是防着有人来闹事,此刻就启动了应急方案。 梁辛这几天被聂焱指使着到处跑,虽然很忙,但是真的学到了不少,这迎来送往里面的规矩,一般的小门小户根本就接触不到。梁辛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待人处事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灵堂暂时封闭起来之后,聂焱就站在柯桓的一旁,劝着情绪失控的柯老爷子。柯老爷子不知道是因为聂兆忠这个老友去世伤了心,还是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借题发挥,总归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柯桓那张脸,都难看的滴水了。 聂焱心情也不怎么好,这毕竟是聂兆忠的告别式现场,再怎么聂焱也是想着让自己的父亲风风光光顺顺利利下葬的,这都不是什么感情问题了,就只是聂家的事情,聂焱必然是要妥妥当当的办好。现在闹出这一出,聂焱能心情好才怪了。 一个厉眼射过去,柯桓打了个冷颤,他对自己亲爹倒是还罢了,但是对聂焱,是真的打心眼儿有些怕的。聂焱这几年实在是威严日盛,一眼就瞪的柯桓不敢在任由自己亲爹在这里撒泼。 柯桓往前了一步,有些烦躁的说:“好端端的,你提我哥干什么啊。” 柯家的孩子也不少,柯桓是最小的一个,原本他根本就没有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他上面还有哥哥。两个姐姐下面是哥哥,所以家里排行,他哥第三。小时候柯桓斗鸡遛狗不务正业也没人管他,毕竟是家里老幺,上面有哥哥有姐姐,什么事情都轮不上他。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只需要吃吃喝喝当个纨绔子弟就成了,没想到他哥竟然是个大情种,作为家族继承人,必然是要联姻的,家族给找的女人,他哥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偏他哥还继承了家族文人的传统,搞了殉情这一套。没有任何的反抗,就是跟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起服药自杀了。 对于柯家来说,这件事是永远的痛,被当成继承人养大的儿子,在婚前跟自己的小情人儿一起殉情自杀。当时柯家老爷子一口气险险的没上来,之后这才赶鸭子上架,用了柯桓来当家族的继承人。柯桓自己不笨,这么多年来虽然比不上关墨聂焱这些人手段高明,但至少守业还是可以的,家族的企业,他守得住。 唯独,又是在婚事上,犯了难。 柯桓倒不是没有感情,他就是感情太多了,想当年喜欢过元宵,觉得元宵可怜。后来被元彰一吓唬,就就及时收手,然后又喜欢带着孩子自强自立的梁柔,被聂焱强力制止。这之后,柯桓好似就对女人丧失了兴趣,这两年来身边闹绯闻的都是男人。 柯家的长辈有前车之鉴,已经逼死了一个儿子了,这小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了,家里人再怎么也不敢再逼迫他。如此这般,就放任着,但是如今聂兆忠的离世提醒了柯老爷子,他的年纪也不轻了,防着一个性向不明的儿子不管,将来怕是柯家就要断了根,这才在聂兆忠的丧礼上,闹起来。 看柯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一脸的孩子像,柯家老爷子真是悔不当初,要知道当年就不一门心思的把大儿子往正轨上培养,任由小儿子被宠成娇娇公子,柯桓这性格,哪里是能担当的起一个家族的性子。柯老爷子顿足捶胸,指着聂焱训柯桓,“你看看人家聂焱,他还比小几个月呐,怎么人家就能稳稳当当的接班,结婚生子。我要是聂家老头子,就是死都能闭的上眼了,你在看看你,你能让我放心吗?” 这话柯桓听的耳朵都出茧子了,他知道自己这兄弟几个,就属他没出息,比不过叶枭能白手起家,更比不过关墨聂焱青出于蓝胜于蓝,原本他就不是勾心斗角的料。每天搞搞风花雪月他还能在行,让他尔虞我诈当商人,比杀了他还难。 人对自己总是看的更清楚的,柯桓也知道自己让家里的人失望了,不仅是父亲,其他的人,母亲姐姐,谁看到他不是一副‘无药可救’了的表情。可是明明他从不是家族培养的接班人,为什么都要逼他。人总要面子,柯桓就是内心深处再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还是不想被父亲在聂焱面前说破。 他也是要脸的。 柯桓一甩手,破罐破摔道:“是!我是什么都不如聂焱,那你认聂焱当你儿子吧,只当没生过我!”说完转身就跑了,他觉得丢人,在人家聂焱父亲的葬礼现场,闹出这么一出来。他爸估计是想借着聂焱的威力,逼着他在这里答应会按照家里人的意愿结婚。在别人的葬礼上逼着自家儿子答应结婚,呵,柯桓真觉得他这张脸不用要了。 柯桓这么一彻底撂挑子,柯家老爷子眼看着就要真的犯心脏病,聂焱没办法,急忙叫人进来扶着柯老爷子出去,送医院。别又走了一位才是。 真是心力交瘁,聂焱揉揉太阳穴。 可这才送走一位,就又来一位。聂焱是万万没想到,关家的人集体出动,都来了,不仅关墨的父亲关万长来了,连关墨的二叔关万全也一起来了,关墨反倒跟在最后。要说聂兆忠的地位,关家的人来出席,倒也不算违和。聂兆忠当得起,可是关家之前那么长时间销声匿迹,关万长连个脸都没有露过,现在一下子齐刷刷的来了聂兆忠的告别式,不说外面记者会是什么样的闻风而动,便是聂焱也觉得很惊诧。 聂焱急忙亲自出去迎接,关万长穿着军装,关万全则是一身海关制服。唯独关墨穿着便装,关家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是兵营里历练出来的,走起路来都很有架势,尤其是关万长,多年上位者,身上自带一种气势,这是聂焱关墨这些小一辈还无法企及的气场。 聂焱微微站直了身体,叫了声,“关伯伯。” 关万长点点头,带着弟弟进去,给聂兆忠上了炷香。接着才对聂焱说:“你的事情,关墨跟我说了一些。节哀顺变,你妻子那里,桑乔已经去找人了,相信不日就能找到人带回来,别担心,我们要对桑乔有信心。” 聂焱点了头,没多说。其实他心里早已经打算好了,等聂兆忠的事情结束,他就回去亲自寻找,现在没有把手下的人放出去,是因为怕跟警方闹乌龙。到时候他要去的话,就会带着六猴儿兄弟他们,跟警方也会沟通好。 只是关万长这样的人,特地来这一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说这些话,聂焱的脸上表情没有放松,等着下文。果然,关万长下面就说:“你爸爸跟我也没差个两岁。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这话的意思就深了。 聂焱快速的望向关墨,看关墨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聂焱就知道关万长今天来的目的了,看来关万长虽然这一次温家的事情没有波及到多少,但是关万长自己看得清形势。主动请求退下来,能及时放权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如果当初元天霖能及时放权,恐怕最终也不会死。 事实证明,关万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理智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老谋深算。现在温岐海还在调查中,一般这个段位的官员,调查起来都是旷日持久,而元家,因为老城的逃脱,现在很多关键问题也还在侦查当中。关万长在这个时候激流勇退,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若是他在温岐海出事的档口跟着出事,那么就是被牵连,却不会有好的出路,但现在,关墨刚立了功,现在关万长退下去,只会把关墨给推出来。 这真是时机拿捏的刚刚好。 聂焱脑子极速的转,而关万长前一句提出桑乔在找寻梁柔的事情,怕就是施恩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关万长这一退,必然会有一个权力的真空期。这个时候,关家更需要来自各方的支持,尤其是聂家。关万长亲自走这一趟,送别聂兆忠,给了聂焱足够的面子,当然也有足够的心思。 聂焱很快转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然,表忠心说:“关伯伯您放心,我跟关墨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 关万长果然表情轻松了些,他幽幽的叹气道:“关墨要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只管跟他说,不必藏着掖着。” 这是怕聂焱心里有不满,要说对关墨,聂焱也真是又不满的。之前不管是关家还是温家,针对聂焱的时候不再少,关墨明明知道这背后的牵扯,却一直都在作壁上观,要真是个记仇的人,怕在这种时候,会趁机给关家小鞋穿。毕竟温家垮了,便是关墨立功,那也还是抵不住关万全的内退。聂焱真要是这个时候使些小手段,足够关家喝一壶的。 关万长今天来,怕也是担心聂焱心里有疙瘩,这才有此一说。 聂焱面子上看不出什么,只是云淡风轻的答应道:“您放心,我有事只管跟关墨说。” 这话就有些模棱两可,聂焱也不想做愣头青,让关家的人摸透了他。这一家子都是精算师,真要是被摸透了,往后只有被利用的份。聂焱没想着报复,却也不打算当被人算计的肥羊,该他的,总归是要讨回来的。 聂焱这样滴水不漏的态度,让关万长不免多看了聂焱两眼。要说能被关万长看在眼里的后辈还真是不多,聂焱绝对算一个,几年的功夫,竟然能把当年那个叛逆直爽火热的孩子塑造成这样,聂家也真是坟头上冒烟。有这么一个孩子,聂家在兴旺个一代,不成问题。 送走关万长后,聂焱也是脊背上出了一层汗,这种迎来送往的活儿,其实是最累人的。心眼儿流转之间,都是阴谋算计。 叶枭今天也来了,这次丧礼,叶枭少见的没有来帮着忙里忙外,主要是因为叶枭家里有个大龄孕妇,实在是走不开。 叶枭带着叶黎昕来,叶黎昕对聂兆忠根本没感情,他进来就找安安。 叶枭也问聂焱安安呢,聂焱对叶枭也没避讳直接说:“我给送到加拿大去了。”原本梁柔开始保胎的时候,聂焱就筹划着把安安送走,私底下已经跟安安商量过,安安不是个胆怯的孩子,听说聂焱小时候就去加拿大那边上的学,立刻就主动要求去。安安越是长大,对聂焱越是崇拜,那种偶像的力量,让安安对聂焱言听计从。 当时只是顾忌着梁柔的情绪,暂时没有动作罢了。后来出了一系列事,聂兆忠出事后,聂焱彻底下定决心,把孩子送走了。 叶枭听说聂焱把安安送走了,心里也是惊讶,他太知道梁柔聂焱对安安的疼爱了,当年为了安安,梁柔对他都翻脸,这把孩子送走,梁柔能愿意吗? 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聂焱实话实说:“元家的人现在还没有一网打尽,谁知道那些疯子打算做什么,我不能不防。” 聂兆忠被劫持,后来演变成梁柔被劫持,这里面还是逃不开元家的影子。在聂焱的眼里,元家的人就是一窝子疯子,现在只是抓了元龙还有一些有明显证据的人,其他的人还处于自由状态。聂焱不愿意冒险,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妻子现在还在对方的手里,总不能让安安也深陷危险,能保护一个是一个,所以在梁柔被劫持之后,聂焱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送安安出国。 加拿大最好的私立学校,当年聂焱就读的就是那一所。当年聂子赫被绑架之后,聂焱外公也是慌了神,亲自去加拿大查看挑选,最后选了这么一家。百年的学校,全封闭式的,各方面的情况都很好,很适合安安过去。 叶黎昕听说安安出国了,当即闹着也要去。叶枭却犹豫了,叶黎昕从小跟在叶枭的身边不多,而且现在叶黎昕的年纪也有一点了,叶枭已经开始进行继承人教育,这个时候再把孩子送出国,就有点太晚了。樊可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能看出性别,是个女儿。这样的话,叶黎昕就是叶枭唯一的继承人了,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叶黎昕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叶枭不准备再送他出去。 于是,不管叶黎昕怎么闹,叶枭都没有点头。 反倒是李家的人把李穆跟安安一起送出去了。李梓晴跟聂子谈的婚事因为聂兆忠的丧事暂缓了下来,没听说过谁家父亲刚去世,儿子就结婚的。聂子谈为此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他对聂兆忠是真的没什么感情,反倒是李梓晴知道聂兆忠离世后,对聂子谈很关心爱护,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失去父亲的儿子。聂子谈总不好表现的太冷漠,多少也要装出些难过来的。 温家出事之后,李家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多年被温家压在下面,这一招翻身,自然是烈火烹油的势头。但李家人低调惯了,尤其是看到了温家的覆灭后,谁又真敢张狂呢。听说聂焱要把安安送到国外去读书,李家人第一次动用李梓晴跟聂家的关系,希望聂焱能把李穆也送去。国内很多官员都把子女往国外送,除了一部分是目的不纯之外,更多的还是想让孩子有个更好的环境。国内的环境真的是个大染缸,李穆的个性怯弱,原本是个被人欺负的孩子,现在一招翻身,又被人哄着捧着,李家的长辈怕孩子招架不住,一下子就失去了本性。 聂焱也想着放安安一个人出去,怕是安安会适应不了,表面上是给了李家一个人情,其实私底下更多的是找个伴去陪着安安。怕安安一个人在国外孤单。 想到安安,聂焱沉重的叹了口气,他在没有跟梁柔商量的情况下,就把安安送出国去,不知道梁柔回来,还要跟他怎么闹一场。 聂焱早已经发现,养孩子其实是个很纠结的过程,小的时候可能安安依赖梁柔更多,但是到了如今,安安已经马上就要十岁,她长成了自己很有主见,且性格明朗的小姑娘。但反过来,梁柔好像对女儿依赖更多,尤其是在后面的孩子接二连三失去之后,梁柔对安安的需要感,远远超出安安对她的。 想起梁柔,聂焱更是眉头紧的都松不开。他知道桑乔绝对会尽全力去找,也对梁柔有些信心,梁柔不是那种跟人死磕的个性,一般这种人活下来的可能性要大很多。但总归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梁柔自己又是个女人,遇到危险的可能性高之又高。 为了这个,聂焱已经好几天没有闭过眼。只能打起精神应付更多的人,想着今早将聂兆忠的事情完满的完成。 忠孝难两全,他做不到抛下离世的父亲以及公司一摊子事情不管不顾的去寻找梁柔,不知道梁柔会不会因为这个,生他的气。 梁柔此刻根本没有闲暇的时光生气。 要说老城这人也真是神通广大,生生就联系到人,把老城等人转移到了村里一处隐秘的地窖里,打着手电筒,让梁柔给老城进行了手术,取出了子弹。 这场手术之后,梁柔在这些人当中的声望一下子提高很多。每天需要从地窖里出来那些生活用品什么的,都是梁柔。不过每次梁柔身边都有人,有男有女,总归是不会放梁柔自由。根据梁柔的观察,村里形形色色的人,也没有看到警察的足迹。 梁柔确实如聂焱所想,她是个很柔软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冒险。 跟老城身边的人亲近了,梁柔就又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有个人拿梁柔开着玩笑说:“当年我见过你,你跟聂焱在车上,我还纳闷城哥怎么会不杀目标任务,倒是把元老大的儿子给办了,原来是因为你啊。” 梁柔给老城手术后,老城就公开说梁柔是他亲生女儿。这话说出来,很多人就恍然大悟了,这才对梁柔没遮没拦的说出这些话。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梁柔面对老城,完全是吼的,“你到底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梁朝城因为手术失血过多还在修养,面对梁柔的质问,他倒是很坦然。到此时梁柔就知道,当年元彰的死,就是老城亲手所为,除了他没人有那么好的枪法。而且当年老城拿着枪去,要杀的人其实是聂焱,只是看到聂焱的车里有梁柔,老城才临时改变主意,灭了元彰。反正他是受了元虎的指使去灭了聂焱,当时聂子赫还没出事,只要聂焱死了,那聂子赫就是妥妥的继承人。 不过元虎同样也想让元彰死,老城权衡了一下,最终将枪口对准了元彰。 不仅如此,到了这时候梁朝城有些虱子多了不痒的心情,还对梁柔说:“你往后就跟着我干,你做过医生,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跟着爸爸比跟着男人强多了,聂兆忠当年的车祸也是我一手促成,你现在就算回去,你觉得聂焱还会要你?” 梁柔已经全身都软了。她知道自己跟聂焱是完了。 梁朝城说这些是为了策反,让梁柔往后就死心塌地跟着他干。梁柔本身就是医生,又有多年临床的经验,对老城来说,简直就是上天赐下来的宝贝儿。 他太需要这样的人了。 第268章:领盒饭啦 老城对自己的策反策略沾沾自喜,要摧毁一个女人,用什么样的心机手法,老城这些年来自认为深谙于心。事实上,梁柔确实如他所愿,之后的梁柔非常沉默,但老城交给她的事情,却都是做的。梁柔本身是医生,长相又和善,很快老城手下的人都跟梁柔混的不错。加上梁柔小心翼翼的性格,甚至有人都已经跟老城说让老城培养梁柔来接班。 老城对此不置可否,原本老城是打算返回缅北的,但是中缅边境现在可谓重病把守,警方没有抓到老城,就把人手都放在了中缅边境上只等着老城去自投罗网。老城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栽了,之前多少年,也不是没有过生死时速的时刻,但每次老城都挺了过来,人经历过的挫折多了,就会产生错觉的,觉得自己能挺过一切,但显然,这一次跟往次不同。 让梁柔没想到的是,老城带着梁柔以及最后在国内的一部分人,退居回了玉州市。 没错,就是梁柔长大的玉州市。 近几年国家的政策影响,加上玉州市的玉石矿产量降低,导致玉州市现在已经不复梁柔小时候那样的繁华。对于一个靠着矿产蓬勃发展起来的城市,没有了矿藏,就等于失去了命脉。玉州市就如同那些过气的城市一样,呈现出一种萧条感。 事实证明,老城对自己的家乡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他在这里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女人,孩子。 梁柔对这一切已经麻木,再也没有了第一次见到老城的妻子孩子时的震惊。人性是什么,梁柔在这段时间有了全新的认识。真的论起来,梁朝城在面对妻子孩子的时候,跟当年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梁柔甚至觉得在现在的妻儿面前,说不准梁朝城的形象还是好丈夫好父亲。他也只是不常回家,很忙而已。跟当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梁柔更愿意叫他老城,而非梁朝城,这样的一个人,梁柔已经不认为他跟当年自己崇拜的父亲梁朝城还有什么关系。 老城对梁柔极其的放心,这放心,梁柔自己判断大概是梁朝城觉得梁柔没有退路了。在老城说出那么多他曾经做出的事情之后,梁柔跟聂焱已经没有了可能性。回去梁柔不仅豪门太太做不成,还要忍受来自社会的白眼儿。这种感觉的就跟老城当年的情况差不多,他当年也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回去也不会成为优秀的警察,反倒不如在其他的地方做出一番成绩来。 梁柔作为他的女儿,自然是跟他有一样的心思的。 事实上,梁柔确实也顺从,梁朝城现在已经成了通缉犯,很多跟外界联系的事情,他都不能亲自出面,都是让梁柔出去联络的。 也是赶上了特殊的时期,就在老城旗下的产业被警方一点一点查出蚕食的时候,梁柔介入,这让梁柔在短时间内接触到老城大部分隐秘的产业已经人脉。 玉州市是梁柔长大的地方,就算已经离开多年,可是生在一个地方,那种与生俱来的乡土熟悉度还是在的。这样的熟悉感,让梁柔终于找到机会,往外拨打了一个电话。她记得最熟悉,能在第一时间迅速拨打出去的电话号,是聂焱的,所以梁柔根本没有犹豫,就拨通了聂焱的手机。 聂兆忠的丧事办了能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才豪门丧礼里,不算简陋,但也绝不算奢华。有的是为了彰显自己是孝子,为了父辈大操大办的人,只是聂家一直以来都是以低调示人的。并且聂兆忠一场葬礼,官方李家来了,军方关家来了之后,尉迟家也来了人。尉迟翊带着尹雎还没有回到临海市,所以这一次尉迟家来的人并不是尉迟翊。少了尉迟翊跟聂焱的亲密关系,尉迟家的人显得很生疏。就是为了巩固跟聂家的关系,尉迟家也会尽快把尉迟翊找回来。 解决完聂兆忠的丧事后,聂焱这才转头寻找梁柔。原本当着桑乔全力以赴寻找,全国都发了通缉令,很快就能找到梁柔,没想到警方竟然拖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梁柔。聂焱为此发过不止一次脾气,也因为聂焱开始步步深入,绑架梁柔的人其实是梁柔的亲生父亲这一层关系,也就被聂焱得知。聂焱表现的要比梁辛镇定,梁辛一脸不安的望着聂焱解释着,“我姐她肯定是为了救出聂伯伯,而不是从犯。” 警方的方针在不停的变换,先开始老城绑架了梁柔走,都觉得梁柔是人质,是需要解救的。但随着老城的身份曝光,又加上这么长时间梁柔渺无音讯,用警方的想法,梁柔既然不是老城的人,就该找机会逃脱,就算不能逃脱也该在第一时间告知警方线索。 梁辛听到这话只觉得操蛋,警方从来都是如此,希望能收集到更多的证据。尤其是老城一天不抓获,很多东西就没办法定罪,这让上面的人大发雷霆,警方承担的压力不小。压力总是需要转嫁,梁柔如今可不就是成了靶子,警方内部甚至有人怀疑,梁柔就是老城的人,一直都在潜伏中。老城逃脱的时候,梁柔是跟老城使了出双簧,这才有了交换人质的这一出。 梁辛生怕聂焱听了这些混账话,对梁柔生出误解。说实在的,就凭老城是梁柔的亲爹这一点,梁柔如今的处境已经很难了。梁辛总归是要帮着自己姐姐的,就算梁柔真的因为认出自己的父亲心软了,那梁辛也觉得有情可原,他绝对是要帮着亲姐姐说话的。 比上梁辛的心虚,聂焱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有一句话,“你姐跟了我十年,她是什么人,我清楚。” 马上就又要过年,梁柔跟聂焱在一起也有十年的光阴,若是聂焱还不知道梁柔是什么人,那就太荒诞了。他知道梁柔是什么人,只是担心梁柔现在的下落。 原本以为三五天就能救回来的人,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就在聂焱担心的时刻,陌生的号码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接起来就听到梁柔急急的说出一串地址,然后就挂了电话。聂焱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愣了三秒,是真的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人,突然出现给他来了电话,这事情让谁都要愣一阵。 不过好在聂焱愣神的时间很短,很快他就调整过来,安排人手打算自己亲自去接梁柔回来。 其实在这一刻,聂焱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梁柔的安全最重要,其他的什么事情,等她平安回来总归有的是时间去解决。 当然,聂焱也通知了桑乔,虽然聂焱手下的人手不少,但是老城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警方当然也还是要大举出动人力才能将其抓获,更重要的是,聂焱不想让梁柔有一丝危险,她电话里的语气以及通话的时间,都让聂焱明白,梁柔现在怕还是身处困境的。 在赶往玉州的飞机上,桑乔跟聂焱才算是面对面谈了一次。聂焱只认桑乔,其他的警方人士,聂焱完全不配合。只认桑乔,是因为聂焱知道桑乔会考虑梁柔的安全,至于其他警方的人,他们心里都已经在怀疑梁柔了,保不准会为了立功,伤了梁柔。 桑乔身后还跟着关墨,关墨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原本就是当兵的,受点伤恢复的比正常人要快很多。在参加完聂兆忠的丧礼后就第一时间冲到桑乔身边,这段时间桑乔一直都在中缅边境,今晚还是收到了聂焱的消息,连夜赶回来的。 能清楚的看到桑乔脸上的疲惫,关墨心疼的不得了,可也知道这事情就差最后一脚,老城抓不到,他们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枉然。见到聂焱,关墨就自己上去,一手搂着桑乔,“你睡会,我跟老七说。” 很多年都不曾叫过‘老七’,此时叫,显得亲密又热络。 关墨在不知不觉中,其实是有些改变的。而且现如今关万长退下来,关墨顶上,虽然关墨自身能力不差,但是比上亲爹还是要谨小慎微些,对着聂焱,态度就更好了些。聂焱懒得去猜关墨的心思,就只是平铺直叙的说了梁柔给他来电话的事情。 听到这消息,桑乔那里还睡的着,只差没有跳起来了,“真的?梁柔在哪儿?” 这些日子,桑乔不眠不休,只差把地皮都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老城。这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桑乔办事能力不高,要知道这些年南方省份人口流动大,根本不是早些年拿着户口就能找人的时代,现在农村出现个生面孔,根本就不是个事,警察去问,也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尤其是老城这个人,在国内深耕多年,比上穿着警方找人的警察,老城的人脉显然更广,也更接地气,桑乔为了这事情都快懊恼死了,难道还真的就土遁了不成。现在听到梁柔来电话了,这样重要的线索,桑乔心情起伏也是正常的。 聂焱没有一次性的说出梁柔嘴里说出的那一串地址,到现在为止,聂焱也还没有完全信任警方,他只是说了个大概,只说在玉州市。 桑乔这下是真的激动了,怪不得他们找不到,从临海市到中缅边境,从东南到西南,桑乔带着警队的人几乎都在南方的省市里找寻。那里想到老城直接回了西北玉州市,这简直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怪不得他们的人找不到老城的踪迹。 不同于桑乔信誓旦旦心思起伏,关墨倒是对聂焱了解的更多一些,他直接问聂焱,“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聂焱就一句话,“我要我老婆的安全。” 什么老城什么犯罪分子,对聂焱来说,都比不过梁柔的安全问题。聂焱这一句话,说的桑乔都梗住了。警方内部对梁柔产生怀疑的声浪越来越大,老城越是找不着,警方内部就越是有人说梁柔是老城早就放置好的钉子,甚至连聂焱都要拖下水。要不是聂焱实在身份不同,可以说一声位高权重,恐怕早已经被警方带回来问话了。 到这种时候,聂焱出口就是要保证梁柔的安全,虽然是情理之中,却也有些意料之外。 桑乔没出声,倒是关墨放了话,“这事行。我给你办。” 其实桑乔手下的人大多都在中缅边境守着,现在把大部队往回调不现实,桑乔关墨能连夜飞回临海市找聂焱,不得不说其中是有些特权在的。现在聂焱提出的要求,关墨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既然桑乔手下的人都在南边,临时往西北调不可行,玉州当地的警方梁朝城的身份曝光之后,玉州当地的警方可以说迎来的动荡,要知道现在这个声势,因为温岐海还有元家的覆灭,这事情都已经闹到了最高的权利层,一个小小的玉州警方,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并不难。 这几年翻案的风气早已经兴盛起来,当年很多当事人也已经退休,卸下了权力,自然就少了惧怕的人,很多知情者都纷纷出来揭露情况。玉州现在的警方,早已经人心惶惶,而且关墨出于私心不想让玉州的警方抢了功劳去,若是老城最后被桑乔的人抓到,关墨是无所谓的,反正这功劳逃不出他们关家。但是一旦让玉州的人给破了案,这事情就要另当别论。 关墨本性如此,什么时候都要前后想清楚,权衡利弊之后,他给聂焱的方案是,“我去找当地的军方,让出人。咱们绕开玉州的警方,直接上特种部队。” 老城这样的人,动用军方倒是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聂焱点点头,跟他想的差不多,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关墨的人,大概聂焱算是其中之一。关墨不会放过这么个立功的好机会,正好,聂焱也想利用关墨的人脉救出梁柔,也算是各得其所。 到达玉州后,聂焱跟着关墨一起去了当地军方办公大楼,关墨的名头还算叫的响,尤其是知道老城逃窜到了玉州市之后,当地的军方也很重视,立刻就派遣了人,前往抓捕。 梁柔胆战心惊,虽然老城对她还算信任,很多事情都交给她去做,但是天然的警惕是老城这些人骨子里的东西,尤其是现在老城他们还如丧家之犬一般处于亡命天涯的状态,再怎么防备都不为过。梁柔出来办事或者联络什么人,都是由老城的人跟着的。 能抓住一个独处的机会,梁柔心慌的不行,只来得及给聂焱通了消息,就匆匆挂断。 梁柔这辈子说谎都是罕有的事情,更何况是做这种事,回到老城居住的民宅里,梁柔都觉得自己走路四肢不协调,走路有些僵硬。梁柔很沉默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听着老城说话。 老城最近非常喜欢宣扬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耸人听闻的,就像是在做一生回顾一样。梁柔刚开始并不明白,她印象里父亲不是个善于言辞,更不是个喜欢炫耀自己的人,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梁柔才算是察觉到一点苗头。 老城如今处于颓势,用节节败退根本已经不能形容,更像是东躲西藏的老鼠。就算老城前些年安排的周密扎实,能让他一时逃过警察的追捕,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跟着老城的这些人,要说忠心,绝对是有的,老城身边有几个死忠的,其中的一个好似对梁柔还有些特殊的想法。梁柔已经听老城在私底下把她许了出去,说等到逃离国内,就让他娶了梁柔。 能跟着老城亡命天涯的人,总归都是这条道上的,虽说曾经也是纸醉金迷的过日子,但是这些人想娶个正儿八经名校毕业的医生,那绝对是痴心妄想,而且梁柔还是个名气很高的医生。就算梁柔结过婚,而且现在的年纪也不是二十几岁青春娇艳,也多的是人对梁柔起心思。 老城最会玩弄人心,现在他身边能放出来的诱饵不多了,梁柔就算最有分量的一个,至于钱老城的账户能冻结的都已经被冻结掉,他资金的来源跟元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元家都垮了,老城在想找到金主谈何容易,为了拿捏手下的这些人,老城盯住了梁柔,不让她跟任何一个人有特殊的接触。只有这么悬着吊着,才能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有希望,从而接着跟着老城一起跑。 但,贪图女人的手下有,也有事到临头打算悬崖勒马的。做老城这种事情的,原本就是有利大家赚,现在事情败了,能跑就跑。几乎是一天消失一个人,这些人当然不会被放走,等待叛徒的只有一条路。老城如今不断的说自己从前的辉煌经历,也只是为了给大家鼓劲儿,注入信心,跟洗脑,没什么区别。越是听老城从前做过的事情,梁柔越是害怕。 梁柔恐惧到连睡觉都紧握着手,但她强忍着不敢露出破绽。老城现在已经觉得梁柔无路可走,那么梁柔就真的做出生无可恋的态度来。梁柔的模样让老城放心,也因为身边的人手少了,梁柔才得到了单独行动的机会。 知道聂焱一定会来,梁柔心情有些激动,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只能静静地等待。 好在聂焱并没有让梁柔失望,她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凌晨时分,老城所居住的西北人家盖的农民房就被攻击。老城多机敏的一个人,拉起梁柔就跑。这处地方院子里挖了个地道,从地道爬出去,就是一处深沟。西北的山不比南方的树多林深,要真是往山上跑,那可真是目标明显,所以老城选择了往沟里逃。 到此时老城对梁柔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的心软,直接就用枪顶着梁柔的太阳穴,狠声质问,“你出卖我?” 梁柔表情并不恐惧,她甚至有些高兴。聂焱来了只要这四个字出现在梁柔的心里,她就觉得什么都不是问题,她的聂焱来了。 老城早已经形成了一双厉眼,只是瞧着梁柔的表情,他就明白了一切,眼睛里的杀气更重,“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别忘了,你是我梁朝城的女儿!!” 这话对梁柔来说是打击,但她并不因此畏惧,梁柔莹白的脸跟老城黑洞洞的枪口形成对比,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炫目,梁柔说:“只要他还要我,我就会好好的跟着他。他不要我了,我也会带着孩子好好的过。” 这话多年前,梁柔就说过。聂焱若是还要她,那就是她的福气,她一定守着聂焱好好的过。若有一天,聂焱嫌弃她不要她了,那她就带着安安好好的生活下去。说到这里,梁柔抬眼望向老城,她眼底的光辉是那么的清澈透明,尽管这些天风餐露宿,让她往日养尊处优的脸上带着些许的风霜,但并没有遮挡梁柔眼睛里的明亮,她说着,“我相信聂焱,他不会怀疑我的动机,就算全世界都怀疑我,但他不会。我爱他,并不是为了他要死要活,而是为了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梁柔想象不出,若是她真的跟着老城走向这条路之后,聂焱会对她有多失望。更不敢想象将来面对安安时的场景,大概人与人就算是血亲,也还是很不同的。梁朝城当年遭遇陷害,他不甘失落之后,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路,他放弃了从前的一切。但梁柔就算知道回去也是绝路,却也并没有放弃。她怎么可能放弃聂焱,放弃安安,就算聂焱安安抛弃了她,她也还是没办法去忽略他们。 她知道聂焱在看着她,安安在看着她,就算做不到一生荣耀,但至少问心无愧吧。 爱上聂焱那样的人,梁柔从骨子里就从不曾想过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她等到了最好的恩赐,为什么要放弃。 老城气的没法子,挥手用枪狠狠的打了梁柔的头,也就是一下,梁柔的额头就破皮流血。 “没想到,真没想到!!”老城呲牙吐出一口痰。 他这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尤其是在离开玉州后的这十几年里几乎是无往不利,唯独看错眼的两次,竟然都是在自己的儿女身上。梁辛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没有看出梁辛的野心,更没有在梁辛身上看出一丝半点对他这个父亲的感情。梁辛表现出来的模样,彻头彻尾就是个不认识他的愣头青,老城不相信亲生儿子在面对他的时候能装出这样的演技,所以他相信了当初的梁辛。 这导致了他第一次的失败,逃脱之后,老城更加谨慎,身边的人只要出现背叛他的苗头,就被处理掉,绝不留后患。没想到问题又出在梁柔身上,梁柔看起来对他这个父亲感情深厚,当时在医院里的时候,还出现过帮助他掩藏的情况不是吗?谁能想到梁柔竟然会背叛他?老城之前已经跟梁柔说了那么多,就是希望梁柔能彻底死心,她没有未来了,唯一能过上好日子的办法就是跟着他这个父亲一路走。甚至梁朝城都已经表露出要将梁柔打造成他的接班人的模样,这难道还不能让梁柔动心。 原本老城是吃准了梁柔的软弱,更吃准了梁柔对他的感情,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过对梁柔的监控,该有的防备一丝不错,唯独没想到,梁柔还是手眼通天,能隐忍这么多天之后,才把警方找来。 难道这就叫所谓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老城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在去跟梁柔纠缠,枪声已经四起,在西北人烟极少的山坳里,对方的人根本不用顾忌太多。而且老城多年的经验,已经能看出攻上来的人是特种部队,而不是玉州市那些警察。 到这种时候,老城是要拼死抵抗的,他不断的开枪予以反击。 曾经呼风唤雨的人,到了这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孤家寡人,他甚至打算拿梁柔来挡枪。只是梁柔也不傻,死死的抱住梁朝城的腿,根本就不站起来,要死那就一起死。 梁朝城手里也就一把枪,很快子弹就用尽。 就在梁柔以为梁朝城会束手就擒的时刻,梁朝城突然甩来梁柔,大步冲上前方的一个土包,他手里还拿着枪,那模样,看起来就是要举枪反击的架势。梁柔已经知道他的枪里没子弹了,看到梁朝城的动作,梁柔下意识的喊出声来,“不!!” 伴随着梁柔的喊声,梁朝城中弹,一连多发子弹。 眼睁睁的看着梁朝城倒下,梁柔急忙爬过去。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人摔碎的玻璃,梁柔搂着梁朝城,哭着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 他这样的行为类似于自杀,而且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 梁朝城浑身是血,还有一口气在,望着梁柔,他已经是弥留之际。在梁柔的周遭,窸窸窣窣的人群已经包围上来,但是此刻,梁柔已经听不到那些声音了,她只看着梁朝城。曾经心里最爱的父亲,这段日子以来,梁柔也对他满怀失望,不明白一切怎么能走到这一步。但当梁朝城真的满身是血的躺在梁柔怀里的时候,梁柔又觉得心疼。 人生太难了。 原本梁朝城是个正直的警察,他安安分分,他勤勤恳恳,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大半辈子,一直到他四十岁都还是如此。但因为一场变故,因为警局那些人的利欲熏心,他走上了不归路。 一步错,步步错。 到这一刻,梁柔是真的难过至极,她没想过让梁朝城如此惨烈的死在自己面前,别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便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浑身是血的倒在梁柔面前,她恐怕都是会受不了的。 梁朝城也知道自己人生到头了,他这辈子,临到最后一步,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忘了我,柔柔,你爸爸是个好警察。” 太矛盾了梁柔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景。 老城死了,却在死前,希望自己,这一生做个好警察。 聂焱跟在先头部队的后面,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梁柔抱着老城的尸体,坐在土包上,浑身狼狈,脸上还有血。因为之前都专门通知过,所以并没有人去动梁柔分毫。 聂焱大步上千,把梁柔抱着尸体的手扒开,梁柔此刻转头来看他,嘴里还喃喃叫着爸爸。 聂焱一脸的冷色,强硬的把梁柔拉出来,抱起来就走,并打算让梁柔跟老城有过多的接触。梁柔被聂焱抱起来的时候,也安静了下来。聂焱的怀抱里带着他特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聂焱的,无人可及。梁柔觉得安心,又觉得委屈。 很快就被送往医院,梁柔头上的伤得到了救治。没等聂焱说什么,桑乔跟关墨已经到了。 桑乔一脸的烦躁,关墨也面有难色。老城这一死,等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接下来的查案,要怎么进行下去。 面对头上裹着纱布的梁柔,桑乔没好意思说,还是关墨上前说的,“案件接下来需要你配合调查,你的状态可以吗?” 梁柔还有些懵懵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有些接受不良。 然而没等梁柔回话,聂焱已经站出来了,“没可能!” 聂焱态度很坚决,“查案是你们的事情,她是受害者,明天一早我就会带她回临海,其他的事情都跟她无关。关墨,不要再把她牵扯进去,你该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梁柔作为聂家的当家夫人,被绑架已经是件不得了的事情,现在照着关墨桑乔的意思,就是怀疑梁柔跟老城的犯罪集团有联系。说得好听,帮忙查案,老城已经死了,梁柔再粘手,自己也脱不开嫌疑。 这事情不管是于公于私,聂焱都不同意。 第269章:你走吧 矛盾空前激烈。 聂焱在这件事情上态度非常强硬,那就是梁柔是受害者,定性了。往后梁柔绝不会再多掺合一点点,不管梁柔知道多少内情,她都不会再参与进去。也就是说老城这个案子,跟梁柔彻底无关了。 这怎么可以? 桑乔先就急了,“你这是妨碍公务!老城已经死了,他手下的人三死二重伤,能不能救回来还不一定。现在梁柔是唯一的证人,你不让她她作证参与,你对得起付出的这一切努力吗?!”桑乔这话跟谁说都有用,跟聂焱说完全没用。 他冷冷一笑,“谁付出的努力?我只知道我老婆受伤了,差点死在歹徒手里,我没找你们警方办案不力的麻烦,还能轮到你们来说我们妨碍公务?你只管去告,基海兆业的律师团奉陪到底!!” 聂焱整个人都低气压,他原本就是豪门贵子,这些年经过磨练,更是一身的气派。他说完完全没有吵架的模样,就是冷冰冰的怼人,但一字一句的能活活的气死人。桑乔心里明白,若是聂焱不让,警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聂焱的身份不同,现在这个阶段,还真是没人能压得住聂焱。 对聂焱没办法,桑乔转头就指望梁柔,“梁柔!你说说!这事情你愿不愿意出来作证!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努力被白费吗?老城的所作所为,难道你不想公之于众!” 老城是作恶多端,但梁柔看了看聂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劫后余生,梁柔其实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扑进聂焱怀里。她太虚弱了,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跟老城在一起的这些天,梁柔每天都在强撑,她到底不是男人,身体不比其他人强壮,而且才流产不久,身体根本就熬不住。但为了活命,她只能撑着,梁柔心里也知道很多逃亡的人对身边老弱病残都会处理掉,尽管知道老城是她父亲,梁柔也不敢赌。她不能让自己变成累赘,就只能强撑。心里上的恐惧更是不言而喻,从前崇拜的父亲变成了恶魔,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从心底里接受的事实。 此刻,面对桑乔的质问,梁柔甚至都没说话,她只是往聂焱的身边缩,那模样看起来无助极了。 看到梁柔的动作,其他三个人都一愣,聂焱仅靠在病床边,伸手揽住她,在望向桑乔时的目光,就已经带上敌视了。这跟刚才强烈反对时的目光就又不一样,关墨急忙把桑乔往自己身后藏,对着聂焱说软话,“不急不急,这种事情怎么能急于一时,我们先去看看其他抓回来的人,你照顾好梁柔。”说完就连搂带抱的把桑乔从病房给给弄出来了。 桑乔也吓傻了,还没出门就已经红了眼睛,带着哭腔对关墨解释,“我就是心急,我没想到”没想到梁柔会是这副样子,原本想着老城是梁柔的亲生父亲,总归是应该对梁柔不错的,而且也是梁柔自己通风报信告诉聂焱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要不是梁柔泄露出来的信息,关墨带着军方的人也根本找不到这里来。 桑乔满心满眼就想着梁柔只要说出跟老城在一起时发现的信息,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那里想到梁柔会露出刚才那样惶恐的神色。 其实早该想到的,任何一个正常人被长时间绑架,都会出现不同程度上的精神问题。就算是心智坚定的人,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哪有人能跟正常人一样呢。桑乔心里跟针扎一样,她是跟梁柔太熟了,熟悉到忽略了这些细节,加上聂焱态度强硬,她就彻底忘了,这个时候,梁柔是需要静养的。 关墨看桑乔是真的要哭,就急忙哄她,“没事没事,我知道你的心思。” 可是关墨的哄劝没有让桑乔好受一点,反而哭的更惨了。更像是一种压力的释放,追查元家以及元家背后的一切这么多年,她从一个刚入警局的愣头青,生生的查到了结婚生子离婚,现在她已经三十几岁了。花了这么多年的功夫,牺牲了那么多同事,好不容易到了临门一脚,眼看着就能一切公诸于世的时候,老城死了。 而且查到老城的身份,竟然是曾经的‘优秀警察’是拿过全国表彰的。这如何能让桑乔心里不生起伏,人总是有脆弱的时候,越是急切强硬的时刻,其实就是弦绷的最紧的时刻。老城身边那几个人,到这种时候还能跟着老城的都是最忠心不二的,这些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抓住了也是一死,所以都拼死抵抗,所以死的死重伤的重伤,也只有梁柔一个受了轻伤。桑乔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梁柔身上,无可厚非。 关墨也不哄了,就由着桑乔哭。 原本做警察查案子,要面对的就是不断的挫折感。破案后荣耀的时刻也不过是一瞬间,更漫长的时间里,警察要面对的其实是对现实的无奈,不断的探索尝试,不断的失败。 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桑乔的哭声传进病房,聂焱极厌恶的捂住了梁柔的耳朵,梁柔的体温有点热,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毕竟她现在头破了,破伤风的针打过之后,会有一些不良反应。 聂焱想让梁柔躺下,她不愿意,就直挺挺的坐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脑袋靠在他的小腹上,整个人都不出声。 其实平时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梁柔的话更多一些,她总是习惯于照顾他,会给他煲汤,会叮嘱他别太累。现在突然她这么安静,聂焱有些不习惯。他寻找着话题,想让她放松一些,这个话题当然就从安安身上开始。 “我把安安送去加拿大了,你不在,我就没跟你商量。不过安安自己是同意了的,你要是不放心,等过段时间我抽出时间,咱们一起去加拿大看看,那里是我的母校,环境很好。” 果然说起安安,梁柔转了精神力,抬头望了望他。 聂焱真觉得心里被什么刺了一样,她流产后原本就虚弱,跟着老城这么奔波折腾过大半国土,现在看起来更憔悴了。心里有再多的不满,面对此刻头上裹着纱布,隐隐能看到血迹的她,聂焱也就撒不出来了。这世上大概就是有这样的人,看到她,心里就只剩下心疼与宠爱,其他的事情都不存在了。聂焱自嘲自己有做昏君的潜质。 总归是见不得她这么狼狈可怜的。 聂焱搂着梁柔,人慢慢地坐在梁柔的床边,两人几乎是脸对着脸,他就这样紧盯着她,轻声说着,“你别怪我把孩子送走,元家的人只抓了个元龙,我冷眼看着,元龙怕是想要担下所有的事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孩子在临海市,我怕孩子有危险。” 虽然聂焱没有说的很详细,但是梁柔懵懵懂懂的,好似也明白他的意思。 元天霖已经死了,现在抓元家的人,只能从元龙这一辈里开始抓,元家出了名的子嗣多,儿子孙子一大堆,那里是能抓的完的。而且,元龙还算是有义气,所有事情,他一个人担下来了。聂焱想着,元龙怕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弟弟元虎。双胞胎就是这点好,所有的罪责,元龙都能一个人担下来。 说到这里,聂焱眸光往下看了看,心中有些叹息。临海市最大的走私案,涉及毒品、枪械此类重大的问题,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呢?元天霖、老城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反倒是在官场上拉下马的人更多,看起来是一场刑事犯罪的重案,其实到最后,让聂焱看来,倒更像是党派内部斗争。 只是这些话,聂焱都没有说。 他现在紧盯着梁柔不让梁柔出面,也是因为这个,元家的人并没有一次性一网打尽,总还有漏网之鱼。梁柔在这件事里掺合的越深,越是招敌。他不希望她给自己招来什么敌人,警方要怎么处理这个案件,聂焱不管,他只管好自家的人就行了。 梁柔好久都没说话,在开口的时候,嗓子有些哑,她问,“爸呢?” 一个‘爸’字,让聂焱着实愣住了。 第一反应是梁柔的爸爸梁朝城,他已经当场死亡,但作为犯罪嫌疑人,梁朝城的尸体现在并不属于家属,他还要被带回去验明正身以及解刨。一般这样重大的犯罪嫌疑人,最终大概还需要亲属签字捐献遗体去做医学实验。 但转念一想,梁柔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梁朝城的血迹都还犹在,梁柔不可能不知道梁朝城的情况,那么她问的就是聂兆忠。 想起聂兆忠,聂焱心里也很失落。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该有的成熟他有,而且这两年聂兆忠一直身体不好,断断续续的,聂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此刻,他反过来安慰梁柔说:“爸已经入土为安,我把他葬在了我母亲身边,他应该会很高兴。” 年少反叛的时候,聂焱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让聂兆忠长眠于他母亲的身边。聂焱母亲的墓地没有在聂家,反而在傅家,聂焱母亲是跟她的父母亲葬在同一块墓地里的。此后很多年,聂焱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聂兆忠,活该永永远远的孤独下去,谁让他伤了他母亲的心。 但等聂兆忠真的去世之后,聂焱的想法又变了。到底还是想让父母长眠在一起,往后他去扫墓,也能看到父母在一起。到这个时候,聂焱才觉得自己很传统,想起父母亲要各自长眠于地下,他觉得有些孤单。聂兆忠去世前的这几年,已经明确表示过他想要跟聂焱的母亲葬在一起,一生的恩怨情仇过去,其实聂兆忠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聂焱的母亲,那个高傲又脆弱的傅家公主。聂焱自私了一回,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也算是他这个儿子,没能保护好父亲,最后给父亲的一点安慰。 梁柔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预想过聂兆忠的情况应该不会好,但是人总有侥幸,她抱着一丝幻想,向天祈祷让聂兆忠不要去世。 但显然,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敲门声响起,打开门发现是六猴儿,六猴儿手里拿着衣服还有一些洗漱的东西,满眼担心的忘了梁柔一眼,小声跟来开门的聂焱说:“这地方能找到的最好的也只有这些。” 玉州市不比临海市,梁柔在临海市的时候,穿的用的都是聂焱直接定制来的,在这里当然是找不到这样级别的用品,六猴儿只能捡着最好的买。 聂焱点了头。 这才有转身回去,抱起梁柔打算去洗澡。 梁柔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迹,原本衣服的颜色都已经看不出来。她是从临海市出来的,临海市的气候跟北方差很多,临海市现在还是穿衬衫的天气,西北这边都已经下雪了。梁柔的外套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灰扑扑的并不好看。 聂焱也不多说,在卫生间放了把小凳子,让梁柔坐在上面,开始给梁柔脱衣服。 梁柔双手抓住衣领,不让他动。 聂焱抬头看她,梁柔是真的难为情,“你出去行吗?” 从被老城带出临海市开始,梁柔就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也不是一路环境真就那么差,老城一路都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虽不可能是顶级的豪华酒店,但总归都是民居,洗澡的设备还都是有的。只是老城以及他带的人都是男的,而且,其中有几个对梁柔目光赤裸,虎视眈眈。梁柔真的不敢脱衣服,她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更别提洗澡换衣服了。 她不想让聂焱看到她那么不堪的一面。她知道聂焱有轻微的洁癖,其实身边接触到的,聂焱这样家庭环境的人,都有些洁癖,家里伺候的太好了,他们就都高要求严标准。 我爱你你爱我,这些话有时候只是一时,生活是很具体的东西,比如一餐一饭,比如洗澡睡觉。 聂焱大概能猜到一些,其实他想给梁柔洗澡,也是想检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痕。虽然谁都不会说出口,可是梁柔被带走了那么多天,被找到的时候身边又都是男人,聂焱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曾经也有过跟社会上的混混儿整日混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一个女人,落在这种人手里,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聂焱能猜到一些。 不亲自检查过,他难以放心。 只是这话,他没说,避重就轻的说:“你头上有伤,自己怎么洗?” 梁柔能看出聂焱眼中的坚决,她其实有些怕聂焱,因为聂兆忠的事,因为老城做过的那些事尽管都不是梁柔做的,但是这种心虚是避免不了的,渐渐地,她总松开了手。 聂焱就开始给她脱衣服洗漱,他的表情特别认真,没有任何感情的色彩,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全身心投入的事情。但梁柔随着他的动作,全身都红了。 羞涩、难过、甚至还有那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窘迫。这种时候,其实聂焱对她越好,她心里越难过。聂焱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老城曾经将枪口对准过他,后来元彰死在老城的手里。更不知道两年前聂兆忠的那场车祸,老城是罪魁祸首。 梁柔觉得无地自容,她不值得聂焱这样细心温柔的对待她。 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她能面对任何人,却在聂焱面前丢盔弃甲,这么多年,此刻是梁柔觉得自己最无耻卑鄙的时候,她根本不值得拥有聂焱这么好的人,她像是小偷,得到了本不该属于她的最美好的东西,那种心虚与羞耻感,包围了她。 聂焱正在给梁柔擦洗身体,她身上挺脏的,不过脱了最外面的两层衣服,再往里,聂焱就都认识了。都是他给她买的,他喜欢的品牌款式,就那么几样,这么多年,梁柔的内衣是什么牌子款式,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她里面的衣服没被动过,聂焱心就放下了,就算她身上再怎么脏,他心里都还是高兴的。 在最坏的处境下,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她没有被人侵犯过,这就好再好不过。 擦洗的时候,感觉到热热的水滴,一抬头就看到梁柔在哭,她一声不吭的哭,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委屈,倒像是在隐忍什么,聂焱就问,“弄疼你了?” 他哪里会伺候人洗澡,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还是之前梁柔被他歪缠,拿着毛巾给他擦洗时他记住的。看她身上果真红了一大片,聂焱就有些抱歉,“我轻点,你要是疼就说。” 他小心翼翼的。 越是这样,梁柔越难过。 心里不断的在问自己,你凭什么啊?梁柔你凭什么啊? 你有什么啊 聂焱看梁柔哭的忍不住,就快速的给她洗了一遍,用浴巾把人擦干,这里是医院,还是玉州这边的医院,聂焱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别的人来,所以也不敢直接拿浴巾包了她出去上床睡觉,就又认真的给她穿好了睡衣,这才包着人出来放在床上。 “睡吧,别怕,我就在这。咱们明天就回家。”聂焱关了灯,想让梁柔好好的睡一觉。 梁柔将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他。 等梁柔睡着,聂焱才起身出去,他去安排私人飞机,梁柔这个状态,他也不想让她乘坐航班,机场人太多,聂焱不愿意曝光自己,更不愿意让梁柔现在去面对人群。 梁柔睡的并不安稳,太久的精神紧绷之后,人睡觉总会惊醒,她猛然惊醒,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已经不是聂焱。 “辛辛?”梁柔轻唤出声。 梁辛在发愣,被梁柔一叫,就跟惊醒了一样的站起身来,弓着身体弯到梁柔面前,看着她,“姐,你还好吗?” 梁柔看到弟弟,有苦难言,只是鼻头发酸。 梁辛就默默的跟梁柔对看,姐弟俩好似心有灵犀,谁也没有说话。梁辛受到的压力也不小,他一直在追捕的人最终竟是他父亲,这事情匪夷所思,又真是存在。 梁辛抓起梁柔的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姐,姐夫不愿意掺合进案子,那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案子我来查,你别掺合了。姐夫已经联系飞机明天飞回去,你跟着他回去,永远别回来。” 老城的事情到如今彻底的发酵,李秀丽作为法定妻子已经被带回玉州市的警局协助调查。梁辛几乎能预计到下一步警方的行动方向,既然老城的身份已经确定,没有更好的证据前,那就是要从老城身边的亲人下手。当时桑乔去昆明市卧底,为的可就是找老城的亲人,现在找到了,警方怎么可能放过。 不仅是李秀丽,就是梁辛也要去。 反常的是,梁辛竟然违背了他一贯一心为公,不计私情的性子,竟然来跟梁柔说让梁柔什么都别管。 梁柔有些惊奇的看着弟弟。 要知道她这个弟弟,从来都有些一根筋,为了查案,他这时候来威逼利诱梁柔说出更多的情况才对,怎么如此一反常态。 梁辛不看梁柔的脸,只是盯着梁柔的手,语气很低很沉,“姐夫他真的对你很好,咱们不能拖累他。往后梁家的事情都有我,你已经结婚了,往后你是聂家人,不姓梁。” 梁柔真是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在心里了。 原本虽然家里穷,但是梁柔梁辛都以自己的家庭为荣,但到了现在,‘梁’这个姓,却成了两人头上的一把刀。梁辛曾经是那么刚正不阿的人,经历过这么多,现在他也有了不一样的心情,不愿意梁柔在参与进来。在回想多年前,梁辛坚决反对梁柔跟聂焱在一起时的场景,真是恍如隔世。 梁柔轻轻地摇头,“辛辛,我不能” “你打住!”梁辛严厉起来,他知道梁柔想说什么,其实他们姐弟,彼此都了解,梁柔本质上也是个直正的人,让她说谎都不会,更何况是隐瞒老城的罪证。讲心里话,梁辛比任何人都了解老城,他跟在老城身边的日子比梁柔时间还长,但日子过到今天,他也不打算多说老城在缅北的事情。国内能查出来的,算数,查不出的,就让一切随风去。 梁辛教育梁柔,“你想过没有,你我若是说出他的那些事情。”最终梁辛还是叫不出父亲,只能用他来代替,“一旦事情被全部曝光,你要怎么自处?就凭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还能当豪门太太?姐夫就是再怎么好性子,也不可能容忍那么多。就算他现在因为喜欢你爱你容忍了,未来呢?日子这么长,等你年老色衰,他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讨厌你?姐,你听我的,什么都不要说,从今天起,你跟梁家没有任何的关系,别牵扯进来,跟着姐夫走,早也别回来。” 梁辛的想法很对,若是聂焱知道,老城亲手杀了元彰,当时的枪口其实是对准他的。更知道聂兆忠的车祸是老城一手造成,那心里的坎怕是过不去的。虽说现在聂兆忠也是死于老城之手,但之前聂兆忠车祸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长住,聂焱接受起父亲的死来,没那么晴天霹雳。可是要让聂焱知道,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老城呢? 虽然到现在梁柔还搞不明白为什么老城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聂家针对聂兆忠,但老城做过的事情,都是无法抹去的。 这一切要是聂焱都知道了,那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聂焱就是个圣人,怕是也会有心里不舒服的时候。 梁辛的方法就是让梁柔装糊涂,一切都不去说明,就算聂焱心里有怀疑,但只要一切没有证实。也能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过一辈子。 梁柔知道梁辛是完完全全为她着想的,甚至梁辛违背了自己警察的道义,都想要保护她这个姐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梁辛拍拍梁柔的手,“往后我不会在出现在临海市,妈妈我来养,她也不会再去找你。你就好好跟姐夫过,别再提起我们,就当你不认识我们。” 梁柔当然不愿意。 梁辛态度却坚决,“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曾经有个梁朝城这样的父亲,你去过你的日子。” 就这么一句话,梁柔眼睛酸的不像话,这一刻的梁辛,高大到让梁柔觉得沉重。她不知道弟弟在什么时候长大了,明明他一直都是傻头傻脑的一个人,查案子受伤,还失忆了。梁柔心里,几乎是把弟弟当成自己一生的责任,没想到,突然之间,弟弟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把梁柔推了出去,自己来接受梁朝城死而复生后留下的一切否面消息。 聂焱进来的时候,就见梁辛坐在床边给梁柔削苹果,聂焱微诧异,“怎么醒了?”他还以为梁柔这一觉睡下去,不天荒地老不算完呢。 梁辛的苹果刚好削完,递到梁柔手里。人站起来,梁辛这次是跟聂焱一起来玉州市解救梁柔的,他没有穿警服。目前,梁辛已经停职检查了。 看着聂焱,梁辛眼睛里还是有孺慕的光芒,他失忆后,聂焱是他最敬重的人。 他觉得聂焱值得托付终身,也希望聂焱能跟梁柔走到生命的最后,于是梁辛说:“姐夫,往后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聂焱有些对不上他的频道,下意识说:“那是自然。”梁柔是他老婆,他当然会照顾好。 没想到这么生活化的四个字,让梁辛粲然一笑,点点头,“我就知道姐夫最好。”说完梁辛就准备离开。 聂焱不太明白,就问他,“明早的飞机,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梁辛是跟他一起来的,当然要跟他一起回去。 但,梁辛摇头说:“我怕是一时走不开,这案子还有的查。” 聂焱想说一句你现在都被停职了还查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没说,这话太打击梁辛了,而且说出来,只会戳了这姐弟俩的痛楚。 老城就像是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阴云。 别管从前梁辛做过多少事,受伤也好,卧底也罢,现在老城的身份一曝光,梁辛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甚至阴谋论的警方的人还会认为梁辛是藏的最深的人,为什么邢封成了那样,偏梁辛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去卧底,这些年去过的人多了,被识破折在里面的不少,就是能坚持下来的,也是如之前梁辛过去找到的‘老黑’那样,已经在当地卧底了十几年,几乎都已经是当地人了。如梁辛这样,年纪不大,经验不多,跑过去就能潜伏在最要紧的地方,并且回来直接立大功的人,凤毛麟角。 要说这世上总有福祸相依这句话。 之前关墨抓获老城,关家为了低调,把功劳都给了梁辛。那段时间梁辛从上到下表彰接受了不少,眼看着就要往上爬,这一转头,老城的身份一曝光。就多的是之前就看不惯梁辛的人出来给梁辛扣帽子穿小鞋。 梁辛如今,处境并不好。 国内就是这么个环境,就算从前做了一百件好事情,只要一次犯错,就会满盘皆输。而梁辛犯的错,还是根本上的,根本无解。 总不能挖骨剔肉。 聂焱看了梁辛一眼,淡淡的说:“要不要我帮忙?” 梁辛一笑,“姐夫,你就别掺合了,你赶紧带着我姐走。” 聂焱还真是不想掺合。 这东西就像滚雪球,进去了就别想全身而退。而且聂焱,也有自己的考量不方便说。 聂焱点点头,“那我明天先带着你姐走,你有事随时联系我。” 梁辛答应下来,临走,他又看了梁柔一眼,那一眼,梁柔心里很清楚,是弟弟在跟她道别。 她很明白的,梁辛绝不会再给他们打电话,未来好也罢,坏也罢,她的弟弟都不打算在牵扯她以及聂焱。 第270章:我的宝贝儿 梁辛走后,病房里有些沉默,聂焱好似都能感觉到那种浓郁的离别情绪,他缓缓地走向梁柔身边,两个人靠在一起,就像温暖会更多一些一样。 梁柔垂着头坐着,她头上还打着纱布,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她有些恍惚,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会好起来的吧。会的吧。” 聂焱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轻轻地‘嗯’了一声。 当然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次日一早,聂焱就带着梁柔回了临海市,桑乔原本还想阻拦的,被关墨给挡住了。要知道梁柔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只是小小的一个失去父亲的小可怜,有聂焱在,梁柔就是聂家的人,就算是警方也要掂量着行事。 回到临海市,梁柔被聂焱抱着下飞机,一切就像是换了一番天地。在西北还是满眼的苍凉,大雪封山,到了临海市,虽然气温也已经很低了,但依旧遮挡不住满目的苍翠。梁柔趴在车窗上,看不够似得,虽然玉州市是她的家,但是离开那么多年,早已经陌生,而且因为父母,梁柔在玉州时,总觉得心中压抑。回到临海市,好似空气里都含着丝丝的甜蜜。 聂家的大宅是永远不会变动的地方,任外面风吹雨打,沧桑变化,这里永远都巍峨不动。 聂焱带着梁柔回来,安安早已经被送走,并不在家。而且聂焱最近忙着寻找梁柔,公司的事情都交给聂子谈去办,聂子谈最近也忙的很,同样不在家,唯一热情欢迎梁柔的家庭成员,是happy。聂焱说:“安安走后,它就蔫蔫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家里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这么久了,也真是没人多去关注狗狗,梁柔坐在沙发上,弓着身体摸着happy。想着当初happy被抱回来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个,现在它已经是一天成年犬了,乖的很。 聂焱让梁柔别一直低着头,她头上还有伤,总是垂着脑袋会晕。 梁柔听话的抬起头来,却并不多说什么。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梁柔还是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原本失去孩子就已经让她跟聂焱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又加上后来发生的一切,此刻的梁柔聂焱,其实都有些小心翼翼,聂焱小心的关心梁柔,梁柔小心的听话。两个人在怕什么,其实谁也没有准确的答案,但就是知道,需要谨慎行事。 夫妻间若是失去了那份随性,其实相处起来并不容易。 梁柔回来后,没有住进聂焱在三楼的卧室,她还是住在一楼。照理说梁柔应该是很惧怕这间房子的,因为在这里,她失去了宝宝。但是很奇怪的,梁柔并不怕,反而觉得喜欢。曾经跟肚子里的孩子相处的日夜,是她很留恋的。而且那段时间,聂焱跟她也好的出奇,两个人一起住在一楼卧室里的日子,梁柔情愿溺毙其中。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但又能怎么办呢。 聂焱回到临海市后,几乎是没有休息的就开始忙碌。没办法,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手上积压下来的工作早已经堆积成山。唯一让聂焱欣慰的就是聂子谈成长飞快,尤其是在聂兆忠去世后的这些日子里,聂子谈身上一直以来那种担不起责任的怯弱感消失了很多。 明知道这跟聂兆忠的去世有关系,大概是聂子谈觉得一直以来压在头上的那层压力去除里,所以才会如此。但聂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愿意提及。 聂子谈既然能干,聂焱不介意让他多承担一些。偶尔的时候,聂焱真的也觉得累。 聂子谈能代替聂焱干不少的事情,但也有他做不到的,比如徐泽池孩子的洗三。 孩子才刚出生,徐泽池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举办宴会庆祝,他家老二又是个儿子。徐泽池亲自给聂焱打了电话,说无论如何聂焱都要去,沾沾喜气也好。徐泽池也知道聂焱大概是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宴会的,又是一年年底,要说临海市现在最红的人,大概非聂焱莫属。过去的一年温家倒台,元家覆灭,新上来的李家是聂家板上钉钉的联姻对象,听说李家的长孙跟安安已经一同出国读书。联姻就已经够紧密的了,这把孩子也放在一起长,更是亲密无间的表现。政府对聂家给予了大力的支持,上头已经漏出风声,明年的政策都会给基海兆业一些优待。 这于公于私,聂焱都是各类宴会的宠儿。 聂焱穿着正式,孤身一人到达现场。进门就被人围起来,巴结讨好的人不再少。徐泽池反倒不是第一个赶到的,聂焱目光搜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孩子的影子。不过想想也是,才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能抱到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来凑热闹。想来这场所谓办给孩子的宴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过去的一年,因为元家强势介入,徐泽池基本上没多做什么业务。除了早些就定好的几部电影系列片,其他的东西,徐泽池都没有做。新的一年要来了,徐泽池怕是要打算有所动作,这场宴会,对外宣告自己要开始重出江湖的意味儿更足。 徐泽池走到聂焱身边,原本围着聂焱的人,就很识趣的散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俩说话。 聂焱拿出一个精巧的红色盒子递给徐泽池,“我给宝宝的见面礼。”孩子刚出生,聂焱来,还是备来礼物的。 徐泽池很自然的接过,这种东西不用客气。他笑着问,“怎么梁柔没跟着你来?” 这种酒会,尤其是打着孩子旗号的,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来。就算没有老婆的也会带着女伴来。去年这个时候,梁柔聂焱刚举办婚礼时间不长,聂焱走哪里都喜欢带着梁柔,虽然两人出席的宴会少,但都是形影不离的。怎么今年就成了聂焱一个人来来去去,到聂焱如今的年纪,形单影只的反而显的有些突兀。 提起梁柔,聂焱目光暗淡了些,这样的宴会,他怎么可能带着梁柔来,孩子的洗三礼,这不是存心刺激梁柔么。 只是梁柔流产的事情,聂焱并没有公之于众,欢乐的事情可以大众一起分享,难过的事情,只能留给自己来尝。 聂焱转移话题道:“她准备东西呢,准备明后天出发去加拿大看看孩子。” 最近聂焱梁柔之间的关系有些冷淡,倒也不是吵架什么的,要是真能吵起来反倒能松一口气。梁柔乖巧听话,好似跟从前没有区别,但聂焱能感觉到那种压抑。梁柔太小心了,而聂焱,也不知道如何突破。 想来想去,还是去看看安安吧,这么多年,安安一直都在梁柔身边,现在猛然出国去读书,别说梁柔,就是聂焱也有些想孩子了。 好在还有个安安,要不然聂焱都不知道这样的场合,他要怎么自处。 说起孩子,此时此刻谁还能有徐泽池有发言权,他微微扬起头,红光满面的说:“你抓紧再生一个啊,生出来我也能跟你家孩子玩把兄弟情。哎,我就是吃亏生的太晚,现在跟谁家孩子都挨不上,将来可怎么办呢。” 徐泽池这话有些酸,他这都已经三年抱两了,还不满足。说起来徐泽池确实生孩子迟,就比徐泽池大两三岁的叶枭,那儿子如今都已经十几岁了。叶黎昕现在跟着叶枭走出来,已经有接班人的雏形,青春期的男孩子长的飞快,聂焱想想当初欺负安安的叶黎昕,跟现在的叶黎昕,是真的不一样了。 叶黎昕为了安安还闹过一阵,要跟安安一起出国去念书,叶枭没同意。跟安安从来没有离开过聂焱梁柔身边不同,叶黎昕可是在国外长了很多年,这回到叶枭身边才多久。而且叶黎昕如今年纪渐长,看叶枭的意思,是不希望黎昕再出去了。家长跟家长不一样,聂焱这种已经富过三代的,基本已经有了一套培养孩子的规范。小时候孩子就在家里,过了十岁开始往国外送,去学习,去成长。聂焱聂子谈都是这样的,当年聂子赫没出去,是因为艾华舍不得儿子,强烈反对。 但叶枭并不遵循这样的培养机制,他还是走的传统路线,希望儿子在身边,自己手把手的教来的更安心。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不一样的教育方式。 聂焱笑笑,“你儿子跟关墨家的,倒是能凑一对。”他们都是一起长起来的兄弟,自然也希望孩子们能一起长大。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叶黎昕长大了,根本不会跟奶娃娃玩。再下来,生了孩子的,也就是关墨的还有徐泽池的靠得近。 提起关墨家的福宝,徐泽池很头疼,“还得再大点,现在一起除了打架抢玩具,别的也不干什么。”徐泽池家里老大已经满周岁,跟福宝也能凑在一起,但是吧好像跟他们小时候也不一样,现在孩子都宠的厉害,在一起互不相让,倒是没他们那时候感情好。 正说着家常的话,就见尉迟翊带着孩子来了。 尉迟翊身边的小男孩穿着小小的西服,头发梳的光光的,看起来倒是挺精神。 徐泽池随口说了句,“他还真把这孩子当亲生的养。” 没错,这个小男孩就是尹雅生的儿子,尹雅至今没有回到国内,也不知道尉迟翊是怎么操作的。总归是不会让尹雅回来就是了。尹雅那样的人,之前勾连着温家一起报仇,现在温家倒了,报仇眼看着就成了天方夜谭,说不得回来要抢孩子的。 尹雎哪里会放得下这个孩子,这都已经让尹雎给养大了。 尉迟翊看到聂焱徐泽池,就带着孩子走过来,这孩子如今也已经长成了小大人,跟着尉迟翊来这种场合,表现的也不错。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还是在他脑子里有痕迹,他对聂焱有些怕,往尉迟翊身后躲了躲。 尉迟翊那个脸,万年的冰山,笑一下也难,不怎么会哄孩子,就是拍拍孩子的脑袋瓜。 徐泽池准备周全,急忙叫了佣人来带孩子上去玩具房玩,尉迟翊点头后,孩子就被带上楼去玩。 等孩子走了,徐泽池就恭喜尉迟翊,“你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 去年倒下去了一拨人,就是关墨的父亲也内退了。尉迟家被温家也牵连进去了好几个,转了一圈,倒是把早早就被家族踢出局的尉迟翊给提拔了起来。现在尉迟翊在军方里,倒是成了明日之星,声势比关墨不差多少。 徐泽池感叹一句风水轮流转,跟尉迟翊,又近乎里起来。 只是尉迟翊那张脸,绝对当得上宠辱不惊,笑骂由人。被恭维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盯着聂焱说了句,“回来一直没见你,雎雎让我感谢你。” 要不是聂焱提前给尉迟翊漏了底,让尉迟翊带着尹雎孩子早早躲出去,现在怕是也没有尉迟翊的高升。 徐泽池左右看看,重重地拍了聂焱的肩膀一把,嘴里又气又酸的说:“你小子!!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之前被元家逼得,聂焱连祖传的自来水厂都让出去了。徐泽池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收手的早,没像聂焱似得跟元家的人正面对上,被落了下风。 现在看来,聂焱这哪里是落了下风,跟李家联姻,暗地里还扶了尉迟翊一把,聂焱这是里里外外什么都算计到了。 徐泽池‘你小子’了好几句,也还是无话可说了。 徐泽池是主人家,不可能一直陪着聂焱,说过一阵,就去招呼其他人了。尤其是娱乐圈的,今天来的人不少。尉迟翊跟聂焱就站在一起,尉迟翊话少,一句两句的说不出来多少,聂焱觉得挺好的,他现在多应酬别人一句都觉得烦。 时间长了,尉迟翊才冒出来一句,“关墨还在玉州没回来呢?” 聂焱动动眼皮,嗯了一声。 这事情聂焱没有多加关注,关墨既然早已经打算介入老城的案件,那就不会轻易收手。只不过事情怕是没有关墨想象的那么简单,老城曾经是殉职的警察这一点,就够查一段时间的了。尤其是,梁柔这边,聂焱不打算让梁柔露面。梁辛也是三缄其口,老城当年的事情,梁辛也是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 这样一来,关墨桑乔就被拖出了。 尉迟翊注意关墨倒是无可厚非的事,这么多年隐隐的竞争关系,关注对方都已经成了习惯。 说起关墨,尉迟翊抽动了一笑嘴角,似笑非笑,关墨打算靠着老城的案子一招翻身,却没想到这事情牵扯这么大,从军方到警方,一样都没少。关墨想简简单单的立功,谈何容易。 也是因为此,给了尉迟翊机会。 时也,命也,谁说的上。 尉迟翊警告聂焱,“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老婆,你多注意。” 要是一切都陷入困局,难保关墨他们不会扯住梁柔不放。一个案子总是差不清楚,这还怎么交差,为了查案立功,什么底线,怕都是摆设。 说出来关墨桑乔都是为了人民利益,特别高大上的目的,但手段,就不好说了。 聂焱哼梁声,“我明晚的飞机带着梁柔飞加拿大。” 尉迟翊表情又恢复之前冷冷的模样,“你这脑子如今也不比关墨差多少了。” 聂焱举杯,喝了个干净。 酒会之后,聂焱回家,梁柔在等他。 “怎么喝了这么多?”一身的酒气。 聂焱进门被梁柔扶住,顺势将梁柔搂进怀里,没等梁柔多说什么,就开始吻她,从玉州回来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疏离。梁柔又坚持分房睡,导致到现在还没有同过房。 看得出来聂焱今晚是不会再放过她了。 梁柔心里知道,但总还是有些抗拒,这抗拒来自于哪里,她也说不清,就是不想。 但聂焱怎么可能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真蛮横起来,梁柔只有承受的份儿。干涩是必然的,疼痛也是必然的。 她越是这样,聂焱越是粗暴。 就在梁柔耳边训着她,“从前湿的能淹死人,现在是怎么了?” 梁柔疼的掉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总觉得惶恐。 自卑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梁柔知道自己该忘记过往往前走,更开心明朗的面对未来,但是她做不到。就是看到聂焱就心虚,他吻她要她,都无法投入,也无法动情。 一场欢好,如同上刑。 次日梁柔疼的都有些起不来床,聂焱心情当然也不好。 这种事情,不能得到满足,没有了曾经那种灵肉合一的舒爽感,难免烦躁。 正恰好,次日晚,他们就要搭航班去往加拿大,梁柔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女儿。有机会去,她求之不得。 一路上,跟聂焱之间,从疏离变成了尴尬。 这是梁柔第一次出国,紧张忐忑的心情避免不了,但要是从前她跟聂焱的关系,自然是能说说笑笑把心情吐露的,但刚刚经过了一场不怎么愉快的性事,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梁柔不想说,也不敢说。 她只能紧跟着聂焱,生怕自己出什么状况。 聂焱心情也抑郁,而且对聂焱来说,出国实在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生活里普遍的不能更普遍的事情,他根本想不到梁柔会为这件事忐忑。 梁柔忍着某处的疼痛,紧跟着聂焱的步伐,他一路都是VIP通道,畅通无阻,根本也不会停下或者慢下脚步来。 冬季到加拿大寒冷是可想而知的。 走出机场的时候,梁柔一下觉得自己都被冻透了。跟国内北方那种寒冷相比,加拿大这边更加醇烈。 是真的冷啊。 梁柔双腿都打颤。 上车后,好一段时间没有缓过来。 来之前是算好时间的,到这边刚好是清晨,可以直接去看孩子。聂焱本身忙的很,每分每秒都要安排计算,能抽出两天陪梁柔过来看安安,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 去往安安学校的路上,梁柔实在忍不住话头,问聂焱说:“你也是在这里上的学对吗?” 尽管梁柔第一次来,但是想想这里是聂焱成长上学过的地方,她就有些兴奋。又因为安安现在在这里,梁柔就想了解更多。 聂焱还有气,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少爷脾气犯起来,那也是不好惹的。要是从前,梁柔还能撒撒娇,说些话来缓解一下,但是到了如今,梁柔哪里敢呢。她就沉默下来。只是自己盯着外面的景色看,想象着聂焱曾经在这里的情景,还有安安在这里会不会习惯。 安安所在的学校是座历史悠久的名校,听说是当年加拿大还是殖民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运营的。 梁柔跟着聂焱下车,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校舍环境,就听到清甜的叫声,“妈妈!!” 是安安。 听到女儿的声音,梁柔当场就红了眼,寻着声音望过去,安安穿着学校的校服,绿色的格子大衣,里面是小西装以及小百褶裙,像是哈利波特里面的人穿的衣服。 梁柔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冲着女儿跑了过去,安安也像是小鸟归巢一般,扑入了梁柔的怀里。 女儿身上的气味,当妈的都熟悉,梁柔把安安搂进怀里的那一刻,简直整颗心都在颤抖。呼吸,再呼吸。 安安在异国见到梁柔,也是哭,“妈妈,我好想你啊。” 来之前,安安天不怕地不怕,跟聂焱说的好好的她愿意出来读书。但是真到了这里,聂焱离开之后,还是会觉得不适应,半夜里没少哭。 现在见到梁柔,安安第一次感觉到了离愁。 就不断的说:“妈妈,我好想你啊。”是真的好想妈妈啊。 想的晚上睡不着,只会掉眼泪。 梁柔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失控,她快要崩溃了。 不停的说着,“我的宝贝,妈妈来了,宝贝儿啊” 第271章:爆发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场,结果竟然是安安先平静下来安慰梁柔。 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孩子突然长大了梁柔看着安安红着眼眶,却又在精神奕奕地拉着她告诉她学校里的布局时,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别看安安初看到梁柔的时候哭的厉害,等情绪过去,安安反而像个大人,像个在招待远方亲人的主人家。 李穆等安安跟梁柔都恢复过来才走近过来跟梁柔打招呼,“阿姨。” 梁柔看到李穆,急忙擦了眼泪对着李穆微笑,她知道聂焱把李穆跟安安一起送来的原因。有李穆陪着,安安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李穆看起来比在国内的时候长大了些,看来放手让孩子自己出来独自读书,虽然心疼孩子这么早独立,但对孩子的成长挺有帮助的。 李穆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梁柔,他觉得梁柔是这世上最温柔体贴的妈妈,此时见梁柔难过,眼睛通红,就挺了挺小胸脯,对着梁柔保证道:“阿姨,你放心,我会保护安安的。” 出国之前,不仅聂焱跟李穆谈过话,李家的人也都跟李穆交待过要照顾安安的事。说实话送李穆出国读书,对李家的人来说,下的决心不比聂焱小。李穆从小就胆子小,是个经常被欺负的孩子,从前李家隐忍就算是孩子,也都随着家族的风气,如今李家一朝得势,对李穆的教育也要随之改变。没有谁家的家长希望自家的孩子个性懦弱,可,李家的人又怕现在家族的趋势,让李穆长成温蓄力的模样,嚣张跋扈,也不成。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李家为了李穆,也是费劲了心思。 正好赶上聂焱要送安安出国,这所学校又是如此之好,要不是聂家几代人的资助,亚洲人想要进入这所学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李家当机立断,送了李穆来。 效果当然是很不错的,李穆来了这里,换了环境,却生出与以往不同的气魄。安安晚上想家难过的时候,李穆没少偷偷跑去安慰安安。还借了学校的厨房,给安安炒了番茄炒蛋吃。 身在异乡,就算是小孩子,也还是想家,能吃上一口家里的吃的,感觉都会好很多。 梁柔摸摸李穆的脑袋,孩子长大了就不能摸头了,但是此刻,梁柔还是忍不住。两个孩子在异国互相扶持,这是谁见了都感慨的事情。这之后,安安彻底缓了过来,抱着聂焱的手臂,叽叽喳喳开始说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刚才哭过眼角还是红的,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安安表达对这里的喜欢,哈哈哈的说着李穆偷偷去厨房拿黄油给她炒番茄炒蛋,味道好怪。 聂焱跟梁柔对视了一眼,就算两人之前有些矛盾,但此刻,那种眼眸里的默契,依旧浓厚。 这学校附近就有聂焱的别墅,还是当年聂焱的外祖父买下来的,聂焱当时在这边读书是住在外面别墅里的。并没有住校,但安安李穆送过来,聂焱倒是先让他们住校了。跟同学们相处在一起,能缓解想家的难过,也能快速适应语言环境。聂焱从小就是两地跑,说英语对他来说如母语一般毫无障碍。但是安安跟李穆还做不到如此,所以聂焱打算让他们先适应语言在住外面也不迟。 梁柔来了,两个孩子就被接出来,心疼安安想吃中餐,梁柔就亲自下厨去做。最可笑的是李穆,一直跟在梁柔身后,屁颠屁颠的,让他出去玩,李穆说要跟着梁柔学厨艺,等梁柔回国了,他就能做给安安吃。 梁柔在抬眼看看外面已经跟聂焱打闹成一团,窝在聂焱怀里嗷嗷求饶的安安。心里放心了不少,原本女儿被送出国,梁柔满心的放不下,这一次来,眼见为实,安安被照顾的很好。 晚饭当然是吃的很开心,吃完之后,聂焱还带着两个孩子把别墅都走了一遍,交待李穆安安说,会把钥匙交给他们,往后周末可以回来住。如果需要,也可以给他们安排给保姆,周末来给他们做中餐吃。 安安振臂高呼,那模样简直像个小疯子。倒是李穆很矜持,点点头,答应了。 玩疯了的一夜,哄睡了安安李穆之后,梁柔回到主卧,可能是孩子化解了气氛,梁柔倒是也没在端着,叹口气说:“没想到安安适应的这么好。” 李穆有自己的房间,梁柔想安安,所以睡前跟安安挤在一起,母女俩说了些体己话,安安说她初来时很忐忑,她英语在国内虽然一直学的不错,但是远没有到能跟外国人正常交流的地步,这学校里给她还有李穆以及今年新入雪的孩子安排了语言老师,老师讲课很生动,也会带着他们做游戏,并不觉得难。 安安嘻嘻哈哈的告诉梁柔,她跟李穆比那些阿拉伯来的孩子要学习快很多。 梁柔是真的没想到安安的适应能力这么强。 正好聂焱顺嘴说:“嗯,比你强。” 梁柔想想,安安是比她强。 成长环境不一样吧,安安从小就被聂焱宠着,见过的世面也好,本身的自信豁达,都比梁柔要好很多。 这一晚,梁柔睡的格外踏实。聂焱没动她,虽然两个人之间气氛缓和了,但有些东西还是在。聂焱那么高傲的人,哪里会强迫人,一次感觉不好,他也就不愿意在来第二次。 跟安安呆了两天之后,梁柔聂焱回国。国内马上就要过年,聂焱自然是忙碌。 梁柔也回了一趟安柔医院,才发现聂焱直接提拔了一个从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德国人做院长。这德国人年岁不小,半生都在世界各地行医,是个非常优秀的医院管理者。聂焱做出的安排,一项都是非常妥帖的。 院长有人做了,而且医院里的人都表示理解,毕竟梁柔已经嫁了人,又是聂焱那样的人物,洗手做汤羹是人之常情。 仅有的让梁柔劳心的事情就是医院的同事告诉梁柔,元家的老夫人怕是不成了。元家的老夫人就是元龙元虎的母亲,元龙如今已经是阶下囚,元家旗下的产业全部被查封,曾经煊赫一时的大家族,如今树倒猢狲散。对元家的败落,梁柔没有任何的想法,多行不义必自毙,元家的人作孽太多,到今天的下场,也是因果报应。只是身在局外,能说一句报应不爽,作为元龙元虎的母亲,怕是没办法如此云淡风轻。 照医生的说法,老太太就是自己不想活了。人的求生意识是非常奇特的东西,很多病人已经病入膏肓,却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撑下来,熬过去。但若是没有了求生的本能,人很快就会像枯萎的花朵一般,陨落下去。 元老夫人的命运大概跟元家的覆灭绑在了一起。 病人自己都不想活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梁柔没去亲自看望,但还记得当时元龙的嘱托。沉默了一阵才说道:“若是真的不行了,后事从简,我来承担。” 回聂家的路上,梁柔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还要掺合这样的事,就好似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她说不上来,却又无力抵抗。 聂家大宅,此时有客人已经在等,梁柔回去,桑乔已经等待了她好一阵。 自从玉州一别,梁柔没在见过桑乔。从玉州回来后,不管是聂焱也好,还是梁柔自己,都刻意的回避掉关于玉州的所有事情。梁柔也没有联系过梁辛,此时见到桑乔,梁柔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般,有些想要逃避,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桑乔大概也能看出梁柔的心境,无奈的叹息。 本质上梁柔跟桑乔是完全不同的人,桑乔为了心中的公义理想,为了查案,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婚。但梁柔从不是这样的人,梁柔心里对家,对孩子更为眷恋,难以想象梁柔会因为外界的任何事情放弃家庭。当然可以指责梁柔自私,但这话桑乔是说不出的,千人千般样,梁柔一路走来的境遇,让她诚惶诚恐,让她想要紧紧抓住手里的幸福温暖,这谁又能说梁柔错了。 她现在的逃避,不愿面对老城所做过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保护家庭。 桑乔心念流转,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只挑着好的说:“梁辛托我来看看你。” 提起弟弟,梁柔目光都有些发直。愣愣的问,“辛辛他怎么样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弟弟,这么多天了,梁柔像是躲进龟壳里的鳖,双耳不闻窗外事。但其实心里,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提起梁辛,桑乔脸上出现黯然的表情,她叹着气说:“不太好。你”原本桑乔是想说你父亲的,但此刻她又打住没有这么说,换了称呼说:“老城的事情一天不查清,梁辛就洗脱不了嫌疑。” 梁辛作为直系亲属,又跟着老城参与过那么多的事情,当时可以说是去卧底,现在就都成了罪证。梁辛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他卧底追查的对象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梁柔这次安全被救出,其他的人包括一起被找到的重伤的人员已经全部抢救无效。单单活了梁柔一个,这难道不是重担嫌疑吗? 调查案子,折进去一两个警方的人真是再普通不过,可这次被陷进去的人是梁辛,桑乔就心里非常的过不去。 她是很相信梁柔梁辛的,但她实在又搞不懂,梁柔梁辛都三缄其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桑乔说起梁辛很不好,梁柔手抖了一下,虚着声音问,“那他会坐牢吗?”梁柔的问题特别简单直白,就是弟弟会不会坐牢。 桑乔沉默半晌说:“坐牢倒是不至于,就是往后怕是再也不能当警察了。而且背上个烂名声,往后怕也是废了。” 没有实质的证据,梁辛或许不会有牢狱之灾,但是警察队伍里,梁辛是绝对呆不下去了。而且有个老城这样的父亲,梁辛未来绝对会背负巨大的包袱。 梁柔有些茫然,“那该怎么办呢?” 老城就是梁朝城,这件事就算再怎么也不会有改变。 桑乔看着梁柔,很郑重的说:“现在只有查清老城具体是怎么从警察变成了罪犯,以及这些年他到底都做过些什么。查的水落石出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梁辛有没有帮着父亲做事,也就一目了然了。无论怎么样,也比现在这般,任由大家凭空猜测要好的多。” 老城的案子一天查不清楚,来自上面的压力就不会散。总要找个替罪羊吧,梁辛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梁柔心里抽动了一下,听过老城说当年的事情之后,梁柔就明白,警局里也不是那么干净的,勾心斗角一点都不会少。尤其是在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很有可能推出一个人去顶缸。 曾经梁朝城就是因为此,被殉职,从而走上了不归路,现在梁辛也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就算梁辛能活下来不会遭遇当年那样残酷的事情,但让梁辛永远做不成警察,对梁辛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要知道梁辛是那么的热爱警察的职业,就算是失忆了回来,也还是不顾一切的投入工作当中。 毁掉一个人一直以来的理想与坚持,等同于毁掉了一个人的灵魂。 梁柔比谁都明白,如她如梁辛这样从小地方靠着自己打拼上来的人,一旦失去事业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下场。不比大城市里有家族有背后支持的人,梁辛若是没有了警察的职业,怕后半辈子就只能回到玉州市,打点零工,碌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 桑乔还打算在说些什么,聂焱就已经赶了回来。 对待桑乔,聂焱的态度并不好,甚至做出了送客的模样。桑乔觉得聂焱如今越来越冷硬难相处,从前她跟关墨结婚的时候,聂焱还来做过伴郎,那时候的聂焱非常仗义豪气,虽然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比上如今,多了很多的人情味。 随着聂焱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模样看起来也越来越难以亲近。 桑乔心有不忿的走了,聂焱跟梁柔一起吃晚餐。聂子谈跑去李家了,不得不说聂子谈这个李家的未来女婿,可真是尽善尽美,真的成了李家的半子。 餐桌上,只有餐具咀嚼的声音,聂焱梁柔很久都没有交谈。 直到吃的差不多了,梁柔才抬头望向聂焱,叫了他一声。 聂焱的目光满含戒备,冷冷地扫过梁柔的脸。 梁柔双手紧握在一起,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说道:“我想回玉州去。我爸爸,很多情况,我都知道,我回去能帮辛辛不少。”至少当年梁朝城被人陷害的事情,梁柔觉得一定要回去说明。 虽然老城十恶不赦,但当年那些人,也不该就这样逍遥法外。 聂焱倒是很冷静,那种冷酷的冷静,他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一脸的不容置疑,“不行。” 梁柔觉得呼吸都不畅,聂焱很少在梁柔面前露出如此专制的模样,他真的板起脸来,气势自然是不同的。在玉州的时候,梁柔就知道聂焱不希望她掺合到这件事里,具体为了什么,梁柔猜大概是为了聂家的颜面,毕竟聂家的当家夫人,突然成了大毒枭的女儿,这样的转化,让人难以容忍。原本以梁柔的身份嫁入聂家已经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但当初,梁柔家只是没钱,除了没钱之外,梁柔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头,她自己刻苦学习,她父亲是英雄,她还有个做警察的弟弟,一切都不比别人差。 但如今,是真的天壤之别了。 咬咬牙,梁柔坚持,“辛辛一个人承担这些,对他不公平,我是姐姐,怎么能自己过好日子不管弟弟。” 要说别的什么理由,也许梁柔都会迟疑,但是为了梁辛。她从来都是挺身而出的,想着现在梁辛被人怀疑被人污蔑,梁柔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守在聂家的大宅里当她的少奶奶,有聂焱护着,她必然是能一路安然无忧的。但是弟弟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梁辛一生都不能再做警察? 那该多残忍。 梁柔已经尽力解释了,但聂焱却还是固执的否定,“这事情我说了算,你不准再往里掺合。” 他冥顽不灵。 梁柔之前一直不想惹他生气,但到了今天,梁柔实在忍不住说道:“聂焱,没办法逃避的,老城是我父亲,掩盖不住。” 聂焱大概是想把她的身份全部掩盖住,梁柔之前也自欺欺人的想过,但其实梁柔早就知道,她不会踏实的。不说出父亲当年的遭遇,不去帮助弟弟脱险,她就算能过上物质优越的生活,能被聂焱保护在羽翼下,却也不会快乐。 就如同回来这么多天,她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打起精神来。就算是跟聂焱相拥,也还是心事重重。 梁柔苦笑,大概她真的不是享福的料吧。最终过不去的其实是心里这道坎,她没办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听到梁柔说出这话,聂焱彻底怒了,手臂一挥,餐桌上的餐盘稀里哗啦摔下地一片。 “梁柔!你凭什么认为我一直容忍你!”聂焱站起来,用一种压抑的,接近于阴森的口吻说出这一句,“我再说一次,想做聂太太,就老实给我在家里待着!你以为你是谁?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放出了弩直击梁柔的心脏,骇的梁柔双手举起虚抱住脑袋。 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爆发,梁柔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原来这段时间她的心虚,不仅仅是因为梁朝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她曾离过婚,她带着一个不是聂焱的孩子,她连续流产两次,医生说很有可能习惯性流产,永远都不会再有孩子。 这些事情,都压在心里,迫的她喘不过气来。却又只字不敢提起,生怕触痛到聂焱。 对聂焱不公平,梁柔很清楚的。她有安安,这一生就算没有其他的孩子,她也知足。但聂焱不同,这么多年,他的包容与呵护,一幕幕想起,都令梁柔不安。 原来一切源起,并不只是梁朝城的事。 梁柔抱在脑袋边上的手缓缓地放下,人都像是虚脱了,她喃喃说道:“聂焱,我们分手吧。” 他本该有多么灿烂辉煌的人生,不该被她拖入深渊。 梁柔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她来自小地方,没关系,她离过婚,也可以再一次的拥抱爱情。甚至到她流产的时候,梁柔也劝着自己勇敢一点,实在不行还可以做试管,人生的路那么多,总能走通一条的。 但到这一刻,她是真的绝望了。 所有的勇敢好似在瞬间消失,她甚至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值得肯定的地方。 梁柔这一句话点燃的何止是聂焱的怒火,简直是五内俱焚,聂焱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那模样像是要杀人。 在这种时刻,是不可能说出好听的话来了,聂焱手指虚指着梁柔,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 “梁柔!你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你从这个门出去了,往后就别想在回来!我聂焱可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你给我记着!!” 梁柔垂着脑袋坐着,一声不吭。 聂焱转身出了门,走的飞快,简直不能更愤怒。 梁柔呆坐良久,佣人都上来收拾杯盘狼藉的餐具时,梁柔才拄着扶手站起来。 她并没有哭,好似到这一刻,一点都哭不出来。只是觉得茫然,这十年,她跟聂焱的一切,似乎都化为灰烬。 曾经觉得最坚不可摧的感情,到此刻,吹一吹就散了。 梁柔举目四望,竟有一刻觉得这宅子陌生的厉害。 第272章:他的花边新闻 半年后。 梁辛站在临海市国际机场大厅里等着梁柔,关双站在他身边,看梁辛焦急的模样,有些心疼他,劝说道:“放心吧,姐姐不是已经发信息告诉你她上了飞机,一定会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梁辛揉揉眉心,略显沉重的说:“我就是觉得我对不起我姐。” 关双抿抿唇,身体往梁辛身上靠靠。 梁辛侧头看看她,目光多了几分复杂。当时他在玉州,被怀疑身份,停职检查的时候,关双不顾一切的跑去跟他待在一起。到现在,梁辛依旧记得当时大雪纷飞的玉州街头,关双这么个南方姑娘,冻的瑟瑟发抖,却青白着脸,坚韧的说:“我要嫁给你,管你是失忆还是入狱,反正你摆脱不掉我。” 诚然,当时梁辛根本没心思去顾及男女情爱,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大雪纷飞的街头,那个脸色泛青的女人,给他了前所未有的感动。 后来,梁柔也不顾一切的来了。 梁柔的到来扭转了很多事,梁柔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全部公之于众,老城在黄江镇的妻子,以及在玉州当地的妻子陆续被找到,顺藤摸瓜也挖掘出老城在国内的多条暗线。最关键的是,对于当年老城的因公殉职,梁柔知道内情,前前后后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尘埃落定下来,就如同那玉州的寒冬,总归是会过去。 但,梁柔在案子查不到查明的时候,做出了谁也没有想到的决定,她以国际无国界医生的省份,去了缅北。 没错,就是老城曾经办厂的地方。 当时梁辛力劝,那么个地方,梁辛事后想起还觉得心有余悸,他一个男人都不想再踏足那样的地方,偏偏梁柔想去。为了这个姐弟俩没少吵,最终梁辛还是没有说服梁柔,原因无他,梁柔只说一句,“爸爸作恶太多,我只是想赎罪,能做一点是一点。” 缅北地区原本就缺医少药,而且听了梁辛的描述,知道当地有那么多孩子被从小拿来试药,精神各方面都出现了问题。这样的情况,梁柔作为医生也是母亲,怎么可能心里坦然。 这么一去就是三个多月,这次梁辛等着梁柔回来,是因为梁辛打算跟关双结婚了。 结婚的决定有些突然,但并不唐突,梁辛想了很多,为了他,还有死去的梁朝城,梁柔去了玉州。在那之后梁柔只字未提聂焱,明明是夫妻,却像是成了陌路。梁柔不多说,梁辛也不好问,等梁辛恢复职位回到临海市,才发现聂焱现在身上绯闻满天飞。 原本作为商界人士,聂焱不该受到媒体如此的追逐,但谁让聂焱身边的人都是娱乐圈的。跟女明星纠缠上,聂焱少不得被狗仔追拍。看到那些报道,梁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担心梁柔这么一意孤行,会真的跟聂焱恩断情绝。 这次婚礼,梁辛的意图,并不单纯。 关双知道梁辛的心思,却还是欢喜。曾经的元宵现在不知身在何方,可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还是让关双心里患得患失,梁辛是她苦追来的,能修得圆满,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关双的家人都没有反对,早在当年关双跟家里人抗争,非要去美国陪着受伤失忆的梁辛时,关家的人就已经妥协。而且关双的母亲也说,看着女儿这么努力,做家长的哪里还舍得渴求。再说,梁辛已经洗脱罪名,他是聂焱的小舅子,对于现阶段的关家来说,能跟聂家搭上联姻,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如此一来,关双跟梁辛的婚礼倒是顺理成章。 就在梁辛眼巴巴等待的时候,就看到机场出口走出一对男女,穿着都很朴素,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男的温润和善,女人温柔若水。梁辛皱皱眉头,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男人身边的梁柔,笑容和缓,看起来跟男人很熟悉。 梁辛失忆过,就算现在一切生活思绪都恢复过来,但是认人还是不行,倒是关双认出这人,微微轻呼一声,说道:“这人是姐姐曾经的同事,听说这人还曾经向姐姐求过婚。” 关双已经完全改口,把梁柔叫姐姐,把梁辛的母亲叫妈妈。这次婚礼,梁辛的母亲并没有来,梁朝城的事情水落石出后,李秀丽就彻底垮了,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死就已经是个打击。谁知道后来还接连找出梁朝城这些年在外的女人,而且都有孩子,李秀丽就是铁打的,也经受不住这一切。好在身边还有个赵湘,当年赵湘丈夫出事的时候,李秀丽陪着赵湘,现在倒是换过来了。玉州市李秀丽已经呆不下去,脸上哪里能挂的住呢。听说赵湘在美国买了房子,李秀丽就跟着赵湘一起去美国。这次梁辛的婚礼,李秀丽自己也说,她的身份以及梁朝城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是不要被搬上台面,她就不来了,让梁辛好好的过就好。 梁辛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思,总是盼着孩子过的好的,李秀丽的身份跟关家的人比原本就差了一大截,现在又因为梁朝城,彻底把她打入深渊,恨不能永远不出现在人前才是好事。 如此这般,这次婚礼,梁辛这边能出席的亲戚,也就是梁柔一个了。梁辛很盼着姐姐能回来,最隐秘的心思里,也是想着自己娶了关双,梁柔能更有底气一些。梁辛也知道因为梁朝城的事情,梁柔在聂家实在难做。有些话其实根本不用说,单单是自己心里的那份心虚自卑就能击垮一个人。 梁辛想成为姐姐的依靠。 所以等梁柔跟景杉走到梁辛身边的时候,梁辛的表情就很不看好,目光有些冷冷地打量景杉。梁辛心里对聂焱早已经先入为主,他只认聂焱是他姐夫。 梁柔脸上还带着笑容,遇到景杉实在是个意外。她选择去缅北,是因为听梁辛说过老城在那边做过的事情。人心里总会有负罪感,尤其是梁柔,她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想要替父亲赎罪是一方面,再者,梁柔也有些逃避。半年前跟聂焱吵翻之后,聂焱就甩手离开家,好几天不回来。她事后打聂焱的电话,接通后就是聂焱的助理在对答。梁柔从来都知道她跟聂焱的关系并不对等,找不到聂焱也不是第一次。从前聂焱去加拿大,她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时梁柔也钻了牛角尖。觉得生活没了希望,心情实在是抑郁。 那时马上就要过年,梁柔实在不敢一个人在聂家过年,若是聂焱真的大年三十都不回来,她要怎么自处? 心情低落的时候,人总会想最不好的处境。梁柔害怕了,所以在大年三十之前,就自己买了机票,飞了玉州。说的冠冕堂皇一些,她是为了弟弟为了父亲之前的事情跑回去,但凭心而论,她何尝不是躲着聂焱呢。 聂焱不高兴了可以不见她,可她却只能守着一座空宅,整日胡思乱想,既如此何不如离开,让自己换换环境。 老城的事情早已经板上钉钉,梁柔回去也只是协助调查,她做的最多的其实是帮助梁辛摆脱嫌疑。 但,随着老城生前的事情被一一查清楚,梁柔内心的负担越来越重,听听老城做过的那些事情,骇人听闻不足以形容。也就是在这半年内,温岐海被判了无期徒刑,元家的元龙,则是死罪。元龙把元家所有的罪名都背在他自己身上,保全了元家的其他人。 梁柔不愿回到临海市面对这些腥风血雨,她选择去了缅北,去了老城曾经作恶的地方。去到那里之后,梁柔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那些还未成年的孩子,却都被药物所害,生活都不能自理。作为医生,梁柔看到这样的情景已经难以克制,更何况,她还是母亲,而这些孩子会如此,也是因为老城。种种原因,让梁柔在缅北长住下来,她原本就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对这样的药物研究专业对口。 如梁柔这个级别的专家医生,其实很少有人会放弃在优渥的生活去做海外援助。梁柔又是女性,面对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甚至有暴力倾向的孩子们,别有一种亲和力,孩子们对梁柔不怎么排斥。这三个月,梁柔对神经性药物的研究已经推进了不少,这世上凡是恶的东西,总归也会对应有善的一面,梁柔想要让那些孩子回归正常,就算不能脱离缅北那样恶劣的环境,但至少,能靠着自己过活下去,而不是被人圈养,如实验小白鼠一般,被人操纵。 景杉原本就是无国界医生,他原本在伊拉克,但是因为那边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这才撤离了回来。辗转东南亚,也不知道什么缘分,竟然能跟梁柔碰到一起。 作为无国界医生,景杉的经验比梁柔丰富很多,而且在组织内部,景杉已经拥有一定的声望。跟梁柔遇到之后,景杉帮梁柔很多,而且抛开那些感情的纠葛,在异国他乡,单单只论医学方面的话题,景杉是梁柔的师兄,同属神经外科,而且景杉的母亲赵湘是梁柔的师父,两人在思路以及手法上都有很多的相同处,配合在一起,倒也默契。 这次一同乘机回来,是因为经过这三个月,梁柔跟景杉对当地那些药童的救治,发现了一些新的思路与方法。他们共同联名写了篇论文,发表在国际医学杂志上。这些年关于神经性药物的研究其实很多,但是谁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用那么多的孩子去做实验。梁柔跟景杉面对那么多被神经性药物控制多年的孩子,虽残酷,却也是资源。 有了这些孩子身上切实的反应,找到一些救治的方法,并不难。 要知道所谓精神类药物跟毒品之间也就是一线之隔,尤其是新型毒品,更是高度浓缩了时下的技术与发现。各国政府都对新型毒品非常重视,现在有人找到一套能管控这一类药物的方法,自然引起各方注意。 梁柔这次跟景杉一起回来,就是想参加一个医学界的论坛,发表他们的观点是一个目的,更多的其实是想融资。单靠无国界医生这样的非盈利组织,去救助那些可怜的孩子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药物还是设备,说穿了都需要钱。这半年梁柔几乎是倾其所有的在帮助这些孩子,这些年梁柔几乎没有自己花钱的地方,虽说她没有拿过聂焱一分钱,但吃穿住行,梁柔自己根本不用操心。从当初做医生到后来直接做院长,赚下来的钱全部都存起来,这么多年下来,数目已经相当可观。 在缅北看到那些孩子,梁柔真是没办法袖手旁观,所以就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用来买孩子们的生活必需品。 不仅如此,老城虽然被抓,缅北的药厂因为没了资金链条,也停产了,能离开的人在梁柔过去的时候都走了。唯有这些孩子,梁柔去的时候,他们还挤在那样一间堪称人间炼狱的房间里,多日来没有人管,那屋子早已经恶臭扑鼻。 梁柔亲自整理,带着一起过去的其他几个无国界医生跟当地的军方谈判,把原来的药厂,改成了医院。 这并不是什么简单事,在当地,黄赌毒什么都有,唯独医院,是缺乏的。一家医院开起来,先开始没人敢来,后来知道这里能看病,四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来。梁柔长到这么大,虽说一直都知道医生的职业很荣耀,但到了这种饥荒、战乱连年的地方,梁柔才真实的感觉到,医生在当地简直就是活菩萨。这次梁柔回国,好些人围着梁柔不让走,怕她离开就再也不会回去。 虽在缅北吃了不少苦,但这其中的成就感,是别的什么事情都无法达到的。 梁柔已经度过了当初诚惶诚恐的时期,如今,她淡定多了。见到梁辛对景杉有敌意,她就开口解释,“之前我们发了那篇论文,这次被医学论坛邀请,他跟我一起回来参加论坛的。” 梁辛就算心里犯嘀咕,但总归还是有教养的人,对着景杉谈不上热情,但也周到。 送了景杉回到景家在临海市的家之后,梁辛才对着梁柔说:“姐,你年纪也不小了,事业放一放,该相夫教子就相夫教子,你这一走就是半年不回来,我姐夫能高兴才怪。” 提起聂焱,梁柔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淡了淡。 但她并没有多说。 只转头问关双,“婚纱都订好了吗?婚礼都筹备的怎么样?” 关双被问,脸上就带上了新嫁娘的羞涩,点点头,又摇摇头,“婚礼已经筹备的差不多,婚纱的话,我想等姐姐来了帮我选。” 梁柔拉着关双的手笑笑,关家虽然现在很低调,但是根系庞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关家还没死呢。只是蛰伏而已。关双作为关家的女儿,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堂兄弟姐妹都多,办婚礼这事情,关家完全可以一力承担。虽然梁柔梁辛从没说过,但心里都知道,以梁辛的身份,娶关双了之后,其实就跟招了个女婿没什么区别。关家人要是强势,那梁辛梁柔是根本没什么反抗的能力的。 但偏偏关双并不盛气凌人,反倒很会说话,一句等着姐姐来帮我选,说的妥帖又谦逊。梁柔坐在后座,看看前座开车的弟弟,不知道这场婚姻,对梁辛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梁柔去缅北前,梁辛特地跟梁柔说过去如果元宵还在的话,就让梁柔多照顾元宵点。有这话,梁柔就知道梁辛心里未必完全放下了元宵,有些东西是本能,比如爱。只是梁柔过去的时候,那厂子早已经人去楼空,除了那一屋子没人要的孩子,其他的人早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老城在国内出事,想来缅北那边也是收到了风声,原本那地方就各方派系林立,倒下去了一个,其他有点能力的人怕是都去找下一个靠山了。 梁柔没有找到元宵,这一点她还挺遗憾的。 只是关于元宵的话题,梁柔不可能当着关双的面说,就只是点头答应关双会跟她一起去婚纱馆挑婚纱。 梁辛没法参与女人之间的话题,想了想就问起安安,“安安个小没良心的,我结婚她都不回来。” 听到梁辛说安安,梁柔几乎是立刻的就维护,“她马上就要考试了,总不能不考试跑回来参加你婚礼。不过很快了,她马上放暑假,就能回来看你。” 虽然梁柔去了缅北,但是跟女儿,却没有断了联系。这还要谢谢国际无国界组织系统,让梁柔能获得跟女儿视频的机会。安安在国外成长迅速,又一次在视频镜头里看到梁柔以及她身边那么多有问题的孩子的脸,安安还掉了眼泪。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安安进入了多愁善感的青春期。 提起安安,车里安静了一瞬,因为都不可避免的想起聂焱,梁柔跟聂焱关系一直冷着,对安安却都是一如既往,聂焱不忙的时候会隔两周飞一趟加拿大,真的抽不开身的时候,也会尽量抽时间去看看安安。真的论起来,倒是比梁柔这个亲妈,还要去的勤快。 就凭聂焱无论怎么样都对安安很尽心的这份气度,梁辛都觉得他姐应该去跟聂焱服个软,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闹的不愉快,先服个软,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没等梁辛说,关双就先开了口,“姐姐,你别听梁辛嘴上厉害。我们度蜜月就定了加拿大,别的地方梁辛都不想去,他就是想去看看安安。” 心思被识破,梁辛少见的有些窘迫,耳朵也红了起来。 梁柔看着弟弟的耳朵,会心一笑。其实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安安过的非常好,成长的很快,梁辛也找到了幸福。抛开那些私心,就现实考虑,梁辛娶了关双,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梁辛因为老城的带累,虽然现在洗脱了是老城派到警局内部的嫌疑,但多多少少还是有污点。有个老城那样干出国内惊天大案的父亲,梁辛的仕途,绝不会平坦。 有了关双,一切就不一样了,关家本身的势力明摆着不说,单就说关双这个人,为人处事,迎来送往,比上元宵都是再好不过的。元宵更自我,而且元家这次覆灭,明面上动静比老城这个一直藏在暗中的人还要大。要是梁辛娶了元宵,那可真是这辈子都别想翻过身来。 尽管很现实,但梁柔对这门婚事还是很赞成的。 能看到梁辛从泥潭里一步步走出来,梁柔心里在欣慰不过。尤其是关双还是如此的,爱着梁辛。 爱的多的那一方,总是付出更多的。 梁辛原本打算送梁柔回聂家,原本就是聂家的人,回来了难道还不回去。梁柔却阻止了,她一说不回聂家。梁辛就动了火气,“你不回去还想去哪里?你这一走就是半年,现在回来了,还不赶紧回去给姐夫道歉赔个不是。姐,女人最好别作!” 梁柔真觉得她这个弟弟现在简直就是聂焱的铁杆粉丝,根本不为她这个姐姐打算的。 当时她走的时候,联系不到聂焱,走的时候也是憋着一口气走的。这半年,梁柔憋着劲儿,可相对的,聂焱也没有任何联系梁柔的一起。先开始大概真的是梁柔有些作劲儿,硬顶着不联系聂焱,等着他来联系自己。但是日子一天天过,聂焱如此冷漠,完全不管梁柔,别说见面,就是电话都没有打一个。梁柔跟安安视频的时候,也小心的试探过,结果就算是聂焱在安安身边也不曾露面见她。 总是要脸的吧 这个台阶聂焱不给,梁柔自己怎么能下得来。是,她自己也检讨过,当时她跟聂焱吵是有自己的问题在,她自卑,她心虚,她有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忍不住给聂焱打过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是聂焱的助理接的,那个公事公办的口吻,梁柔现在想起来都脸红。 现在让她这么直愣愣的回聂家去,家里又没有安安,她要是被拦住了,可要怎么办。 梁柔有些扭捏。 梁辛语气强硬,最后还是关双出来缓和,“你别逼着姐姐回去,两人闹矛盾,总不能让其中一个一味的迁就啊。见面也要个契机吧。” 女人更了解女人,关双看看梁柔,其实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每次关双跟梁辛闹矛盾,都是关双主动求和。梁辛姿态倒是摆的高,虽说这些都是关双心甘情愿的,但是总还是会有些委屈。男女之间有矛盾,就算是女方错了,男方也该给个台阶下,这么一味的绷着,其中的难受,关双很懂。 聂焱那样的人,脾气好的时候还好说话,要是真拧起来,能比梁辛让人伤心一万倍。 关双想想那些绯闻,在看着梁柔心里就很不忍心。 豪门婚姻关双见得多了,在家里忍气吞声的原配夫人那真是多不胜数,尤其是梁柔还是这样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梁辛从车的后视镜里望了关双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把梁柔带回了他们的家。这里是他们的婚房,关家给关双准备的,梁辛在临海市打拼多年,虽有些积蓄却远远不够买房子的。现在一线城市的房价,他就是做一辈子的警察都买不下来。之前的房子,要不就是宿舍,要不就是租的。 关双家里哪里肯委屈自己女儿,婚房等等都是准备好了的。也都没指望着梁辛能有什么雄厚的财力。 梁柔倒是想把积蓄都给梁辛,梁辛却说的透彻,“你就算给我钱买套房,难道我就能让关家的人对我刮目相看?何必自欺欺人,接受就是了。” 这话有些悲凉,却也是事实。 强撑起来的自尊,反而会成为这些人眼里的笑话。若是梁辛不接受关家的婚房,非要自己买,大概会被人说一句不识抬举,甚至骂一句‘假清高’吧。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儿,很多东西,就是需要去背负的,梁辛曾经那样强硬的一个人,如今接受这一切,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 想起弟弟心里的纠葛,梁柔也是心疼他。 但又有什么办法,家庭阶层,这东西根本没办法多说什么,天生下来就如此。梁柔只能给弟弟加油,“这都是暂时的,只要你好好干,将来不会比任何人差。” 就算现在屈从于现实,但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获得尊重。 梁柔是这么想的,梁辛当然也是。 更甚至,梁辛还对梁柔说过:“我娶了关双,你也算是有个靠山,等聂子谈娶了老婆,你也不至于被比下去。” 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李家现在风生水起。就在梁柔还没有去玉州之前,聂子谈就跟长在了李家似得。梁辛恢复原职之后回到临海市,借着关双这层关系,没少听说这个圈子里的事情。李梓晴的背景如此深厚,就算是个不错的人,但总有种无形的压力。聂子谈娶个这样的妻子,对比聂焱娶了梁柔,外面的闲言碎语不会少的。 梁辛想给梁柔一点依靠。 这才是他最终下定决心娶关双的支点。 回到梁辛的婚房一看,自然是无一不好的。考虑着关双在海关上班,梁辛在警局,所以关家没给买别墅之类太张扬的房子,就是市中心的一套高层三居室公寓,这地段,房价简直不敢多看。 梁柔稍事歇息之后,就忙前忙后开始陪着关双一起忙碌。 结婚是件非常劳心劳力的事情,当初梁柔跟聂焱的婚礼都是一切从简。但是关双跟梁辛,却不是如此。关家是铁了心想要办的隆重一点,这半年关家一直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关双出嫁是头一件,自然要好好的办。 尤其是现在关万长已经退下来,也不在乎什么影响不好这种事,只铆足了劲打算张扬一把。 临近傍晚的时候,梁柔跟着关双一起到了婚纱店。倒也不是完全只有婚纱,关双的婚纱是定做的,自然是在一家高级定制的店里。 关双去试婚纱,梁柔坐在沙发上等。随手拿过一旁的杂志,封面就写着聂焱的名字。这一看,梁柔才发觉,竟然是聂焱跟女明星夜游被偷拍到的新闻。 梁柔一直在缅北,对国内的新闻一无所知。到这一刻,才像是醒悟过来。 她在缅北的手机回国就不能用了,今天才刚回来,也不可能就办好。梁辛可没有这份细心,之前在国内的手机卡在梁柔的行李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此时梁柔也只能透过这些杂志来查找。也不知道是这家店里的工作人员特殊偏好,还是聂焱的花边消息实在太多,竟然一连看到好几本都是关于聂焱绯闻的杂志。 这么多年了,聂焱除了跟温玉有些瓜葛之外,跟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还真是从没有亲近过, 梁柔呆坐当场,一时脑子乱的跟刚打过仗一样。 她在熟悉聂焱不过,那些模糊不平的照片,她能清楚的认出,就是聂焱。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273章:前奏 就在梁柔愣神的时候,关双已经换好了婚纱,拉开布帘,叫了声,“姐姐。” 梁柔抬头,看到站在灯光下穿着唯美婚纱的关双。特别定制的婚纱,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关双的长相其实偏英气,但她选择的婚纱却是完全柔美的。梁柔曾见过桑乔的结婚照片,桑乔的长相跟关双属于同一种类型,就是在女孩子中有些男孩气的那一种,桑乔结婚的时候明确表示不喜欢蕾丝啊纱啊这类的东西,婚纱选择的就是干净利落的缎面,并不复杂,但是配上桑乔有些锐利的五官,却相得益彰,甚至有种英姿飒爽的潇洒感。相反的,关双虽长相气质都硬气,但选择的却是浑身缠满蕾丝,非常梦幻大蓬,裙摆绣满了栀子花的款式。 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只是梁柔作为大姑子姐,总不可能去挑弟媳妇的毛病。于是就很礼貌的点点头,夸道:“很好看。” 关双眉眼都是笑意,就算是英气逼人,但到了要做新娘子的这一刻,也还是面色含春。梁柔上前帮忙把裙摆给规整了一下,就听关双说:“梁辛选的这个款式,他说喜欢这样子的。” 梁柔心里一愣,听到是弟弟选的,梁柔就更不能说什么了。心里想着梁辛可真是没什么审美,根本不懂女人适合什么。就在梁柔低头给关双收拾裙摆的时候,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凝了一下。 等梁柔站起来,就发现关双脸色不怎么好看,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一脸娇羞呢,怎么一会儿时间就成了这样,梁柔顺着关双的目光望过去。见到了一个被前后的人护着,跑进这间店里的人。原本来人戴帽子口罩还有大墨镜,看不出长相。但进到店里之后,就摘了那一套掩护,露出一张艳丽逼人的脸来。 梁柔暗暗吸气,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女人就是刚才跟聂焱一同出现在杂志封面上的那一个,叫做章清。 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梁柔也闹不清,她对娱乐圈一贯是不怎么关心的。只是梁柔不出声,不代表对方就此沉默。章清进来就看到关双,这间店并不是很大,而且今天关双来是提前预约了时间的,所以店里只服务关双这一位客人,所以关双根本也没去什么VIP室,就在周围都是婚纱的大堂里站着。谁知道会迎来这样的意外来客。 章清见到关双就是笑,也许是受过专门训练,也许是美人天生就宜娇宜嗔,章清笑起来特别的好看,八颗牙齿,白皙闪亮。 “我听店里的人说你这时段来试装,就赶着一起来了。你不会介意吧?”章清语气熟识,看起来跟关双关系不错。 关双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直往梁柔身上飘,有些结巴的说:“不介意” 关双眼神这么明显,章清眼神自然也往梁柔身上落,只是脑袋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记忆点。 “这位是”章清不认识梁柔,就出口问了。 关双整个人都僵了,开口说:“她是” 也不知道关双会说出什么来,但是梁柔抢在关双前面,出声自我介绍,“我是梁柔,梁辛的姐姐。” 梁辛章清当然是知道的,关双的结婚请帖都已经发了出去,梁辛的名字从前根本名不见经传,如今成了关家的乘龙快婿,自然受到关注。 章清对梁辛是了解一些的,家里的大人闲暇时提起过,说是小地方来的,家里没什么背景,命好被关双看上了。想想这些话,章清就对梁柔不怎么重视,要不是有个会笼络人的弟弟,怕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对梁柔,章清只是点点头,但是对关双,章清倒是热情的很,“我也来试衣服,你婚礼那天我要跟那谁一起去,他那人要求高,我可不能丢脸。”一句‘那啥’,带着心照不宣的调调。 关双简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趁着章清去试衣服的空档,关双拉着梁柔急忙解释,“姐姐,这章清从前跟我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她爸爸也是海关里的官员。她长得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娱乐圈。我跟她也不是很熟的。” 章清父母也都海关里的职工,章清的父亲还做了个小官,从前都是住在一个大院里的。章清这身世吧,放在关双这种人面前不够看,但是放在娱乐圈,那绝对算是白富美了。尤其是章清这段时间跟聂焱闹绯闻闹的火热,让章清说话更是半点都不见外的。关双急的想哭,她跟章清也就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关系,后来关万全升官,就居家搬家,没有住在一个院子里了。 可关双这人,从来就是个善于跟所有人搞好关系的,也不好意思当面给章清没脸,一来二去,倒是让章清觉得跟关双关系不错。 尤其是章清刚才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要跟聂焱一起去参加关双的婚礼,这不是胡闹么。 梁柔脑子也有些乱,她摆摆手,让关双别担心,然后就说要上洗手间,离开了一会儿。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梁柔发愣。其实她跟聂焱在一起的事情一直都很低调,就算当初办婚礼的时候闹过一阵子,但现在的世道,两天没新闻的人就已经算是过气,她这种只出过那么一次新闻,还没有露过正脸的聂太太,怕是早已经被人遗忘。 以聂焱的条件,就算知道他已婚,也多的是人往他身上扑。 梁柔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自己太自负了。她敢跟聂焱发脾气,也敢订机票一走了之,甚至一走半年,呕着气不联系。这样的脾气,她对别人是绝不会有的,她从来和善好说话,仅有的那点任性,好似都用到了聂焱身上。 这股子胆气是哪里来的?说白了就是聂焱宠的,她被聂焱放在手心上宠了十年,尽管中间也有过矛盾,但聂焱从未有过二心,就算再怎么闹腾,聂焱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对她,从没有过外面的花花新闻。 很多事情不想的时候不觉得,幡然悔悟才会发现,其实这些年聂焱的好,早已经让梁柔恃宠而骄。她像是笃定了聂焱不会放弃她,这么说也不对,梁柔大概是从没有想过,聂焱会真的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深深的吸口气,很多人说婚姻需要经营,梁柔觉得自己在犯蠢,她没有去好好经营,反而留出这么大的空档给别人。 真是太傻了。 心底里的自卑在面对有可能失去聂焱这件事的时候,就显得微不足道。梁柔从卫生间里出来洗手,面对镜子,她问自己,真的能受得了聂焱跟她分手,另觅新欢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嘴上赌气说说没什么,但动起真格的来,梁柔还是怕了。 抛开一切不谈,她本心里哪里舍得真的失去聂焱呢。 梁柔在卫生间呆的时间有点长,出来之后就发现梁辛来了。关双有些心虚,“他原本就是要来接我们的。” 其实梁辛没这么早来,是关双刚才发了信息,让梁辛赶紧来。梁辛来了之后,关双就急忙把事情说了,急的眼发红。 梁辛的那个脸吧……也是一言难尽。 正好赶上章清换好衣服出来,呵呵,一条蓝色的星空裙,单就做工复杂度来看,不比关双的婚纱简单多少。出席婚礼的宾客,能把自己如此隆重打扮的,还真是少见。 章清没想到自己换个裙子的功夫(其实时间很长),外面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见到梁辛,章清下意识的眯眯眼睛。心道怪不得关双连门当户对这样的条件都不顾了,瞅准了要嫁,这梁辛确实长的好,身高也够,最关键的是一身的正气。 之前章清参演了一部电视剧,她演女二,男主角是个大学生,最终吸毒走上不归路的故事,当时导演选角的时候,要求就是找一个’谁吸毒都不可惜,唯独这个主角,会让人觉得可惜’。就是那种阳光灿烂,谁见了都希望这人能安稳一生的长相。当然最后没找到这样的人,娱乐圈里,高冷的、禁欲的,也算是百花齐放,但在这个圈子里呆呆久了,谁还能保存一身的正气,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忍心学坏呢。 见到梁辛,章清觉得之前的角色要是梁辛出演,绝对完美。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念,随后,章清就笑着问关双,“我这条裙子怎么样?不会给你这个新娘子丢脸吧。”这话说的,好似她穿这条裙子真的只是为了参加关双的婚礼似得。 关双都能看出来,章清这么努力,是为了惊艳亮相,让聂焱折服。 自己的婚礼变成了别人利用的场合,关双脸色有些不好看。 梁辛眼神扫过章清,他眼里可没有什么明星不明星的,半点多余的视线都不给,就转头对梁柔说:“姐,你也挑一条裙子,我婚礼,你也该打扮打扮。” 原本今天关双带着梁柔,其实首要目的就是给梁柔挑衣服。关双的婚纱,早已经试穿过。只是关双实在心情难以抑制的好,所以今天来,她就又穿了一遍,让梁柔看。这会儿梁辛说出这话,关双才想起来,“对对对,姐姐,你快挑一件。” 梁柔想想,也是。她算是梁辛这边唯一出席的家人,听章清的意思,聂焱是不打算跟梁柔一起露面的。梁柔自己要给梁辛撑门面,总不好穿的寒酸了。 听说梁柔要挑衣服,章清也凑热闹,“我来给你当参谋,我眼光还不错。” 章清的那个表情吧……怎么看都有些接济乡下穷亲戚的模样。 说是要帮着梁柔挑衣服,其实章清一直都站在关双身边,跟关双聊着婚礼的筹备事项。关双不好当面给人难堪,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章清有模有样的感叹,“结婚这么麻烦啊,我将来的婚礼只怕更难办,毕竟规模想来要更大些。” 章清这话其实有些炫耀的成分,她跟关双小时候一个院子长大。后来关双的父亲升官,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在章清看来,她跟关双的起点差不多,当年章清父亲的官职跟关双父亲也没差多少。只是后来章清的爸爸没有在升上去就是了。 关家家大业大,根系盘错,这些章清早就知道。混进娱乐圈之后更是明白靠山硬,比什么都强的道理。她现在好容易能在一件事情上碾压关双,怎么能让她不洋洋得意。 梁柔听见了,心说聂焱的婚礼才不会这么大办,当时他们只是小范围的举办了一场晚宴,媒体都没有抓拍到什么。想起跟聂焱那场婚礼,梁柔心里颤了颤,尽管不隆重奢靡,但聂焱给她的,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那晚的烟火,美的梁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梦幻。 心里正想着这事情,抬眼看到一条祖母绿的长裙,梁柔抬手拿了出来。婚礼也是有讲究的,穿白穿红都不好,那是新娘子的颜色。 章清选了蓝色,梁柔挑了绿色。 不为别的,就是梁柔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跟着聂焱去那种定制衣服的地方,就选了这么一条裙子。这是当时碰到了徐泽池还有他当时的妻子田本洁,当时她不会穿高跟鞋,一跤摔伤了膝盖,被聂焱抱出门去,狠狠的训了一通。 后来她回了齐奶奶那里,还发了烧,根本没有跟聂焱去参加他想要去的活动,甚至到今天,梁柔都不知道当初聂焱打算带她去什么活动。 人的情绪真的很怪,梁柔此刻满脑子都是聂焱,哪怕跟他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她都觉得难以割舍。 倒也真是巧合,梁柔拿出来的这件墨绿色长裙,跟当年那件非常像,单肩的设计,有些像希腊女神裙的设计,极其的简单。 梁辛有些不满意,“你只管往最好的挑,又不是买不起。” 听话音就知道梁辛这是跟章清怄气,想要让梁柔把她比下去。梁柔摇摇头,章清是明星,长相比一般人要好看很多倍,加上年纪又轻,梁柔对自己很了解,她虽长的也不错,但是跟正儿八经的明星比,那真是自找没趣。 梁柔挑的这条裙子,小了。 连试穿都穿不上,店里的工作人员只能给梁柔重新测量,重新定制。 章清眼中闪过笑意,那种很轻蔑的光,不经意的说:“这店里寻常的款式都只做00码,普通人哪里能塞的进去。” 这话说的也不尽然,因为章清自己穿的就是00码。 回去的路上,关双安慰梁柔,“现在的明星为了上电视都把自己饿成了排骨精,00码的衣服,我也塞不进去。” 00码的衣服,尤其还是这种高级定制店,多给明星做衣服的店,更是苛刻。拿到手里看,那腰只有巴掌宽,能穿进去的人还真是不多。 梁柔也是笑,“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穿过00码的衣服。” 她原本就是个圆身,跟时下那种能瘦到天怒人怨的扁身不一样。圆身的人就是再瘦,也还是看起来肉乎乎的。梁柔早已经没有了婴儿肥,而且她的身材已经算是非常窈窕的了。可是跟明星比,那真是找虐啊。 车子到了车库,梁辛让关双先上去。 关双抿抿唇有些不愿意,她不喜欢梁辛背着她做事情。但被梁辛的目光一扫,就又不敢抵抗,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车,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电梯先上楼。 等关双进了电梯,梁辛才问梁柔,“你打算怎么办?” 梁柔坐在后座,跟梁辛只能在后视镜里眼神交流。梁辛眼里有怒火在闪,猛地一拍方向盘,喇叭声刺耳。 “你跟姐夫到底打算怎么办?”梁辛一张脸是真的愁死了。 聂焱身边有个章清,这女人梁辛从头到尾不喜欢,怎么看怎么像是狐狸精。 梁柔还有闲心开玩笑,“辛辛,你在怎么操心下去,迟早变成老头子。” 梁辛彻底怒了,要不是车座挡着,简直就要扑到梁柔眼前来,恨声说道:“错过了姐夫,有你后悔的!” 梁柔微微笑,当初极力阻止不让自己跟聂焱在一起的人也是梁辛,现在心急火燎,比她害怕失去聂焱的人还是梁辛。这个弟弟,还真是让梁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脸上虽然笑着,说话却认真,梁柔没在顾左右而言他,实实在在的说:“我做错了事情,该道歉就道歉,这有什么不成的。” 梁柔也不是就非要梗着脖子跟聂焱分手到底。 她被老城绑架,解救回来的那段时间是心情低落。没了孩子,父亲又成了这样,她无处发泄,又害怕聂焱发现老城的事。找不到出口的时候,就想着破釜沉舟。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梁柔再犟就显得不识时务。 她当时说了分手,是她不对。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可以好好的谈,她明知道聂焱的性子,他那么骄傲的人,哪里能容忍女人开口提分手。生气发脾气也是有情可原。 梁辛有些犯傻,“哈?” 梁柔笑,“夫妻哪还有什么非要梗着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你姐夫生我的气,那我就去道歉。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梁辛,不是谁能一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也要适可而止。” 前面的话,是梁柔说自己,最后一句,其实是她想对梁辛说的。 大概在外人看来,梁辛娶关双是高攀,求之不得恨不能夹着尾巴做人。 但梁柔梁辛心里都明白,梁辛其实就是有恃无恐,他知道关双爱他。爱他爱到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他不顾一切。梁柔不由得想起元宵,她这个弟弟也不知道是什么命数,到现在身边就两个女人,但两个女人都能为他上山下海。 去缅北之后,梁柔也找过元宵,一点音讯都没有。 梁柔不知道那么多内情,出于女人的立场,梁柔第一反应就觉得关双跑去缅北,必是去找梁辛的。为了梁辛,连那种地方都敢去。也真是不要命了。 现在梁辛跟关双结婚,梁柔心里其实有疙瘩的。 但又不好说,她总不可能去挑拨亲弟弟的婚姻。只是想着,“既然选择了这一个,就不要再辜负了。” 梁辛对关双,也有一种有恃无恐的随意感。关双无论如何,都是梁辛选的,不该让女人痛苦。 因为这番对话,梁柔梁辛都沉默下来。 回家之后,就各自休息。梁柔想着等天亮之后,她就去基海兆业,她之前做的不对,要去跟聂焱道歉。 结果没想到,早起听到敲门声,梁辛关双在婚礼之前还是要上班的,早早就走了,家里只有梁柔,她跑去开门,就见桑乔站在门口,见到梁柔,桑乔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梁柔吓了一大跳,这可是桑乔啊,哭? “怎么啦这是?” 桑乔是真的哭的很伤心,哇哇哇的,被梁柔拉进屋里,还是停不下来,断断续续的说:“我对不起你。” 梁柔一头雾水,“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桑乔看梁柔的模样,哭的更惨。她当时就是急着想破案,梁柔明明知道很多线索却不愿意说,桑乔自然上门规劝。可是她脑子直,根本没想到梁柔这一露面,就等于公开承认了老城是她父亲。 这对豪门来说,是大忌。 梁柔在玉州处理外事情之后,就去了缅北。桑乔当时觉得奇怪,事情结束怎么不回临海市,反而跑去缅北。她心里疑惑,就问了关墨,听了关墨的解释,桑乔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她逼着梁柔出面,就等于逼着梁柔跟聂焱决裂。 关墨从来都心思多,从老城这人不配做聂焱岳父开始,一路分析到老城杀害了聂兆忠,现在梁柔承认老城是她爸,无疑就是聂焱杀父仇人的女人,聂焱要还是能跟梁柔过下去,那简直就是圣人了。 桑乔听关墨分析完,就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是想查案没错,可她万万没想到会让梁柔这么难做。 后来聂焱的绯闻开始出现,一路炒的火热,关墨就跟桑乔说,聂焱这个岁数了,要真是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梁柔想不退位让贤都不成。 这下好,桑乔彻底觉得自己罪魁祸首,彻底不能原谅自己了。 梁柔那么难,那么苦,这些年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却被她这样的傻大胆给毁了。梁柔一直在缅北,桑乔也找不到她,好容易听说梁柔回来了,桑乔第一时间就找了来,哭的好惨。 梁柔问了好一阵子,都问不出桑乔到底对不起她什么了。 心里也有些烦,转移话题问,“你跟关墨复婚了吧?” 之前在玉州的时候,关墨就已经粘着桑乔不放手,那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梁柔当时是见过的,想着等案子处理完回到临海市,这两人就该复婚了。 明明心里都有对方,怎么可能分的开。 谁知道梁柔问过之后,桑乔狠狠地摇头,“我害了你,怎么可以自己幸福。” 这话都是从哪说起啊? 桑乔缓过劲来,才跟梁柔泄了底,说都是她害了梁柔,让梁柔回玉州协助调查,弄的梁柔跟聂焱彻底完了。 梁柔没想到桑乔会因为这个如此自责,更没想到桑乔会因为这个拒绝跟关墨复婚。桑乔的想法也简单,就是哥们兄弟义气,梁柔这么可怜,远走他乡,孤苦伶仃,她怎么能在这里跟关墨复婚,幸福万年长呢。 梁柔是真笑了,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小坏,“关墨娶了你,也是够他受的。” 关墨多自私自利,结果桑乔偏偏人间大爱,为了办案子能不要婚姻,为了梁柔的事,能拒绝复婚。 光是想想,梁柔都能感觉到关墨是如何的吐血三升。 言归正传,“不怪你,不是你害的。夫妻间有问题,外在的都是次要原因,重要的还是夫妻双方。” 梁柔觉得自己跟聂焱出这么大的问题,她的责任居多。怪不到桑乔身上,如果当时她在第一时间就跟聂焱说老城的事,不要那么怯懦的跟着他回来,都答应好了,后来又反悔,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 说白了,此刻梁柔自责更多。 只是梁柔越是这么说,桑乔越是难受。 梁柔看她还是愁眉苦脸,就对她说:“你放心,我打算今天就去找他,心里有火,发出来就好了。我们都过了十年了,没那么容易散的。” 桑乔眼睛一亮,想想也对,她跟关墨都离婚了,现在都还能复婚,梁柔跟聂焱在一起的时间,比她跟关墨时间还要长。 有什么过不去的。 再说,女人先低头,这事情更好说。桑乔现在要是低头,答应复婚,恐怕关墨都能叫她一声祖宗。 只是……“我听关墨说,最近聂焱都在国外,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事情还是因为关双跟梁辛的婚事,聂焱在国外也没忘了给关墨打电话,让关墨多照顾点梁辛的婚事。关墨嘴贱,说:“你小舅子结婚,你倒是跑得快。” 谁知道聂焱二话不说直接要给关墨转钱,“就当顾你当婚礼筹备,我最近忙,你照应着,都给你算工时。” 这话气死关墨了,他关墨缺钱?! 挂了电话跟桑乔抱怨,说聂焱既然这么上心,怎么还不回来帮忙。也不知道在国外忙什么,一个字都不漏。 梁柔还真不知道聂焱出差国外的事情,她联系不到聂焱了,就跟聂焱的周边,彻底隔离开。 只能拜托桑乔帮忙注意着,聂焱回来,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好去找他。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梁辛婚礼当天。 听桑乔说,聂焱是早上的飞机落地,中午直接来参加婚礼。这可真是……马不停蹄的忙啊。 第274章:婚礼该开始了! 深呼吸! 关双抓着梁柔的手,一脸的慌张无措,“姐姐,我有些害怕。”在婚礼的候场包房里,关双身穿婚纱,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双手冰凉,把梁柔冻的一激灵。 梁柔心里也紧张,等待了这么多天,桑乔确定说今天聂焱一定会来。 但梁柔的心情不可能表露,眼下还是关双更重要些。关双从昨晚开始就紧张,强忍着在梁辛面前还表现的好好的,这会儿背过梁辛,她才敢表露出来。梁柔大概能明白关双的心情,关双的诚惶诚恐,已经到了连睡觉都不能安稳的地步。关双很明白梁辛心里其实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她,曾经梁辛给元宵放过的那一夜烟火,如今成了关双的梦魇,只要想起,她就战战兢兢。 梁辛现在是失忆了,而且也遇上老城的事情,一切都走进了低谷,所以才会答应娶关双。关双一开始高兴的很,能嫁给梁辛,是她最大的心愿,心愿完成,她自然是志得意满的。但随着婚礼越来越近,关双的不安感就越来越大,她怕梁辛有一天会恢复记忆,更怕梁辛醒悟过来之后,会不要她。 原本在婚礼前,人都会有彷徨茫然的时刻,到了关双这里,这样的心情只会加倍。 梁柔真的有些怜悯关双,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原该是高傲甚至有些目空一切的,可在关双这里,竟卑微成了这个样子。‘情’之一字,当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握紧关双的手,梁柔告诉她,“放心吧,辛辛对我说过,他会对你好一辈子。别担心,他从来都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说爱已经无法抚平关双的忐忑,责任,却能让她暂时平息。 梁辛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关双眼中有泪,略微有些疑惑,“真的吗?” 梁柔点头,很郑重的说:“放心吧,他既然答应娶你,就会一生对你好。”这话是婚礼前,梁柔对梁辛说过的,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就不要结婚,给了一个女人希望之后,又让她失望,那太残忍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梁柔严肃的跟梁辛说了这些话之后,梁辛略有些烦躁,但话却说的明白,既然选了,他就不会后悔。甚至吼了梁柔一句,“你把你弟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咱爸。” 一句话出口,姐弟俩都沉默了下来。 伤口一直都在,只是姐弟俩都不愿意揭开。这一句话引出的,是姐弟俩心中最隐秘的痛。梁朝城那些犯罪行为,是公事。但梁朝城后来又有的两个女人,以及孩子,就是私领域里最令人刺痛的东西。 梁柔听到弟弟说出这话,胸口憋闷了一下,知道梁辛如今已经失忆,对梁朝城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崇拜,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也是应该,就只能叹息,“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此刻梁柔对关双说出梁辛的保证,的确是给了关双很大的支持。 关家家族庞大,兄弟子妹都多,关双刚才是把人都轰出去但留下梁柔一个,说心里话。但这种情况,也不可能维持太久,梁柔才说完话,外面就响起敲门声,接下来就是关双的堂姐堂妹都涌了进来,梁柔并不喜欢跟这些人相处,于是拍拍关双,自己先出来了。 关双别看在梁柔面前惶恐害怕的一塌糊涂,但等家里亲戚一进来,立时就端起架子,看不出刚才半点的胆怯,满脸腼腆的笑容,看起来可真是百分之百新娘子的神态。 梁柔走出包房,不由得叹气,要说这人可真是千人千般样,要是梁柔,可没有关双这份能伪装的本事。 桑乔就在包房外面站着,见到梁柔出来,眼睛亮了亮。 梁柔问她,“你怎么不进去?”桑乔虽然还跟关墨没复婚,但是谁心里都门清复婚是早晚的事,所以今天关双婚礼,桑乔是被当成娘家人请来的。毕竟按关墨的辈份来算,桑乔算是关双的堂嫂子。 桑乔搂过梁柔,撇撇嘴说:“我懒的应付她们。” 梁柔笑笑,桑乔懒的应酬这些亲戚是肯定的。但是之前就算不喜欢,桑乔也已经跟这些人应酬了那么久。现在等在这里,显然还是为了梁柔。 “你别担心我。”梁柔这样说。 桑乔却不依,“我能不担心么。”这么多天,梁柔都没能联系上聂焱,这里面的道道,桑乔想想都惊心,要是聂焱铁了心要跟梁柔断,梁柔其实没有太大的反攻余地。 这些都是压在心里的事,桑乔不提聂焱,只说梁柔,“你今天好漂亮啊,去了趟缅北,也没见你晒黑。” 原本去了那样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黑。但是梁柔这皮肤,是那种一晒就脱皮,脱皮之后还是白的类型。去了缅北几个月,回来人半点都没黑,今天穿着祖母绿的裙子,更显得肤白胜雪,羊脂玉一般的滑腻。 相比于梁柔的长裙,桑乔今天穿了裤装,深棕色的一套,干净利落又显得洒脱。 对于夸奖的话,梁柔只是笑笑,她此刻其实已经大脑放空,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跟着桑乔一起去了前面会场。关双梁辛的这场婚礼办的挺大,但是碍于关家的特殊性,并没有在临海市里举办,而是在临海市近郊的一处温泉酒店里。关双家里把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所有来的宾客都是凭借邀请函进入,多余的人根本无法参合进来。来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也经过关家的多方考量,不会出问题才会被请。 因为这酒店距离临海市市区还有一定的距离,婚宴上又少不了喝酒,所以酒店里的客房全部给宾客安排好,有些客人昨晚就已经来了。这酒店里的温泉很有名气,昨晚就已经在酒店里举行了小型的宴会,一众人倒是玩的开怀。只是梁柔没有这心思,她昨晚忙着收拾会场,梁辛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料,不怎么管婚礼具体细节的事情。梁柔又觉得完全靠着关家的人筹备,多少会被人抱怨,只能她这个当姐姐的多做一点,权当补了弟弟的职责。 进入会场前,桑乔就给梁柔先打预防针,“不管等会看到聂焱是什么样的,你都把持住,该硬气的时候就要硬气,万事还有我。” 这就是闺蜜跟其他人的不同,就连梁辛这个亲弟弟,也口口声声让梁柔快点对着聂焱服软,说丢了聂焱,有梁柔哭的时候。说的梁柔心里也是没底,到了桑乔这里,可没有这样的话,桑乔搂着梁柔的手臂,一副要上战场,不打算对聂焱给好脸的模样。 梁柔嘴上不说,心里却也还是觉得暖暖的。 会场里宾客已经到了不少,桑乔跟梁柔进去,吸引了一部分的目光,尤其是关墨,过来的尤其快。 关墨对着梁柔点头微笑,半点贵公子的傲慢都没有,还问梁柔说:“后面都准备好了?” 梁柔点点头。 关墨是这次婚礼的总指挥,关双有个亲哥,原本这种事情该亲哥来做,只是关双的亲哥这阵子接了任务,跟着大领导去了欧洲访问,不在临海市,所以这事情就交到了关墨手里。关墨穿着西装,看起来倒是比前些年儒雅了不少,关墨一直在部队,身材体格都是标准的军人模样,肩宽体阔,加上关墨实在是眼睛转的太快,从前每次见他,梁柔都觉得要提高警惕,就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 这一年下来,关墨爱笑了不少,人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不好亲近。 尤其是对桑乔的时候,关墨一笑眼睛都眯起来,“福宝闹着要找你,差点把双双的捧花给揪秃了。” 福宝已经到了小男孩最调皮的年纪,一会儿都停不下来,小时候明明看起来很乖的宝宝,现在彻底成了皮猴子。桑乔跟关墨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养育孩子,其中甘苦,夫妻俩最了解。 桑乔无奈的问,“那现在人呢?” 关墨笑说:“在后面候场呢,等会不是要他做花童,兴致好的很。” 原本没打算让福宝当花童的,可是孩子实在太闹腾,就哄着他说交给他一项光荣艰巨的任务,军人家庭里养大的孩子,一听这话顿时就被吃了迷魂药,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人去了,那副模样,跟要去视察一样。 桑乔想想儿子的样子,就想笑。福宝虽调皮,但认真的性子是真的随了桑乔,要说做什么事情,那绝对是心无旁骛,一定要做好的。现在给了个花童的任务,怕是要把后台候场的那些人折腾的够呛。 想想就忍不住想去看看,拉了拉梁柔,“咱们去候场的地方看看。” 梁柔点点头,她今天原本就是要多帮忙的,去那里都成。 正准备跟桑乔去候场的区域,就感觉到了人们突然之间的气氛变化,几乎是所有人都扭头望向了会场入口的地方。梁柔跟着看过去,就看到是聂焱到了。 聂焱如今的身份,他到哪里都是必然的焦点,更何况,他的手臂上还挂着女人的手。那女人还是时下正当红的女明星,章清。 豪门公子与女明星,经久不衰的话题。 梁柔一下子就望着聂焱出了神,聂焱比半年前瘦了很多。他原本就五官深邃,这么一瘦下来,菱角分明的脸处处透着凌厉的味道,目光锋利带着淡淡的戾气,就算是出席婚礼,他已经压制了身上原本的气场,但依旧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聂焱的目光在会场中扫过,与梁柔的目光短暂相接,梁柔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全身上下不由得绷紧了。 桑乔不知道梁柔已经见过章清,这会儿见聂焱带着章清出现,气的脸都变色,“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完全不能接受,当着老婆的面带着女明星出双入对,这是打谁的脸呢!桑乔那模样,都恨不能冲上去抽聂焱两巴掌。 梁柔拉着桑乔,劝着说:“我们先去后面看看,这是梁辛的婚礼,我们别搅局。” 桑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梁柔,“你是忍者神龟吗?这种情况都能忍?” 梁柔抿抿唇,她其实有点乱。原本想好要对着聂焱服软的,但看到聂焱真的跟章清挽在一起的手,她发现所有之前想好的话都说不出了。这时候让她再跑去对着聂焱说软话,她真的是做不到。 她要想想该怎么办。 面对桑乔的质问,梁柔只是摇头,“不是忍,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场合闹。” 照着桑乔的意思,冲上去抽聂焱或者抽章清,真的那样做了,真的就有面子了吗?说不定会更难堪。 梁柔的性格,做不出那种鱼死网破的事来。 桑乔也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带着梁柔去候场的地方,她吊着脸,原本在后面调皮捣蛋的福宝看到妈妈,都很乖觉的不闹了,还对着桑乔表忠心,“妈妈,我很乖的。” 桑乔哼了一声,也不能对着儿子发脾气,就说:“你等下要好好表现。” 福宝点头如捣蒜。 梁柔望着福宝的脸,原本胖乎乎的小婴儿长大了,眉眼间有桑乔的影子,也有关墨的神韵。梁柔盯着孩子发呆,她多想要个长的像她又像聂焱的孩子啊。 太难了。 聂焱目光只是在梁柔身上停留了一刹就转移开,他站在原地,关墨就自动靠近,“怎么这么晚才来?” 聂焱实话实说,“刚下飞机。” 关墨也没话说,扭头望了望,暗自嘀咕,“这梁辛跑到哪里去了?他这新郎官可真是当起了甩手掌柜,客人来了都不出现。” 聂焱表情不动,淡淡说:“我让他去给我办点事。” 关墨更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你今天让他给你办什么事?就不能等等?”结婚的正日子,被派出去办点事,故意的吧? 聂焱偏开头,“一会儿的事,耽误不了什么。” 关墨没出声,聂焱身边的章清却清楚的很,今天聂焱来,可不是只带了她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人跟聂焱在一起。只是那女人没进来,刚才聂焱叫着梁辛出去,怕就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想到这些,章清的腰杆挺的更直,这样私密的事情聂焱都没有避讳她,看来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梁辛在会场外,聂焱的房车里,见到了元宵。 元宵剪了头发,现在她留着学生头,像是樱桃小丸子,她原本就长得小,留这个发型之后,刘海齐眉,看着简直就像个大学生。 梁辛沉默半晌,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宵不自在的望向车窗外,聂焱的车都是做了极高的安防等级,车窗在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元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梁辛,我现在要是问你肯不肯跟我一起走,你会怎么回答我?” 梁辛目光紧盯着元宵,沉沉开口,“我想起过去了。” 这话一说,元宵原本望向外面的脸,一下子就转了过来,紧盯着梁辛。梁辛被她突然的目光弄的心情紧张,快速的解释,“不是全部,只是片段。” 能想起来过去的事,还要谢谢梁柔,梁柔去了缅北,专门针对那些缅北长期被药物控制的孩子进行救治。摸索中找到了一些办法,但是那些孩子太小,有些东西一时半会根本看不出效果。需要长久的耐心,不间断的耐心疏导。梁柔想到梁辛也曾是被药物控制的人,所以一些恢复记忆的方法,还有一些药物的服用,梁柔都跟梁辛商量,让梁辛亲身试试。 梁柔提出的大多都是物理性的,不损害身体的办法,比如催眠记忆法,还有冥想等等。梁柔面对的都是孩子,年纪不大,身体不好,所以根本不可能下重药。最好能循循善诱,让孩子们慢慢的恢复。药物知识辅助,梁辛就听了梁柔的方法,去做了几次催眠治疗,也会定时冥想,而且婚前,他那间警局分配的宿舍彻底上交,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梁辛亲手整理的,那么多留存着回忆的东西,他脑子里时常会闪现一些片段。关于元宵,关于曾经的经历。 元宵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梁辛的解释,她质问着,“你想起曾经了,也还是准备娶关双?”说完这话,元宵冷冷的哼笑了一声。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梁辛是失忆了,他不记得曾经,所以才会被关双蒙蔽。 到此刻,她什么都明白了,没什么失忆不失忆的,就算梁辛清楚的记得曾经,当下这个处境,他还是会做出娶关双的决定。元宵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扩大,眼中的泪,却也越积越多。 老城在国内出事的时候,缅北那边就已经开始动荡,原本各方势力都对药厂虎视眈眈,老城出了事,自然有的是人想要来占为己有。苍狼拼着最后的气力,把元宵送了出来。后来苍狼怎么样了,元宵到现在也不知道。不过想也能猜到一些,曾经元彰在酒后也曾对元宵叹息过,出来混,总是要还。如苍狼他们这样坏事做尽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元宵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当初苍狼送她出来,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让她安稳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当年元彰对元宵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元宵在哥哥死后,一度迷失,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原本回国之后还想去找梁辛的,可那时梁辛已经到了玉州,自身难保,元宵不知道内情,也明白,她若是露面只会给梁辛添麻烦,元宵就静静地等着。她等梁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等段日子,也无所谓。 直到等来梁辛要结婚的消息,元宵是从关双那里知道的消息。她一直就在梁辛的周围,随时准备现身相见,但梁辛身边同时也有个关双。元宵实在见不得关双,就打算当面把话说开,结果她跟踪关双,发现关双去了挑选婚纱的地方。 回国的时候,苍狼给了元宵一笔钱,而且这些年聂焱一直都会定期给元宵一些钱,存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元宵能自己过活。但是看到关双去挑婚纱,元宵万念俱灰,去找了聂焱。 在聂焱那里等到了确实的答案,梁辛是真的要结婚了。 元宵伤痛之下,就不想在临海市呆着了。说她幼稚也好,说她胆小也罢,这地方太伤心,她已经没有心力再继续停留下去。 聂焱为了元宵,亲自带着她把国外不错的高校都参观了一遍,几年前聂焱就想让元宵出国去读书。元彰当年不许,是不想跟妹妹分开。聂焱的想法则不同,女孩子多读些书,多去些地方,见到不一样的人,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心态就会不同。 元宵从小其实算是被元彰养废了,没什么主心骨,又有些固执的单纯。就遇上梁辛这么一个心动的人,就好似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一样。 聂焱这次回国前对元宵说:“你慢慢会发现,这世上,没了谁其他人都能继续生活下去,圆圆,我希望你能靠自己得到快乐。” 不在依靠哥哥,不用依靠梁辛,就凭着她自己,坚强乐观的活下去。 元宵今天原本是不来的,她还是有些想逃避。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太惨烈,元宵接受不了。还是聂焱坚持,让她来。 “就当是跟过去告别。”聂焱这样说的。 到此刻,元宵好似明白了聂焱的意思,如果不来,她可能永远抱有幻想,给梁辛找许许多多的理由,他失忆了,他迫不得已,他无可奈何。 但今天来,看到梁辛清明的眼睛,元宵竟然生出一张绝地重生后的解脱感。 梁辛看到元宵哭,心里也跟着抽痛,脑中那些虚虚实实的片段,无一都是曾经跟元宵在一起时的经历。 “元宵” 就在梁辛百般无措的时候,元宵突然笑了,带着哭后沙哑的嗓音,说着,“梁辛,你长得可真好。” 是,梁辛长的很不错,最难得的是他身上那种阳光的气息,让人觉得清新又免俗。跟那些阿谀奉承,谄媚权贵的嘴脸比起来,梁辛是那么的不同。 他这样的长相气质,极容易让人觉得他是超凡脱俗的,是不被现实所累的。 但其实,谁又能脱离开现实生活呢。 元宵也明白,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早已经不能给梁辛别的什么。她就算嫁给梁辛,未来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梁辛听到元宵夸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只觉得难堪。 他其实从不想靠着这张脸去过生活。 但现在好似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元宵也不想让梁辛为难,谁也不是圣人,聂焱那么忙的人,能专门在梁辛婚前抽出时间带着元宵到处飞。聂焱不可能对元宵循循善诱,但是该说的,聂焱都已经说了。元宵经历了这么多,也明白什么是真心为她好。 她不能在像个长不到的孩子一样原地打转,该放下的就放下。 尽管这很难,很痛,可是她也有些渴望,聂焱带她去的那些学校,都是最好的学校,那里绿树成荫,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容,元宵从没见过那样的环境。她从小上学,因为元彰的过度保护,连个朋友都没有,就算身边有同学,也都是对她投以并不友善的目光。 元彰霸道,元宵性子也不好,从来都不是受欢迎的存在。 这次跟着聂焱出去,元宵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是元彰曾经带给她的,那种剑拔弩张,每个人都要强化自己的世界。元宵不由得会向往,从前她没见过如梁辛这样阳光直爽的人,可聂焱带她去的地方,好似每个人脸上都是阳光,那种写着没有受过苦痛的脸庞,从来被元宵向往。 能感觉到梁辛的窘迫,元宵反而释然的多,“你忘记了过去,想起来一点,所以会觉得难受。我是原原本本都记得的,好也罢坏也罢,都过去了。你不欠我什么,别放在心上。好好对关双,她很爱你。我要出国去读书了,这里,我不打算再回来。别在意,我不会再打扰你。” 说出这番话,连元宵自己都觉得诧异,这还是曾经那个任性嚣张的元宵吗? 两只手搅在一起,元宵觉得,要是哥哥看到今天的她,大概会觉得很欣慰吧。她终于不需要追逐,终于可以,放下哥哥,放下梁辛。 梁辛还打算说什么,车门就被人从外打开,是六猴儿,他提醒说:“婚礼该开始了。” 梁辛是新郎官,不可能不出现的。 知道不能久留,梁辛下了车,临走想对元宵说些什么,却又全部咽了下去。他姐姐说过,如果不能好好的对她,就不要给她希望。给了一个女人希望,再让她失望,很残忍。 有多少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将要成为别人的丈夫。 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你多保重。” 第275章:劲爆消息! 梁辛回到会场,关墨虽知道他是去帮聂焱办事了,却也还是没好气,“怎么才回来!忘了今天是谁结婚是吧?” 关墨有些压不住脾气,以关墨的心性,怎么能看不出梁辛跟关双之间的那点事,关双‘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关双的家人,关墨当然是不怎么愉快的。他家堂妹,从小那也是品学兼优,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至于倒贴别人。偏关双就真这么执着,谁也劝不住,关万长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女儿黯然神伤。就算是梁辛不答应这门婚事,关家人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点头。好在,梁辛还算识时务。 只是明显也是不上心的。 一场婚礼,关双跑前跑后,关家的人几乎是人人动员,都忙活。唯独梁心一副身在世外的感觉,这怎么能让关墨满意。 被关墨训了,梁辛垂着头,也不对抗反驳,就只是点点头,不出声。 关墨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梁辛这种什么事情都不出声的脾气,也是蛮考验人的。 挥挥手,关墨懒得多说:“快去台上站好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梁辛脚步没有迟疑,往台上走,可就是这短短的距离,竟然也走出了慷慨就义的感觉来。心里说不上的凌乱消极,不知道往后会不会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元宵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可以放弃一切转身而去。私奔一个想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的词汇,但事实却是,不行。 梁辛没有哪个勇气,从来他都不具备那样任性的条件。 新郎到位,宾客入席,一切准备就绪。婚礼进行曲开始奏响,候场区的双扇白色大门打开,走出挽着父亲关万全手的关双来,后面跟着小花童,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福宝。 福宝也有些紧张,走的比其他小朋友都快,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踩到走在前面的新娘子关双的婚纱长裙摆。关双只是脚步停住了,福宝却因为脚下打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在福宝大哭之前,关墨伸长了手把儿子从台上抱了下来,抱在怀里哄。 原本梁柔的心情很低落,但因为福宝这一摔,倒是顾不上别的什么了。 桑乔带着梁柔到了关墨身边,伸手就要把福宝抱过来。关墨已经哄了福宝几句,此时倒是笑盈盈的,“臭小子没事,倒是知道丢人了。” 福宝这个年纪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加上关万长从职位上退了下来,显得有的是时间在家里。被爷爷奶奶带着的孩子,总是会比跟在爸爸妈妈身边的孩子更娇惯一些。这一下摔倒,倒是没摔多重,毕竟关双要走过的这段路,都是铺了红毯的,孩子就算摔也不怕什么。福宝之所以会哭,只是觉得丢人,他虽然还小,但是也知道爱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其他的女花童,摔倒。 好丢人。 桑乔要接过去,福宝都不愿意,就是将脸埋在关墨的胸口,不露脸。 桑乔笑着拍拍儿子的屁股,“没事啊,谁还没有个出丑的时候。” 不得不说,福宝这一摔,倒是让婚宴现场的气氛变好了很多。来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多多少少都会端着些架子,笑容都不怎么自然,现在小孩子这么一摔,尤其是还是关墨的儿子,就让大家都松了些神经。 婚礼的流程大多相同,桑乔要拉着梁柔去席上坐,梁柔连忙拒绝。早先是出于好意,安排座次的时候,把梁柔聂焱安排在了一起,就在同一张桌子上。谁也没想到聂焱不仅带着章清来了,还让章清坐在自己的身边,就在宾客席最靠近新人宣誓台的地方。 梁柔的目光从章清聂焱身上扫过,低低地的对桑乔说:“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聂焱今天能在这样的场合,带着章清来,就已经没有再给梁柔留一点的颜面。虽说当时聂焱梁柔的婚礼办的规模小,但再小也有人参加。聂焱身边,从徐泽池到关墨他们,谁不知道梁柔是聂焱的妻子。如今让梁柔去跟聂焱章清坐在一起,说什么啊。 桑乔心里气的要炸,“不行就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离了婚不是也过的很好。” 桑乔是真洒脱,梁柔笑容都僵硬,怎么说呢,面对这种事情,要是真能一点都不受伤,那可真算是冷心冷肺了。 梁柔跟桑乔尽管没有入座,但这婚礼举行的会场就这么大,加上福宝一摔跤,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福宝转了一圈。很自然的就能看到站在关墨桑乔身边的梁柔,要说梁柔也是真的亮眼,今天能来的,莺莺燕燕,美女满场都是。但梁柔却跟这些人都不一样,祖母绿的裙子简约不简单,配上梁柔那柔和的气质,以及堪比美玉的皮肤,让人看着,就能感觉到如潺潺流水般的温良气质。 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只是看五官长相,青春娇艳的时候还能仗着五官明艳夺人眼球,过了那几年,就要靠气质了。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前三十年靠父母遗传,后三十年就要看自己的积累。气质这个东西,非一般人能拥有。 徐泽池啧啧两声,靠近不苟言笑的聂焱,“你这可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人刮目相看。” 聂焱有些不明白的望向他。 徐泽池大言不惭的讲,“就是我玩的最凶的那两年,也没敢带着外面的女人这么登堂入室。” 要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事,谁能比的过徐泽池徐大少,他前面的老婆田本洁,最后就连死,也跟他在外面养女人有关系。这两年虽然徐泽池金盆洗手,但依旧有‘哥不在江湖,江湖依旧有哥的传说’。说起花心大少,徐泽池绝对是临海市当之无愧的头把交椅。 可就是当年换女人堪比换衣服的徐大少,也还没有敢直接带着女明星出席这种场合的时候。要知道关双结婚,关家的长辈基本是全部出席的,就冲着关家的这些长辈权势,今天来的重量级人物多如牛毛。他们这个圈子,有些东西是潜规则,比如外面不管怎么玩的厉害,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还是得带着老婆。徐泽池从前跟田本洁都闹到两看两相厌的地步了,但出席重要场合,还是会带上田本洁。 哪里会如聂焱这样,直接带着女明星登堂入室,还就在原配夫人的眼前,这不是戳人肺管子是什么? 转念想想,徐泽池又有些明白,他那时候得带上田本洁,那是因为田本洁娘家人也会出席这样的局。联姻就是这点麻烦的很,不仅要顾虑自家这边的人还要考虑对方家族的人,双方家人都得把面子给足。梁柔又没有什么家世,唯一的弟弟是今天的新郎。 徐泽池心思流转,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有点过了啊,没这么欺负人的。” 要只是普通的婚宴,聂焱带着章清在梁柔眼前明晃晃的出现也就算了,偏偏今天这婚礼新郎还是梁辛。多多少少总要给梁柔些面子,像聂焱这么拆台,还真是过份了。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从小任意妄为没怕过什么,但是做人总要留一线,这么赤裸裸的欺负人,徐泽池都有些看不下去。 尉迟翊今天也来了,他现在已经隐隐的成为尉迟家新一代的领头人,之前跟他争夺家族继承权的那些兄弟,因为元家温家的事,都被牵连,现在都已经倒下去,只有尉迟翊一个人保全了下来,有些舍我其谁的气势。他来,尹雎肯定会跟着来。尹雎不仅自己来,带着孩子,只是这种婚宴,小孩子多,准备周到的人家,都会专门辟出来一个地方让小孩子一起玩。 此时孩子不在尹雎身边,尹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手臂一挥,就打翻在放在桌子上的红酒,洋洋洒洒,倒了章清一身。 章清这条星空裙,全球限量,价格不菲都是小事,关键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一杯红酒泼上身,章清立时尖叫起来。 此时台上正进行到新郎新娘接吻的环节,现场梁辛警局的人起哄的不少,声音有些大,倒是把章清的尖叫声给盖过去了。章清站起身来,怒瞪尹雎。 尹雎从前那么看哭胆小的人,面对章清的瞪视,半点不怕,反而用纸巾擦自己的手,不冷不热的说了声,“抱歉啊,我不小心的。” 这什么态度!! 为了能跟聂焱在一起,章清小心的查问了很多关于这个圈子里的消息,今天这一桌子人,男的都不说了,皆是厉害人物,那都是在临海市跺跺脚,地都要抖的。但女人章清却不怎么看在眼里,徐泽池带来的妻子,原先也不过是个三线的明星,说实话,知名度还没有章清大,家庭背景也就是普通家庭。这人嫁给徐泽池之后,娱乐圈里私底下都说,有些人就是时运好。徐泽池从前是个什么德性,身在圈子里的章清清楚的很,几乎就没有能从徐泽池手下安然出头的女明星,那可真是女明星杀手。好在章清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徐泽池收心,年纪到了,不愿意玩了,想要找个女人生孩子过家庭生活。 这就被现在徐泽池的夫人钻了空子,三年生了两个孩子,背地里女明星们没少讽刺这人嫁进豪门去做了生育机器。 除了徐泽池带着老婆来,还有的就是尉迟翊。关于尹雎,章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个结婚多年都没生孩子的,领养了个孩子在养。刚才章清也见那个孩子了,见尹雎,开口就喊,“姨妈。” 加上尉迟翊的那张脸,实在是吓人的很,就算在温暖的临海市,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冬季的严寒。尉迟翊在外很少笑,就算对着尹雎,也不是很温柔的样子。章清察言观色,就觉得这女人怕也是个纸老虎,自己没孩子,老公不热络,一个女人没有老公疼爱,没有孩子傍身,哪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章清也知道聂焱结婚了,有妻子,甚至还知道聂焱有个女儿。时不时的会跟聂焱视频通话,听聂焱说话的语气,应该是极疼爱孩子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章清认识聂焱大半年的时间,一次都没有见过聂焱的太太,连张照片都没见过。早就听说豪门婚姻,别管看着多美满幸福,其实私底下名存实亡的多。章清有信心自己能更上一层楼,就算她不能逼得聂焱离婚娶她,仅仅冲着聂焱这个人,他身上一切的身份权势,章清也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不信去问问章清身边的女明星,就‘聂焱’两个字打出来,不用什么名份,哪怕是倒贴,她们都是愿意的。 章清也不笨,细细观察下来,发现聂焱的这个圈子里,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说实在的,章清还真是没见几个天之骄女。就如关双这样的,已经是章清能接触到的极限,她原本还想跟聂子谈的女朋友李梓晴搞好关系的。李梓清现在的身份比关双还要在高阶一些,只是李梓清哪里是章清想接触就能接触到的。 还别李梓晴了,就是聂子谈,章清见了两次,想说话都没有成功。聂子谈的那个眼神儿,章清实在是受不住。那感觉就跟她是什么病毒似得,沾一下都要完蛋的模样。 章清一身酒渍,站在原地,运气!瞪过尹雎之后,就又转眼盯着聂焱。她身上的裙子很薄,一杯红酒,瞬间就浸透了,湿乎乎的黏在身上不舒服。章清当然可以自己出去换,她再怎么也是女明星,到哪里都有助理跟着,而且作为经历过各种颁奖礼的女明星,对应对突发情况也有自己的准备。保姆车里带着更换的礼服,但章清就是不愿意走,她明白此时这个情况,她该让聂焱看到她受的委屈。 聂焱眉眼都没抬,只是挥手让六猴儿过来,吩咐说:“带她去我的套房换套衣服,有准备吧?” 六猴儿眼睛往章清身上一扫,没直接回答,就只是‘嗯’了一声。 之后,就对着章清做了个‘请’的手势,“章小姐,跟我来吧。” 六猴儿如今板起脸来,已经有了聂焱五分的真传,看着也是个不好惹的。章清对六猴儿一向态度好的很,聂焱身边的人,听说已经跟着聂焱十几年了,这样的人,虽然不是聂焱的家人,但是平时相处,比家人都要来的亲密。章清笑着对六猴儿道谢,临走还没忘扭头示威般的忘了尹雎一眼。 等她有一天能名正言顺的当上聂太太 等着瞧。 章清前脚走,后脚尹雎就抓住了尉迟翊的衣角,表情有些委屈。尉迟翊没什么表情,但是手却跟尹雎握在了一起。抬眼望向聂焱,“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女人有兴趣了?” 徐泽池嗤笑一声,倒也不是别的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尉迟翊真是白长这么一张让人看着就腿肚子转筋的煞神脸了。 就尉迟翊对尹雎的这份恨不能事事护着的心思,早些年徐泽池也觉得腻歪,曾经为了尹雅的事情,也跟尉迟翊生气过。有那么几年,他们兄弟几个,都有意的疏远尉迟翊。觉得这人太孙子,为了个女人,连兄弟都能不管不顾。 但这事情,也就是这么怪,尉迟翊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护着尹雎,这么多年,任凭旁的什么事情千变万化,唯独尉迟翊的这份心从没改变过。尹雎只要泪眼汪汪的看看他,那就是再怎么大的事情,尉迟翊都能顶下来。 徐泽池以前经常嘲笑,觉得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可真是软骨头,到今天,他也还是笑,但这笑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蔑视。而是充满着‘果然’的气息,其实周围有个尉迟翊这样的人,就跟照妖镜一样,这些年他们兄弟起起伏伏,日子过的眼花缭乱,就连关墨那样算无遗漏的人,都能离了婚,只有尉迟翊跟尹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相处方式,好似永远都不会变了。 面对徐泽池的笑,尹雎有些难为情,往尉迟翊身后躲了躲。尉迟翊立刻矛头对准徐泽池,“你别吓她,她胆子小。” 徐泽池没忍住,直接说:“胆子小敢往人身上泼红酒?你这老小子,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尹雎对着他们也许真是胆子小,但是刚才尹雎的行径大家都看的真真儿的,那么大一杯红酒,眼不眨的就敢往章清身上泼,胆小?骗谁呢。 也只有尉迟翊,脸不红心不跳,“雎雎不小心的,她都道过歉了。” 得嘞~~! 徐泽池彻底闭嘴,虽然他觉得尉迟翊挺长情,但是遇上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护犊子的,他还真是牙酸。没话说。 聂焱一直都没出声,对尹雎,对尉迟翊,哪怕是对徐泽池他都没出声。 也不抽烟喝酒,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 刚好关墨抱着福宝过来,桑乔因为梁柔,没跟过来。关墨总是要过来打招呼的,儿子粘着他不放手,就只能他怀里抱着。福宝刚才大哭过,整张小脸都是红的,被关墨抱在怀里,父子俩平时不觉得,这么脸挨在一起,还真是像。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关墨过来就问到。 聂焱不出声,尉迟翊又是个大冷脸,就只有徐泽池接茬,“扯闲篇呢。呦呦呦,这不是我们福宝吗?有没有看到寿宝,一起玩了没有?” 福禄寿喜他们都拿这几个字给孩子起名字,徐泽池进度快,一次用了两个。 寿宝是大点的那个,今天带来了。 关墨知道刚才福宝一直在忙活做花童的准备,根本不可能去儿童区玩,不过徐泽池都开口了,也不好不回应。他就逗着儿子,“叫人了没有?认识这几个人都是谁吗?” 福宝是关家的嫡长孙,从小这种场合大大小小没少见,也不怯场。刚哭过的软嗓子,一个一个挨着叫人,“徐二叔,尉迟叔,七叔。”至于尹雎还有徐泽池的老婆,福宝就全部叫婶婶。 面对孩子,在坐的都心软,谁也不提之前的话题,就逗着孩子说话了。 徐泽池满口夸,“都记得啊,我们福宝就是厉害。”还给孩子竖了个大拇指。 福宝原本脸上还有些不高兴的,刚哭过不久,被夸了,倒是有了些小模样。关墨抱着孩子往聂焱身边一坐,就是刚才章清坐的位置。 尹雎在另一边,尹雎多爱孩子,看到孩子两眼都发光,伸手摸摸福宝的胖手,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孩子碰碎的模样。小小声的对着福宝说:“你好乖啊。” 福宝也笑,有些腼腆。 在坐的人里,福宝见尉迟翊还有尹雎算是最少的,有些疏离。 福宝见聂焱倒是多些,开口就问,“我安安姐姐?”他会说的话还不多,意思大人能猜到。 福宝喜欢安安,之前安安在的时候,福宝还会给聂宅打电话来,找安安说话。后来安安出国,听说福宝还哭过一鼻子。原本想着孩子的记忆短,时间长了就忘了,没想到福宝还记得安安。 聂焱摸摸福宝的脑袋瓜子,“马上就放暑假了,暑假就回来。” 福宝转身就搂住关墨的脖子,缠着要去安安姐姐家玩。关墨那个无奈啊 徐泽池笑成了傻子,谁能想到,黑心狐狸关墨,有一天也有被儿子揪着脸上的肉扯着玩的时刻。 关墨拉下儿子的手,他之前忙的厉害,陪孩子的时间不多,所以能跟儿子呆在一起,关墨是真的很宠孩子。撕扯他的脸什么的,从来没说过福宝,都是放任孩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但在家里被儿子这么撕着玩那是情趣,在这里被孩子这么闹腾,就有点丢脸。 关墨转移话题,“你带来的那女人呢?” 他就算被儿子闹,也没忘了心里的事情,聂焱今天带了章清来,桑乔气炸了肺。梁柔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关墨从前不怎么喜欢管闲事,但梁柔这事吧梁柔跟聂焱闹翻,桑乔一直觉得有负罪感,为了这个,连复婚都不愿意,说什么不能自己安享幸福,看着好闺蜜受苦。 这要是搁着以前,关墨能嗤之以鼻笑死去,别人的死活,关他毛事。 但跟桑乔在一起久了,关墨也慢慢明白桑乔的心,总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再说,现在梁辛已经成了关家的女婿,从利益的角度,关墨当然希望聂焱跟梁柔好好的,梁辛是聂焱的小舅子,对两家的关系都有好处。 所以关墨有此疑问。 聂焱目光还在福宝身上,不怎么在意的回答,“先去我房间休息了。” 关墨瞳孔的增大了些,什么玩意儿? 聂焱要来,自然是在这温泉酒店里留出了最好的一间客房给聂焱。关墨当时还给聂焱通话说,聂焱最近飞来飞去实在辛苦,这温泉酒店的设施不错,聂焱来了多住一晚,泡泡温泉解解乏。 聂焱答应了,关墨就给安排了最好的一间客房。 只有一间 现在聂焱让章清先去休息,那后面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当着梁柔的面带着章清招摇过市还不够,还要带着女人一间房里过夜。 便是见惯了大世面如关墨都有些目眩,难以置信的开口,“你这也玩的太大了” 让梁柔怎么自处啊 关墨抬头看徐泽池,徐泽池两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还大鸣大放的说:“别看我,老房子着火,不顾一切了。” 说完还啧啧称奇,“我早就说过,年轻的时候就得玩,像我,虽然以前荒唐,但我释放了啊。看我现在,五好老公加五好丈夫,啧啧,再看看咱聂总,年轻的时候一看就憋屈了。现在一朝上位,不玩个痛快不算玩。” 能把这话当着聂焱面说出来的,也只有徐泽池了。 令人诧异的是,聂焱并不反驳,只逗着状况外的福宝。 尹雎抓着尉迟翊的手捏的死紧,想想时间倒是对得上,聂焱开始闹绯闻什么的,都是在聂兆忠死后。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从前忌惮着老一辈,处处受限,也想表现的更好得到继承权,等继承权拿到,上面压制的人没了,就一下子显露出本性来了。 尹雎不敢相信聂焱会是这样的人,但现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尉迟翊只能拍拍尹雎,聂焱走到今时今日,他想做什么,已经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更无需顾虑任何人。 他若是铁了心要玩,谁又能拦得住。 关墨脑子转的多快,急忙将福宝塞进聂焱怀里,自己站起来就准备去报信。 这么紧要的消息,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梁柔,要不然要出大乱子!! 第276章:凭什么?! 梁柔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因为关墨急匆匆的告诉了桑乔之后,桑乔反倒一改之前直爽的脾气,沉默了下来。 关墨还有些不明白,“怎么这种时候你倒不替你好朋友打算了?”之前桑乔是无时不刻都替梁柔担心,那股热心劲儿,甚至都感染了关墨。 桑乔摆摆手。女人的心思,男人哪里能懂。她替梁柔担心着急,就算话说的再难听,本心里还是为了梁柔能跟聂焱解决矛盾在一起。毕竟谁也不会真的盼着身边的人过的不如意,但现在聂焱跟章清要是彻底睡在一起了,那就不是简单的‘矛盾’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桑乔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梁柔。 关墨不明白桑乔的顾虑,就摊手说:“总之这事情我第一时间跟你了,怎么跟梁柔沟通,我不管了啊。” 桑乔点头,“你去看着孩子吧,让我想想。” 到底该怎么去跟梁柔说呢,桑乔真怕梁柔撑不住。 婚礼当中关双换了三套衣服,梁柔一直都忙前忙后的跟着操办。中途也曾偷偷的观察过聂焱,看到聂焱一直抱着桑乔家的福宝。聂焱现在瘦了些,看起来人特别威严,他抱着福宝的模样,跟当年抱着安安时,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当年聂焱还让安安在他肚皮上爬来爬去,现在就算是那么调皮的福宝,在聂焱怀里也显得格外的乖巧。 时光,真的改变了很多事情。 值得开心的就是婚宴下半场,聂焱一直都是一个人,梁辛带着关双敬酒的时候,梁柔也跟着。有意走到聂焱身边,聂焱目光在梁柔身上扫过,那目光并不如之前聂焱表现的那么冷漠。梁柔还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温度,毕竟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了,就算这次分离就是半年,但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为了聂焱的这个眼神儿,梁柔心里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想着聂焱怕是还在生气,他的脾气一贯如此,梁柔安慰自己,等婚宴结束,她还是哄哄他吧。 夫妻过日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结果就是等婚宴结束,梁柔送着梁辛关双进入洞房之后,打算去找聂焱的时候,桑乔才用英雄就义一般的表情,告诉梁柔,聂焱被助理送回房间了,而他的房间里,早先章清就已经回去再等了。 说实话初听到这话,梁柔的脑袋是懵的。 但很快就清醒,说来奇怪,看过那么多狗血剧,此时此刻梁柔若是按照套路,就该冲过去,痛打小三渣男之类的。但现实却是,梁柔浑身都凉了。没有那种热血冲头的感觉,只觉得有一股子寒气从尾椎骨那里往上冒,当时梁柔就坐下了。 桑乔看梁柔的脸,几乎是在片刻就血色褪尽,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咬住唇。 坚持到晚上晚宴结束才对梁柔说这话,桑乔也是忍得辛苦。她太清楚这话一说,对梁柔来说会有多大的打击,今天可是梁辛结婚的日子梁柔那么疼弟弟,要是早早知道聂焱的事,怕是这一天都要强撑,不让别人看出端倪来。桑乔想想都难受,在没什么比强颜欢笑更煎熬的了。 而且要是梁柔没绷住这事情被梁辛知道,今天的婚礼怕是要成闹剧。梁辛有多护着梁柔这个姐姐,桑乔也是很清楚的。 桑乔坐到梁柔身边,拉住梁柔的手,冰冰凉。 到这个时候,桑乔都觉得能感觉到梁柔身上的那股子寒气,她眼中含泪,咬牙说:“梁柔,你说想怎么办吧!只要你说出口,我一定支持你。” 要闹起来,或者打上门去,桑乔已经做好了准备。 梁柔呆坐了好久之后,摇了摇头。她还是胆小,性格没有那么爆裂,找上门去梁柔不自觉的用没有被桑乔拉住的手捂住了耳朵。为什么这么做,也说不清,只是从小梁柔特别恐惧的时候,就会捂起耳朵。大概是人的自保能力吧。 能想象吗?看到聂焱赤身裸体,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梁柔不敢想,那样的场面,她要是看到了,还不如直接去死来的干净。 能直面生活的人,都是勇士,显然,梁柔没有这份勇气。 她好害怕。 在开口的时候,嗓子就哑了,沙沙的声音,“桑乔,你快回去陪福宝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桑乔有些傻听这个意思是,梁柔打算哑忍? “你”桑乔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好一阵,才说道:“你不能这么弱,你这副样子,难怪会被聂焱欺负成这样!!” 桑乔说到后来,咬牙切齿的。 只是无论桑乔说什么,梁柔坚持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桑乔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总归是别人的生活,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送梁柔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之后,转头回她自己的房间。 开门就去就看到关墨再给福宝讲睡前故事,原本婚宴的当晚,是有酒会的。警局的那些人,早已经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地方狂欢。只是那种彻夜的嗨欢,早已经不适合他们这些已经结婚生子的人。现在不过才八点多,可福宝已经到了准备睡觉的时候。桑乔这么一进门,福宝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扬着声音喊,“妈妈!!” 关墨有些无奈,他哄了好一阵了,好容易看着福宝有些昏昏欲睡的架势,没想到桑乔这么一回来,一切都白费了。 桑乔没直接去陪孩子,而是先洗了澡,他们早已经有默契,上床陪孩子之前,都会洗澡。 洗好出来,看福宝还瞪着眼睛在等她,桑乔就到了福宝的另一边睡下。这温泉酒店的设施很好,房间大不说,床更是大。一家三口睡上去,也不会觉得挤。 给聂焱留的房间,跟关墨现在所住的这间是邻居,格局都一样。想起隔壁的大床上,此刻有可能在做着某项运动的男女,桑乔眉眼都沉下来。 “睡觉!”桑乔哄着福宝,但语气多少带着些锋利。 福宝最会看脸色,一看妈妈今晚心情不好,就很乖的闭上眼睛睡觉,也不敢闹。 孩子也是早就困了,中午在婚宴现场,也没睡午觉,下午又是敬酒又是舞会的,福宝被聂焱抱着还跳了一支舞,这会儿早玩累了。 等福宝睡过去之后,关墨才用很小的声音问桑乔,“梁柔呢?” 桑乔想起这个就没好气,“回房睡了。” 关墨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出桑乔这么生气的原因。不是所有女人都跟桑乔一样,炮仗子个性,一点就着,梁柔这种其实占多数的。不伸张怕丢人,就是哑忍要不是面对桑乔,关墨甚至想要伸个大拇指出来,梁柔这才是豪门贵妇的典范,就该这样,八风不动。 牛逼! 不过这话,他要是敢说出来,桑乔绝对是会捶他的,所以还是闭嘴不言。 只是劝着还在生气的桑乔,“你也休息吧,人家都没事,倒是你气坏了身体。” 桑乔看看关墨,有些话,她也不能对关墨说。聂焱这明摆着就是欺负人,这种欺负,桑乔从前没少受,关家最显赫兴旺的时候,关墨说话做事,切身考虑她的感受的时候,也很少。但就算那样的时候,关墨也没有这么带着女人堂而皇之的搞婚外恋过。 聂焱真该死!桑乔狠狠的骂。 梁柔怎么可能睡的着呢,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多时,还是忍不住从房间里出来,脚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就冲着聂焱的房间而去。 梁辛的这场婚礼,筹备工作梁柔几乎是全程参与,聂焱被安排在那一间房间里,梁柔清楚的很。 不用找就能自己走过去。 聂焱所住的这一区域,都是留给特殊群体的。比如聂焱、关墨、徐泽池、尉迟翊,都住在这里。这次梁辛结婚,叶枭一家没来,说是樊可馨身体不行,他们哪里都不敢挪动。 樊可馨拼了个女儿,为了这一胎,几乎搭进去半条命,叶枭如今,都以及让满十六岁的叶黎昕直接接手旗下的企业。自己反而退下来,在家里照顾樊可馨还有小女儿。梁柔得到叶黎昕的消息,还是通过安安,安安出国,叶黎昕没能跟去,但是联系却没有断。 因为这个区域住的人决定了这里安静的出奇,徐泽池、关墨、还有尉迟翊都是带着孩子的,此时已经九点了,对于小孩子来说,已经算是晚的了,所以很默契的大家都没有出去喝酒玩乐,而是早早的回来哄孩子睡觉。这几个人当中,也就聂焱没孩子哄。 想到这个,梁柔心里沉甸甸的。 很多事情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觉得难过,聂焱竟然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这其中,梁柔的原因很大。 梁柔脚下开始迟疑,原本那些理直气壮,气势汹汹,消下去。 到底还是不死心,想要看看聂焱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混蛋。 就在这犹豫的时刻,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推着放着鲜花、香槟的推车过来。走廊很宽,梁柔也不用侧身让路。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工作人员按响了聂焱所在的套房的房门。 里面的人没出来,但是章清那略带着惊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依然能清晰的听到。 梁柔觉得此刻,她的大脑简直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脑补出了很多她根本没有见到的画面。聂焱跟章清在一起泡温泉让酒店送来的鲜花、晚餐,还有香槟,温泉池边的烛光晚餐,浪漫、性感,狂野 控制不住脑海里像是层云一般喷涌而出的画面,梁柔转身就跑。 梁柔这次回来临海市,并不只是为了梁辛的婚礼,另外还有一个早已经定好的行程,就是要参加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在临海市举办的医学论坛。 梁辛的婚礼结束后,梁柔跟景杉碰面,准备迎接论坛。 之前梁柔跟景杉关于抑制以及治疗精神类药物伤害后遗症的论文被发表,这一次他们能被邀请参加,也是因为他们在缅北得到的一些经验。梁柔来之前专门在缅北拍摄了一小段纪录片,说是纪录片,其实就是一些生活画面。梁柔跟景杉都是学医的,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艺术细胞,拍纪录片这事情,别看‘记录’两个字看起来好似很朴实,但真的拍出来,就显出真功夫了。原本梁柔景杉还打算拍出大片的感觉,但现实操作下来,拍的最多的其实都是生活点滴,那种类似于家庭纪录片的东西。 最后审核观赏一遍拍下来的东西,梁柔苦笑,“靠这个能拉到资金支持我们继续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景杉也明白这种医学论坛,虽说会有一定的资金赞助,但那多是象征性的。在国内,还没有形成社会资金赞助医学研究的氛围,如美国欧洲就有大笔的资金赞助当地的医疗团队,但国内,这种资金一般都是要靠国家提供。 这段时间梁柔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景杉能感觉的到,但是关心的话在嘴里盘旋了好几天,他都没有说出口。 碍于从前的那些事情,景杉很明白他现在跟梁柔相处,若是相敬如宾,只是以工作的方式出现,梁柔还能接受他在她身边。只要越过雷池一步,哪怕就是以朋友的身份出言安慰,都显得不妥。 景杉是个极聪明的人,他知道梁柔能接受到什么程度。原本在缅北遇到是一场意外,但是后来,景杉就废了些心思,他跟梁柔的关系,一直都是只谈工作,不谈其他。如此这般,才能有现在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 于是景杉就实话实说,“能拉到赞助的可能性不大,但让这些人能了解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批因为主观自动或者被动的被药物伤害过的人,也是好事。” 也只能这样想了。梁柔低下头,其实她现在做的研究很有价值,毕竟这些年新型毒品兴起,被毒害的人上千上万,从前的毒品精度低,对大脑的伤害虽严重,却不会如新型毒品这般控制神经,让人具有极高的攻击性。 这种东西,算是隐藏在阳光背面的阴影部分,受到的关注并不多。 能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也算是功德一件,梁柔自己给自己宽宽心。 论坛开始之后,梁柔跟景杉就进入到紧张的与会环节,会议多为很多人坐在一起分别发言的模式。唯一一场有企业资本参加的论坛,安排在论坛开始后的第三天下午。 梁柔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装,临海市温度原本就热,一般的商业套装穿在身上,看起来让人沉闷,还是白色的衣服穿着好,看起来清清爽爽,不至于令人不适。 前面已经经过了两天的接触,梁柔跟景杉别看只是两个人,也没什么团队,但还是受到了多方的注意。做医生的,其实最幸运的就是能遇到新型的病菌或者新的病患种类。对患者这是令人难过的事,但对医生来说,这样的时候,才是最能一显身手的时候。 梁柔景杉所做的事情,非常的新,在各国都还没有先进理论的情况下,梁柔他们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加之缅北那边的药童工厂实在是耸人听闻,能做医生,最起码的都要有怜悯心,看到那些孩子一张张不正常却带着笑容的脸,谁能不动恻隐之心。 虽说梁柔景杉带来的视频很简陋,但还是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也知道他们在资金上的难处,所以唯一一场有资方参加的会议,梁柔景杉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最靠近资方代表的地方。梁柔穿着白色的套装,景杉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其实在坐的,穿白色衣服的人居多。医生们好似对白色有偏爱,而如今的气候,男士们穿白色的衬衣也是最保险的选择。但谁让其他区块都是团队出席,一坐下来就是一片人,唯独只有梁柔跟景杉是单独两个人,景杉梁柔长相又都很出众,比不过明星,但在医生团队里,已经算是非常打眼的了。 于是,他们的着装模样,让人很自然的觉得亲密。 梁柔没想到会引来聂焱,梁辛的婚礼之后,梁柔刻意逃避,她知道走到如今这一步,往下恐怕只有离婚一条路。她性格随软,不喜与人正面冲突,但是底线总还是在的。原本还想对着聂焱服软,现在是完全没有那样的心了。 有些事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得失的,但有些事,一旦过了界,就是万劫不复。 梁柔自己也想过很多,让她提出离婚,她并没有那个勇气。实在话,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聂焱忍无可忍,提出离婚,就算了。 她很消极被动,却只能这么做。她没有桑乔的勇气,能干净利落的跟聂焱离婚,她甚至有些所谓的‘怨妇心理’,她多占着聂焱妻子的身份一天,那个章清,就要晚一天有正大光明的身份。 梁柔甚至理解了聂焱的母亲,丈夫在外有人,明知道的。甚至还带个孩子回来,那种心情,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撑得住的。梁柔能逃避现实,是因为她有热爱的事业,想想缅北那些可怜的孩子,很多心里面的负面情绪,也就能疏解一些。 但当初聂焱的母亲,标准的千金小姐,人生顺遂,却也没什么值得努力不懈奋斗的机会。会撑不住,是理所当然的事。 聂焱以及其他几个大型的药企老板坐在了主席台上。到这时候,梁柔才恍惚想起,聂焱当年是并购过一家制药厂,一心制药。梁柔曾经见过一心制药的负责人,修心,那是个钻进药理去的人。 这么多年,一心制药在临海市本地算是一家独大了,尤其是在景杉的父亲景文渊彻底倒下之后,一心制药更是连竞争对手都没了。 聂焱出现在这里,也是有情可原。 景杉看到聂焱先是一愣,聂焱不比景杉穿的放松,他好似什么时候都是板板正正的西服套装,个子高,看起来霸气十足。 会场内空调打的足,倒是不怕聂焱热。但是梁柔这样穿裙子的女士,会冷。景杉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梁柔,让梁柔盖在腿上。 梁柔要拒绝,但刚好会议开始,她不好这时候多说话,就只能放在自己身边。没有盖,也没有递回去。 聂焱坐在主席台上最中心的位置,主持人在介绍他的时候,着重说明了一下聂焱是基海兆业的老总,在过去的五年里,对医药行业不遗余力的投资,一心制药如今已经生产出好几种从前被国外垄断的药物。 现场掌声雷动。 景杉盯着聂焱看了会儿,他能感觉到聂焱跟梁柔之间有问题,但他不能问,更不能显露出一点点关心的模样。 景杉就事论事,“若是聂焱肯帮我们,事情就好办了。” 聂焱旗下的一心制药资本非常雄厚,在研发这方面也是所有药企里投入最多的。若是聂焱肯点头帮忙,那么景杉梁柔现在所面临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资金有,药物有,研发团队也有。十全十美。 因为会议已经开始,第一名企业家已经开始发言。所以景杉说这话的时候,刻意靠近了梁柔几分,几乎是脑袋贴在了一起。从某个角度看,就已经贴在一起了。 梁柔感觉到耳蜗里的热气,本能的往后退,也惯性的望向聂焱。 这一眼不看还到罢了,看过去之后,才发现,他也正在盯着她。 四目相对。 聂焱的目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看仇敌,或者是出轨的妻子?总之就是不善的,那种不善,带着锐利的杀气,直冲冲的向着梁柔而来。 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梁柔一瞬间气血上涌,他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凭什么?! 第277章:一千万,十年 梁柔没有特别压抑情绪,也可能是压制不住。之前聂焱在梁辛婚礼上经历的种种事情,虽然梁柔沉默哑忍下来,但这样的忍耐,就像是被拥堵的水库,只需要很浅的一条裂痕就能土崩瓦解,顷刻间倾泻而出。 让梁柔这么柔顺的人,露出一脸的怒容,也算是难得。坐在梁柔身边的景杉看到了,他心里隐隐的觉得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扭头望向台上的聂焱,聂焱无疑是会场中最大的焦点人物。尽管没有光束,更没有特别的凸显,他坐在那里,就算他安静聆听,也还是会吸引全场的目光。 就在景杉望向聂焱的时候,聂焱眼球一动,从梁柔身上移开,与景杉目光相接。接着,聂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是嘴角微勾。却看到景杉一愣,他当然知道聂焱对他的敌意,曾经的聂焱已经到了看到景杉就浑身不舒坦的地步。这也是当年景杉离开的原因之一,男人与男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已经心领神会。 万万没想到此刻聂焱能给一个笑容,反倒是景杉表情尴尬,有些躲闪。 这场会议的压轴是聂焱发言。 聂焱并没有站起来,就坐在白色的沙发上,他的腿长,微微斜放着。比起前面几位企业领导略显严肃官腔的发言,聂焱的发言显得轻松很多,他没有拿稿子,就是临场发挥,说了一些医院面对的现实情况,也说了医药行业的未来发展趋势,甚至幽默的拿现在医药分离的情况开了个玩笑。 聂焱原本就长得好看,比起他身边那些中年发福的领导,自有一番风韵。原本既定的想法中,他这样的人该是高傲的,甚至是冷漠的,没线稿他发言之后,态度和善,语气也不觉得多高高在上。在场的人员,甚至包括景杉听着聂焱的发言都不由得陷入其中,跟着聂焱语气里的起伏,或笑或鼓掌。 唯有梁柔,一直低着头,双手捏在一起。 这是梁柔第一次看到梁柔出席这样的场合,她虽然跟聂焱在一起了很多年,但是在事业上,梁柔没怎么参与过。尤其是聂焱进入基海兆业之后,梁柔干脆没有掺合过。 原来,他在外是这个样子 梁柔强忍着,让自己不要掉下眼泪,说句狭隘的话,从前觉得温柔的,幽默的聂焱,独属于她一人。那种心底深处的满足感,是梁柔从不与外人道的美好感受。但哪里知道,他对外一贯是这个样子,并不会因为是陌生人,就显露出自己冷情的一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梁柔是真的很难过,在一起十年,她好似对他也不是那么了解。 脑海中难以抑制的联想,他对那个章清是不是也如此,说话轻声细语,态度谦和友善。到此时,才能明确的感觉到嫉妒心的侵蚀,这种胡思乱想导致的痛彻心扉,极容易让人疯狂,梁柔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失控,那种想要跟聂焱把话说清楚,甚至闹个鱼死网破的感觉在心中滋生。 所以聂焱的谈话,梁柔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等到聂焱发言结束,会议也宣布结束之后,梁柔站起来就想离开。她不想让自己露出狰狞的模样。 但六猴儿来了。 六猴儿见了梁柔露出一脸心虚的笑容,六猴儿跟梁柔的关系一直处的不错,那么多年,六猴儿一直都是跟着梁柔在保护梁柔的。梁柔当时回到玉州,想明白之后给聂焱打手机,接通之后都是助理。梁柔也曾忍不住给六猴儿打过电话,结果六猴儿语气亲热,但是绕圈子的话也不少说。六猴儿一直都是跟在聂焱身边的,当梁柔问起聂焱,六猴儿却每次都说不知道聂焱在哪里。 此刻六猴儿出现在梁柔面前,梁柔就算有再好的修养,也没办法露出笑模样来。 六猴儿自知理亏的摸摸鼻子,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聂总请您过去一趟。” 聂总? 梁柔冷笑。 这种事情倒是不装不认识她了。 生气归生气,梁柔还是点了头,让六猴儿带路。转身对景杉说:“你先回去吧,完了我去找你。” 景杉点了点头。 这种论坛,一般都选择一定知名度的度假酒店举行,所以梁柔跟景杉在这里都被安排了房间。梁辛结婚之后,梁柔就从梁辛那里搬了出来,在外面找了那种短租的家庭式房子暂时住着。梁柔在临海市几乎所有能落脚的地方都跟聂焱有关,跟聂焱如今的关系,她宁可自己在外面住。 梁柔跟在六猴儿后面走,六猴儿一路嘴闭的死紧,平时那么爱说话,跟梁柔甚至能掏心窝子说些家里哥哥嫂子父母的事情。但今天,六猴儿半弓着腰,那模样公事公办,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样。 好几次梁柔想要张嘴问问六猴儿,聂焱的情况。六猴儿跟在聂焱的身边时间长了,对聂焱在了解不过,有什么事情,六猴儿一定是最清楚的。 但是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下去。六猴儿连个眼神都不跟梁柔对上,故意闪躲的态度很明显。 梁柔心里有火,想着很快就能见到聂焱了,有什么事情问当事人,不比问六猴儿更真实。 见到聂焱的地方,是在他的专属房间里。这论坛对外说是一视同仁,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梁柔跟景杉分到的房间就是普通的标间,甚至比正常的标间还要小一点,算是这家酒店房价最低的房间。不仅是梁柔,这次被邀请来与会的大部分医生以及医药团队都住那样的房间。酒店内绿化装修都很好,原本梁柔还以为这家酒店主打的就是园区的建设,而不是房间的奢华。 到了聂焱的房间一看,呵呵,她太天真了。 聂焱的房间是套房,外面是一大间办公室,书柜、办公桌,茶几、沙发一样不缺。此时聂焱在卧室,梁柔站在卧室门口,看到一间半圆形的卧室,半环式的落地玻璃。刚才的会议是从下午开始,现在会议结束,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从聂焱这间房的落地玻璃看出去,太阳马上要落上,海、天,都被渲染,一片灼热的黄昏色,好看的像是油画一般。 尽管梁柔跟在聂焱身边,对于物质的感观已经没那么敏感。不管是当初住的观海阁,还是后来住的聂家大宅,都是临海市一等一的住宅,设施、景色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梁柔实在没想到,同样的一场论坛,聂焱住的地方,跟他们这些普通的与会人员会差距这么大。 窗外的光线太过强势,连卧室内也被覆盖,聂焱就站在半环形落地玻璃前,他原本板正的西装外套已经脱去,只穿着衬衣还有藏蓝色的长裤,皮鞋也没了,就赤着脚。衬衣上领带已经被拿掉,下摆也被拉出来了,就那么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这副模样,跟刚才在会场中间侃侃而谈的商业精英模样实在是相距甚远。 梁柔还没开口,聂焱就已经开始发脾气,皱着眉头,一脸的厌烦,将手里的玻璃杯猛摔到地上,因为铺着地毯倒是没有摔碎,但是杯中的液体撒了一地。 “这里的威士忌居然是温的,房间里一块冰都没有准备!这是什么破地方,六猴儿,去!给我找些冰块来!”说完还嫌弃到了极点的对着地上呸了一口,“什么鬼东西!” 六猴儿吓傻,点头哈腰,承诺会尽快找来冰块,然后就转身飞快的跑了。 梁柔看着六猴儿简直跟惊弓之鸟一般的跑步动作,不知怎么,觉得挺讽刺的。明明刚才谈笑风生,在众人面前一副风流人物的模样,但是背过身,就又是个挑剔脾气不好的大少爷。聂焱对生活里的东西都要求很高,当年就是跟齐奶奶蜗居在那老式的家属楼里的时候,聂焱在吃的方面都是很讲究的。齐奶奶的那个精细法,时至今日,梁柔都觉得自己还做不到。 聂焱喝红酒,要提前开酒,放在U形杯里醒过,醒酒的时间还要按照不同的年份,种类去定时间。这样的酒,他才喝。喝威士忌就一定要加冰块,而去还要那种冰库里冻的那种很大的冰块,让用人用刀子一点点的劈开,最好是塑形成跟杯子三分之二大小的冰坨子,然后放在杯子里,上面倒酒,就这么喝。梁柔说经常看见电视上威士忌的广告都是放两三粒方形的冰块,倒是没见过聂焱这种喝冰坨子的。聂焱说广告都是哄没喝过酒的人的,正儿八经懂行的人,当然知道手工凿出来的冰,要比拿盒子冻出来的冰块好。 对于聂焱这些龟毛的显得非常另类的习惯,梁柔从来都是不多说什么的。 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聂焱这样的人,要是特别随和,对什么事情都没有要求,那才是怪事。 唯一显得聂焱随和的事情,怕就是选了她做老婆。 “你笑什么?”聂焱还站在原地,显然被酒店没有准备冰块,酒的温度不和心意搞坏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聂焱表情很臭。 梁柔摸摸嘴角,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笑出来了。总不可能说自己在嘲讽自己吧,梁柔摇摇头,“没什么。” 紧接着又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梁柔语气并不热络。 聂焱的脸色更难看,张嘴就问,“你跟景杉在一起了?” 梁柔抬头望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是认真在问的,就实话实说,“没有。我没有做那种事。”虽然她跟聂焱有矛盾,但她不是那种人,拿着另外的男人来报复,这种事,梁柔不屑于去做。 谁知道梁柔都如实说了,聂焱却不信,“哼!没有?骗谁。倒也是,他是安安都亲爹,你们相亲相爱,才是一家人。” 聂焱这话讽刺的调调太浓了,梁柔觉得自己脸都红了,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得。安安都身世,就算梁柔问心无愧,却也还是觉得羞辱。当年的事,是她心口的一块伤疤,每每撕开都血肉模糊。 梁柔盯着聂焱的脸,“聂焱,你认真的吗?” 认真觉得我是那样的女人吗? 聂焱一扭脸,不跟梁柔对视了,但是话却并没有示弱,冷酷的说:“我说错了吗?你当年不是还心心念念的要嫁给他?如今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梁柔忍不住开口,“聂焱你很奇怪,我承认,我为了梁辛为了我父亲的案子离开临海市回玉州,是罔顾了你的意愿。这是我的错,这半年,我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都是你助理接的。我觉得你没有原谅我,心里又怕又生气。但就算跟你怄气,我也从没有忘记过你是我的丈夫。可你呢?章清又是怎么回事?” 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梁柔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火药味,但是只有她心里知道,跟火烧一样的灼伤着自己。 她太想知道了,聂焱跟章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聂焱能解释清楚,梁柔就愿意去信服。在一起这么多年,梁柔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聂焱是真的出轨了。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聂焱,想要他的一句解释。 但聂焱却浑不在意,“我身边跟着什么人,捧着什么人,你认为你管的了?” 梁柔眼前一黑,她急忙闭了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想要扑上去撕扯,更想要不管不顾的大吼大叫,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还是你的法定妻子。”这是梁柔唯一有气力说出来的一句话。 到这时,聂焱才转过头来,戏弄的盯着梁柔,像是盯着一个笑话,“你还真当自己是聂家的当家夫人?我说你是,你就是。我不承认,你又是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可能。梁柔紧紧咬住一边的下唇,说话都没有张开嘴,用一种低沉的音调,不怎么清晰的说着,“那就离婚吧。我不是那种能忍辱负重的女人,往后,这聂夫人的头衔,你喜欢给谁就给谁吧。” 说完这话,梁柔转身就走。 决绝分离的言语,说出来的每个字都需要勇气,她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只想逃离,忘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但是梁柔没跑几步,就被聂焱扯住了。 “你要去哪儿?”聂焱恶狠狠的问。 梁柔被他抓到了手腕,所有的忍耐力到这一刻彻底消散,转头过来就对着他拳打脚踢,“你放手,混蛋!!”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梁柔太难过了,她只想躲起来,那种呼吸都被抑制住的感觉,让她想要求生。 聂焱哪里肯,他两腿将梁柔的腿夹住,一手搂住梁柔的腰,一只手抓住梁柔不断挣扎的手。将梁柔的四肢固定的死死的,不给她任何逃生的机会。 梁柔对抗不过他,只能哭喊,“聂焱,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什么都不要了,还不行吗?” “不行!”聂焱急言厉色,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我还没死,你就想跟景杉?你做梦!!” 梁柔真的搞不懂他,既然已经有了别的女人,那又何必纠缠着她不放。感情到了最后,竟是如此的不堪。梁柔有过一次婚姻,她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的。那次婚姻是失败的经历,跟聂焱在一起,一定会不一样的。 曾经在婚宴当晚,聂焱抱着梁柔看烟火的晚上,梁柔心里对未来,有一千一万个美好的想象,但每一个都是关于聂焱的。当时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背痛。 当年跟唐钦离婚的时候,也伤也怒,也悲凉。但跟此刻的心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梁柔是真疯了,她使劲全力的反抗无果之后,人就软了下来,连哭的没力气,就不断的用一种哀求的声音求着聂焱,“放过我好不好?我比不过别人,我忍不了你那些,让我走好不好?” 也许所谓的政治联姻是能容忍对方在外面有人的,但梁柔这种不可能。从最初一无所有两个人在一起,熬过了十年时光,眼看着聂焱从街头混混儿头,成了如今光华灿烂的聚光体。那些全心全意,为了爱幸福、悲伤,郁郁寡欢的日子都在心里。到了如今,爱不在了,只有一条路就是分开,就跟断尾求生一样,迅速的分手,逃离,然后一个人舔伤口,让自己慢慢的调节。 不能继续下去,梁柔觉得,若是让她每天都面对聂焱在外面的女人,她一定会疯,会被嫉妒心猜疑心吞噬,甚至比当年的温玉还要疯狂,想要毁灭到侵占她幸福的一切。 不甘心的。 怎么能甘心呢。 聂焱厌烦她此刻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直接上嘴堵住。 两人身后不远就是床,抱住梁柔,聂焱走了两步就上了床,将梁柔压在软的几乎能陷下去的床上,聂焱吻着她,几近痴狂。 梁柔一动不动,只有眼角有泪流出。 她已经挣扎不动了,身上穿的衬衣被聂焱撕毁,因吮吸肌肤而产生刺痛的感觉刺激着梁柔。 眼睛望着天花板,梁柔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明明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女人,那还对她这样干什么。她无论是长相还是长相,都比不过章清那样的娱乐区明星。 梁柔想不明白,既然不喜欢了,那就放手。又何必这样羞辱。 她真的是怀着屈辱的心情在承受。 聂焱给了解释,“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法定妻子。” 所以,有义务。 梁柔不出声了,后来被他孜孜不倦的挑动闹的也有些情动。 这身体也真是没出息的,就算心里再怎么对他恨,对他怨,但身体还是会因为他,悸动颤抖。 六猴儿去找冰块之后就再回来过。 聂焱一起子闹到了午夜时分,等一切尘埃落定,聂焱抱着梁柔去泡澡。浴缸面对着的也是落地玻璃,泡在浴缸里,梁柔下巴垫在浴缸的边沿上,看着窗外。月亮已经挂在空中,照在海面上,形成了随风飘荡的影。 海上有游船驶过,灯火通明的模样。 聂焱跟梁柔挤在浴缸里,到这时候他那些难伺候的臭脾气倒是都没有了。手指轻柔地再给梁柔洗着身体,依旧是老问题,“你在想什么?” 梁柔眼神有些呆,还带着刚刚欢愉过的迷情。 扭头望着聂焱的脸,沙哑着嗓子说:“你能跟外面的女人断了吗?” 他要是保证往后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她也许能试试看,忍过去。 谁知道聂焱立刻冷了脸,“梁柔,我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他不答应。 梁柔重新将头转回去,望着窗外。挺迷茫的,原本前一句话,还在说着离婚,接下来就莫名其妙上了床。到此刻,梁柔觉得自己根本硬气不起来,说什么都显得没意义。 她只能沉默。 倒是聂焱先开了口,“你要是实在想离婚,我也可以成全你。” 梁柔连眼都没转,保持着老动作,嘴巴里低低的说,“条件呢?” 聂焱原本放在梁柔身上的手抽了回去,思索了一阵,才说:“我户头的个人财产,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基海兆业的股份不能给你。” 原来是这个啊。 梁柔根本没多想,“我什么都不要。”原本那些也不是她的,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聂焱伸手直接捏住梁柔的下巴将她的头转了过来,“你这时候装什么情圣?你知不知道,作为配偶方,你能拿到多少财产?净身出户?你脑子坏掉了!” 梁柔被他捏的有些疼,微微皱眉,眼中也疑惑,直言不讳道:“我连你都不要了,还要那些钱干什么?” 聂焱不但没放手,反而手劲儿更大,“天真!你知不知道安安一年的学费是多少?你现在名下没房产,将来你打算怎么过日子?你手里原本存的那些钱,我听着也都让你捐出去救人了。” 梁柔突然就笑了,觉得这大概是聂焱这样的人惯有的套路,甩掉一个,就要给笔钱做安抚费。 她点点头,“那你打算给我多少?” 聂焱还真是低头想了下,然后开口说:“一千万吧。” 一千万十年梁柔心里冒出这四个字。 第278章:不能说的秘密 梁柔没有留下过夜,就在凌晨时分,她离开了聂焱的豪华房间。她穿来的衣服已经被撕碎,不可能在穿,梁柔也不慌忙,从浴缸里出来,披上浴巾给六猴儿拨电话。六猴儿接听的很快,态度当然是极好的。之前几次梁柔给六猴儿打电话问聂焱的事情,六猴儿都避而不谈,如今倒是接的快,有些事情不敢往深的想,要不然根本连支撑自己站直了身体的气力都没有。 直接吩咐六猴儿准备衣服,就是跟聂焱关系最好的那几年,梁柔也没有用过这种命令式的骄横口吻。但如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六猴儿办事效率很快,半小时内就已经将衣服送来。等待衣服的过程中,梁柔一直直挺挺的站在套房外面的书房里,里面卧室已经狼藉一片,一张床更是惨不忍睹,梁柔拒绝目睹这一切。聂焱也披里浴袍出来,就跟梁柔面对面站着,他盯着她看。 梁柔已经完全没有了顾虑,甚至连那一丝羞涩的情绪都没有了,脸上的表情很生硬的问他,“不是要给我钱?” 聂焱眯眯眼,反倒问她,“真的要走?” 梁柔的双腿还有点抖,洗了个澡也还是没能将他留在她身体内的东西完全清除,热乎乎的似乎又有什么流了出来。从前这种时候,正是两人最甜蜜的时候,交颈而眠,互诉衷肠的时刻。但如今梁柔不敢想象,她跟聂焱一起沉睡的画面,会觉得荒诞。 于是,就坚持要走。 她点头之后,聂焱也没耽搁,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拿出支票本,签了张支票给梁柔,一千万。 说完还叮嘱道:“你拿这个就可以直接转到你的户头上,若是直接提现金,要提前预约。” 梁柔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支票。到这个时候,装矜持实在没有意义。聂焱能干出给支票这事,梁柔就觉得她在聂焱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尊严可言,连点尊严都没了,就没必要将钱推出去。而且聂焱说的是对的,安安的学费是个大问题。当初聂焱把安安送去加拿大的那座学校,梁柔并没有反对。实地去看过之后,梁柔也觉得那种贵族学校,是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的,安安能在那里上课,是福气。 不能因为她跟聂焱闹翻了,就妨碍到孩子的学业。 想到安安,梁柔原本的纠结心情就放松了些,就算聂焱再怎么混蛋,对安安,总是过得去的。作为毫无血缘关系的继父,聂焱已经做的非常好了。冲着孩子,分手的时候,梁柔都要软和几分。 “那我们明天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梁柔这样说。 平平静静的离婚,干脆利落点最好。 谁知道聂焱并不同意,“我现在不能出现在那种地方,我会让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书给你,你签字,咱们直接起诉离婚。这样省时省力。” 当年领结婚证的时候,他倒是没有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在民政局露面,现在要离婚了,倒是知道难堪了。 这种事情,梁柔不想多纠结,反正她也没什么发言权,只能催促,“请快一点好吗?我不会在临海市停留太长时间。” 聂焱目光微凝,“又要去缅北?” 梁柔想也不想的点了头。去缅北是一定要去的,可她现在跟聂焱的情况,就算不去缅北,她也是不会留在此地的。每天看着聂焱跟章清登上头版新闻版面,她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 聂焱提醒道:“缅北那地方龙蛇混杂乱的很,你这半年去能消停是因为国内风声紧,那边跟国内早已经形成联系,国内查的正紧的时候,那边也会谨慎下。这阵风过了,一切就又会卷土重来,你最好别去。” “你凭什么管我?”梁柔反唇相讥。 当初聂焱不让她参与梁辛老城的案子,可以说是为了她好,也能说是为了聂家为了基海兆业的名誉,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是为什么?为她好,还是为了聂家?说为她好未免太讽刺了,她都已经成了拿着机票滚蛋的人,他何必为她操心。至于聂家,基海兆业,从今往后,跟她也没什么大关系了。 梁柔少见的锋利,她从来柔顺,就算曾经跟聂焱吵架,也从没有这般言辞犀利的时刻。 聂焱一时接受不能,“你!”倒是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正巧这个时候,房间门被敲响,梁柔过去开门,六猴儿提着衣服站在房门外。伸手拿过衣架,连同防尘袋一起,提进屋。随手关了门。 梁柔也没往里走,就在门口,把防尘袋打开,衣服自然是顶级的。但颜色正红色。 从来梁柔都很少穿如此鲜亮的颜色,她衣服颜色偏清淡,极少穿如此艳丽的正色。怀疑的种子一旦埋在心里,那能想的事情就太多了,忍不住想六猴儿拿来的这套衣服,会不会根本不是给她准备的。毕竟六猴儿又不是神仙,不可能预料到她今天跟聂焱会有这么一档子事。就连梁柔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跟聂焱滚床单,这衣服的来路很可疑 梁柔记得章清是极瘦的,比梁柔要瘦很多,所以就拿起红色的长裙看尺寸。只是这衣服上的标牌早已经不见,真丝的料子,上面根本没有型号的码字。唯一能识别的就是款式,一条红色的细绳绑脖,下面是扇状用料极多,裙摆极大的裙子。 这种裙子,不管胖瘦都是能穿的。梁柔找不出端倪,但心中已经断定这条正红色的裙子,就是准备给章清的。 穿着属于章清的裙子离开,梁柔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根本连聂焱都不想看了,就站在门口玄关的地方换衣服,连内裤都站在这里穿。也没避讳什么,曾经爱人之间的那些娇羞,到这一刻,都不存在了。梁柔只想穿上衣服,把被聂焱一层层撕碎的衣服,穿回来。 聂焱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甚至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梁柔看。 随他去吧。 梁柔穿好后,还是不忘说了声,“别忘了离婚协议,若是你不尽快给我,我去法院起诉。” 她现在只想做这一件事。 说完这话后,梁柔就转身开门,从房间里离开。六猴儿还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见到梁柔出来,惊了下。“这么晚了” 会需要准备衣服,六猴儿早已经料到。但是梁柔会在这么晚还要离开,这是在大大出乎六猴儿的预料。 梁柔也懒得跟六猴儿说,曾经觉得她跟六猴儿应该算是朋友的吧。毕竟从安安还在地上爬开始,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下来,总也有些交情了吧,那里能想到,六猴儿根本完全就是站在聂焱那一方的人。 他不会帮她,更不会顾虑她的一丝一毫感受。 朋友?恐怕也只有梁柔把六猴儿当朋友。 没去理六猴儿,梁柔自己走。她双腿酸的厉害,但是人在这种时候,都有一股子信念的,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切实存在。走的飞快。 走回自己住的房间,意外的看到景杉在门口等着。 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见到梁柔穿着红色的张扬长裙回来,景杉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去哪里了?”看惯了梁柔清清淡淡的着装,突然看她穿的如此热烈,还真是让人接受不能。 梁柔实在是太累了,她没有心情再去应付一个人,哪怕是说两句客套的话都做不到。 真的非常疲惫。 所以梁柔直接说道:“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我太累了,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景杉果断的点点头,“我就是担心你,你没事就好。” 说完就转身回去了,他的房间就在梁柔的隔壁,紧挨着的。 梁柔开门进房间,胡乱的将身上的裙子踩在脚下,整个人就跟被砍倒的树一般,直直地倒下去,一切都过去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梁柔也没有开灯,就这么将被子往身上一扯,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绵长悠远,好似要将所有的疲惫都消解才行。等梁柔朦胧醒来的时候,房间外的阳光已经灿烂无比,她昨晚回来就睡了,连窗帘都没有拉,在这种亚热带的地方,太阳非常的耀眼。 扭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了。 能沉沉的睡上一觉,人的感觉好了很多,梁柔坐在床上垂着头。安慰自己,还能睡的这么香,就证明没什么事情。只要人还能吃能睡,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她能熬过去。 婚姻 就这样吧。 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看到昨晚穿回来的裙子呈现桶装摆放在地上,一点都没有当时六猴儿用防尘袋递进来时的金贵。不过这倒没什么,梁柔就踩在裙子上走过去,找出自己拿来备用的白色衬衣以及及膝裙穿上。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踏实又舒服。 此次论坛,放在最后压轴的就是企业家坐在一起的这场会议,会议已经结束了,那么论坛也该结束了。梁柔将聂焱给的支票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放在自己的皮包里。重新给自己花了淡妆,将红色的裙子丢进垃圾桶,然后离开房间准备叫上景杉,一起离开。 结果开门一看,不仅景杉在,六猴儿也在。 景杉先说话,“我看退房时间到了,所以来叫你,刚出来。” 现在酒店的退房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刚刚好,景杉知道梁柔需要休息,就没有打扰她,可是酒店要统一退房了,他这才开门出来准备过来敲门。没想到走出来一看,六猴儿已经带着人在这里静候多时了。 梁柔对景杉点点头之后,转眼望向六猴儿。 六猴儿的表情十分难看,像是熬了很久的夜,他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梁柔,“这是聂总让我给您送来的。” 梁柔接过,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一看,清楚明白的写着‘离婚协议书’。 昨晚梁柔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不算工作时间,能起草协议的时间只有一个早上。可能吗?梁柔很清楚基海兆业旗下律师团的本事,那都是临海市最出名的顶级大律师。这些人虽然名气大,收钱多,但是办事效率却并不高。要知道好的律师起草一份文件,尤其是聂焱这样的人财产庞大,离婚协议书,更是要慎重起见。 一早上根本不可能弄得出来。 所以这份离婚协议,是很早就准备好的。 梁柔想起自己昨晚还催着聂焱快一点准备离婚协议,简直一张脸都恨不能埋进土里。人家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拿出来让她签了,偏她还以为这事情是她能主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 真是丢人。 “有笔吗?”梁柔问。 六猴儿没出声,景杉倒是从领口的地方拿出一支笔来。他有随身带笔的习惯。 梁柔翻过后后的离婚协议文件,其中详细的内容她根本不想看,无非就是关于基海兆业的股份她无权染指,甚至怕是还有会关于安安不会获得继承权的问题。顶级律师制作出来的离婚协议,自然是面面俱到,绝不能让聂焱吃亏的。 这些对梁柔来说都不重要。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递给六猴儿。 六猴儿没想到梁柔连门都不进,文件的内容也不看,甚至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就签了字。这也太草率,太果断了啊。 忍不住说:“这文件很重要!”六猴儿并没有当着景杉的面说出‘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但他的语气还是能听出着急。 梁柔也没有说那五个字,不是避讳景杉,而是她不愿意说。 将文件重新放入文件袋里递给六猴人,梁柔没多解释,只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离婚的条件昨晚已经谈好了,支票她也拿到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聚好散,梁柔实在做不到挽回。昨晚能最后追问聂焱一句可不可以跟外面的女人断干净关系,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已经够没有尊严的了,到最后,梁柔想给自己一点点的脸面。 不要纠缠,更不要哭闹疯狂。 走的洒脱,大概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了。 六猴人傻眼了。 梁柔却不愿意跟六猴儿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六猴儿的立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就只是问景杉,“要退房了吗?那我们走吧。” 景杉不知道梁柔签的是什么文件,听梁柔说要走,就从善如流的跟着一起走了。 六猴儿在原地站了一阵,等梁柔消失在拐角,才一拍脑袋,叫唤了一声,转身往回跑。 聂焱还没有离开,他依旧在昨晚梁柔曾跟他有过关系的房间里,穿着浴袍,闲闲懒懒地端着酒杯靠坐在床边,盯着窗外艳阳下的海面,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一阵脚步声,就知道是六猴儿回来了。 没等气喘吁吁的六猴儿说话,聂焱已经先说了,“她签了?” 六猴儿深吸一口,“签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会看内容,会直接签字?”这份离婚协议书,的确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当初聂焱让准备的时候,六猴儿简直不能接受。 但后来知道了原因,又觉得聂焱这是何苦呢。 这份离婚协议书的内容,若是梁柔仔细看过,绝不可能签字。六猴儿一直觉得只要拿出这份东西,梁柔势必会回来找聂焱,那里能想到,梁柔连看都不看就签了。 而且看那样子,对聂焱更怨恨了。 聂焱举着杯子往阳光下去,看着杯中折射出来的光线,牵了牵嘴角,“她当然会签。”梁柔的个性说简单也是真简单,聂焱昨晚说了那样的话,给了她支票,她怕是早已经在心中跟他决裂,恨不能躲得远远的才好,根本不会仔细看那本文件。 现在这个结果,正是聂焱想要的。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昨晚的失控。 他不该再跟她发生关系的,只怪他一时没有控制住。 六猴儿膝盖有些弯,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低低沉沉的说:“你这又是何必,就算她知道,也不会离开你。” 以梁柔的个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跟聂焱分开。除非他变了心。 想来聂焱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聂焱喝下杯中酒,浅浅的笑,“是啊,她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走。” 可他捏着她绝对会守在他身边的理由,却生生的将她推开了。 聂焱轻声说:“六猴儿,我觉着这样很好。” 这下六猴儿彻底怒了,人也站直了,狠狠的骂,“好什么好!我看一点都不好,你这样要是最后她知道真相,会恨死你的。” 聂焱说:“那不是更好?” 六猴儿摔了手中的文件袋,转身跑了。 聂焱也不多说,他知道六猴儿就算生气愤怒,也还是会替他保守秘密,因为六猴儿,也打从内心里,心疼着梁柔。 论坛后,梁柔去了趟加拿大,她已经半年没有见女儿,实在是想了。 安安很疑惑,“我马上放暑假,回去就能见啦,你干嘛又跑来?”小孩子不知道愁滋味,说起话来冒冒失失,根本不知道梁柔的想法。 让安安放暑假回去不见聂焱是不可能的,安安心心念念都是聂焱。聂焱还答应带她去潜水看海洋生物,安安怎么可能不去。 梁柔又不愿跟聂焱再见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 于是梁柔跟安安说:“妈妈马上就要去缅北,那里的孩子很可怜,现在夏季到来,当地的流行病病发率特别高,我不能暑假陪你。” 安安当然不高兴,生气说“妈妈心里都是那些孩子,没有我了。” 梁柔只能哄着她,过完今年的生日就十一岁了,依然任性天真。不知愁滋味,这样很好。 就在安安学校里陪着安安住了两周时间,安安才算是舒服一点,扭扭捏捏的说:“我不生气了,你去吧。我知道那些孩子很可怜,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我也会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梁柔摸摸女儿的脑袋,安安五官长开了之后,反倒不像梁柔了,孩子长出了自己的模样,只有眼睛里的灵动没有变。梁柔看安安是怎么看都好的。 在安安期末考试后,放假前夕,梁柔离开加拿大,在临海市转机,打算去缅北。 景杉早在梁柔去加拿大的时候就已经去往缅北,他知道梁柔不希望他出现在安安面前。知道安安一切都好,景杉也没什么多牵挂的。所以早梁柔一步,去了缅北。 如梁柔所说,酷热的时候,是缅北地区病菌最肆虐的时刻,景杉在那边联系梁柔,说当地情况已经有些失控,疟疾的患者激增。 在国内疟疾这种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但是在缅北地区,这种病却是能要人命的大规模流行病。 药物极其短缺。 梁柔在临海又停留了一点时间,她需要购买足够的药物运送到缅北去。安安的学费这次梁柔去加拿大,已经全部结清,到安安高中毕业,都是不需要在付费用的。一千万并没有用完,梁柔手头还有些,就拿来给缅北的孩子买药。 忙忙碌碌中,梁柔突然记起,她这个月的月经好似延迟了。 有个不可能的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梁柔颤抖着双手去买了验孕棒。一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桌上还放着隔日一早去缅甸首都的机票。 坐在卫生间里的梁柔拿着可以看到结果的验孕棒,泪流满面,却不敢动,更不敢让激动的情绪太过失控。 老天爷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孕。 已经流产过两次的梁柔,已经是惊弓之鸟,她用很轻很轻地动作从卫生间里出来,躺在床上,不敢乱动,然后双手交错放在小腹上 心里酸涩又恐惧,更多了一丝侥幸,她一定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第279章:已经替换 梁柔第一时间打了桑乔的手机,这个时候不是耍弄孤勇的时候,她需要帮助。 桑乔来的很快,一个人来的。到了酒店房间之后,就看到静卧在床上的梁柔,以及放在床头上的验孕棒。 这个时候,梁柔没有精力绕弯子,就直接大方的说:“我跟聂焱离婚了,现在怀了孕,我想要这个孩子。”事情就是这样,她跟聂焱已经签字离婚,现在有了孩子,如果聂焱知道就算不为爱,为了血统,聂焱也不会完全不管不顾。梁柔并不想跟聂焱再有瓜葛,而且这个孩子,谁又能保证一定能保得住。 “乔乔,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梁柔太害怕了,之前医生虽然没明说,但是潜在的意思,都在导向梁柔已经是习惯性流产。流产这种事情,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是一方面,对心理层面的伤害,更是变本加厉。梁柔曾经有过的最伤心的时光,都是因为孩子的流逝。感情的事,聂焱的变心,这一切,对梁柔都达不到致命的打击。梁柔早已经明白,感情不是能拿来依靠一生的事情,当年她父亲的‘死’,她母亲的绝望。以及从前失败的婚姻,让梁柔对婚姻感情,始终抱有戒心,但孩子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信仰的话,那么梁柔的信仰就是孩子。安安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让梁柔失望过,养育孩子的过程,是梁柔最快乐的时光。 说的现实一点,养孩子其实是最公平的交易。付出多少,就能回报多少,还能回报的更多。但其他的事,不管是感情或者是事业,付出十分心力,能拿回来三四分都是要谢谢苍天的事情。 梁柔不想在失去孩子,哪怕她又一次离了婚,这个孩子生出来,注定家庭不圆满,梁柔没有半点的犹豫,考虑。 桑乔并不知道梁柔曾被诊断为习惯性流产的事情,梁柔第二次流产的时候,桑乔在远方办案,根本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此刻桑乔只当梁柔是伤了心,聂焱跟章清的绯闻愈演愈烈,尤其是在梁辛生日当晚,聂焱竟然跟章清公然的共处一室,这就让桑乔出离愤怒了。 知道梁柔怀孕,桑乔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桑乔当即保证,“你别担心什么,还有我。我给你联系军区医院,聂焱就算只手遮天,也还是有他插手不到的地方。” 说着,桑乔就拨通了电话,联系了医生。 一切联系好后,桑乔挂了通话对梁柔说:“跟我走吧,这一生就是当年福宝的接生医生。我那么危险,她都能把我救回来,医术完全没问题。” 梁柔不敢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恐惧了,她总觉得只要一动,这孩子就要又没了。 桑乔大剌剌的,“刚怀孕不用这么小心,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给你找个轮椅。” 没想到梁柔还真是点了头,桑乔雷厉风行,当即去找了酒店的人要了应急的轮椅来。桑乔自己开车来的,所以把梁柔推下去后,就扶着梁柔上车,一路自己开车去了军区医院。 之前就预约好的医生在等着梁柔。 是一位年纪很大的女性医生,想也知道当年桑乔生产的时候,关万长还在位,关家正是最钟鸣鼎食,全盛的时期。当时安排给桑乔的医生,必定是临海市数一数二的。 以梁柔的猜测,这位医生怕是都已经退休的年纪,一头的白发。笑容和善又温软,有那种当了一辈子医生积攒下的慈悲。不知道怎地,梁柔看到这位医生,就已经把一半的心放在了肚子里。有些人就是天然的会给人一种踏实感。 老医生先问了梁柔一些基本情况,梁柔自己就是医生,很清楚医生需要什么样的病人。于是,梁柔就只无不言无不尽的说了自己之前的两次流产。桑乔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梁柔原来经历了这么多,两人虽说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彼此之间却不是什么事情都全然相知的。 梁柔说过程的时候就忧心忡忡,这种事情,是谁碰上都会吓的不知所措。 老医生却始终淡定,医生的情绪在很大程度上都能左右患者的情绪,梁柔说着说着,声音都低了些下来,不比刚才那般冲动。 “这孩子,很多时候是讲缘分的,既然孩子在你完全没准备的时候来了,说不准她(他)就跟你有特殊的缘分。你别慌张,我当了一辈子产科医生,从没有失败的案例,都安安全全生下来了,个个健康。相信我。” 尽管知道这有可能是对方安抚的话,但梁柔还是跟着这话松了好大一口气。 接着就是各项检查,一项项检查都是桑乔陪着梁柔做的。桑乔才知道梁柔流产过两次的事,这会儿还有点没缓过来,一路很沉默,却非常非常小心翼翼的陪着梁柔检查。 检查结果给到老医生,她前后仔细看看。 然后笑着说:“一切都很正常。你放心。” 医生一直都这么乐观,开始让梁柔放松,到这会儿,梁柔又觉得是不是在骗她。毕竟之前她可是安安生生躺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失去了双胞胎。痛苦太沉太重,让人的疑心病很重。 老医生大概是看出梁柔的情绪,随后说道:“你现在三十四周岁,马上三十五岁,还有两次流产的经历。最好呢,还是住院观察直到生产。” 高龄产妇,两次流产过的经历,而且最近的一次流产,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一切的因素,都是让人心中慌张的。 能住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照顾,这对梁柔来说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住院的手续办的快极了,托桑乔的福,梁柔甚至还住进了高级病房。 一切都安顿好后,梁柔坐在床上望着桑乔,很郑重的说:“乔乔,你能帮我保密到底吗?我住进医院里,只要聂焱想知道,他不会查不到的。” 军区医院就算特殊些,但是要这么长时间的住下去,谁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唯一的办法就是桑乔帮忙,将这件事瞒下来。 谁知道桑乔反问一句,“你觉得聂焱还有闲工夫管你在干嘛?” 桑乔已经不是愤怒了,而是一种悲伤的情绪蔓延,梁柔先后流产两次,这是多么残酷的遭遇。经历了这么多,现在聂焱居然变心了,而且公然带着章清出席活动,共度春宵,要桑乔的性格,早上去跟聂焱公归于尽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都不作数,如此被人羞辱,就让桑乔忍无可忍。 现在看梁柔小心翼翼满腹心思想要应对聂焱,怕聂焱找到她,桑乔真的忍不住想要告诉梁柔,如果聂焱还有查梁柔处境的心思,就根本不会跟梁柔离婚。 男人啊绝情起来,也是够狠。 桑乔这话就跟点醒了梁柔一眼,她满心忐忑怕聂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来跟她抢孩子,可是她根本没想过,聂焱已经不要她了。忙着自己的新欢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思来管她。 这么一想,原本嘈杂的心都沉稳了下来。 不知道是丧气也是死心,总之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那种出乎意料的平静。 梁柔坐在床上,低低的笑。 人的惯性可真是要不得,她凭什么自信聂焱会找她?未免太自以为是。 事实也证明了桑乔说出的话,梁柔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都没有人发现梁柔的现况。 原本说出真相的人是桑乔,偏偏接受无能的人还是桑乔,气的在病房里跳着骂:“太畜生了吧,他竟然能真的对你不闻不问。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这样。” 这一个月,倒是让梁柔彻底的醒悟过来,人一旦不抱有幻想,就不会再有什么心情的起伏,没有失望,更没有多少悲痛。 梁柔甚至感激,聂焱不找她,太好了,让她安安稳稳的生下这个孩子。要不然聂焱现在找来,夹杂着章清等等的破烂事,哪有她现在的平静日子过。 看桑乔气成这样,梁柔也劝她,“不是什么人都跟关墨似得,离婚了还把你捧在心尖上,追着你到处跑,逢年过节的还要上门去看望你父母。乔乔,看看我的例子,别等了,关墨这样深情的人,不多见。” 人真要经历过才能明白好坏。当初都说关墨功利算计,说聂焱深情的很。但结果是什么呢?关墨从跟桑乔在一起,到如今,不管怎么闹腾,就算是离婚了,也还是只认桑乔一个人。 天南海北的跟着。 反观聂焱,十年深情,一朝变心,也就真的是不回头了。 梁柔心情挺好的,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各方面发育都不错,一点都没有出现之前怀双胞胎似得症状。而且医生已经确定是单胎,这次不是双胎,梁柔感觉自己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的可能性更大些。 原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到生产的,桑乔也慢慢学着把聂焱抛之脑后,谁知道在梁柔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梁柔失踪了。 桑乔当然是第一个发现梁柔失踪的人。 当即吓傻了,将医院的医生护士都问了一遍,都说不知道梁柔的具体去向。桑乔手脚都麻了,刚怀孕的时候梁柔每天都卧床休养,就算是医生说一切检查正常,梁柔也还是固执己见。 这样的行为在桑乔知道梁柔曾流产两次之后,就明白了缘由,梁柔她太害怕了。 日子战战兢兢过了五个月,梁柔的肚子已经像皮球一样圆起来,第一次胎动也已经经历过。孩子很健康,活泼有劲儿。孩子长得好,梁柔这才渐渐放松。最近已经开始出门去逛逛走走,用梁柔自己的话说,也不可能生了孩子还住在医院里,总要准备好房子,以及孩子出生所需要的东西。作为孕妇,备货是最基本的生活所需。 自然梁柔也不意外,她现在身边就是一个桑乔,生了孩子后,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打理,所以梁柔想要提前准备好。 没想到,就因为这样的行径,让她遭遇危险。 桑乔在梁柔一整夜都没有回到医院之后得到了消息,前后问过一遍之后,慌了神。先联系了关墨,哭唧唧的说梁柔不见了。 关墨一听梁柔的名字就脑袋疼,二话不说就联系了聂焱。 关于梁柔的事,关墨觉得他若是不通知聂焱,自己做主去办,就有些越俎代庖,不能这么干。 等桑乔想阻拦的时候,关墨的电话都已经打了过去。第一句话说的极快,“梁柔出事了。” 明知道拦不住,桑乔也就不拦了。但心里还是不能原谅聂焱,梁柔一个人怀着孩子,虽说桑乔照顾很多,但女人怀孕,尤其是如梁柔这样之前有过流产经历,自己有伤痕的人,其实最需要的是爱人的陪伴,安抚。这些聂焱都没有做到,在梁柔吓的连床都不敢下的时候,聂焱再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桑乔挂着脸,等聂焱找到医院来,也只是说:“她身体不舒服,住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昨天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手机联系不上,找不到人了。” 到这时候,桑乔也没有说出梁柔已经怀孕的事。也好在当初给梁柔安排的病房是最好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科室。桑乔撒这个谎其实很容易被戳破,只要聂焱查一下梁柔的病例,就能识破这一切。 但梁柔都住院快五个月了,聂焱有五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过问过梁柔的处境,现在等着聂焱多关心? 桑乔不信。 果然聂焱听过就算,根本没有多想梁柔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也可以说在梁柔失踪的事实面前,其他的问题,聂焱都没有去想。 聂焱来,自然是带着人的,威风凌凌。 比起半年前,聂焱胖了不少。是真的胖了,脸颊都圆润起来。桑乔一直没有见聂焱,自从梁辛的婚礼,聂焱跟章清共处一室之后,桑乔算是彻底跟聂焱闹翻了,单方面的。 现在看到聂焱胖了,桑乔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梁柔怀了孩子,都到五个月了,人也没见胖多少。没想到聂焱倒是逍遥自在,胖起来了。 聂焱手下的人把周围的医生护士都问了一遍,了解基本的情况之后。聂焱微微点头,只是对桑乔冷淡的说了声,“这事情交给我。”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聂焱转身就要走。 桑乔的心情可想而知,那真是哔了狗。 关墨急忙安抚了桑乔几句,然后追着聂焱而去。追到军区医院门口的房车,跟聂焱一起上了车。车没有开,两人就在车里说话。关墨上来就先解释,“这事情我提前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桑乔这么藏着梁柔,我早就跟你透个底了。” 聂焱脑袋往后仰躺在座椅上,揉着眉角。 当时梁柔从加拿大回来他是知道的,安安的那个小嘴巴,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也问过手下的人,梁柔回来之后的去想,下面的报上来的消息,是说梁柔购买了大批的药物以及生活用品,发往缅北。而她自己也已经订好了去缅甸首都的机票,马上就要出发。 聂焱知道梁柔一直心系缅北的那些孩子,她会去缅北,他一点都不意外。想到缅北还有个让人反感的景杉,聂焱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不去想了。 谁能料想到,梁柔竟然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住进了军区医院。 聂焱头疼,这种疼并不是一般性的,他觉得自己大概坚持不住,就从一旁的匣子里,找出药来吃。 关墨看聂焱吃药熟练的动作,少不得说一句,“你哪儿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自己这么瞎吃药会吃出问题的。” 聂焱并不在意的模样。 关墨看聂焱这样,想了又想还是出声询问,“梁柔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梁柔又不会招惹什么人,若真是被绑架了,那唯一的缘由就是因为聂焱的关系。关墨想想也叹气,不知道梁柔这事什么命,要真是因为聂焱被绑架,那真就是殃及池鱼了。 聂焱不愿意跟关墨说,至多说一句,“你别管了。” 关墨气的胸闷,“你不愿意跟桑乔说,那就算了。我可是你兄弟,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你这一年做事风格都跟往年不同,跟梁柔闹成这样,公司里还把个聂子谈捧上天,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梁柔能说感情出了问题,聂子谈怎么回事?就他,值当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往上捧?” 这一年,聂焱做的奇怪事不止一件,关墨观察入微,也倍感疑惑。梁柔的事情,要说是私事,聂焱突然变心,这种事情虽然概率低,但总归是会发生的。但在基海兆业内部,聂焱几乎是将手里的权力都交付给了聂子谈。 这不是疯了吗?豪门里为了争夺权力,打的头破血流的不再少。哪有聂焱这样兄友弟恭的。 关墨怎么想都觉得怪。 聂焱却不愿多说,有气无力懒洋洋的回答:“你快回去照顾桑乔吧,我就先走了。”明摆着的赶人。 关墨也是有面子的,他为聂焱操心这么多,现在竟然被人驱赶,当即开了车门摔门而去,临走还恶狠狠的说:“聂焱,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什么样?关墨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如今的聂焱跟从前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 等关墨走了,聂焱的车队就开始启动。聂焱靠在座椅上,用车载电话拨通了号码。对面是六猴儿的哥哥柳财,柳财在聂焱手下多年,多数都是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元龙最近在哪里?”聂焱上来就问。 柳财为难,“三天前我们的人跟丢了,现在不知道去向。” 聂焱显得很痛苦,紧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柳财着急起来,“聂总你别担心,我这就带着兄弟们去找,就是把临海市反过来,也会找到人。” 聂焱不得不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有了血色,“不惜代价,掘地三次都要找出来。” “是。” 视频结束后,聂焱连坐着都支撑不住,歪歪地倒在座椅上。 聂焱发现不对的时候,正是官方对元家以及温家启动调查的时候,这样大的调查案,聂焱作为大企业的头目,不可能充耳不闻。也好在聂焱当时长了个心眼儿,比官方的人先一步想要找到温家的违法证据。结果这一下子找到的,居然是聂兆忠当年跟元家一起支持温岐海的证据。 温岐海不是一般人,他留了后手,如果他垮了,元家必定会垮,可聂家也逃不出去。 这么多年温岐海安坐高位,手里捏住的保命符,必定是很多的。 最大的证据就是当年聂兆忠跟温岐海的所有信件备份,以及所有的账务汇款明细。这份小小的硬盘是聂兆忠被老城劫持之后,紧紧捏在手里的。 聂兆忠在抢救室里抢救的时候,这份沾着血的证据,就到了聂焱手里。 要是这份东西被曝光出来,那么聂家大概就会步元家的后尘,快速覆灭。聂焱一边办聂兆忠的丧事,一边调查这份东西的来源。当事人温岐海已经伏法,聂兆忠已死,唯一还能自由说话的就是梁柔的父亲。 聂焱调查的结果令人震惊,当年从西北把老城救出来的人不是元天霖,而是聂兆忠。 后来老城怎么去了元家,怎么成了元天霖的左右手,这事情已经无人能说的清楚。聂焱能做的调查也只能证实,这份证据,是老城在劫持聂兆忠时给他的。可给了这证据,等于救了聂家一命。如此大恩,竟又在下一刻,对聂兆忠开枪。 找到老城时,老城也死了。梁柔是唯一在他生前跟他紧密相处的人,聂焱当时生怕梁柔会知道老城跟兆忠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不让梁柔多说,更不让梁柔参与到案子里面去。聂家要原原本本从这个案子中脱离出来。 但梁柔并不听他的,执意要去调查老城生前的事。 梁柔根本不知道,那段时间聂焱在做的,就是抹去老城生前的所有痕迹,不让一丝一毫有关于聂兆忠的影子显露出来。 聂焱后来也自己想了很多,当年聂兆忠温岐海定下聂焱跟温玉的联姻,绝不是临时起意。这里面必定有极为深刻的用意。 温岐海、元天霖、聂兆忠,这是一个互相牵制的三角关系网。 而,元天霖、老城、聂兆忠这又是隐秘在所有人视线之下的另一层网。 明白了聂兆忠跟老城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能理解老城为什么会枪杀元彰而不是聂焱。至于后来对聂兆忠的车祸的攻击,就聂焱来看,怕是聂兆忠感觉到了风声不对,想要及时收手,这让老城觉得自己成了弃子,才会如此惨烈的反抗。 聂焱手捏证据,一步步运作,让聂家平安过关。 但元龙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内部的事情,元龙死后,元虎就找上聂焱开始纠缠。一开始聂焱想着元家覆灭,元虎的母亲也死了,元虎已经成了孤狼,最好的办法是安抚。就给元虎一些钱以示友好。没想到元家的人拿到了钱,反转头咬定聂家才是罪魁祸首,已经跟聂焱撕咬了很久。 只是聂焱如今有权有势,哪里是元虎这样的落魄潦倒的人能轻易攀扯上的。 聂焱做好了一切万无一失的准备,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都跟梁柔离婚了,梁柔还是引起了元虎的注意。以及梁柔竟然没有走。 第280章:绑架 元虎的行踪还没有被找到,柳财连带着六猴儿,能出动的人全部出动去找,也还是大海捞针。聂焱对此也能理解,元家在临海市做了地头蛇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叫得上名号的人会被抓捕判刑,但最底层的小混混自然就是树倒猢狲散,消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了。元虎这么多年下来,手下不可能一点没有人手势力,想要隐匿起来,轻而易举。 偏就在这个时候,章清找上门来。聂焱在基海兆业的办公室,章清早已经能够来去自如。作为演员,最近她都在拍片对聂焱的情况还不是完全掌握,进门之后看聂焱在仰头闭眼沉思,便动作迅速的坐上聂焱大腿,以示思念亲热。嘴里说着,“这剧组真是穷的吓人,连个休息车都不给准备,好辛苦。”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聂焱出资,帮帮忙。 这是章清第一次对聂焱提要求,此前不提,是因为她自持身份,不想在一开始就让聂焱把她当作眼中只有金钱利益的女人,到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有一年的时光。章清多少有了些把握,于是才敢大胆提议。 原本觉得把握十足的,哪知道聂焱一睁开眼,二话不说推开章清就吐了出来。不是那种干呕,是真的吐,大口大口的吐。 章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自来是个爱漂亮的女人,最是喜欢光鲜亮丽的事物,聂焱在她眼里更是完美无暇,近似于妖魔。哪知道聂焱还有如此狼狈污秽的一面,呕吐物散发着阵阵酸臭。章清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聂焱缓过一口气微微抬头,就看到章清一脸嫌弃厌恶的站在不远处。 心中烦闷,无名火胸中翻,就像是煮沸的白粥,声声作响。 一声不吭的按下了内线,根本不需要聂焱说话,外面的傅守一已经冲了进来。看到房间内的景象,第一时间惊叫了一声“少爷。”然后就跑过来,把聂焱架着转移到沙发上坐着,然后自己亲自收拾聂焱吐出来的污秽。 傅守一不假人手,不仅亲自收拾了地上的呕吐物,还打了水来,认真仔细的给聂焱清理脸颊已经双手。 章清到这时候才好似明白过来,急忙上前想要结果傅守一的活计。但傅守一并不肯,冷声冷气的说:“章小姐,我家少爷今天身体不适,请您先一步离开。” 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其中‘赶人’的意味明显,章清听着就变了脸色。 她见过傅守一,是聂焱身边的助理。并不多出现,在章清看来,聂焱跟六猴儿自然是关系更亲密的。所以对六猴儿,章清还能有几分讨好的模样,对着傅守一,她可没什么好脾气。 聂焱此时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可怕,章清提高了声音,“你是什么东西?阿焱现在身边最需要的人是我。” 女人的音量高亢又尖锐,在这样的情景下,难免刺耳。 聂焱有气无力,轻声说:“滚!” 这一个字干净利落,虽没什么力量,却让人深深忌惮。傅守一变脸更是快,看章清一脸的不可置信,直接上手,把章清从聂焱的办公室里推了出来。还不忘交待外面的人,“往后不准她在上来,敢有开后门的,当场解职,去领失业金。” 公司里总有想要巴结讨好的人,聂焱的正房妻子从没有在集团内出现过,大家也就习惯性的忽略,都以为章清能上位,所以对着章清献殷勤的人不再少。傅守一是当年聂焱的外公傅老爷子一手培养起来,帮着聂焱管理公司的人,对公司内部的事情,比六猴儿要有分量的多。 傅守一这一句,等于向大家表明了,这章清算是彻底凉了。 就在章清委屈难平,想要奋力辩解一番的时候,傅守一已经关上了聂焱办公室的门,让章清连一句捍卫自己的话都说不出口。 傅守一关了门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哪里还找得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聂焱。没影了。 心急火燎的急忙找,才发现聂焱走进了休息室,在洗脸。 冰冷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却没有让聂焱舒服一分,乱糟糟的心烦。 傅守一上前扶住他,心疼道:“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小心翼翼的又补充,“刚才六猴儿说还是没有找到踪迹。” “一群没用的废物!”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一串,聂焱往前走了两步,脚步非常不稳,他逞强也没用,身体就是斜斜地倒在傅守一的肩上,思考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回家。” 傅守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车子才开到聂家的大宅门口,聂焱就已经忍耐不住,粗暴地抓住傅守一,“给我一针。” 傅守一模样像是要哭,“少爷那针副作用太大,不好吧。要实在不行,给你抽两口缓缓。“ 聂焱当即就发了火,猛踹驾驶座后背,“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让你去就去!” “好好好,我给你弄去,先回家好不好?” 这般哄着,才没有继续闹腾。傅守一看聂焱,恐怕刚才那一脚也已经用了全部的气力,怕是也闹不动了。 胶皮管勒住膨胀的静脉,装满药物的注射器就在蛇鞭,只需要针头刺破皮肤,缓缓推入,他就能获得解脱。但不知道为何,梁柔的模样一直在眼前晃荡,若是她在,绝对是不会认同他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来缓解不适。 到了这时候,心里才明白,大概无论他成什么样子,狼狈痛苦恨不能死去,却也还是放不下她。他是至死都不愿意放下一身傲骨,被人看到他狼狈凄惨的处境,还不如让他去死。唯独梁柔在这个原则面前起不到作用。 当年离开聂家只身带着齐奶奶闯荡,他不愿意见昔日朋友,在六猴儿这些兄弟面前,也是堂堂老大。唯一见过他落魄样儿的,也只有一个梁柔。 如今,一切好似没有改变多少。 梁柔离开医院是去买一些备产的东西,这些东西私密又难以启齿,梁柔也不好意思让桑乔去替她买。 从医院出来打了辆车,上车梁柔直接报了要去的商场名称。 谁知道司机冷冷的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回答。 梁柔的警觉性很高,察觉到不对,就打算打电话求生。只是手机的号码还没有拨出去,车子突然停下,有人坐进来,枪口也对准了梁柔。一张梁柔再熟悉不过的脸,看到元虎之后,梁柔连挣扎都没有再做。听话的交出了手机,元虎的目光如刀般锋利,劈出步步紧逼的焦躁。 元虎倒是语气平稳,还劝着梁柔说:“换我是你,就乖乖听话,省的受苦。你说呢?聂太太?” 一句聂太太,就让梁柔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情形见所未见,找不出任何应对的预案方法。元虎这人,梁柔了解一些,他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番前来,为报仇或者勒索,总归是不会放过她。肚子里还有宝宝,梁柔不能不顾及孩子,她无计可施。 “你想怎样?” 元虎把手铐与胶带扔给她,晃一晃枪口,示意梁柔听话,“封住嘴,铐上手铐。聂太太身份贵重,没有这些东西,我怕是不能安心。” “你想要什么?”梁柔不免又问了一句。 “不用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元虎将梁柔带去了老城区的一栋旧的斑驳的建筑,一层住四十户人家,杂乱的看不出任何秩序。 推开其中一间房门,梁柔被塞进杂物间,身边装满了凌乱的鞋以及破旧的胸罩。梁柔隐隐的听到一些怪异的声音,无非就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情,嗯嗯啊啊,吱吱呀呀。 周围这一切对梁柔来说并不是最难熬的,她最担心的还是在屋里不断抽烟的男人。肚子里还有孩子,梁柔珍爱宝贝儿到最开始连动都不敢动。现在竟然要吸二手烟,就让梁柔已经平复了很多的忧心再一次涌上心头。 不会这个孩子还是保不住吧 梁柔很害怕,却更加不敢冒然的反抗。 就在此时,原本嗯嗯啊啊的两人终于结束,那女人从床上翻了下来,一步步向梁柔走近。一看到脸,梁柔再一次惊吓到。 这人是铃兰。 就是跟在元虎身边,曾经对梁柔充满敌意的铃兰。 铃兰不是元虎的女人吗?可刚才跟铃兰云雨的男人,并不是元虎啊。 梁柔觉得一切都混乱了,元家早已经覆灭这她是知道的,可就在这样一栋旧房间里,竟然看到了这么多熟悉的面孔。实在让梁柔做不到心情平静。 铃兰也抽着烟,步步紧逼走到了梁柔的身边,还呼出一口气,将烟雾喷在了梁柔的脸上。 “我终于等到你了。”铃兰开口就是这一句,接着她笑的恶劣。 对元虎,梁柔忌惮害怕,可这铃兰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梁柔觉得说不准能说动她一些。 而且梁柔也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惹了这铃兰,让这铃兰从开始第一次见面到如今,都对她如此不善。 “我没有招惹过你。”梁柔不明白,她跟铃兰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为其主,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以及交集,为什么铃兰就不能放过她呢。 铃兰扯扯嘴角,她脸上还有刚有过情事之后的红晕,身上也散发着一种皮肉的味道。梁柔这一胎没什么孕期反应,没有呕吐的特别严重过,此刻闻着铃兰身上的味道,梁柔有些反胃感。 铃兰就在这个时候抛下重磅炸弹,“没有招惹过?哼,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当初咱们还曾有过同居一室的时候。当年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会有见到聂焱的机会?你后来又是怎么报答我的?” 梁柔听不太懂,只是盯着铃兰的脸看,但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 突然间,梁柔张大了嘴。 这铃兰竟是童萱。 真的是太久没有想起的一个人,当年梁柔带着安安从齐奶奶家出来,回了趟玉州,没有得到支持之后,回到临海市时,童萱确实帮了梁柔许多。那时候童萱是如梦会所的领班,不仅招了梁柔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还把自己的房子让出一半来给梁柔跟安安住,甚至还代替梁柔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安安。 后来后来梁柔离开如梦会所,跟童萱就彻底断了联系。 正如童萱所说,当年她的确帮了梁柔很多,甚至要不是童萱把梁柔招入如梦会所,梁柔也没办法重遇聂焱。 梁柔完全失语,盯着童萱现在早已经因为整容而面目全非的脸。此刻叙旧早已经没了情绪,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害怕,“你” 童萱是元彰的女人,这个事情梁柔在如梦会所的后期,就已经了解到。当年元彰对梁柔意图不轨的时候,童萱还曾惹怒元彰,搭救梁柔。 曾经的情谊早已经随风飘去,元彰出事去世之后,元彰身边的人也都散了。梁柔一直以来对元宵还算知道情况,那是因为元宵是元彰唯一的妹妹,跟梁辛又有扯不开的关系,所以才一直关注。但童萱这种,根本没有跟元彰结婚,只能算是元彰情妇当中,时间比较久的女人,根本不会吸引人的关注。 一直依靠着男人生活,做惯了菟丝花的人,突然失去了倚仗,处境可想而知。 而且梁柔作为女人来看,童萱对元彰并不是只有金钱关系,童萱是真的动了真情。女人就是如此,也许男人能将这一切看做交易看做一场纯发泄,但是女人只要跟着一个男人时间久了,就会不自觉的动感情。 “那时我”梁柔想解释,但最终又觉得无从解释。元彰死后,对元彰身边的人,梁柔确实是没做什么。她能力有限,也可能是心里真的并没有那么重视,所以很多人就忽略了。 但是想想元宵在没有了元彰的照顾之后,这些年的煎熬与痛苦,童萱只怕是比元宵更加的难过难熬。 能说什么呢? 尤其事到如今,梁柔知道了杀死元彰的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一切都成了一个死循环。 童萱拿着烟头往梁柔手臂上捅,毫不留情的,她脸上没有半分施虐的表情,就是笑微微的。 “从他死,我就已经死了。熬到今天,就是为了能给他报仇,他那个妹妹不顶事,认贼为友。我却不是好糊弄的,瞧着吧,等送你男人进了监狱,然后我再来让你尝尝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梁柔被烫的疼,她又不敢躲。梁柔怀孕之后一直很小心,到五个月了,肚子也还不是很大。穿着松大的衣服,只要不将衣服勒紧,还看不出问题来。梁柔观察,到现在,应该元虎还没有发现她是个孕妇。 自己受伤没什么,一切都为了能保住这个孩子。 只是梁柔从前是什么性格,童萱了解的很,敢这么硬气的连躲都不躲,就让童萱产生了怀疑。她手劲大,拉着蹲在地上的梁柔就站了起来。梁柔的手被手铐铐着,根本无法反抗。这么一站起来,童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真是老天有眼!!” 童萱这一声吼,招来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在外面抽烟的元虎。对童萱,男人们并没有好脾气,直接呵斥,“叫魂呐!喊什么喊!” 童萱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上手就脱了梁柔身上原本的羊毛罩衫,然后开始撕扯衣裙。因为怀孕,穿的衣服都是极为舒适的,当然也很好脱。 加上童萱下手极狠,不过几下梁柔身上的衣服就被撕扯干净,只留下她的内裤还有内衣。这么一脱,梁柔圆润的肚子就显露了出来。童萱甚至还上手去摸她鼓起来的肚皮,笑的难看又得意,“这可是自作孽不可活!!” 男人们看到梁柔的肚子,都跟嗜血的动物看到了血一般,各个兴奋的不得了。 原本想着梁柔不过一个被聂焱抛弃的失宠女人,抓回来能起的作用怕是不大,不过能羞辱聂焱,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没想到会有如此的意外之喜。 元虎当即转身去找了相机来,对着梁柔就是猛拍。 梁柔难堪又着急,说道:“我跟聂焱早已经离婚了,这个孩子是我跟别的男人的。不信你们去查,我跟他真的离婚了。你们抓我根本没有用。” 元虎举着相机皮笑肉不笑,“有没有用,你说了可不算。” 聂焱收到梁柔的半裸照,厚厚的文件袋,倒出来全部都是冲洗出来的照片。拍摄的手法老旧,脏兮兮的窗帘,梁柔的皮肤白的发光,在那样的背景下,完全就是薄脆的瓷器,浮沉在浑浊肮脏的空气里,一击即碎。 照片里的梁柔偏过头不愿意看镜头,双腿是微微蜷缩着的,非常屈辱的姿态,她的忍耐全部积攒在紧握的掌心里。 不过看上一眼,聂焱就已经暴怒,踹翻了周围能踹翻的一切,茶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在看不到半分的弱,就像是一只爆发的雄狮,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就在叫嚣着想要拼死一战的恨绝。 “谁拍的?都她妈的不想活了!!统统都去死!!” 这些照片就在聂焱面前,六猴儿等人都不敢看,只是劝着聂焱冷静。唯独傅守一大胆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问道:“这肚子” 五个月的肚子,穿着衣服兴许还能遮挡一下,被脱光了,简直无所遁形。 聂焱刚才看到照片就已经暴怒,根本没来得及细看,此时被提醒,往梁柔的肚子上一瞧。当即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这昏迷的时间很多,但也还是吓的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 等聂焱清醒一点,傅守一急忙说:“六猴儿已经去找桑队,马上就能来。” 聂焱说不出话,但心里却知道的,他从不相信梁柔会真的跟景杉有什么。她的心里藏的人是谁,他在清楚不过。 那隆起的肚子,只能有一个答案。 他的孩子。 聂焱只觉得疼痛,五脏六腑,浑身筋骨,没有一处不痛的。孩子这两个字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时候,聂焱就已经垮了。 梁柔有多想要这个孩子,聂焱只会比她更甚。 曾经失去的孩子,是他心中最深的痛楚。连想起,都会痛不欲生。 桑乔说她身体不舒服住院了,聂焱根本没有往孩子这方面想。明明之前医生说过的,她的身体恐怕是习惯性流产,恐怕是没办法再要孩子了。 现在竟然那么大了。 聂焱伸手拿过照片,没有了刚才看到照片时的怒气,他盯着梁柔的肚子,只觉得心已经碎了。 他的孩子,求之不得,简直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的孩子。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桑乔确实来的很快,看到照片之后,桑乔也是大骂。 聂焱人躺着,站都站不起来。 傅守一心急,就问桑乔,“看肚子怕是怀了孕吧。这孩子” 桑乔怒上心头,听了这话更是发了疯一样的,“这时候知道孩子了,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因为聂焱,她至于受这么大的罪!”照片能寄到聂焱这里来,显然绑架梁柔的人是冲着聂焱来的。 哭出声来,桑乔吼道:“这孩子就是梁柔的,这次她被救出来,我看你们谁有脸去找她要这个孩子。” 这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傅守一压不住的高兴,“这孩子真是我们少爷的?” 桑乔擦了眼泪怒骂,“提供一颗精子算什么父亲!这孩子是梁柔一个人的,你们谁也别想抢!!” 到这时候还怀疑梁柔肚子里孩子的血统,桑乔真替梁柔不值。 手里捏着一张照片,转身就走,“这事情警方会处理,不劳你们大驾!” 就在桑乔往门外走的瞬间,聂焱硬撑着爬起来,有些连滚带爬的,周围的人呼喊一片。 桑乔是铁了心的,没想到扭头就看到浑身软的走路都有问题的聂焱,一般人就算情绪不稳,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忍不住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第281章:送你上路! 前后的人一拥而上把聂焱架起来,聂焱脸色难看,像是魔鬼手持重锤,一下一下击打太阳穴,他心中燃起大火,烧干氧气与水,存活艰难,撑着这一口气,要如何走下去?即便是被装满子弹的枪抵住额头,火药味渗入鼻腔,也比不过这一刻紧张躁动。 顾不上回答桑乔关于他自身的问题,开口就是梁柔的事,“你别急,照片寄到我这里来,就是冲着我的。现在警方冒然出面,会害了她。”聂焱一直对警方不怎么相信,之前安安被绑架的时候,聂焱并没有报警。 如今绑架梁柔的人显然是亡命之徒,警方掺合进去,反倒是搅乱了局,害了梁柔还有孩子性命。 回过头再一张张拾起照片,略过那张熟悉的脸,他抓过六猴儿,强迫他观察,“你看,从照片上能不能找出地点?” 一张凌乱的床,再普通不过的旧家具,全临海市有千万间这样的笼屋,似乎每一间都是如此,没区别,找人似大海捞针,绝望中披荆斩棘。 聂焱点燃了一根烟,双唇颤抖,“你拿照片,去雇私家侦探查线索,多少钱我都付。另外让你哥带上人手,一座一座旧楼地找,这种地方只要露过脸就有人记得住。” 六猴儿点头,“聂总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嗯。”一口气,一根烟烧到头,烟灰积满却不落,他一动不动已许久,周边是死一般的寂静,阳光穿透他的影,空气中微尘浮动,偶然间海鸟扑腾双翅,沙滩上的足迹被潮汐抹平,空屋子里无人知他心事。 桑乔看着这样深沉诡异的聂焱,一时间,竟然没有特别剧烈的反驳。内心深处隐隐知道,聂焱这么做,是对的。警方虽然能力强大,但是对于绑架这样的事件来说,营救失败的案例也不再少。 最终被一阵电话铃打乱沉默步调,来了!——聂焱精神一震,回过身又踟蹰,死死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像是面对个青面獠牙的鬼。 傅守一试探着问:“不如我来接?” 聂焱摇头,扔了烟蒂,拿起听筒,深呼吸,尽力压制着胸中莫可名状的不安与忐忑,“谁?”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声轻蔑的笑,聂焱甚至可以想象对方手握王牌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沙哑的声线是被撕裂的纱,他说:“聂总,好久不见。” 聂焱眉心收敛,面色益发难看,“元虎?确实很久不见。怎么,不学你哥那样讲江湖道义,改玩绑架女人这一套了?” 元虎闷声笑,嘲讽、讥诮溢于言表,“照片看完了?怎么样,精不精彩?别急着发火,我还有个好消息带给你呀,聂总。” “你到底想要什么…………” “恭喜你,要做爸爸了,怎么样?开不开心?五个月的肚子不大不小,怎么,照片看起来不是很明显吧?我摸过啦,圆滚滚的,多半怀了个男孩。不过聂太太口口声声说不是你的种,我好替聂总你生气,不如剖开看看像不像你…………” “我操你妈!我警告你,你敢动她,我把你全家都灭个干净!” 游离在悲喜之间,血流猛冲脑顶,聂焱半疯癫,若是元虎此时在眼前,他一定冲上前去将他剥皮抽筋斩成肉泥。 但无奈现在他聂焱是老鼠,元虎是猫,他争不过。 强弱之别,不在力量而在心,他爱她,便对有关她的一切不战而败。 元虎冷冷地笑,声音从地狱来,对聂焱的威胁毫不在意,“聂总真是贵人事忙,多亏了你,我全家早都已经死光。” “那是我父亲…………”聂焱急切的想辩解,聂兆忠当年虽跟元天霖以及温岐山合作,却并不真的交心。留了不少后手,尤其是因为老城常年在元天霖身边,所以对元天霖的犯罪证据,聂兆忠掌握的更充分。温家要倒的风向刚露出苗头的时候,聂兆忠二话不说就把元家的证据贡献了出去,换得聂家的安稳兴旺。 “你老子死了,这笔账我算你头上。聂总忘了,出来混,迟早要还。” 聂焱目光深远,看窗外湛蓝天空,远处渔船忙碌的海域,与屋内静悄悄死寂截然不同,是一扇门,隔开天堂地狱,百万吨锁链缠死他。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算账要报仇都找我。放过她…………我跟她已经离婚,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笑,真是好笑,原来聂总也是有情人!我还以为你一丁点人性都没有。你放心,只要你肯配合,我保证放她走。一大一小,两个都好好等你出监。”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聂总何必跟我装天真?我家老爷子留了后招,存有一份聂家帮我们元家贩毒洗钱的证据。不过你们聂家人心思太深,证据已经被老城窃取,这个人又花招太多,即便我去跟警察说有这份东西,没有真凭实据,恐怕你也一样有办法脱罪,不如这样,你自己拿证据去警局认罪,第二天头条一定是你基海兆业当家人出事的消息,想想你占据所有的头版头条,多有面子!我要铁证如山,我要你聂焱蹲监狱蹲到死!” 不知不觉,后背已被冷汗濡湿,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当初知道聂兆忠跟元家有不可告人的联系之时,聂焱就在想,这件事恐怕不会如此简单的了结掉。他殚精竭虑,甚至将她推远,放她离去,想要保她一世平安,但结果依旧是保护不了她,从前做的那些有什么用?现在想想,还真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一个无聊笑话而已。 根本不必多想,聂焱已做出决定,“你让她听电话。” “聂太太,聂总信不过我,你同他说几句。”递一个警告眼神,他将电话靠在梁柔耳边。 聂焱握住听筒的手心满满都是汗,紧张与焦灼无限制蔓延,似藤蔓爬满心脏,在听到她呼吸的那一瞬间猛然收紧,心脏骤停。 “梁柔…………” “我没事。” 熟悉的声音,却远去久远,轻飘飘钻进耳里,抚平他波澜起伏的心绪,但谁了解她走过多少艰难坎坷才到今天。 经受过的痛苦永远只有自己知道,一颗珍珠生于一只蚌的多少次夜哭?谁记得清。 “梁柔,宝宝好不好?” “好……聂焱,你不要…………” “梁柔,最后答应我一件事,要坚强。我记得曾经你对我说过,有我聂焱,你会好好生活。没有我了,你也不会退缩,会带着孩子继续生活下去。” “不要…………聂焱你不要去……我求你……我求你了好不好?” 梁柔哪里还撑得住,泣不成声。她与他都在后悔,她该早些告诉他她有孩子的消息,不管两人有什么样的隔阂,他总是孩子父亲,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让他得知孩子的存在,这多残忍,他根本没有退路。而聂焱,早已经是痛彻心扉,他的自以为是,他的自负,从来都是阻拦他们俩感情的凶器,之前已经有过几次经历。但他从不检讨,更不愿意改变自己,其实早应当认输认错,跪地长哭也好,强取豪夺也罢,千方百计留住她。到现在骄傲与自尊都不值一文,她想要阻止他,他想要保护她,双双追悔不急。 似乎每一步都是错,但又不知为什么能够跌跌撞撞走到现在。 “别哭,梁柔,不要哭…………”他轻声细语说话,只怕惊扰了这个脆弱的梦,“你一哭,宝宝也要哭,我一个人哄不过来。梁柔,还记不记得,我欠你孩子,你欠我好多孩子,你要一个一个给我生。”说起孩子,聂焱声线嘶哑,这是他们很久都不敢提及的话题,关于孩子,关于未来那些个有孩子相伴的梦境。不敢想起,不敢奢望。 她坚持说:“聂焱…………我没有…………” 他听懂,“我知道,对不起。” 聂焱悔恨莫及的道歉,他知道梁柔在说什么,她到现在也还是怕他误会她跟景杉的关系。可实际上,聂焱从没有怀疑过梁柔的忠贞。他只是不想让她掺合进这一堆的烂摊子里,他只是想要推开她。 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元虎在一旁等得厌烦,一把抢过电话,“说够了没有?明天十二点之前,聂焱,我要听到你认罪的消息。” “你最好说话算话。” “你放心,你的心肝宝贝儿,我一定替你照顾好。” “嘟——”一阵忙音,聂焱却迟迟未将听筒放回原处。 傅守一在一旁听完全程,也已经猜到大概,事情走到这一步,聂焱被扼住要害,只有束手就擒,“少爷,你真的决定…………” “没有她我早就死在当年,我的命是她的。其他人我不想还可以不还,但她不一样。”他侧过身,握住傅守一肩膀,坦然,无一分保留,“我对不起外公还有公司的同仁。不过事情还没发生,还有机会翻盘。该查的一件不能少,这一回,我只能跟老天爷赌赌看。” 傅守一默然,点点头出去做事。 桑乔知道梁柔的下落,自告奋勇想要前去搭救。被聂焱凉凉一句,“是元家残存的人,你确定你能救得出人?” 听到元家,桑乔都沉默了下来。元家人从来心狠手辣,现在更成了丧家之犬亡命之途,最可怕的敌人怕就是这种什么都不在乎,只求报复社会的。 “那”桑乔不知道该如何办,她早已经不是当年心肠直爽的警局探员。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桑乔也很明白,有时候黑吃黑,更有效。 聂焱看桑乔不是点不透的棒槌,就点了头,“你等我消息,若是用得上你,绝对第一时间联系警方。”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桑乔同意下来,离开了聂焱的办公室。 等房间里空无一人,只留自己时。 聂焱抓起电话拨给暗线——最后一张鬼牌藏最深,凡事做最坏打算,聂焱接手基海兆业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个保命符。聂兆忠、元天霖这些人都有最后的底牌,聂焱自然也要为自己准备。钱,只要能换来自由身,聂焱根本不在乎钱。 这一年年末临近春节,聂焱一身灰色西装,内里一件松松散散白衬衫,领口上两粒圆扣并没有严严实实的系紧,露出平实的胸口与隐隐约约向下蔓延的毛发。来之前冷水冲过头,黑亮的短发上还留着水珠未散,车钥匙勾在手里绕一圈扔进垃圾桶,听一阵叮叮当当脆响。 聂焱还是一副最最光鲜亮丽的模样,警察的制服熨烫得再好也比不上他。警局以前所未有的高规格接待了聂焱,以桑乔为首,能露面的人全部出现,站在警局前的小操场上,分成两排,对聂焱行注目礼,场面郑重。 叼着烟走进临海市警局,太阳破云而来,追在他身后,渲染出画面的寂寞光影,他不是来投案的贼匪,而是勇闯魔域的孤胆英雄,一根烟的骄傲姿态,足以令全城疯狂。 再熟悉不过的讯问室,警局高级警司桑乔叉着腰好比黑面关公,大骂,唾沫满屋子飞来又飞去。聂焱嘴里的烟早被桑乔扑上来掐灭。聂焱烦闷得敲桌。更惹桑乔不快,甩过脸,两颊的肉震颤,氧气吸满肺,震天吼,“你说!你这回又要干什么!” “玩什么?”他举起手腕上亮闪闪银色手铐,当这里是出入自由的轻松地方,一派闲适,“桑Sir,早说过我是守法公民,我聂焱从不说虚头巴脑的话,你看,现在就来配合警方工作,提供线索。祝你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尽早跟关墨复婚。” 他是风华绝代的程蝶衣,繁华都市里唱一曲壮烈的霸王别姬。 桑乔觉得聂焱很不正常,从身体到精神,没有一处正常的地方。明明梁柔现在还没有被找到,聂焱不去找梁柔,反而跑来警局提供线索,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正午过后,狭窄脏乱的出租屋。 元虎反反复复擦着他的枪,童萱时不时问,“梁柔,我等不及想要你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死?”自从知道梁柔怀孕之后,童萱就像是入了魔症,开口闭口都是她想要梁柔的孩子。时不时对着梁柔的肚皮,还能轻声呢喃几句,无非就是宝宝听话,马上你就是我的了如此这般的疯话。 梁柔不理发疯的童萱,问元虎,“你满意了没有?” 元虎慢悠悠扔掉抹布,嬉笑道:“急什么,我满意你就没了用处,只能吃一颗子弹被扔去填海。你很着急去死?” 兴许是绝望到极点,梁柔已没有力气同他争辩,满心木然,对元虎,只剩鄙夷,“他不该相信你。”元虎这人从来就不是言而有信的人,聂焱不该相信他。 元虎不以为意,“他明知道我不会守约,但还不是乖乖照做。要怪就怪你自己去。反正我们这种人生来爱赌,一输输掉一条命,没什么惊喜,都是这个结局。” 聂焱一辈子从没有这样傻过,明知是输,还要压上全部身家,让自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梁柔满心焦急,若是聂焱真的拿着所谓罪证去了警局,怕是他,再没有能见天日的机会。 “差不多啦!”元虎懒懒站起身,一双眼却利如刀锋,扫过梁柔瓷白的脸,“是时候送你和你肚里的小杂种上路。” 梁柔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但面对枪弹,显得苍白而无力。 “不求饶?”元虎问。 “这个时候求饶,还有意义?只会令你更得意。” 童萱在一旁欢呼,“好啦好啦,我终于等到这一天啦,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可怜乐极生悲,一声枪响,中弹的不是梁柔而是元虎,六猴儿带六七人持枪赶来,子弹穿过窗户与珠帘,再穿透元虎右手骨与肉,最终深陷在灰墙里。 元虎去捂流血的伤口,梁柔猛地冲上前,一把撞开他,捡起落在地板上的手枪。梁柔想要自卫,她已经窥视元虎这把枪很久了。 但不必她动手,六猴儿连开三枪,枪枪对准头颅,打得脑浆迸裂,血冲屋顶。童萱的尖叫还未破出喉咙,已被子弹穿透心脏,她就在她马上就能报仇的美梦中结束了一生。 六猴儿扶住梁柔,眉心尽是担忧,“你小心,先坐下。怎么样,有没有事?”后面有人给六猴儿递上薄毯,六猴儿用毯子将梁柔给包裹住。 梁柔丢开枪,摇头,“我还好。” 六猴儿环顾这间屋,再叫人关门清场,尸体塞进红白蓝塑胶袋,还有个瘦小的男人配合着蹲下擦血迹。书桌上一台破旧小电视仍在重复播放着聂焱投案自首的新闻。六猴儿长叹,无可奈何却又心有不甘,“还是迟了。” 梁柔呐呐重复,“是呀,还是迟了…………” 回过神,六猴儿蹲下身与梁柔平视,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异常,“听着。机票已经定好,我立刻送你去机场,聂总的意思是要你马上走,不必去见他。他这一次恐怕很难脱身,他一出事,各路人马都盯上你,绝不能再留在临海市。梁柔,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凡事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 六猴儿想,他大约再没有见过比梁柔更加坚强果敢的女人,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她已然从哀伤中醒来,清亮的眼神对住他,点点头站起身,“我们走。”再没有多余的话。 登机前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盯着六猴儿看了许久。 六猴儿很着急,想让梁柔快点走。 最终,梁柔没有登上离开临海市的飞机。 就在六猴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梁柔挺着肚子走了回来,她说:“最危险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了,我想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不该被蒙在鼓里。” 被元虎劫持的时候,梁柔听到了元虎跟聂焱的通话。她并不知道其中完全的内情,但听口气,也能猜到一些。再来就是童萱,童萱精神不怎么好,说话有些没头没脑,前后的意思串联起来,大概也就是元彰死后,童萱一直在找凶手。原本童萱以为元家的这几兄弟是凶手,所有不顾一切宁可整容,也要潜入元家内部,伺机报仇。没想到经过这么长时间,童萱才终于明白,凶手是聂家,是聂焱。 梁柔并不能通过这些话来猜测出全部的内情,但现在聂焱去自首,到底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而且聂焱为什么去自首,又是自首些什么内容,梁柔都想搞清楚。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聂焱能为了她和孩子去自首,放弃自己身上一切的光环。梁柔觉得,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六猴儿盯着梁柔看,要送梁柔走是聂焱在去自首前安排好的事情。但从六猴儿的立场出发,还是希望梁柔能留下来的,当然会有危险。但六猴儿是真的觉得,聂焱需要梁柔。 他根本离不开她。 尤其是现在梁柔还怀着孩子六猴儿想着,说不准梁柔能劝得动聂焱。 只是关于聂焱的情况,六猴儿多一个字都没有透漏。 问梁柔,“你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梁柔摇摇头,她觉得自己不能走,这种时候她离开,可能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跟聂焱梁柔已经不打算再有什么未来,最后的结束,梁柔希望能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 她不想欠聂焱什么。 情义这是梁柔一直都藏在心里的两个字。她跟聂焱,早在聂焱出轨,拿钱来羞辱她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情了,但是作为曾经相伴十年的爱侣,他们之间还有‘义’。梁柔觉得聂焱这时候能不管不顾的去自首,是冲着这份‘义’。 那么她也不能忘恩负义,在聂焱最紧急危难的时刻,放弃他而去。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能好好的,她再离开不迟。 第282章:流失 梁柔还没走出机场,就见梁辛急火火的赶来。见到梁柔劈头盖脸就是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联系我,不跟我说!?你就那么能!这连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梁辛怒气冲冲,整张脸都红了。在跟关双结婚后,梁辛被调职去了临海市周边的一个小城市工作,老城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在临海市警局内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关双的父母家族,深谙这其中的道道,所以走了关系,先把梁辛调职去了临近的小城市工作。过去之后,梁辛就升官做了当地警局的副局长。只要梁辛在当地踏实工作,干出一点成绩来,等个三五年后,再将梁辛调回来。到那时,梁辛的身份就会与众不同,之前的污点都会尽数消失。往后走上仕途,妥妥当当的。 所以梁辛并不在临海市本地,他还是看到了聂焱投案自首的新闻,匆匆赶回来。到警局了解情况之后,桑乔背地里跟梁辛说了梁柔被绑架的事情,梁辛才又接着飞车赶往这里。了解到梁柔要离开本市的情况,还是透过守在警局外的傅守一。 聂焱身边的人都知道梁柔的去向唯独他梁辛不知道。 梁辛是真的怒火中烧,他如今也算是有点官职的人了,说话带着压迫人的气势。只是话才说了这一句,就被六猴儿给挡住了。六猴儿挡在梁柔面前,直接伸手抓住了梁辛伸着食指的手,不耐烦的说:“梁副局好大的架子,我们可不是你手下的警员,要耍威风,你怕是走错了地方。” 一个人一个看法,从政途上来说,梁辛走了这么一条路,当然是精明能干,无可挑剔的。但六猴儿可不是什么政途上的人,说白了,六猴儿心里是将兄弟义气、爱恨情仇看的比所谓的仕途、官运,重要的多的人。而且元宵出国留学,六猴儿也一路跟着,在六猴儿的心里,元宵甩关双八十条街去。对梁辛,六猴儿没什么好脾气。 梁辛对聂焱以及他身边的人同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当时梁辛的婚宴当晚,聂焱跟章清共处一室,这就是说破了大天去,都是梁辛接受不了的事实。太打脸了,竟然就在他的婚宴现场,这件事让梁辛耿耿于怀。 到现在也还是气愤,直接破口大骂,“梁柔!你还能不能有点骨气?就非他聂焱不可了是不是?”梁辛说着话,伸手过去想要拉扯梁柔。 六猴儿怎么可能让梁辛碰到梁柔,直接一个反折,就跟梁辛动起手来。 梁柔看他们这样也无奈,“你们别闹了,我有些不舒服。” 这话一说,梁辛还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六猴儿却已经转身围到梁柔身边,“你怎么样?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孕妇就是要小心。” 梁柔流产两次,六猴儿都在聂焱身边,他很清楚如今梁柔这个孩子的宝贵程度。 孕妇?梁辛的大脑回路终于回到了正道上,目光不由得往梁柔的肚子上瞧。要是不说,怕还感觉不到什么。现在六猴儿一说,梁辛才恍然大悟。 但是明白过来之后,梁辛更愤怒!!这怎么连怀孕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六猴儿扶着梁柔走出机场上车,梁辛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着梁柔坐上车,梁辛倒是动作快,一把拨开六猴儿,自己就钻了进去。 坐下来之后,梁柔的肚子看着能更明显些。 梁辛表情臭的很,不情不愿的问:“几个月了?” 知道弟弟是怎样的心情,这也是一开始梁柔联系了桑乔,却没有告知梁辛的原因。男人总跟女人的想法不同,梁辛知道这个孩子,不一定是抱着完全欢迎的态度。孩子似乎都能感受到什么,微微的动了下。 梁柔之前一直没有等到胎动,为了这个还曾经忧心忡忡过,问过医生,怕她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反而是被绑架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胎儿感觉到了妈妈的紧张心情,反倒动的多了些。这让梁柔又惊又喜,有胎动就证明孩子没问题,胎儿有活力,这比什么都好。 梁柔摸摸肚皮,声音里满含着做母亲的那种喜悦,“五个多月了。” 面对这样的梁柔,梁辛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气,无奈。 六猴儿坐上了副驾驶座,对着后视镜跟梁柔说话,“我想着还是送你回军区医院吧,那里更安全一点。” 从前六猴儿是个什么事情都听聂焱安排的人,但现在人也成熟了。尤其这一次违背聂焱的命令,让梁柔留下来。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还是让梁柔住进军区医院更好一些,一来当然是为了梁柔现在的身体,再来就是聂焱一出事,媒体舆论等等的东西都会向梁柔扑来。 住在军区医院里,能隔离掉这些负面的消息。 梁柔对六猴儿的安排没什么异议,之前的几个月,梁柔都在军区医院里住着。那里的主治医生是桑乔之前介绍的,给梁柔的感觉很好,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到现在,梁柔觉得多亏了医生的照顾。 梁辛对这些事情掺合不上话题。他也没有发表意见,沉默了一阵,才问梁柔,“我听桑队说你被人绑架了?是不是跟聂焱有关?” 当警察的,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听说梁柔被人绑架,以及聂焱投案自首的消息之后,加之现在又看到了梁柔的肚子,一切都有了解释。能让聂焱放弃一切,宁可坐牢也要去自首的,恐怕只有梁柔和孩子了。 答案,梁辛早已经有了,他只是需要梁柔的一个确认。 梁柔点头后,梁辛心里挺五味杂陈的,没想到聂焱还真能做到这一步。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梁辛问。 梁柔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只是想着,“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总不能甩甩手,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他若是真的犯了罪,该怎么判怎么判。我”违背法律的事情,梁柔也没那个能力去改变。 她就是想着,在聂焱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不确定的时候,她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够地道。 梁柔被送回军区医院,桑乔就赶了过来。 六猴儿对着桑乔郑重的说了谢谢,这一次梁柔被解救出来的事情,算是桑乔给开了后门。没有让警方介入进来,若是警方介入,绝不可能如六猴儿他们这般进去就没准备让元虎他们活。就奔着杀人去的,而且元虎他们死后,尸体也被处理掉。这件事等于抹平了,桑乔作为警方的人,能放任到这一步,六猴儿知道不容易,于是此刻很认真的说谢谢。 桑乔表情很平静,没多跟六猴儿说什么。这要是在几年前,桑乔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心里正直公理的份量比什么都重。但做警察久了,真的也会感觉到无力。元家的人作恶多端,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数不胜数。但警方调查之后,能处置的也只有元龙以及几个特殊的负责人。就连元虎这样的人,警方都以证据不足为由,给放了。这一次要是警方出动,绝对不会一开始就抱着杀人的决心,能不能快速救出梁柔根本不敢保证。 元虎这样的亡命之徒,说不准在听到警车警报响起的时候,就对梁柔出手了。 梁柔现在身怀孩子,哪里经受得住元虎的搓磨,万分之一会失败的可能,都是不能接受的。 黑与白之间,到底界限在哪里?桑乔也已经渐渐分辨不清。 见到站在梁柔病房里的梁辛,桑乔更是心情复杂。这梁辛原本是桑乔带在手下的人,但到如今,梁辛若知识按官职来算,已经比桑乔高了。桑乔也不过就是个刑警大队的队长,梁辛已经是副局长了。 梁辛是关家重点培养在警局里的人脉,这个人脉重点,从前是放在桑乔身上的,但桑乔跟关墨离婚一场。闹的关家人已经能看出桑乔不是个会为了关家的利益放弃原则的人,正准备找人接替原本用桑乔来布局的一盘大棋,梁辛就顶了上来。 被重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桑乔知道梁辛的选择没有错,也知道关家的考虑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一次的动荡,要不是关家从前的布局得当,怕是根本熬不过来,早随着温家一起倒下了。一切都没有错,可桑乔打从内心深处不喜欢这种为了功名利禄能放弃原本心中理想的人。她对关墨的算计都烦的不行,那还是她孩子的父亲,见到梁辛,桑乔早已经没了当年对梁辛那种照顾欣赏的心情。 点头之后就算是打过招呼了,面对梁柔,桑乔略带埋怨,“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梁柔被绑架的事情桑乔彻底瞒了下来,六猴儿他们私自就救援,桑乔也当做不知道。聂焱安排梁柔离开,桑乔也能猜得到。而梁柔不会走,桑乔也猜到了。 女人更了解女人,若是关墨出了事,就算两人已经离婚,桑乔觉得自己也不会离开的。 梁柔会心一笑,身边还有个能理解自己的朋友,比什么都来的暖心。 “他怎么样?”开口问的第一句,还是关心聂焱的。 桑乔翻了个白眼,“涉及警方机密,我不便对你透露。但你现在该关心关心你自己,我听聂焱说,他都已经安排好财产了。我估摸着接下来你这里可能会被挤爆,想要聂焱财产的人,怕不是一两个。” 聂焱的财产?梁柔一脸的懵,“跟我有什么关系。” 桑乔真是服了,要说单蠢,梁柔大概是她见过的之最。桑乔直接挑破了窗户纸,“你去问问外面聂焱的那个狗腿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梁柔心里疑惑。 等她看到之前她根本没多看就直接签了的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梁柔才明白桑乔说的是什么意思。聂焱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财产,甚至连在加拿大的房产全部给了梁柔。离婚协议书里写的清清楚楚,梁柔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才能解释的清楚这份协议。 明明,聂焱说过只给她一千万的。 这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梁柔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半点没有拿到巨额资产的喜悦。反而怒气迸发,她能感觉到一切怕是一场很大的阴谋,聂焱是为了某种目的在激怒她,在抛弃她。可是任凭梁柔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十年感情,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聂焱用羞辱她的方式逼她离开。 这份离婚协议书,震惊了梁辛以及桑乔,桑乔原本以为聂焱说他安排好财产分配了,是做好了妥善的安排。哪里能想到,早在聂焱去警局自首前,他就已经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桑乔也是离了婚的,她跟关墨离婚的时候,虽说关墨也很大方,该给她的都给了。可是却远远没有到聂焱这种分文不取,全部给了梁柔的地步。要知道聂家开始临海市数一数二的财团,聂焱名下的股份财产,在聂兆忠去世后,达到了巅峰,那一串串的数字,看的桑乔直眼晕。 梁柔问六猴儿,“他这是想干什么?” 六猴儿紧抿着唇,不愿意说出其中内情。 这样的神情,更让梁柔失望。看来聂焱身边的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唯独她,梁柔,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能不失望呢,那么多年,梁柔最想的其实就是跟聂焱做可以并肩携手的爱人,而不是一个聂焱一旦遇到困境难,就在第一时间用恶劣的手法抛弃的人。 桑乔不在乎聂焱当初签这份协议时的考虑,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梁柔,“你完蛋了,怪不得聂焱要送你走。你手里捏着这么多的股份,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人就是聂子谈。” 豪门内斗,这东西,其实远远没有消失。 聂兆忠是个偏心的人,他生前能移交的权利基本上都给了聂焱,他的遗嘱,也是将所有的股份都给了聂焱。也就是说,虽然聂子谈也姓聂,但聂子谈现在手里的一切财富都是聂焱给的。 若是聂焱一直身在其位,这事情还倒罢了。关键是聂焱如今去了警局自首,外面的新闻已经满天飞,说成什么样的都有。当时为了留个后手,怕六猴儿救不出梁柔,聂焱并没有压媒体,就让媒体以一种劈天盖地的声势,把他投案自首的事情报道了出来。 失去了聂焱的基海兆业,需要有人力挽狂澜。聂子谈是唯一的人选,聂焱对聂子谈一直很器重,也颇为照顾。最近这一年更是给了更多的权利,让聂子谈施展拳脚在做事。现在聂子谈在基海兆业内部,声望虽然跟聂焱还是不能比,但比上当年还是聂家小透明的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 现在聂焱把一切都给了梁柔,并没有分给聂子谈,这就让桑乔非常的担心。如果聂焱这一次身陷牢狱,那么梁柔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孩子抱金坐闹事,这简直就是把梁柔置身于漩涡中央了。 桑乔痛骂,“他难道想不到这些?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 梁柔盯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心情也是低落的。 这协议书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后面潜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是聂焱极力想掩藏的。甚至不惜伤害梁柔都不愿意梁柔碰触的。 一切都来的很快。 桑乔前脚说完聂子谈不会放过梁柔,后脚聂子谈就直接来了军区医院。 怪的很。之前梁柔安安静静在这一医院了住了将近五个月,也从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来看她。现在一朝被元虎打破安宁,这军区医院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好似什么人都能知道她在哪里。 梁柔自嘲了一句,“这可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昔日她是聂焱抛弃不得宠的女人,所以她是死是活,身在何处都没人在意,更不没人关心。现在聂焱自首,她突然之间得到了这么多的财产,一下子就又成了众矢之的。 天堂地狱,全在聂焱的一念之间。 梁柔对这样的境遇很烦,是真的。她习惯了过简单的生活,就像之前的几个月一样,每天安安稳稳,关心着孩子的成长,喜悦肚子的一点点增长。简单又快乐。 她不想再去为了一个男人的喜恶忧心忡忡,更不愿意牵扯到所谓的豪门大戏里面去。 所谓的豪门大戏,说白了其实就是臣服于权利。从前聂兆忠是最有权力财富的人,那么不管身边的女人,还是孩子,都要臣服在权利之前,听话、懂事,去做一个让聂兆忠喜欢的人。现在这个人换成了聂焱,聂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身边就应该出现什么样的人。他的心念之间,不会考虑别人的,因为不用考虑。 他可以用羞辱的方式驱赶抛弃梁柔,也可以用宠爱的方式把章清捧上天,只凭他愿意。 梁柔缓缓躺下,对六猴儿说:“你去挡住子谈。就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想要休息,麻烦他选别的时间再来。” 累是真的累。她被六猴儿从元虎哪里救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机场。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梁柔想要休息,不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休息。 六猴儿一看梁柔的情况,转身出去拦人了。 梁辛还担心,“姐,你这样会被人诟病的。”人都找上门来了,哪里能如此拒之门外。 桑乔无条件支持梁柔,忍不住怼梁辛,“你能不能不要拿你那套官腔来说话。怎么就不行了,她是个孕妇,她需要休息,难道还错了不成?” 尽管桑乔对梁辛已经没有了昔日感情,但梁辛还是敬重桑乔如过去。被桑乔说了,也就沉默下来,不再多说。 梁柔是真困了。 被元虎带走后,她一直精神紧绷,不可能睡觉的了,现在好容易能休息了,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睡觉。 也真的就这样做了。 梁柔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等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梁柔坐了会,让自己脑袋清醒了之后,才下地准备出去找些吃的。她是被饿醒的。 打开病房的门一看,不仅六猴儿在外面守着,就连聂子谈也在。 聂子谈穿着正装,挺拔的很,猛然一看,竟然还真有几分聂焱的影子。梁柔觉得自己恍惚了,竟看谁都像他。 六猴儿准备的全面,见到梁柔就问,“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梁柔也没装,就直接说:“我饿了。” 六猴儿早就等着了,听梁柔说饿了,立刻就有人提着保温箱从楼下上来。饭菜都是家里做好了提来的,连个塑料的盒子都没用,就是家里的餐具,上好的瓷器。 “用这餐具不会有塑化剂。”六猴儿还挺懂的。 梁柔看六猴儿忙活,转眼就更聂子谈的眼神对上,聂子谈立刻就叫:“嫂子。” 这称呼,还真是让人不由得想起曾经在聂家大宅里居住的日子,那时候聂子谈跟聂焱一起上班下班,跟梁柔天天见面。聂子谈跟安安也处的好,对安安照顾的很。 对聂子谈,梁柔没什么恶感。 所以梁柔直接直白的说:“我不知道聂焱把股份都给我了,那不是我的,如果你想要,我签协议全部转给你。” 这话说的六猴儿都傻了。 没想到梁柔这么大方,那可是聂焱的全部身家。 可是梁柔就是这么想的,她跟聂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何必霸占着聂家的财富。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为聂焱守着这份家业。她只想安安生生的生孩子,养孩子长大,对关于聂焱的任何事情都已经没了兴趣。 他的财产,他的一切,梁柔都不想要,也没有那种一定要为他守护的感觉。 还不如都给出去,落得清静来的好。 聂子谈瞪大了眼睛,盯着梁柔,半晌才说出话来。 第283章:文件袋 “嫂子,你怕是误会什么了?”聂子谈表情略有些急切,但大体上还是保持沉静。这几年聂子谈跟在聂焱身边,进步是显而易见的,他脱去了当初那副自卑敏感的模样,虽没有聂焱的霸气,却也已经是一个沉稳精明的商人了。 到此时,聂子谈语气低沉的说:“我不要那些股份,那是我哥给嫂子你的。他要是能化险为夷出来,这些财产,他自会自己处理。他要是真的遇到些麻烦,那这些财产,也该是嫂子你还有我小侄子侄女的。我今天来,没有向你要财产的意思,而是基海兆业股东不少,这些年盯着我哥的人也有的是。我怕他们在我前面来,说些刺激你的话,我来过了,那些人就不会再来使力了。”越说,聂子谈的语气越平淡,是那种真实的讲道理的语气。 梁柔心中略微讶异。六猴儿则是彻底的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正如聂子谈所说,梁柔现在身上有这么多的财富,聂焱出事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这种时候,盯着梁柔的人多不胜数。‘有利可图’这四个字,就足够让趋之若鹜。基海兆业里的那些股东,不管用威逼还是用利诱,只要能让梁柔点头,一纸协议签下去,那巨额的财富就会被转移。 过去很多年里,只要豪门财产掌握在一个女人手里,那必然就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争夺战一触即发,梁柔长期隐于人后,对于聂焱的这位夫人,了解到人非常多少。再这样发情况下,梁柔的处境更危险。元虎绑架梁柔是为了寻仇,接下来要是出事,怕就单纯是为了谋财了。 聂焱安排梁柔离开,也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 周围的人,包括梁柔都觉得聂子谈会在这个时候奋起争夺财产,没想到聂子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聂子谈自己也笑笑,“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哥给的,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怎么能抢哥哥的东西,而且就算都给了我,我也不敢要啊。”他说着有些憨然的笑笑。 这模样让梁柔想起第一次见到聂子谈时的模样,他那时是个没有安全感的青年人。公司的事情不敢自己做决定,事事都要问过聂焱。后来聂兆忠点头让聂子谈跟李梓晴联姻,聂子谈高兴的不行,几乎每天都往李梓晴身边跑。聂子谈一直都是一个得到很少的人,给他一点,就被他紧紧抓住,一丝都不敢松懈。原本以为这样的人会贪婪,却没想到他心中还有这样感恩的一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梁柔也不好再说不要聂焱的东西,要全部还给聂子谈的话。对方如此高风亮节,梁柔要是在坚持,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你哥当年觉得你能行,现在我也觉得你能行。基海兆业现阶段的动荡,我相信你能搞定。”梁柔鼓励聂子谈。 从前在聂家大宅住的时候,梁柔就没少听聂焱鼓励聂子谈。对于聂子谈这样非常不自信的人,夸奖是最好的方法,聂子谈本人就是学霸,其实各方面的能力都非常强,只是输在了不自信。而这不自信也不是聂子谈自己造成的,他那样的成长环境,能养出阳光自信的性格,才怪了。 聂子谈挠挠后脑,为难的说:“原本想着让嫂子你去坐镇,其他的事情都有我来办,你只要去露面就行。没想到”聂子谈看看梁柔的肚子,梁柔流产的时候,聂子谈就在聂家住,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哪里能不知道梁柔的情况。 聂子谈太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所以现在他看着梁柔,就跟看到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再不提让梁柔去公司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那这事就交给我,为了我的小侄子侄女,我也不能让嫂子你为难。”原本他不想挡在最前面,从来都习惯了前面有个聂焱顶着。现在聂焱出事,聂子谈就想让梁柔去坐镇,只是看梁柔这身体,他可不敢让梁柔四处跑,万一出点什么事,聂焱出来能活剐了他。 梁柔笑眯眯的,就跟真的跟看着自己弟弟一样,又是感慨又是欣慰,“放手去干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来找我。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能帮到你的不多。” 说完这话,梁柔还摸摸肚皮。 聂子谈一下子就鼓足了劲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重要,现在哥哥出事,嫂子怀孕,基海兆业因为聂焱的自首,股价暴跌,董事会里也闹腾了起来。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他聂子谈是要挑起这一切重担的人。 聂子谈握了下拳头,不知道是在对着梁柔发誓还是在给自己鼓劲儿,“放心吧,万事有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嗯。”梁柔笑的更甜,“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话说完,聂子谈转身离开,他来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也没跟什么人。走也是自己走,身高放在那里,走路快起来,看着跟一阵风一样。 等聂子谈走了,六猴儿才开口,急赤白脸的说:“你怎么就能这么放心呢?万一他反水了呢?” 六猴儿觉得梁柔这么大放手,不太对。他建议说:“就该你去公司,大杀四方镇住所有人,让那些人都好好看看,谁才是基海兆业的女主人!” 知道六猴儿是好心,梁柔也没反驳他。 只是跟六猴儿讲道理,“我哪里会管理公司,‘大杀四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外行领导内行,那才是打肿脸充胖子,何必那样呢。” 看六猴儿还要再说,梁柔急忙接着说:“何况我现在怀着孩子,还有什么比这个孩子重要,这个时候我去操劳那些事情干什么。” 钱啊权啊的,对梁柔来说,从来就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跟了聂焱这么多年,梁柔都没有去争过,没必要在离婚后,去争个你死我活。她现在的身体不允许,而且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这个瓷器活。梁柔从没有受过关于企业管理的教育,她是医生,在专业领域还能说得上话,真要让她去管理基海兆业这样的大企业,那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梁柔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问六猴儿,“你看看我这样,坐在基海兆业的总裁位置上,像那么回事吗?” 六猴儿也知道梁柔说的对,他跟了聂焱这么长时间了,对公司的事情也还是摸不清门道,聂焱在公司业务上的事,都是傅守一在帮忙打理。而那傅守一可是聂焱的外公从小就为了在公司能帮到聂焱培养的人物,就是聂焱不在基海兆业的那些年,傅守一都没有离开过。对业务熟练程度,是六猴儿拍马都追不上的。 电视剧里经常演没有半点经验的人一下子就能领导一个公司,六猴儿从前也这样想的。跟着聂焱回基海兆业的时候,六猴儿也做过能成为商业精英的梦,但经过这么多年。六猴儿真的见识过那些写满了数字的报表,还有董事会上一个又一个脸上表情笑着,说话却阴阳怪气的人。聂焱每天的工作,六猴儿想想都头皮发麻,搞定董事会那些刁钻的人,还要看投资报告,开会研究投资案的修改办法等等等等。 哪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商人才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嘴上六猴儿还是不愿意示弱,“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六猴儿觉得梁柔最厉害不过,能给人的脑袋瓜开刀的人,搞定那些董事会的人,应该也能行?吧! 梁柔已经有滋有味的开始吃东西,她是真饿了,家里佣人做的食物又合口味,吃起来美滋滋的。说话的语气也轻松,“怎么试?就我这笨嘴笨舌的,去还让人欺负死。再说了,现在谁不知道聂焱喜欢的人是章清,我这么个弃妇,跑去简直是自取其辱。” 提起章清,六猴儿果然闭了嘴。 沉默的坐在一旁的角落里,过了好一阵才说:“聂总有他的难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具体是什么难处,六猴儿也不说。 梁柔点点头,没在追问,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难受。梁柔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隔天,梁辛又来了一趟。 见到梁柔就直言不讳的说道:“没想到咱爸还是个双面卧底。” 梁柔听了也吃惊。 警局里的事情,桑乔没有多跟梁柔说,梁辛却没有这样的顾忌。而且,这里面牵扯的人还是梁朝城,梁辛就更是无法沉默下去。 把梁朝城所做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些,梁柔静静地听了。 等梁辛说完之后,梁柔深深地舒了口气,好似堵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被扳开了一样。原本对于聂兆忠的死,梁柔一直怀有负罪感,毕竟是死在了梁朝城的手里,聂焱不追究,但梁柔心里并不好过。现在知道梁朝城其实是聂兆忠的人,只是因为聂兆忠到后来背信弃义,这才有了反目成仇。 因果报应,说不上是谁的错。 梁柔把一直以来的心理负担放下了,不觉得自己欠了聂焱什么,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 唯一能问的一句就是,“那他会怎么判?” 梁辛说:“这些事情都是聂兆忠在世的时候做的,而且后来他私下里跟京城下来的调查组合作,贡献了不少的铁证。算是将功赎罪,现在对聂焱要怎么处理,就看上面的态度了。” 聂兆忠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跟元家脱离,跟温家的关系也在聂焱跟温玉的婚约结束之后,彻底跌入冰点。后来聂兆忠又看清楚了风向,即使的将功赎罪,其实基海兆业已经算是平安度过风波。要不是这一次聂焱自己拿着证据去自首,根本就不会查到基海兆业身上。 现在的问题是,聂焱自己拿着证据去自首,而且外面的舆论又闹的这样大,不给些处罚好像难以平民愤。但这个处罚,到底要给多重,就要看上头的意思了。 梁辛叹口气,“这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聂焱跑去自首,完全就是自己作死。 梁辛说着无意,梁柔听着有心。 她很清楚聂焱本不会有这一场风波的,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聂焱得不到安全的处境,梁柔这心里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 只是这案子雷声大,就在社会各界,甚至是基海兆业内部都盼着聂焱能一去不归的时候,聂焱被保释出来。原因很简单,保外就医。 他病了。 梁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有些木。 像是一直以来寻找的答案一下子被人大声叫嚷了出来。 聂焱保外就医,入住的并非军区医院,而是安柔医院,就是梁柔之前担任院长的医院。六猴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来,“你快去看看他吧,也不知道警局里的人怎么折磨他了。” 听起来聂焱的情况并不怎么好。 但梁柔却无动于衷,她不想去看他。 这一年,他们俩分离的日子远远多于相聚,就算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他们之间切不断的联系。但之前聂焱所做的种种,梁柔还是无法忘却。 桑乔来的时候,说话更直接,“你真的不去看他?” 这语气就跟要见最后一面似得。 梁柔依旧摇头,对着桑乔,梁柔倒是能说句心里话,“我宁可他是真的爱上了别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他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所以才用这种方法逼我离开她。” 说起来梁柔难忍激动,嘴角都在颤抖,“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了这么多。为了他,什么苦什么难都熬过来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推开我。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只能同享福不能同甘苦的女人?他那么想推开我,那么我又何必贱兮兮的往上扑呢。” 桑乔急忙安抚,“你别激动,你现在是个孕妇。” 是的,孕妇。 梁柔不能激动,所以她拒绝听关于聂焱的任何消息。甚至连六猴儿等人都拒之门外,不愿意见了。六猴儿的表情就没有舒展过,每天都是哭丧个脸。 让人不想看。 聂子谈来了几次倒是表现的不错,不提聂焱的事情,只说公司他运作的还不错,虽然没有聂焱亲自主事的时候那么所向睥睨,但是总归是平稳过渡,没有出现雪崩式的崩塌现象。 梁柔对此很欣慰,夸了聂子谈好多话。 最后一次聂子谈来的时候,临走说了句,“嫂子,我想把安安接回来一段时间,陪陪我哥,你不反对吧?” 聂子谈跟安安一直感情都处的不错。梁柔跟女儿通话的时候,时常能听到安安说,聂子谈若是出差加拿大就会绕路过去看她。近来这一场又一场的风暴,唯一躲过去,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的人,是安安。 若是安安还在临海市,梁柔都不敢想,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的安安,面对聂焱的绯闻、聂焱的自首、聂焱的病,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梁柔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她自己可以主导自己的感情以及选择,却不能主导安安的。安安跟聂焱的感情,从不是能用语言形容的,聂焱病了,如果梁柔拦着安安不让她回来看望聂焱,怕是将来安安都会怪她。 出人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让安安回来陪陪聂焱的事情,梁柔这边都已经同意了。偏偏聂焱那边大发雷霆,不准安安回来。安安都已经在加拿大那边请好了假,临上飞机了,被聂焱强令专门去加拿大接安安的傅守一,将安安又送回了学校。 安安跟梁柔视频,哭的眼睛都肿了,“妈妈,我听傅叔叔说聂聂病了。可是他不让我回家,也不接我电话。” 安安哭的是真伤心,她长这么大,最亲近的人就是妈妈跟聂聂,听说聂焱生病,安安比任何人都上心,急的不行要回来。没想到却被生生的拦住,她还太小,聂焱不同意,她就是回不来。孩子也生气,打电话给聂焱打算发脾气,没想到聂焱干脆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梁柔看着安安哭的打哭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聂焱那样的人,自负骄傲到了极点,他不准备让任何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傅守一、六猴儿这些人聂焱是在没办法阻挡,但是对梁柔对安安,聂焱都态度强硬。 不见!统统不见! 梁柔不去看他,说不准还真是如了他的心意呢。 可是安安哪里懂这些,她身在国外,又从小是个感情敏感的孩子,哭的伤心欲绝。梁柔知道安安大胆,身边还有个不管安安提什么要求,都只会去执行的李穆。身在异国,小孩子真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就要出大事。 怕安安自己偷跑回来出事,梁柔劝着安安,“你也知道聂聂爱漂亮,他什么时候都要帅帅的,他现在病了,不希望我们看到他不帅的模样,你体谅体谅他。” 结果安安出人意料的大声哭喊,“我的聂聂永远帅,他怎么可能有不好看的时候。” 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梁柔都被噎住了。小孩子对父亲的崇拜,是无条件的,虽然没血缘,但是聂焱在安安的心里,怕是比父亲还要更重几分。聂焱还是安安的偶像,是安安的精神支柱。 讲道理说不通,只能安抚,梁柔沉下声,哄着,“你先别急,我去跟他说说,他那么爱你,不会真的不想见你的。你最近听话一点,我去劝劝说不准就能说通了。你可别自作主张不听话,到时候他生气了,就算你回来,他也能不见你。” 安安还是哭喊,“我哪里不听话了,我这次考试成绩都已经是第一名了,我最乖!!” “好好好,你最乖。你等等妈妈行不行,我去劝劝他。” 安安对梁柔还有信任,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心里是早就有主意了。梁柔心里庆幸了下,多亏她知道自家女儿是个傻大胆,被聂焱惯的,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要不是及时安抚住了,怕是真敢自己从加拿大往回跑。 这万里之遥,真要是孩子自己跑了,还不担心死个人。 挂了电话,梁柔也发愁。原本她是打算顺了聂焱的意,他既然宁可羞辱她,都要让她走,那她就不该再回头。 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安怎么办。 有个孩子,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果断的去处理,要没有安安,梁柔只用顾虑自己的感受,但现在她不得不考虑安安的想法。 以安安跟聂焱的感情,这事情要是不能处理好,怕是往后安安能记在心里一辈子。 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品尝这种苦痛,梁柔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安安。 为了女儿,梁柔也只能拼一把。 只是底线不能超越,梁柔不打算自己找上门去,而且就算她跑去,聂焱也不会见她。那男人是铁了心要走一天谁都不依靠,谁都不信任的路。 想想聂焱的所作所为,梁柔心里恼怒,要不是为了安安,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管他。 可又有什么办法,安安是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冲着孩子,都不能把事情做绝。 思考了两天,梁柔把一个大的文件袋交给了六猴儿,“你拿去给聂焱,让他亲自打开看,不能由别人转交。” 六猴儿这几天军区医院、安柔医院两边跑,人原本就瘦的跟猴儿似得,现在更是眼窝深陷,憔悴到狼狈。 听到梁柔给聂焱了东西,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拿了文件袋转头就跑。 跑的飞快。 梁柔盯着六猴儿的背影一阵,心里也在赌,不知道聂焱看到文件袋里的内容,会不会改变主意。最起码,让安安回来看看他,不要让孩子那样失望的哭了。 第284章:闹 一天、两天、三天 原本梁柔以为自己主动给聂焱送了东西过去,他会回心转意,没想到半点回音都没有。问六猴儿,六猴儿臊眉搭眼的说:“让我给放在桌上了,也没见打开了没有?” 说完还忍不住好奇,“你给他送了什么东西过去啊?不会是离婚协议书吧?”让六猴儿想,也就能想到这个东西了。 梁柔沉默。 说实话,之前梁柔能送东西给聂焱,完全是为了安安。要是只为她自己,她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毕竟已经离婚,梁柔虽性子软,却也不是毫无底线。能往前踩一步,就已经算是妥协。没想到妥协到最后,会得到这样的冷脸。 梁柔负气道:“你去给我把那东西拿回来,我不想给他了。” 六猴儿听出这语气里的郁气,也是挠挠头。当时聂焱在梁柔离开临海市去玉州市的当天就晕倒,送到医院之后,医生就说有些不太合适的地方。聂焱一直身强力壮,根本不当回事。但医生说的严重,吓的傅守一先就慌了神。傅守一的身份跟六猴儿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同的。于是强压着聂焱做了全身检查,这一番检查下来,具体的结果六猴儿不知道,但看傅守一的表情,也知道不乐观。 在这件事之后,聂焱的行事就开始变得跟从前不同,从来不沾绯闻的人,竟然会开始跟女明星接触。六猴儿跟了聂焱这么多年,知道聂焱的身边除了梁柔没有任何女人。六猴儿他们这些人背后没说说梁柔命好,遇上聂焱这样的男人。 但事情就这么急转直下,猛然间聂焱就像是一夜变心,再不复从前的专一。先开始六猴儿还不理解,回家还说过几句,就算是梁柔私自离开临海市这事儿办的不对,聂焱也不能这样一招翻脸。当时六猴儿的亲哥柳财还说过六猴儿,“男人有钱就变坏知不知道?十年守着一个女人,就是吃饭吃同一种十年,也会腻的。”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但是六猴儿不这样想,聂焱跟梁柔在一起这么多年,六猴儿亲焱目睹一路走过来的过程。他不信,也不能相信。 在听说聂焱把公司的事情全部开始往聂子谈身上移交的时候,六猴儿隐隐觉得不对,他心里大概猜到了聂焱怕是得了了不得的病。要不然以聂焱的精力魄力,根本不可能连工作都要分出去。 六猴儿像是发现了大秘密,却不能说。他是聂焱身边最亲近的人,聂焱自己不愿意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六猴儿觉得自己有义务为聂焱保守住。 就算到了今时今日,六猴儿也不问,不说。 面对梁柔,六猴儿心里纵使有千般的话语,也还是不能说。聂焱自己不说,六猴儿绝不会多这个嘴。 梁柔要把东西拿回来,六猴儿就答应道:“行,我去给你拿回来。” 只是这话最后沦为一句空话,根本不可能实现。六猴儿甚至好几天都没有在梁柔这里露面。 梁柔的心情可想而知,她实在搞不定聂焱,他若是真的这般决绝,就是想要将她推开,那就彻底断绝关系好了。又何必弄出那样的离婚协议书,又何必现在又扣下她的东西不给她。 安安还在加拿大翘首以待,梁柔这边没一点进展。 面对孩子,梁柔也只能无奈,说什么呢?说聂焱根本谁都不见。梁柔说不出。 安安的性子,知道梁柔没搞定聂焱,就开始找别的路子。 最终还真是让安安找到了途径,竟然是叶黎昕跑了这一趟,把安安给接了回来。叶黎昕已经十六岁,站在梁柔面前,梁柔都已经有些认不出了。 会想当年叶黎昕才是十二岁的时候,短短的四年时间,男孩子长起来真的是又快又猛。安安看起来还是一脸稚气的模样,叶黎昕已经有了一丝少年人的味道。 叶黎昕把安安带到了军区医院,梁柔看到安安跑回来,一点都惊讶。她的女儿她知道,安安想要做什么事情必然是一定要做到的。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孩子安全回来了。 相比于梁柔的淡定,安安却是惊了。 盯着梁柔的肚子看了好半晌,梁柔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安安瞪大眼睛,“妈妈?” 孩子都已经看到了,梁柔也不打算再瞒。安安在加拿大的时候,母女俩视频,都只是能看到脖子以上的位置,倒是没让安安知道梁柔再次有孕的事情。 梁柔低头看看肚子,人怀孕的时候,盯着肚子总会难免目光柔和,梁柔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安安也做姐姐了呢。” 孩子跟父母的角度大概是不同的。梁柔根本没想到安安在离开梁柔的病房,说自己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谈不上愤怒,但多多少少会有些失落。 叶黎昕跟着出来,看到她的模样,就问,“怎么了?”他跟安安已经一年多的功夫没有见面,虽有联系,但是横跨整个太平洋,想要见面交流还是能难的。这次安安打电话给叶黎昕求助,叶黎昕几乎是立刻的乘坐夜班机飞去接安安回来。 他已经十六岁,有自立能力,而且这一两年,叶枭对叶黎昕完全也就是继承人教育,叶黎昕已经沉稳了许多。 安安脸上还小呢,垂着脑袋靠在墙角,不开心的说:“聂聂不想见我,是不是因为妈妈有了小宝宝?” 对于身世,安安并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认为聂焱不想见她,是因为有了新的孩子。 多年都只有安安一个孩子的家庭,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安安一时很难接受。叶黎昕听了安安的话,心有戚戚焉,沉声说道:“我妈妈也生了小婴儿,我爸爸特别喜欢她。不过没什么,我已经长大了。”叶枭跟樊可馨生的小女儿那绝对是万千宠爱,跟当年生叶黎昕的时候天差地别的待遇。 叶黎昕早已经习惯父母对另一个孩子关爱备至,当然也早已经习惯父母对他的严厉与忽略。 家里生第二个孩子,这对已经有了一定年纪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件不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听了叶黎昕的话,安安半点没有被安慰到,反而不开心的说:“我还没有长大,我也不想长大。” 安安被娇宠惯了的,如果长大就意味着不能见聂聂,不能被继续宠爱着,她才不要长大。 叶黎昕盯着安安,很小声的说:“我快点长大才好呢。” 只不过安安根本没有在意叶黎昕说了些什么。一转头,安安就跑进梁柔的病房去找梁柔了,问梁柔说:“妈妈,是不是因为有了新的小宝宝,聂聂就不要我了。” 这话孩子问的无意,到了梁柔耳里,却又成了一番滋味。 心惊之下,急忙安抚,“不是的,怎么可能是因为新的小宝宝呢,不是跟你说过是聂聂生病了。” “那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安安一脸的坚定,梁柔也就说了地方。 听说聂焱在安柔医院,安安转身就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那医院她在熟悉不过,怎么可能找不到聂焱。出门之后拉上叶黎昕,“快点带我去聂聂那边。” 叶黎昕自然就是全天候的陪护,寸步不离。安安这次回来,李穆也回来了,只是李穆回来就被家里人给逮回去了,没有跟安安在一起。 安安走后,梁柔盘算着,安安这么直愣愣的跑回来了,怕是聂焱再怎么也跑不掉。 心里又是怨又是气,就算他们俩不过了,安安总是无辜的。盼着聂焱能如从前那样对安安,不要让孩子受影响才好。 事实证明,梁柔是过于乐观了。 安安是被六猴儿抱回来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如小时候那样好抱。六猴儿又瘦,抱着安安怎么看都已经有些不协调了。完全就是公主抱着,给送回来了,安安哭的惨,整张脸都埋在六猴儿的胸口,不只是眼睛红了,整张脸好像都跟过敏了似得,红的吓人。 叶黎昕跟在六猴儿身后,看梁柔着急的从床上下地,就急忙过来解释,“安安想要见聂叔,聂叔不见她,她就闹了一场,成这样了。” 具体安安是怎么闹的,叶黎昕没说,但是看安安这个样子,梁柔也知道怕是闹的不轻。 心疼孩子又觉得心里火气旺的很,梁柔难得的高声说话,“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不见你,你这么巴巴的跑去又是为什么?他铁了心不要咱们娘俩,你闹什么闹!” 这话梁柔说的激动,真实的情绪都被带动起来。 只是她现在哪里能如此激动,一句话说完,就捂住了肚子。这还了得,六猴儿把安安往沙发上一放,就转身去找医生。 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医院里还是兵荒马乱了一阵。梁柔经过一番检查,最终被插了氧气管,吸氧。 安安也吓坏了,一个聂焱不见她就够伤心的,现在梁柔又成了这样,安安连哭都不敢了,就守在梁柔床边,安安静静的。 六猴儿看安安实在可怜,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劝着安安说:“你聂聂现在就是闹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你自己闹脾气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想理人。你给他一点时间,你看看你妈妈现在,肚子里怀着小宝宝,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她哪里能受得了你这样闹。乖,听猴叔的话,别添乱好不好?” 安安闹腾了一天,又是远途回来的,还有时差的问题,所以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被六猴儿说了几句,就眼皮子打架,睡了过去。六猴儿安顿好了安安,就让安安睡在梁柔的病房里,这病房一直都用的是最好的,安排住进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叶黎昕还不放心,打算把安安接到他那里去住。 六猴儿防叶黎昕如防贼,“你家还有个孩子呢,安安去谁照顾?” 叶黎昕说:“我已经搬出来单住了,接她去我自己的公寓。” 六猴儿简直眉毛都竖了起来,心说就你这点道行还在你猴爷爷面前耍大刀,当年他十五六岁骗女孩的时候,这都是他用过的招数。用余光看安安,才十一岁的小女孩,怎么能羊入虎口,被叶黎昕掐了去。 “不用了,我们安安有的是人照顾,你的那个公寓,还是自己去住吧。” 叶黎昕也知道安安身边的这些人护她的很,也没有多说,看了看睡着了的安安,想着这一觉安安怕是要睡很久。所以就没有再纠缠,对着梁柔说了声,就离开了。 六猴儿撇撇嘴,这叶黎昕自己跑到加拿大把安安接回来,谁给的狗胆! 梁柔休息了一晚,安安也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安安已经肿的更高,昨天睡着的时候就是个肿的,六猴儿也粗心,没给孩子敷一敷眼睛,一觉睡醒,更是肿的吓人。 不过安安倒不如昨天那般闹了,就是守着梁柔,沉默了很多。 梁柔觉得自己昨天不该对着孩子发脾气,原本这股子火是对着聂焱去的。安安只是被迁怒了。 就算知道自己错了,却也没办法对着孩子道歉,这个话,要怎么说呢。 只能照顾孩子,安顿着安安吃喝,问她想不想去哪里玩,现在都已经是寒假了,这一年看来要在医院里过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摸摸安安的脑袋瓜,“明年就是我们安安第一个本命年了。” 十二岁了。 谁知道安安在梁柔身边呆了三天后,就提出要回学校。国外根本没有国内这种春节的概念,国外的假期早已经在圣诞节的时候放完了,春节学校还是照常开课的。梁柔那个学校里还有一些其他民族的学生,常住学校的孩子也不少。 就安安上的那个学校,父母是大忙人的孩子不少,一年到头都在学校里的孩子,也不再少。 梁柔没想到安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就问,“不想留在妈妈身边吗?” 安安说的有理有据的,“妈妈现在怀着小宝宝,还要照顾我,太累了。我回学校还能多看看书,对学习有帮助。” 做家长的听到孩子说对学习有帮助,就完全没有了抵抗力。 但梁柔也清楚,安安要离开临海市,多多少少也有生气的因素在,聂焱就是不肯见她,能怎么办呢。想劝安安几句,可是这话又要怎么说呢。梁柔只能安抚,“你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儿,可以跟妈妈说说。” 别闷着,梁柔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安安干脆利落,“没什么难受的,聂聂不想见我,那我也不想见他。我回学校去就完了。” 倒是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能如此果决,一副‘君如无情、吾便休’的架势。梁柔真不知道该夸安安这样拿得起放得下是好事情,还是该说些别的什么。 安安跟回来的时候一样态度坚决的要离开临海市回加拿大去。 梁柔联系了李穆,李家并不打算让李穆现在回去,毕竟马上就要过年,李家人也想让李穆在临海市过年,陪着家人呆些日子。 不放心安安一个人回去,梁柔劝了又劝,“李穆不回去,你自己回学校,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过年就咱们娘俩过,也不怕什么的。” 刚好梁辛来,当时就说:“去舅舅家过,怎么还能让安安过年一个人在外面。” 只是安安的个性,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不管是梁辛劝还是桑乔也来劝过,安安都很坚持。最后又找来了叶黎昕救场。 叶黎昕答应,他送安安加拿大去,过年这段时间他陪着安安。 梁柔觉得这是胡闹,叶黎昕现在也不是一般人了,总还要在家里照应着。再说了,李穆跟安安同龄,又是校友,梁柔还不担心什么。叶黎昕已经大了,再让叶黎昕跟安安成天混在一起,梁柔也不放心。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大,又是女孩子,该操心的事情,绝不能大意。 态度坚决,不让安安离开临海市。 安安又开始闹,这一回倒是不哭了,就是不吃饭,玩起了绝食。 梁柔真是没想到,孩子送出国学了一年多,真才实学到底精进了多少不清楚,脾气倒是一天比一天恶劣。 怕梁柔又生气,六猴儿桑乔等人合力把梁柔跟安安隔离开,劝安安劝梁柔,双管齐下。 这头母女俩闹的不可开交,那边六猴儿跑回去给聂焱通风报信。 “老大,您快管管吧,安安已经两天不吃饭了,那么小的孩子,哪能这么饿着。还有梁柔这肚子都已经到七个月了,这时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还得了!” 六猴儿是真忍不了了,他不相信聂焱能忍得下心。 那边的母女,任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聂焱的心头肉,这么多年都护的严严实实的。 原本安安回来是为了看望聂焱的,但现在矛盾彻底转移了,成了梁柔跟安安之间的矛盾。安安绝食就吓坏了一群人,加上梁柔这跟安安对上的脾气,简直能愁死个人。 六猴儿隔两天就会跑来对着聂焱絮絮叨叨说一堆,慢慢的,聂焱没有回应,六猴儿也习惯了。 权当是自己说着痛快,说完六猴儿转身就走。 也不愿多停留。原本六猴儿的职责就是照顾梁柔,这么多年,六猴儿也习惯了。尤其是梁柔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好容易到七个月了,六猴儿就做最坏的打算,这孩子都有个七活八不活,就算现在梁柔生下来,孩子也能活了。 就怕梁柔熬过了七个月,在八个月上出事。 看着梁柔的肚子越来越大,六猴儿每天都是悬着心的。 一如既往的说,说完就打算走的六猴儿,突然被叫住。 聂焱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我想见见她们。” 六猴儿人都跟定住了一样,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等聂焱说出第二遍的时候,六猴儿才彻底脑袋清明,知道聂焱这是松口要见梁柔安安了。 一直以来,六猴儿都想让聂焱跟梁柔安安开诚布公,但聂焱却一直不吭。 六猴儿劝不住聂焱,只能听任聂焱,用聂焱的方法来办。现在突然听到聂焱松口的消息,六猴儿有些反应不及。 人呆愣了片刻,才回答聂焱,“我这就去安排,让她们尽快来。” 第一时间,梁柔跟安安都得到了聂焱要见她们的消息。 母女俩态度出奇的一致,不高兴,不想见。 六猴儿觉得这一家子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这个时候了,还作个什么劲儿!”这话是六猴儿明明白白就在梁柔面前说出来的。 安安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只耍着自己的小脾气。 梁柔在生气过了一阵之后,冷静下来。六猴儿说的也不是不对,见一面,也没什么值得在这里作的。 但是梁柔的态度也很清晰,“让我见他可以,但是他具体的病例我要先看过。你们别想骗我,要是不同意让我知道真实的情况,那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这事情,梁柔已经被瞒了这么久,不想再继续被隐瞒下去,见聂焱可以,但要知道具体的情况。 六猴儿不敢自己做主,就跑回去问了聂焱,聂焱像是想通了,直接答应下来。 梁柔还在奇怪聂焱怎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看到聂焱的真实病例之后,梁柔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下子心里的气恨到了顶点,摔了病例,挂着眼泪拒绝,“我才不要见他!他简直混蛋!!” 六猴儿眼泪也出来了,他送病例来的前一晚,聂焱的情况又恶化了些。具体的情形,六猴儿不懂,但他想梁柔自己就是医生,绝对是明白这其中的症结。 桑乔也难过的不行,“还是去见见吧,说不准还真就是最后一面了。”这话六猴儿梁柔谁都不敢说出口,太残酷了,就算心里都明镜似得,但谁也不愿意说。 也就是桑乔,能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梁柔双手抓着被褥,肚子里的孩子动作很大的翻了个身。 第285章:他的病 安安依旧不愿意见聂焱,但也不闹着要回加拿大了,安生回了聂家的大宅,说是想陪happy几天。梁柔也知道安安是闹脾气,孩子到了这个岁数,叛逆期刚刚开始,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小时候的常态去理解。 让安安自己去思考,梁柔倒是挺着肚子去了安柔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梁柔也没有直接去见聂焱,而是先见了医院的神经外科医生。在梁柔初接手安柔医院的时候,就确定了医院的未来路线,就是要建设成临海市最好的心脑方面顶级医院。针对高精尖的领域来做,当时想着私立医院,收费高,环境好,如果弄成寻常医院,患者来只是为了治个感冒这种,就无法体现私利医院的优势。而且成本回收也是个问题,公立医院每年都能拿到国家的拨款,私利医院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那时梁柔是站在决策者的角度,做了这样的决定,还送了不少的医院出国去学习、培训。没想到时隔几年,当年建立的专业团队,竟然在自己人身上发挥了作用。 到达安柔医院的会议室时,梁柔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这些医生对梁柔也很亲热欢迎,梁柔当初做的决定,让很多没有留学经历的医生出国深造,还是公费报销。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进修回来,必须在安柔医院服务多少年。算是非常好的领导,曾经是安柔医院的院长,梁柔的人缘一直不错。 见梁柔挺着大肚子,几乎人人都喜悦感十足,嘴里都说着恭喜的话。 等到会议开始,气氛就急转直下,刚见面时还笑嘻嘻打招呼的几个人,都严肃起脸来,打开会议室的投影仪,把聂焱头颅MR放给梁柔看。 “基本已经确定是矢状窦旁闹膜瘤。” 梁柔手里拿着笔,笔尖在纸上轻轻的划过,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当年在医科大上学时,老师讲授矢状窦旁脑膜瘤时的情景。为什么会追忆到那么久的时候去,那是因为在梁柔离开学校临床这么多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例矢状窦旁脑膜瘤。 矢状窦旁脑膜瘤,是指肿瘤基底附着在上矢状窦壁,肿瘤与上矢状窦间缺乏脑组织。相应区域的硬脑膜及颅骨常受肿瘤侵犯,引起颅骨增生,有时颅骨增生特别显著,在颅顶不形成了大的骨性包块。该类脑膜瘤的血液供应多来自颈内动脉和颈外动脉,重要是为脑膜动脉,大脑前动脉和大脑中动脉也有分支参与供血。有时还有增粗的头发颞浅动脉或枕动脉供血,致使肿瘤供血极为丰富,增加了手术的操作难度。 就聂焱这个个例来说,肿瘤侵及静脉窦,造成窦的狭窄以及梗塞,进而导致血液回流方式的改变,静脉窦完全被肿瘤包裹,要实施手术难度非常的大。 聂焱所患的这种肿瘤,一直都被视为脑部肿瘤当中最凶险、最难以处理的一种特殊类型。 讲解完聂焱的情况,会议室里安静了至少了三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梁柔盯着自己眼前已经被画成一团乱七八糟的白纸,心乱如麻。 身边的杨珊珊轻轻碰触了梁柔一下,低声说道:“现在的问题还不只是手术难度大,最关键的是,聂总根本不肯配合治疗。” 梁柔这才惊醒过来,“什么?” 所有的医生再次沉默了片刻,才说,聂焱从检查出这个肿瘤之后,陆续也去了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医院做了检查。最终的结果大致相同,这种手术能治愈的办法其实就是一个,那就是手术。针对聂焱的特殊性,手术的成功率必然很低,每个地方的医生都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聂焱权衡了一圈,最终放弃了出国治疗的机会,回到了临海市。他拒绝手术,连最起码的化疗都不愿意做,只靠止痛药缓解病痛,硬生生的撑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目前聂焱的情况,已经到了如果不现在做手术,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地步。 肿瘤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拖着。从早期拖成中期,再拖下去,怕就是晚期。医生们不无叹息着说:“一般人得上这种病,若是不治疗,也就是一两年的活头儿。这话我们已经对着聂总如实的说了,他不听我们的建议。” 从会议室出来,梁柔的耳边就一直盘旋着刚才医生说过的话,其实梁柔自己就是神外科的医生,对聂焱的情况,她很了解。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医者不自医,梁柔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心里那种惶惶然的感觉,跟一般的病人家属没什么区别。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感觉到了梁柔的心情,从会议开始就安静的不得了,平时还会在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孩子,此时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了。 在安柔医院这边,梁柔见到了傅守一。在军区医院守着梁柔的,是六猴儿,在这边守着聂焱的人,是傅守一。 傅守一的背景梁柔早已经了解,是聂焱外公专门培养留下来给聂焱的人。只是傅守一长期在基海兆业内部掌控集团内部的管理,就算是聂焱离开聂家的那些年,傅守一都没有离开过岗位。现在看到一直最爱岗敬业,绝不可能离开公司半步的傅守一勤勤恳恳的守在这里,想也知道聂焱如今的情况已经危险到什么地步,若不是真的到了令人绝望的时候,傅守一怕还是不会放弃为聂焱坚守在集团内部势力的本职工作。 傅守一早就等着梁柔了,知道梁柔刚开完针对聂焱的病情研讨会,傅守一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梁柔的表情,他原本以为梁柔会崩溃大哭,没想到看起来还算是镇定。到这时候,傅守一是不希望梁柔哭的,已经倒下去了一个,不能另一个也撑不住。 在看看梁柔已经冒尖的肚子,傅守一那目光就跟孙悟空看到了仙桃似得。那目光甚至有些贪婪。 梁柔清楚傅守一的心情跟六猴儿他们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人。梁柔在傅守一身边停了一下,轻声说:“已经能确定性别了,是个男孩。” 这话要是对旁人,梁柔是绝不会说的,就算是对聂焱,梁柔也不会去在乎孩子的性别。因为对梁柔来说,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无价的珍宝,她才不会去在乎这些。但是她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果然梁柔说出这话后,傅守一快速的抹了下眼角。 还有什么是比知道聂焱有后了这样的事情更能让傅守一开心的呢。 这话说过之后,傅守一对梁柔就真的是打从内心里毕恭毕敬里起来。六猴儿这些人跟梁柔一直关系不错,唯独傅守一,从头到尾,不管聂焱跟梁柔结婚以否,他都跟梁柔保持着一些距离。这种态度,梁柔也不是理解不了,之前齐奶奶还在的时候就说过,真的忠心的佣人,绝不会认第二个主儿。就算聂焱跟梁柔是夫妻,那傅守一也只认聂焱不认梁柔。 但现在有了孩子,那就跟过去又不一样了。 傅守一给梁柔交了底,“最近少爷疼的厉害,好几次都想要杜冷丁,最后都忍住没用。夫人您给看看,要是不行就用吧。” 梁柔听这话就知道傅守一其实也没注意,现在没人敢铁口直断的说让聂焱做手术,成功率那么低的手术,就连医生的态度都不够坚定。聂焱这样的人,真要是在手术台上没下来,谁负责?谁敢负责?谁又负得起责任! 一切都要看聂焱的态度,现在聂焱的态度又是如此消极,宁可注射杜冷丁,也不愿意做手术。 梁柔皱皱眉,推开了聂焱的病房门。如果说梁柔在军区医院住的是特殊病房,那聂焱这里就根本不是什么病房,完全就是一间卧室,跟聂家的别墅没什么区别。安柔医院有几栋独立的别墅,作为特殊病人使用,当时聂兆忠就曾经在其中一栋里居住过。现在聂焱生病,自然也是这个待遇,甚至比聂兆忠当时的待遇更高。 聂焱躺在床上,那模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梁柔一步步走近他,最明显的,就是聂焱剃了光头。不是从前的贴着头皮那种圆寸,而是实实在在的光头,光光亮的那一种。 他患的这病,肿瘤强大到能导致颅骨变形,想想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疼痛。 聂焱躺着,梁柔倒是看不到他哪里颅骨变了形。人在剃光头之后,模样都会发生一点变化。更平时的长相不太一样,聂焱原本就五官深刻,剃了这种外星人一般的光头,就更显得眼窝深陷,人看起来更显得锋利。 六猴儿曾经嘟囔过说聂焱去自首之后不知道怎么被警方折磨了,此时梁柔看,就只是聂焱躺着的一个侧脸,也能看出他真的浮肿了。 回想起梁辛结婚的时候,聂焱是比往常瘦的,梁柔到此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聂焱忽胖忽瘦,得了这样的病,大脑神经被压抑,身体的很多机能都会出现问题。 只怪梁柔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根本没有发现聂焱的变化。 梁柔伸手不自觉的想要去摸摸聂焱的脸,脸虽然肿了,眼窝却比从前更加的深。聂焱现在的模样,任是谁看了,也都能看出他是个病人,且病的不轻。 梁柔的手碰触到聂焱脸颊之前,他就行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目光不复从前那样清明,有些混沌,脸上的表情也很无辜,嘶哑着嗓子开口,“你来啦。” 像是站在万水千山之外,说了这么一句话,甚至伴随着沙沙的风声。 好似从前混蛋到恶劣的人不是他,那个闹脾气耍性子不见人的混蛋不是他一样。 梁柔想骂一句,你不是不想见我吗? 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的病痛,好似任何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盯着他的脸看,梁柔觉得聂焱的脸变得很陌生,明明他们是在一起了十年最亲密的人,但在这一刻,梁柔是真的觉得聂焱的脸陌生。就好像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是从不认识的一般。 聂焱说出三个字,就看到梁柔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心里酸酸涩涩,他知道梁柔恨他。其实他最初的想法,就是要让梁柔恨他。这样他就算是死了,梁柔也只会大笑三声,而不会难过失望。但想象跟现实总有不同,他以为自己能坚持让梁柔恨他到死。却没想到梁柔会怀孕,更没有想到老天爷会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此刻面对梁柔,聂焱目光恳切,有些哀求的语气说:“能让我摸摸孩子吗?” 安静了一阵后,梁柔从被褥中拉出他的手,看到他的手,梁柔眼睛就热了起来,想要掉泪。聂焱的手是很好看的,此刻却也已经肿了,比脸上的肿还要严重,原本修长的手指,成了胖乎乎的馒头。轻轻将聂焱的手放在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感应,一直很安静的孩子,竟然突然动了一下子。 梁柔心里惊了下。 目光马上就从肚子上移到了聂焱的脸上,果然聂焱在片刻的呆愣之后,掉下了眼泪。多奇怪,从来爱哭的梁柔没哭,反倒是聂焱掉了眼泪。刚开始只是一滴,慢慢地竟有种失控的迹象,哭的难以自制。 梁柔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低哑的沉吟声,心跟被人割着一样。 但这种时候,总要有个人坚强起来。 “做手术吧。”梁柔说,“你要是害怕,就我来做一助。”梁柔已经很久没有站上手术台,怀着孩子这七个月,她是完全脱离工作的,医生这工作,尤其是做手术的,其实跟弹钢琴练乐器是一样的,手感非常的重要,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老师知道。七个月不动刀,其实就已经算是非常生疏了。要是普通的常规手术还行,遇上聂焱这种难度极高的手术,梁柔对自己如今的能力,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为了聂焱,她可以进手术室,陪着他。 聂焱却不回答,甚至想要把放在梁柔肚子上的手缩回去。 梁柔发狠的问他,“难道你不想见见孩子?你这么拖下去,很有可能连见孩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已经七个月,如果按预产期来算,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聂焱的这个病,变数太多了,如果他不配合治疗,那么能不能熬过三个月都是问题,梁柔想,就算聂焱能狠心抛弃她还有安安,肚子里的这个,他总不能完全舍弃掉。 将他的手牢牢地抓住,放在肚皮上,梁柔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想见见孩子吗?” 看看新生的婴儿,那是属于他还有梁柔的。 聂焱怎么可能不想见见孩子呢,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都集中爆发,聂焱声嘶力竭起来,他以为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梁柔被他气走了,甚至连离婚协议书的具体条款都没看就签了字。他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梁柔,能保她后半辈子吃穿无忧,甚至挥霍无度也都没问题。安安那里,只要梁柔好着,以她爱孩子的程度,绝对不会亏待了孩子。公司,聂子谈已经培养起来,经过这一年,很多事情聂子谈都能挑起大梁。尤其是最近,他自首消失于世人眼前之后,聂子谈做的方方面面都非常好。 虽比不过聂焱大胆霸气,但小心谨慎有小心谨慎的好处。聂子谈的性格,守业是绝对没问题的。加上聂子谈跟李梓晴的婚事,有了这层政治联姻,聂子谈就算底气比不过聂焱,却因为有了得力的岳家,镇住公司那些难缠的股东,还是足够的。 带着公司度过了难关,也将集团的未来交到了合适的人选手里,聂焱觉得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死也没那么可怕。 可谁能想到梁柔会怀孕,会被绑架 孩子聂焱简直想要大声哭嚎,没人了解他对孩子的渴望,最初也许真的只是传宗接代的期许。但经过了梁柔的两次流产,尤其是第二次,双胞胎没了。聂焱是真的失望透顶,那种如大厦倾塌似得失去,这一生聂焱都没有尝到过。 说句不孝的话,当年聂焱的母亲、外公去世,他的痛苦都比不过失去孩子时的万念俱灰。大概是人的年纪大了,对失去的感受更深,更加的无法抽离自拔。 没有对梁柔说过这些,他曾经去了临海市周边所有的寺庙,跪在佛前苦苦哀求,希望能保住孩子,他真的好想要一个孩子。 现在,孩子来了,他在佛前的许愿成真了。 却没想到,他自己等不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了。 命运到底是什么?聂焱很想问,却又怕知道答案。 梁柔看他哭的眼泪鼻涕实在是难过,转身去洗了毛巾来,给他细细的擦脸。 挺着肚子,梁柔的动作难免有些缓慢,可这种时候,缓慢反而有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聂焱哭的身体都有些抽搐,断断续续的说:“医生说这手术就算成功了也有很大的可能失忆。” 脑部的手术,又是如此复杂的,把握原本就不大。能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意外情况的顺利进行,可能性也不大,聂焱问过那么多医生,情况他自己了解的很清楚。 他知道就算手术成功了,他也有可能失忆,并且这个比率相当的大。 梁柔手里给聂焱擦脸,听他说这话,就很没好气,“失忆就失忆,哪有什么好怕的。” 在梁柔看来,在死亡的选项之外,失忆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失忆就失忆,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啊。就跟当年的梁辛一样,失忆算的了什么,人能留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哪知道聂焱嘴巴在梁柔的毛巾之下,混混沌沌的说:“可梁辛失忆后就忘了元宵。” 要是没有梁辛的事情,聂焱也许还不会如此恐惧。梁辛失忆后回国,对元宵是彻底的没了往日情感。不仅如此,梁辛原本的性格也变了很多,曾经的梁辛一腔热血,为爱情,为他心中的警察事业。但现在,梁辛更多的是对权利的欲望,对感情的权衡利弊。 这东西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梁辛在这个岁数失忆了,他不可能在重新受一遍教育,也不可能在经过一次年轻气盛时的爱情。在梁辛失忆的年纪里,权利、欲望、利益,这些词已经成了人生的主轴,没有了曾经的记忆,就等于没有了最初的信仰。 梁辛放弃了元宵,其实也失去了曾经的自己。 聂焱想到这个,就摇头,“我不要失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任性执着。 梁柔给他擦完了脸,看着他的模样,真觉得已经很成熟的聂焱在这一刻,像个固执的孩子。 聂焱怕忘记曾经的一切,当年他身处低谷,遇到梁柔,是一片赤诚的心,让他对梁柔钟爱至深,到如今也还是无法忘怀,他就是爱她。 但如果失忆了呢?变成了从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就以现在这个年纪的价值观浸泡的聂焱呢? 聂焱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他的位置、权利、财富,会促使他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聂焱自己都不敢去假设。 宁可死聂焱也不想变成那样。 梁柔也不能保证聂焱做手术会不失忆,脑部手术的可能性太多了,连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都不能保证的事情,其他的选项,就更是不可能打包票。 谁能想到,聂焱不接受手术,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失去过去的记忆。怕忘记了梁柔,安安,以及曾经有过的一切。 没有了曾经的记忆,忘记了齐奶奶、梁柔、安安等等的人,聂焱觉得那样的人生,还不如死了算了。因为那些记忆,是他最柔软,最珍藏的人生。 不能丢弃,却不能被忘记。 第286章:临别 这可真是。 梁柔给聂焱擦完脸,人就坐在了聂焱的病床边沿上,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对梁柔来说,长时间的站立,已经有些困难。孕后期,梁柔的双腿以及脚都浮肿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年纪大了。回想当年怀安安的情形,似乎没有这一次辛苦。 一个孕妇,一个病号。梁柔很明白当下的情形,听聂焱的语句,也能了解,他的忧虑与恐惧。甚至在这一刻,梁柔想起了医生圈子里流传的那句话,越是权利地位高的人,越是怕生病,越是怕死。可是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下去,梁柔很清楚聂焱现在的病情,他这个病,若是不手术,就算是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要怎么说,事情要怎么做,都需要谨慎思考。 梁柔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劝,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聂焱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梁柔伤心痛苦,意外的却发现有了孩子。就在梁柔打算带着孩子安安稳稳不求什么的时候,又发现聂焱得了这样的病。 好似没有个能平静下来的时候。 人有时候会突然绝望,想着要是死了,怕也是解脱。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念,梁柔摸摸肚子,她现在应该做最坚强的那个人,因为她还有负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梁柔都想把他好好的养大。 梁柔沉默不说话,聂焱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没听到梁柔的劝解,他口气发虚的说:“你现在都已经不管我了,等我忘了你,你才不会来找我。” 倒打一耙的功力,不到这个时候,还真是见识不了。 明明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把她给赶走的,现在却说她不管他。梁柔侧了下头,想问他一句,‘你凭良心说话’。但面对脸都已经有些变形的聂焱,又说不出来。 只是轻提着音量,反问道:“我不管你?” 这话讽刺的意味儿犹重,聂焱自己何尝不清楚,以梁柔的性子,绝不可能抛弃他。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先一步让梁柔离开自己。 只是聂焱当时觉得自己能一个人撑过去的,就在不久前,他还坚定的想着,不拖累梁柔。但他也会恐惧,也会渴望。伸手去摸梁柔的肚子,多少年的岁月如眼前浮云,他能想起的最幸福的日子,反倒是跟齐奶奶一起住在那个老旧小区里的时光。那时候安安还小,坐在齐奶奶去买菜的小车车上,一路挥动着胖乎乎的手臂,菜市场的人都很熟悉,会拿一些吃的给孩子,安安就坐在小车车上一路吃回家。 聂焱说:“我最近常梦到齐姐。” 听聂焱提起齐奶奶,梁柔心里也生出很多怅然,一转眼,齐奶奶已经离世七年,那样的一个老人,在梁柔心里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最难的那些年,齐奶奶是最温暖人心的存在。 也略微有些遗憾,齐奶奶死的太早了些要不然知道她有了聂焱的孩子,怕是要欢天喜地一番的。 聂焱眼睛发直的说:“当年齐姐说并不是你们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你们。这话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梁柔微微笑起来,这话倒真是齐奶奶会开口说的。 想到齐奶奶死后的这些年,梁柔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她的父亲会没有死,还会牵扯到这么大的案件里。谁能想到梁辛会失忆,谁又能想到,她会走到今天。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梁柔开口,“聂焱你现在做手术,签字的人不是我。” 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一句,说出来之后梁柔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其实她心里介意的就是这个。怎么想掩饰,都无法回避。 聂焱也没想到梁柔会说这一句,“你说什么?” 梁柔从病床上起来,站直了身体,她就背对着病床站着,并没有去看聂焱的脸。轻声说:“我已经不是你的法定妻子,你要做手术,只能自己签字,或者让子谈来。我能做的不多,现在来劝你,也是怕孩子将来没见过父亲。” 淡淡的怨气,浓浓的残酷。 法定的婚姻关系,其实最有力的时候,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聂焱关于病症治疗的一切,都要通过梁柔来签字。但他们现在已经离婚,梁柔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权利。 聂焱想怎么办,梁柔甚至连参与意见的资格都没有。梁柔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现在对聂焱说些温情脉脉感天动地的话,梁柔也说不出来。他之前把事情都做到了绝路上。梁柔即便已经不在怪他,却也完全说不出如以前那么亲密的话。 扯扯嘴唇,怎么可能呢。 在经历了一年的冷战、别离,甚至是羞辱式的离婚之后,梁柔做不到扑倒在病床前,跟聂焱抱头痛哭。能做的也只是说明事实,告诉他,人做过的一切事情都要负责任。 他要为自己的任性负责,不仅是结束他们的婚姻,破坏他们的感情,还有治病的过程。 聂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他一动,就头疼欲裂,只能慌乱的去拉梁柔的手,想解释,“我只是只是怕拖累你。” 梁柔摇摇头,“你还是不信任我。” 试想想,身边最亲密的爱人,在发现自己得了这种大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驱赶妻子,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聂焱说拖累,这根本没有立足点,若他们是根本掏不起医药费的困苦夫妻,这话还能说的下去。 但,以聂焱的财富条件,根本没有这一方面的顾虑。 梁柔心寒,到此时也还是如此。手被聂焱握住,梁柔狠狠心,说道:“我只来这一次,你答应手术也好,不答应手术也罢,根本已经没有直接关系了。你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独自面对这一切,那就按你的想法办吧。” 说完梁柔就要走,聂焱有些慌,“那你跟孩子怎么办?” 说起孩子,梁柔脚步顿了顿,“你分给我的那些钱,够我跟孩子们过好几辈子的了。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当时知道怀了这个孩子的时候,你已经跟我离婚,当时我就想好了,没有你,这个孩子我一个人照样能养大。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离婚夫妻呵。” 这番话堪称绝情,聂焱这段时间被周围的人不断的劝说,都是让他多想想梁柔还有孩子,他在世界上还有牵绊,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哪里想到今天梁柔来,说的话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没有掉眼泪,说出口的话也很克制严肃,对他的病好似也没有多少特别的顾虑。 每次在这样的时候,聂焱就会束手无策。当年梁柔带着安安离开临海市的时候,聂焱就有过这样的感受。她看起来柔软,却能在最该撑不住的时候,顶起来。那份柔韧时隔多年,聂焱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有他,她会好好的生活。没他,她也还是会认真的活着。 这样的人比起聂焱这样外强中干,遭遇大事,先自暴自弃的人要强悍很多倍。 是的,聂焱愿意用强悍来形容梁柔。 她说到的就一定能做到,聂焱到此时才算是切身的感受到,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对梁柔的伤害有多大。 她不说,不代表她没有受伤。 聂焱悔不当初,也真是春风得意,事业上的成功让他自负自满到了极点,以为梁柔是那些女人,逼她走,她就走,想要她回来,她也会自动回来。从不是这样的,他只是选择性的遗忘了。 梁柔挣开聂焱的手,往病房门口走,也才是走出两步的距离,就听到聂焱吼,“我做手术还不行吗?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 听他妥协,梁柔在转过头来,“真的?” 聂焱气哼哼的扭头,但也只是那么一下,就又扭过头来,虚虚的说:“那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没跟任何女人有关系,我都病成这样了,根本硬不起来。” 这话梁柔很怀疑。 七个月前,她受孕的时候,聂焱龙精虎猛,半点没有病态的模样。 聂焱从梁柔的眼神里看到这层怀疑,又是羞恼又是骄傲,“那是我太想你,憋的狠了。”说完这个,聂焱又暗自庆幸了一番,当时他查出病症,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做手术,那些医疗的东西,他也都不接受。 要不是这样,一番打针吃药下去,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会来,就算来,想必也不会健康。 生生抗了小半年不接受治疗的聂焱,在此时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那时候不接受治疗,完全是为了孩子啊。 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跟梁柔说。 梁柔的这个脾气吧啧,他不敢惹。 聂焱决定要做手术,身边的人基本上都谢天谢地的开心。一切该准备的就都准备起来了。这些事情自然不用梁柔粘手,她现在自己就是重点保护对象,在军区医院的病房给梁柔保留着,在安柔医院这边,靠着聂焱,也跟梁柔准备了一间休息室,让梁柔不用来回跑。聂焱甚至还准备了一间儿童房。 荒谬不荒谬,在医院里准备了一间儿童房。 手术前,聂焱说想见见人。这手术成功率低,而且很有可能出现术后的并发症,聂焱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害怕的。想在手术前见见昔日熟悉的人。 聂焱一松口,叶枭带着樊可馨就来了,还抱着他们的小女儿。聂焱现在病的已经很重,梁柔在他身边,亲历了好几次他发病疼痛的时候,看他疼的五官都变形,梁柔都想劝着他增加吗啡的计量,止疼为先。 聂焱这个病,真真儿是折磨人,就这样疼了,聂焱还能坚持这么久不进行治疗,梁柔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坚强还是傻了。 叶枭来的这天,聂焱的身体状态突然特别好,毫无预兆,就是看起来精神很好。梁柔看着聂焱像是一夜间神采奕奕的脸,不知道为何,脑海里浮现出‘回光返照’四个字。 她急忙压制住自己这样的想法,强迫自己往好的地方去想。 聂焱对叶枭樊可馨还算一般,只是爱叶枭的小女儿到不行,抱在怀里不撒手。樊可馨跟梁柔私下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生这个孩子,她一直保胎,又不怎么动。跟当年叶黎昕上房揭瓦的顽劣比,这个小女儿简直乖巧到了有些让人担心的地步。 聂焱抱在怀里,孩子不哭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半点都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樊可馨说着话,梁柔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之前不知道聂焱的病,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在知道,她受孕的时候,聂焱已经病了。尽管没有接受治疗,但是身体还是跟从前有了不同。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一切都好。 怀孕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听到一点点不好的事情,就容易草木皆兵。梁柔之前又流过两次,所以心里的包袱就更加的重。 樊可馨专注的说着自家孩子,倒是对聂焱的病情不怎么担心,用樊可馨自己的话说:“我当时生病,国外国内的医生都说没救了,梁医生还不是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现在还有了女儿。聂总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这话里有对梁柔盲目的推崇,梁柔微笑,并没有说她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根本不能进行手术。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站上手术台,聂焱这样极艰难的手术,梁柔并不敢冒然上手。 真是造化弄人,梁柔自己也很无奈,她是神经外科最好的医生之一,在临海市,也算有点名气,救过的人不少。偏偏在聂焱得病的时候,她帮不上多少忙。全因她肚子里的这个小宝宝。 聂焱抱着叶枭的小女儿心情挺好,小女孩身上奶香味重,聂焱闻着可比这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好多了,跟叶枭说的,多半还是关于公司的事。聂子谈现在接手基海兆业,若是集团不遇到什么大的风波,一切还能顺下来,但若是遇到些风波,那些不省心的股东,以及聂子谈自己性格中的问题都会暴露出来,聂焱想要提前给聂子谈打好准备,有了叶枭他们这些人的帮助,聂子谈应该能撑的过去。 叶枭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聂焱这孩子还没出生,家业若是传给弟弟,等聂子谈成家生子,怕是不会再有梁柔母子的立足之地。豪门里面这样的内斗,根本不用深思就能知道厉害。 曾经叶枭很羡慕聂焱他们这些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不用自己苦苦打拼,家里就有庞大的资产等着他们接手。但事到如今,叶枭看着关墨家因为温家的事情动荡,明白树大根深,联姻时有多大的利益可谋划,出事时就有多大的风险要面对。看着柯桓因为婚姻的事情跟家族决裂,闹到现在,竟然登报要断绝关系。还有聂焱,基海兆业是叶枭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大牛企业,叶枭甚至都不曾幻想过,他的地产公司有一天会做到基海兆业的规模。 但事实摆在眼前,聂焱生了这样难以治愈的病,孩子还没出生。相比于这些人,叶枭又觉得自己该知足,早年分离的妻儿都重新找了回来,儿子小时候顽劣,这两年却很上进,在商业方面也算是有些才能。 叶枭心里原本那些的不平衡,在这一刻都释然了。 临走,他抱着女儿,用一种特别感怀的语气说,“放心吧,不管你手术结果怎么样,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聂焱点点头,笑了。 叶枭后面来的是柯桓,梁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猛然一见,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他带着他的摄影师朋友一起来,梁柔最近这一年根本无暇去关注太多,看到柯桓跟这位男性摄影师手牵手走进病房,还有些接受无能。 柯桓留了长发,蓄了胡须。穿着打扮特别的散漫随意,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跟他的摄影师男朋友一起,两个人看起来都非常颓废,具有艺术气息。 如果不认识之前的柯桓,大概不会觉得什么。可是梁柔是知道的,柯桓从前衣着讲究,就算去了地震灾区,那都是干干净净,满身贵公子气息的人,谁能想到,柯桓会有如此邋遢的一天。 聂焱看到柯桓先是皱眉,原本他们都觉得柯桓跟这摄影师也就是贪新鲜玩玩儿的,哪知道柯桓会认真。柯桓是家里独苗,上面的哥哥早已经离世,几个姐姐也嫁了人。柯家的未来都系在柯桓一个人身上,现在柯桓找了个男摄影师在一起,别说柯桓的父母,就是聂焱都有些接受不能。 怪不得柯桓的父母连登报声明断绝关系这一招都用了,来震慑柯桓。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并不怎么样。 要不然柯桓也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把人带来了。 柯桓知道聂焱的心思,进门坐到聂焱身边,双手插入自己脑后的长发中,颇疲惫的说:“这事你也别劝我,我这是栽了,没他还就是不行了。” 跟在柯桓身边的摄影师脱离了柯桓的手,拿眼看看聂焱梁柔他们,提议道:“要不要给你们拍张照片?” 哪知道聂焱梁柔异口同声的说:“不要!” 柯桓哈哈一笑,“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们不是一般人。” 聂焱跟梁柔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撇开了眼神。他们心里其实想法是一样的,在这种大的手术前,拍张照片,防着人真的要走了,还能留个念想。但梁柔聂焱都不想留这个念想,梁柔觉得不吉利,聂焱不想让自己这么难看的样子留下来。 聂焱肃起脸问柯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要是柯家还能多几个继承人,柯桓的父母也不会这么跟柯桓死磕到底。现在明显是退无可退,柯桓一意孤行,最终只会是两败俱伤。 柯桓往聂焱的病床上一趟,倒是完全不在意这里是医院,就把这当聂焱的房间般随意,凉凉的说:“已经在国外找好了代孕,他们不就是想要个孩子么,生就是了。一个不行生五个,想要多少有多少。” 这话说的梁柔有些听不下去,孩子是瑰宝,需要被小心呵护,细心教育。哪能如柯桓口中这样,像是随意挑选的物品。 聂焱伸手拍拍梁柔的后背,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梁柔的不适。 “既然已经想好了,就别拧着了,回去好好说,你爸身体也一直不好。”老一辈的人,一个个的在去世,这是放在眼睛前面的事情。 柯桓坐起来,略有些气愤的说:“他们要孩子我就找人生,凭什么阻止我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聂焱头疼,柯桓口中喜欢的人,还真是可怕。最开始喜欢元宵,小萝莉后来对梁柔动心思,有夫之妇现在更是找了个男摄影师。心脏不好的人,怕是能被柯桓这一系列的事情吓的半死。 柯家的父母已经算是包容度高的了。 柯桓走后,梁柔问聂焱,“这样的人很多吗?” 外界也有传言,说豪门巨子有怪癖的人不少,这柯桓算是离经叛道的了。聂焱盯着梁柔肚子,不怎么在意的说:“什么地方都有另类的人,只是媒体只将目光盯在我们这些人身上。焦点被放大了。” 行吧这解释也对。 梁柔只盼着,“宝宝一定要乖乖的啊,妈妈可经不起吓唬。” 聂焱看着低着头轻声细语的梁柔,脑袋里再一次剧痛起来,最近他疼痛的频率越来越高,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让梁柔发现了。 此刻聂焱极力隐忍,不想被她发现。 他其实还想在拖拖,能这样陪着这娘俩,多一分一秒都是幸福。 唯一遗憾的就是到现在,安安还不愿意来见他。 他的安安啊 第287章:终 尽管聂焱极力的隐忍,最终还是被梁柔发现,他发病了,在疼。 梁柔自己也在算他发病的频率,这东西明晃晃的摆在那里,骗不了人,想着把手术的时间提前,聂焱疼的五官都狰狞了还非不让。梁柔脾气上来,狠狠的训他,“你这到底犟个什么劲儿啊,不疼吗?” 凭聂焱现在的身份、财力,只要他肯点头,基本上是能立刻马上做手术的。他的这个手术,虽然艰难,但聂焱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各方面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就是国外最尖端的医生都被傅守一请到了国内。到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傅守一的能力了,当年傅老爷子留给聂焱的左右手保命符,到这个时候,还真是显出非同不凡来了。 聂焱就是不同意,非要按照原定好的时间,在等三天在手术。 梁柔左想右想,也大概是猜到是因为安安还没来。这些年,要说聂焱对安安的心,那真是连梁柔这个亲妈都说不出聂焱个不好来。不管聂焱跟梁柔之间的关系如何,聂焱对安安从来都是宠爱娇惯。让梁柔说,其实这么多年,聂焱最始终如一的人,是安安才对。 可到了这个时候,安安却不来看看聂焱。梁柔也给安安打过好几次电话,甚至还亲自回到聂家的大宅去看过安安一次,但是安安就是不愿意。怎么说,都倔着不来。 梁柔心疼聂焱如此疼了还要撑着,但这个心疼,又没法说,只能略显埋怨的说聂焱,“还不都是怪你,把安安养的无法无天,你都那样对我了,我这都不计前嫌的来陪着你。看看安安,记仇的多厉害。” 聂焱疼是疼,却也还是忍不住笑。深吸几口气,好容易缓过一阵疼,就替安安说话道:“当初不就是因为你性子软,才想着把安安教的硬气一点,现在这是成功了。” 梁柔没好气,“成功?成功的第一步就是拿这性子来对付你。”不过看聂焱那样子,也是甘之如饴的。 偏这个时候,关墨带着桑乔抱着福宝来了,福宝已经能跑能跳,进了病房就大叫“七叔”!聂焱一直有孩子缘的很,福宝也喜欢聂焱,这会儿来了就嘻嘻哈哈的开心,要往聂焱怀里扑。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那可真是活力四射,有福报在,病房里原本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聂焱都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减轻了不少,抱住沉甸甸的福宝,开玩笑说:“来给我当儿子吧?你爸爸不好玩,往后就跟着七叔。” “喂!”关墨吆喝了一声,“当着我面挑唆我儿子!你什么意思?!” 聂焱才不理他,从前算计不过关墨,没少受欺负,现在聂焱也算是恃病而娇,心里知道关墨成了纸老虎,可不就要还回来才好。 福宝斜着眼睛瞅了自己亲爹一眼,想了想说:“妈妈说七叔有了小宝宝,让福宝不要缠着七叔。” 聂焱笑道:“有了小宝宝,福宝也是大哥哥。七叔家里还有你安安姐姐,你往后就跟着七叔。” 这下子福宝根本都没打磕绊,直接就说:“好,我跟七叔走。” 关墨气的鼻子都歪了。 福宝之前去了次聂家的大宅,进了聂焱的卧室,哇!!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聂焱的那间卧室,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那么多玩具车,还有拳击手套,还有手枪,福宝简直一头扎进了福窝里,根本就不走了。最后还是玩累了,在聂焱那里睡着了,这样才被抱走。从那之后,福宝就生了一种,每天都想去聂家的相思病。 成日里吵吵着要去聂家,聂焱知道这事儿后,笑的呀,每每见福宝都问他要不要来做自己的儿子,福宝每次都不会拒绝。把个关墨气的,背地里没少教育儿子,但福宝现在已经懂事了,会顶话说七叔家有枪有玩具。聂焱的那些枪、机械,都是多年的收藏,从聂焱小时候就在收集,到现在数量实在可观,而且能被聂焱看得上眼收藏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关墨现在想要置办一套跟聂焱房间里一模一样的来哄儿子基本不可能。有张不开向聂焱要,那些东西,很多都是聂焱的外公给聂焱买的,这样具有意义的物件儿,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去要。 现在就成了这个场面,福宝一看到聂焱就双眼放光,关墨气的咬牙也没办法。偏聂焱这一病,倒是病初了小孩子的心性,从前大度的很,多少年都没有计较过关墨的阴谋算计,现在可不是了,小心眼儿的厉害,拿着福宝做武器,没少挤兑关墨。 这头福宝的官司还没说完,徐泽池也带着妻儿来了,一样是全家。连着两个儿子都抱来了,聂焱的病房里一下子来了三个小男孩,呱噪程度可见一斑,男人们说着公司的事情,女人们基本就是鸡飞狗跳,桑乔都顾不上跟梁柔多说两句,就要去看着福宝了。 福宝比徐泽池家的两个儿子年纪都大,福宝也不是坏小子欺负人家孩子,反而是因为太喜欢了,福宝看到小宝宝就忍不住上去摸摸亲亲。徐泽池娶的老婆原本只是个小明星,面对福宝这样关家的长孙,哪里敢阻拦。福宝上去对着小宝宝摸摸逗逗,不出三分钟,小宝宝准要哭。桑乔不去管着孩子都不行。 等徐泽池关墨都离开以后,聂焱跟梁柔都松了口气。他们现在一个病号一个孕妇,还真是受不了同时有三个孩子叽叽喳喳,那真是吵得人脑仁疼。 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戚戚焉,梁柔叹了一句,“肚子里这孩子别这么吵吧。” 聂焱是惯性的为孩子说话,“吵吵闹闹的孩子才聪明,一动不动的话,咱们就要担心了。” “安安小时候就不吵。”梁柔反驳。 聂焱笑起来,“自己的孩子,哪里会觉得吵呢。” 安安小时候是很乖,但是再怎么乖也还是小孩子,只是做父母的,哪里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吵闹呢。 聂焱撑了一天,见了这么些人,等关墨他们离开,就彻底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当晚梁柔就发现不对,他疼的厉害,浑身冷汗,却已经醒不过来了。 紧急情况,就要紧急对待,急忙找人把聂焱直接推进手术室。手术的具体过程,已经商讨了很久,梁柔亲身也参与其中。但梁柔比谁都清楚,如聂焱这样的手术,就算准备的再怎么全面,等到真的开了颅,具体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 把聂焱从自己的病床上往手术床上移到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被聂焱压在枕头下面的B超图。那是梁柔之前让六猴儿拿来给聂焱的,当时没有收到回音,还以为聂焱并不在意,哪里知道他一直放在自己枕下,而且看纸张的陈旧度,应该是经常被拿出来看的。 梁柔肚子里宝宝第一次思维B超的图纸。当初梁柔把这张纸送来,就是为了聂焱看在孩子的份上,多考虑考虑自身的情况。没想到会被聂焱如此珍之爱之的放在枕头下面,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 明明从知道聂焱生病开始就很淡定,没有哭过鼻子的梁柔,在看到枕头下面的那张B超图的时候,眼泪猛然就掉了下来。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原本觉得她跟聂焱已经这么多年,经过了这么多磨难,起伏,早已经把感情磨完了,余下的只有惯性的相依。可是到这一刻,梁柔才觉得,感情不是不在了,它只是变得更加的内敛,更加的深邃。 聂焱所说所做,又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就在聂焱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梁柔哭崩溃了,好似长久以来心里压抑着的东西,找到了渠道发泄。她好想对聂焱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两人实在错过了太多。 聂子谈带着李梓晴来,这些日子,聂子谈忙着公司的事情,倒是来的少,这也是聂焱说的,让聂子谈少来。到了聂焱突然病情恶化,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聂子谈不来都不行了。 签了一系列的手续,让聂焱的手术能顺利进行,等聂子谈带着李梓晴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梁柔一个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哭到崩溃。其他的人都忙别的事情去了,聂焱突然病情恶化,这事情是多紧急的,这种时候,连个抽出时间来安慰梁柔的人都没有。 李梓晴急忙上前,拉着梁柔的手臂就哄,“嫂子,你别担心,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梁柔好久都没有见过李梓晴,想着这是聂子谈的未婚妻,再怎么她也不能给聂子谈丢人,于是就想忍住哭,可这哭起来,根本就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一忍下来,反而觉得肚子不舒服。 看梁柔捂肚子,聂子谈先是吓了个魂飞魄散,急忙喊着,“医生呢?”随后想起这里是安柔医院,不比军区医院在产科这方面来的专业,聂子谈又急忙说:“嫂子,送你回军区医院吧,我哥这里有我,你回去,好好休息。” 梁柔摇摇头,她也怕自己身体出问题,聂焱做手术的时候,她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调整心态之后,梁柔才说,“我要进去看着手术进行。”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神外科医生,现在虽然怀孕不能亲自手术,但是进去参与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李梓晴瞅瞅梁柔都已经冒尖的肚子,想阻拦的,被聂子谈用眼神制止,这个时候,劝什么都是没用的。 梁柔换了衣服,进行消毒之后进入手术室。 初初进去,根本没人有精力分给梁柔,耳边听到医生焦急的声音,“板障出血非常凶猛!” 梁柔并没有太过靠近手术台,只是远远的看着,显微镜下见灰白色肿瘤组织,肿瘤表面血管丰富,畸形明显,杂乱生长。 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聂焱颅内的情况,比之前医生们分析的都要糟糕。 这是一场惊险的手术,即便是梁柔并没有主刀,但依旧能感觉到手术当中的惊心动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的紧张,全神贯注都在手术当中。 肿瘤与大脑镰粘连紧密,并侵犯上矢状窦,脑组织肿胀明显。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主刀的医生不敢轻举妄动,梁柔只是旁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似乎是本能一般的说:“去骨瓣减压。” 很轻的一句话,却招来了手术室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真的只是那么一瞬间,电石火光,主刀医生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就按照梁柔说出来的方法照办。 手术进行的时间很长,梁柔甚至都没有撑到最后,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宜久战,小腹坠坠的,脸色也苍白,不用医务人员劝,梁柔自己就先出来了。量力而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更重要的是事情,是保护孩子。 梁柔从手术室出来后,坚持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手术室外面等。人到这个时候,什么都会相信,从来不笃信鬼神的梁柔,此刻也开始默念,她跟孩子在这里,聂焱总归是能感受到的吧,求他能撑过去。 她真的很怕自己离开的远了,聂焱就会感受不到,就会失望,此时再想起聂焱可怜巴巴的说:“你都不管我了。”时的情景,梁柔一下子就觉得接受不了。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生死面前,曾经的伤害误解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当时本可以给聂焱一句安慰,一声谅解的。 不走到这一步,怕是不能体会,人生一个‘死’字,真是最残忍又最让人释怀的事情。 等聂焱的手术完,听到‘一切顺利’四个字,梁柔就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这一觉梁柔睡的时间很长,梦到了很多人,梦到了幼年时候的父亲,那时候的梁朝城,还不是所谓的‘老城’,阳光灿烂,是正义的化身,是梁柔心中最强而有力的父亲。 梁柔看到爸爸,觉得很委屈,又很高兴,她多希望人生能回到童年,她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梁辛那时候还小,胖乎乎的追在她身后,举着糖果叫着姐姐,非常的可爱,看着跟安安小时候有些相像。 就算在梦里,梁柔也突然醒悟过来,她不能回到童年去,回到童年,她就不会拥有安安,也不会遇到聂焱。 梦里的一切好似都变了,梁朝城一直都在,梁辛也在长大,梁柔考了大学,却不是医科大,而是梁朝城给她报考的警察大学。梁柔入学,做了一名女警察,在梦里,梁柔跟父亲大吵,她不愿意上警察学校。她知道上了警察学校,她就不会去临海市,就不会经历后来的一切。 但梦中的父亲强势非常,根本不容梁柔抗议,只有两条路,要不然就去上警察学校,要不然就留在家里,打工挣钱。梁柔踏上了去警察大学的火车,她在火车上哭泣,想着她的安安,她的聂焱。 被梁朝城押着在警察大学报名之后,等父亲离去,梁柔拿着不多的生活费,买了南下的火车,到了临海市。 她呆了十年的城市,这里一切如她的记忆,唯独,没有了熟悉的人。梁柔想,她大二的时候,父亲遇难,她辍学。现在她大一,明年就是梁朝城消失,被定性为因公殉职的时间。心中矛盾不已,既盼着父亲能不受那份苦难,安稳的度过。一方面又想着父亲若离世,她就能来临海市,继续从前的人生路径。 就这样度过了一年的时间,梁朝城什么都好,并没有出任何事情。只是对梁柔要求非常严格,梁朝城自己说,他这辈子只是个没有出息的小刑警,女儿却不能比别人差,在父亲的强压下,梁柔的大学生活并不轻松。 根本没有自己活动的时间,后来大三大四,梁朝城干脆提早退休,来首都陪着梁柔,监督她好好学习。 警察大学毕业,梁柔被安排在首都的市局里,她大学学的扎实,又有记忆里做医生的记忆,破案起来,简直如有神助,不多时就成了京城有名的女警探。 但梁柔并不觉得满足,她没有放弃寻找聂焱的踪迹。 确实也找到了聂焱,聂焱依旧是基海兆业的大公子,按时间算,这时候他应该跟齐奶奶已经离家,但新闻上,聂焱并没有离开聂家,不仅没有离开,他还公布了婚讯,对方正是尹雅。梁柔在电视机前天昏地转,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切都变得不同。 好想告诉聂焱,尹雅早已经串通了聂子赫,不能娶她。 可如今的在首都做警官的梁柔哪里能接触得到聂焱,她已经不在尝试对任何人说关于她脑海里的事情,只因为没人会相信。 一切的爆发,来自于梁朝城的催婚,梁朝城看好在京城警局重案组的大队长,撮合梁柔要嫁给他。梁柔不愿意之下,梁朝城就用了昏招,给梁柔汤了下了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就在这一刻梁柔惊醒。 她就躺在聂焱病房隔壁属于她的那间病房里,周围的仪器发出轻轻滴声响。 梁柔深呼吸,回忆着刚才漫长的难以摆脱的梦境,梦里的一切她都很陌生,却又觉得是那么的真实。若不是一次次的阴差阳错,她不会跟聂焱相遇,不会拥有安安。 让梁柔重新选择,她还是希望走上现在的这条路,拥有安安,爱着聂焱。 梦里的一切就让她随风去吧,当年那个期盼着父亲复活,生活的一切能够改善的女孩子,已经看透了人生。没有如果不要假设当时若是没有发生什么,命运就会因此不同。 当下发生的,就是最好的,就是必然会发生的。 如果当年梁朝城没有出事,梁柔大概就会如梦中一般,被父亲驱使,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以梁柔的性格去做警察,可想而知那会是多可怕的经历。不断的在犯罪案件中穿行,满足父亲一生不得志积攒下来的欲望与虚荣,去做一个完全不像她的人。 梁柔想想就头皮发麻。 还好还好 她是现在的梁柔。 梁柔按下床边的需要铃,没一会儿,李梓晴就走了进来。这次聂焱做手术,梁柔又怀着孕,李梓晴第一次作为聂家的主事女人出场,她一直守着,此时眼圈黑黑的,看起来很疲惫。 见到梁柔醒了,李梓晴很开心,“嫂子,大哥的手术很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微微颤抖,聂焱这个手术,难度系数实在太大,手术前,谁都没说过能得到‘很成功’这三个字。 梁柔笑笑,倒是没有李梓晴那么激动。 聂焱本该好好的,梁柔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聂子谈不能放下公司的事情,李梓晴就负责医院这边的安排,梁柔肚子大了,聂焱又在术后恢复中,这里需要一个主事的人。 真的相处起来,梁柔真觉得李梓晴了不起,比起梁柔,李梓晴这种从小就在官场上见识的人,还真是比梁柔要周全的多。给聂焱主刀的医生,还有手术当中的护士,李梓晴全部送了礼物,怕送钱让人觉得不适,像是羞辱人,李梓晴真是费了心,孩子愁上学的,李梓晴就帮着找学校。家里有困难的,李梓晴就帮着解决困难。 梁柔夸她,“你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样子。” 李梓晴谦虚,“嫂子现在身体不便,要不然一定做的比我好。” 梁柔轻笑,自己有几分尽量,梁柔还是知道的,这些事她大概也都会做,但是绝做不到如李梓晴这样润物细无声。浑然天成这四个字,没有长期的培养,根本不行。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等到了聂焱的苏醒。 梁柔心里有心理准备,说不准聂焱已经忘记了过去,梁柔挺着已经足月的肚子靠近聂焱,聂焱昏迷的时间有些长,身上仪器满满的,看着挺吓人。 见到梁柔,聂焱透过呼吸机,说了句话。 梁柔艰难的弯下腰去听,几乎贴着他的脸。 他说的是,“嫁给我。” 嫁给我 他没有忘记她。 依然爱她,想要娶她。 番288章:相守一生(齐奶奶) 我叫齐红,是个孤儿。五岁那年被傅家收养,那年头根本没有什么福利院,被傅家收养前,我只是被家人遗弃的女孩,吃百家饭长大,无来处,更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到傅家之后,我有了名字,叫齐红。洗了人生第一次热水澡,穿漂亮的裙子。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我的小主人,傅心恋。 傅家夫妻生了一个女儿,傅家的夫人想让女儿从小有个可靠的玩伴,这才找了一些女孩子来家里养。我们跟小小姐有一样的玩具,吃一样的饭菜,一起长大。虽然傅家的男主人经常告诫我们,说我们此生都要为小小姐服务,但那时候年幼,只觉得是感情很好的玩伴,根本没想到今后的人生都会牵系在小姐身上。 跟着小姐一路长大,看着小姐长成高傲、明艳的豪门千金,我一直都在小姐身边。 眼看着小姐有了心上人,对方是聂家的少爷,不爱说话不爱笑,是个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人。私下里,我也跟小姐说过,这位聂少爷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但是小姐少女怀春,爱的什么似得。真真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能扑上去才好。原本傅家的人都知道小姐是傅家独女,男主人是打算给小姐招女婿的,怎奈小姐一颗痴心,宁可绝食都要闹着嫁给聂家的少爷。 我因为性格沉稳,话不多,所以跟着小姐一起去私下里见过聂家的少爷几次。每一次聂家的少爷身边都跟着一个男孩子,我猜他跟我一样,也是被聂家养大陪着聂家少爷的人。那时候我不喜欢聂家的人,于是对着这人也没什么好感。不给他好脸,没想到这人倒是脸皮厚,死缠烂打要跟我说话,他说自己叫梁笑生,父母希望他开开心心笑哈哈的过一生。 他说这话时,我有些羡慕,毕竟他还有父母,还有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不像我,只是傅家收养我时,被管家随口叫了个名字。 小姐如愿嫁入聂家,那是我这一生见到的最盛大的婚礼,傅家的夫人在女儿的婚礼上,直接晕了过去。从那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了,傅家夫妻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嫁到聂家那样的大家族里去,日子并不好过。 我是小姐的陪嫁,跟着小姐去了聂家。聂家那时候长辈都在,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跟傅家的人口简单,完全不同。做人媳妇跟做人女儿又是两码事,刚去聂家的时候,我没少陪着小姐一起哭。那聂家的姑爷总是说小姐娇气,连家人都照顾不好。 我没背地里没少哭,也恨恨的骂过,每次都是梁笑生来劝我,说他家少爷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不怎么好讨好。 新婚时,夫妻俩的矛盾还只是来自于小姐娇气,不能胜任一个豪门长媳的种种要求。后来,小姐怀孕,矛盾就升级了。 这事情说来也是心酸,当时小姐怀孕,聂家的老太太根本不当回事,说女人谁没生过孩子,越是娇气,孩子越不好。这话说了之后,傅家的夫人就发了火,直管把小姐接回了傅家,我们这些跟着伺候陪伴小姐的,也就跟着一起回了傅家。 怀孕养胎期间,小姐都在娘家。 那还是一个深夜,我被门房的人叫出来,就在傅家的别墅门口,见到了梁笑生,他满头大汗,急赤白脸的跟我说:“我家少爷在外找了别的女人。” 这话一说,我当时就怒气上涌,怒不可遏。我家千娇百宠的小姐正辛苦的十月怀胎,没想到聂家的这姑爷倒是开始花天酒地起来。在外有女人?简直难以置信,傅家的家风非常好,傅家的男主人,身价何止万贯,傅家夫人只生了小姐一个女儿,也没有被丈夫厌弃,多年如一日的捧在手心里宠着。没想到小姐只是怀个孕而已,这聂家的少爷就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我气的要去跟小姐告密,梁笑生拉住我,那是他第一次拉我的手,我当时太气愤,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现在让你家小姐知道,只会动了胎气,你别多说话。我会跟着少爷,不让他出格。” 什么叫出格?! 我跟着小姐一起长大,连上课都是在一起的,虽是个佣人,但该受的教育,傅家一点都没吝啬。我知道梁笑生是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但是小姐从少女时期就喜欢聂家的少爷,有多痴心,我亲眼看着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小姐要是知道还不伤心欲绝。 这些道理都知道,却也还是宁可小姐做个痴心的傻子。 我没有跟小姐说,却偷偷的找了傅家的男主人,现在我叫他老爷。老爷对此很气愤,但他的顾虑跟我一样,小姐还在孕中,因为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这一胎怀的并不安稳。老爷让我经常跟梁笑生联系,聂兆忠具体干了什么,都要仔细报备。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老爷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奇怪,只是当年我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异样。 因为此,我跟梁笑生经常见面,他会把聂兆忠的行踪都具体的报备给我,然后我在汇报给老爷听。我们都沉默的保护着小姐,封锁消息,在孕期内小姐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小小少爷出生。 傅家原本就人少,小小少爷虽然姓聂,但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爱孩子如至宝。 如此这般,倒是显的聂家人并不怎么热情。小姐生完孩子后,总归是要回聂家去,不好一直住在娘家。回到聂家之后,夫妻相处,便是外人再怎么封锁消息,感情这事情骗不了人。孕后不久,小姐就开始疑神疑鬼,甚至自暴自弃。 是到很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小姐的情况,叫做产后忧郁症,但是当年那个环境,没人知道这个病。只觉得小姐的脾气越来越怪,她甚至不喜欢小小少爷,每天就期盼着聂家的少爷能回来,可聂家少爷回来,小姐又会发脾气,说聂家少爷不看她,不陪她说话。 小姐情况不好,小小少爷就由我们几个人轮流照顾,小小少爷可真可爱,长得漂亮极了。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孤女凑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开玩笑说,“小姐非要嫁聂家少爷,也不是没有好处,看看小小少爷多漂亮。” 是这样,聂家的少爷就长得好,加上小姐的容貌也好,生下的小小少爷,好看的不像个男孩子。 跟着小姐回到聂家后,我跟梁笑生的关系更亲密起来,长久时间的接触,总是觉得熟悉感比别人强。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人脾气很好,愿意跟我说话。 小小少爷半岁的时候,梁笑生说他想娶我。我自己哪里做的了主,支支吾吾不答应,他就亲了我的嘴,说我只能嫁给他,因为他已经去找了傅家的老爷,傅家老爷答应把我许给他。 我又气又恼,就是再怎么傻,也明白,傅家老爷是拿我来拴住他,让他把聂家少爷的事情都说出来,成了内应。 原本我觉得他这人应该人品不错,是为了主持公道才说了聂家少爷那些荒唐事,哪里知道,原来是为了要我才会如此。 当即就说再也不跟他好了,往后一刀两断。 那时候梁笑生怕也是着了慌,连拉带抱,我挣扎,他又怕我闹出声音来,一来二去两个人就闹出了事。 我后来想,梁笑生那时是趁机行凶,反正我是个没有依靠的孤女,既然傅家老爷已经把我许了他,那我就是他的人了。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胆,直接在那晚上要了我,凶狠非常,根本不像是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 成了他的人,我也就没了盼头,只等着他娶我。 谁知就在这时候,聂家少爷聂兆忠在外的女人竟然直接找上门来,长久以来,我们封锁消息,不让小姐知道内情的举动前功尽弃。小姐原本就心情不好,脾气怪的很,现在知道聂兆忠在外有人,更是疯了。 她不在管小小少爷,甚至有几次企图伤害小小少爷。 聂家的人自知理亏,傅家的人来接,就又让小姐带着小小少爷回了娘家,我自然是要跟着走的。回到傅家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小姐已经有过自杀的苗头,傅家的人全部都心情沉重,这个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结婚,我离不开小姐,更不想要聂家人的孩子。 我想偷偷流掉这个孩子,却被同屋的女孩子发现,报告给了傅老爷。 被带到傅老爷面前的时候,我没什么好隐瞒的,跟梁笑生的关系,我相信老爷都知道。只是此时聂兆忠的一切恶行都被揭发,之前梁笑生的利用价值已经消失。傅老爷气恨聂家还来不及,过去答应的婚事,也都揭过不提。 老爷没让我拿掉孩子,他说生下来,总是一条命,傅家养的起。 我在傅家肚子慢慢大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生下了一个孩子。没想到我孩子出生的时候,聂兆忠那边传来消息,聂兆忠在外也有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傅家老爷怕小姐想不开,就送小姐出去旅行。 谁知道小姐竟然那么傻,出门旅行都会死在路上。虽说是意外,但是要说这其中没有心情抑郁的成分,谁也不信。 失去小姐,傅家的老爷夫人伤心欲绝,聂家在这个时候登门致歉,请求将小姐安葬回聂家的祖坟。 傅家老爷哪里肯,女儿这一场婚姻,几乎没有一天幸福的日子,现在葬回聂家去,怕又是要受罪。聂家人眼见要不回小姐的陵墓,转头就要起了小小少爷。傅、聂两家联姻,其中的利益多的我根本了解不清,但就是佣人,我也知道,一旦联姻破灭,一切就都毁了。 我猜不透傅家老爷的想法,那个时候,他竟然让小小少爷回到聂家去,不仅小小少爷回去,连带着我们这些人都跟着小小少爷回去了。 时隔很久,我再一次见到了梁笑生,他见我时,眼眶泛红,却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的站在聂兆忠身边。 当时我对聂兆忠可谓恨到了极致,连带着对梁笑生也厌恶至极。生下的儿子我留在了傅家,梁笑生是聂兆忠身边最亲密的人,我不可能让儿子认贼作父。傅家的人心善,当年能将我养大,现在也能将我的儿子好好的养大。 陪着小小少爷回到聂家后,小姐下葬没过百日,聂兆忠就抱着个孩子回来了。说是他的儿子 呵呵,可真是好,他的儿子。 聂家的人就是脸皮再厚,这时候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好脸色。聂家的老爷太太,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但做法就是把孩子抛给佣人带,不闻不问。聂家的少爷从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他要是个爱孩子爱老婆的,我家小姐就不会死。 聂兆忠只是每天让梁笑生过来看看孩子,其余的,也不怎么管。 聂家没有专门照顾孩子的佣人,只有我们这些从傅家过来的人,是专门照顾小小少爷的。于是,这个婴儿就成了我们的照顾对象。每每看到那个孩子,我就想起小姐的脸,我第一次见小姐的时候,小姐也就这个婴儿这般大,漂亮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现在小姐已经香消玉殒,人都不在了。 傅家老爷下令让我们除掉这个孩子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异议。良知?若要讲良知,就应该所有人讲,为什么我好好的小姐要被聂家这一家子没有良知的人害死,而我们却要有良知的爱护这个害死了我家小姐命的孩子。 换了孩子,弄死了聂兆忠原本的儿子,这事情做的隐秘又快速,除了梁笑生没人知道。 梁笑生每天来,他当然发现了孩子不同。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是我主动跟他上了床,告诉他,在傅家的那段时间里,我生了个儿子,孩子是他的。 梁笑生光裸着脊背抽烟,那脸上的表情,我此生不会忘。我觉得痛快,当初他不管不顾的要了我,让我没名没份的生了个孩子,现在,终于轮到他为难了吗?他可曾想过,我一个人挺着肚子熬过的时光。 梁笑生这人,没让我失望,他隐瞒了孩子换了个人的事实。 等聂兆忠过了几个月想起孩子的时候,他根本看不出端倪。 聂家的老两口为了怕傅家翻脸,冷落了孩子更是将近一年的时间,等他们来看孩子的时候,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哪里还能看出不同来。 每每看着聂家人抱着聂兆忠的小儿子,说些歉疚的话,我们一起长大的姐妹,都会眼含讽刺。我到那时候才知道,傅家老爷的心思,就是要看着聂家的人被蒙在鼓中,失去小姐的痛苦,要让这一家子慢慢还。 小小少爷长得快,又精灵又可爱,他身边有很多的小伙伴。每每小小少爷的同伴来家里,我们都热情的很,关家的少爷算计我们,我们也只是笑笑。元家的少爷爱吃,时不时跑来让我给他做酒酿圆子吃。这些都不是问题。 被我们调包的孩子长到三岁,他亲生的母亲才进了聂家,这女儿心可真狠,三年不见自己的儿子,见了孩子连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抱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失声痛哭,演了一出母子情深。 我们是冷眼看着,心里有多少不屑,多少怨恨。 聂兆忠还是娶了新的夫人,可那又怎么样。我们虽然是佣人,却不是一般的佣人,新夫人进门就被我们在汤里下了药,下的不多,但这新夫人显然是个没有过过好生活的,每天就爱吃些燕窝、鱼胶,真真儿是下药都不用费脑子,长年累月,她绝不会再生下孩子。 慢慢折磨所恨的人,是傅家老爷最爱做的事情。 以至于傅家老爷安排了一个女人给聂兆忠,用了小姐生前冷冻在专业机构的卵子,借腹生子,给聂兆忠又生了一个儿子。 聂兆忠得了儿子,就又抱回了家。我亲眼看着艾华在房间里痛哭,当年小姐受过的罪,一样不差,这个可恨的女人都要来一遍。 只是虽然聂兆忠的这个儿子是我们小小少爷的亲弟弟,同父同母,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那孩子不过是报复人的工具,不是从我们小姐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是我们的小主子。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少爷情窦初开,喜欢上尹家的大女儿尹雅,我们几个老姐妹聚在一起也说这个女孩野心重,唯独我心软,这么多年,小小少爷不被父亲喜欢,在聂家处境并不好,虽有我们这些人保驾护航,但少爷确实孤单的很。 能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多不容易,我不舍得打散他们。 没想到这尹小姐不是抬举,竟然跟了那个冒牌货,反过头来咬了小小少爷一口。 小小少爷伤心难过,什么都不要,离开了聂家,临走,只要了个我。我没想到小小少爷会带我走,原本我打算跟这位尹雅小姐好好的算算账的,这些年我们这些人手里沾上的污迹不少,不差这一次。 没想到一起长大,一起到老的几个老姐妹劝我,小小少爷就要了一个我,那我就跟着小小少爷出去,好好照顾好少爷。 傅家老爷死的时候,闭眼前把我们都见了一遍,我们只是佣人,他却挨个叮嘱,无非就是拜托我们能照顾好小小少爷聂焱,到死,傅家老爷也放不下这点骨血。 好!既然大家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就跟着少爷出去。只是我也担心,我年纪不小了,一生如过眼烟云,就这么过去了,我怕自己死在少爷前面,将来少爷没了我们这些人,就真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了。 我在外捡了个女婴抱回家,心想着就像我儿时一样,我养大这个孩子,就让这个孩子照顾小小少爷一辈子。 这个孩子,总不会死在小小少爷前面。 没想到我捡回了一个女婴,捎带着还捡回了一个女人。 母女俩走投无路。 我一辈子老眼税利,能看出这女人不坏,我细心的养着她们,甚至想过除掉这个女人,只留孩子养大来照顾少爷。 却没想到小小少爷对这女人动了心。 我回去跟老姐们商量过这事儿,大家都不怎么同意,小小少爷是多光华灿烂的人,身边怎么能跟着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我也犹豫过,但人老了,心肠没有年轻时硬。那搂着我脖颈儿的小小手臂,让人心软。梁柔笑起来温软的样子,更是看的我心都化了。 不仅是我,我眼睁睁的看着在聂家叛逆莽撞的小小少爷变了模样,竟然有耐心哄孩子了。 小小少爷从小就是个好孩子,都是聂家的人对不起他,才会让他受这么多苦。他能真心的欢笑,这是我在期盼不过的事情。 慢慢的我开始接受梁柔安安,觉得这母女俩大概是傅家老爷送来给小小少爷的,小小少爷脾气收敛,不再做那些赌气的事,开始开公司,甚至学会了体谅别人。 我跟小小少爷说:“不是她们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她们。”这样干干净净的人,让我心里觉得敞亮,这一生我没有过这样的日子,仇恨、算计、报复,太多的肮脏就在我眼前,甚至就在我手中发生。 善恶到头终有报,接到梁笑生电话的时候,我心里知道,一切来了。 梁笑生已经很老了,自从发现聂子赫被调包,他保持沉默后,我们俩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在怎么,也还是聂家的人,隐瞒下来这件事,他怕是也不能安然的面对我。这些,我都知道。 他苍老的声音说:“我家老爷都知道了。”他说老爷,我还愣了下,转念想了想,才想起如今,聂兆忠已经成了老爷。 聂兆忠发现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那一个,怕是不会放过我们,但我并不害怕,事实上,我很早就在等着聂兆忠悔不当初的这一天。 这么多年,聂兆忠宠爱聂子赫,忽略了我的小小少爷。我等着他知道真相的这一天,这么多年的慈父,给了不明来路的孩子,倒是对自己的亲生子漠视,有他求着我家小小少爷的那一天。 临死,梁笑生才忍不住问,“你说儿子没骗我吧?” 原来这件事,他想了这么多年。 我没打算让他死都不能瞑目,就说:“你必然是见过他,他叫傅守一,就在基海兆业里工作。” 怎么可能没见过,只是之前都说傅守一是傅老爷子给聂焱找的帮手,是个孤儿,谁能想到,他会是我齐红当年生的儿子。傅老爷是个好人,他不仅养大了我的儿子,还把他培养成了小小少爷的人,我心里骄傲又踏实。 梁笑生笑着哭出来,最后说道:“谢谢你,我谢谢你。” 这一刻,好似什么都已经过去,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什么怨言,这么多年,爱恨早已经淡了,我轻声说:“我这一辈子,就你一个男人,我没负你。” 我是个好女人,没有跟过第二个男人。 梁笑生哭的抽泣,“我也只有你,我一直守着你。” 一辈子没多长。 挂了电话,我给安安喂了些药,把孩子放进衣橱里,叮嘱她要好好的照顾小小少爷一生。 然后,我跪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我很平静,这一生,我无悔,也无怨。 番289章:你是无意穿堂风(一) 飞机降落的时候,安安被身边的李穆叫醒,“快降落了,醒醒。” 到了啊。 安安坐起身,身上放着的精装书掉落,她本打算在飞机上看完这本专业书的,没想到半途中就困的受不住,睡了过去。 李穆弯腰曲背替她捡起书,叹着气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活路,全A毕业,你还想怎么样?” 安安刚睡醒,人还有些迷糊,听到这话,撇了下嘴,少见的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书还我。” 她的手细细白白,掌心向上,能看清手心里的指纹,泛着浅浅的肉粉色。 李穆无奈,只得将书放回她的手中,听她嘟嘟囔囔的抱怨,“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考进西点军校,都没提前打招呼。” 谁能想到,小时候性格懦弱,被欺负个不停的李穆,竟然在十八岁这年悄无声息的考进西点军校去。安安从小学开始,就跟李穆一个班,后来出国上学,更是相依为命没有分开过,原本说好的要一起考哈佛大学医学院,没想到最后成了安安一个人考上,而李穆考了西点军校。 为了这个,安安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对着李穆都已经好几天不笑了。 李穆自知理亏,好声好气的给安安解释,“你在医学方面有天赋,我看到手术刀就心里打怵,让我去学医,那不是伤人害命,误人子弟么。” 安安心里当然知道李穆不适合学医,这东西也没什么好强人所难的,她只是生气李穆不提前告诉她。若是李穆早早就说自己想上军校,安安一定会支持他并且鼓励他去考。李穆这般藏着掩着,知道最后一刻,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才让安安知道答案,让安安觉得李穆其实并没有把她当成多亲近的人,他在防着她。 越想就越生气。 安安气哼哼将手放进手边的背包里,此时飞机马上就要落地,原本站在走廊里的李穆被空姐要求坐回自己的座位。虽说两个人座位是相邻的,中间就隔着一人宽的走廊,但距离一拉开,李穆后面想要解释的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等着降落。 飞机落地后,坐在头等舱的两个人是最先下飞机的,安安背着自己的书包走的飞快,披散着的长发在脑后甩的很高。李穆看着安安负气的模样,眸色黯然,悠悠叹了口气,这才抬步跟上。 安安走的是VIP通道,走下飞机,几乎第一看就看到了等着她的聂子谈还有李梓晴。安安笑嘻嘻的扑上去,声音娇软的叫了声,“二叔,二婶。” 聂子谈如今已经算是基海兆业的当家人了,当年聂焱做手术之前,公司就基本交到他手上了。等聂焱手术后,又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恢复期。考虑到聂焱的手术虽成功但他的身体还是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再一次投入到高效高强度的工作中,所以现在聂焱只是每年年底会回来参加公司的董事会。其他的时候,都处于半休假状态,聂子谈私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决策,也会跟聂焱商量,但是大面上,聂子谈现在大权在握。 多年历练下来,聂子谈也养成了不动声色的习惯,甚至比聂焱当年还要冷面冷情。他在集团员工心中的位置没有聂焱那么高,要想办成事情,坐稳位置,就只能更严厉,更赏罚分明。 安安知道自己二叔如今的样子,所以二话不说就往聂子谈怀里扑,聂子谈对安安,是真的疼。生怕这孩子没轻没重的摔了自己,急忙伸手接住,“好好走路,跑跑跳跳的成什么样子。”话是这样说,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 李梓晴在旁边笑,“我能看到你二叔一张笑脸,还要托我们安安的福呢。” 聂子谈无奈,“这又是欲加之罪?” 安安放开聂子谈,亲热的搂住李梓晴,帮李梓晴说,“怎么是欲加之罪了,二叔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追我二婶的,视频电话一打就是一整夜,二婶要睡觉,你都不让她挂机,说要听我二婶的呼吸声。” 明晃晃的被揭了老底。 当年聂子谈追李梓晴的时候,确实积极又热烈,如今聂子谈地位不同,提起昔日干的事情。颇有些难为情。 李梓晴看聂子谈耳根子红了,就不愿意在继续打趣丈夫了。就转移话题,“穆穆呢?” 安安脸一垮,“后面呢!” 回头就看李穆提着箱子,慢吞吞的从VIP通道里走出来。安安嫌弃行李托运会被暴力对待,她箱子里可都是精密的东西,哪里受得住那么摔啊打的。所以这次两个人没有托运行李,随身带。可是安安从小就被人宠,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要提着行李这一说,走的潇洒,也只能苦了李穆这个搬运工。 李穆态度明显比安安要冷淡很多,点头礼貌的叫了声,“姑姑,姑父。” 见到李穆,李梓晴自然是高兴的很,李穆当年跟安安一起被送出国去学习,这一晃,当年还是个小萝卜头的小男孩笑着已经长成一米八的小伙子了。十八岁的男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但身型已经很高大了。 聂子谈对安安能笑出来,对李穆就又变得严肃脸起来,点点头,示意后面的助理接过李穆手里的箱子,一行人往外走。 聂子谈问安安,“你妈妈他们呢?” 因为今年安安要考大学,梁柔放心不下,打算过去陪安安一段时间,梁柔要去,聂焱自然是要跟着的。那两个人现在就跟长在一起了似得,寸步都不离。 说起妈妈,安安眉眼舒展,显然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说道:“我妈妈照顾我这几个月累坏了,聂聂说让我赶紧回来祸害你们,他们俩要过一阵两人时光。” 聂子谈一笑,这话倒真像是他哥说出来的。 聂焱自手术后,对梁柔依赖的紧。梁柔生孩子,聂焱都进了手术室陪同,整个月子期间,聂焱自己身体还没恢复,但非要跟梁柔住在同一间病房里。梁柔当时打趣聂焱跟着她一起坐月子,聂焱也不怕,理直气壮的跟着。 一场生死之后,谁也不能再讲他们分开。 只是两人时光聂子谈疑惑,“小猴儿呢?” 梁柔在聂焱术后过了两个月生产,生了一名健康的男婴,因为属相是猴,所以小名叫小猴儿。这小名起了之后,最高兴的人竟是六猴儿,说这孩子随他。倒是傅守一一句点破,六猴儿这一下子连辈份都降了。 六猴儿完全不在意,说自己当猴叔,小猴儿当猴侄儿,没什么不好的。 提起小猴儿,从下飞机见到聂子谈就一直笑着一张脸的安安,顿时苦脸,“那个小家伙,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别看小猴儿今年才六岁多马上满七岁,但是脑瓜子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自从五岁那年小猴儿黑了基海兆业的主系统,把全集团所有部门的内部网页页面全部换成了自己五岁生日的照片之后。谁也不敢小瞧这个小孩子,加上聂焱术后对梁柔腻糊的紧,对小猴儿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溺爱,完全就是放养式的。 这孩子越发的自由散漫。 听到小猴儿不知去向,聂子谈皱起眉头。他这两年威严积累起来了,肃起脸来的模样不比聂焱差多少。他跟李梓晴结婚之后,生了两个儿子,年纪都没有小猴儿大,现在还都是结结实实的孩童状态。小孩子就该做小孩子的事情,聂子谈并不赞同聂焱的教育方式,小猴儿喜欢编程一类的课程,聂焱就让孩子去上。甚至不惜花钱让小猴儿跑去麻省理工大听课,才丁点大的孩子,聂子谈觉得聂焱简直就是胡闹。 早年对着聂焱那种战战兢兢,如今聂子谈已经褪去,虽然对哥哥还是敬重有加,但聂子谈觉得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总有些发言权。就沉声说道:“回去我跟你爸联系,怎么能这么放心孩子。” 小猴儿学说话之后,就跟着安安叫聂焱‘聂聂’,坚持不肯叫爸爸。 掘的很。 梁柔心软,这小猴儿是聂焱血脉相连的儿子,张口闭口一句‘爸爸’都不叫,这对聂焱不公平。当初安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轮到小猴儿身上,梁柔倒是觉得委屈了聂焱。于是就让安安也改口叫‘爸’。安安自然是改口很快,尽管私底下安安还是会叫‘聂聂’,在安安的心里,聂聂这两个字比爸爸还要来的亲密。不过为了小猴儿能顺利叫人,安安妥协的很快。其实也有私心的,安安虽然不讨厌弟弟,但是聂聂这个称呼,安安觉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想跟弟弟分享。 聂子谈的车子等在机场外,接了安安李穆一起回家。 与此同时,另一架飞机上下来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带着太阳眼镜,拖着小小的拉杆箱,短袖短裤外露出白皙的手脚,男孩子还没有抽条,小胳膊小腿都圆乎乎胖嘟嘟的。 叶黎昕等着他。 等小男孩出来,拿下眼镜,仰着头打量叶黎昕,叶黎昕也在打量他。 两人对视良久,叶黎昕叹气道:“你一点都不像她。” 原本以为安安的弟弟,总归是会跟安安想一点的。当年叶黎昕认识安安的时候,安安也才七岁,如今小猴儿也是这个年纪,叶黎昕心里怀着侥幸,想着若是这个弟弟长得像安安,那该多好,没想到这孩子跟安安半点都不像。 小猴儿大名叫聂篪。这名字不好写不好认,所以通常大家都选择了小猴儿这个名字。 听到叶黎昕的话,小猴儿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他妈几乎是天天念叨,他这个体质是随了他妈他姐,一身的软肉肉。小猴儿五官神情都跟聂焱如套模子复制出来的,拿出聂焱小时候的照片跟现在的小猴儿对比,五官神色什么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小猴儿胖胖的,而聂焱从小就是个瘦子。 小猴儿很为自己这一身肉烦恼,他爸爸在他这个年纪,板起脸来已经很威风,偏他胖乎乎的,皱眉头时是个不高兴的小胖子,笑起来又像个傻乐的小胖子,总归是逃不过小胖子。 所以小猴儿不喜欢做任何表情,生怕自己像个喜感的胖子。郁闷的是,妈妈说现在不能减肥,否则将来长不高,他们家,爸爸不说了,那一八七的身高,站在一群老外里,都不逊色。姐姐长到了一米七二,长腿细腰,早先还有模特公司的星探来家里接洽过。唯独妈妈才一米六出头。 小猴儿很怕自己身型像了妈妈,将来也长不高,所以不敢减肥不说,还使劲吃,生怕自己长不高。 面对叶黎昕,小猴儿个小但气势不输,“就你这不会说话的蠢样子还想追我姐?我看你趁早歇了,李穆哥哥比你会说话多了。” 叶黎昕被这一句话给说的没了脾气。 能怎么办? 聂焱手术后,紧接着梁柔生孩子。小猴儿从出生开始就跟着父母,聂焱因为身体的原因,在国外住的时间多,回国也只是匆匆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叶黎昕随着年纪长大,渐渐的忙碌起来,而另一头,安安也长大了,女孩子长大就多了自己的小心思,这几年安安跟叶黎昕联系的已经非常少。叶黎昕虽然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周跟安安通话,但能听得出对方越来越敷衍。 不在一起,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距离千万里,这么几年下来,原本的感情也都消磨光了。更何况,安安身边还有个李穆。 此刻小猴儿嘴里提起的名字,也是李穆。 叶黎昕磨磨牙,小时候李穆弱鸡一个,根本看不出任何优点。没想到在外上了几年学,倒是让叶黎昕刮目相看了。叶黎昕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李穆考上西点军校的事情,这学校还不是最让叶黎昕吃惊的,而是李穆竟然为了考上这学校,留在米国,放弃了这边的国籍。拿了米国的绿卡,要知道如今李家的势力,半点不比当年的温家差。李穆作为李家唯一的男孙,大学毕业回国之后接手家族的势力这几乎是所有人都能预见到的事情。没想到李穆竟然放弃了,换了国籍只为留在米国读书。 安安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叶黎昕觉得,若是他再不行动,怕是安安就永远不会再属于他。 没办法,只能低声下气求着眼前的小鬼。 为了安安,叶黎昕也算是操碎了心,知道安安那边使不上力,就从小猴儿这边入手。小猴儿在国际著名的黑客网站上有自己的主页,经常跟国际知名的黑客一起讨论技术问题。叶黎昕为了能跟小猴儿搭上话,下了苦功学了一番,好在他在这方面还算是有些天赋,不算太难就跟小猴儿联系上。 一个才个位数年纪的小屁孩,刚开始的时候diss的叶黎昕几乎要放弃这一条线。好在有志者事竟成,两年下来,叶黎昕也练成了其中强者,能跟小猴儿说上话。小猴儿虽然在专业方面非常的毒辣,经常让不少的资深黑客都落荒而逃,甘拜下风。但情商方面毕竟只是个小屁孩,而且聂焱梁柔的身份摆在那里,教育孩子,自然各方面都是最好的,小猴儿别看个性刁钻,但是本质却很单纯。 叶黎昕在跟小猴儿熟了之后,才量出自己的身份,说自己喜欢安安已经很多年。 先开始小猴儿并不打算帮忙,用小猴儿自己的话说:“我长大了会娶我姐姐,用得着你!”这话可真是彻头彻尾的孩子话。 好在叶黎昕这些年教育自家顽劣的妹妹已经磨出了菩萨耐心,开始系统、细致的给小猴儿讲解,为什么他不能娶自己的姐姐,还有就是她姐姐迟早会给他找个姐夫。 内心里,叶黎昕已经将自己带入这个‘姐夫’的角色。 小猴儿听懂了解释,但依旧不屑一顾,抛出一句,“追我姐姐的哥哥多的数不过来,用不上你。” 一句话,差点逼的叶黎昕吐血。安安上的学校一路都是聂焱给安排的,最好的学校,也就代表是最私密的学校,学校内的情况,叶黎昕根本打听不出来。他人在国内,就是再怎么有钱,势力也还是有限。而且叶家毕竟是叶枭这一代才开始发家致富起来的,叶黎昕手下的人脉跟聂家根本不能比,想要挖到安安身边的内部消息,谈何容易。 也就是在这次安安回国前,小猴儿突然联系叶黎昕,说他可以帮忙,让叶黎昕去追安安。只有这一个假期的时间,要是追不到,那就只能证明叶黎昕是废物,他会为姐姐在找新的姐夫。 忽略“要是”后面的话,叶黎昕欣然接受,并且做了十足的准备工作。 叶黎昕带着小猴儿上车,开口问他,“你打算怎么帮我追你姐?” 小猴儿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儿,然后拿出手机,接上了一个自制的小盒子,将号码拨了出去。 “喂!”透过变声器,小猴儿的声音变得沙哑又成熟,已经完全听不出原本的童音,“你弟弟现在在我们手里,想要他活命的话,就带上空支票过来。” 这话才说完,小猴儿把变声器一按,这下声音成了他原本的,惊慌失措道:“姐姐,快来!!救救我!!” 叶黎昕看的叹为观止,这语气这急促的呼吸,小猴儿竟然面不红心不跳的表演了出来。 等小猴儿挂了电话,叶黎昕第一句话说的是,“你怎么能这样,这样你姐姐得多担心!!” 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安安接到这样的电话会吓坏了。 小猴儿摇摇头,这次看着叶黎昕的表情友善了好几分,叹着气说:“怪不得你要追我姐,原来是真傻。” 叶黎昕现在已经二十三岁,放在寻常人家的孩子身上,也不过就是大学毕业刚入社会,但叶黎昕从十六岁就跟着他爸打理公司,叶枭不像聂焱他们这种世家,家里人多,有的是时间等着孩子慢慢成长。叶枭请了很多专业老师,只要是叫得出名号的教授都来给叶黎昕上过课。但这只是书本知识,叶枭更相信实践。 叶黎昕已经接管公司七年,这七年国家的政策可以说翻天覆地的发生了变化,原本最吃香的地产行业,也开始走向没落。 为了让公司能撑下去,并且继续盈利,且挣更多的钱,叶黎昕苦心钻研,竟真的就把自家那在传统不过的地产公司,转型成为新兴的商业投资集团,公司现如今靠着地产方面的盈利已经降低到百分之三十以下。 这几年,叶黎昕成绩斐然,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他没有时间陪安安。 安安跟他疏远了。 叶黎昕担心安安是不是吓坏了,毕竟小时候安安胆小的厉害。被他欺负了都不敢哭。 但小猴儿脑海里的姐姐,那可是个拿着手术刀能解剖一切的冷面女医生,小猴儿脑海里最可怕的阴影,都来自于自家姐姐。因为聂焱疼安安,知道安安想要考医学院,就在加拿大的别墅里给安安专门留出来了一间工作室。 那里面小猴儿打了个冷颤,他有一次好奇,偷溜进去玩,结果被那些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人体内脏吓的大病一场。 为这个,聂焱没少笑他没用。 叶黎昕魂不守舍,带着小猴儿去喜来登吃饭,小猴儿长途飞行,是真饿坏了,坐在喜来登的餐厅里大吃。 安安就这么找了来,怒气冲冲的。 十八岁的少女,穿着抹胸长裙,安安从小就不是排骨型身材,身型圆润,到了这个年纪,胸前波涛汹涌,长发在她身后飞扬,她一步步走来,叶黎昕上次见她,还是过年的时候,偷偷跑去加拿大,加拿大的冬天,冷的吓人,那时候的安安包裹着厚厚的滑雪装,根本看不到这样多的肌肤。 叶黎昕目光落在安安白皙圆润的肩头上,只觉得身体的某一部分,瞬间觉醒,那坚硬的程度,甚至让他必须要改变一下坐姿才能掩饰的住。 只是安安根本没有注意到叶黎昕,而是直冲冲的走到小猴儿面前,极其自然的揪住小猴儿的衣领,把小猴儿给提了起来。 “绑架很好玩是不是?玩一次不够?我看你是欠揍!!” 小猴儿三岁的时候曾经真的被人企图绑架过,当时聂子谈的儿子还没出生,小猴儿是聂家下一代里唯一的继承人,地位太耀眼,不怪被人盯上。 但,聂焱早已经做好准备,小猴儿身上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为了保险,聂焱甚至不惜给儿子开了刀,将芯片埋在小猴儿的耳后皮肤里。不管小猴儿在哪儿,家里人都能定位他的位置。 知道身上有这么个玩意儿,小猴儿撒了欢,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玩这种大型版的躲猫猫。 安安已经被这小子捉弄过好几次。 小猴儿被自己姐姐提着,倒也不挣扎,反而扭头过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叶黎昕,“看吧,就这样的霸王花,你还要追吗?” 番290章:你是无意穿堂风(二) 有了小猴儿这句话,安安的目光才转了向,望向一旁端坐着的叶黎昕。 叶黎昕想要站起身来,只是被安安的目光一盯,他根本动不了。就直挺挺的坐着,人一下子变得很僵硬。承袭了叶枭身上的匪气,叶黎昕自身又是个从小就不安分的,气质天然的带着几分邪。此刻这么严肃认真,一番等待检阅的模样,看着有些 噗小猴儿先就笑了起来,嫩嫩的童音说道:“姐,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安安瞪了小猴儿一眼。 安安比小猴儿大了将近十二岁,梁柔生产后,因为聂焱还在恢复期,对小猴儿的关注,分出很大一部分去。因此,安安这个姐姐自动就代入身份,对小猴儿照顾颇多,有时候梁柔也会开玩笑,说安安这个姐姐当的像个小妈妈。 将小猴儿拖到自己身边,安安对着叶黎昕客气道:“我弟弟是个调皮蛋,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叶黎昕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安安看,看她对着他如陌生人般客气,真的是说不出的滋味。 大概真是傻了吧,叶黎昕竟然没头没脑的问,“你不认识我了?”难以置信,当年安安虽然跟他不算亲近,但总归是要好的,见了他,还会叫一声黎昕哥哥,现在这般态度,是怎么回事。失忆了? 安安脸上的笑容非常官方,主动伸出手,打招呼道:“怎么会忘,叶总,我爸爸这两年经常提起你,说你非常有经商的天赋。” 她叫他叶总叶黎昕到这时才站起身,特别珍而重之的伸出手去,只握住了安安的指尖,那轻轻软软的触感,让叶黎昕全身都打了个颤。 安安有些不耐,这人奇奇怪怪的,抓住自己的手指不放。当然记得小时候跟叶黎昕的接触,但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儿时的玩伴,原本就会随着不同的路径越走越远,更何况,安安的记忆里,叶黎昕小时候可不是什么好孩子。被叶黎昕欺负的场面,安安记得很清楚。 安安是狮子座,记仇也是一把好手。 她天生骄傲,这些年被聂焱捧着宠着,只有别人巴结讨好她的份儿,何曾去多关注过别人的心情。叶黎昕这些年来每周都会给安安打电话,刚开始的时候,安安觉得不错,她刚出国,也没个认识的人,能有人陪她说中文,多好的事情。 可是随着安安在外交的朋友越来越多,叶黎昕的来电就变的很鸡肋,两人的环境完全不同。叶黎昕多说的都是在公司遇到的问题或者喜悦,纯分享他的心情。但安安根本没兴趣,关于商业上的事情,安安也听不懂。到了这两年,安安接叶黎昕的来电纯属是出于商业的考虑,叶家的企业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就是聂焱聂子谈都在言语间有刮目相看的语调。 安安虽然不打算接手基海兆业,但是聂焱聂子谈都是当家人,身为聂家的一份子,安安也不想给自家树敌。于是每次叶黎昕来电,安安都会接通,然后看自己的书,或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不时的敷衍一句,具体这边叶黎昕说的什么,安安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听。 此时被叶黎昕抓住手,安安耐心用尽,直接用力抽回手,利落的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带我弟弟回去了。” 叶黎昕一直朦朦胧胧的,这几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跑去加拿大看安安,可是总是偷偷的看她。这么面对面的相见,还是第一次,叶黎昕有些晃神,没想到会失态拉着她的手不放。他醒悟过来急忙道歉,“抱歉,我失礼了。” 看他道歉的认真,安安觉得根本没必要,“没什么,不用介意,那就这样,再见了。” 说完也没给叶黎昕留什么空间,扯住小猴儿就转身离开。别看小猴儿智商远超同期孩子,甚至比成人也不差多少,但是身形还是小孩子啊,被安安这么风风火火的扯着走,小短腿踩成了风火轮,才追得上自己姐姐。 等上了车,小猴儿唉声叹气,觉得他姐,怕是只能等将来他来娶了,简直就是‘注孤生’的典型代表。 安安上车就捏住小猴儿的耳朵,“老实交代,你怎么跟他搅合到一起去了?” 叶黎昕这些年在商场上手段无数,聂焱总是夸这个大侄子有本事。但有些古板谨慎的聂子谈却觉得叶黎昕太过诡秘,做生意时,阴谋阳谋荤素不忌,什么都敢用,胆子大的吓人。 聂家到了安安这一辈,虽说儿子不少,但是最大的就是小猴儿,下面聂子谈的那两个儿子,小的才刚学会爬,所以关于公司的事情,安安知道的最多。聂焱聂子谈又不避讳安安,什么都当着安安面说,听得多了,安安就算不懂,也知道叶黎昕这个人,怕是不好惹。 儿时的记忆只限于儿时,安安不会用过去的目光看人,如今的叶黎昕,是一个安安需要小心应对的男人。 小猴儿被姐姐捏住耳朵也不怕,他知道姐姐舍不得弄疼他,就在副驾驶座晃荡着两条短胖腿,如实的说:“还不是为了你,姐!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喜欢?”安安完全不信,“我跟他都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通电话也没说什么内心话。他喜欢我什么?聂家大小姐的头衔?” 这话说到最后就有些不屑了,安安是聂焱的掌上明珠,聂子谈对安安也是娇宠备至。小时候还好,随着安安的年纪增大,这份宠爱就成了一份有利可图的东西。 安安上高中后身边就多了很多来自国内的同学,这些人有男有女,有意无意的对安安都态度讨好。安安起初觉得奇怪,回家问过聂焱,聂焱也没瞒着安安,把安安身边这些人的家世背景一查,无一不是跟聂家有商业业务往来的家族。 在豪门的关系里,维护下一代的交情是很重要的一环,男女都如此。聂焱当年就是这样,到了安安还是如此。 聂焱给安安的说法很简单,那就是凭心去交朋友,能处得来的,就处,处不来的,聂家完全能支撑着安安不用看人的脸色。 安安心里知道聂焱对她的宠,但女孩子总归跟男孩子不一样,安安一路都很谨慎,没有给那些想要在她身上占便宜的人一点点的机会。她成绩优异,一路高歌猛进考入哈佛,比那些只会拿着家里的钱在外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原本追安安的人也不少,但全部都是冲着安安背后的基海兆业,等这些人真的了解安安,见过安安拿着手术刀解剖尸体,就纷纷打了退堂鼓。 安安心里很明白,这些人需要的,是一个千娇百媚,能以丈夫为天,并且给夫家带来实际利益的弱女子。绝不是安安这样不管在任何方面,都从不示弱,并且拿着手术刀,在冷光灯底下一站就忘了时间的女人。 小猴儿说叶黎昕喜欢她,安安想,大抵也是冲着联姻来的,否则的话,一个多年未见,什么都不了解她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 安安把手从小猴儿的耳朵上拿开,拉了安全带过来给弟弟系上。小猴人盯着安安看,其实他姐姐长的特别漂亮,长长的睫毛,鹅蛋脸,脸蛋儿微微有些肉肉的,像是牛奶果冻让人想要咬一口。 等安安给弟弟系好安全带,又弄好自己的,踩油门开车,听到小猴儿在旁边闷闷不乐道:“李穆哥哥不图你的身份,那你怎么还生气。” 李穆这几年都跟安安在一起,小猴儿跟李穆的关系也很好。原本小猴儿根本不懂男女间的感情,所以叶黎昕主动接近他,说些关于安安的话题,小猴儿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还是到了最近,他看到了在深夜里痛哭的姐姐,才觉得他有必要伸手管管。 感情的事,小猴儿不懂,但他知道,自己姐姐哭了,那就是出了大事情。 没想到小猴儿会提起李穆,安安沉默了一阵,她在加拿大拿了驾照,但加拿大的路上车辆情况跟国内的情况,天差地别,在国内开车,安安要提着心,小心驾驶。 等过了中心城区,车子往聂家的大宅开的时候,安安才凉凉的开口,“他是不图我的身份,他简直避之唯恐不及。”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安安讨厌身边那些为了利益靠近她的人。可最亲近的李穆,却想要极力撇清。李穆当时跟安安一起出国上学,小学初中都是聂焱联系安排的,李穆算是沾了聂家的光。一路上到高中,身边国内的孩子多了些,追安安的人也多了,就有人窃窃私语,说李穆早已经是内定的聂家女婿,否则的话,聂家怎么会让李穆跟安安一起在加拿大上学。 谣言总是越说越难听,甚至传到安安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有人说李穆是聂家给安安养的‘童养夫’了。 安安气的想打人,扯着李穆就要跟人去理论。李穆自家的家世也不差,何必在聂家面前卑躬屈膝,明明就是那些人居心叵测,得不到的就要诋毁。想要恶心人呢。 李穆当时什么都没说,但后来递交申请学校的时候,李穆明明跟安安说的好好的,要考哈佛。结果,李穆却上了西点军校。安安之所以在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晚上深夜痛哭,就是因为她突然发现,李穆把那些人说的话听进去了,并且当了真。他在跟她划清界限,并且是以这样沉默的方式。 已经看到聂家大宅的前门,安安不知道是在对着年幼的弟弟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她轻声呢喃,“我不会因为那些为了聂家靠近巴结我的人而得意,也不会为了因为聂家疏离冷淡我的人,而伤心。”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安安得到了太多。她从来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白来的东西,得到了万千宠爱,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她身边的朋友,都是有目的而来,她要甄别,也要利用。更比如,因为她身上的这些光环,李穆选择疏远她。 有人为了利益而来,就有人为了自尊而去,安安都明白。 车子开进聂家宅院,这座宅子,安安跟小猴儿住的时间都不长,小猴儿出生后,在医院先是住了一年,不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而是聂焱的病需要休养恢复。等聂焱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小猴儿就跟着父母去了加拿大。 之后基本就是夏天在加拿大,冬天就飞去温暖的迈阿密,那里的气候更利于聂焱的身体。 在国内的日子反而很少。 安安跟小猴儿从车上下来,先扑过来的是happy,happy如今已经算是爷爷狗,要不是养在聂家,怕是早已经离世。如今聂家甚至专门请了一个照顾狗的佣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专职伺候happy。 happy还是喜欢安安,不管安安离开国内多长时间,只要回来,happy就往安安身边扑。 跟在happy后面,聂子谈带着李梓晴都走了出来,聂子谈看到小猴儿,那表情真是精彩,李梓晴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急忙说:“安安你这孩子,去哪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小猴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是要吓死你二叔啊。” 夫妻俩接了安安回来,哪知道安安就是上楼换个衣服的功夫,接了个电话,下楼就百米冲刺一般的往外跑,开了车库的车就闯了出去。叫都叫不住,聂子谈派人急忙追,可安安飚起车来,还真是吓坏了一众保镖。 聂子谈听到安安飚车,彻底吓的魂飞魄散,命令跟着安安的人全部停下,不准在跟,生怕是因为这些人跟着,安安是想摆脱他们才飙车。 聂焱梁柔都不在本市,安安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当叔叔的,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现在看到安安平平安安的回来,一口气还没松,就又看到了小猴儿。一个丁点大的孩子,不在父母身边,自己就敢跑这么远,谁也不通知的回国,这不是要吓死大人吗? 聂子谈呼吸都不畅。 安安自知理亏,拉着下了车的小猴儿一起,步伐一致地走到聂子谈面前,两个人都低着头,语调整齐划一的说:“二叔。我们知道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 每次闯祸,基本上都是这个口吻,上次小猴儿黑了公司的内部网络,回来之后也是对着聂子谈说了这么一句。 聂子谈简直拿这两个孩子没脾气,他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刚会爬的,见了他也乖的很,知道察言观色,偏就是聂焱这两个,被养的无法无天。 能说什么呢?聂子谈只能抛出那一句,“我一定要跟你们父亲好好谈谈,孩子不能不管!” 这话聂子谈都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对着聂焱也没少说。安安聪明,但个性被聂焱宠的有恃无恐。当年聂焱手术,其他的人都去看了,就是个安安心狠,记着被聂焱轰回来的那点事,就是不去看聂焱。后来聂焱术后恢复的差不多,主动跑去对着安安道歉,这事情才过去。 让聂子谈说,这事情未免太荒谬,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还记仇,还要大人对她道歉,这不是无法无天是什么。 偏偏,聂焱就是个宠孩子没够的。 宠大一个安安还不算,小猴儿又是如此。小猴儿从一岁起,就跟其他的小朋友有些不同。先开始是说话晚,后来到两岁就对手机、游戏机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了。聂子谈的孩子,每天看多少时间的电视都是严格规定的。哪里像聂焱,小猴儿喜欢,那就尽量满足孩子,后来干脆把三岁的孩子就送去法国的编程幼幼班。 这几年人工智能大热,学编程都成了新的风尚,国内还算晚的,国外早已经有针对小孩子的编程班,不是乏味的文字教学,而是让小孩子自己设计玩具车路线,或者制作简单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小猴儿到了那种课程的地方,简直是如鱼得水,一发不可收拾。 神童的背后,是聂焱全力的支持,要不是聂家的人力财力,小猴儿就是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这么小就接触到最高端的程序课程。 聂子谈刚说完要告状的话,小猴儿就吧唧吧唧地跑过来,抱住聂子谈的腿,“二叔,我好饿,飞机上的东西好难吃,我都没吃东西。” 这话一说,别说聂子谈,就是李梓晴都耐不住,急忙说:“那快进屋进屋,二婶给你准备好吃的。哎呦呦,饿着肚子可怎么成。” 聂子谈更是二话不说就把小猴儿给抱了起来,语气还是严厉,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上飞机怎么不提前让航空公司准备你爱吃的?哎,你下次还是告诉二叔,二叔派私人飞机去接你。” 聂焱现在经常到处飞,所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聂子谈的私人飞机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工作用。 一家买两架私人飞机已经算是很奢侈了,孩子们如果跟着大人一起,倒是能一起乘坐,若是单独行动就要乘坐一般的客机。聂焱还在加拿大,私人飞机不可能离开,于是这次安安跟小猴儿都是乘坐客机回来的。 小猴儿两只白胖的手臂抱住聂子谈的脖子,乖觉的不提他这次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只夸聂子谈说:“我就知道二叔最好了。” 聂子谈何尝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在恭维他。可是小猴儿来的艰难,别说聂焱梁柔视若珍宝,就是聂子谈,当初小猴儿出生的时候,也都是红了眼眶的。 小猴儿长到快三岁,李梓晴生下她跟聂子谈的大儿子,这之前的三年,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就是小猴儿。 当初李梓晴生下大儿子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还没有我们小猴儿好看?” 那时梁柔就笑,说等过两天着,自己的孩子,总是比别人的好看。 李梓晴虽然后来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天下最好,但疼小猴儿也真的是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的。 安安跟在聂子谈身后,对着撒娇卖萌的弟弟撇嘴。小猴儿在安安面前就是个智商超高的小破孩,甚至都敢管姐姐的感情事。但是到了长辈面前,瞬间变身小萌货,谁见了都喜欢。 聂家的饭厅里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今晚原本是要给安安接风洗尘的。 小猴儿被聂子谈抱进去一看,就问,“李穆哥哥呢?” 他知道自家姐姐是跟李穆一起回国的。 李梓晴俯身去抱自家儿子,解释着,“李穆回自己家了,他爸爸妈妈也想他。” 小猴儿没说什么,先是盯着自己姐姐看。 安安望天,心想着自己那晚委屈的哭了一场,怕是真的把这个弟弟吓的不轻。要不然怎么这么敏感,一点点关于李穆的事情都来看她。 对李穆,安安也许有过朦朦胧胧的喜欢,许愿能一起考入心仪的学府。安安甚至从未想过,她跟李穆会有分开的一天。 但知道李穆想要疏远她的意图后,这样朦胧的感情就彻底破碎了,安安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继续下去。 李梓晴安顿好自己的两个儿子,叫着安安上桌吃饭,这筷子刚拿起来,门房就通知说家里来了客人。 能赶在饭点来的客人,还没有提前预约,实在是少见。 等客人下车走进聂家的主楼,安安见到人就皱起了眉头,他怎么又出现了真是阴魂不散,叶黎昕。 聂子谈李梓晴跟叶黎昕显然很熟,正打招呼,就见小猴儿登登登跑过去,叫道:“就是这个哥哥给我买的回国机票哦。” 竟是毫不留情的就把叶黎昕给卖了。 安安看着自家二叔再一次黑下来的脸,心道:这下完蛋了。 番291章:你是无意穿堂风(三) 叶黎昕对小猴儿很是亲密,一手将小猴儿捞起来,是那种男人带孩子的方式,不是小心谨慎的抱在怀里,而是大剌剌的圈住腰,把孩子挂在自己的身边。小猴儿手脚像是八爪鱼一样挥动。 聂子谈跟李梓晴都不好意思说别人家孩子,叶黎昕就是做的再怎么出格,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来教训,只能对着小猴儿训话,“快下来,别累着你黎昕哥哥。” 话说的好听,只是叶黎昕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见外。 聂焱跟叶枭关系好,对黎昕是当自己家孩子来带的,但是这也只是聂焱。聂子谈从来不与人深交,这大概跟本身的性格有关,叶枭自己也说当年谁能预料到,在聂家无人问津的三少爷,如今竟然能大权在握,面冷心冷令人忌惮。言语间颇有些后悔的意思,当年聂子谈是个透明人的时候,叶枭这些人没有太多关注,现在聂子谈风光了,叶枭也不愿意靠上来。 只能叹息当年眼光不佳,没早点攀上这位聂家三少。 后来慢慢地,叶枭也品出些滋味来,这聂焱可真是好心计啊。聂焱这些年朋友不少,身边牵扯的人也多,真要是聂焱坐在基海兆业的这个位置上,少不得方方面面都要照顾着。但聂子谈不同,聂子谈完全没有包袱,他没欠过任何人人情,反倒是周围的人看到聂子谈都有些心虚。这些年刁难过聂子谈的人不少,就算没有刁难过,漠视总是有的。聂子谈现在冷心冷面,谁的面子都不敢,当真是铁面无私。实在闹的不好看了,聂焱回来做个和事佬。 兄弟俩端的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完美配合,让基海兆业这几年势头强劲,后面的企业想要追上难过登天。 叶黎昕这些年在商场上展露头脚,看透这些已经不是什么难事情。 拖着小猴儿,叶黎昕像是听不出聂家人话语中的疏离,笑声道:“小猴儿天真可爱,我喜欢的很。聂二叔也知道我家那个淘气妹妹,比起她,小猴儿可真是太懂事了。” 这话有自揭短处的意味在。 叶枭跟樊可馨生的小女儿,那真是提起来都让聂子谈李梓晴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枭的基因问题,当初叶黎昕就是个熊孩子。现在叶枭的这个小女儿,那更是比当年的叶黎昕熊一万倍,在临海市的上流圈子里,都快成茶余饭后聊天的必备话题。别看是个小女孩,却能让人闻风丧胆,简直头疼到不行。 偏偏叶枭对这个四十岁上才得的小女儿疼爱的很,几乎是毫无原则的护着,愈发让孩子无法无天。 聂子谈跟李梓晴对视一眼,虽说他们都觉得安安小猴儿被聂焱养的有些过于散漫,但比上叶枭家那个混世魔女,自家的孩子无疑是乖顺友善无可挑剔的好孩子。对叶黎昕也同情了几分,家里有个天天找事的妹妹不算,还有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着的亲爹,反倒是叶黎昕小小年纪就接管家里事业,独自打拼,不容易的很。 叶黎昕一句话就让聂子谈李梓晴改观了许多,招呼他一起坐下吃饭。 席间,叶黎昕说了自己跟小猴儿的认识经过,了解到叶黎昕是因为专业知识跟小猴儿有了联系,聂子谈的脸色就更好看了一些。做家长的大抵都是如此,自家孩子有出息,又钻研学习,还能让叶黎昕这样的有为青年打心眼里佩服,再怎么都是骄傲的。 一顿饭,叶黎昕礼数周到,言谈间恰如其分,并不让人觉得突兀或反感。饭吃到最后,聂子谈甚至跟叶黎昕探讨起了在商业上的一些问题,说的高兴,聂子谈大赞叶黎昕孺子可教,不可多得。 聂子谈自己一路名校毕业,对叶黎昕这样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偏见。当年也叹息过叶枭毕竟是白手起家,泥腿子出身,对孩子的教育竟然这般不上心。如聂家这样的家族,即便是不受宠如聂子谈,那也是名校毕业,身份简历拿出来耀眼的很。 但亲自跟叶黎昕说过一番话之后,聂子谈才知道傲慢与偏见有多害人,叶黎昕岁没有上过名牌大学,但知识水平半点不软,甚至在很多方面,远强于那些名校毕业的人。要知道生意场,是最历练人的地方叶黎昕在这样的环境里历练了七年,身上的气息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原本这顿饭是安安的接风洗尘宴,最后却变成了叶黎昕的主场,让他淋漓尽致的表现了一番。 晚饭结束的时候,小猴儿已经困的打盹儿,毕竟年纪小,长途飞行对孩子来说是极耗体力的。李梓晴原本打算抱着小猴儿上去睡,没想到聂子谈到是比李梓晴快了一步抱起小猴儿。之后还吩咐安安,“你替二叔去送送黎昕。” 这话说完后,聂子谈抱着小猴儿上楼,还叫上了李梓晴,“你来帮着给孩子安顿好。” 李梓晴不解的看看聂子谈,见他态度坚决,就跟了上去,走上楼拐角之后,李梓晴就问,“你怎么把安安一个人留下了?” 叶黎昕虽然跟聂家关系好,但是平素从单独没有登门拜访过,若是聂焱回国,叶黎昕都是跟着父亲叶枭一起来的。今晚叶黎昕突然登门,李梓晴不信聂子谈看不出来叶黎昕的目的,那孩子虽然极力掩饰,但目光多次凝在安安身上。 那种无法掩饰的炙热,李梓晴看的明白。 聂子谈当然没有错过叶黎昕的目光,只是“你以为这次我哥还有嫂子为什么让安安先回来?” 聂焱梁柔对安安有多保护,谁都清楚,从来都是护的严严实实的。这次放安安一个人先行回来,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李梓晴被聂子谈一点,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症结。安安从前每次都是跟着父母一起回来,这次单独回来,显然是聂焱梁柔想给安安一个单独行动的机会。而这个机会,说白了是想要安安能有更多的接触外人的空间。 安安在加拿大深夜痛哭的事情,聂子谈李梓晴并不清楚,但是看这次回国安安跟李穆之间的互动,两人也能猜出是这对年轻人出问题了。此前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内定,李穆跟安安会在一起。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变故,李梓晴夹在中间,特别为难。李穆是她侄子,安安是她夫家的侄女,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李梓晴不想强迫谁,私下问李穆,李穆也不愿说。 放在聂子谈这里,当然是偏心安安更多,说不准心里怎么骂李穆呢,只是碍着李梓晴的面子,没有说出口。 想到此,李梓晴就没有多问,径直走到前面去给小猴儿准备卧室去了。 却说安安送叶黎昕离开聂家。 叶黎昕来的时候车子是开进聂家别墅门口的,但一顿饭的功夫,他的车不可能一直停在门口,此时已经开到聂家大宅门口的停车场去了。 原本安安打算让叶黎昕的司机把车开进来接,偏叶黎昕摇头,“不麻烦了,我们走出去就行。刚才吃的有点多,消消食挺好。” 安安没反对,就陪着叶黎昕一起走。 聂家的大宅年代久远,绿化一年年的做,从别墅主楼走向院门口的一段路,两边绿树成荫,一男一女步行期间,在这盛夏的夜晚,莫名有几分浪漫。 安安没有拒绝陪他走到门口,其实是有话要说。 走到途中,安安腹稿已经打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叶黎昕认真的说:“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往后不要再来了,你不会成功的。” 安安又不傻,一顿饭,叶黎昕几乎有一半的时间目光都胶着在她身上,目光热烈到安安都有些难为情。 从前也不是没人追过安安,但是如叶黎昕这般毫无掩饰的目光,还真是安安第一次遇到。 安安是个爽利的女孩子,既然看出来了,就开诚布公的说出口,不愿扭扭捏捏的装腔作势。她不喜欢叶黎昕,也不喜欢所谓联姻的婚姻。安安早就知道聂子谈跟李梓晴的结合,是因为联姻,当年她也亲眼见过聂子谈的全力以赴追求。 这些年聂子谈跟李梓晴也算是圈内著名的恩爱夫妻,但安安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什么。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安安想,大概是她习惯了聂焱跟梁柔之间的相处,所以才会对感情的要求如此的高。冲破世俗,共赴生死试问哪个女孩不梦想这样的感情。 见识过父母那样的感情,安安不可能接受妥协的、权衡的联姻关系。 所以在一开始,她就打算让叶黎昕死了这条心,不要付出。她亦不想有所负担,不愿牵扯其中。 叶黎昕也停下脚步,望着安安,道路旁的路灯光线被茂密的树木遮的隐隐绰绰,就像是星子的光打在安安身上。她穿着抹胸长裙,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以及胸口些微的起伏。让人想要一探那裙下更多的曲线,她皮肤在夜里简直白的耀眼,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美好不可方物。 望着这样的美人儿,叶黎昕一勾唇,邪气的问,“我的目的?你说说看,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竟然装傻。 安安鼓了鼓腮帮子,她本不是极瘦的女孩子,在国外也不是完全以瘦为美。脸颊有肉,这么一鼓,微微的颤动。 对方脸皮太厚,安安双手紧握,不服输的说:“我知道你想跟我联姻,别想了,没门!” 说不出结婚之类的词,一个联姻,已经是安安的极限。她再怎么洒脱,却也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子,恋爱都没谈过一次,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哪知道叶黎昕摇头,“你说错了,我并不想跟你联姻。” 安安这下气愤了,她又不是瞎子傻子,还能看不出叶黎昕的意图,用炙热的目光凝着她,又跟聂子谈说了那么多商业上的话题,完全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是他大方承认,安安还能跟他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他否认,在安安看来就是伪君子,想要联姻娶得利益没什么错,这样的人安安身边有很多,但是明明打着这主意,却不承认的人就让安安很鄙视。 “你呜”就在安安打算不留情面骂回去的时候,叶黎昕的脸突然放大,靠近,准确无误地吻上安安的唇。 安安眼睛瞪大,这可是她的初吻!!!! 惊愣之后安安才想起挣扎,只是突发情况,安安自己都慌了,手不断的拍打叶黎昕的胸口,杂乱无章,也没什么效果。 叶黎昕不为所动,甚至小小的咬了安安的下唇一口,安安张嘴欲骂他,却被他长驱直入,舌头侵袭。安安觉得叶黎昕的舌头很粗粝,蛮横的扫过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他还吮吸着安安口中的唾液,跟渴了十天半个月没水喝的人一般。 安安虽还没进入医学院学习,但是从小就立志要做医生,对卫生这一块有自己的偏执。 第一次尝试唾液互换,安安觉得好恶心。 气的去咬叶黎昕的舌头,可这人就跟铜皮铁舌一样,根本不退缩,反倒越战越勇,直接将安安的舌头拖入他口中,狠狠的吮,力气大的,安安的舌头都痛了。 安安被他吻的缺氧,人有些站不住的时候,叶黎昕才结束这个吻。 两人分开的时候,两唇间还扯出了白色的丝线,安安看的简直羞死了,全身都泛着红。 叶黎昕气息乱了,人也微微的喘,双手抓着安安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我的目的从来都是你,梁安安,我想要你。” 安安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深吻过的原因,安安竟然能准确无误的听出叶黎昕话语里的欲望。没错,赤裸裸的欲望。 这是安安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对女人的欲望。不同于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也没有权衡利弊的考量,跟安安长期以来与李穆相处时的那种了解与默契也不同。他太直白赤裸了,让安安觉得此刻,自己在他面前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 羞耻的同时,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心跳的极快,几乎要蹦出来。 安安语无伦次,她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你流氓!!” 叶黎昕放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惨淡,话却说的更过分,“梁安安,相信我,比这更流氓的事情,在梦里,我也已经做过千遍万遍。” 这 安安眼泪都出来了,气的,也是羞的。 推开叶黎昕转身就跑,她真的没办法跟叶黎昕再多说一句话。 少女在夜色中跑的飞快,长发飘扬,叶黎昕盯着她的背影,露出野兽盯上猎物的表情。 他的女孩,只会属于他。 安安一路跑回别墅,正好聂子谈安顿好小猴儿下来,见到安安就惯性的问,“人送走了?” 谁管他走不走。 安安生怕二叔看出来什么,一刻都不停留的往楼上自己房间跑,嘴里应了一声,但明显语气不对。聂子谈没注意到安安红肿的嘴唇,只以为安安对叶黎昕不怎么上心。 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安安扑进大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中,依旧无法缓解心跳的速度。满脑子都是刚才叶黎昕的那个吻,他太粗暴,甚至没有给安安任何抵抗的可能。 就到此刻,安安还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味道与呼吸,甚至他舌头上的颗粒。 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蔓延在安安周围。 真是臭不要脸!! 安安从床上翻起来痛骂了一声,起身进了卫生间。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安安愣住了,镜中的女子唇瓣娇艳,两颊绯红,那模样,简直比盛开的樱花还要含春。 开了水不断的拍打脸颊,挥之不去的是叶黎昕的声音,他说,他要她。 不想了不想了,安安拍自己脑门,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怎么会满脑子都是那个耍流氓的人。 马上就是安安的十八岁成人礼,聂子谈力主要举办宴会。聂家的女孩长大了,自然要昭告天下。这些年安安一直在国外,虽说跟聂家有利益关系的人都知道聂家有个大小姐,但是聂子谈觉得这不够。他想要昭告天下,安安的身份地位。 从前聂焱都低调,生怕安安被人盯上,对孩子不利。 这一次,少见的聂焱也同意下来。视频里,聂子谈直言不讳,“李家那孩子既然想要划清界限,那咱们就让他看看,安安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 当着李梓晴的面,聂子谈不好意思说,但对着聂焱,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安安跟李穆一起回国,其后的时间里,李穆一次都没露面,也不来找安安。聂子谈曾经长年是被忽略的小透明,对于这种疏远漠视的把戏,在熟悉不过。别说热恋中的男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是正常朋友,一起在外上学,回到家乡,也不该是如此冷漠的态度。 猜都能猜出来。 安安回国后又一直恹恹的,连出门都不愿意,成日里就缩在自己的卧室里。聂子谈就猜着安安这是受了情伤。 气不打一出来,他们整个聂家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竟然能被人这样抛弃。 聂子谈比聂焱还态度坚决,“就办成人宴,越风光越好,青年才俊多的是,咱们安安不愁嫁!” 聂焱答应下来,并说自己会在这几天安排回国。 安安的成人宴,他跟梁柔必然是要参加的。 挂了视频电话,聂焱唉声叹气。 梁柔正在准备下午茶,问他怎么了? 聂焱搂过梁柔,心绪难平,“原本想着咱们都不回去,放着两个小的一起,能解除误会,可照子谈的说法,明显是李穆想要远着安安。我担心安安受不住。” 这一次放安安跟李穆单独回去,就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创造条件,能好好的沟通,没想到会成了如今这样。 梁柔心里也丝丝缕缕的痛,她放心不下安安,这些年因为聂焱的身体不能过度操劳,所以一家子几乎都跑来陪着安安上学。李穆家的情况,家里人当官出国的机会就少很多,所以李穆一直跟着安安在梁柔这里吃饭玩耍,梁柔把李穆也当自己的孩子在疼,只是没想到孩子长大了,这些照顾就都成了负累。 外面的人说李穆是聂家给安安准备的‘童养夫’,这话要不是安安在家里哭了一夜,梁柔还真是不知道。 更没想到的是,李穆竟然这般有志气,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甚至有些恶毒的谣言就要跟安安划清界限。 安安的眼泪可真是泡酸了他们一众人的心,梁柔靠在聂焱怀里叹气,“早知道这样,我之前就不那么照顾李穆了。” 梁柔根本没想过那么多,只觉得李穆跟安安一直在一起,就当成自家孩子一般的照顾,哪知道这照顾有一天会成为负担,变成妨碍安安感情的拦路石,让孩子那么伤心。 聂焱冷哼,年少气盛的时候,把那点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让聂焱看,李穆未必不喜欢安安,但是现阶段,李穆把自尊心放在了比安安更重的位置。若真是爱安安,就算被聂家招女婿,也会甘之如饴。 这想法有些霸道,但在安安的问题上,聂焱从来就是如此。 任你对方是谁,惹了他闺女,就不成。 “你说给他们点时间,我给了。现在看来,这小子根本不值得我们给他创造空间,咱们准备回去吧,我想孩子们了。” 听了这话,梁柔笑起来,“平时不知道谁整天跟孩子们吃醋。” 聂焱盯着梁柔的笑颜,时光对她好似特别偏爱,安安、小猴儿都长大了,偏她还是从前的模样,甚至更美,更显风韵。 忍不住去吻她的唇,柔情蜜意的说:“你给我的,都是瑰宝,我什么时候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话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被泡软的。 梁柔当然知道聂焱这话没错,这些年,聂焱对安安对小猴儿,只有被人诟病太宠孩子的时候,根本没有做的不称职的地方。他真的是个好爸爸。 为了她,为了孩子们,甚至把公司都交了出去。 那曾是他最大的梦想与抱负,却都抵不过她跟孩子们。 靠在聂焱怀里,梁柔心里平静极了,甚至还能开玩笑着说:“安安这一哭,可把小猴儿惊到了,这回跑回去,听说是联系了黎昕,要给安安拉郎配呢。” 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就操心姐姐的感情事,梁柔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聂焱也笑,聂子谈说他不管孩子,又哪里知道,小猴儿的一举一动都在聂焱的掌控之下,他哪里敢真放任孩子不管。临海市那边有黎昕,聂焱对黎昕还是很放心的,将小猴儿交给他照顾,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聂焱担心,“安安那性子,也不知道黎昕能不能拿下。” 当了爹就是这点不好,一心一意把女儿养的神采飞扬,现在又要担心女儿的性格太强,男人会无法驾驭。 真替叶黎昕捏一把汗。 安安百无聊赖的在万象城里闲逛,没办法,她被自己的好二叔赶出了门。 聂子谈是这样说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成天闷在家里做什么,出去找找朋友,一起逛街买东西,吃吃喝喝多好。快出去,在闷下去就快成黄脸婆了。” 黄脸婆???安安一头问号,她二叔的词汇量显然很少,连话都不会说。 原本二婶要陪她,但安安现在看到李梓晴就想起李穆,到底是一家子,长的都有些像。安安心里不愿意面对李穆,所以就拒绝了李梓晴的陪同,自己跑了出来。 可是她出国已经很多年,在国内并没有什么朋友,那些为了聂家的权势靠上来的女孩子,安安又不屑于打交道。 没办法,只能她一个人逛。 安安这人对衣服首饰从来没兴趣,最不爱逛街,有这个时间,她宁可去看医学书或者去解剖室呆着。 这也不怪安安,只因为聂焱这些年早已经养成习惯,每季的新款服饰,都会成批寄到家里。梁柔跟安安一起留下自己喜欢的,其他的或送人或寄回去,总之,她们是每季新品的首批用户。这样的习惯延续多年,安安现在逛商场,看到的都是自己挑剩下的,能有兴趣才怪。 先去了电子区,看看有什么新出来的电子产品买给弟弟。小猴儿最近被聂子谈整顿的惨兮兮的,想起这个,安安手里拿着相机笑了出来,聂子谈直接将自己两个儿子都交给小猴儿带。话是这么说的,“你是哥哥,有义务带弟弟。你自己懂得多,给弟弟也教教。” 先开始小猴儿还信心满满,打算给自己发展两个小弟。结果聂子谈的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才刚会爬,吃喝拉撒,都要人盯着。小猴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面对电脑程序,小猴儿有一套,面对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小猴儿彻底蒙圈,叫苦不迭。 偏小孩子就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小猴儿想要撂挑子不干了,聂子谈的两个儿子不干了,扯开嗓子嚎,口口声声要哥哥。 小猴儿无奈,只能继续充当保姆加陪玩。 就在安安想着小猴儿笑出来的时候,手里的相机被抽走,她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她身边的叶黎昕。 万象城的电子城人头攒动,叶黎昕穿着一身正装站在其中,显得特别耀眼,特别格格不入。 安安之前没觉得,这会儿看他,竟发现他个头高,身宽腰窄,穿着西装堪比男模。之前没注意,是因为安安身边的人都是一副好相貌,从聂焱开始,聂子谈紧随,便是李穆也是青竹一样的人物。 对叶黎昕,安安习惯性的忽略。 “你怎么在这里?”安安皱起眉,明显不愿意看到叶黎昕,而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安安的耳根子红了。她没忘记那晚的吻,眼前的男人让安安害羞。 叶黎昕是从公司赶过来的,这么多天,安安缩在家里不出来,他总不好再一次上门,只能蛰伏等待。好容易等到安安出门,公司的会议开到一半就被强行中断,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追了过来。 不顾安安嫌弃的表情,叶黎昕开口就说:“跟我走。” 安安甩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凭什么跟你走?我不去!” 叶黎昕眼睛微眯,“不走?那也行,我就在这里吻你,我不怕人看。” “你敢!”安安瞪眼的同时,就看他贴了过来。 这人怎能如此没脸没皮,安安这次学厉害了,上手就一个巴掌。打的响亮,引得无数人望过来的目光。 叶黎昕被打的头都偏到一边去,安安想都这样了,他怕是要生气的。 没想到叶黎昕扭过头,一边脸颊红彤彤的,也不在意,还对着安安笑,“对嘛,这才是遇到强吻时该有的动作,上次跟小猫儿抓一样,只会勾起男人更深的欲望。” 他他居然还能如此厚颜无耻。 安安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身边出现的人,都是名门子弟,就算心里盘算着利弊,表面上总还是要面子的,哪里会想叶黎昕子这样打不还手骂不会口。 叶黎昕看安安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可爱,那眼睛瞪的,跟猫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原本抓着安安手臂的手,转而搂住安安的腰,她不瘦,搂上去一圈的软肉,简直能让叶黎昕的手陷进去。 鼻息间都是安安身上的香气,淡淡的祖马龙英国梨味道,跟她的人极配,令人着迷。 他这一搂,安安就到了他怀里,几乎是立刻的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那一处坚硬如铁的地方便无所遁形了。 “你你”安安再一次语无伦次。她对人体的构造很了解,甚至解刨过男性尸体。但如此贴近的面对男人的生理变化这还是第一次,羞的恨不能又个地缝钻进去。 叶黎昕看她那羞涩的模样,心中荡漾,略带委屈的跟她说:“我告诉过你,我只想要你。” 这个目的,从他十二岁见到安安起,就没变过。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身体的成熟,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了而已。 番292章:你是无意穿堂风(四) 要说,安安也不是一般的姑娘。要是其他人遇上叶黎昕这样的,怕是已经束手就擒,一个相貌堂堂,身价背景各方面都不弱的男人,用这样直白到近乎赤裸的方式追求。就连安安自己也无法否认胸膛中的心脏好似得了奇怪的病一样,见到叶黎昕就会加速跳动,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但,安安是聂焱一手养起来的姑娘,在这样的时刻,她并没有被这样异样的悸动冲昏了头。 脸上羞涩的神情还在,但说话的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如果你希望找我来解决你的生理问题,那么我很清楚的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聂家养出来的小公主,尊严神圣不可侵犯,安安微微扬起下巴,尽管她的身高在叶黎昕面前没有任何优势,但气势并不弱。她才不是那种男人拿来解决欲念的工具,耍流氓这一套,对她没有用! 叶黎昕眸光晦暗,他盯着安安的脸,“你是这样想我的?” 事实上,叶黎昕这些年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女性。他的个性从小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后来接手家业,做起生意。作为富二代,叶黎昕在前期其实遇到了很多问题,普遍大家都觉得富二代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躺在祖辈的家业上吃喝玩乐的纨绔。对叶黎昕也多有轻视,直到见识过叶黎昕的狠辣,才让这些人改变,但也因此,叶黎昕的名声并不好。 就如聂子谈说的,小小年纪,阴谋阳谋一肚子,黑白两道都敢用。有种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的劲头。 能让叶黎昕如此上心且低声下气的人,恐怕从来都只有安安一个。 安安被他的目光凝着,难得有了一丝心虚。这种心虚来的莫名其妙,但却是存在,安安能感觉到,叶黎昕的受伤。 只是拒绝别人总是会有些伤害的,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才是好。 因为此,安安深吸一口气,“难道不是?我看你就是个精虫上脑的色情狂!”小时候的记忆,叶黎昕是个熊孩子,安安还能记起他带着她逃学去看漫画时的情景。没想到多年没见,他一下子长这么高,而且在安安回国的第一晚就强吻她,怎么洗都洗不去的味道与记忆。 安安有些恼羞成怒。 叶黎昕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拉着安安就走。 安安有些怕,叫嚷道:“你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 从电子城出来,叶黎昕就被人拦下了,“叶少爷,请你放开我们小姐。” 这些人是聂焱安排在安安身边的保镖,六猴儿如今年纪也不小,早已经不做保护人的工作,聂焱给六猴儿开了家小保安公司,六猴儿如今也是老板了呢。保护安安的人,就是六猴儿手底下的,叶黎昕大家都认识,只是看安安一脸的不情愿,保镖们就上来拦。 叶黎昕停住脚步扭头看安安,“给我一个小时时间,我要证明自己。一个小时后,我不会在纠缠你。” 他说的坚决又笃定,闹的安安觉得不给他这一个小时,都有负罪感。 鬼斧神差的,安安点了头。 叶黎昕对着保镖们很客气,语气和善,“只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会把她全须全尾的送回聂家去。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这话说的,保镖们都不好意思拦了。叶黎昕跟聂家也算是世交,叶枭还在呢,聂焱回国都还是会叫叶枭一声大哥。这样的关系,让他带着安安去玩一个小时,好似也没什么不行的。 保镖们退去之后,叶黎昕就扯着安安出了万象城,叶黎昕自己开车,带安安到了一处深巷。 “下车。”叶黎昕脸冷冷的。 男人若是真的板起脸露出凶巴巴的模样,其实都挺有杀伤力的。 安安从小就没见过谁给她摆脸。便是聂焱聂子谈这种在外冷肃非常的人,见到安安也都是笑的。此时叶黎昕这个表情,安安撇了下嘴,有些害怕,又有些生气。 “我凭什么听你的?”安安回问。 叶黎昕生气了一路,这会儿看到安安的表情,奇异的不生气了。他跟安安计较什么,她是青涩的小姑娘,自己比她大五岁,又早早出了社会,她会觉得他色情,不正是证明她如一张白纸,干净纯然么。 想到此,叶黎昕笑了,板了一路的脸缓和开,语调带着诱哄,“跟我去看看,说不准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安安转过脸‘切’了声,心说这是那她当小孩子在哄呢。 不过心里想归想,还是推门下了车,她既然答应给叶黎昕一小时的时间,就会说到做到。管它什么地方,总归不会害她。 这种对叶黎昕的信任,来的莫名其妙,但安安就是这么笃定,大概是因为刚才叶黎昕对保镖们对保证吧。 叶黎昕带着安安走进一栋建筑,一路守卫森严,叶黎昕倒是没什么,昂首阔步的走,根本没人拦。还有人不时的鞠躬叫一声‘叶总’。但可苦了安安,她是生面孔,一路被保安门卫盯着看,就跟她是多奇怪的生物似的。 一路乘电梯到三楼,电梯门打开先传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然后是迷幻的灯光以及黑暗的舞池,里面不少人在热舞更像是群魔乱舞。 安安莫名有些害怕,她一直被聂焱梁柔保护的好,出入的场合都是很正面的。就算跟着聂焱去参加宴会,那也不会是这样的场面。安安看过一些网上的视频,这样的地方大概叫‘夜场’。总之,外面是大白天,这里面却像是无边的深夜,弥漫着酒精烟草以及香水的味道。 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叶黎昕的衣袖,叶黎昕比安安靠前了半步,感觉到异样一低头,就看到安安白嫩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袖。那感觉,叶黎昕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带着安安走进去,像是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天地。 安安抿进了唇,这场中不管男女都随着音乐摇摆,女人穿的衣服都很少,大片的皮肤在闪烁的灯光下,有一种淫靡的视觉感受。而且,随着叶黎昕的步入,在场的女性那眼睛就跟探照灯似得照了过来,安安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都要被不同的目光射穿了。 叶黎昕很快被带到了一个半圆形的卡位上,安安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虽然心里害怕又鄙视这里,但是目光却忍不住四处瞧,她从没有涉足过这样的地方,忍不住好奇。 就在叶黎昕坐下的同时,就有好几个女人涌来进来。安安真觉得这些女人跟洪水猛兽一样的汹涌,简直像是苍蝇见到了腐肉。 咳咳。这个比喻挺形象,那几个女人都靠到叶黎昕身边,没骨头似得。 叶黎昕也没拒绝,就让安安看着这些女人对着他献媚。 酒池肉林!!安安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这四个字,但现场的情况真的就是如此,叶黎昕就跟古代的帝王一样,身边女人环绕,各个都火辣美貌,其中有一个还拿大腿往叶黎昕最私密的地方蹭。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安安移开目光,不愿意直视这种场面。 也就在安安满场乱看的时候,她瞳孔突然一缩。 难以控制的,安安站了起来,动作之快之猛,把一旁的叶黎昕吓了一跳。他挥手让身边的女人都离开,正准备开口,就看不远处一个男孩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安安刚才突然站起来,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她看到了李穆。甚至在瞬间,跟李穆四言相对。 李穆跟安安是同时站起来的,只不过安安站起来没动,而李穆找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李穆语气非常差,完全就是一种质问的口吻。 安安盯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穆跟安安从小学开始就形影不离,从小一起上学,在国外的寄宿学校,最开始连个本国人都看不到,两人可算是相依为命。李穆小时候性格弱,安安充当保护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李穆长大,历练的不错,人也长高了,他的身材不比叶黎昕宽阔,又高又瘦,像个青竹杆子一样的。 长久的岁月里,安安自觉对李穆是了解到了骨子里。直到申请的学校下来,安安才了解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是自以为是,李穆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而此刻,安安更多的是茫然。 她刚才看到的李穆,跟一帮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坐在卡座里,左搂右抱,身边有女人说说笑笑。李穆嘴里还叼着烟,那副模样,是安安从未见到过的。 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的?安安恍惚起来,她的世界一直很简单很干净,在聂焱梁柔联手之下,安安接触到的人,面临到的一切都是被净化过的。就连李穆,安安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还有什么是真的? 叶黎昕走到安安身边,这一次换他握住了安安的手。 李穆对叶黎昕早已经没印象了,这么多年的岁月,李穆不是当年的模样,叶黎昕的改变更是巨大。 看安安根本没有挣扎,就顺从的让叶黎昕握住了手,李穆气的脸都红了,气愤的痛斥,“聂安齐,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这言语中的鄙视、敌意,如锐利的刀剑,向安安劈砍过来。 聂安齐是后来安安改姓后的名字,梁柔说不能忘了齐奶奶,于是在安安的名字里加了个齐字。但是亲近的人,到现在都还是叫她‘安安’。聂焱梁柔有时候急起来,也还是‘梁安安’的叫。 聂安齐这个名字,对安安来说,是个陌生的称呼。 从李穆的口中叫出来,就更有几分艰涩的意味儿。眼前的男孩,跟安安朝夕相处了七年的时光,此刻,他用最鄙夷的目光在盯着安安。 就算平时在怎么任性强势,安安也只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完全毫无招架之力。 趋利避害,一扭头,安安将头埋在叶黎昕的胸口,将后脑勺给了李穆。 叶黎昕并没有心爱的人投怀送抱的幸福感受,他能感觉到安安在发抖。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抖,被所有人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却在此刻,面对了这样尖锐的场面。 已经来不及跟李穆多说什么,叶黎昕弯腰将安安公主抱起来,看安安埋在他胸口的眼尾有些红。叶黎昕心碎的呼吸都艰难,往外走的时候被李穆堵住。 李穆一脸的不岔,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用事。 那边跟李穆一起来的几个男孩子都跟了过来,他们都是长期在临海市混迹的,看到叶黎昕都互相对了下眼神。叶黎昕名声在外,可不是好招惹的主儿。 几人纷纷上前拉李穆,嘴里对着叶黎昕笑着圆场,“误会误会,叶总,我这朋友刚回国,不懂规矩。” 有人把李穆往后拉,悄声劝着,“这么多女人,你要什么要多没有,偏要跟这位阎王爷抢!不想活了?!” 聂焱他们都已经算是老一茬了,如今的江湖,早已经更新换代,叶黎昕算是新生代里的佼佼者。手握实权,人脉广,手段多。跟叶黎昕同年龄的多数现在还是仰仗着父辈们鼻息过日子的二世祖,底气哪里能跟叶黎昕比。 偏李穆倔牛一般的,就是挡在叶黎昕面前不让他走。 叶黎昕急着怀里的人,面对李穆真是咬牙切齿,冷声道:“要不是她在,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叶黎昕说这话的时候,现场的音乐停了。这种地方,音乐声音太大,突然一停,就有一种诡异的安静。配上叶黎昕的这句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李穆身边的人顾不上那么多了,三个人一扑而上把李穆连拖带拉的给弄走。 让叶黎昕抱着安安,一路畅通无阻的出去。 走到楼下,叶黎昕特别小心翼翼的把安安放进副驾驶座,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倒是没哭,就是眼尾红红的,表情有些呆。 目光显得很空洞,这可把叶黎昕给心疼坏了,他今天带安安来这个地方,只是想要告诉她,如果他满心为了缓解自己的生理需求,送上门的女人多的是。何必费心费力的来找她。 难能预计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李穆这个混蛋竟然在这里。 张了好几次嘴,叶黎昕都不知道怎么劝。他知道安安跟李穆一直相处的不错,现在看来,安安对李穆怕是用情至深。 这让叶黎昕满嘴苦涩,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安安还未满十八岁,他在等着她长大。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吗? 思索再三,叶黎昕还是说:“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去帮你摆平,他刚才身边的女人,我都替你除掉。” 要是她真的这么喜欢李穆,那他也愿意为她扫清障碍。有他在,这辈子李穆都休想沾别的女人。 只求她欢喜。 别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叶黎昕还是喜欢安安神采飞扬的神情。 叶黎昕等了一会儿,听见安安说:“我想回家。” “好。”叶黎昕答应了。 一路自己开车送安安回去,安安情绪一直没缓过来,就盯着车窗外发呆。叶黎昕小心开车,还不忘观察她的模样,甚至卑微的想着,安安这辈子要是为了他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他真是死而无憾了。 把安安送到聂家,安安下车就直接跑上了楼,连声再见都没有对着叶黎昕说。 这时候,聂子谈还在公司,李梓晴也忙着自己的事情,小猴儿以及聂子谈的孩子倒是在家,可叶黎昕也不能指望三个孩子去照顾安安。 就站在聂家大宅的别墅门口,黎昕给在国外的聂焱去了电话。 也没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安安的反应也说了个清楚,“七叔,我很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她。” 叶黎昕很自责,要不是他冒冒失失没提前准备就带着安安去了那种地方,也不会让安安受伤。 聂焱电话里对黎昕没有过多的责备,只说不关黎昕的事情,安安也要学着长大。可电话一挂,聂焱就摔了手机,让梁柔准备,他们马上回国。 梁柔看聂焱气的眼球充血,急忙劝他,这些年来能让聂焱如此动怒的事情,怕也只有事关安安的事情了。作为母亲,梁柔倒是比聂焱看的开些,“你也别气,安安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她也长大了,感情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再怎么着急,也帮不到孩子。总还是要她慢慢消化。” 聂焱冷笑,别人的父母管到管不到的他不清楚,可是他!还真就管定了!! 李穆这是想干什么?欺负安安没人做主是不是?! 梁柔知道劝不住,她心里也心疼安安,只沉默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国。 聂焱梁柔就是再怎么紧赶慢赶,回到国内也已经是次日了。到聂家大宅的时候,聂子谈李梓晴都不在,他们是突然回来的,也没有提前通知这夫妻俩。 安安跟小猴儿他们在一起。 聂焱推开儿童房的门,就看到安安盘腿坐在地毯上,腿弯子里坐着聂子谈的小儿子。夏天,李梓晴不怎么喜欢让孩子们吹空调,好在聂家的大宅设计的非常合理,就算是夏季也不算酷热难当。小宝宝只穿了纸尿裤还有小背心,坐在安安的怀里,看着像个小肉球。 而安安的对面,是小猴儿带着聂子谈的大儿子,三岁多的远远(聂子谈的大儿子小名叫远远)在做健身操。这操原本是安安教给小猴儿的,据说能强身健体,梁柔当初看着女儿跟小儿子一起做,笑的直不起腰。现在看着小猴儿跟远远做,也很是可爱。 “左手挥三下,右手挥三下,屁股扭一扭,脖子扭一扭。”小猴儿原本就胖乎乎的,做起操来就滑稽可笑。现在身边跟这个比小猴儿还胖还小的孩子,两个人歪歪扭扭的做,看着就更好玩了。 原本聂焱一路回来,气鼓鼓的想杀人,见到家里孩子都在一处,那一股子戾气也就消了。 安安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到聂焱的脸,还有些不能适应,傻兮兮的叫,“聂聂?” 没等聂焱回应,小猴儿带着远远就已经冲了过来。小猴儿很喜欢聂焱,因为聂焱永远很支持他,无论他想做什么。跟父亲,小猴儿非常亲密,此刻一猛子抱住聂焱的腿,特别脆亮的叫:“爸爸!!” 身边的远远也目光亮晶晶的叫,“大伯。” 面对家里这几个小的,聂焱是有多硬的心肠都是使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当年他失去的孩子太多,心里总跨不过去这道坎。这些年但凡是孩子,在聂焱这里,就没有不宠的,上房揭瓦,想干什么聂焱都捧着。无论是自己的小猴儿,还是聂子谈的这两个儿子,聂焱都喜欢。 一手把小猴儿捞起来,一手捞起远远,聂焱一手抱一个。 小猴儿挣扎了下,脸蛋有点红,“爸爸,我已经长大了。” 意思是他现在是大孩子了,不需要爸爸在继续抱他。聂焱知道儿子的意思,只是他并不认同,“等长到跟爸爸一样高了,你换你抱着我。” 这话完全就是孩子话,孩子真长到他这么高,怎么可能还抱他。 但小猴儿不懂啊,就很郑重其事的点头,他很想长大,长得跟爸爸一样高大,“好,你等着我爸爸。” 聂焱脸上笑微微的,虽说知道孩子长大了,就会不亲近他,可是现在还小嘛。他还能在黏糊孩子几年,安安抱着小的那个站起来,梁柔跟在聂焱后面进来,看安安抱着孩子就要伸手接。梁柔是太习惯照顾孩子了,怕安安抱着孩子累的慌。 哪知道安安反倒掉过头来照顾梁柔,“妈妈,你跟爸爸刚回来吗?长途飞行累不累?弟弟们有我,你跟爸爸去休息吧。” 安安没忘当年聂焱的手术,她当年年纪小任性,根本不懂聂焱的危险。等现在渐渐长大,自己也立志要学医,才知道当初聂焱的手术有多危险困难。九死一生,聂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种级别的手术,真的就是撞运气了。 这么多年,梁柔跟前跟后,把聂焱照顾的好好,其实也是怕当年的手术留下什么后遗症。 好在直到现在看起来聂焱身体还是恢复的不错的。 听到安安关心他们,聂焱跟梁柔对了下眼神,原本两人这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是为了安慰安安来的。没想到倒是让女儿给关心上了,这种感觉很复杂,既因为女儿长大了知道疼父母了而感到欣慰,又觉得女儿如今要学会掩藏心事,觉得心酸。 当父母,好似从有孩子起,就在这般纠结的情绪里徘徊。 小猴儿伸手摸摸聂焱的脸,跟着姐姐的话说:“爸爸,你跟妈妈去睡睡觉吧,我现在很厉害哦。姐姐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我照顾弟弟们,二叔都说我很厉害。” 聂焱亲小猴儿一口,夸道:“那当然,也不看看你是谁儿子。” 父子俩自吹自擂,逗笑了梁柔跟安安。 梁柔没有硬撑,拉着聂焱去休息。安安说的没错,长途飞行其实对聂焱来说是有些伤身。聂焱洗好澡躺下的时候,还嘟囔,“我现在壮的像头牛,咱们再生一个小猴儿,都绰绰有余,你怎么还把我当病号。” 他嘴里说着浑话,梁柔也不生气,捂住他的眼睛,柔柔的说:“到底是谁成天撒娇?乖乖睡觉,别让我们担心。” 聂焱之前做的错事多,要不是他生病,梁柔说不准就要带着孩子离开他。 手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梁柔跟他都是离异关系,以至于小猴儿都出生了,他这个爸爸,还不是名正言顺的。 为此,聂焱没少耍心眼,明明手术成功了,偏偏成天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让梁柔照顾他。足足这么折腾了两年多,等小猴儿三岁的时候,才重新跟梁柔办了结婚的手续。梁柔那两三年连照顾他带照顾小猴儿,彻底养成习惯,把聂焱当成小猴儿一般的孩子照顾。 聂焱乐得如此。 以至于他后来身体恢复的非常好了,在梁柔安安的眼里,也还是个需要被照顾的病号。 聂焱多傲娇,老婆女儿照顾他,老神在在享受的很。 只是有利就有弊,就比如现在,聂焱被梁柔捂着眼睛,轻声说:“你打算等我睡着了去看安安对不对?我真的没事,可以陪着你一起。我也想知道安安的心思。” 梁柔拿开手,低着头说:“感情的事,你当爸爸的还是先别出面,我先去探探口风。要是她真的死心眼就喜欢李穆” 让梁柔看,李穆显然不是安安的良配,安安的个性太骄傲,李穆又是个小时候被欺负,长大了自尊心强横的男孩子。这两个人在一起,脾气互不相让,总是顶牛还怎么过好日子。 可是女儿万一就认准了李穆呢?梁柔自问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情。聂焱在安安的感情问题上非常激烈,先开始生气,觉得谁家的男孩子都配不上安安。后来面前看李穆顺眼了些,可李穆这前前后后做的事情,他们这些大人看着都着急。 现在让聂焱去,要是安安难过了,再哭一场,那聂焱真能去杀人,梁柔觉得还是她出面比较好。 聂焱也有这考虑,他再怎么爱孩子,总也要考虑安安的感受。 不过到底心里压不住火,冷哼说:“要是安安真就喜欢他,就是压着他,我也要让安安诚心如意嫁过去。” 梁柔摆摆手,“你我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真的用家里的势力去逼着李穆低头,别人不好说,但是李穆那样自尊心强的孩子,只会适得其反,最后受罪的还是安安。 “那你先去问问安安。”聂焱妥协道,“别说重话,孩子原本就不好受。” 梁柔一笑,摸摸聂焱在耳后的头发,他现在头发还是不长,人看起来没有当年那么锋利,真的像是个好爸爸了。 等梁柔找到安安的时候,安安在院子里,身边卧着happy。 小猴儿带着两个小的在草地上玩,原本在安安怀里的小宝宝还不会跑,但爬得快,在草地上铺了布,孩子就在布上爬。 “安安。”梁柔叫了安安一声。 安安看到梁柔,叫了声,“妈妈。”转而就问,“聂聂睡了吗?” 梁柔点点头,目光凝在女儿的脸上,小心的观察着安安的表情,想要看出一点点端倪。 安安无奈,“你是不是知道我跟李穆的事情了?” 哎,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以聂焱对儿女的关心程度,她跟李穆叶黎昕的事情,不可能聂焱不知道。 梁柔也没否认,直接开口道,“我跟你爸爸,很担心你。” 安安哭笑不得,“我不就是哭了一场吗?至于你们这样?小猴儿也担心的不行。” 其实真没什么大事情,她在加拿大忍不住哭,是因为第一次觉得被人欺骗了,接受不了李穆沉默着改变主意改考了西点军校。 被欺骗的感觉大于其他。 梁柔沉默着望着她,在分辨她是不是在硬撑。 安安叹口气,“妈妈,我可是聂焱梁柔的女儿,小猴儿他们的姐姐,我怎么可能那么窝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黯然情伤。” 这世上有很多为情所困的人,但安安绝不可能成为这中间的一份子。她是聂焱的女儿,父亲这么多年对她的宠爱,是想将她养成一个独立自强的女孩子。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自己,安安骨子里的骄傲做不到。 她是聂家捧在手心里的娇花,凭什么要去对着不相干的人自降身价。如果真那样,安安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聂焱,对不起这么多年受到的无尽宠爱。 梁柔看安安是真放下了李穆,其实这样也好,感情尚在萌芽的时候,就掐灭,省的后面痛苦。 “那黎昕呢?”梁柔问。 番293章:偏偏孤倨引山洪(一) 李穆跟安安,只是长时间相处后,要分离时的不习惯,所以安安才会接受不了。但黎昕却是目的明确,他比李穆要精明强悍的多。 提起叶黎昕。 安安一下子失语了,眼前瞬间出现叶黎昕的脸,他用目光锁着她,说他要她。 梁柔很有耐心,等着女儿在心里梳理这一层层的关系,良久之后,安安才弱弱的说:“妈妈,我有些怕他。” 怕他的赤裸与直白,这让人觉得无所适从。压迫感十足,安安觉得若是接受叶黎昕,她就会背负巨大的压力,他那样的人,她要怎么回应,才能跟他持平。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感情也要有来有往才是最好,叶黎昕对她的感情太汹涌太浓烈,安安并没有应对的经验,她有些胆怯。 “安” 没等梁柔的话说出来,安安就又抢话说:“哎呀,妈妈,你们是不是都巴不得我早早嫁人离开家?嫌弃我了是不是?” 一句话把梁柔都给说蒙了。 安安尽管一直很乖,但到底还没有完全度过青春期,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能噎死家长。 梁柔叹了口气,“你讲点道理,你自己回家大哭。闹的你爸还有小猴儿都打算亲自上阵。现在怎么又扭头恶人先告状,说我们嫌弃你?”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安自然明白,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于是就继续胡搅蛮缠,“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你们别逼我成吗?” “嗯。我们不逼你。”其实梁柔觉得安安还小呢,十八岁有了初恋的萌芽,已经差不多了。真的要认真谈感情,这个年纪还太小。她跟聂焱这么着急,主要是怕安安受伤害。 放安安跟小猴儿他们在一起玩,梁柔回了楼上卧室。 聂焱果然没睡,正拿着ipad在看新闻,听见梁柔开门进来,目光一下子就投了过来。梁柔这些年面对聂焱,很少有能瞒得住的时候。而且事关安安,梁柔觉得也没什么好瞒得。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聂焱听后,心里其实挺欣慰的。他一手养起来的安安,要是真为了个男孩子就要死要活,那可真是枉费了他一片心。 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聂焱老神在在地往床头上一靠,语调惬意的说:“那行吧,也让我多感受感受老泰山的威严。” 梁柔笑着拍了他的腿一下。 聂焱下巴一扬,颇有些骄傲的模样。原本就是这样,安安若是谁都不喜欢,那就是‘一家女百家求’,他这个当未来岳父的话语权就大了。可若是安安痴心在李穆身上,而李穆对安安又不是很上心的话,他哪里还能摆什么‘老泰山’的谱,只怕要为了女儿跑前跑后,颜面尽失。 女儿好啊,女儿多疼父母。 安安的成人宴经过聂焱还有聂子谈的双保险,很快就在临海市的圈子内传出了名声。聂焱自从当年手术后就一直低调,这些年在国外居住的时间远多于在国内,而聂子谈那就是个闷葫芦,想要跟聂子谈攀交情,难上加难。 于是这一次聂家公开举办的宴会就成了多年来,接近聂家人的最好机会。 别说一些地位不高,巴望着能靠上聂家这颗大树往上爬的人家。就是从前跟聂焱关系不错的人,这一次也都蠢蠢欲动,关系还是要靠维持的,若是只吃老本,那就只有坐吃山空这一条路。 知道是聂焱女儿的成人宴,‘联姻’这两个字是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就想到的,于是整个临海市的适龄男青年都被家族拴住。最近不准胡闹,规规矩矩在家里,一时间,临海市高级会所里的生意都冷淡了不少。 叶黎昕坐在会所临窗的位置喝茶,临海市地处东南,紧邻的省份就是产茶大省。以至于这边的人无论谈生意或者是休闲娱乐,总离不开这茶。 一套茶具,在叶黎昕手里运用的很熟练,行云流水,动作优雅。 李穆冷着脸站在叶黎昕对面,也不坐下,就这么站着说:“你根本配不上安安,离她远一点。” 叶黎昕眼睛抬了下,目光扫过李穆。就以男人的目光来说,李穆其实不怎么入叶黎昕的眼,人虽然高,但身材明显单薄。叶黎昕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空闲下来多数时间都泡在健身房里,一身肌肉练的有型的很。只因当初叶黎昕见过聂焱身上的肌肉,叶枭也说聂焱对自己的身体管控非常严格,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叶枭白手起家,到叶黎昕这一代才是第二代,不管明面上怎么强势,内心深处叶枭还是会觉得自卑。觉得叶家比不上聂家关家他们树大根深,有家族的底蕴。私下里,叶枭也经常照这聂焱的模样去教育黎昕。而叶黎昕知道安安最崇拜的人是聂焱,他也非常甘之如饴的以聂焱当年的模样来要求自己。 眼前单薄白净的少年,比叶黎昕小了五岁,但心理年龄怕是不止五岁。 叶黎昕沉默着泡茶,李穆却没有叶黎昕这般沉稳的性格,他气冲冲的说:“你知道安安这次申请哈佛是全额奖学金吗?她是我们这一年里最优秀的学生。而你呢?一个高中毕业学历的人,竟然想跟她在一起,我都替你害羞。” 那日见面之后,李穆也打听了关于叶黎昕的具体信息。在临海市,叶黎昕名声不小,想要知道他的背景并不难。李穆在国内的一些因为家族认识的朋友迅速的给李穆普及了知识。 叶黎昕,父亲叶枭,房地产商。学历高中,二十三岁。十六岁就已经跟着父亲开始做生意,手段狠辣,黑白两道都有关系。 李穆家里从政,对于商人有一种天然的蔑视感,尤其是叶黎昕这种小小年纪就跟着父辈出来打拼的,总听着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 反观安安,聂焱给安安准备的一切,都是精英教育,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上升通道。而且安安自己也很争气,学习从来没让聂焱操心过,次次都是第一名。 将安安跟叶黎昕放在一起一对比,安安是身份贵重,家世渊源的,名门贵女。而叶黎昕,则是早早跟着父亲出来社会打拼,不择手段讨生活的暴发户之子。之间的差别,天上地下。 说实在话,从叶黎昕出道接手叶枭的生意以来,虽然碰到过刁难他的人,但那都是背地里伸手使绊子,如李穆这样当着面羞辱叶黎昕的,还真是第一个。 叶黎昕没动怒,反而问李穆,“那你觉得谁配的上她?你吗?” 一句反问,让李穆噤了声。 耐心很好的等候了一阵,才听到李穆恼羞成怒的叫道:“总归不会是你!!” 叶黎昕略显失望,摇了摇头,“如果你连一句喜欢都无法大声说出口,又拿什么来爱她。” 李穆脸红脖子粗呵斥着,“你懂什么!聂伯伯疼她跟眼珠子一样,一般人哪里能入得了聂伯伯的眼。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否则聂伯伯不会放过你。” 聂焱的岁数比李穆的父亲大一岁,在李梓晴跟聂子谈结婚之后,李穆就叫聂焱聂伯伯了。 听李穆搬出聂焱来压人,叶黎昕就更失望了。如果李穆此时说他不会放过叶黎昕,叶黎昕还会对他刮目相看一番。搬出强悍的人来压人,只能证明自己的弱小。 “你走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叶黎昕语气冷然。 李穆大概是觉得自己今天来气势并不强大,临走还不忘威胁,“你给我等着。” 叶黎昕点头,“我等着。” 等李穆转身阔步离开后,叶黎昕才掀开身后的竹帘。这几年国学盛行,从前的娱乐场所,都追求金碧辉煌骄奢淫逸,现在反倒变了,都挂起竹帘,焚香清静,营造一种世外高人的悠然感。 竹帘后,安安正瞪着眼,一脸愤然的望着叶黎昕。 下午时分叶黎昕突然来了聂家,要约安安出去,安安不愿意,叶黎昕就说上一次的一个小时,根本没有用尽。安安还欠他一点时间,然后就又补了一句,说李穆打电话到黎昕集团,要见叶黎昕。 安安从来言而有信,答应的事情没做到,这不符合她的做人原则。而且听说李穆找上门,安安总归是有些担心好奇。 如此以来就跟着叶黎昕来了。 叶黎昕让安安坐在竹帘后,就是让安安听听李穆到底是什么心思。 安安也沉默的顺从了下来她也确实想知道李穆是怎么想的,结果没想到就听了这么一番对话。 叶黎昕跟安安对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我对你保证过,只要你喜欢他,我会帮你扫清一切障碍。但现在,我后悔了。他不值得你的爱,他配不上你。” 安安嘟着脸,用叶黎昕的话反问他,“那你就配得上吗?” 叶黎昕说的坦荡,“抛开那些外在的因素,我对你的爱坦坦荡荡,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隐藏。” 安安又感觉到了那种脸红心跳,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身体感受。她其实挺烦这种感觉的,像是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 可是理智上来说,她又知道黎昕说的对。安安自己就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喜欢就喜欢,哪怕不能得到回应。但是承认自己的感情,是一切的基础。 李穆之前明明跟安安说的好好的一起考哈佛,却在背地里操作,等通知书下来,才知道他私下考了西点军校。安安真的不是因为李穆要跟她分开上学而难过,完全是因为李穆这样的行为,这种明面上说的好好,却在背地里改变主意的方式,让安安接受不了。 对待感情也是一样。 李穆来警告黎昕,先拿安安本身的优秀来说事儿,后来又搬出了聂焱,唯独没说的是他自己。 安安撇嘴,她觉得烦躁,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丢人。李穆说的那些不管是安安的优秀还是聂焱的厉害,都不是安安自己能说出口的话。被一个外人拿出来炫耀吓唬人,这让安安觉得很羞辱。 当然这种感觉,她不能对叶黎昕说。 安安站起来,准备走,“你的感情我明白了,谢谢你,对我如此厚爱。只是,你能选择喜欢谁,我也能选择不喜欢谁。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再见。” 说完安安就走,她穿着青蓝色的长裙,在这盛夏的季节里,让人看着就心里凉爽的很。叶黎昕站起身,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 被人跟着,哪里能发觉不了。 安安嚯地停下脚步,不耐烦的说:“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负担!!”是真的,安安面对叶黎昕,总有种被压迫的感觉。他的感情太浓了,她有些怕。 叶黎昕看她是真的烦,立刻双手举起来,投降状,“好好好,你不想谈感情,就不谈!那我先排队行不行?等你想谈感情的时候,能不能优先选择我?” 真是够了。 安安疑惑:“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又费时间又浪费心力。而且我到底哪里好了?让你这么紧追不舍?” “你哪里都好!”叶黎昕这话说的快极了。在他眼里安安哪里有不好的呢,但看安安明显不信的模样,叶黎昕缓下音量,“你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不好?凡事都要尝试过才能下结论。” 这话倒是把安安说的无力反驳。 她确实没谈过恋爱,就目前她的看法,谈感情真是费心费力的事情。跟李穆根本还没到男女朋友那一步,安安就觉得已经劳心劳力了。 但叶黎昕说的好似也对,不试试怎么能轻易就下结论,这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叶黎昕猛然福至心灵,他激动起来,强忍着不露出狂热的表情,“你看,你现在暑假,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还不如谈场恋爱试试,总归是逃不过这一关,家里人迟早都会催。你试过了,觉得不喜欢,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不喜欢。没试过,谁了也没有说服力。” 看看有点被说动,叶黎昕再接再厉。 “可以优先考虑一下我,我在国内,你要是烦我了,过三周就要回去开学。到时候咱们隔着太平洋,见都见不到,你也能落得清静。我也能彻底死心。” 安安都听笑了,“果然是商人本色,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响的很嘛。” 又不是傻子,听不出叶黎昕话里的盘算。 看到安安的笑容,叶黎昕就有些犯傻,低低的说:“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可是从十二岁就喜欢你到现在的。你忘了我就够狠的了,难道连个机会都不能给我?” 他这么大的个子,突然这么哀怨的说话,还真是让安安很有负罪感。至于他说的从十二岁就喜欢她,安安觉得大概是那时候看她好欺负,才喜欢她的吧。她现在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想想也行。 让他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性格状态,将小时候的印象都打碎,省的他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成天都说喜欢她。 对感情,安安太稚嫩,根本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结束就不那么容易。 此时安安潇洒的一点头,“那行吧,就试试,我就当陪你玩玩。” 叶黎昕心中狂喜,却又生生压住,她知道安安根本没上心。此时答应,多半是为了好玩,还有就是被他这般装可怜给搅合的心软了。 虽然手段有些卑劣,但叶黎昕并不后悔。 “好,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安安对女朋友这个词,其实并没有什么认识。她之前的高中是贵族私立高中,也有人私底下谈恋爱的,但是学校管得严,那些事情都在明面以下。安安能看到的就是拉个手啥的,最多就是互相送圣诞节礼物。 现在突然成了叶黎昕的女朋友,她也不知道要干嘛。 想了想就说:“我今天要去试礼服,你陪我去吧。” 叶黎昕就差叉腰仰天大笑了,忍的肝疼,沉稳的点头,“荣幸之至。” 安安玩心大起,一路差使着叶黎昕,车子正行驶,安安看到奶茶店就叫停车,说要喝四季果茶!让叶黎昕去买,临下车还交待:“不要奶盖那种,就要清清爽爽的茶!” 在国外也不是没有奶茶,只是西方人对奶制品,真是贪婪的很,奶的味道重的吓人。回到国内,安安就喜欢喝清清爽爽的果茶,香甜的很。不过看起来这两年国内的消费者对奶味重的奶茶很狂热,奶盖更是热销的不得了。 安安坐在车里吹空调,看着叶黎昕穿着衬衫西裤顶着大太阳跟在一群小姑娘身后排队。 他原本还穿着正装,下车前把外套还有马甲都脱了。穿着衬衫,倒是显出了他衬衫下隐隐约约的坚实肌肉。 等叶黎昕把果茶买回来,安安眯着眼睛特别享受的喝了一口,然后就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叶黎昕肚子上的腹肌。 “真有肌肉啊?”小姑娘语气里满是惊讶,把叶黎昕逗的想笑。 “不能有?”他反问。 安安捧着果茶心情好,眼睛微眯,“有肌肉才像男人啊。” 人的记忆说来奇怪的很,关于小时候,安安大部分都忘记了。却偏偏记得对聂焱最初的记忆,就是夏天,她在聂焱光裸的小腹上爬来爬去,一块块的腹肌像巧克力排。那是安安最深处的记忆,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叶黎昕拉住安安的手,不让她在乱动,边开车边说了一句,“在乱摸就让你看更男人的地方。” 安安红了脸,身子往副驾驶这边挪了挪,不过这次倒是没说叶黎昕是流氓了。也不知道是免疫了,还是因为已经是男女朋友,不好意思说了。 给安安十八岁成人宴准备的礼服是从法国订的,直接空运到了临海市。 这个品牌在临海市有旗舰店,此刻已经等着安安来了。 服务人员见就安安一个人带着黎昕来,还问了句,“怎么聂夫人没有陪着安小姐一起来?”定衣服的时候,是梁柔陪着安安一起去看的。 原本下午梁柔是要陪着安安一起来的,只是叶黎昕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 安安一扭头,指着叶黎昕,“我男朋友陪我来。” 男朋友 叶黎昕,那个荡漾的啊。 服务人员一笑,带着安安去试装。就这么个空档,安安还不放过黎昕,骄横的说:“我有点饿了,想吃下午茶,你去买。” 叶黎昕哪里可能不同意,“想吃什么?小点心吗?”他见过女人的那种下午茶,站在男性的角度,觉得那些东西太可笑,根本就吃不饱。 但安安想吃,那就另当别论了。 安安平时忙着学业,根本没去过那种名媛下午茶,她喜欢吃的,是梁柔亲手做的草莓奶油蛋糕还有可颂。 于是就说:“我想吃草莓奶油蛋糕还有可颂。” “好。”叶黎昕转身就往外走,拿起手机在拨号。 安安跟着导购去换装,导购小姐是个中法混血,是这家品牌专门负责服务聂家的服务人员。这么多年梁柔还有安安的衣服几乎都从这个品牌选,所以已经很熟悉了。 叶黎昕看起来气宇轩昂,穿着打扮都不俗,而且能跟安安在一起的人,总不会是什么太普通的家世。 走在安安身边,导购打趣道:“安小姐的男朋友真体贴呢。好让人羡慕。” 男朋友?呵。 安安有些不以为然,如果这就是谈恋爱,那也太无趣了些。这不就是把管家叔叔带在身边的感觉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就是为了让叶黎昕死心,权当陪练了吧。 安安这一身衣服换的时间长,原本定的时候就定了最复杂的一种。层层叠叠的蕾丝以及珍珠包裹在安安玲珑的身材上,极贴身,穿上去还真是不容易。 换完衣服,安安还真饿了。 拉开布帘从更衣室里赤脚走出来,就看到叶黎昕等在沙发上,他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身前的茶几上,放着草莓奶油蛋糕还有可颂,可颂显然是刚出炉的,香气四溢。 安安提着裙子大步走过去,走到茶几旁,放下裙子就准备拿手去抓可颂吃。 后面跟着安安换装的服务人员急忙阻止,安安这一身白色镶了珍珠真钻的蕾丝裙,可谓天价,穿着这样的裙子拿手抓面包吃,这可真是前所未见。 安安动作一顿,有些丧气的说:“我真饿了。” 换衣服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几个人围着安安弄了快一个小时才好,安安真是又累又饿。 “张嘴。”叶黎昕说。 安安看他已经用勺子挖起一块奶油蛋糕,立刻就张开了嘴巴,蛋糕入口。不甜不腻,就是草莓也用的最好的品种,酸甜适中,简直好吃的让人恨不能咽下舌头。 原本安安还想着外面买的必然比不过梁柔做的,没想到叶黎昕买来的这么好吃。 一脸的饕足表情,遇到好吃的,表情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叶黎昕用大拇指蹭掉安安嘴角的奶油,宠溺的笑,“小馋猫。” 也就是三个字,让安安浑身都不自在,说不上来的感觉。想笑,又觉得难为情。 身后跟着安安的人及时来解围,“安小姐,鞋子穿上。” 叶黎昕低头,安安已经把裙摆放下,拖在地上,看不到太多,只露出安安的脚趾头。粉红色的圆润指甲,因为叶黎昕的注视,不自在的蜷了蜷。 真可爱。 叶黎昕扭头伸手接过安安身后跟着的服务人员拿着的鞋子,人半蹲下去,准备给安安穿上。 安安不怎么情愿,只因这鞋的跟太高了。她没穿过高跟鞋,也不怎么喜欢穿。所以才会赤脚走出来,反正这店里到此都铺着柔软的地毯,倒是不用在意其他。 叶黎昕的手触碰到安安的脚面皮肤,安安下意识的往回缩,叶黎昕抬头,他原本身高优势,都是居高临下。现在突然这么仰起头来看安安的脸,倒是很有几分虔诚感。 安安嘟囔,“我不想穿。” 身后的服务人员急忙劝,说这鞋子跟礼服是配套制作,换了鞋子整体效果就不一样了。 安安妥协,伸出了脚。 她的脚就在叶黎昕的手心里,肉乎乎的又小,叶黎昕看着就想笑。他也真的笑了。 安安抬脚就踢他,也不是很重的,就是生气时的动作,“你笑什么啊!放手啦!!”她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慌忙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哪知道下一秒,叶黎昕捧着她的脚,低头对着她的脚背落下一吻。 脚????? 安安再一次经历了大脑里轰隆一声巨响,思绪纷飞的感受。嘴唇微微颤抖,叫嚷着,“叶黎昕,你是变态吧!!” 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是变态是什么? 把脚抽回来,安安也不需要人服务,快速的把脚往鞋里一塞。整个人高了一截,穿上了高跟鞋。 叶黎昕也缓缓的站起来,她穿上高跟鞋才到他鼻子的地方,勉强能跟他平视,恶狠狠的瞪他,“还说你不是色情狂?” 她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圣洁如天使,偏偏脸上的表情又是如此的生动。 叶黎昕又想吻她了。 忍着没动,突然鼻子好痒,习惯性的拿手一捂,心知完蛋了。 鼻血下来了 番294章:偏偏孤倨引山洪(二) 叶黎昕捂着脸,转身就往这家店里内设的卫生间走。他步履匆匆,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儿。安安哈哈哈大笑,谁让之前的叶黎昕都表现的太过强大,压迫感十足,难得看他露出这幅狼狈模样,安安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心情。 让你装!不过也就是二十三岁!表现的比四十岁的男人还深沉。 这可真是冤枉黎昕,他分明心潮澎湃,哪里深沉了? 等叶黎昕收拾好自己,从新走出来的时候,安安已经换下了礼服。他皱眉奇怪,怎么穿上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脱下却这么快?脱咳咳,叶黎昕禁止自己在想,不能再丢脸一次。 安安换下了礼服,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好好好的吃了。 她一手拿着勺子挖蛋糕吃,一手抓着可颂直接咬。吃的好不欢乐,这一点,安安倒是完全没有那些名门千金的矜持,吃起东西来,虽然不至于发出声音,动作不雅。但也绝不会端着架子,想吃就吃,特别畅快。 见到叶黎昕,安安就忍不住笑。看到一个一直绷着的人破功,是在是太好笑了。叶黎昕耳根子有点红,他一直力求在安安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事事严格要求自己,没想到竟然出了洋相。 安安看他囧的不行,又还要继续端着的表情,更是笑的不行,一伸手就把蛋糕勺子递到他嘴边。 满满的一大勺奶油。 叶黎昕眉头皱起,这种草莓奶油蛋糕,实在是太女性化,他从来不吃。 安安看出他的心思,略带威胁的说:“我给你都喂到嘴边了,你还不吃啊?” 她给喂的,就是毒药,他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往下咽,更何况是奶油蛋糕。张口嘴,安安的勺子就伸了进来,这奶油的味道还真是让叶黎昕一言难尽。 梗着脖子往下咽。 安安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管都鼓起来,有些好奇,“有那么难吃吗?” 明明很好吃啊。 叶黎昕好不容易咽下去,还要配合着安安,“嗯,好吃。” 他口是心非的模样也好玩,安安有些上瘾。她从来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下面都是弟弟们。家里小猴儿还能恶作剧逗着玩,唯独她,不能。 安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责任,而且她也想要做家里弟弟们的好姐姐,所以从没有让自己露出顽劣的模样来。从小猴儿出生之后,安安一直都是以最高要求来限制自己,不能任性,要品学兼优。 她要做聂焱的骄傲,事实上,她也做到了这一点。 但到了今天,她像是突然被叶黎昕打开了童心,那种顽劣的,捉弄人之后窃喜的快乐。 安安吃了一肚子甜食不想吃饭,就让叶黎昕送她回家。叶黎昕一路开车,安安就在旁边捣乱,不时的揪一下他耳垂。又或者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腰。 总之不让他保持着他高高在上的高冷模样。 每次看他破功,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安安就会咯咯笑。 一路送安安回家,叶黎昕都在高兴与失落之间徘徊,他想给安安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证明自己的强大,让安安有归属感。但显然安安喜欢玩闹,逗他之后,笑的特别开心。 叶黎昕又怕自己之前表现的太严肃,她不喜欢。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一直到安安下车回了聂家都还是无法缓解。 安安回到家里,一路笑嘻嘻的,她心情不错。原本试了好看的衣服,又吃了好吃的甜品,就让人心情舒畅。至于下午时候李穆的那一点小插曲,安安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最初哭,是接受不了李穆的做法。但一次两次,到第三次,人已经完全免疫,甚至有些淡淡的厌烦。这种厌烦来自于李穆的表现,安安从小就护着李穆,他性格弱,被人欺负的不再少。由此能看出安安的性格,她是敢作敢当的人,仗义执言更是责无旁贷。 李穆这种胆小怯懦的表现,让安安很反感。 不过这些都比不过今天叶黎昕的表情,他发现自己流鼻血后,那一瞬间天塌了一样的神情。一个从来都表现的‘泰山崩于前不改面色’的男人,竟然会因为流鼻血吓的神色慌张。 安安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哼着歌回到家,聂焱跟梁柔一同在客厅里等她。 看看时间,安安问,“二叔他们还没回来吗?” 聂子谈每天都会去集团上班,不比聂焱自由,但聂焱回来的这些天,聂子谈都不会加班,会准点回来,全家人一起吃饭。今天这个时段,显然是全家人都在一起的时间。 家里竟然没有看到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场面,安安有些惊讶。 梁柔对着安安招招手,“安安,你过来。” 这样的语调,让安安心中发毛,在看梁柔,发现她神情有些低落。乖乖地走到梁柔身边,就听梁柔说:“有些事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但是现在出了意外,妈妈不能瞒着你。” 会起这么重的开头,安安有些害怕,转头望向聂焱。 聂焱的表情也不怎么好,见安安望向他,就安慰说,“你听听就好,要是听了之后不高兴就当没听过,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有了聂焱的话,安安才算是安慰了些。 只是她没想到梁柔接下来要说的竟然是,“我想告诉你一些你亲生父亲的情况。” 安安完全呆若木鸡,她发不出声音,只看到梁柔的嘴巴在动。她还记得曾经聂焱跟她说过的关于她身世的事。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安安心里早已经刻意的把她并不是聂焱女儿的事情忘记。 原本梁柔一辈子都不愿意跟安安提这件事。可意外总是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今天梁柔接到电话。景杉在苏丹达尔富尔被流弹击中,抢救无效死亡。景杉没有直系亲人了,赵湘已经在几年前去世,当时景杉在非洲做无国界医生,一时无法及时赶回美国。赵湘的葬礼还是梁柔去给操办的,现在景杉去世,维和部队联系景杉家人,景杉自己留下的紧急联系人的名字,是梁柔。 梁柔在家里纠结了很久,她不想让安安承受这样的消息,可毕竟景杉是安安的父亲。若是连他的死都不告诉孩子,梁柔真的怕将来安安在长大些,知道了这个事情,会埋怨她。 景杉这些年一直在做无国界医生,甚至跟着国内的维和部队四处行医救人。打来那通电话的人就是维和部队里的高级官员,对于景杉这些年的贡献,言辞间多有称赞。 “他是一个好医生。安安,他去世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梁柔自己心里也害怕。 她也拿不定主意如此直白的告诉安安景杉去世的消息是不是记得,怕安安会接受不了。但又怕安安将来会恨她。漫长一生,梁柔不恐惧任何人,唯独怕面对安安的眼睛。当年她为了孩子不顾一切,但现在面对孩子,她又是如此的胆怯。 聂焱在身边搂住梁柔,他能感受到梁柔的颤抖,她很害怕。 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该说的梁柔都说了,聂焱只是补充道:“你出生后,你父亲没有养育过你一天,一直都是我跟你妈妈。你想见他最后一面我支持。你若是不想去,我派人去把他的骨灰领回来也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情,你现在也不小了,也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安安看着聂焱还有梁柔,不明白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从父母的口中说出来,会是如此的轻易。 安安头疼欲裂,她想要大吼大叫发脾气,她的愤怒来自于为什么梁柔要重提景杉。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是聂焱的女儿,她只认自己是聂焱的女儿。火气上涌,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从没有在父母面前那样歇斯底里过。但这股气在胸口乱撞,她太疼了。 她不是聂焱的女儿。 不是聂家的孩子。 太痛了。 安安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她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给自己冷静的时间。 梁柔站起来想要追,被聂焱环抱住,“放心,有人跟着她,不会出事。你让孩子自己好好想想。” 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难过,梁柔将脸埋入聂焱的胸口,眼泪汹涌。这些年要说还有什么事情一直折磨着她,那大概就是安安的身世了。她不是聂焱的女儿,这件事梁柔想要对外瞒住一辈子,可人总是会担心。聂焱也知道她怕什么,于是一直低调,安安也一直在国外。 但这不是能一直隐瞒的事情,真要让安安连亲生父亲死了,都不知情吗? 梁柔自己也纠结。她哭着问聂焱,“我是不是做错了?” 永远瞒着孩子对不对?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谁也没办法说出一个标准答案来。 聂焱知道梁柔的苦心,安抚着她,“放心,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最爱她的人。”别的方面,还不能肯定,但是爱孩子,梁柔真的做到了一百分。这么多年,为了安安,她付出了太多。 安安一路从聂家大宅里跑出来,天气热,她又不管不顾的跑,一头的汗。门房的人也不敢拦着大小姐,就任由她离开了家。 聂家大宅外面的公路根本没有什么公共交通,这片区域,是私人别墅区。 安安打算自己跑下山,只是没跑几步就被人揽住。 一扭头,就看到叶黎昕的脸,他身上烟味儿很重,刚才分别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味道。 叶黎昕看到安安冲出来,急忙从车里出来找她。原本送了安安回家之后,叶黎昕一时不想走,就坐在车里抽烟,想知道自己之前的策略是不是出了错,还打算着往后要不要在安安面前装萌卖蠢。 没想到就看到她跑出家门,她这一扭头,叶黎昕大惊,“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 安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出来静静。 叶黎昕霸道起来,搂抱着她将她放进车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被人问还好,一问,更是委屈止不住。安安哭着开口说:“我妈说我亲生父亲死了。” 她当然记得景杉,当年景杉还给她教过功课。也记得曾经聂焱跟她的对话,但她没想到再次面对这个事实时,竟然是景杉去世的消息。 安安手不自觉的摸上前额,景杉跟梁柔差点结婚那次,她还撞破了脑袋。 惨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吧,我不是聂家的女儿,我亲生父亲是景叔叔。” 她摸着头上的疤,叶黎昕也一下想到了曾经的那场婚礼。不是他记忆超群,而是当时安安就在他身边撞破了头。他后来背了黑锅,很久都不能见到她。这件事他想忘了都不容易。 那时候梁柔是叶黎昕母亲樊可馨的主治医生,那场婚礼以安安受伤结束。时过境迁,叶黎昕真的没想到,当年差一点就跟梁柔结婚的景医生,会是安安的亲生父亲。 这么多年,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对安安的身世守口如瓶,连一个质疑的人都没有过。 聂焱全心的爱护是这一切的基础,谁都不会怀疑,聂焱对安安的宠爱。 叶黎昕看着安安无助的模样,也许在大人看来,这只是告诉安安一个事实,但对于安安来说,这样的消息让安安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对她的打击可见一般。 大人们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起起伏伏,风风雨雨,心智早已经磨练到钢铁般坚强,但安安,在叶黎昕眼里,她就是个棉花团似得小姑娘。 没有经历过风雨,也不必去经历风雨。 叶黎昕问话很透彻,“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安要是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就不会如此害怕加慌乱。她难过极了,低声说:“我不是聂家的孩子,我去送别亲生父亲后,怕是不能再回聂家了。” 叶黎昕摇头,“你这想法太偏激,七叔还有你妈妈,绝不可能是这样想的,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你想想,你从小到大,他们有没有不喜欢过你。” 安安沉默下来。 她有记忆,她记得自己曾经跟母亲去了京城,也记得曾经很多年里,聂焱跟梁柔都不住在一起。后来小猴儿出生后,聂焱跟梁柔还又办了一次结婚手续。当时聂焱对外没声张,但在家里,总是瞒不过人。 安安曾经问过梁柔,聂聂跟她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梁柔会说一些,但并不全面。到后来,梁柔就会略带沧桑的叹息,“故事太长了。”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梁柔已经不愿再想起,她现在很幸福,而且想要守护好这份幸福。曾经的苦痛挣扎,她都已经不愿想了。 更不愿在安安面前提及,梁柔希望安安长成无忧无虑的姑娘,但是却没想过安安对曾经发生的一切有多好奇。 安安不满道:“他们就是什么都不跟说。我知道我妈妈跟聂聂结婚很晚大概是因为家里不同意吧。” 长到现在的年纪,安安也了解这种家庭门当户对有多重要,聂子谈娶的李梓晴,就是标准的政商联姻。而聂焱却只守着梁柔一个,安安曾经在脑海里脑补出父母曾经有过的经历。那些分离的岁月,安安都将那视为聂焱梁柔求而不得的挣扎过程。 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太过天真梦幻,并不是王子爱上灰姑娘,灰姑娘黯然离开另嫁他人,最终战胜所有傲慢与偏见,重新在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 父母的爱情,远比安安想的要现实,要沉重。 叶黎昕却说:“七叔真的很爱你妈妈。”如果不是真的深爱,怎么可能把对方的孩子视为己出,一直宠爱到成年。 安安也想到了这个,很多时候,聂聂宠她都超越小猴儿,安安从没有深想过,她被宠爱一直都是理所当然的。只以为那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聂聂喜欢女孩子的缘故。现在想起,身上起了一层粟,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能让聂聂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小姑娘思绪很容易被带偏,她喃喃出声,“我大概永远都不会遇到我爸爸这样的爱人。”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安安想,大概她见过的,最令她向往的就是聂聂跟妈妈。聂聂的强大与专一,妈妈的温柔与包容。 那是她的家,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来处。 叶黎昕想说自己也能做到,但话到嘴边,想象着安安若是生了别人的孩子,他能不能视为己出。话就又说不出了,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他做不到聂焱这样的地步。 他也许能永远爱安安,却无法保证自己能爱安安生下的其他男人的孩子。 叶黎昕良久才说:“七叔真的很好,安安,你别让他失望。” 安安一抬头,这会儿已经彻底不哭了,反而理直气壮的反问,“我什么时候让他失望过?” 叶黎昕用手摸去安安脸颊上的泪水,他想自己再一次要食言了。原本说的多大度,只要她喜欢,他就能放她去幸福,跟谁都行。 但现在,叶黎昕知道自己做不到,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此刻,他很明白,手下的这个女孩子,他不会放手。 永远不会。 心里下定了决心,面上不显,他说:“那现在回家吗?” 安安一扭头,“现在就回去很没有面子。” 叶黎昕一笑,心道聂焱是真的把安安养的很好,只有豁达的性格才能正面面对这些生命中的意外。而且,若是安安有一丝害怕失去聂家的庇护,就不该对他说出真相。多少豪门里的女孩子,只是亲戚,却要在外说自己是嫡系,端着嫡系的架子。 恐怕也就是个安安,能把不是聂焱亲生女儿这种事情,直接说出口。 她不怕。是因为她明白,聂焱梁柔永远都爱她,绝不会抛弃她,这与血缘甚至都没有了关系。 父母之所以伟大,不在于血缘,而在于爱。 叶黎昕一下子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安安能被爱的如此有恃无恐。她的豁达,来自于强有力的后盾,她才不怕。 不管叶黎昕的思绪翻飞,安安自顾自的说:“我今晚不回家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夜不归宿过,今晚就决定要进行一次,也让聂焱跟梁柔知道,她很生气。不是一般的生气。 她不想回家,叶黎昕立刻提议,“那就去我家。” 安安一脸‘你是个坏人’的表情瞅着他,“想的美,我才不要跟你这个色情狂共处一室,我要去酒店住。最好的酒店!!” 叶黎昕马上答应下来。 想住哪里住哪里。 带着安安离开聂家大宅,叶黎昕给聂焱打了电话,安安就在他身边。 听他说:“七叔,安安今晚想出去玩,我带她去海晏住一晚。” 那头聂焱语气不好,“女孩子这么晚了在外面玩什么,送回来!!” 聂焱一贯讨厌安安晚归,养女儿真的跟男孩子不一样,对小猴儿,聂焱能放养,但安安,他一直盯得紧。这些年跟梁柔一起住在安安学校附近,也是怕安安出什么事情。 叶黎昕知道聂焱担心什么,就解释说:“海晏今晚有烟火晚会,举办方是我们集团。都是自己人,不会出事。安安自己一间房,我有自己的套间住。” 听黎昕解释这么多,聂焱也知道这怕是安安自己的主意,要是黎昕,他不会这么坚决。 于是聂焱的语气低下来很多,“她怎么样?” 黎昕也没有瞒着,“刚才哭了”这话刚说就被安安掐了一把,“现在已经哄好了七叔。” 聂焱放下心来,他一直相信安安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想不开,钻牛角尖不是安安的性格。但做父母的,再怎么也还是担心。 想想,出去玩玩也挺好的,“那你带她去散散心,跟她说,万事都有我,不用她操心。” 听了这话,安安抢过了手机,对着聂焱说:“爸爸,我想去送景叔叔最后一程” 她叫聂焱爸爸,把景杉叫景叔叔,这孰轻孰重就显而易见了。 聂焱‘嗯’一声,并不多说什么。 安安对着手机亲了一口,“爸爸,我永远爱你。” 聂焱这才语气松了些,“小丫头片子,就会哄我。”说完他笑了,虽然心里很笃定,但是孩子的心思谁能知道。当年安安赌气,在他手术前就是没来看他,聂焱到现在还记得。他也怕因为这事跟安安有了隔膜。 听孩子说爱他,聂焱心才算是放下了。 番295章:偏偏孤倨引山洪(三) 聂焱挂了电话,扭头就看到梁柔眼巴巴的望着他。这么多年了,她的目光依然如旧,对他全心的依恋倚靠。伸手搂过梁柔,安抚着她,“别担心,安安很好。”说着忍不住笑,“还在电话里说爱我呢。” 梁柔知道聂焱从来扛不住安安的甜言蜜语,被女儿说两句好话,就能开心好几天。有时候梁柔觉得聂焱好似一直都没长大,明明在外已经是独当一面,甚至跺跺脚就能震天下的人,但在家里,他会为了孩子们担心,也会为了一句‘爱你爸爸’而开心愉悦。 想起景杉的死,梁柔莫名伤感起来,多么有幸,一生能与这样的人相伴。他还是偶尔坏脾气,傲娇起来,简直能气死个人。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事情,心底里最大的声音,是感恩。 聂焱还以为梁柔是在为景杉的事情低落,就说:“让安安去处理丧事,怕是不行,我让六猴儿去吧。” 早些年聂焱还会为跟景杉不对付,但现在人已经去世,他还有最起码的风度。毕竟是安安血缘上的父亲,而且景杉父母都已经亡故,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安安。不管他,是不可能。 安安年纪还小,能去送别最后一程已经很好,全权处理丧事,怕是不会做的周到。 梁柔往聂焱怀里埋,“你说了算吧。” 聂焱搂着她,轻声说:“那你能不能也大度一点,不要再介意温玉的事?” 这话也不是突然而来,今晚聂子谈带着李梓晴就是去看芭蕾舞演出。温家出事之后,温岐山连带着大儿子接连入狱,温岐山入狱后不久就查出癌症,不治身亡。温家的大儿子被判了二十五年徒刑,至今还在监狱当中。曾经临海市最煊赫的政治家族,一夜崩塌。温玉作为被温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天堂地狱一瞬间。 树倒猢狲散。 温玉在部队里当兵的二哥,牵连还少些。一起从政的三哥,因为父兄彻底断送了政治前途。大厦将倾之夏,他带着温玉远走异国,这一走就是七年。七年的时光,温玉在异国他乡从新开始,如今,温玉连同自己的三哥一起带着自己的芭蕾舞团回到临海市演出。当年的风波已经过去,甚至于为了表示胸襟广阔,临海市有头有脸的人都去捧场。 聂子谈的票,是温玉曾经的大嫂送来的。在温玉大哥入狱后,温玉的大嫂就带着孩子跟丈夫离了婚。之后改嫁,现在的丈夫也是政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出于什么的考虑,聂子谈都应该带着李梓晴一起去看,临走出于惯性的,聂子谈问聂焱梁柔要不要去,梁柔断言拒绝。 这让聂焱心里咯噔了一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梁柔还吃醋? 梁柔趴在聂焱的怀里,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听说她到现在还没结婚。”他们的小猴儿都应能跑能跳了,温玉却还是孤身一人。 说梁柔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说她小心眼儿也罢,总觉得温玉一直没有结婚,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聂焱。 她这些年对聂焱的依赖感越来越重,想象着自己要跟聂焱一起看温玉的舞姿,心里就不怎么愉快。 装大度倒是可以,但是她已经不愿意去装了,就是不想去。 聂焱噗嗤笑,都到这个年纪了,虽不能算老,却也不能算是年轻。没想到梁柔还有这种小女人心性,居然吃这种醋。这可真是极大的满足了聂焱的虚荣心,他笑的止不住,“我就那么好啊?你当谁都想你,离了我不行。” 梁柔也有些脸热,毕竟年纪不小了,女儿都十八岁了,现在说些情情爱爱的话,颇有些不好意思。 索性学安安耍赖,抱住聂焱的腰,“我就觉得你最好,不想让你被别人看。” 温玉如今虽说跟当年的官家小姐不能比,但是能自己组建舞团,可见发展的还是不错的。梁柔一点都不想创造老情人见面的机会,不管心里有没有不轨的想法,还是别见的好。 再说了,她也不是特别小气啊,不是让小猴儿去了嘛。小猴儿这些年甚少在临海市露面,聂焱的这个儿子,现在比聂焱也不差什么,都金贵的不得了。今晚聂子谈夫妇没有领自己的两个孩子,反倒是把小猴儿带去了,这不是已经够给温玉面子了吗? 聂焱心满意足,“好好好,我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被他这么说,梁柔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些太过小气,“要不我们现在去?” 聂焱揉她的脸,她总是这样,将自己的意愿放的很低。想要尽量的去配合别人,但他并不愿意如此。他们是牵手一生的爱人,有什么小脾气,就尽管发出来,并没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不去了,没必要再见面。” 温玉现在过的不错,聂焱心里也松快些。不仅是为了当年的婚约,也还是为了温岐山与聂兆忠曾经的恩怨。原本是联手的两家,最终聂兆忠却为了保全自己,出卖了温家。虽这种做法无可指摘,但总有些道义上的缺失,温家的其他人能撑过来,也算是终得圆满。 仇恨没有尽头,各自安好才是正途。 安安被叶黎昕带到了海边的酒店。 “好浪漫。” 跟寻常那种高楼奢华的酒店不同,这酒店就在海边,是一栋栋小别墅组成的,还有一些客房就在海面上,是那种用特殊材料支在海面上悬空着的房子。 叶黎昕带安安去的就是海上的一座小屋,需要坐船才能到达。 临海市原本就是海边的城市,这些年开始讲究环保,旅游业也学习着外国的经验,这酒店一看就是仿照着马尔地夫兴建的。而且为了让效果更好,小屋外面的海水下面都安装了防水的灯,蓝色的海,发着光。 安安赤着脚坐在小屋外的木头走廊上,脚下就是海面,她的脚丫子一荡一荡,海风吹在脸上,微咸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叶黎昕打电话再安排着什么,等他走过来坐到安安身边,安安才睁开眼睛看他。 他的外套已经脱了,衬衣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鞋子已经脱掉,西裤下面赤着脚,跟安安一样,悬空坐在木板上,看起来休闲又慵懒。 跟他平时那种商业精英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 “你去干什么啦?”安安咬着尾音问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安对叶黎昕说话,带上了浅浅的撒娇意味儿,这是安安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改变。 叶黎昕心情很好,能这样跟安安单独相处,让他觉得很幸福。 “你很快就知道了。” 还卖起关子来了?!安安扭开头,望着天上,“要是国内能看到星星就好了。”国内的污染情况还是比国外要重,在加拿大,每晚都是漫天的繁星,多的数不清。但是回到国内,安安很少能在天上看到星星,她有些怀念加拿大的星空。 看安安的神色,叶黎昕略带小心的问,“那要是往后都要你在国内生活,你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安安在加拿大生活了七年,叶黎昕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回来了。若是她真的适应了那边的环境那往后又该怎么办? 他现在已经接受黎昕集团,要想像聂焱那样摞挑子只专心陪着妻子儿女,怕是做不到的。 安安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他话中的深意,心跳再一次快了起来。要是之前有人问安安这个问题,她大概会说的确很遗憾。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在加拿大的生活,有父母陪伴,有朋友,还有那边的环境。回到国内,她甚至连路都已经认不清。临海市这几年发展变化太快,每次回来,她都感觉很陌生。要不是跟着父母,她几乎连聂家大宅都不会出。总觉得只有家里,才是熟悉的地方。 习惯真的是很难改变的东西。 可此刻,因为叶黎昕问了这话,又因为能觉察到他话中的深意,安安第一次说了违心却又确实想说的话,“也不会很遗憾啊,那要看我是为什么需要回国了。” 从国外回来,当然会有很多的陌生,但若是有个值得她回来的理由,一切就会变的不同。 叶黎昕伸手拂过她的后脖颈,见她看过来,就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她,“那要是为了我呢?” 安安恼羞成怒,“我不是都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吗?” 她并不承认,却也不否认什么,真是磨人精。 叶黎昕低下头去,眼看着就要吻上安安的唇,而安安也没有逃避。却就在此时,天空中砰地一声巨响,安安极速转过头去看,“哇!!”天空中绽放巨大的花球,是安安从未见过的美丽烟火。 安安的脸蛋被烟火的光芒照射着,泛着粉红色。 目光里都是憧憬美好。 却没看到叶黎昕在旁边阴沉下去的脸,原本眼看着就要重新吻住她,却没想到被自己安排的烟火秀给搅了局。 不气都不行。 聂子谈带着李梓晴回到聂家大宅的时候,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小猴儿。 聂焱跟梁柔都等着他们呢,聂子谈做了个嘘的手势,就先抱着小猴儿上楼去安顿在床上睡觉。剩下的李梓晴倒是如实跟梁柔说:“咱们小猴儿平时对着电脑两眼放光,今晚去看演出,第一幕都还没演完,就已经睡熟了。” 原本还想着等结束之后让小猴儿上去献花的,哪里知道平时精神百倍的小猴儿看演出居然如此困顿。整场睡的香甜极了。 梁柔还没说什么呢,聂焱先就笑起来。 亏梁柔还自己脑补温玉见到小猴儿时会是什么样子,哪里知道自己儿子,根本就不给温玉这个机会。睡了个踏实。 梁柔挺无语,从前在加拿大,也带着小猴儿看过不少演出。不过都是针对孩子们看的儿童剧,也有太阳马戏团做的杂技节目。一场也都是三个小时,小猴儿都能津津有味的看完,倒是没见过小猴儿进场就睡觉的。 真能先跟李梓晴说抱歉,这种看演出睡着的事情,多多少少也些不合规矩。 李梓晴一摆手,“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想睡难道还有摇醒道理。只是今晚想看小猴儿的人多,这下好,都看到咱们小猴儿呼呼大睡的模样。” 小猴儿露面的机会极少,只要知道聂焱有个儿子的人,谁不想见见小猴儿啊。 说到这里,李梓晴就又补充,“今晚见到关副司令员还有他太太了,桑队说嫂子回来也不联系她,不够意思。” 能说出这话的也就是桑乔了,梁柔这次回来的着急,回来之后忙着安安的事情就已经够费精力,所以还没来得及联系朋友。 “我等会就给她打电话。” 跟李梓晴道了晚安,回到卧室,梁柔就给桑乔去了电话。桑乔接到梁柔的电话,先是一番埋怨,说梁柔都回来了也不联系她,太不没意思了。不过这话也就是随口说说,她们俩也算是这么多年来交心的朋友,梁柔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跟桑乔倒也没有淡了联系。 说完抱怨的话,梁柔就问桑乔家里福宝怎么样。到了这个岁数,话题也就是这些,无非就是说孩子。 桑乔叹气,说福宝被关墨给丢到部队里去体验生活去了。 “才十多点岁的孩子,能受得了吗?”梁柔诧异。 对年纪桑乔倒是没有什么顾虑,关墨小时候五六岁就在兵营里打滚了,关家的孩子都是这么个命运,没什么好说嘴的。唯一让桑乔心累的是,“小时候又萌又可爱,怎么长大了越来越像关墨那个混蛋啊。” 这话说的,梁柔忍不住笑。 福宝小时候谁都说孩子像桑乔有些傻气,没想到随着年纪的增长,福宝的性子越来越像亲爹关墨,那真是算计全天下的主儿。偏福宝的长相眼神还老实的不得了,算计了人根本就看不出是他使得坏。但这事吧,别人还好说,只要是跟关墨一起长大的人,看到福宝那单纯无辜的模样,一准儿能指认出谁是幕后黑手。 为此,福宝没少郁闷。后来听叔叔们都是要不是当年吃关墨的亏吃的多,怕是还看不出福宝的那点子小心眼儿。 闹的现在福宝每次看到亲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父子俩关系倒是不怎么融洽。 说起家里父子俩的官司,桑乔简直哭笑不得,“这也是报应,关墨算计了一辈子人,现在栽在自己儿子手里了。” 福宝一口咬定,是关墨耍心眼儿的功力不够,所以才会被别人识破。害的他现在这么容易露馅,小孩子能算计什么呢,无非也就是不写作业让别人代替自己写,最终装无辜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类的。 被亲儿子质疑了的关墨,气不打一出来。想到的办法也很简单,你小子不是说我耍心眼儿不成吗?那行,老子也跟你耍心眼儿,直接拼体力。把福宝丢掉军营里历练去了。 说完儿子,桑乔又忍不住说,“今晚你真该来,不仅温玉来了。连尹雅都来了。” “尹雅?”梁柔惊讶。 尹雅当初被困在国外回不来,后来等一切尘埃落定,被在国外找到的时候,才知道她在国外遇上了变故。人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精神有些不大好,一直都在疗养院里养着。 没想到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出来看演出了。 桑乔说:“要说尹雎尉迟翊还真是好人,不仅养大了尹雅的孩子,今晚还带着她去看演出,看得出来,对她很照顾。” 听了这话,梁柔就知道尹雅并没有完全的恢复。 说起来也是让人感慨,尹雅当年坏事做绝,下场也十分凄惨。听说从国外找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的沾在身上,最后是拿剪刀把衣服全部剪开才脱下来。也有小道消息说当时的尹雅肚子已经大了,孩子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她在国外呆了那么长时间,经历了什么,根本无人知晓。回国之后精神就不好,住在疗养院里。 尹雎跟尉迟翊一直照顾她,一直到了现在。 梁柔叹气,“这妹妹妹夫,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如今,便是亲生儿女都可以把家里的父母丢出去,更何况是妹妹妹夫。能这般照顾姐姐这么多年,实在是难得。别看尉迟翊面冷,尹雎胆小,但在尹雅的事情上,这两个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桑乔问梁柔,“你今晚没来,我想着你大概心里还怨着她们。” 当年要不是温玉尹雅,梁柔的孩子不会没有,也不会有后来的流产。失去了三个孩子,对谁来说都是无法弥合的伤口。 要说完全没疙瘩,那是不可能的。但到了此刻,梁柔沉吟了一阵,说道:“我的小猴儿健健康康的,那些旧年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惩罚别人就是惩罚自己,梁柔早些年还有些看不开。因为曾经的事情,不管是孩子的失去,还是她父亲梁朝城的事情,这都让梁柔心情沉重。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也是因为此,太多的事情在这里发生,梁柔每次回来都觉得压力十足。 提起小猴儿,桑乔喜欢的不得了,“也是,有小猴儿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小猴儿长得漂亮,那简直就是下凡的小仙童,最关键是小猴儿古灵精怪,关墨那样的性子提起小猴儿都叹息,说聂焱不知道是不是拜佛拜多了才能养着这么一个灵气十足的孩子。 聂焱洗了澡出来,看梁柔跟桑乔还没结束通话,就催她,“睡觉了。” 梁柔点点头,跟桑乔道晚安。 临挂电话,桑乔才说了一句,“今晚关双也来了,只是梁辛没露面。” 关墨是温玉都表哥,今晚是一定要去的。关双作为关家的人自然也会出席,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来,只有关双一个人。为了这个关墨脸色还不好看了好一阵。 但桑乔也明白,梁辛跟关双的夫妻关系不好,要说这些年发展最令人意外的人应该是梁辛。如今梁辛的官职都已经超过桑乔,成了桑乔的领导。关墨坐上副司令,是大家都能预计到的,但梁辛能爬这么快,是谁都没想到的。 梁柔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这么多年,梁辛跟梁柔的关系也不在如当年那般亲密。没办法,梁辛实在太忙了,加上他的职业,出国的机会又少,姐弟俩能见到面的时候极少。最重要的是梁辛的性格变了很多。 曾经阳光的青年,如今内敛又沉默,城府极深。 这些年官场起伏,有时候梁辛觉得梁辛都很陌生。 “怎么了?”聂焱在梁柔身边躺下问她。 梁柔一转身就抱住聂焱,嘴巴亲上他的唇,热烈的想要从他身上获取热量。 聂焱眉头一挑,老婆这么明显的表示了,他总不可能不回应。于是两人就顾不上别的了,一起赴一场灵与肉的盛宴。 一番激情之后,聂焱已睡去。梁柔却失眠,元宵当年被聂焱送出国去留学,在校期间元宵投稿了一个一个知名婚纱品牌举行的新锐设计师选拔比赛。元宵投稿的作品拿了一等奖,从那个时候开始,元宵就走上了设计师的路。 聂焱这边当然是全力支持的。 元宵自己也争气,她设计出来的婚纱接连受到好评,有一次媒体采访,元宵对着镜头说:“我曾经充满幻想,向往嫁给爱的人。但最终我的幻想破灭了,现在我想让能实现梦想的女孩都穿上我设计的婚纱嫁给自己爱的人。这让我觉得幸福。” 这样的话在媒体上接连出现。 谁都没想到,大家都认为被元彰养废了的元宵会有这样的发展。 可这样的发展对梁辛来说,则是一种深层次的折磨。虽然梁辛从不说,但梁柔这些年一直都有参与精神类药物伤害过的人群的恢复治疗研究。梁辛算是收到伤害最轻的一类型,他只是失忆了,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受到伤害。所以,梁辛是最早一批恢复的受害人群。 梁辛早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果元宵就此消失在世界上,也许这份感情梁辛能深埋在心底。但如今元宵是世界耀眼的设计师,就梁柔知道的,在临海市内元宵设计的婚纱就已经是供不应求,要提前预定才能如期而至。 就这样,还是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频繁出现在镜头中的元宵,不仅对梁辛是折磨,对关双何尝不是呢。 梁辛跟关双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就算现在丁克家庭很多,但梁柔能感觉到,梁辛跟关双之间绝不是想做丁克。 感情的事情,其实都在一念间,一念间上天,一念间入地。 梁柔从不敢问梁辛有没有后悔。如果当年他能抛下一切跟元宵在一起,现在是不是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没有如果,天下没有后悔药。 就算后悔了,也不能承认。不承认自己的心,还能自我麻痹的过下去,一旦承认,人会崩溃。所以梁柔从不问梁辛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从不点破。 梁柔伸手抱住身边的聂焱,不管曾经多么艰难,好在他们一路坚持了下来,没有分离,也不会在分离。 聂焱被梁柔给闹醒了,问她,“还想要?” 她很少有如此主动的时候,聂焱自然不愿意让她失望。 梁柔并不想要了,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年轻时能折腾一夜的时候了。她不想让他胡闹,就转移话题说,“我担心安安。” 孩子第一次夜不归宿,还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总归让人担心。 聂焱反倒不在意,“放心,黎昕不会伤害安安。” 事实上,叶黎昕此时正在思想斗争。 原本跟安安一起看烟火聊天,安安发现了房间中的香槟,这种酒店房间里都是在准备着香槟的。冰块充足,安安想喝。 叶黎昕先开始不让,安安就撒娇,“我都十八岁了,在家里我妈不让我喝,怎么你也不让我喝。” 她从没喝过酒,就算是跟着聂焱去参加宴会,也是喝果汁。 理由是,未成年。 可现在她还有几天就要举办成人宴,已经成年了,为什么还不能喝。 望着安安小狗狗般渴望的眼睛,叶黎昕妥协,让她喝。结果就是从没有沾过酒精的安安,有酒胆没酒量,彻底把自己灌醉了。 这姑娘喝醉了之后就跟小奶猫似得,爱娇的不得了,身体软了,被叶黎昕扶住,就环住叶黎昕的腰,问他,“你喜欢不喜欢我?” 叶黎昕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咬牙切齿的说:“喜欢!” 何止是喜欢,他身上某个地方要爆炸了。他亲安安一口都会把持不住,更何况现在这女人就在他怀里,能被他为所欲为。 番296章:偏偏孤倨引山洪(四) “安安”叶黎昕说话的调子都变了些,望着安安嫣红的脸,脑海里很多画面再闪。初遇时,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孩,被他欺负的可怜巴巴的。红着眼睛不敢反抗的模样,后来她渐渐的改变,最记得她在梁柔与景杉那场未成功的婚礼上,轻轻给自己说着号子,勇敢一撞时的模样。 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叶黎昕自己也说不上来,叶枭曾说他是占有欲作祟,不管怎么说,黎昕都不在乎。这些年安安在国外,先开始两年黎昕自己能力不足,想要出国看她并不容易。每每被学业以及父亲交待的事情压的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都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要更快的掌控一切。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资本去见安安。 等他十八岁那年有能力自己买机票去看安安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别两年,虽然还有通话联系,但觉算不上亲密。其实安安在临海市的时候,跟叶黎昕的关系也就是普通小孩子之间朋友的关系,根本没有进一步的苗头,那时候安安才多大点呢。 黎昕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他不断的努力,每次出国只是为了能看到安安一眼。安安的学校全封闭式,黎昕想要见到人并容易,他就用最笨的方法等着她在休息日出来回家。 是什么这么多年支撑着黎昕挺过来。他敢直言不讳的说是因为安安。 说他痴心也好,说他什么都好,这么多年安安已经长在了他心上。此时此刻,安安就在他怀里,只要他愿意,可以为所欲为,多年来的空虚寂寞都能得到安慰。 但这的到了这一刻,黎昕在恍然明白,爱也许不是一直以来他想象的样子,他以为爱是占有,爱是不顾一切的得到。 结果并不是。他生理反应快要炸裂,但大脑却很明白,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要了她。 想要她的眼睛清楚的望着他,叫着他的名字,水乳交融,心灵合一,而不是肉体的欢愉。黎昕突然笑起来,搂着安安坐下,听安安一遍遍的问他,喜不喜欢她? 他也一遍遍的回答,喜欢,很喜欢。 混混沌沌的一夜,两人连床都没上,就在沙发上这么依偎着厮磨了半宿。安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八抓鱼一样攀在黎昕身上。她第一次宿醉,身体消化能力并不高,醒来之后最大的感觉是头疼欲裂。 “嘶”安安一发声,原本没有睡熟,只是假寐的黎昕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安安一脸难受的样子,手伸出去给她按摩太阳穴,“头疼是不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你往后还喝不喝酒?” 他语气里有浓浓的心疼。 安安脑袋迷糊了一会儿,就清明过来,她十八岁了,在国外长大,某些方面其实并不保守。她也了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方还喝醉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情况是,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你”安安目光里有探究,之前黎昕望着她的时候,眼中难以掩盖的欲望是她从没有忽略的。虽说会害羞,但也有丝丝的自满。让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现在已经有了性吸引力,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了。 可当下这种情况,叶黎昕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安安残余的记忆里,他甚至连吻都没有一个。 这让安安疑惑。 叶黎昕顿觉好笑,“这是不满意?如果你现在想要,我倒是可以给你。”说着他动了动腿,安安整个人躺在他怀里,屁股下面刚好是他的敏感位置,他一动,安安顿觉被铁一般的硬物给硌的难受。 安安脸有些红,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明明如此渴望,却又克制。 说实在的安安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若是叶黎昕趁她酒醉要了她,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情。但此刻,她真切的觉得,若真是那样发生了,她也不会太生气的。 黎昕揉着她太阳穴的手拿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迟早都是我的,何必要个醉猫。安安,我想把最好的给你,这样稀里糊涂的度过你的第一次,你会遗憾。” 说的多肯定啊。 安安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哼,说不准我在加拿大男朋友一长串呢。” 经过这一夜,叶黎昕觉得自己真的是升华了,听她这样的话竟然没有动气,反而能坦然接受,“那就是你跟我的第一次,我也想给你最美好的回忆。” 这话说的,安安是真的害羞了,将脸埋在他胸口,心里丝丝缕缕的,说不出的感受。 从前每次见他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此刻却意外的感觉到一丝心安。仿佛他在,她就不必担心任何事情。这种感觉从前也就是聂焱梁柔能给安安。只因为无论如何,安安对他们充满信任,知道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父母总是不会害她的。现在这个名单里多了叶黎昕。 黎昕让助理给安安买了全套的新衣服送来,“你一身酒味,去洗澡换衣服,出来我们去吃早餐。” 安安娇小姐一个,自然受不了身上的味道,跑去洗澡换衣服。因为没吃饭,也不敢泡澡,怕头晕,匆匆一冲,换了衣服出来。 变戏法似得,黎昕面前出现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安安这边放着的是一碗白粥,黎昕说:“放了白糖,宿醉喝这个最好。” 很乖巧的坐下来,安安拿勺子喝粥,不时抬头望一眼也已经换过衣服的黎昕。两人之间有一种特别的气氛在流转,说不清道不明。 吃早饭途中,聂焱的电话就已经找了过来,问安安怎么还不回家。 安安说在吃早饭,吃完就回去。 聂焱听安安一切如常,才算是放下心。挂了电话,安安对着黎昕吐舌头,“昨晚聂聂一定没睡好。”说完这话安安嘿嘿一笑。她最了解聂焱的,嘴上说的要对孩子放手,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但是对她对小猴儿,聂焱从来是放心不下的。 嘴硬又忍不住操心的聂焱,让安安想起来就觉得很可爱。 叶黎昕望着安安的表情,沉声说:“七叔真的很疼你,我要向他学习。” “你想当我爸爸?”安安反问。 黎昕倒是没犹豫,“我想当你丈夫。” 这个人!! 安安觉得他呀,一天不强调几遍自己的所有权,不善罢甘休似的。有些无奈的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像爸爸的丈夫。” 叶黎昕听了这话,嘴角的笑容压不住。 吃过饭,黎昕立刻就送安安回家,他不想让聂焱对他印象不好。过了安安这一关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老泰山才是难攀的高峰。想娶聂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谈何容易。 车子一路开到聂家门口,安安让黎昕就在门口停车,“你别送进去了吧,我一夜未归,你早上送我进去,怕是不好说。” 黎昕觉得安安掩耳盗铃,昨晚她跟他在一起,聂焱不是早就知道么。 不过既然安安这样说,黎昕就顺着做,车子停在聂家大门口。安安刚开车,半边身子下车,就尖叫了起来。 叶黎昕人已经从驾驶座出来,几步就到了安安身边。 “你放开她!”黎昕冷喝。 谁能想到,这么一大早的,李穆竟然在聂家的门口,此刻抓着安安的手腕,一脸的悲愤。 “给我解释清楚!!”如果说之前的几次李穆都只是发货,那么此刻,他已经疯狂。 那模样像是安安说清楚情况,就要动手打人了。 安安被他捏的手腕子疼,“你放手!!” 李穆大吼,“不放!!梁安安你竟然敢夜不归宿,跟陌生的男人出去过夜!!!” 黎昕就当自己听不到所谓‘陌生男人’四个字,他也不敢硬拉安安怕安安受伤。只能站在一旁,“李穆,你疯了!快放手!!” 李穆用闲着一只手,抬手就给了叶黎昕一拳,“你他妈的混蛋!!” 要单打独斗,李穆根本不是黎昕的对手,身体素质就差很多。但是因安安被李穆抓在手里,叶黎昕哪里敢反抗,只能干受了这一拳。 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安安已经疼的冷汗都下来了,“李穆,我很痛,你快放手。” 就在此时,一个小肉弹冲了出来,小猴儿早上起来没有看到姐姐,才知道昨晚姐姐不在家。小猴儿的记忆里,姐姐除了去学校,根本不可能夜不归宿。缠着聂焱问了好久,才知道是被叶黎昕带出去玩了。 小猴儿虽小,却也还是放心不下姐姐,就跑到门口来等人。 心里满怀忐忑,叶黎昕是他牵线让姐姐接触的人,别真是什么坏蛋。 没想到小猴儿才走出大门就看到李穆欺负安安还打了叶黎昕,顿时冲上来保护安安。安安先前还能忍,总想着不伤和气。现在看到小猴儿,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李穆见小猴儿也胆怯,放开了安安的手。 小猴儿特别勇猛的踢了李穆一脚,站在安安前面,大声控诉,“你怎么这么坏!在加拿大让我姐姐哭了一晚上,回到这里还要欺负我姐姐!!你真是最坏最坏的大坏蛋!!” 小猴儿骂人的词很有限,在聂家这样的环境里,孩子根本不可能接触骂人的话。聂焱说孩子总需要发泄,所以小猴儿每次情绪来了的时候,就说对方是大坏蛋。 此刻小猴儿觉得这次不怎么解气,狠狠的跺脚,“就算我姐姐喜欢你,我也不许,你是坏人。” 听小猴儿翻来倒去就是这一句,安安先就搂住了小猴儿,“我没事,小猴儿不气不气。” 小猴儿一低头就看到安安的手臂,她的皮肤随了梁柔,白皙的很,刚才李穆丧失理智,手劲儿惊人,此刻安安手腕已经隐隐有些青紫了。 小猴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安安受伤呢。顿时气的眼泪都出来,毕竟还是小孩子,情绪来了无处发泄,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可把安安吓坏了,聂焱的教育方针下,聂家的孩子都很少哭。基本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小猴儿受宠,何尝有过如此委屈哭泣的时候。 安安手腕疼,也抱不动弟弟,就蹲下身,搂着弟弟哄,“好了好了,我们小猴儿不哭啊。” 小猴儿这一哭不得了,连里面的佣人都惊动了,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出来看。李穆面红耳赤,他知道闯了祸。 但此刻挽回已经来不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听小猴儿说安安在加拿大的时候哭了一夜,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就开口说:“我不是做医生的料,你也说我太弱。我这才考了西点军校,想让自己更强。安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都在干什么?” 李穆从小就胆小,这是根子上的性格,就算现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怕那些解刨的器具,也怕内科手术。甚至于看着安安拿起手术刀,李穆都害怕。他知道自己不是做医生的料,但是总不能说出一句‘我害怕’吧。总是男孩子,也要面子的。 安安从小立志学医,她坚定不动摇,李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能偷偷的考西点军校。他为了能在美国陪着安安,放弃了国内的国籍,天知道对于他这样的家庭背景来说,他这样做,付出了多大的牺牲。但李穆觉得都值得,他去上军校,几年下来,绝对能练出一副好身体好胆识。到时候,他就可以成为安安的依靠,也能堂堂正正的向聂焱说出自己爱慕安安的请求。 虽然聂焱从没说过,但李穆能感觉到聂焱是想要给安安找个强大的人,护住安安一生。 他在不断的努力,一直没有松懈过啊。 为什么突然就会变成这样,这个叶黎昕,他才跟安安接触了几天,可他却陪着安安度过了七年的时光。最开始的那几年,两个人相依为命,最害怕的时候,甚至挤在一个被窝里。 李穆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叶黎昕。 这让他怎么甘心。 在小猴儿的哭面前,李穆说的话根本没有引起重视。不一阵,聂家大门敞开,聂焱跟梁柔都跑了出来,佣人们说的严重,说安安被打了,小猴儿好像也被欺负了。 聂焱当即差点没跳起来,他的儿女,在自家门口被人打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一路跑出来,就看到眼前的场景。 “到底怎么回事?!”聂焱一声吼,那真是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小猴儿不哭了,就是打哭嗝,拉着安安的手腕,“爸爸,姐姐姐姐手” 聂焱眼睛多厉,一眼就看到安安手腕上的伤,眼刀子直接就射向李穆,他才不管什么李家人赵家人,惹了他的闺女,绝对不能轻饶。 安安显然也知道父亲的脾气,拉着小猴儿到聂焱身边,聂焱没犹豫就把小猴儿给抱了起来。 梁柔站在聂焱身边,哄着小猴儿,“乖宝宝,不哭了好不好?妈妈给你做泡芙吃。” 小猴儿已经很久没有听妈妈叫他乖宝宝了,有些害羞,又有些想撒娇。往聂焱的肩膀上一趴,不说话了。 安安倒是清醒,劝着父母,“爸爸妈妈你们先带着小猴儿回去,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聂焱还要说什么话,被梁柔拉了一下,梁柔抢先说:“那行,我们先进去。” 拉着聂焱准备走的时候,梁柔不忘交待李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出手伤人,不是君子所为。” 李穆被梁柔用温和的语调说了这么一句,那脸简直羞愧的恨不能埋进土里。 聂焱还有些不想走,梁柔劝着他,“让孩子自己解决。” 聂焱冷冷的哼了声,抱着小猴儿先进去了。 不过也不敢真的进到别墅里去,一家子就站在大门内等着。 安安抬起头,看看李穆,又看看一直沉默盯着她的手看的黎昕。酝酿了一下,其实关于李穆,安安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在加拿大的时候她深夜哭泣,却没有在李穆面前表现出一分。回到国内,不管是在夜场见到李穆的那一次,还是李穆跟叶黎昕摊牌的那一次,安安都选择了逃避。 在李穆身上,安安似乎一直都不够勇敢。 但她想,不能在如此拖延下去了,她抬头望着李穆,“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安安”李穆没想到安安会起这样的开头,顿时急切起来。 安安却摇头,“你让我说完,你现在说你不是当医生的料,可之前你从没说过。我说要考哈佛医学院,你还说要跟我一起。我信了你,毕竟从前我们没有分开过,后来你私下考了西点军校,我觉得你没有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 “不是安安。”李穆解释不清楚。 安安不再提过往,只说现在,“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觉得我晚上跟谁出去,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是你有权利干涉的。毕竟我父母都尊重我的意见。” 李穆肩膀都垂下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那么你现在已经确定,你喜欢他了吗?” 安安看看黎昕,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很喜欢他。”之前安安只是慌张,但经过昨晚,她终于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她很喜欢黎昕,喜欢他的热烈直白,虽然会让她觉得羞怯,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安全感在生成。 他爱她,毫无保留,更不会隐瞒。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安安猜不透,但她想要的就是开诚布公,是明快的爱。李穆说他背后准备了很久,但他从没有向她说过,也许在李穆心里,安安的意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聂焱,李穆满心的打算都是要怎么说服聂焱,而不是安安。 不能说他错了,只能说他给的爱不是安安想要的。 李穆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不甘心,“你说你喜欢他,可是他的事业在临海市,你马上就要开学去读书。安安,不是我说你幼稚,而是这种感情,你明知道长久不了。” 安安反问,“什么是长久?” 李穆没答,安安解释,“门当户对,家族利益,实力相当,对不对?” 最长久的感情婚姻是什么?是联姻,没有永远的爱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但安安根本不屑于这个,不仅是安安,聂焱也从没有把这个当做一回事。 安安笑起来,“谁知道明天的事情,但我知道此刻,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李穆,你总是这样,担心这个,惧怕那个,小时候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李穆的胆小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顾虑太多。 小时候被温蓄力欺负,是李穆真的拼不过对方吗?那时候安安一个女孩子奋起反抗都能有几分的胜算的。不是他拼不过,而是顾虑太多,想着温家的家世,顾虑着自己的处境。 这个性子一直到了现在,李穆想说什么,安安都懂。不过就是他们俩在一起更合适,家庭也对,学历也对,人也能在一起。 可爱情不是拼拼图,每一块都要严丝合缝。 李穆已经无话可说,到此时,他能做的就是维持最后的尊严,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谁的想法是对的。” 他坚持自我。 安安一笑,并不反驳。 李穆走后,叶黎昕走过来拉住安安的手,盯着她的手腕问她疼不疼,他在慢慢的给她揉。 安安疼的呲牙,略带火气的说:“你别以为我现在喜欢你就能一直如此,你要是对我不好,我随时都能移情别恋的。” 她没有碰触过感情,不知道对叶黎昕的这份激动能维持多久。 叶黎昕只是低头给她揉手,好似是多了不得的大事情一样。安安说了话没得到回应,就跺了脚,“你听到了没有?” 这下子黎昕才抬头看她,“放心吧,我不会给你移情别恋的机会。” “你只能是我的!” 安安撇嘴,心里却甜出了蜜糖。 哼哼道:“你说反了,是你从今天起,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