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他是我的荣光 作者:艾鱼 【文案】   消防队组织体检,林疏清负责给他们做心电图。   轮到刑慕白的时候,女人眼尾微挑,含着淡笑:“队长要先把上衣脱掉哦。”   刑慕白:“……”脱。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疏清启动心电图机,   须臾,她笑:“队长,心率120了耶。你的体检怕是过不了了。”   刑慕白:“……”   隔天刑慕白去复检心电图,又遇上她。   刑慕白:“换人,要男医生。”   几分钟后被医院的男医生给做完心电图的男人站在医院的走廊,垂眸盯着单子上写的“心率80次/分”心想,见鬼了!   有一个姑娘,她让我开始变得贪生怕死。——刑慕白   每次亲眼看到他平安从火场中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像是又重新活了一次。——林疏清   铁血硬汉消防队长×美艳撩人急诊医生   HE/甜文/热血情怀/制服诱惑/温馨治愈   女撩男,不喜勿入,左上角返回。作者玻璃心。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主角:林疏清,刑慕白 ====================   ☆、荣光01   凌晨三点,外面的天际黑沉沉的,屋内床上的人儿的脸颊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紧闭的双眸上长密而翘的眼睫止不住地颤动,深陷在梦中。   “爸!妈!开门!开门呐!”   林疏清在死死关闭的卧室门外狠狠地拍打着门板,因为恐惧害怕再加上被烟雾熏,她的眼睛不断地往外涌泪水。   周围的大火还在不断地吞噬着她的家,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扑来,火势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也熔化在火焰中。   林疏清无助的眼眸里映出来的全都是漫天火光,渐渐地,她没了力气,止不住的咳嗽,已经极度缺氧,意识也开始涣散,就在她以为自己还没上大学就要葬身这场火海中时,一抹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男人身穿消防服,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正想把她抱起来,她扯着他的衣服,啜泣着有气无力道:“我爸妈,房间……”   男人把自己面上的氧气罩摘下来给林疏清戴上,然后对旁边的队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破门救人。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因为大火和烟雾而导致的窒息感开始消退,终于能正常喘息的她刚要松气,眼前猛的出现两具被火灼烧过的尸体。   还有一句,嗓音低哑的,节哀。   林疏清蓦地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呼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缓了好一会儿,林疏清抬起手捂住被汗水完全浸湿的脸颊,水滴沾在她的掌心,冰冷湿凉。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顺手开了床边的壁灯,慢慢地平复好心情。   这是第几次梦到这个场景了?   九年来,她每年都会梦到无数次刚才梦里的那场大火、那个男人、那两具尸体,还有那句,节哀。   林疏清偏头,抬手拨开黏在侧脸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摸过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日期,6月17号。   距离父母的忌日还有一个星期。   越是接近这一天,她梦到那场大火的次数越频繁。   那场离奇的火灾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警方多方调查排除了他人蓄意谋杀,最终只能定为家庭防火不当。   可林疏清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然而真正的原因早在九年前随着父母的去世就成了未解之谜。   也许这辈子她都得不到能说服她的真相。   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林疏清瞬间回神,目光重新有了焦距,她低头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划起来接通。   “林医生,内江区一家塑料厂发生火灾被送来不少伤员,苏医生和李医生已经赶去现场救援,急诊科人手不够,杨主任要你赶紧过来!”护士站的小护士张恙飞快地对她说道。   “知道了,这就去。”林疏清匆匆回答完就下床快速地换了衣服赶去医院。   ……   林疏清三更半夜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急诊科的走廊里全都是伤患,而那些伤情重的早就被送进了抢救室。   大晚上工厂还有这么多员工?这是有多压榨人?该不会非法经营吧……   她边腹诽边急匆匆地进了更衣室把自己身上的便服换了下来。   平日里对人七分慵懒三分散漫的她一工作起来立刻变成了另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她的表情冷淡而严肃,一刻都不耽误地换好手术服就进了抢救室。   林疏清进去后发现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穿着一身消防服,她的心头一颤,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不到一秒,林疏清就已经把思绪收了回来,专心给头部受了重伤的消防员做手术。   手术结束,林疏清舒了口气,从抢救室走出去,顺手摘了口罩,几乎是她刚踏出抢救室身边立刻就围过来一个人,男人高高大大的,脸颊被浓烟熏黑,一副脏兮兮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消防作训服,话语急切地问道:“医生,我是这次救援火灾的指导员,里面那个消防员怎么样了?”   林疏清眉目舒展开,话语轻松含笑:“手术挺顺利的,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待会儿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那就好,谢谢医生!”指导员魏佳迪听完林疏清的话后向后扭头,对靠在墙壁垂首而立也同样穿着作训服的男人开心地喊:“老白,那小子没事了!”   “刑大队长,这次终于放心啦!”   林疏清刚才一出来就被魏佳迪高大的身躯给挡住,完全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此时循着偏了身的魏佳迪的视线望过去,恰好与那人的目光相撞。   本来脸上盈着浅笑的林疏清在看到魏佳迪身后那个男人时笑意顿时僵住。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可左胸腔里的心脏却跳动的越来越剧烈,几乎都要穿破胸膛蹦出来。   那年的场景再次重现在她的眼前。   男人想把她抱起来,快要缺氧到晕厥的她先一步抓扯住他的衣服,虚弱地哭着对他说救她父母,他毫不犹豫地摘掉自己的氧气罩扣在她的口鼻上,嗓音朗润低沉,话语特别冷静:“别怕,我们会救你父母的。”   然后她迷迷糊糊间看到他做了个手势,让队友破门救人。   可到最后,他们救出来的,是她父母的尸体。   林疏清抓着他的手倔强不讲理地仰头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不是说了会救她的父母的吗?怎么丢给她两具尸体就想了事。   他沉默着,垂头盯着她看,一眨不眨,眼眸漆黑发亮,棱角分明的脸上黑黑乎乎的,特别脏,下颚线绷得很紧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在她站不稳要摔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他反应极快地托住她柔若无骨的小身板,将哭的快要背过气去的女孩虚虚搂在怀里,眼睑无力地垂下,嗓音涩哑,透出无能为力地失落,对她说:“对不起,节哀。”   林疏清当时才过了十八岁生日没多久,是非黑白她分得清,她知道不是他们的错,更不是他的错,他根本不需要向她道歉。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家庭突发意外失去了父母没了家,从而抓住他在火场中对她说的那句话向他无理取闹发泄情绪。   他是来救人的,他救了她的命,他尽力了。   可最后反过来被她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了一通,还要向她道歉。   而现在,眸光沉静坦然同她对视的男人,眼睛依旧那么漆黑,亮堂堂的,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脸部线条流畅而硬气,虽然脸上很脏,沾满了黑灰,可依旧遮挡不住他的好皮囊。   和九年前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好像又有哪里确确实实不一样。   仿佛是被林疏清赤/裸裸地目光打量了太久,男人稍稍站直身子,对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而低沉,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但听上去又格外的真诚,说:“谢谢。”   林疏清被他的话语扯回神思,她细细的眼尾微微挑起,显然不太满意两个人重逢时他这种一副“我不认识你”的陌生人的面孔。   林疏清轻轻哼笑了下,神情散漫起来,在走到他面前时停住脚步,扭头冲他扬起一抹弧度,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他:“不谢。”   随后低头垂眸,注意到了他手掌上的伤口,她眯了眯眼,勾人的眉角微扬,忽而又抬起脸,对他歪了歪头,笑语盈盈道:“队长是么?麻烦跟我来一趟,关于伤员的一些情况还要和你说一下。”   男人朝魏佳迪瞅了一眼,站在用来推队员的医用推车旁边的魏佳迪意会,对他朗声说:“你去你去,我跟着肖扬去病房,一会儿你过来找我们就成!”   肖扬没有生命危险,魏佳迪此时特别高兴,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再加上现在他满脸黑,那口大白牙就更加明显,看起来有点滑稽。   林疏清忍不住小声地笑出声。   下一秒身侧男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他确实不认识她。   林疏清掀起眼睛望了他一下,唇角翘起,对他说:“请跟我来。”   他跟在她的身后,步伐沉稳有力不疾不徐,进了她的诊室后林疏清关上门,拉了把椅子给他坐,他又一次道谢,端端正正地坐下来,脊背挺得笔直,神情很严肃地问:“医生,我们队肖扬的情况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疏清正背对着他拿要用的东西,听闻摇头,特别坦然地说:“没有,情况挺好的,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仿佛刚才撒谎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身后的男人默了默,林疏清把棉签和消毒水等东西全都用医用托盘端过去,很随意地扯了把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伸手从桌上拿起湿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他垂眸,眼前是女人细腻莹白的手指,拿手术刀的手光滑纤长,指形特别漂亮。   下一秒那只异常好看的手突然向他伸过来,他反应迅速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头下意识地微微后靠了些,眉峰拢起,目光探究。   女人弹滑嫣红的唇瓣上翘起来,眼尾微挑,脸上浮着浅笑,小巧但高挺的鼻梁骨勾出流畅的线条弧度,她从椅子上起身凑过去,距离极近地瞅着他,有点细长的眼睛不断地扑闪,话语带着浅淡的笑,“那你自己擦?”   他从她的手上拿过纸巾,第三次对她道谢,态度依旧客气疏离。   就在他不紧不慢地擦着脸时,刚刚坐回座位的林疏清突然用手指抓住他受伤的那只此时正空闲的手,柔软的指腹碰到他粗粝坚硬的指节上,拉扯间两个人的指间肌肤微微摩擦出热度。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正要开口让她松开,结果就听到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尾音喊他:“刑、慕、白。”   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有丝毫“啊原来是你”那种见到故人该有的表情,只是拧着眉安安静静地打量着她。   林疏清得逞的神情像只逮住了猎物的小狐狸,她抓着他的手指就是不松,勾起唇慢悠悠道:“你的手别乱动。”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新老小天使入坑哇! 开坑老规矩,到明晚八点更新之前留评的都会送红包! 然后选3个小可爱送100晋江币哇,据说字数越多机率越大【doge】 微博也有抽奖活动哒,抽六个小可爱每人送1000晋江币,可以去参加一下哇0v0 那就……看文愉快辣!!!   ☆、荣光02   林疏清低着头,眼睛注视着他宽大的手掌,颇为认真地用干净的棉签帮他擦拭伤口,刑慕白垂眸盯着她,耳边还回响着她刚才故意咬住音喊他的名字时上扬的语调,心里慢慢地腾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但他仍然想不起来她是谁。   林疏清把他手上的伤用纱布包扎好,一扬起头就直直地对上他那道想问她是谁的目光,她唇角的弧度扩大,笑意慢慢漾开,漂亮的眼睛飞快而微小地眯了下,随后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到托盘里,人懒懒散散地抱住肩往后靠住椅背,毫不避讳地同他四目相对。   片刻,刑慕白抬手转了转被她处理好伤口手腕,站起来,正要道谢,林疏清就抢话说:“别说对我谢。”   一米八几的刑慕白杵在她眼前,头微垂,眼睑下榻,居高临下地看她,脸上还有一点点他没有擦干净的痕迹,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气帅朗。   林疏清就这样仰着脸,天鹅颈划勾出很流畅很漂亮的弧度,白皙光滑的肌肤像是凝脂,水嫩的几乎一掐就能挤出水来。   她眨着眼睛,眸光如秋波,盈盈流转,嘴角上弯,语气悠然地问他:“刑队长,你怕不是把我给忘了?”   刑慕白的眉峰微蹙,话语清清淡淡的,“抱歉。”   林疏清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的,笑的更甚,她的手撑在桌角边,从椅子上起身,提醒他:“我是被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刑慕白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秒,林疏清的右手还摁在办公桌上,左手背过去,身体轻微的歪斜着,偏头笑着问:“想起来了吗?”   他没说话,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救援的画面,但仍旧无果,他干这行十年,每年进出火场无数次,是救了很多人,但谁会刻意留意被救出来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情况那么紧急,心都扑在救火救人上了。   “九年前,6月24号晚上十点半左右,临阳一居民房起火,你救了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女孩子。”   回忆突然之间哗啦啦的像是开了闸的水流涌进脑海里,隐秘在深处的记忆一瞬间就被她给拉扯了出来,眼前这张美艳妖娆的脸颊慢慢地与他记忆中那张模糊的稚嫩清秀脸庞重合。   九年的时间,她的相貌变化很大,现在的她成熟而优雅,五官都长开了,变得更加的精致漂亮,几乎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灵动的像是会说话,不管是伤心难过还是高兴开心。   经她一而再的提醒,他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豁然开朗的神色,头低了下,那张俊朗刚毅的脸部线条略微柔和下来,唇边终于扯出一丝笑意。   “是你啊。”他的嗓音低低的,像是叹息了声说出这三个字。   林疏清挑挑眉,话语稍稍带着轻佻的意味,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你谁啊,继续假装不认识我呢!”   刑慕白乐了,唇边的弧度又大了些,“没,刚才是真没看出你是当年那个姑娘来。”   当年那个姑娘,啧。   “真想起来了?”她歪着头问。   刑慕白点头,“嗯。”   他是真的挺意外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遇到她,而且她还如她当年对他说的那样,成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是因为她的父母吧。他想。   谁知林疏清接下来笑语盈盈道:“那你说,我叫什么。”   刑慕白:“……”   他有些哭笑不得。   林疏清的漂亮的眼睛瞅着他,细细的眼尾微微上挑,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刑慕白苦苦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尘封了很久很久的名字。   “男性死者叫林跃进,另一名死者是他的妻子,叫秦琴。”他的耳边突然想起一道这样的话。   刑慕白淡定从容地说:“林……”   停顿了几秒,因为事情过去了太久,对她之前的相貌和名字都很模糊的他实在想不起中间那个字是什么,只得跳过,不动声色地疑问:“……清?”   林疏清:“……”她的嘴角几不可见地下弯了下,仅仅只是一瞬间,甚至连一秒都不到,刑慕白完全没有捕捉到她那一刻的不开心。   林疏清轻轻地啧了下,她的脚尖在原地点了点,放在桌上的右手也背过去,握住左手的手腕,上半身前倾了一些,脸上浮着浅浅的笑,适度而得体。   她对他一字一字地说:“林、疏、清。”   说完突然又叹了口气,“算了。”   林疏清站直身体,伸出右手,“既然忘记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你好刑队长,我叫林疏清,目前在沈城第一医院急诊科工作。”   刑慕白没有受伤的右手并没有握上来,他只是微微抬高了,对她略带歉意道:“有点脏,握手就免了。你好,林……”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疏清的左手就扯住他的右臂,右手直接抓住他的指节,“脏点怎么了?我不在乎。”   刑慕白:“……”   他微微挣了下,没抽开,她软软的手指抓的颇紧。   刑慕白无奈:“林医生。”   林疏清“啊”了下,“你还没说完呢,继续说啊。”她神情很认真地对他说:“你说完我就松开,其实我就想看看我刚刚才说了的名字你会不会又忘掉。”   刑慕白被她抓扯着指节,哼笑了下,如她所愿。   “你好,林疏清医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很欣慰,当年那个失去了亲人和家庭的丫头,现在活得这么好。   林疏清很是说话算话,在刑慕白说完就松开了他粗糙的手掌。   “谢谢你的包扎,没事我就先走了。”他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下!”林疏清叫住他,跟上去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留个手机号。”   刑慕白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没接手机。   林疏清挑眉,“不然你留我的?”   说完就折回了办公桌旁。   林疏清弯着腰在纸上写好号码,把那张纸撕下来边向他走边折叠了几下,到他面前后不容分说地把纸条塞进了他左胸前的兜里。   随即就摊开他的掌心,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以防你把纸条弄丢,再写一次。”   刑慕白:“……”   林疏清写完后刑慕白微微蜷起自己的手心,然后就转身往外走,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她散漫慵懒带着笑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我叫林疏清,刑队长可别再贵人多忘事把我叫什么给忘了。”   “回去后就联系我一下啊刑队长,我要存个号码的!”   刑慕白的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没说话就踏了出去,顺便帮她带好门。   回了肖扬的病房,确定没什么事,刑慕白就和魏佳迪出了医院,因为刑慕白的手被林疏清包扎好了,魏佳迪说什么都不让他开车,把人赶到副驾驶后自己跳上驾驶座当了司机。   刑慕白落下车窗,手肘随意地搭在车窗上,偏头盯着路边飞速倒退的街景发呆。   夜风吹来,刮蹭过他的脸颊,柔柔的,有点凉,贴到肌肤上特别舒服。   他之所以对林疏清有印象,说到底还是当年那件事在他的心里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她家发生火灾的时候他刚刚工作一年,在临阳那个小县城里的消防队工作,担任消防队的班长。   小县城里很少发生像那晚那种特大火灾事故,大多数还是居民家里出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事情让他们跑一趟去解决。   那年的6.24火灾事件,在当时已经算是骇人听闻的社会事件。   她的父母葬身于那场火灾里,而,那也是他第一次经历没有成功把被困人救出来的境遇。   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死亡。   只比他小四岁的姑娘一夜之间失去了世上的至亲,从此没了家,她才刚刚高考完,美好的人生正在向她招手,却最终因为那场大火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晚冲天的火光被扑灭,满脸黑乎乎的她躺在病床上,死死抓着他的手,一直在哭。   她不松手,他就走不开,只能站在病床边被她扯着,低垂着头盯着地面看,甚至都不敢去瞅一下她婆娑的泪眼。   不是同情怜悯她,而是觉得自己没有把她父母成功救出来,愧对于她,让她没了家人。   他心里也难受。   一下子丢了两条人命,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之前也接触过大大小小的火情,但没有一次是救人失败的,被困人死于火场这种事,是当时参加工作一年的刑慕白第一次遇到。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一场大火吞噬掉。   因为这场事故他的心情低落,状态不对,被那时担任临阳消防队队长的杨志勇给叫去办公室谈话。   刑慕白到现在都记得杨队长对他说过的话。   “接到火警电话是不是立刻出警了?”   “是。”   “是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是。”   “到了火场后有没有耽误一分一秒救人的时间?”   “没有。”   当时他抱起缺氧的林疏清想把她先救出去,再回来协助另外两个队友把她的父母救出来,可当他折返回火场,跟着刚刚破开门的队友冲进卧室的那一瞬间,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躺在地板上相拥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被杨队长叫去谈话的那日窗外的阳光很好,金色的暖光铺洒进来,落在他们的身上,特别暖和。   杨队长站在窗前,手里端着大茶杯,望着半空中正缓缓下落的夕阳,说了这样一句话——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刑慕白收回视线,低下头,眼睫微垂,他伸开右手的掌心,摊平,一串黑色的数字呈现在他的眼前。   字迹清逸大气,颇为潇洒隽秀。   再一看,数字的右下方有一个笑脸的颜文字。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趁他不注意画上去的。   刑慕白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丝笑。   ☆、荣光03   林疏清果然没有等到刑慕白联系她。   她也不急,反正知道了他现在在沈城,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几天林疏清一直在医院,工作的状态持续到二十三号。   刑慕白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医院的病房来看他的兵,大概是忙透了。   下午一下班林疏清就跑去了好友苏南的休息室,推开门后她把提前准备好的榴莲放到苏南的桌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刚刚换回自己衣服的苏南见她殷勤地给他送他的最爱,摇摇头轻啧,“无事献殷勤……”   “肯定是需要你江湖救急啊!”林疏清没等他说完就抢话接了下去,“请苏医生帮我代个班好不啦?”   苏南煞有介事地撇撇嘴,靠住办公桌,侧头问她:“两个榴莲就想把我打发?”   林疏清略微思考了下,又加了一些:“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苏南依旧缓缓摇头,一副不妥协的样子。   林疏清说:“那你自己提。”   就在苏南眼眸闪起光亮正要张开嘴说话时,林疏清又先他一步提前说道:“别狮子大开口,我还攒钱买车呢!就快够了的!”   “等我买了车,带你去兜风啊!”她笑嘻嘻地说道。   苏南极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兜风之前老子想去建设路新开的那家焰色酒吧嗨一场,你请客,我这次就替你上班。”   “行。”林疏清很豪爽地应下来,“那就先谢谢苏哥了!我去跟我师父请个假说一下。”   苏南摆摆手示意她可以滚了,眼珠子都快要长在林疏清拿来的那两个榴莲身上了。   林疏清勾了勾唇,在她出苏南的休息室时又探进头来笑着对他说:“到时候我请客你买单啊苏哥!拜拜~”   苏南扭过身,盯着被她关上的门,须臾,被她气的笑了起来。   林疏清在离开医院之前去了她师父杨启华的办公室,她只是说了明天不来医院,并没有多说其他的,杨启华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个人这几年几乎日日相处并不是假的,林疏清的遭遇杨启华是知道的。   杨启华到现在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结婚,人孤傲冷清,从来不收徒,当年却偏偏看上了林疏清这个苗子,破天荒的要了她做徒弟亲自培养。   而林疏清父母双亡,在心里不仅仅是把杨启华当成师父的,更是把他看成亲人,每逢过年过节,两个人都会在一起过。   “天气预报说明天全国都有强降雨,穿厚点,记得带上伞,别挨了淋再感冒发热。”杨启华边低头看病历边像个老父亲似的嘱咐她。   林疏清笑语盈盈乖乖巧巧地应下,然后出了医院,回家。   ……   隔天6月24号。   果然如杨启华所言,下雨了。   而且雨势一点都不小。   林疏清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七分袖黑色收腰短衬搭配直筒裙裤,衬的她腰细腿长,考虑到雨水的原因,她很明智地换了一双简约款式的松糕底黑色凉鞋。   她坐车到了临阳的车站,撑开她带来的黑色雨伞,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师傅说去淮南路的花店。   林疏清把雨伞放在脚边,低头在包里翻纸巾,抽出一张来把脸上和手上的雨水给擦拭干净,中年司机大叔瞥眼间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动作,开口说:“今天雨水挺大的,再这样下下去,路都有可能被淹。”   林疏清淡淡笑了下,说了句是。   司机继续道:“姑娘你买完东西还是赶紧回家的好,这雨指不定要下多久,我看天气预报可是说要下一整天。”   林疏清正用手捋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听了司机好心的提醒身体微僵,轻声说了下谢谢,然后就开始望着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雨帘开始发怔。   司机见这姑娘目光疏离而淡漠,也识趣地没再想继续同她讲话,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噼里啪啦声。   九年的时间,林疏清每年都会回来几次,来看望已过世的父母,她是亲眼看着临阳这座小县城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现在的临阳虽然比不上那些一线二线的大城市,但也足够繁华热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马路上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不过,终究是没有她的家了。   到了地点后林疏清付钱,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在她顺手关上后车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司机师傅叹了口气说再下这么大,下午和晚上要不就不拉乘客了。   她踏进花店,在里面精挑细选了好久,要了白菊、白百合,还有母亲秦琴最喜欢的栀子花和父亲最爱的马蹄莲,最后用纸张和丝带把她要买的花束亲手固定好。   林疏清付了钱后没有把花立刻取走,而是先去了附近的餐馆吃午饭,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面。   吃过午饭林疏清在餐馆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折回花店拿走自己买的花束,在花店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后司机有点犹豫,因为她说的地方实在偏远,雨下的这么大,路着实不好走。   “姑娘,叔跟你说,这个天气去那边真的有点……”   林疏清说:“我付双倍的车费,请您一定要带我过去,我要去看我爸妈的。”   司机看了看她手里抱的花,又瞅了下她恳求的表情,最终不再劝说她,点点头应下来。   在去的路上雨势就变得越来越大,为了安全着想,车速提不上去,等到林疏清当年安葬父母的地方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她付了车费下车,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花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司机在车里透过车前窗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走远,微微叹气,思索了几秒,摇摇头掉头离开。   林疏清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泥水来到墓碑前,她弯腰把怀里抱的花束放到墓碑前,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眸低垂,盯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看。   豆大的雨滴砸到花束上,塑料纸外围不断地流淌着雨水,墓碑早就被大雨淋湿,没多一会儿,花束上的花瓣就开始散落,被雨水冲刷到旁边,零散的铺在地上。   良久,林疏清缓慢地蹲下身,抬手仔仔细细地擦去墓碑的照片上水渍,不断地有雨继续落到上面,她就一直擦,擦完了母亲的擦父亲的,边擦拭边和他们说话,絮絮叨叨的,一句一句不急不缓地说着她日常发生的琐事。   “爸妈,我居然又遇到了当年那个救我的人,”林疏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浅浅淡淡的笑意,“这算缘分吧,都过去九年了,我还是遇见了他。”   ……   “你们到底怎么了嘛……”她抿抿唇,声音有点哽咽。   当年发生火灾那晚她出去参加了毕业聚餐,临出家门之前也察觉到了父母间的气氛不对,但他们这些年来就是这么吵吵闹闹过来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完闹完继续过日子,谁也离不开谁。   林疏清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径自出了门,可那晚,等待她的是滚烫烧灼的两具尸体。   她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为何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她很多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那天晚上没有出门,会不会也早在九年前就和父母一样,化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林疏清在父母的墓碑前呆了快一个小时,雨势越来越大,甚至都刮起了狂风,她站起来,对着墓碑深深地三鞠躬,临走前对他们说:“在那边不要总吵架了,好好的。”   然后转身,身单影只地背离墓地,黑色的雨伞将她的表情成功地遮挡隐匿在里面,雨水顺着伞面像是水柱一样哗啦啦地流下去,身后放在墓碑前的花束已经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花瓣零落,一阵猛风吹来,散掉的花瓣被卷到空中,再次在雨滴的拍打下飘到地面上。   林疏清单薄的身体被猛烈的风雨吹的左摇右晃,她两手死死抓着伞柄,艰难地走出小路,一眼就看到了还等在路边的那辆出租车。   司机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刻打开车门撑了伞下来,对她狂招手,大声喊:“丫头,快过来上车!”   林疏清本来以为司机早就离开了,没想到一转弯就看到了这辆车还停在原地,她愣了下,急忙小跑过来,嗓音有点泛哽,“大叔……”   憨厚相的大叔急忙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快快,快进去,这风雨大的哟,你看看你,身上都湿了。”   林疏清也没推脱,直接钻进了车里,司机大叔也很快地进了车里,发动车子向前驶去,现在的雨势都赶上了特大暴雨,开车上路确实很危险,好在司机大叔开车多年,经验老道,再加上他开的速度很缓慢,倒也没出什么事。   林疏清身上几乎都要湿透,车厢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也没问“您怎么又回来了”这种废话,直接感激地道谢:“谢谢您了,大叔。”   司机大叔笑了笑,特别朴实道:“我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还非要来这里,怕我再离开了你就叫不到回去的车,良心过不去啊。”   “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到时候你要怎么回去。”   林疏清沉默了片刻,眼睛有点发烫,再一次特别郑重地说:“真的谢谢您,大叔。”   “嗨,”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谢不谢,就当是我积善行德,要是上天有眼,就让我女儿快点好起来。”   林疏清疑问:“您女儿?”   司机大叔有点愁苦地笑了笑,“我当年结婚晚,我家丫头今年才17岁呢,你说这小小年纪就得了尿毒症啊,我现在每天就盼望着能有合适的肾/源配型成功,我砸锅卖铁也给小闺女治病。”   “唉,我也是当父母的,刚才听你说去看父母,还抱着花,姑娘的父母是已经……”   林疏清轻轻点头,嗯了下,“他们去世了,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所以我才执意冒雨也要看看他们。”   司机大叔沉默了片刻,说了句抱歉,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她,林疏清就笑笑,“没事。”   然后低头在手机的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号码开始编辑短信。   突然,汽车停在了路上,火一下就熄了。   林疏清因为惯性向前倾了身体,脑门磕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幸好手机抓得紧,没有从手里滑落。   随即就听司机大叔低声气恼的骂了声,愁苦地说:“坏事了!车子出故障了。”   外面的雨势一点都不见小,司机大叔开了紧急应急灯,空旷的马路上只有他们这辆出租车停在路旁,受着狂风暴雨的吹打。   林疏清本来想给师父把短信给发完,结果手机讯号特别差,根本就发不出去,更别说前座试图打电话找人来接他们的司机师傅。   此时的两个人被困在风雨里,与外界没了一点联系,只能祈祷有过路人能捎带他们一程。   阴沉沉的暗黄天空早早地就被夜幕笼罩,天色越来越昏暗,黑压压的乌云怎么都散不去,林疏清和司机大叔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后方有车灯亮起。   半晌,一辆黑色的改装吉普车穿过浓浓的雾霭和密密的雨瀑慢慢地接近他们。   “姑娘你先别下来。”司机大叔说完就抱着期待兴奋地跳下车,撑着伞向吉普车狂挥手,大喊:“嘿!停一下可以吗?停一下!”   吉普车缓缓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落下来,司机大叔弯着腰不知道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他就跑回来敲了敲车门,让林疏清下去。   林疏清刚好把中控台上有司机姓名和电话的桌牌用手机拍下来,她下了车后司机大叔特别高兴道:“走走走,上这辆车,我们先回去,等雨停了我再找人来拖车。”   说着就打开了车门把林疏清塞进了吉普车的后座,林疏清对大叔说谢谢的短暂瞬间司机大叔已经快速地钻进了副驾驶,坐好。   她失笑,转脸想对这个帮他们的车主说句感谢的话,结果一扭头就与驾驶座上那个高大的男人颇为意外的目光对上,林疏清微怔,随即随意地抬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唇角扬起清浅的笑,细长的眼睛挑起来,话语散漫而慵懒:“好巧啊,刑队长。”   刑慕白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叩着,透过后视镜对林疏清微微颔首。   旁边的司机大叔眼睛瞪圆,惊愕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认识?”   林疏清扬了扬眉,啧,这话问的。   刑慕白低声嗯了下,是回答司机大叔的。   下一秒后座就传来她带着笑意的话语——   “那,刑队长,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嗦我现在4粗长鱼了嘛,哼唧~ 这章依旧送红包,再选3个小可爱送100晋江币   ☆、荣光04   刑慕白开车很稳,迎着暴雨狂风行驶在路上,不急不躁。   这是林疏清第一次坐刑慕白的车,当然她也趁这次机会很细心地发现了他开车时的一些小习惯。   他习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单手托着下巴盯着窗外看,另一只手会随意地搭放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轻叩。   他开车不习惯说话,更喜欢沉默。   他想吸烟的时候会顾虑到有别人在而生生忍住。   ……   离临阳越来越近,雨势也正渐渐地小了许多,风不再那么剧烈,手机也开始有讯号。   刑慕白适度地提了车速,车轮碾压过的地方溅起一片水花。   一路过来,虽然刑慕白不主动说话,但对于司机大叔的攀谈他也不会不理睬,所以当刑慕白把司机大叔送到目的地时,司机大叔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消防队长,毕竟林疏清一上车就很熟稔地喊了他一声刑队长。   而林疏清也知道了为什么会意外遇到刑慕白,他是去临阳北边的村落里看望他的爷爷去了,正巧回沈城要经过她被困的那条路。   司机大叔打开车门刚下车,林疏清立刻对刑慕白说:“等我一下。”   随即快速地跳下车,撑开伞追上正要走的司机大叔,叫住人,她对特别实在的司机大叔再次道谢,要不是司机大叔人好,折回来等在路边接她,她现在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境地。   司机大叔憨厚地笑着连连摆手,林疏清用手臂箍住伞柄,在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塞到司机大叔的手中,“大叔,这是我的名片,虽然我不是肾病内科的医生,但我回去会帮您问问肾病内科那边的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对您女儿的病情更有帮助。当然,您以后有什么需要用我的地方,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就行,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出租车司机当时只是有感而发,没管住嘴多和林疏清絮叨了一番,没想到她居然是沈城最好的医院的医生,现在还主动把名片塞给自己说会尽可能的帮助他。   林疏清又从包里拿出钱夹,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给了司机,她紧紧地攥着司机的手不让他还回来,特别感激地说:“大叔,这些您拿着。”   司机说什么都不肯要,非要还给她,林疏清摇头,“今天真的很谢谢您了,因为我还让您的车坏在半路,就当是给您的修车费了好吗?”   “我先走了,大叔,再见,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林疏清生怕司机把钱还给她,一溜烟跑到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利索地跳上车,把伞收好,对刑慕白说:“开车吧。”然后对站在车旁的司机笑着挥了挥手。   司机望着远去的吉普车,看了看两手中的一沓钱和那张名片,还是有点缓不过神。   半晌,他笑了笑,感叹道:“老天爷是看到了我做的善事,开了眼让我遇到了贵人呐!”   两个人继续向沈城出发,从临阳到沈城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等他们回到沈城大概也要快十点。   刑慕白沉默地开着车,脑海里闪现过的全都是刚才他隔着车窗看到的她和那个中年司机说话的场景,纤瘦的女人撑着伞低头从包里翻出名片和现金,全都塞给司机,她的脸上挂着浅笑,感激的神情溢于言表,白皙的侧脸在橘黄的路灯下映衬的特别柔和,小巧的鼻梁十分的挺,在和司机因为现金推搡时偶尔不经意会露出一小截白嫩光滑的细腰。   好像是真的同九年前那个刚刚高考完不久的女孩有哪里是不一样了。   车离开临阳没多久,林疏清就歪了头问他:“刑队长,我能不能用下你的手机给我师父打个电话报平安?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林疏清说着还怕他不信似的晃了晃手里已经完全黑屏的手机。   刑慕白淡淡地瞟了一眼,伸出右手从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林疏清的嘴角翘起来,接到手里后就摁开电源,然后发现,这人的屏保和桌面壁纸都是用的系统默认的风景照。   啧,无趣的男人。   她打开拨号键盘,输了几个数字,号码都还没输完,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很智能地弹出一个通知栏,上面写的是——林疏清医生。   林疏清在心里默默地不满了下,她摁下拨号键,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   而她那个其实并没有关机的手机下一秒就响起了来电铃声,在安静的车厢格外的突兀响亮。   刑慕白睇了她一眼,林疏清特别坦然地冲着他笑,那神情仿佛在说,谁让你不联系我的!   她细长的手指熟练而飞快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按着,嘴里说:“回去后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刑队长,感谢你今天捎带我回沈城。”   刑慕白的神情冷然,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车内的灯光打下来,落到他的脸上,把他棱角分明硬气刚毅的面庞轮廓勾勒的完完全全。   他沉吟了几秒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举手之劳,顺便而已,不用麻烦林医生百忙中抽身请我吃饭。”   林疏清撇撇嘴,纠正他说:“刑慕白,我刚问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的时候,你那声林疏清明明喊的很自然流利啊,现在干嘛又林医生林医生的叫,多不好听啊,还是我的名字叫起来顺耳,你以后就直接唤我名字就好了。”   刑慕白哼了声:“……毛病。”   她轻笑起来,接着上一个话题故意对他讲:“至于我非想请你吃饭这件事吧,我这人呢,不喜欢欠人情,你不答应和我一起吃饭,我心里就总记挂着你哪天哪天帮过我,我找机会一定要回报回来。”   刑慕白眯了眯眼,哼笑,没有搭话。   林疏清继续慢悠悠道:“就像是九年前你连续救我两次,那时候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去回报你……”   所以在看到你手上的伤口后突然就特别特别想学医,想力所能及的帮到你,来报答你。   刑慕白却突然说:“你好好活着不去想寻死就是帮我大忙了。”   林疏清的话被他打断,她停顿了下,而后笑起来,语调上扬:“所以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地听你的话,好好活着啊。”   “我知道,要惜命嘛!”她脑袋偏过去望着他,眉眼弯弯,眼底全都是零星细碎的光芒。   ……   那年火灾过后的隔日,在医院清醒过来的她终于松开了刑慕白的手指,哭着吵闹要找父母。   她接受不了这样突发的意外,接受不了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双亲。   于是她从病床上滑下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打着哭嗝冲他嚷:“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和我爸妈一起烧死算了!”   说完就往外跑去。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凭借着本能跑到了离病房很近的楼梯口,顺着楼梯就往下跑。   有那么一瞬间,林疏清脑子里闪过了要死的念头,她真想一了百了。   父母都去世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算了。   刑慕白追着出去,在她光着脚蹬蹬蹬下楼时,他几个跨步就踏下台阶扯住她,两个人拉扯间林疏清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后栽去。   她甚至连尖叫都没有,特别平静的闭上眼,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她在自暴自弃,在放弃生命。   突然,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扣住,林疏清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刑慕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他的下颚线紧紧地绷住,眉峰拢起来。   她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两个人摔在地上,滚了下去,但林疏清一点事都没有,她被他拼力护在了怀里。   刑慕白把她捞起来,让腿软无力的她坐在了台阶上,他蹲在她的脚边,一条腿的膝盖几乎快要和地面挨上,他的神情微微愠怒,但在极力地隐忍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话语冷冰冰的,像是冬天里的寒冰融化不开。   “我们消防弟兄拼死拼活把你救出来,把你父母的全尸给带了出来,你就这么不惜命,你对得起谁?”   “如果你想死,别在我眼前让我看到,我做不到见死不救。还有,既然你想和你父母一起被火烧死,那你一开始就不该在跑进火场之前打119,不该让我们知道,那样你就能安安静静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但你很不幸落到了我手里,能活,我就不会让你死。”   林疏清的眼泪还蓄着泪,睫毛上沾染着刚才哭泣时残留的泪珠,表情万分惊愕。   她真的傻掉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把她护住。   “还想怎么寻死?你继续,我陪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看看你能不能死成。”刑慕白的语气十分笃定。   林疏清的眼泪突然之间像是倾盆大雨,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瞥眼看到他的手正在往外不断地流血,顿时哭的更凶。   医院的每一个楼梯台阶上都半嵌了横着的一截一截的铁棍,因为年数比较久,有些已经翘了出来,刚才在护着她滚下来时,他的手被刮了伤口,伤口上甚至还有细碎的铁锈屑。   她哭的泣不成声,又开始打哭嗝,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断断续续道:“不……嗝……不死了,呜呜呜嗝……我后悔了,不死了……”   刚才闭上眼任由自己自暴自弃寻死后她心里的恐惧感就越来越大,她的脑海里想起之前父母总是笑着教导她说清清以后一定要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我们清清特别棒,很坚强……   她突然就后悔了。   可她的手还没有胡乱地抓住什么,就被他护住了。   他又救了她。   刑慕白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率先站起来,嗓音微微柔和了些,沉稳道:“起来,回病房好好休息。”   林疏清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双腿依旧发软,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脚下没稳住,滑了一下,整个人又要摔出去,刑慕白眼明手快,电光火石间已经伸出手箍住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很软,柔若无骨,他不敢太用力,顺着她不断下滑的身体不得不再次蹲下来。   他半跪在地上搂着她,怀里的女孩身体颤抖地特别厉害,他察觉到了她的后怕,轻轻拍了拍她,温声说:“没事了,以后别再这样动不动就寻死,好好活下去。”   林疏清还光着脚,而且刚刚受了惊吓,再次捡回一条命的她腿软的根本就走不了路,刑慕白把人给抱起来送回病房。   林疏清被他放到病床上,她抹了把眼泪,声音还在打颤,对他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刑慕白清清淡淡地回了句不用,而后又道:“我珍惜每一条生命。所以也请你,惜命。”   “不为别人,不为你父母,只为你自己。”   他离开的时候她盯着他的背影看,在他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对他高声说:“我要报医学专业,以后当医生!”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坐在病床上的女孩眼睛被泪水洗刷的清澈纯净,湿漉漉地望着他。   刑慕白轻微地弯了弯唇,“嗯。”   自那一别,他们九年都没有再见。   其实当年那日从医院出来刑慕白就有各处打听,最后联系了当初在军校的好友要到了好友在临阳空闲房子的钥匙,休假期间他回了趟沈城,再返回临阳时拿着从好友那里拿来的房子钥匙去找林疏清,然而她已经出院了,连张字条都没有留下,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走了。   亏他还想帮帮她给她找了个住处。   而林疏清,因为乡下老家那边唯一健在的姥爷听到她父母出了事就急火攻心突发急病,所以这几天她处理好父母的后事后就连忙赶回去照顾老人家。   但最终她的姥爷也没有熬过去老年丧女的痛,在那个漫长的暑假还没结束时就离开了人世。   自此,林疏清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至亲,彻底孤身一人。   她办完了老人的白事,暑假也进入了尾期,上大学之前她回了一趟临阳,去了消防队找她的救命恩人。   但,他被调走了。   她只知道他叫刑慕白,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想成为医生的想法是在看到他因为救她而划伤手的那一刻才蓦地冒出来的。   没有丝毫的预兆和缘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很想很想和他一样,有能力去救人,救很多很多的人。   包括他。   而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要惜命。   要好好地活着。   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   不,她其实是为了他,才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为你而活,因爱而生。   ☆、荣光05   林疏清说完那几句话后两个人都许久许久没再说话,她把他的手机放回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侧头盯着车窗上一道一道流下去的雨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厢里一片寂静,外面的雨势渐渐变小,不再疯狂地噼里啪啦砸窗户,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在出了高速公路口后,林疏清突然开口说:“我上大学前去消防队找过你,他们说你被调走了。”   开车的刑慕白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瞬间闪过了些许意外的情绪,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回去找他。只不过很快就掩了下去。   林疏清的脑袋背对着他,透过车窗与他淡然无波的目光撞上,转瞬他就别开了视线,继续注意着路况,面无表情地回她:“嗯,组织安排的。”   林疏清回过身,瞪着他询问:“那现在呢?还会离开沈城吗?”   他沉吟了片刻,说:“应该不会,不过也说不准,具体还是要听组织安排。”   林疏清暗自撇撇嘴,没再说话。   ……   刑慕白把林疏清放到了医院门口就离开,在他回了中队把车停好往宿舍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来自——林疏清。   啧。   刑慕白无意识地挑眉,胆儿倒是肥,撒谎骗他说手机没电也就算了,还趁机把他给她的备注给改了。   【刑慕白,组织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刑慕白:“……”这人,还自称组织上了。   【有。还有,你不是组织,别胡说话。】   发完继续往前走,没几步,手里的手机果然又震动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林疏清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刑慕白驻足,盯着一闪一闪的手机看了几秒,划通放到耳边。   “刑慕白,”林疏清话语微扬,“你有女朋友了?”   刑慕白望着训练场,面不改色地淡淡嗯了声,谁知下一秒她就咯咯笑起来,开玩笑道:“你啊,是有女朋友,她的名字叫消防,我没说错吧?”   刑慕白:“……”   “你很闲?”他的嗓音微沉,问道。   “唔,目前是这样没错。”林疏清此时坐在杨启华的办公室里,正一圈圈转着转椅玩。   刑慕白冷笑一声,“我没空陪你闲,挂了。”   “等等!”林疏清急忙出声阻止,刑慕白本来要落下来的手不知为何就停在了耳侧不远处,他眯了眯眼,微微垂下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雨才停不久,此时阵阵夜风吹来,尽管是在夏季,仍然凉飕飕的。   虽然他只穿了件短袖,没有披外套,倒是也没感觉凉冷,只是听到一道带着隐隐笑意的话语混着柔和的夜风灌进他的耳中。   “喂,我说,刑大队长你撒谎也别这么敷衍啊,你难道忘了你的兵还在我手底下养伤吗?我刚刚都问他了,人可说了,你这些年把所有心血和精力都放在了消防上,没谈过一次恋爱。”   刑慕白轻哼,完全没有被识破谎言的窘迫,他似笑非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   林疏清特别不赞同他用“八卦”这两个字形容自己,说:“只八卦你一个人的话就不算是八卦,而是关心啊。”   刑慕白挺不屑地轻嗤了下。   “唉,刑慕白。”   “……”   “刑慕白?”   他皱眉,语气严肃而寡淡,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说。”   她似乎笑了下,半认真半调侃,对他讲:“组织说,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刑慕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组织”给折磨的没有了脾气,蓦地低笑了声,学着她的话闲散道:“组织说,你管的太多了。”   随即语气就像是在教训小孩子:“没事赶紧去睡觉,大晚上胡扯什么。”   她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清清浅浅的笑声传入他的耳朵,有点酥酥麻麻的,她拖着尾音说了个“好”字,然后笑语盈盈地说:“那就……晚安啊刑队长。”   挂了电话,刑慕白盯着她擅自改的备注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改回来,他将手机收回来,舌尖抵了抵腮,低低的哼了一声,大步向宿舍走去。   而另一边的林疏清已经等来了做完手术回来的杨启华,她拿了杨启华的水杯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到杨启华对面,隔着办公桌眼巴巴地瞅着她师父。   杨启华叹气,“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师父,”林疏清把双臂平放在桌上,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简单地对杨启华说了今天遇到的那个司机大叔的事情,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师父您和肾脏内科的吴主任有很多年的交情,您能不能帮帮忙……”   杨启华不紧不慢地喝着水,没说话。   林疏清喊他:“师父……帮帮忙嘛!”   杨启华见她一脸委屈,哼笑了下,放下水杯,抬手推了推她的脑门:“你都说出来了,我能不理?”   林疏清的脸上瞬间漾开笑,眸子闪闪发亮起来,她语气开心地扬声说:“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那师父您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回啦!”   林疏清说着就起身,把自己坐的那把椅子推回原位,对杨启华挥了挥手就离开杨启华的办公室。   杨启华望着林疏清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无奈地挑挑眉叹了口气。   这个丫头,总是这个样子。   别人帮她一分,她就会想尽办法还人家十分。   心善人傻的厉害。   ***   三天后,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林疏清被护士站的小护士拉住,“林医生,杨主任找你,让你做完手术就去办公室找他。”   林疏清点点头,笑着说:“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林疏清穿上白大褂就去了杨启华的办公室,推开门就看到在里面坐着的肾脏内科的吴主任,她微怔,而后扬起笑,踏进去,礼貌地对吴主任颔首打招呼:“吴主任好。”   杨启华对她招招手,“过来坐下说。”   林疏清点点头,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把她这几天通过联系李大力了解到的他女儿的情况告诉了吴主任。   李大力就是那日帮住林疏清的司机大叔的名字。   ……   从杨启华的办公室出来后林疏清特别兴奋开心,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和李大力联系一下,她向前小跑,苏南看到她在后面大喊:“喂,林疏清,你什么时候陪我去酒吧嗨啊!”   林疏清往前跑着扭头对他十分高兴地说:“等咱俩休假的时候啊!”   她的话音未落,苏南突然瞪大眼,伸出手,很担心地“唉”了一声,随即,嘭的一下,林疏清整个人像是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脑袋重重地被磕到,顿时涌入一股钻心的疼痛。   她捂住脑门,身体被撞击地连连倒退,几乎稳不住平衡,下一刻手臂就被眼前的人硬生生扯住,愣是没摔倒。   那是一只很宽大厚实的手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特别温暖,隔着白袍她都能感受到他手掌心的热度。   只一秒,他就收回了手,揣进裤兜里。   “冒失鬼。”低沉磁性的淡声从林疏清的头顶上方飘下来。   她的眼里泛起泪光,林疏清扬起头望向来人,于是就和皱紧眉神色严肃的刑慕白淡然冷峻的目光撞到一起,水波盈盈的眼眸在看到他后霎时闪亮了一下,林疏清蓦然勾起唇,把捂在额头上的手放下来,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嗓音细甜道:“我说这人怎么跟个石头似的呢,原来是你啊刑队长。”   “啧,这胸肌很发达嘛!”   刑慕白很不客气地打开她的手,“谁惯的你!”   他低头盯着她,她额头上有一片红印,被周围瓷白的肌肤衬的特别惹眼,刑慕白心想怎么这么娇气,不就撞了下么?结果变成这样,红的像是泛了血。   林疏清眨巴了眼几下,眼尾微微挑起,“反正不是你。”   刑慕白冲她翻了一眼,两个人还没多说什么,苏南就赶了过来,朝林疏清毫不客气地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你再不看路边跑边回头说话啊,傻缺。”   苏南嘲笑完林疏清就开溜,继续往前小跑去,完全不给林疏清反击的机会,林疏清只能狠狠瞪了他得逞嚣张的背影一眼。   傻缺你大爷!   刑慕白捕捉到林疏清瞪苏南的那一瞬间的模样,像极了生气炸毛要咬人的小狐狸,勾了勾嘴角。   林疏清收回视线后跟着刑慕白走,问他:“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医院?”   “看人。”他淡淡道。   林疏清颇为惊讶意外:“刑大队长那么忙,居然有空来过来探望队员?”   刑慕白偏头垂眸扫了她一眼,也仅仅是一眼,只是瞬间的事,他就又目视着前方,脊背挺直迈着大步往前走,步伐很是沉稳有力。   直到林疏清跟着刑慕白进了病房,正啃苹果的肖扬在看到刑慕白后立刻把半个苹果放下,滑下床向他敬了个军礼,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队长。   刑慕白挑挑眉,“恢复得不错?”   肖扬嘿嘿笑,“挺好的挺好的。”   刑慕白轻声哼笑了下,“看来确实恢复的挺好的,都有精力同人谈论我的私事了。”   肖扬:“……”   林疏清抿着唇偷笑,在肖扬投来求助的目光时非常明智地选择自保,说了句要打个电话就跑出了病房。   只留肖扬抬起手想挽留似的毫无底气道:“唉,医生,我……头疼……头疼呢,别走啊!”   刑慕白在肖扬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时开口说:“先记着,伤情完全好了归队后,负重跑十圈,再加一百个俯卧撑。”   肖扬倒床上哀嚎:“队长……”   “在刚才的基础上再额外加一百个俯卧撑。”   肖扬还想张嘴,刑慕白眉梢微扬,“讨价还价就再加一百个俯卧撑,说一句加一百个,说吧,我听着。”   在心里默默流泪的肖扬闭嘴了。   一直在门口听墙角的林疏清听了全程,然后把病房门推开一条缝,只露出自己的脑袋,在刑慕白听到声响扭头望过来时,她启开唇说:“独/裁专/制的魔鬼队长!”   最后还不怕死地强调了一遍:“魔鬼!!!”   说完做了个鬼脸就溜之大吉。   刑慕白盯着被她紧紧关闭的病房门,须臾,病床上的肖扬都怕的快要瑟瑟发抖了,心想他的主治医生小姐姐怎么这么大胆啊,万一队长再算到他头上怎么办?   而刑慕白却突然转过脸,微微低头,轻嗤着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在外面,等我回去送上一章的红包么么哒 第五章啦!依旧留评送红包。 还是会有额外的3个100晋江币的红包哦!   ☆、荣光06   这段时间刑慕白总都会收到林疏清的短信,他之前倒是没发现,这个姑娘软磨硬泡的本事真是出乎他意料。   连续一星期,刑慕白每天被她邀请吃饭,每次他都拒绝,但她似乎有用不完的耐性,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不气也不恼,今天不行明天继续。   这日刑慕白正在训练场看着代理班长杨乐带队训练,头顶的烈日似火,穿着作训服的队员们每个都汗流浃背,但丝毫不敢懈怠。   虽然刑慕白是前段时间才调回特勤中队的,一些近两年才来的新兵蛋子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哪怕没见过也对他的名字一点都不陌生。   刑慕白,是消防队伍里公认的尖刀,带队严苛,实行魔鬼式训练,训练起来从来不近人情。   但也就是他,带出来的兵一个赛一个的强。   迷彩作训帽一丝不苟地扣在头上,帽檐挡住一些灼人的阳光,在他刚硬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突然,兜里的手机嗡嗡响起来,刑慕白收回盯着队员的视线,摸出手机,垂头。   【林疏清:刑队长,周六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欠你一顿饭。】   他丝毫没有犹豫,摁了几个字回给她,拒绝的干净利索,【不用,也没时间。】   很快,她又发了过来。   【林疏清:用的用的,必须要一起吃顿饭!你就在晚饭的时间出来和我一起吃个饭,不耽误你忙的。】   刑慕白眯了眯眼,撇头间看到指导员正往他这边走,没再回她就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魏佳迪站到他旁边,对他很是同情地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刚才支队来电话让你过去一趟,刑队长,你怕是遇上难事喽,刚调回来不久呢啧啧啧。”   刑慕白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魏佳迪嘿嘿乐,“工作上的事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感情方面能不能不让人操心?”   刑慕白哼了声,轻嗤:“让你操心了?”   魏佳迪笑道:“操心呐!都为你操碎了心!”   “三十一了唉兄弟,母体单身三十一年了,你还不急呐?都到这会儿了你还这么沉得住气,我是真佩服你了。”   “多管闲事。”他说完就抬步离开,走出一段路又回头,冲不远处训练的队员扬了扬下巴,“你好好看着他们点,不能放水。”   魏佳迪很不满地切了下,“我什么时候放过水,我那叫适度地让他们休息,只有休息好了训练的效果才更理想。”   “屁!进火场的时候有时间给他们休息养精力?”反驳了魏佳迪的话,刑慕白转回身时又道:“老子再过两个月才三十一岁,白痴,这么多年的交情算是百搭了。”   身后无语失笑的魏佳迪:“……”   大单身狗都开始计较不过生日就不许长年龄的事情了,就这还不找对象呐?   ***   刑慕白换好军装开车去了支队,走到支队长办公室外无奈地叹了口气,敲了敲门,嗓音洪亮地打了个报告。   门里的男人声音也同样沉稳,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进。”   刑慕白开门进去,很礼貌地顺手把门带好,走到办公桌前冲坐在椅子上的支队长许建国敬了个军礼,神情严肃而认真:“支队长。”   许建国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忙的事情,对他努努嘴,“坐。”   刑慕白把椅子拉过来,端端正正地坐下。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叫你过来吗?”   刑慕白看着许建国,许建国也同样盯着他看,目光探究。   年过半百的男人精神极好,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满身都是军人的气概,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片刻,刑慕白如实回答:“知道。”   “那行,”许建国两手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打哑语了,当年你答应过你母亲,在消防一线干到三十岁就转职,但因为这两年你外派出去进修,所以升衔专职的事才耽误到了现在,这么着,你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着要考核的事情,争取尽快把这事办妥了,给你母亲个交代,也算你没有把你母亲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刑慕白默了片刻,说了声是。   支队长继续说第二件事,“关于你成家的事情,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考虑考虑结婚了。我这里还真有不错的人选,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两个人,亲自给你把把关。”   刑慕白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卧槽,这都要逼着他去相亲了?还亲自带着去……   许建国见他面部表情多少有点不情愿,轻呵:“怎么着?你小子有意见?”   刑慕白还真有意见,他暗自深深地吐气,开口:“支队长……”   “别拿之前那一套再来忽悠我,”许建国拍了拍桌子,“你现在只要考核通过就能调离前线,原来那些在一线太危险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的借口就统统给我收起来!”   刑慕白:“……”哦。   “还有什么要说的?”   刑慕白站起来,“报告,没了。”   许建国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刑慕白落座后就听许建国说:“那就服从命令听我的,定了时间你就跟我去见见人家对方。”   说着许建国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慕白,你别嫌我们做家长的管你太多,你爸当年……你妈就只有你和你妹妹了,小晗再强再能干,终究是个女孩子,到最后还不是靠你这个顶梁柱?你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妈交代,以后下去了遇见你爸,怎么有脸见他?还有你爷爷和你姥爷,他们都一把年纪了,白老局长和刑老首长是都没说啥,可你真忍心舍得让他们每天都担惊受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出了事,他们就还得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想想,他们受的了吗?”   许建国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孙姨可全都跟我说了,每次出了火情灾情你出任务,你妈都在家里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她担心啊,提心吊胆,可又能怎么办,儿子有自己的坚持,当年让你松口妥协三十岁就不呆在一线还是她趁自己生病哭着逼你答应的。”   刑慕白端正地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腿上,听到许建国的这些话后指节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下,他沉默着,安静的听完许建国的话。   “慕白啊,你已经在前线呆了十年了,够了,接下来也该为自己想想,为家人考虑考虑。”   刑慕白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   “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和我说的?”   刑慕白:“没了。”   许建国朝他摆手,“回吧。”   刑慕白站起来,把椅子回归原位,立定站好,对许建国敬了军礼就出去。   刑慕白靠着车门,姿态是不多见的慵懒,军帽被他搁在车顶,车窗是半落下来的,他的一只手肘搭在车窗的上沿,另一只夹着烟,一口接一口的吸着。   烟雾缭绕盘升,模糊了他硬气分明的脸部轮廓,阳光落下来,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瞧不清他的表情。   当年他从军校毕业出来,本来成绩最好能力最强的她却被分到了临阳那个小县城的基层消防队,虽然一去就是班长,但他心里还是不服气,憋闷。   因为以他的能力,本能进特勤中队的。   是他母亲找了领导,领导才这样安排的,他的父亲是个英雄,他是烈士的儿子,每个知道真相的人都会听从她母亲的恳求,尽量不让他在最危险的地方工作。   因为他的就职这件事,那年刑慕白和母亲刑晗珺的关系冷到了冰点。   一年后他第一次遇到6.24火灾,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休假的时候回了家,难得心平气和地和正生病的母亲谈了很久很久,刑晗珺最终妥协,但提了条件,就是他最晚在一线干到三十岁,必须转职。   之后,他顺利的被调回沈城的特勤中队,因为能力超强有勇也有谋,很快就成了特勤中队的班长。   他一步一步地走,带着兵进出火场无数次,救了太多太多的人,二十六岁那年开始担任特勤中队的队长,前年被组织上外派进修,说是外派进修学习关于消防的新的作战策略,本质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他刑慕白就是再憋屈再不服气,也不能反抗,只得服从。   直到今年夏天他才重新回到沈城的特勤中队。   接连抽了三根烟,刑慕白才把军帽从车顶拿下来,打开车门上车从支队离开。   ……   刑慕白刚回了宿舍把军装换下来,就接到了妹妹刑信晗的电话。   “哥,今晚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啊!”   刑慕白眯了眯眼,轻啧,“又是你自己的电影?”   刑信晗呵呵乐,“对啊,哥你真懂我!”   “现在在哪儿?”刑慕白问她。   “公寓,我要化妆,你过来接我下,然后我们就出发。”刑信晗笑说。   “嗯,行。”   刑信晗挂了电话就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搞定!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我这边也没问题!”   ……   刑慕白接到刑信晗后带她先去饭店吃了晚饭,然后两个人才去了附近的电影院,刑信晗乔装打扮了一番,棒球帽口罩都用上了,几乎全程躲在刑慕白的怀里才没被路人认出来。   刑慕白对他这个妹妹很无奈,怕被人认出来围堵还偏偏就是喜欢这种偷偷摸摸溜出来刺激的感觉。每次都要带上他让他冒充护花使者。   刑慕白一路把刑信晗护进影厅里面,找到两个人的位置,就在刑信晗先走过去坐下后,刑慕白突然被人抬脚挡住去路,他撇头瞅过去,暗黄色的灯光下,一张未施粉黛的笑脸迎向他,林疏清勾起唇,盈盈笑语,又是那句话:“好巧啊,刑队长。”   刑慕白意外地稍稍挑眉,刚要抬脚跨过去,林疏清的脚又故意抬高了一些,她穿的白色板鞋的鞋尖轻轻蹭着他的裤腿,有点痒。   “啧。”刑慕白正想说什么,结果另外两个人已经偷偷歪身隔着他和林疏清聊上了。   “嗨!刑信晗?!”林疏清左手边的苏南突然压低声音惊喜地叫了声。   刚刚把棒球帽摘掉还带着口罩的刑信晗扭头,眼睛蓦然亮了下,像星星似的闪着光,“苏医生!”   两个人完全旁若无人的低声聊了起来,林疏清觉得自己坐在中间隔着他们真是好罪过,于是对刑信晗笑着建议:“要换个座位吗?”   刑信晗一听,立马星星眼点头,“好呀!谢谢!”   “不谢。”林疏清笑着回她,心想换了座位也没什么区别,她还是挨着刑慕白坐的,而且还成全了另外两个人,何乐而不为?   她站起来,本来用来故意挡刑慕白的脚放下去,落地。   结果一下子踩到了他的脚上,林疏清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向前趴去。   下一秒,她的腰被一只特别有力结实的手臂给捞住。   就像那年她滚下楼梯时,被他紧紧箍住腰身的感觉一模一样。   “嘶……你不嫌硌脚?”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的爸爸……以后会说的。 总之,出场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有用意的。 嗨呀,我这章随机送红包啦哈! 本来我还想单独开一本队长爸爸的文,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接受不了在这本里已经去世的人再是另一本的主角…… 所以单独开队长爸爸的可能性非常小……   ☆、荣光07   林疏清和刑信晗换了座位,坐到了四个人的最右边的位置,她的左手边就是刑慕白。   林疏清其实是没想到她被苏南这个家伙拉出来看电影也能遇到刑慕白的,本来她今晚是打算下了班就回家洗洗睡觉的,结果苏南说什么都要扯着她过来看他的女神。   林疏清在路上还嘲笑他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居然还疯狂的追星,追的对象还是才二十出头当红花旦。   没想到这个大红大火的明星竟然是刑慕白的妹妹。   刑信晗和林疏清一人抱了一桶爆米花,座位旁边还放了一杯可乐,刑慕白倒是什么都没有买,苏南只买了杯饮品。   好像女孩子都比较偏爱这种食品,或者说,更喜欢在看电影时吃这些,觉得看电影就该吃爆米花,因为它们是绝配。   刑信晗和苏南全程都在边看边聊,甚至都讨论起了电影的剧情,刑信晗中途把怀里的爆米花很大方地递过去问苏南:“苏医生要吃吗?”   苏南本来很想拿一个的,但他越过刑信晗看到了她后面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男人正目光冷然地盯着自己,眼底的探究和警惕显而易见。   苏南见过刑慕白,也知道他的身份,再加上他还是刑信晗的亲哥哥,再想怎样也不敢造次,于是对刑信晗摇了摇头,然而他还没开口说话,刑信晗就笑着说:“吃一个吧,很好吃的!”   苏南:“……”   刑信晗从桶里抓起一个给他,“喏。”   苏南心里那个激动,平常拿手术刀一点都不颤的手此时都快要微微抖起来,他咧开嘴笑,从刑信晗的手里拿走爆米花,填进了嘴里。   妈耶!超甜!!!   苏南心里的小人疯狂欢快的跳着舞,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了云朵上,轻飘飘的。   下一秒,刑慕白冷冷地哼了一声,苏南蓦地清醒过来,努力把自己那副迷哥的模样给收敛起来。   旁观了全程的林疏清听到刑慕白不屑地冷哼,她轻轻笑了下,捏起一个爆米花送到他的嘴边,刑慕白条件反射性地撇了头躲开,同时手非常快的抓住她凑过来的纤细手腕,眼睑下敛,盯着她。   影厅很昏暗,只有前方大荧幕上的投射下来的微弱浅淡的光芒。   男人的发型和九年前一样,是一成不变的板寸头,他的眼窝深邃,眸子漆黑,里面映着细碎的光,像极了黑曜石,鼻梁高而挺,嘴唇的厚度适中,脸庞硬朗线条流畅。   和九年前比起来,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的稳重沉静,尽管那时林疏清就感觉到了他身上超出年龄的成熟,但现在的沉稳凸显的更甚,仿佛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沉着应对,处变不惊。   这种人是会让人不自觉就心安的,跟他呆在一起会很有安全感。   林疏清的嘴角微微扬起,歪头冲他乐,她凑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用心里不平衡,我的给你吃。”   刑慕白睨她,林疏清眨了眨眼睛,“不吃?”   他的手还攥着她的手腕,刑慕白心里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他再用力些就会把她的手腕折断,太脆弱了。   刑慕白松开她,用手拨开她的手,“不吃。”   “哦。”林疏清撇撇嘴,把爆米花扔进自己的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转正身体继续看电影,几秒后,就在刑慕白的手搁在扶手上时,她的手突然又伸了过来,而她手里捏的那个爆米花这次直接杵到了他的嘴唇上。   刑慕白:“……”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林疏清得逞地无声笑,她偏身,在他耳边特别小声地说:“刑队长,你的嘴巴都碰到了,不吃就只能浪费掉了。”   “军人要时刻牢记不能浪费一粒粮食,”她笑语盈盈地一字一句道,“你再不张嘴我就扔了。”   刑慕白憋着气,张开嘴把她手中的爆米花吃下去,口腔里登时都是奶腥甜腻的味道。   甜的齁的慌儿。   不知道哪里好吃了。   之后电影里演的什么他全都没有看下去,嘴里那股甜腻到齁的味觉一直冲淡不下去,刑慕白偶尔会瞥一眼身旁这个一口接一口吃的欢快的女人,再淡淡地收回视线,继续微皱着眉试图把奶香味压下去。   电影散场后刑信晗去了厕所,林疏清也要去,于是两个女孩子就这么愉快地一起结伴同行了。   有林疏清陪着正巧可以护着刑信晗一些,万一被粉丝认出来也不至于没有人打掩护帮她。   刑慕白去了柜台那边排队要了瓶矿泉水,林疏清和刑信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现在墙边的男人正往嘴里灌水。   身形挺拔站的笔直的他仰起头,细长的脖颈被拉长,性感的喉结随着他吞咽水的动作不断地滚动,眼睫下榻微垂。   矿泉水被他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刑慕白喝好后拧紧瓶盖,嘴唇上因为喝水而沾了水渍,他很自然地抬起右手,用大拇指从右向左抹了一下,动作流畅而随意,懒散中带有几分不羁,和他板着脸训人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喝了半瓶水,嘴里的奶味终于消散,刑慕白像是有所察觉,偏头看过来,林疏清正巧和刑信晗走到他面前。   刑信晗望了望站在窗边的苏南,他还在打电话,然后转头对刑慕白说:“哥,我们回去吧。”   刑慕白“嗯”了声,伸手揽住她,将人给护在怀里,不知情的人表面看起来就像是男朋友把女朋友护在怀里那样,倒也不会很招人眼球让人怀疑,除了刑慕白的长相有点惹眼,容易吸引女孩子们的目光。   刑信晗偷偷地对林疏清挥了挥手,笑着说:“拜拜。”   林疏清也笑,“再见。”   刑慕白垂眸望着她,转身之前对她微微颔首,淡淡地说了句“走了”,随即就带着刑信晗离开。   林疏清站在原地等苏南打完电话一起走,目光一直停留在渐行渐远的刑慕白的背影上,高大的男人像是保护小孩子那样把妹妹搂在怀里护着,他的身形魁梧挺拔,肩宽腰窄腿长,长期在部队训练让他的身材很完美很标准,步子端端正正的,又沉又稳,就像他这个人。   ……   刑信晗直到上了车才敢把棒球帽和口罩全都摘下来,她扬了扬眉,呼出一口气,气息还没吐完,刑慕白就边熟练的倒车出库,然后上路,边问她:“你和那个男医生是什么情况?”   刑信晗眨了眨眼睛,无辜,“没情况啊。”   刑慕白斜了她一眼,笑着哼声:“没情况你会这么乐意换座位和他挨着,全程聊的停不下来,还给他爆米花吃?”   “刑信晗,你知不知道你看电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泄露的有多明显?”   刑信晗盯着刑慕白看,他继续没好气道:“把我盯出个洞来事实也不会变。”   “怎么认识的?”他问。   “就……前段时间生病看医生嘛。”刑信晗笼统道。   刑慕白睨她,语气严肃:“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看电影去的,而是为了看某个人吧?你一刚过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整天想……”   “哥你管我之前先解决一下你自己的事吧!”刑信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成功地让刑慕白住了嘴。   他眯起眼,眼角微挑,似笑非笑,语气不明:“嗯?”   刑信晗咬咬牙,大着胆子道:“你一门心思全都在消防上,这些年来周围有多少姑娘盯着你觊觎你想和你谈谈恋爱啊,结果你几句话就能把人给赶跑……唉,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个,就和苏医生一起看电影的这个,我听苏医生说也是他们急诊科的医生,很厉害的,长得也很漂亮耶,而且看上去好像对你有意思哎哥。”   刑信晗继续两眼放光的对刑慕白说:“你都能看出我的事来,那应该也能感觉到这个林医生对你是什么意思来吧?我觉得这个可以,”她嘻嘻笑,“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而且和苏医生是关系挺好的同事,据说人超级棒,我觉得很好啊,哥你觉得呢?”   刑慕白冷冷地勾起笑,不答反问:“合着今天晚上就是你和你那个苏医生一人找了一个挡箭牌偷着约会?那这个苏医生演技也很炉火纯青啊。”假装在电影院巧遇的语气和神情,演的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听到“约会”这两个字,刑信晗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她有点羞窘地说:“哪里啊,约会是情侣才会用的好吧,我和他现在又不是。”   “不过我是听他说你和林医生好像有些交情,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一举两得嘛,我们两个约一起看一场电影的目标达到了,正好也让你们相处相处嘛。”   刑慕白低低地冷哼,不知是喜是怒,只不过剩下的路,他没有说一句话。   刑信晗的话让刑慕白有些心烦。   不能否认,他对林疏清是有感情,但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他很清楚,他之所以对她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还是因为当年她家失火那件事。   当年发生火灾时她才刚刚满十八岁,而他,差两个多月22岁,那时的他虽然心态上超出年龄的成熟,也比同龄人要沉稳的多,但终究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青涩、懵懂,说白了,也就是个愣头小子。   他们不过是因为一场大火而相识,相处的时间连两天都不到。   或许她因为他把她从火场里救出来后又在医院的楼梯里再次救了她一命而对他印象深刻心怀感激,所以这些年来她念念不忘,在他们偶然间再次相遇时会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但感激,并不是爱情。   报答恩情也不需要以身相许。   况且那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根本就不需要她任何报答。   而他,那年休假回沈城和母亲谈妥事宜确定会调回沈城特勤中队,顺便从在沈城工作的好友手里拿到了闲置房子的钥匙,他想在自己离开临阳之前力所能及地帮她一些,和她好好告个别,再嘱咐嘱咐她,请一定好好活着,别再动不动就想轻生要寻死。   可他满心欢喜地跑去医院,结果等到的是她不言不语地离开,连声招呼都不打,连句告别都不说。   他的一片好心好意,根本无处安放。   初始刑慕白对于林疏清默默离开毫无音讯这件事情绪是很复杂的,不可否认是有失落,他费尽心力帮她找了住处安置她,结果她却跑了,除此之外最多的还是担心,一个刚刚失去双亲没了家的女孩子,孤身一人能去到哪里?   后来他慢慢地想通,也释然。   她这样做根本没有哪里不对和不合适。   他们其实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她家失火,他把她从火场救了出来而已。   火灭了,事情了结,任务结束。   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圈子,他继续扛起水枪救他的火,她重新开始属于她的新人生。   一切都很好,根本不用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说再见~:D 这章哥哥嫂子妹妹妹夫聚齐了0v0 今天改开题报告改到怀疑人森……   ☆、荣光08   林疏清周五要下班的时候被杨启华叫到了办公室。   “明天晚上有事吗?跟我一起去个饭局。”   林疏清有点懵,“啊?”   杨启华瞪她,“啊什么啊?有没有安排?”   林疏清想到和刑慕白之前就说好周六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刚要开口说有安排,结果她师父就继续道:“有安排也给我推了,跟我一起去参加饭局。”   林疏清想不通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拉她去饭局这种地方,不解地问:“为什么非去不可啊师父?”   杨启华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怒嗔她,“你说说,你说说你现在都多大了?”   林疏清猛的就明白过来,这是要带她去相亲???   她快速地眨着眼睛,想了下,开口说:“师父,我觉得……”   刚起了个头,还没说下去,杨启华就摆摆手打断,他把身上的白袍脱下来,穿好西装,转身对林疏清强硬地说:“你别跟我说你觉得怎么怎么样,也别给我找什么急诊忙没有时间去经营感情之类的狗屁借口,你要还认我这个师父,明天就跟我过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疏清不敢不从,只是在心里想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了,反正只是名义上相个亲,吃过明天的晚饭,大家依旧各过各的,互不影响,路上见了还是陌生人。   她点点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您生这么大气干嘛呀?”   ……   从杨启华的办公室出来,林疏清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换了衣服就去了停车场找已经在车上等她的苏南,两个人说好了今晚就把林疏清欠苏南的那顿到新开的酒吧店嗨的约定实现一下,下班后直接过去。   在车上林疏清低头给刑慕白发短信。   【林疏清:刑慕白,明晚我临时有事,晚饭改成后天行吗?】   这边刚刚挂掉和许建国通话发刑慕白看到这条短信,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嗯。】   正巧,他也临时有事赴不了约。   她很快又回了过来:【那就这样说定啦,后天晚上七点,盛来大饭店,不见不散!】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她开心的语气。   刑慕白的唇角很浅很淡地微微扬了一点,他把手机揣兜里,去了训练场。   再系统的训练他们最后一轮,就放人带队去吃晚饭。   ……   焰色酒吧在五楼,林疏清和苏南不喜欢和一群人挤来挤去,要了包厢,两个被工作压榨了许久的人终于释放天性,轻松愉悦的享受假期时光,点了歌喝着酒谈天侃地,互相称着姐妹好哥俩好。   两个人聊刑信晗和苏南的事,林疏清这才知道那次看电影根本就不是什么偶遇,而是刑信晗和苏南提前故意设计好的。   她大笑,和苏南碰了碰杯,说:“你可以啊苏少爷,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了。”   苏南跟大爷似的摆摆手,“演戏不就浪费了老子着一双妙手回春的手嘛!”   林疏清翻了个白眼,“切。”   包厢里放着很大声的流行音乐,外面一直都很热闹,林疏清和苏南完全没在意也没察觉到不对,直到有人从走廊跑过挤到了他们包厢的门,门板突然被撞开,嘭的一声与墙壁贴上,外面走廊里人挤人,林疏清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所有人都在逃命。   与此同时,沈城朝安区特勤中队里的警报拉响,正在食堂吃饭的消防兵们瞬间放下碗筷,飞一般地冲出去,奔向消防车,一个个速度快的犹如猎豹。   而在酒吧包厢里的两个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火灾,苏南愣了一下,反应极快地拉起林疏清就往外跑,酒吧南侧的火情正在迅速的变烈,浓浓的烟雾滚滚而来,弥漫在酒吧里,只是瞬间,就几乎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楼层的电梯已经罢工,两个人加入了向消防通道挤的大军中,然而没多久,林疏清就和苏南挤散了。   周围的人不断地推搡,谁都想挤到前面快一点逃出去,林疏清踮着脚尖随着人流移动边喊苏南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回应。   不得已,她只能一个人跟着人群逃生。   仅短短的两三分钟,火势就已经猛起来,并且越来越烈,人们愈发害怕胆战,在生死面前,谁还会顾别人,全都想着自己活。   “啊!!!”一个女孩的尖叫从旁边传来,林疏清低头就看到左侧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摔倒在了地上,然而没有一个人去扶她,甚至还不断地有人踩到她的身上。   她神情一凛,急忙走过去用尽力气去拉扯女孩,幸好女孩自己也没有完全懵,本能地知道要站起来,在林疏清的搀扶下终于躲过了被踩踏的惊险。   “火要烧过来了!!!大家快跑啊!!!”后面的人特别惊恐地喊了一声,人群更加躁乱,有的女孩被吓哭,甚至有人已经开口大骂故意推挤他人。   林疏清挤着挤着就被挤到了最右边。   已经完全乱了套,场面彻底失控,可怕的求生欲望几乎让每个人都丧失理智。   “救命啊!有没有人听到?帮我开开门!!!”   “救命!我在杂物间,有人吗?开下门好不好?”   浓烟滚滚而来,夹杂着火光,汹涌地像是要把人给吞噬掉,林疏清的鼻间再次闻到了那种味道,让她无数次在梦里窒息的呛鼻烟雾的味道。   在听到呼救声时她已经被挤到了楼梯口,只要向左转个弯就能逃出去,可是林疏清却没有这样做。   她循着声音摸索着前进,不断地往前走,整个楼层已经被烟雾布满,完全看不清道路,直到她停在走廊尽头一扇朝南的门前,里面还在有话传出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她在不断地喊救命,求人把门打开。   但是,   林疏清的眼睛落在门上,上面有一把锁。   消防车到了现场,刑慕白已经了解了基本情况,就在要下命令时,警戒线外围突然有人大声喊他:“刑队长!林疏清可能还在里面!”   刑慕白扭头望过去,挤在最前面的苏南冲他挥手,说:“我和她来这里玩,刚才逃出来时走散了,她很可能被困里面了。”   刑慕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快速的发布命令:“魏佳迪你在外面指挥,把气垫和云梯车都准备好。杨乐!”   “到!”   刑慕白微微皱眉,严肃道:“你带着二分队在外面控制火情,用高喷车和水枪喷淋。”   “其他人跟我进火场,营救被困人员,同时也要快速找到着火点。”   “是!”   整齐而嘹亮的声音还回荡在空中,一群穿着藏蓝色防火服的战士已经逆着人群冲进了火场。   进了火灾发生的楼层后刑慕白让队员分散开搜救,他听到左手边的走廊有一下一下的敲击声,便跑过去,直到近了,他才发现正砸锁的那个人正是林疏清。   她抬眼望过来,场景和九年前有些相似,他笔挺地站在她的面前,身后就是正在不断逼近的烈火。   刑慕白抬脚向她大步走来。   她那张本来白皙细嫩的脸蛋上此时沾满了黑灰,像个小脏猫儿,“里面……咳咳咳,里面有人。”她一开口就被烟给呛到,咳嗽着勉强对他说完话。   刑慕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吧氧气罩给她戴上,然后敲了敲门,对里面的姑娘说:“往后退。”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然后箭步冲上来,抬起脚狠狠地用力一踹,锁没有坏,链接锁的那个挂钩硬生生地被他从门板上给扯了下来,同时还撕裂了一片木板。   这是林疏清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力气到底有多大。   就在这时,身后的火浪突然向他们席卷而来,刑慕白撸过林疏清就塞进了这间屋子里,飞快地关上门。   对讲机里接连有队员向他报告情况,另一边的伤员已经全部救了出去,而且找到了起火点。   刑慕白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除了有很多大的纸箱子外,还有其他易燃的物品,他拉过一张桌子抵在门上,同时对对讲机说:“加大水量,用最快的速度灭火。”   “是!”   然而火势此时已经蔓延到了杂物间的门口,随时都有可能冲卷进来吞噬这一切。   刑慕白打开窗看了看外面,用对讲机对魏佳迪说:“酒吧的北侧巷子路口太窄,云梯车过不来,迅速地在窗户下面放气垫,我这边有两名被困人员。”   “收到。”   很快,气垫就已经铺好。   刑慕白身上只有一条绳索,他扫了眼两位女士,林疏清很镇定地对他说:“先让她下吧。”   被困在杂物间的女孩此时已经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眼泪一滴一滴不断地掉落,双腿发软的几乎站不住。   刑慕白的目光在林疏清身上停留了几秒,但也没再多犹豫,把绳索给女孩扣好,让她先下去。   困在屋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林疏清拿开他给她的氧气罩,被刑慕白摁住不准她摘下来。   外面的火拱着门,带动的桌子在地板上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响声,面色有些苍白的林疏清偏头盯着门口看,一眨不眨,眼神渐渐地迷茫涣散。   刑慕白察觉到她不对劲,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突然就砰的一下被冲击波撞开,桌子也被猛烈而来的火浪掀翻。   来不及了!   半分没有犹豫,刑慕白捞住想抬脚往门口方向走的林疏清,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飞快地向窗户扑过去,纵身一跃,他的手一只扣着她的脑袋一只搂着她的腰,身体垫在她的下方,几乎是将她完完全全地护在怀里。   就是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林疏清闭上眼,从眼角滑落出来一滴眼泪,而同时,她听到他沉沉的嗓音伴着呼呼的风声,回荡在她的耳畔。   “林疏清,清醒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英雄救美了!!! 就……你们自己揣摩女主啊,表面和内心是不一样的,就是人前和人后是根本不同的。 唉,我觉得你们肯定都能看出来。 请个假!!!因为字数够了,所以明天休息一天。   ☆、荣光09   刑慕白在抱着林疏清跳下楼确认她没有事后把她塞给了苏南就再次飞快地冲进了火场。   他的队员还在里面。   林疏清站在原地,在刑慕白把她丢给苏南后她转过身,眼睁睁地看着他奋不顾身地像个傻子往火场里冲。   林疏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接下来这十多分钟,她就保持着一个姿势,眼睛几乎也不眨动,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直直地盯着出入口。   脑子里杂乱一片,混乱不堪,心脏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   九年前他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重现在她的眼前,慢慢地,同刚才她正在砸锁时一抬眼就看到他来到她面前的画面重合。   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地就想把那把锁给砸开。   就是想把那扇门给打开。   她觉得不打开她会后悔,后悔一辈子。   父母的死她其实始终就没有放下过,她心里有疑团,但完全没有调查的方向,或者说,很大可能就是死无对证。   她特别想问父母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次在梦里见到他们,她也总执拗的问这个问题。   但,怎么可能会有回应。   幸好刑慕白作战经验丰富,给出的对策都是最有利的,火情控制的也比较及时,最终大火被扑灭,没有人员伤亡。   一群完成任务和使命的战士从楼里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人民群众的称赞和经久不息的掌声。   林疏清看着一个一个灰头土脸的大男孩们从火场走出来,他们全都正当青年,正处人这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却做着又脏又累危险系数最高的工作,还常常得不到体谅。   他们都是英雄。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刑慕白,他迈着步子,沉稳有力,不急不躁,边走边摘下了帽子,头上脸上全都是汗,混着满脸的黑灰,脏兮兮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淌。   警戒线已经被撤掉,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喧哗热闹的夜晚中这方上空飘着黑烟,慢慢地上升。   苏南凑过来问她:“回吗?”   林疏清的眼睛依旧落在刑慕白的身上,她的嗓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火和烟雾熏的,淡淡道:“等下。”   然后就迈开步子向刑慕白走过去。   他刚脱下防火服,正打算上车离开。   林疏清走到他的身后,抬起手扯了扯他的作训服袖子。   刑慕白回头,转过身来,她仰起头,顶着一张黑乎乎脏兮兮的脸同他相望。   已经上了车的队员和先刑慕白一步上车的魏佳迪全都扒着车窗往下瞅,一群大老爷们跟八婆似的叽叽咕咕讨论是不是母胎单身三十年的队长要有媳妇了。   “怎么?还有事?”他问。   林疏清就这么瞪着他,不说话也不避开目光,刑慕白被她看的心烦,别开视线,正想转回身时她突然很无奈地轻轻叹气道:“怎么办啊刑慕白?”   “什么?”他的眉心又出现了“川”字。   林疏清勾起一抹笑,“欠你好多,我好像……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哭笑不得,说:“你没欠我的,所以不用还。灭火救人是我的职责,这是我该做的事。”   说完刑慕白就转身打开车门要上车,顿时车上的八卦目光全都装模作样的收了回去。   他在跳上车前又扭过头对她讲:“林疏清,以后晚上少来这种地方玩。”语气像是长辈在警告要求小孩子。   她眨了眨眼,脸脏的不行,可偏偏那双眼睛闪闪发着光,特别明亮,就像是此时此刻的夜空,璀璨又耀眼。   林疏清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很听话地点头答应说:“好啊,我听你的,队长。”   刑慕白关上车门,消防车从她身旁驶过,林疏清偏头望着车开走的方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刑慕白的目光扫过后视镜时,同她的视线撞上,他微低了头,唇边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脏猫儿。   回到队里后刑慕白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拿起手机查看。   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林疏清。   【林疏清:抱着我跳楼的那一瞬间你在想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麻麻和弟弟被车给撞了,鱼鱼请了假回老家了,还好不严重呜呜呜T^T打电话的时候都要吓死我了嘤嘤嘤 这几天应该是随榜更新,所以这章字数少,给你们发红包,请可爱们继续爱我!!!   ☆、荣光10   【抱着我跳楼的那一瞬间你在想什么啊?】   他回的很快,而且特别简洁:【救人。】   林疏清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手机,在看到他的回复后眼尾微微上挑。   她白皙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摁来摁去,打字发送:【还有呢。】   很快,他回:【没了。】   放屁!   没了干嘛对她说“林疏清,清醒一点”,他当时明明就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在担心她。   林疏清轻嗤,不满地哼了一声,把手机扔到旁边,端起倒好酒仰头饮了一口,味道很涩,微苦,她秀气的眉拧起来,却还是继续喝了下去。   直到微醉,头有些昏胀,林疏清才把酒杯放在茶几上,起身,身体微晃着进了卧室,毫无形象地趴到床上就抱着枕头闭着眼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刑慕白躺在宿舍的床上,睁着眼盯着屋顶的天花板愣神,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今天这场酒吧火灾的场景。   在她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刑慕白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九年前他第一次在火场里遇到她的场景。   太像了。   那种无助绝望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脑海里的思绪乱飞,在想到神情不对的她想抬脚往门口走的那一刻,刑慕白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抬起一条手臂枕在脑后,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这女人真烦。   什么一直都努力地听他的话好好的活着,就她今晚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会惜命的人,说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他心里嘀咕着,翻了个身面对墙壁,闭上眼开始睡觉。   几秒后,翻身,换个方向。   又过了会儿,再翻身,正躺。   半个小时后,“妈的!”真是服了!   刑慕白烦躁地打挺坐起来,胡乱地在头上抓了把,掀开被子下床,穿上作训裤和鞋,拿了手机开门出去。   他先是围着操场跑了十圈,然后又走到训练场,把平时训练队员的项目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个遍。   随即又开始逮住什么项目就做上三五遍。   ……   林疏清在睡梦中口齿不清地哽咽呢喃着,她的手指紧紧地揪住怀里抱的枕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放,“救他们……求求你……救救他们……”   猛的一个激灵,林疏清浑身颤抖了下,她忽然睁开眼,茫然无措的一眨不眨,眼泪直接从眼角滑落。   半晌,林疏清用手撑住从床上坐起来,她用双手捂住脸颊,抹去上面的泪痕,转头就想找手机,这才想起来,睡觉前好像给刑慕白发短信后扔到客厅的沙发上了。   林疏清下床去了客厅,没有开灯,就凭借外面皎洁浅淡的月光走到了沙发边,坐下,往里面移了移,抱膝坐着,摸过手机点开和刑慕白的短信回话页面。   她翻了翻记录,然后打字。   被刑慕白扔在旁边草地上的手机屏幕闪亮起来时他正在做引体向上,他的上身只穿了黑色的工字背心,肩宽腰窄,腹部被紧身的背心完美的勾勒出来,一块一块的肌肉线条特别流畅,暴露在空气里的肱二头肌偾张,肌肉结实坚硬。   他利索地跳下来,拍了拍手弯腰拿起手机,硬朗紧绷的脸上汗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是林疏清发来的短信。   【林疏清:刑队长,你真不老实。】   刑慕白被她的短信内容搞懵。莫名其妙的女人。   他回道:【?】梦游?   林疏清看到他很快就回过来的问号微微讶异,她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勾了勾嘴角。   这么晚了居然没有睡觉,确实不老实。   【林疏清:大半夜的跑到我梦里来,打扰我睡觉,你不累么?】   刑慕白:“……”   【神经病?】   林疏清没忍住低声短促地笑了下,细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几秒后,刑慕白收到了林疏清一条看似没头没脑但完全不能深究的短信。   她说:【队长,你身材真的,倍棒儿。】   刑慕白站在空旷的训练场内,清浅的月色洒下来,淡弱的光芒铺在他的身上,让他的气质显得更加的冷寂,他低着头,眼眸垂下,在看到林疏清的这条短信后冷冷地笑了下,磨了磨后槽牙,他攥紧手机抬脚往宿舍走去。   回到房间后刑慕白把恨不得捏碎的手机扔到床上,拿了洗漱的东西去了澡堂。   心里的火不消消他今晚大概会气的睡不着。   还真是欠教训,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林疏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刑慕白再回她,心里想着这人大概被她闹的生气了,于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刑慕白在澡堂冲了冷水澡,回房间的时候搁在床上的手机正在嗡嗡响,他走过去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后毫不犹豫地点了挂断。   林疏清:“……啧。”   这男人,脾气还挺大。   ***   晚上就是杨启华要带林疏清去相亲的时间,林疏清推脱不了,便消极对待,她不动声色地敷衍,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她的黑眼圈很重,眼底都是青黑色,但林疏清一点都没有遮瑕,甚至一点妆都没有化。   而且,她还故意穿了最普通简单的宽松运动套装,特意挑了一件能让胸看起来很平的运动内衣。   男人不是都喜欢身材妖娆的女人么?那她就相貌身材全都不起眼一些好了。   素面朝天,眼底青黑,身材普通。   完美。   林疏清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医院门口和杨启华汇合时,杨启华差点没气死。   他拎着林疏清正打算找家店直接给她化妆挑衣服,结果旁边缓缓停下一辆车,冲他们鸣笛。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来,许建国和蔼带笑的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他爽朗地冲杨启华招手打招呼:“老杨,快上车!”   杨启华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提前碰到许建国,拉着林疏清就走了过去。   林疏清淡淡地看了眼许建国,然后安静地站在杨启华旁边听他们寒暄,从言语间林疏清知道了这个开车的人是今晚她要见的对方那边的长辈。   杨启华对林疏清介绍许建国,林疏清滴水不漏地礼貌含着笑叫人:“许叔叔好。”   许建国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林疏清,高马尾,眉眼干净,长相是那种清淡的美,穿的简单利索,说话文静礼貌。   还不错,可以和那臭小子发展发展。   林疏清根本不知道,她今天的打扮歪打正着,因为许建国就欣赏这种穿着整齐简洁,一看就很干净利落的小姑娘。   杨启华和林疏清上车后许建国开车向他们之前约好的地点驶去,在路上对坐在后座的杨启华和林疏清说:“那小子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我们到了先点菜。”   林疏清微微笑了下,没说话。   她的沉默敷衍看在许建国的眼里就成了乖巧懂事。   刑慕白到达包厢外面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他抬手叩了叩门,然后推开,落落大方地沉稳道:“抱歉,有点事耽搁,来晚了。”   声音中气十足,非常有力。   下一秒,他的视线就和坐在杨启华旁边的林疏清意外的目光撞在一起,刑慕白的眼底闪过一丝和林疏清相同的意外,随即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淡然地将视线转开,歉意地对杨启华颔首。   仿佛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林疏清在心里哼笑,昨晚不就开个玩笑而已,竟然还和她赌气。   幼稚。   两个人都是被长辈逼着相亲,能答应长辈过来已经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抱着敷衍的心态对待这件事,因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关心不在乎,所以谁都没有过多询问对方的信息,哪怕名字。   继而就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林疏清和刑慕白猝不及防的成了,相、亲、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鼓掌庆贺,大龄美女和母胎单身汉开始相亲了。 谢谢上一章小可爱们在评论区的关心,爱你们! 不随榜了,我日更,如果有事就向你们请假,请我的组织批准,酱好叭!!!(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好说话一点,对鱼鱼温柔一点T^T   ☆、荣光11   林疏清挑挑眉,她突然觉得,这场被逼的相亲还不错。   除了她后悔来之前故意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早知道相亲对象是刑慕白,她绝对要好好地打扮一番,至少得穿个裙子化个妆什么的让自己显得淑女漂亮一点……   刑慕白神情寡淡地坐下,他今天穿了一件非常简约的白T恤,黑色的休闲裤,运动鞋。   嗯,也挺随意的,就是他最平常最普通的打扮。   不过,就这样都能给他穿出模特的效果来,果然这男人长得好看身材好就是顶用。   林疏清隔着饭桌,目光赤/裸/裸的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嘴角扬了起来。   许建国和杨启华见状,心中皆是一喜。   有戏!   在饭桌上林疏清知道了杨启华和许建国之所以认识还有些交情,是因为杨启华曾经是许建国的主治医生。   许建国和杨启华一直在讲话,刑慕白是被问到了就说几句,其他时候除了沉默就是沉默,用吃饭堵住自己的嘴。   因为那两个人只顾着说话,桌上的菜很久都没有转,刑慕白也不动,就只吃自己眼前的几盘素菜。   林疏清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他的身上,但刑慕白依旧能忽略掉她那道灼灼的目光,淡定自若地扒饭,恍若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他。   好啊,那她就只能自己找存在感了。   林疏清在他再一次伸出筷子夹菜的时候突然转动了转盘,成功打断了他的动作。   果然,刑慕白锐利冷清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疏清很得体地笑语盈盈道:“刑队长尝尝其他的菜啊,这道爆炒蛤蜊也很好吃的。”   刑慕白本来想张嘴呛她一句,结果察觉到许建国不动声色地给他使眼色,不想落了支队长的面子,他心里压着气,对林疏清很疏离地说了句谢谢,不得不顺从地吃了一个。   之后这样的情节又发生了多次,刑慕白到最后恨不得把她给拉出去训一顿。   故意整他?   一顿饭吃完,两位长辈甚是满意,很随便的找了借口一起喝酒去了,把林疏清交给了刑慕白,包括送她回家。   林疏清是没意见的,她甚至很高兴。   刑慕白就不同了。   在只剩他们两个后,他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林疏清倒是一点都不怵他,依旧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毫无顾忌。   刑慕白沉默地往停车场走,林疏清跟着他,在走到车边时她还故意歪身凑过去冲他眨眼,调侃他:“刑队长,你对今天的相亲对象还满意吗?”   刑慕白的脚步蓦地顿住,下一秒,他突然很大力地扯过她,把人狠狠地抵在车上,一点都不温柔。   林疏清被他弄的轻轻哼了一声。   他的手撑在车门上,漆黑的瞳孔微微眯起来,目光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打量,随即,他的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昨晚的话还给她:“林医生,你的身材真的,一言难尽。”最后四个字咬音颇重。   林疏清:“……”啧,居然记仇。   小气吧啦的男人。   他松开摁住车门的手,抱起肩冷冷地勾起笑嘲讽:“我这人特肤浅,就不喜欢身材不好的女人。”   潜在意思就是——我对你这个相亲对象,非常不满意!!!   林疏清毫不在意,居然还笑得出来,懒懒散散地“哦”了声。   ……   在送林疏清回家的时候刑慕白说:“今晚来之前被昨晚火场里困在杂物间的那个女生给找到队里去了。”   林疏清的眉梢挑起,漫不经心地调笑:“怎么?给刑队长送锦旗去了?”   刑慕白睇了她一眼,继续接着自己的话说:“她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消防队那边得到你的信息。”   林疏清有些意外,歪头瞅着他,疑问:“嗯?”   刑慕白冷笑一声:“嗯?你该不会忘了你当时连命都不要非在那儿砸锁了吧?”   “生死面前对一个毫不相识的人做到这般,人家想当面感谢你,这很难理解?”   林疏清撇开头,看向车窗外,嘴角依旧盈着笑,只不过淡了许多。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她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想去摸脖子,空空如也。   林疏清蓦地一惊,心突然就提了起来,回过神来,脸色微变。   只是片刻,她倏的又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   刑慕白把她的反常尽收眼底,他问:“怎么了?”   林疏清摇摇头,“没事。”   她想起来了,昨晚回家后洗澡她把项链摘了下来,后来忘记了戴。   那是母亲给她的。   刑慕白从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里拿出手机递过去,嗓音冷淡,继续自己的话题说:“手机联系人里有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名字是李娜,她说如果我有你的消息,让你打这个号联系她。”   林疏清低头盯着他拿着手机的手指看,品味着他的这段话,她细细的眼尾上扬起来,装作没品出他的用意来,接过他的手机后装的很无辜道:“你本可以直接把我的号给她的。”   刑慕白斜她,喉结滚动了下,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是可以直接给,但,那不礼貌,这种事应该过问当事人的意思,而且……她的情况特殊。   所以当时他并没有透露自己有林疏清的手机号,而是告诉那个女孩子,如果他能得到林疏清的联系方式,他就让她联系她。   当然,言外之意也就是,如果他没有渠道和能力帮忙,这件事也就这样了。   林疏清点开他手机上的通讯录,一点一点地下滑,找到了他说的那个“李娜”,点开,选了删除联系人。   然后把他的手机放回了原位。   她清淡地问:“昨天那场火灾起火的原因调查出来了吗?”   “还在查。”   “那……那个女孩,就叫李娜的这个姑娘,怎么就被锁里面了?”   “这个倒是搞清楚了,”刑慕白语气平静无波地说:“她是酒吧的兼职工作人员,当时去杂物间找东西,蹲在了箱子的另一侧,路过的酒吧内的服务人员看到门没有锁,里面有没有人,就顺手锁了。”   “哦。”她顿了顿,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来晚的啊。”   刑慕白哼笑了下:“不然?”   林疏清笑,一字一句地调侃:“消极抵抗。”   刑慕白挺不屑地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彼此彼此。”   林疏清摇摇头,轻笑,话语颇为漫不经心,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偏头望向他,眼底盈着淡淡的笑意,“我要是知道相亲对象是刑大队长,一定会积极对待,争取……”   她的话还没说完,刑慕白一记眼刀就射过来,非常犀利的目光像是机关枪扫着她,林疏清识趣的闭嘴,莞尔。   须臾,她向另一边转了头,发怔地盯着干净的玻璃窗看,窗上混合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隐隐约约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再无言。   一直到吉普车停在她住的小区楼下,林疏清要下车的时候,刑慕白突然开了口。   ☆、荣光12   他的嗓音低磁,平平稳稳的,带了点严肃的意味,对她说:“林疏清,以后再遇到昨晚那种事,你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林疏清:“……”   她侧身抬眼望着他,车内暗黄色的灯光洒下来,他的脸庞刚硬却又柔和。   他见她瞅着他不眨眼,低低地嗤笑了下,挑眉眯起眼,问:“怎么?不服气?我说的不对?”   “九年前你家里起火,你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差点死在里面;昨晚酒吧火场里,别人都知道往消防通道跑,就你例外,非在那儿砸锁。”   “你是比别人更能耐还是怎么着?”   “你这样除了给我们增加负担,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只是盯着他,安静地盯着,眼睛不眨,神情很认真专注,像个认真听教的三好学生。   听他训完话后林疏清才缓慢地勾出一抹浅笑,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很乖巧地回答:“我记住了,记在心里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擅自逞能给你们带去麻烦。刑队长,还有要训的吗?”   刑慕白被她给噎了下,他漆黑闪亮的瞳仁瞪着她,气结。   林疏清冲她眨了眨眼,歪头笑,“没有的话我就回家了。”   刑慕白扬了扬下巴,冷清道:“下车。”   林疏清超听话,很利索地打开车门,下车。   走了几步后突然又返回来,此时的车门已经自动上了锁,刑慕白正打算离开。   她敲了敲车窗,刑慕白把副驾驶那侧的车窗落下来,林疏清笑语盈盈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   “刚才忘了说,”她笑的肆意而妖娆,话语的尾音微微勾起,显示出她情绪的愉悦,“明天晚上队长的晚饭时间,可是属于我的哟~”   说完林疏清就直起身,抬起右手,五指轻轻抓了几下,对他说:“队长晚安,今晚可不要再不老实了。”   刑慕白被她气笑,一脚油门吉普车就窜了出去,站在路边的林疏清面前卷起一阵汽车尾气,汽车驶过带起的风让她额前的几缕碎发胡乱地飘扬起来,歪歪斜斜地遮到了她的眼睛上。   林疏清用手拨开,掀起眼睛望向他离开的方向,只看到了一个汽车尾巴。   她无奈地扬了扬唇,唔,这么不禁逗,队长还真是无趣。   随即,林疏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化,直至消失。   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转身回家。   ***   隔天晚上,林疏清特别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还特意换上了连衣裙,到膝盖的那种。   露锁骨,收腰,露小腿。   不是对相亲的我身材特别不满意吗?不就是想说你就喜欢前凸后翘腰细腿瘦的吗?   好,本姑娘满足你。   平常上班在医院里根本没机会穿,只能把漂亮的裙子挂在衣橱里欣赏,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   林疏清特意迟到了十几分钟。   她到和刑慕白约好的饭店的时候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低头垂眸摁着手机,神情慵懒散漫,完全没有他在部队里站如松坐如钟的端正样儿。   有点小小的痞帅。   她的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一字带高跟凉鞋,十分淑女/优雅地迈着步子走过来,直到停在他的旁边。   刑慕白是听到了特别有节奏的高跟鞋与地面碰击的声音,但他没在意,直到自己的视野里停下了一双脚,脚丫小巧白皙,很合适地嵌在高跟鞋里,脚趾莹白,脚背的肌肤细腻光滑,脚趾盖上涂抹了很艳丽的红色指甲油。   有点媚。   再略微往上一点,脚踝处的线条流畅而端美,突出的踝骨轻微地动了下,莫名的有些性感。   而那两条暴露在空气里的小腿,纤细紧致,只靠目视就能看出来又多弹滑。   刑慕白眯了眯眼,他稍微抬起头,目光继续上移,蜂臀蛇腰,被柔软的裙子布料紧紧包裹住的胸部圆润挺立。   直到与她含笑的眸子对视上,他微怔。   眼前的女人面容精致,化了妆,淡然不浓艳,看上去很自然,眉毛被精心的修过,眼线在眼尾处故意被拉长了一点,特别标致,本来就很漂亮的鼻子此时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的高挺,唇瓣上涂抹了砖红色的口红。   她的妆容再配上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就像只故意勾引凡人的狐狸精。   刑慕白的脑海里想起昨晚他们的对话。   “我这人特肤浅,就不喜欢身材不好的女人。”   她当时特别坦然地笑了下,只说了一个字:“哦。”他甚至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开心的味道。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被林疏清摆了一道的刑慕白那双墨黑暗沉的眼睛凉凉地瞪着她,林疏清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她稍稍弯身,故作无辜地同他对视,细白脖颈上那条项链的圆形嵌有钻石的链坠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微的摇摆。   平常因为她的穿着没这么开放性感,倒也不会露出这条项链的链坠,这还是刑慕白第一次看到。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刑慕白,来告诉我,我叫什么啊?”她逗他。   刑慕白无语,这件事还能不能过去了?他歪头示意,让她在对面坐下。   林疏清笑了下,款款而坐,把挎包放到旁边,双手托住腮,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的都是他,眨呀眨的,话语卷着尾音,轻轻的,调笑似的喊他:“队长?你真的没忘记我叫什么吗?”   刑慕白:“……”神经病吗???   “我去洗手间,你点菜吧。”刑慕白说着就站起来走开。   几分钟后,心里憋气的刑慕白抽完烟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从洗手间出来,一转弯就看到有男人弯腰在林疏清的身侧,脸上挂着笑,眼神色眯眯的,总往她的胸部偷瞟,正在要她的联系方式。   他大步流星地走往回走,本来很不耐地想拒绝那男人的林疏清瞥眼看到他回来,突然勾起一抹笑,作势要拿过男人的手机输号码,被刑慕白先一步抢了手机。   这女人是傻子吗?好坏人分不清???   他就这样一手插兜一手把手机摁在男人的怀里,简洁明了的拒绝:“抱歉,请回吧。”   刑慕白的气势太强硬,再加上他的表情实在是很不善,男人识趣地离开,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瞄了坐在座位上浅笑的林疏清,顿时更觉得遗憾。   等那男人走掉,刑慕白坐回位置,然后瞥眼就发现刚才那个色迷迷的男人时不时地就往这边瞧,目光一直在林疏清的身上来回打量,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休闲外套,隔着桌子直接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遮住林疏清脖颈往下胸部以上的那一大片牛奶一样白腻的肌肤。   “穿上。”命令的语气。   林疏清有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这可是夏天!   她拿开他的外套,有点不情愿,试图讨价还价,说:“很热的好吧。”   “还想不想吃饭?”他冷言,开始威胁。   林疏清暗自撇嘴,不得不认命套上他的衣服。   等林疏清穿好又肥又大的黑色休闲外衫后,刚把两只能将她的手完全遮在里面的袖子撸上去,露出一小节细细白白的手臂,刑慕白就靠住沙发背,神色冷淡地说:“拉链。”   林疏清真急了,她的眼睛瞪的浑圆,“刑慕白,你想热死我吗?”   “拉上。我不说第三次。”他沉沉道。   林疏清无语地翻白眼,心想夏天穿这种很正常的好吗,尤其是在和喜欢的人约会的时候。   直男!!!我穿给你看的唉,你都不懂欣赏的吗???   “我不,”她拒绝,“本来穿外套就很热了,拉上更热。”   刑慕白彻底被她气到了,他冷冷地笑了下,站起来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林疏清急忙跟着起身,手迅速地伸出去扯住他,柔软的掌心和指腹触到他坚硬的手腕上,摩擦出一丝丝热度。   “好好好我听你的,听你的总行了吧?”   她无奈地说着就用没有抓着他的那只手快速干脆地拉高拉链,直到最上端。   随即林疏清晃了晃他的胳膊,妥协说:“我拉上了。”   “刑慕白,我很饿。”   等刑慕白重新坐下后,林疏清很不解地问他:“你对你妹妹也这么严格的吗?可是她是明星唉,总会有不可避免露胸露腰露腿的时候吧?你都不许的吗?”   从来不管刑信晗穿着的刑慕白:“……”   这两件事的性质能一样???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是转而没好气地问她:“你是不是傻?那男人什么目的你看不出来?还要给他留手机号,疯了吧?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林疏清听他这样说轻声笑起来,她上半身凑过去,对他勾了勾手指。   刑慕白没动,冷冷清清地瞪着她,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气。   这女人是怎么安然无事活到现在的?   她说:“快点儿!”   刑慕白和她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稍稍靠了过去。   林疏清得逞的话语霎时响在他的耳边:“我就是做给你看的刑慕白,就是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   林疏清就是赌一把而已,如果他阻止了,那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想,他如果他不阻止,那她就随便输一个号码咯,反正不会傻到留她自己的。   她隐隐带笑地呵着热气对他说:“事实证明,你挺在乎我啊。”   刑慕白:“……”屁!!!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清清说,这个梗是过不去的。 刑慕白:……:)   ☆、荣光13   特勤中队的班长肖扬同志的头部伤终于痊愈了。   也就是说,他的死期要到了。   刑慕白向来说一不二,当初说了会罚他,自然会落实。   夕阳挂在地平线之上,橙红色的光芒柔和地洒下来,朝安区特勤中队的训练场上,一身作训服的肖扬笔直地站在刑慕白面前。   “还用我再告诉你一遍惩罚是什么吗?”刑慕白面无表情地严肃道。   “报告,”肖扬目视前方,立定站好,“不用。”   刑慕白背着手站在肖扬的面前,身高比肖扬要高一些的他微微低头,敛眸,目光古井无波,盯着肖扬看了几秒,他道:“那你告诉我惩罚是什么。”   肖扬洪亮地大声说:“负重跑十圈,再加二百个俯卧撑!”   刑慕白点头,语气无波无澜,“做吧,做完去吃饭。”   “是!”肖扬对刑慕白敬了个军礼,利索地向左转,抬臂,迈开脚向跑道跑去。   刑慕白就站在训练场上负手而立,偶尔不紧不慢地走几步,时抬头盯着正跑圈的肖扬看一会儿,时垂头看着脚下踩的地面发呆。   看似在监督着肖扬,实际上在想别的事情。   前段时间和林疏清一起出去吃饭,那晚她故意穿了件半身的裙子去见他,用事实说话,告诉他她其实是那种身材还挺好的女人,正巧能满足“肤浅”的他。   不仅如此,她居然还假装要给别的男人留电话号码,以此来试探他。   当时刑慕白还真是被这个女人给气到了。   看来这些年长得不只是年龄,能耐也见长不少。   不过让他现在心烦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晚她在吃饭时和他谈论的话题。   “刑队长,”她笑语盈盈地唤他,手指捏着吸管,一圈一圈地搅着杯里的果汁,“你觉得咱俩怎么样?”   “不怎么样。”刑慕白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自顾自地吃着菜,冷淡地回答她,“昨晚赴约只是应付支队长,让他好向我妈交差。”   “唔,”对于他的拒绝,林疏清一点都不尴尬,她仿佛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回答,精致的脸上依旧漾着笑,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果汁,才继续开口对他说:“是吗?我觉得我们要是在一起其实还不错呐!”   “你灭火救援,我救死扶伤,职业不同职责有差,目标却是相同的,而且,你现在应该挺需要一个女朋友来让你那边的长辈对你放松警惕的吧?”   刑慕白吃饭的速度很快,刚才她说了很多不相关的话题,这会儿又和他谈搞对象的事,这个时间足够他填饱肚子。   他放下筷子,抱起肩往后一靠,“所以?”   “所以你和我处处看啊,如果到最后咱俩成了,那当然最好,就算不成你也没损失,至少在谈恋爱的这段时间还能让你享受一段不被长辈逼着相亲的安宁日子。”林疏清有条有理地说道。   刑慕白盯着她看,林疏清不避不躲地迎上他目光,红润的嘴唇咬着吸管,歪头冲他乐,“是不是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稍稍勾起唇,哼笑着回她:“歪理。”   “别想了,我根本就没打算交女朋友,你可以再让你师父给你物色个更好的。”   “更好的?”林疏清目光坦然地望着他,嘴角弯上去,“我觉得你就挺好的。”   刑慕白摇头,“林疏清,我说的更好的意思是,那个人的工作稳定安全,而且能够很好地顾家。”   “许叔叔不是说你在准备考试了吗?再过几个月就能从中队升衔转职调到大队,不用在一线了,你以后的工作也会很稳定很安全,也能很好的顾家。”林疏清毫不退让,反驳他。   “而且,相亲相到了你,我觉得再也不会碰到比你还更好的了。”   刑慕白用舌尖抵了抵腮,他沉吟了几秒,突然问她:“你喜欢我?”   林疏清眨了眨眼睛,点头,笑着说:“对啊。”   “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明显吗?你到现在居然还用疑问的语气来问我。”她的神情突然有些挫败,不太开心地咬着吸管鼓了鼓嘴巴,口齿不清道。   刑慕白眯了眯眼,“为什么喜欢我?”   林疏清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喜欢还要理由的吗?”   她问完后又自己回答:“喜欢一个人根本就是说不出理由的,分手才需要理由。”   他换了个问法儿,“那你喜欢我什么?”   林疏清轻笑,“全部。”   “唉,刑慕白,你别想套路我,那种‘你喜欢我什么,告诉我,我改’的陷阱,我不会跳的。”   刑慕白皱眉,一时间没有理解她在叽里咕噜说什么鬼,“你说什么?”   林疏清一愣,盯着他看了几秒,发现这人是真没懂她说的话的意思,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人怎么这么老古董啊,这么老的路数都不知道的吗?   刑慕白是出于真心想搞清楚她为什么就喜欢他,他有哪里让她喜欢上了。   因为他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很久,但完全不熟悉对方,当年他们也只是相处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而已,重逢后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连完完全全了解彼此都没有做到,怎么就会喜欢上?   他是真怕这个傻姑娘因为他当年救过她,对他来一场以身相许的报恩。   连命都能不要的女人,这种事并不是不会做出来的。   林疏清一边觉得他古板,一边又感觉他似乎本来就是这种人,确实很符合他的形象。   而且,莫名的有点可爱。   她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摆摆手强忍着笑说:“没事没事。”然后清了清嗓子,故意正色,很认真地对他说:“刑慕白,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某一部分,而是全部,完完全全,你的长相、性格、脾气……所有,包括职业。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和她隔着饭桌互相瞪了片刻,伸手端起桌上的白水,仰头喝了下去,一干二净。   然后把玻璃杯放下,很随意地用拇指揩去嘴边的水渍,扬了扬下巴,问她:“吃饱了?”   林疏清点点头,“嗯。”   刑慕白站起来,清淡道:“那走吧。”   他开车把她送回了家,要下车的时候林疏清把身上穿的他的外套脱下来,递到他的手里,“谢谢队长的外套。”   说完她就转身打开了车门,就在要下车的前一秒,林疏清突然又转了头,笑吟吟地唤他:“刑慕白,关于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好好考虑一下,把握机会哦。”   刑慕白一刻都没有犹豫,声音沉静平稳,依旧拒绝了她,“不用再考虑了,我不会答应。”   “林疏清,”他侧头看过来,“转职的事和相亲的事本质是一样的,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的女孩,我都不会交往,耽误女孩子青春这种事,挺残忍的。”   刑慕白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想去拿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林疏清敛下眼帘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   她第一次坐他的车那次就仔细地观察过他,这个动作是他想抽烟,但碍于别人在场,所以生生忍住时才会不自觉做出来的。   她没有回头,还搭在车门上的手往怀里一收,副驾驶那边的车门重新关上,同时嘴里蹦出一句话:“我都二十七岁了唉刑慕白,青春早就奉献给了医学院。我不怕你耽误我,就怕你不肯耽误我。”   刑慕白不知道她突然不下车要搞什么名堂,不解地盯着她。   林疏清从储物格拿出他放在里面的烟盒,打开,取出一支烟。   他皱起眉,斥她:“林疏清,这东西是你……”   她趁他说话成功地把烟送进他的嘴里,然后拿起烟盒旁边的打火机,她用大拇指往上轻轻一推,盖子弹开,随即拇指按下去,火苗蹭的一下跳跃了出来。   林疏清晶亮的眼睛里倒映出那簇火苗,她倾着身,替他点上烟。   车厢里登时腾升起薄薄的一层烟雾,隔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刑慕白叼着烟,微微眯起眸子,透过缭绕的云雾望向她,林疏清浅浅地笑了下,就这样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对他轻声说:“以后不用在我面前刻意克制想抽烟的冲动。”   “刑慕白,就算你不转职依旧呆在一线,也不影响谈恋爱的,我完全能接受你的职业,也并不觉得和你搞对象会被耽误。”   “你要是执意拒绝我,那对我来说,才是残忍。”   刑慕白:“……”   他用手夹住烟,摁了按钮落下车窗,在往外撇头的时候再次扫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目光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昨晚她以为项链丢失时的慌张和难过。   林疏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她抬手及其眷恋地摸了摸链坠,微微笑道:“这是我妈送给我的。”   刑慕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什么的听起来都很苍白无力,而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转头,看向车窗外,伸出手用手指弹了弹烟灰,同时问:“还有要说的吗?”   林疏清说:“有。”   他的目光斜过来,她的嘴角噙着笑,问他:“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答应。”   林疏清大概是被他气到了,哼了一声,转身利索地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了句:“刑队长,晚安。”   ……   队里的其他队员已经出来打算去食堂吃晚饭,肖扬也已经负重跑完在做俯卧撑,就在刑慕白的旁边不远处。   刑慕白还背着手盯着地面来回地踱步,完全没有发现魏佳迪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直到他的肩膀被魏佳迪重重地拍打了下。   刑慕白恍然回神,但面上一点破绽都没有露,他眼神平静地掀起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似乎在询问魏佳迪干嘛。   魏佳迪笑着调侃:“刑队,你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有点狂躁啊,刚才我从肖扬那小子开始负重跑就在窗边盯着你看,怎么看怎么感觉你有点站立不安,想什么呢你?”   刑慕白刚要张嘴说他,警报声突然响起,本来往食堂走的大部队瞬间掉头就往车库的方向飞奔。   正在做俯卧撑的肖扬也一跃而起,向车库跑去。   刑慕白和魏佳迪早在听到警报的那一刻就冲了出去。   同一时间,沈城第一医院的急诊部派出了救护车赶往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开始并肩作战了! 信我,后面还会有很多次并肩作战!(握拳 上一章居然有好几个小可爱说队长可爱的(惊讶【并不】,那你们下一章就看队长和清清一起帅飞天叭。   ☆、荣光14   消防车停在桥梁上时先一步赶来的民警正在拿着大喇叭劝说扒在高好几米的用铆接的桥架上想要轻生的女子。   刑慕白同其中一位民警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后微拢着眉仔细地想了下对策,最终让民警继续在偏左侧劝说手里还拿着水果刀情绪激动的女子,然后消防队这边派人从右侧慢慢地向女子靠近,争取不要打草惊蛇,成功地解救她。   刑慕白没有犹豫就定了自己亲自上场。   他永远都是这样,最苦最难最危险的事全都冲在最前面。   他一个人能做的绝对不会让他的队员去冒险。   穿着抢险救援服的刑慕白扣好绳索就翻到了桥架的右侧,一点一点动作极其轻小地向左上方的女子所在的位置攀去。   林疏清从急救车上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桥架上正往轻生的女子靠近的那一抹橙色的身影,心口猛的一滞。   刚才接到电话后医院就派她过来现场待命,因为女人的手里有刀,情绪极其不稳定,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林疏清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离那个女人越来越近的刑慕白看,她的心都跟着他提到了半空,默默地祈祷千万要顺利,一定不要有事。   民警费尽口舌劝说女子,安抚着她的情绪,眼见就快要成功的劝说女子放弃寻死,结果桥下围观的人群中有个正被父母带着从这里经过的小男孩指着刑慕白,嗓音稚嫩而激动地大喊:“妈妈,蜘蛛侠!”   现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气。   刑慕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想要轻生的女人扭过头看到刑慕白后情绪变的更加暴躁,她不断地尖叫,一冲动直接完全失去理智用右手拿的水果刀割了左手腕,随即松开环在铁架上的胳膊,人瞬间就向江水里栽去。   现场有的人被惊吓的唏嘘大叫。   几乎是在女子往下掉落的同时,本来在桥架上的刑慕白立刻把安全锁解开,紧随着跳了下去。   林疏清的神情一凛,“刑慕白!!!”扬声喊他之间她的人已经跑到了护栏那儿。   而跟林疏清一样担心刑慕白的消防队员们在紧张地喊出“队长”两个字后就立即转头从消防车里拿了工具就往能靠近河岸的地方飞快的跑去。   林疏清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落水,看着刑慕白在水里奋力地向溺了水而出于本能胡乱挣扎的女人游去,她抓在护栏上的手指节都开始泛白。   这是与时间赛跑的生死大事,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重要。   十米……五米……三米……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女人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头已经没过了江面,只有两只手还在胡乱地拍打着,但幅度一下比一下微小,眼见就要沉到江里面去。   一米!!!   就快要抓到了!   刑慕白从身后伸出手,终于把已经昏迷的女人给抓住!   他很用力地扯住她,把人给抓牢,然后转了方向,拽着她拼尽全力向岸边划。   林疏清见状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她转身往刚才那些消防员跑去的方向奔,冲旁边的护士招了招手,“拿上东西跟我过去!”   林疏清到岸边的时候消防队员刚从刑慕白的手里接过女人,林疏清语气快速道:“把人平放。”然后头也不回地喊人:“张恙!帮她止血包扎手腕上的伤口。”   说完林疏清就跪在地上,双手十指交叉相扣,对昏迷的女人进行胸外按压急救,做了三十下后林疏清松开手指,一点都不敢松懈地继续给女人做口对口人工呼吸。   来回反复几次,昏迷中的女人吐出被呛的江水,不断地咳嗽。   绷着弦等在旁边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刑慕白全身湿淋淋的站在林疏清的身旁,垂头盯着她纤瘦的后背看,栗色的长发被束成高马尾,因为她在急救,长发滑落到一边,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飘动。   正在慢慢恢复体力的他耳边还在嗡嗡地响,耳畔不断地回荡着刚才那一句声嘶力竭的“刑慕白”,怎么都消散不去。   魏佳迪走到刑慕白旁边,看到他手背上正在有血往外流,低呼了声,“赶紧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   刑慕白抬起手,淡淡地看了眼伤口,不深。   回队里让医务室的王姨处理一下就行了。   他摇了摇头,“不用,一会儿回去……”   让跟过来的医护人员把女人抬到担架上的林疏清转身看向刑慕白,同时也注意到了他手背上被江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弄的伤口,二话不说扯住他的手指就低头查看起来。   刑慕白想抽回来,林疏清拧起眉心,语气很认真严肃道:“别动!”   刑慕白:“……”   旁边的魏佳迪还有一群消防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疏清头也不回,嗓音纯净透彻,像是清泠泠的泉水甘甜,“张恙!”   小护士跑过来,林疏清伸手,正欲要东西,很快手又落了下去,她皱着眉说:“算了。”   然后拉着他转身就走,“你跟我去医院一趟。”   旁边的一群消防员起哄似的“哦~”了一声。   刑慕白用力地把手抽回来,“谢谢,不过不用,小伤而已,我回队里……”   没等他说完,也没等林疏清用自己的法子逼他跟自己走,魏佳迪就推了刑慕白一把,哈哈笑着说:“刑队,咱们队里医务室的王姨这两天回老家了,你还是跟医生走一趟吧哈!别最后因为处理不及时感染了。”   杨乐也跟着频频点头,睁着眼撒谎:“对对对,队长,我妈回老家了啊!”   刑慕白:“……”真他妈的实力坑队友!   林疏清把目光转移到魏佳迪身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对他算是道谢般地点了点头。   魏佳迪一起头,其他队员更加放肆,全都推搡着刑慕白让他很林疏清走。   最后被不得不跟着林疏清上急救车的刑慕白一记狠厉的眼刀扫过去,他的队员们才转头跳上消防车离开现场。   在回队里的路上杨乐八卦道:“咱们队长是不是要告别单身了?”   了解一点情况的肖扬笑起来,“我觉得快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住院的时候,林医生就向我打听过咱们队长的情况,什么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啦,什么之前有没有搞过对象啦各种问题只要是关于咱们队长的全都问了一个遍。”   “所以你一回队里就被队长给摁着惩罚了一番?”有人哈哈笑着幸灾乐祸道。   一众大小伙儿在车里吵闹笑骂着打趣,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出声说话若有所思的指导员魏佳迪突然一拍大腿,豁然开朗:“我就说这个女医生在哪里见过!”   坐在他旁边的肖扬不解道:“不是我被送去急救的时候你见过吗?”   魏佳迪翻了个白眼,咧着嘴呵呵乐,“除了那次,还有一次。”   “上次焰色酒吧火灾,最后拉住老白的那个满脸都是黑灰的女人,就是这个林医生!叫……”魏佳迪仔细点想了想当时有个男人对刑慕白说话时提到的名字,“啊对,叫林疏清,是不是?”   他一脸笃定地扭头问肖扬。   肖扬愣愣地点头。   魏佳迪这么一说,参与那场火灾救援的其他队员也都想起了那一幕,瞬间明白。   只是还是有人不懂指导员怎么就能把人给辨出来。   魏佳迪哼了声,洋洋得意道:“这个林医生看老白的眼神很特别,就是那种……那种你们懂吧?”   队员们恍然大悟,队长的春天怕不是真的要来了!   魏佳迪哼着歌眯眼,如果第一次在医院里把老白叫去办公室说肖扬的病情还算正常,第二次火场外两个人只是露出了点异样,而今天这次,他敢打赌这个林医生绝对和刑慕白那家伙有猫腻!   ……   另一边被迫去了医院的刑慕白直接被林疏清给摁在了急诊大厅的椅子上,她拿了要用的东西过来放到旁边,干脆利索地给他上药,包扎。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稔。   完事儿刑慕白刚起身,话都没来得及说林疏清就匆匆忙忙对他说了句等下就小跑开,刑慕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正想要不要先回队里,结果就被人喊了名字。   是杨启华。   刑慕白见到他后微微颔首,礼貌地唤了声杨叔。   杨启华见他这身装扮,问:“这是又去出任务了?”而后注意到他被包扎好的手,“受伤了?”   刑慕白微微笑了下,“不碍事,就是划伤了一个小伤口而已。”   话音未落,林疏清的声音就从旁边响起:“谁说不碍事,江里的东西有多少细菌你知道吗?这种伤口不及时处理最容易发炎化脓。”   杨启华见林疏清满脸担心的模样,摇摇头失笑,虽然他没有结婚生子,但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明白着呢,这丫头的心思,他一看一个准儿。   这是瞧上人家这个队长了。   他摆摆手,“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过去了。”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对刑慕白说:“那个……慕白啊,有空让小清带你去我那里,咱们一起吃个饭。”   这话让刑慕白推脱不了也不能推脱,他点头应下:“好。”   林疏清把给刑慕白拿的消炎药递给他,嘱咐说:“回去记得按时吃药,剂量我都在药盒上写清楚了,再就是一定要及时去医务室换药清理伤口,千万别让伤口发炎。”   刑慕白“嗯”了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道:“药费等我回去……”   “不用。”林疏清打断他的话,抬头冲他扬起一抹笑,眼神带着些许狡黠,说:“作为家属,你不用拿药费。”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想要你们的抱抱~   ☆、荣光15   刑慕白当晚回了队里洗完澡换上干净的作训服就把所有人拎起来给集合在训练场,二话不说就让他们开始做训练项目,包括职位比他低一级的指导员魏佳迪。   食堂的杨大爷看着大晚上刑慕白还带兵训练,走过来站到他旁边,刑慕白叫了声大爷,杨大爷笑呵呵地说:“这群小子又不听话了?”   刑慕白清清淡淡道:“欠训。”   “还没吃饭吧?”杨大爷很慈目地问,不等刑慕白回话就又对他说:“慕白你跟我来。”   刑慕白抬脚跟着杨大爷往前走,离开训练场之前回头瞅了眼正被他罚负重跑的队员,然后才再次迈步去了食堂。   刑慕白坐在一张餐桌前,脊背挺得笔直,真真应了“坐如钟”那句话。   杨大爷从后厨端来给他留的饭菜,放到刑慕白的眼前,坐到他对面,说:“在锅里温着的,还热乎,快吃。”   刑慕白说了句谢谢大爷就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饭。   他吃饭的时候习惯沉默不言,就只专注地把饭菜全都吃掉,速度非常快。   干消防这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报就会响起,所以干什么事都得干脆利索,一点都拖拉不得。   说的难听点,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做好“也许这顿饭就是最后一餐了”的心理准备。   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刑慕白早在调回特勤中队几个月时就经历了第一次失去队友的苦。   当时他们正在集合吃午饭,也就刚坐下才吃了一两口而已,警报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撂下碗筷飞快地冲向消防车库。   那次是一家会所发生火灾,火势很猛,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弥漫在空气里,异常呛鼻。沈城各个区的特勤中队和消防队全都出动,齐心协力救人灭火。   而也就是那次,刑慕白所在的特勤中队牺牲了一名队员,还有六人受重伤住院。   牺牲的那名队员还有一个月就能退役回家娶媳妇儿。   刑慕白在队友牺牲后的很长时间里一想起他就会想到他憨厚地笑着对大家伙儿说未婚妻在家里等他回去结婚的的那种开心的语气和笑脸。   后来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刑慕白见过队友的未婚妻,女孩因为失去男友悲恸欲绝,哭的晕厥过去好几次。   而队友年迈的母亲,因为老年丧子一病不起,没能赶到告别现场送儿子最后一程。   那种场面让铮铮硬汉一个个全都红了眼眶。   ……   等几分钟后刑慕白把饭菜吃的一干二净,杨大爷才开始同他说话。   “听指导员说你要调到大队那边去了啊?”   刑慕白沉吟了几秒,点头,“上面领导是这样说的,不过还没进行考核,暂时不会调动。”   杨大爷舒心地吐气,“调动好,到了大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最起码工作性质安全。”   刑慕白淡淡地笑了下,没说话。   “走,出去看看他们那帮兔崽子去!”杨大爷率先站起来,和刑慕白出了食堂。   他们到训练场的时候队员们正在做消防水带连接的项目,杨大爷看着在训练场上认真做项目的儿子,欣慰地笑了笑,感叹道:“杨乐这小子这几年来多亏你教管才会蜕变成一名真正的战士。”   刑慕白淡然一笑,“没,是他自己努力。”   杨乐其实是个被杨大爷和现在在医务室的王姨两口子当年捡回家的孤儿,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孩子,觉得杨乐的到来是上天赐予,对这个孩子百般宠爱,甚至有点过于宠溺了,后来杨乐青春叛逆期打架斗殴,酗酒抽烟,俨然成了一个小混混,却就是在这个敏感时期,杨大爷出了意外要输血,杨乐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对于当时的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这个打击最为致命。   后来他越来越放肆,在有次和他的狐朋狗友出去瞎混时不小心因为抽烟引发了火灾。   那场火灾事故最终有惊无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杨乐想通了很多事,不再故意和父母作对,但那个年龄的男孩子也拉不下脸来去和父母好好的谈谈心,他什么都没多说,自动的回了学校学习,也就是那一年,他高中毕业,报了军校。   再后来,就成了一名消防兵。   刚进特勤中队时杨乐特别狂,谁都不放在眼里,总觉得老子在学校次次第一,肯定比你们这些老兵要厉害牛逼的多,就哪怕他在面对刑慕白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不屑的。   但最终和刑慕白比试了一番后,他的锐气被削减了不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刑慕白轻轻松松赢了杨乐时对他说了这样的话:“狂妄自大可以,但首先,你得有能让你目中无人的资本。”   从那,杨乐桀骜不驯轻狂高傲的性格开始在刑慕白严苛魔鬼的训练中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锋利的棱角一点一点地被磨平,变得越来越稳重务实。   而他和父母的关系也日渐缓和,曾经那个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别扭大男孩,终于肯开始敞开心扉面对养父养母。   杨大爷看着训练场上冲在最前面完成项目的儿子,脸上笑出了褶子,他叹了口气,道:“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到处犯浑,我当时就想啊,我不求他能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只要他不成为社会的祸害就好。”   刑慕白也望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兵,唇角微扬,“他现在很优秀,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消防,是一名很出色的战士。”   杨大爷笑道:“是呐!”   须臾,杨大爷叹息,说:“到时候你离开中队,这帮小兔崽子肯定舍不得你。”   “不过也好,也好。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前线,老大不小的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啊。”杨大爷笑着拍了拍刑慕白的肩膀,如是说。   刑慕白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盯着训练场上那群挥汗如雨的汉子,过了会儿才说:“不急。”   兜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刑慕白掏出来,杨大爷摆摆手,“我先回去休息了,唉,人老了熬不住啊……”他边叹息地说着边迈着步子转身离开。   刑慕白划开接通,林疏清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她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他:“队长,我给你的消炎药你吃没?”   刑慕白想起被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那袋药,简简单单地“嗯”了下,“还有其他事吗?”   林疏清挺不满地啧声,“有。”   “什么?”他平静地问。   “你今天往江里跳的时候不害怕吗?”   刑慕白的手抄在裤兜里,哼笑了声:“怕什么?”   林疏清没有接着他抛回来问题往下聊,只是突然对他转而说:“你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死了,刑慕白。”   她的嗓音微微哑着,听上去有些疲累,柔柔软软的。   一点都不像她平日里调侃着逗他时那种轻松上扬的语调。   刑慕白的心口不受控制地微微滞了一下,是一种很陌生的悸动。   而他根本不能理解也没有在意自己心里轻微细小的变化,只是皱起眉,表情像是有些不愉。   随即,他放在耳畔的手机里又传出一句话,像是细细柔柔的夜风,灌进他的耳朵里。   “不过,看到你平安无事的那一刻,我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刑慕白:“……”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上清清说的那句话!!!我终于写到了!!! 队长那句在后面了,还要再等等。 最近好像水逆,希望我赶紧把所有的不顺心都垮过去~然后好好码字,我其实已经两天没写东西了,现在发的都是存稿…… 再就是希望小可爱们都身体健健康康哒030   ☆、荣光16   八月中下旬,李大力带着妻女从临阳来了沈城。   从上次在临阳回来后林疏清一直都和他保持着联系,这段日子林疏清已经了解清了李家人的基本状况,李大力的妻子之前在一家公司做文职,但自从女儿李苗苗患上尿毒症后她就没再出去工作,专心照顾李苗苗,家里所有的收入都只靠李大力一个人开出租车维持。   本来还算小康的家庭,现在已经因为巨额的医药费而负债累累。   而李苗苗正值花季,十七岁的少女本该有着和同龄人一样美好的青春,却因为这个病不得不不断地从学校出来住院做透析,但尽管这样,坚强的女孩一直没有放弃过学习,而且成绩非常好。   早在李大力决定把临阳的所有事都处理好就迁来沈城之后,林疏清不仅把李苗苗要住院治疗的事宜提前安排妥当,还主动帮他提前寻好房子。   杨启华笑骂她傻,林疏清就只是笑笑,不反驳。   李大力一家人来医院的那天林疏清亲自带着他们去了肾病内科,找了提前就约好的吴主任给李苗苗做了最新的检查和诊断,然后去了李苗苗要住的病房。   林疏清带他们到了病房门口才对李大力笑着说:“李叔叔,苗苗的床位在靠窗的那边,接下来你们自己收拾下,让苗苗好好休息,以后吴主任就是苗苗的主治医生了,有什么情况您和阿姨跟吴主任说就行,当然,有事也可以找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帮的,肯定不遗余力地帮。”   夫妻俩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大力一个劲儿地对林疏清不断地说谢谢,他本来就嘴笨,这会儿更是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会重复着说谢谢,而他的妻子,眼里含着泪,抓着林疏清的手都在颤抖,哽咽道:“谢谢,谢谢你,孩子。”   林疏清摇摇头,笑道:“不用的阿姨。”   “那就这样,您们有事再找我,我先回科里。”说完林疏清对他们微微颔首,欲转身离开。   李苗苗跟她挥手,声音很轻,特别乖巧地说:“疏清姐姐再见。”   林疏清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拜拜,等我有空了过来找你玩!”   转身之后林疏清轻松地舒了口气,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林疏清回了科室,心情特别愉悦的她特别想找人聊天,拿起手机就拨了刑慕白的号码。   此时正在领导办公室的刑慕白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直接摁了挂断,顺带开了静音。   “临阳县消防队的指导员受伤住院,你去代理十天半个月的,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就过去吧,我已经和临阳那边打好招呼了。”   刑慕白沉吟了片刻,说:“这算升衔前的降职?”   “屁话!”领导呵了他一声,“听不懂什么叫代理指导员吗?”   “暂时的,在那边呆半个月就回来!”   刑慕白不卑不亢道:“这样调动不合理,我去了临阳就成魏佳迪自己带着整个中队,临阳那边是不缺指导员了,中队却少了队长,再说,特勤中队的事情比临阳那边要多,而且还任务更艰巨……”   “合不合理是你说了算的?那特勤中队没了你就散了还是怎么着?前两年你也没在,那群臭小子不照样生龙活虎?”领导咄咄反驳,“半个月后你回来就能笔试,再等段时间面试一过,不得照样离开特勤中队?”   刑慕白开始默不作声。   “这边你别管,上面会调人过来暂时代替你的职位。”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个人调到临阳去?”刑慕白不服气地反问。   领导冷笑,“怎么?还跟我犟上了?这是命令,”领导的手指狠狠地戳着桌子,“你只能服从!”   刑慕白抿住唇,心里不爽,可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违抗命令。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敬了个军礼,字正腔圆:“是!”   领导听到他的回答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往后一靠,抱起肩瞪他,“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啥?你小子看不出来?”   刑慕白当然能看得出来,他太清楚不过,肯定是因为快考核了所以想方设法不让他进前线,把他整到其他地方,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看书准备考核的事。   说直白一点,就是因为特勤中队的任务更危险,他们怕他在准备考核的期间出什么意外。   眼看他和母亲的约定就要实现了,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没办法向他家人交代。   毕竟他是两个老功臣白老局长和刑老首长唯一的孙子,虽然两老从来不过问也没说过什么,但各个领导还是想尽办法照顾着这个孩子。   领导缓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几口,继续说:“这段时间你就在那边把你从外面学来的新训练方式拿出来让队长看着练他们,剩下的时间专心准备考核的事。”   和架空他有什么区别。刑慕白心想。   两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他们都想尽办法不让他的性命受到威胁,可他却还是逮住机会就一股脑儿往前冲,搞得他特别不识好歹似的。   可他明明不需要被这样对待。   在放他走之前领导随口问了句:“对了,书看的怎么样了?”   刑慕白道:“挺好的。”   领导听到他这样说,满意地点点头,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刑慕白立定敬礼,转身迈着方正的步子出了办公室。   上了车把军帽摘下来端端正正地放到副驾驶座上,刑慕白沉默地在车里坐了好半天才边发动车子边掏出手机。   一摁开屏幕,林疏清的短信霎时映入眼帘。   【林疏清:队长,不忙了回我电话啊!有事和你说。】   刑慕白点开通话记录,里面第一条未接电话就是刚才她打来的那通。   刑慕白戴上蓝牙耳机,拨了她的号码,然后熟练的倒车离开。   很快,林疏清就接了起来。   “嘿队长!”   刑慕白听着她不加掩饰非常开心的语调,微拢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嗯。”他淡淡地应道,然后直奔主题:“什么事?”   林疏清笑嘻嘻地约他:“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庆祝一下!”   “庆祝我要走吗?”他扯了个笑。   “啊?”林疏清迷茫,而后抓住重点,飞快地问:“走?你要去哪儿?”   刑慕白如实对她说:“晚饭约不成了林疏清,我过会儿就要去临阳,这几天不会在沈城。”   林疏清停顿了几秒,疑问:“临阳?”   “一会儿就必须走吗?”   “嗯。”   “去几天啊?”   “十天半个月。”   林疏清不死心地问:“那到底是十天啊还是半个月啊?”   刑慕白:“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   林疏清嘟囔:“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你现在在开车回队里?”   “不然?”他的眉角微微扬起,反问。   林疏清叹气,“好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那看来晚饭确实是吃不成了。”   刑慕白开着车,沉默不语地听着她在那端絮絮叨叨,本来烦躁的心情莫名的突然就好了一些。   “唉队长,”林疏清突然想到什么,兴冲冲地提议:“那就把吃饭的约定推到你回来再落实?”   片刻,林疏清听到他低声“嗯”了下,她刚笑开,又听他说:“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语气听上去……还不错?   “唔,好!”她爽快答应。   挂掉电话后刑慕白低叹了下,把蓝牙耳机摘掉,加快了车速。   回了队里走之前还得和魏佳迪说些要注意的事。   难得能正常下班,林疏清要走的时候遇到了也要回去的苏南,苏大公子冲林疏清晃了晃车钥匙,“捎带你一程?”   林疏清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念头,她拉住苏南就往停车场快步走去,“带我去朝安区特勤中队。”   苏南被她扯着往前走,笑呵呵地说:“这么迫不及待去见刑大队长啊?”   林疏清白了他一眼,说是啊是啊,特别想见你大舅子呢。   苏南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   刑慕白往行李包里装衣服,魏佳迪坐在他宿舍的凳子上,歪着身子用手托着脑袋,嘴里还叼了根牙签,“你就这么走了?给临阳的消防队去当什么代理指导员?让我独自一人带一整个中队?”   “不是,他们就一指导员受伤,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怎么还非要调人过去,又偏偏把你弄过去?咱们这边比他们那里忙多了好吧!”   刑慕白心情也不好,可上级的命令他又不能反抗,只得服从,这会儿听到魏佳迪的话,更是心烦,道:“这次上面说会调个人过来协助你,反正就是考核笔试之前想方设法不让我呆在这里。”说完又语气挺差的嗤笑,“我前两年不在队里不也是你一个人带整个中队?”   前两年外派进修,说是让他去学习新的作战策略拿回来教给消防队,其实更多的还是让他脱离一线,保他安全,毕竟特勤中队长这个职务,危险系数比一般的消防队队长还要高。   这件事在刑慕白的心里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反而会让他反感,这和特殊对待有区别吗?对魏佳迪对中队的每一名战士公正吗?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了?   魏佳迪把牙签拿出来,更加来劲,“还跟我提前两年,你知道我这两年跟我媳妇才见过几次面吗?妈的老子都要想疯了。”   拉好行李包的拉链,拎在手里,垂眸睨了魏佳迪一眼,吐字:“出息!”   魏佳迪翻着白眼轻哼,挑衅说你一个连对象都没有!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种满足的感觉。   刑慕白冷冷地笑了下,“本来想等我从临阳回来给你多点时间好好陪陪弟媳。”   “但我突然又不想了。”   魏佳迪:“……”   “哥,哥,白哥……”他在后面追着刑慕白往外快步走,一脸的谄媚。   在跟着刑慕白往停车场走的时候魏佳迪正经起来,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话说回来,看这意思这次领导们是铁了心想齐心协力要把你搞到大队去,老白你根本没办法反抗也没退路啊。”   刑慕白沉着脸没说话,甩掉魏佳迪上车,开到中队门口时岗哨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放行。   结果刑慕白在开车出中队门口的时候有辆很拉风的墨蓝色跑车突然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随即一个女人就从车上跳下来向这边跑来。   是林疏清。   苏南把人送到听了林疏清在车上时再三对他说的话,没有等她直接掉头就开车走了。   林疏清伸手拦住刑慕白的车,让他下来。   刑慕白身上穿的是翠绿色的军装,上半身是短衬,衣摆收进了裤腰里扎紧,脚上的黑色皮鞋锃亮无染。   他开门下车,林疏清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几秒后忽而笑起来,歪了点头,眼睛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着,脸上盈着浅笑说:“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夏常服,刑队长,你很帅嘛!”   男人微微皱眉,英俊刚毅的侧脸线条紧绷但流畅,显得愈发冷清,气质傲然如挺拔的松柏。   “你跑来做什么?”他问道。   林疏清眨巴着眼睛,“当然是想在你离开沈城之前见你一面。”   刑慕白低哼着短促地笑了下,“只是半个月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疏清经他提醒忽的想起了什么,她惊醒般的“哦”了下,说:“我来是有事想同你说的。”   刑慕白的眼尾微挑,等着她说要对他说的事情。   林疏清屈起食指对他勾了勾,“凑过来一点。”   刑慕白:“……”   他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没动,只是垂着头,敛眸盯着她。   林疏清轻啧,只能抬起脚来,她伸出手帮他整了整衣领,虽然他的衣服很工整,一丝不苟,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摸了一番,借此吃了一点小小的豆腐,然后手就摁着他的领边,离他极近,用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9月4号傍晚六点,临阳海边,不见不散。”   话音未落,林疏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松开手,站稳,边拉开包的拉链掏手机边笑着冲刑慕白慢悠悠提醒:“到时候我会过去找你,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就又会见面了哟队长。”   说完就拿出手机接通。   刑慕白:“……”   林疏清本来笑吟吟的面容突然严肃起来,她皱着眉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刑慕白,你赶时间吗?我要回医院……”   她还没说完,刑某白就干脆利索地回了她两个字——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俗话说……长兄如父 还没把晗晗大美女娶到手的苏少爷对大舅子还是有一点点忌惮的   ☆、荣光17   刑慕白到临阳县消防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他这人不喜搞那种特意让全队的兵出来接待的事情,况且只在这里呆半个月而已,他提早就和现任的临阳县消防队长严恒打了招呼,所以他到消防队时只有当年的队友严恒一个人来接待他。   两个人这些年虽不在同一个地方任职,也没有经常联系,但做着相同的工作,有着昔日过命的交情,再次见面依旧熟络,一点都不会尴尬生分。   严恒带刑慕白去了给他准备的房间,刑慕白放下东西两个人就去了食堂。   这九年来很多事物一直在变化,政教楼、寝室楼、训练场……都翻了新,但消防队还是当年那个消防队,从进消防队的大门开始刑慕白的心里就有一股特别熟悉的感觉,毕竟是自己呆过的地方。   正对消防队门口的办公大楼上明晃晃的贴有十二个写有大字——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食堂里的墙壁上依旧挂着珍惜粮食的指示牌,两个人拿了饭菜就端着盘子找了位置坐下。   在部队里吃饭不说话,是纪律,也是他们早就养成的习惯。   让刑慕白填好肚子后严恒和他去了训练场,两个人边走边说,最终在草地上直接躺了下来,望着上方夜空中明亮发光的星星,聊着这些年来不痛不痒的琐事。   “杨队长现在在企业的保卫部做主管,每天/朝九晚五,还挺好。”严恒双手搁在脑后枕着,叹息道:“就是一到阴雨天很遭罪。”   刑慕白撇头,目光询问。   严恒扯了个笑,“队长有次出任务被砸伤了腰,恢复了好久才能下地走路,只不过后来只要遇到阴雨天他的腰就疼得厉害,不然哪会提早退役。”   半晌,刑慕白道:“明天一起去看看队长吧。”   严恒笑,“没问题!”   “队长看到你肯定会特别开心。”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往事,严恒有些好奇地问刑慕白:“唉,老白,当年你突然调离咱们队不会真的是因为那场6.24火灾吧?”   刑慕白默了默,没有立刻说话。   严恒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这些年来我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那场火灾,也不知道为什么,6.24火灾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   当年刑慕白带着队友冲进火场救人,撞门的其中一个队友,就是严恒。   刑慕白的脑袋枕着一条手臂,听到严恒的话后过了须臾,他坐起来,一条腿屈起,胳膊搭在上面,扭头低眸问:“当时后来经过调查警方怎么说来着?”   严恒起来,盘腿而坐,不假思索地回答:“具体原因根本就没查出来啊,只能归于防火不当。”   说完他就挠挠头,有点不解地喃喃道:“可是为什么那个女孩能活下来,她的父母却被烧死了呢?”   刑慕白的脑子有些乱,很多事情在脑子里胡乱地窜来窜去,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低声说:“她不是后来才跑进去的吗?你忘了?”   严恒恍然大悟,“你不提我还真忽略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点。”   “这女孩也是够大胆,敢往火场里冲,不要命的主儿。”   刑慕白正站起来,听到严恒这样评价林疏清,极其轻小地似笑非笑哼了声。   确实,不要命的主儿。   ……   虽说只是暂时的代理指导员,还是个挂名的,但刑慕白这人向来认真,在哪个位置上就做相应的事,而且一定要做到最好。   所以隔天上午他在教室里给一群消防兵讲了一些理论,下午严恒带队去训练场,开始用刑慕白给出的全新的方案训练他们,几个小时下来,到傍晚解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窃窃地埋怨他,说他制定的什么鬼训练方案,简直不把他们当人看。   说话的是进队没多久的新兵,还没二十岁,皮肤黑呦呦的。   刑慕白意味不明地冷笑了声,“刚才说话的那个,出列!”   男生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站了出来。   刑慕白背着手踱步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他:“来这里多久了?”   “报告指导员,一个月零七天。”   刑慕白微微眯眼,他就知道是个屁事不懂的新兵蛋子,刑慕白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他们去了食堂吃晚饭,自己和严恒出了消防队看望杨队长。   全队的人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晚上回到消防队后刑慕白换上作训服,让队员们集合,开始验收下午训练的成果,记分。   那个男生的排名在第十,虽然不是最后,但也并不靠前。   “薛坤!”   “到!”男生出列。   刑慕白问:“你对你自己的表现满意吗?”   男生没说话。   刑慕白顿了下,“还差得远,不止你,”他的目光掠过后排的兵,“你们所有人都是。”   “你们以为领导为什么会派我过来?为的还不是想努力提高你们的身体素质和作战水平,到时候进了火场去了救援现场能少一点伤亡。”   “在部队里你们就是国家的,包括命,要每时每刻随时随地做好作战的准备,一旦警报拉响,不管你在做什么都得立即停止赶往现场,最基本的体能都不够强,还想进火场救人?”   刑慕白对薛坤扬了扬下巴,“归队。”   随后继续冷然地说:“我不管你们平常的训练是怎样的,这半个月我是你们的指导员,你们就得听我的方案安排,再苦再累,都得咬牙给我撑下去,作为国家培养的男人,这点罪都遭不得,干脆也别在部队里呆了,中国军人没这么弱。”   刑慕白这一番话激起了队员们不服输不服气的意志,接下来的几天一天比一天训练辛苦,严苛到近乎魔鬼式训练,但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着。   中国军人,最不缺的就是吃苦耐劳。   日子过的特别快,眨眼间一个星期已经过去。   9月4号下午训练结束后刑慕白就回了宿舍,洗澡换了便服,开车出了消防队。   临阳县临海,算是一座海滨小城,这几年来旅游业也发展的越来越好,九十月份,正是游客正多的季节。   刑慕白一向守约,没有特殊情况从来不会做迟到这种事,说的六点,他在五点五十分就到了海边。   停好车后刑慕白下车,倚靠着车门等了几分钟,然后绕到车前盖随意地坐下,抱肩,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抬眼就看到了海平线上被金色的光芒围裹住的橙红色的夕阳整缓缓地下落。   前面很多人淌着水嬉闹玩耍,还有不少人正拿着手机、相机各种拍摄工具在照相。   六点十五分,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林疏清并没有出现。   刑慕白一个人在海边看了特别美的夕阳。   六点四十五分,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夜幕如同密密麻麻的大网笼罩下来。她依旧没有来,刑慕白回想了下,她上次虽然迟到但也没有晚半个多小时都没来。   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迟到的很猖狂,作为一个医生,时间观念居然不是一般的差。他在心里腹诽边在心里腹诽着边掏出手机来拨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最后连线被自动挂断。   刑慕白第一反应是她该不会在做手术所以接不到电话吧?   七点钟,夜幕低垂,淡淡的雾霭开始腾升蔓延。   刑慕白再次给林疏清打电话,这次响了没两声就被对方挂断。   他的眉心拢起,低头看着手机,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些焦灼不安,刑慕白不死心地继续打第三次,传进他耳朵里的是机械的女声。   告诉他——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一下:下一章入V哇,明晚八点就不更新啦,更新时间推迟四个小时,周日00:01分会准时掉落万字更新和红包雨,码字不易,希望小可爱们支持正版,养肥的小可爱们也先给鱼鱼个首订嘛,这对鱼鱼很重要T^T 这本书不会长,最多20万字吧。 关于下本,鱼鱼打算双开下面这两篇: 1.《小姐姐,恋爱吗?》(温柔小姐姐×混世大魔王,姐弟恋,差三岁) 2.《未婚夫他总怼我》(毒舌总裁×美人作家) 小可爱们可以先戳专栏收藏一下呀 顺便再收藏一下鱼鱼的专栏吼不吼!!!鱼鱼给你们比心心!!! 最后一件事,我开了刑队长妹妹的预收文《她是我的星辰》,感兴趣的小可爱也收藏一下嘛! 贴个文案呀—— 在刑信晗的心里,苏南就是她的贵人。 认识了苏南后她的资源开始好到让同圈的人羡慕嫉妒恨。 和苏南谈了恋爱后她的演艺之路便一路开挂,走上巅峰。 直到两个人到了谈婚论嫁见家长的地步, 刑信晗才知道大家口口相传的老总那牛逼的不要不要的儿子苏少爷,就是自己的男朋友…… 急诊男医生×实力女演员 老规矩,人设不变,文名文案暂定   ☆、荣光18   他开始联系刑信晗,试图通过刑信晗找苏南, 但打不通, 刑慕白这才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刑信晗说她要去偏远地区拍摄新电影, 了然, 应该是手机没信号。   期间有穿着清凉的女孩走过来和他搭讪,试图要他的手机号,刑慕白寡淡冷漠地用一两句话就把人给说走了,严肃起来的他总是让人心中生畏,再加上语气直接,就更显得冷冰冰的。   最后不得已,刑慕白只能给许建国打了电话过去, 让他帮忙联系一下杨启华, 问问林疏清的消息。   许建国一听, 哟这俩人这一个星期不见面就要约会呐,于是乐呵呵地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因为杨启华这会儿正在手术室里,也没有人接听,所以最终许建国也没帮上什么忙。   刑慕白刚挂掉和许建国的电话, 魏佳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心情有点烦躁, 低气压地问:“有事?”   魏佳迪在那边说了一番话,让刑慕白瞬间脸色微变,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再不等魏佳迪说什么就切断电话,转身打开车门就要上车。   下一秒,两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刑慕白的手正扶在车门上,他条件反射性地转身,因为车灯的原因他看不清对面车里的人,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直到那人下车,就站在他面前不过十米处。   刑慕白的心倏的落了下来。   只不过没多久,他左胸腔里的心脏,又猛的窜上了半空,刹那间的悸动让他的心瞬时就失了本该有的节奏。   林疏清走到他面前,刑慕白刚想叫她的名字,她突然就将额头抵在他肩前的位置,整张脸都埋进了他宽阔坚硬的胸膛里。   随即,两条纤细的手臂抬起来,紧紧地圈环在他结实的腰上。   怀里突然多了一具软绵的身体,刑慕白的身体猛然石化僵硬,他杵在原地,一动都动弹不得。   空气好像不再流动,周围人群的喧哗吵闹声也消失,时间恍若暂停,世间万物仿佛在那一刻全都静止。   他的耳边只剩下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剧烈心跳声,来自他的左胸腔。   十分陌生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飞快地穿梭而过,刑慕白甚至都没有抓住摸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只是片刻,他的额角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几下,刑慕白的眉峰拧紧,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清冷感,他的手抬起来,刚要碰到林疏清的肩膀,她就像是有感觉,搭在他腰上的手揪紧他的衣衫,特别用力,甚至他的体恤都被她拧出了漩涡。   随即,刑慕白听到她涩哑的声音低低轻轻地从他的耳畔下方闷闷地响起,林疏清微哽道:“给我抱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刑慕白。”   他那只几乎要碰在她肩膀上的手就这样停滞住,刑慕白想起刚才魏佳迪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最终没有把她推开。   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下,缓慢地垂落下去。   任她抱,如果这样就能让她糟糕的心情缓解一下的话。   林疏清抱着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和依靠,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虽然一闭上眼,今天中午的画面依旧会不受控制地一股脑涌进脑海里,让她浑身都难受不已。   但至少,有他在。   ……   9月4号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沈城第一医院推进来三个被重度烧伤的人。   是一对夫妻和她们才刚刚六岁的女儿。   两个大人已经因为受伤过重而没了气息,跟着急救车从现场回来的林疏清立刻给全身大面积烧伤的小女孩做紧急处理。   小孩子本来白嫩细滑的皮肤此时全都是被烧灼的狰狞伤口,入目是血腥的红,还沾着脏乎乎的黑灰。   剧烈的疼痛让小姑娘嚎啕大哭,她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在病床上来回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妈妈,她的全身上下没有处好的地方,灼烧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病床边的护士给小女孩注射完镇静止痛的杜冷丁和异丙嗪,正帮她带氧气罩,听到小姑娘虚弱地在病床上呜呜地痛苦地哭,气几乎都要喘不上来,眼眶一瞬间就变的通红。   “让我死了吧,阿姨,求求你,让我死了吧,我好疼,太疼了……”   小女孩不断地对林疏清这样说着,林疏清努力强迫着自己要镇静,她拼命地往肚子里吞眼泪。   她要把她救回来,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给救回来。   可都还没来得及送她进重症监护室,小姑娘的生命体征突然开始消失,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正趋于直线,林疏清立刻给她进行心肺复苏。   她的面容紧紧地绷着,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话,近乎祈求:“不能死,不可以死,不可以……”   活过来,活过来啊!   已经昏过去的女孩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了意识。   最终,心电监护仪上最后一点点波形也变成平稳的直线,林疏清还是不肯放弃,又做了一组胸外按压,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继续对小姑娘进行抢救。   站在旁边的护士哽咽着喊仿佛魔怔了的她:“林医生,她已经没有气息了。”   林疏清的动作像是被人猛的打断,僵住。   随即她缓缓地松开十指交扣的双手,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气力。   她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嗓音嘶哑地对护士说:“宣布死亡时间。”   说完就快速地转过身拖着步子机械地走开,眼泪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刷的一下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林疏清狼狈地跑去了消防通道,胡乱地踩了几个台阶踉跄着颓坐到楼梯上,她一只手死死抓着旁边的栏杆不放,另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低头将脑袋埋进腿弯,及其压抑地低声啜泣,痛苦又无助。   接到急救电话她就去了现场,急救车到的时候消防队已经在现场进行救援了,林疏清看着狼藉的一片废墟,还有被抬出来的全身都是烧伤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完全不能思考,直到她听到很难受很痛苦的小孩子哭泣声,才猛然回了神。   一瞬间,一个身着橙色救援服的高大男人抱着小女孩冲了出来,是和她曾经见过面的消防队指导员魏佳迪。   他径直跑到她的旁边,林疏清亲眼看到身高一米八几的大汉在把小姑娘放在担架上的过程中双臂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魏佳迪低声哄着怀里的小女孩,声音十分温柔,夹杂着心疼和难过,听上去有点悲怆,他不断地对疼的翻来倒去哇哇大哭的女孩说:“宝宝乖,不要乱动,让医生给你治疗就不会再痛了,乖啊……”   “这孩子是被父母护住了些才没有当场死亡,林医生,一定要救活她。”魏佳迪低哑着声音恳求。   她的父母肯定是希望她能活下来的。   “我尽力。”   林疏清不知道在他们急救车离开现场后,魏佳迪转身就抬手捏了捏眉心,再落下来时男人的眼眶是红的。   他有妻女,他也有一个和这个孩子一样可爱的小公主。   为人父母,心里难受啊!   林疏清坐在楼梯间不知道混混沌沌地待了多久,她就保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脑子里的片段闪来闪去,一会儿想到九年前自己家里那场大火,眼前全都是当年呈现在她眼前的父母的尸体,一会儿又想起前段时间酒吧失火那次,她隔着一扇门就想砸开门进去,当时她明明知道里面是根本不认识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她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一闭上眼,浮现的全都是今天这场家庭爆炸事故。   年轻的夫妻被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而他们想要拼尽全力保护的孩子,身体上全都是烧伤。   她的耳边不断地响着小女孩去世之前呜呜哭着抽噎着求她,求她让她死。   林疏清抬手捂住耳朵,手指紧紧地扯住耳边的头发。   小女孩的父母临死之前拼力护住她,就是想让她活下来的,但小女孩还是离开了。   林疏清也想过这么严重的烧伤,对于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来说,或许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天堂不会有疼痛。   可她的心里还是会难过,这并不能给她一点点安慰。   因为长时间几乎一个姿势的坐着,林疏清的身体都麻木,手和脚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在她终于要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双腿双脚发麻而没有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不过幸好她坐的位置在中间靠下,除了摔得姿势还有点狼狈,屁股很疼,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伤到。   但在她摔下去的电光火石间,她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九年前她想放弃时刑慕白把他死死护在怀里两个人滚下楼梯的场面。   ——好好活下去。   ——请你,惜命。   当初刑慕白对他说的两句话,不断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再加上今天这件事,林疏清愣愣地坐在地上,她问了自己九年的问题突然之间就得到了答案。   如果那晚她没有出去聚餐,是不是也和父母一起被烧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不,不会的,她的父母肯定也会像今天这对夫妻这样,把她护住想尽办法让她活下来。   他对她说的话,其实也是父母想对她说的吧?   而今天的她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当年刑慕白救她时站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感同身受这种事,除非亲身经历。   当年失去双亲的她悲痛至极,根本就做不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问题,甚至还指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这些年来,她从来就没懂过那会儿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煎熬。   亲眼看着自己要救的人死掉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挫败痛苦的滋味她今天终究也是尝到了。   真苦啊!   甚至于,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他说过。   林疏清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回了休息室换了衣服就跑到了地下车库去开车。   她要去找他。   ……   林疏清抱着刑慕白不撒手,刑慕白就端端正正站的笔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杨,岿然不动。   就这样沉默地被她抱着。   路过的游客在从他们旁边经过时总会忍不住向这边多观望两眼,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   毕竟被林疏清抱着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挺唇薄,俊朗的脸庞线条流畅,轮廓清晰刚毅,棱角分明。   他脸上的表情很清淡沉静,往那儿一站,一看就是稳重正气之人。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把这幅场景想成男女朋友闹别扭,可事实却是他俩其实顶多也就算个相亲对象。   也亏的刑慕白大场面见得多,而且他并不是一个过于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人,所以对于一些女孩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并不在意。   良久,刑慕白听到她极力压抑隐忍的抽泣慢慢地消失,呼吸越来越平稳,这才开口低声唤她:“林疏清。”   林疏清却突然把搂着他腰身的手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她整个人踮着脚,微扬着头凑在他的耳边对他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特别诚恳地说:“对不起。”   她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如数喷洒在他的耳畔,柔柔的像是一阵微风从他的侧颈拂过,那头束起来的秀发上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香甜味,像是石榴那种甜甜的味道。   刑慕白的身体里又涌出了那种及其陌生的感觉,依旧是转瞬即逝,快的让他抓不住。   他微微皱眉,表情比刚才稍冷了些,正想抬手把她拉开,谁知林疏清居然很意外地主动松了手。   她仰着脸,冲他微微笑起来,话语平静而歉意:“抱歉,我没有准时过来赴约。”   “你有给我打电话吗?我刚下车的时候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她向他解释着。   刑慕白垂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除了她那如鸦羽般的眼睫上还挂着一滴眼泪泄露了她的情绪,表情倒是伪装隐藏的挺好的。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瞥开眼,望向远处的海面,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林疏清望着他,扯了扯唇角。   他以为刚才那句对不起也是因为她迟到才对他道歉吧?   算了,这样吧。   两个人沿着海边缓慢地散步,刚才在他怀里缓解了许久,这会儿林疏清的情绪也好转了不少,终于暂时把工作上的事抛到了一边。   她散落在两鬓的发丝被咸湿的海风吹乱,林疏清抬手将那缕头发拢到耳后,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深色大海颇为遗憾地叹息:“好可惜,没有看到夕阳落到海平面那端的景象。”   她叹完扭过头问刑慕白:“队长看到了吗?”   刑慕白语气平静地“嗯”了下。   林疏清地眼中闪起光亮,就像是远处的灯塔,在黑夜里生光,没有特别璀璨,但异常的吸引人。   “是不是很美?”林疏清很期待地问。   刑慕白的手抄在兜里,和她并排站在海边,他的眉角稍稍地上挑了些许,没什么波澜起伏地道:“还行。”   林疏清轻轻哼了声,显然是对他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的,不过下一秒她就重新扬起了笑,歪头凑过去,很小声地对他说:“队长,你觉得只是‘还行’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准时到这儿陪你一起欣赏夕阳对吧?”   刑慕白侧头敛下眼睑,漆黑幽深的瞳孔注视着她,同她对视,他的眼睛就像是他们身边的大海,深不见底,邃然而平静。   须臾,他似笑非笑地轻啧一声,用嘲讽的语气回答她:“你的脸皮是和年龄成正比增长么?”   林疏清没说话,她嘴角噙着笑,伸出手拉住他的,刑慕白条件反射性地挣脱开,同时嗓音微沉地低问:“你干什么?”   林疏清很无辜,笑吟吟地说:“你摸摸看啊。”   脸皮厚不厚,你摸摸看啊。   刑慕白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靠!   每次有海风迎面吹过来就会带来一阵凉意,海边的昼夜温差很大,而林疏清今天穿的又是一条露大腿的超短裙裤,上身倒是还好,是一件纯白色的七分袖雪纺衫。   不过还是有点冷的。   她下意识地抱起肩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地搓了搓胳膊,双腿并拢,左腿稍微地弯了一点点和右腿轻轻蹭了蹭。   刑慕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心想:毛病,欠治。   他转身就迈着步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林疏清正打算跟上去,刑慕白回头,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站那儿别动。”   林疏清:“你干嘛去啊?”   他继续背离她往前走,头也不回道:“拿个东西。”   林疏清“哦”了声,站在原地真的没有跟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停车的地方,打开了车门,弯腰俯身不知道在那儿干嘛。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转了头继续盯着水波粼粼的大海发呆。   本来是想和他一起看夕阳的……   林疏清暗自咬了咬下唇,低低地叹了口气。   等下次吧,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林疏清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全然不觉刑慕白已经走了回来。   直到有只拿着黑色外套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林疏清微滞的表情松动了下,她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仰起头望向他。   刑慕白又动了动拿着衣服的手,没什么表情地问:“要不要?”   林疏清唇边扬起一抹笑,语气开心地说:“要啊!”   他睇了她一眼,示意她把外套拿走,林疏清没抬手,刑慕白微微不耐,皱眉道:“到底要不要?”   林疏清就很无辜地笑着瞪着他,语调微扬:“队长帮我一下啊!”   刑慕白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我帮你?”   林疏清乖乖地张开双臂,等着他把外套给她穿好,眉眼间盈着浅笑。   “惯的你!”刑慕白潇洒利落地将外套搭在她的胳膊上,双手往裤兜一插,悠哉悠哉地睨她,“要就自己来。”   林疏清把他的衣服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来,抖开,一只手拽住一个袖口,绕过后腰,慢吞吞地把他的外套系在自己的腰上,绑紧。   他的外套下摆正好遮到她的膝弯处,给她裸露的大腿挡了些风。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还用手提着他外套的料子原地转了个圈,就像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时那样,自我感觉超级棒。   刑慕白:“……”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的。   ……   本来好好的约会因为林疏清那边的事而被耽搁,没能让她和他一起在海边欣赏到特别美的夕阳,在海边漫步的这段时间林疏清三番两次失落地说这件事,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日子里错过这么美好的事情是莫大的遗憾。   要去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刑慕白扬了扬下巴问她:“谁的车?”   林疏清笑着说:“你来这里第二天我买的啊。”   他眉梢一抬,没说话。   “队长,一会儿跟我走,带你去吃好吃的!”上车之前林疏清冲刑慕白如是说。   刑慕白淡淡地“嗯”了下,上车启动引擎后黑色的吉普车紧紧跟着前面那辆红色的轿车穿梭进公路中。   到了饭店,林疏清和刑慕白选了位置坐下,在点餐的时候林疏清点了一两道菜就把菜单给了刑慕白,她站起来对他说:“剩下的你来点,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就消失在了刑慕白的视野中。   但她却没有去洗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评全部送红包,到24号晚上23:59分下夹子前都有效! 依旧随机抽3个小可爱每人送100晋江币。 感谢小可爱们支持正版。   ☆、荣光19   两个人点的饭菜已经全部被服务生端上了桌,对刑慕白说“去上厕所”的女人还没有回来。   刑慕白的时间观念特别重, 遇上林疏清这么个几次三番不是迟到就是拖拉的女人, 他只觉得自己毕生的耐性都用在她身上了, 要是换作他的兵, 势必会被他严厉的训一顿。   林疏清施施然回来的时候刑慕白正坐在座位上接电话。   “和人约了饭。”   严恒在那边好奇:“不是老白你什么情况啊,偏偏今天出去。”   刑慕白不解,眉头微皱:“嗯?”   偏偏?   林疏清在他对面坐下来,刑慕白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吃,然后就听严恒惊讶:“不是吧兄弟?你自己的生日都能忘?”   刑慕白:“……”   严恒不提醒他倒是真的没在意这件事,这些年来什么节日生日他看的都很淡,到时候赶上要出任务也不会因为你过节日过生日就不出了。   不过在还没上军校之前每年生日他也会和大院里那几个发小一起出去胡吃海塞, 撒了欢儿的闹腾, 后来长大了, 进部队的进部队,做生意的做生意,曾经天天一起玩的哥们儿常年也见不到几次,更别说像小时候那样只要有人过生日大家就能聚齐, 坐在一起畅快的喝酒吃饭。   刑慕白又简单地说了一两句就挂了电话。   林疏清并没有动筷子, 只是咬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地嘬果汁。   相比起来刑慕白的吃喝方式就更爽快直接,吸管这种东西他觉得挺多余,从来都是端起杯子喝。   “不是让你吃?”刑慕白拿起筷子,嗓音清淡地问。   林疏清细细的眼尾微微挑起来,勾出一抹很小的弧度,她笑吟吟地说:“等队长一起啊。”   刑慕白没再说话, 开始吃饭。   林疏清也知道他不太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多说话,也就不闹他,和他一起安安静静的吃着味道还不错的晚餐。   中间有次两个人的筷子不经意地同时伸向了一处地方,碰在了一起。   林疏清掀起眼睛,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刑慕白目光平静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手就转了方向,夹了别的菜吃。   林疏清慢慢悠悠地夹起盘里的虾,很细心地把虾壳剥干净,然后把刚才他们都想夹的那只虾的虾肉蘸上料汁,放在了他面前的盘子里。   刑慕白正咀嚼的嘴巴突然停下,仅仅一秒,他的下颌又开始动起来,男人边吃着东西边抬起眼皮,望向她。   林疏清托住下巴,一字一句地扬着语调对他讲:“珍惜饭菜,不能浪费哦。”   刑慕白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夹了她给他剥的虾肉一口吃进去。   然后林疏清发现,刑大队长咀嚼的力度好像大了不少。   啧,不禁闹的男人。   过了会儿,林疏清又剥了一个虾,就在她蘸料汁的时候刑慕白头也不抬,道:“自己拿的自己吃。”   林疏清闻言扑闪了下眼睛,而后笑起来,刑慕白抬眼瞪她,亲眼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张开嘴巴将虾肉吃进嘴里。   她笑语盈盈地对他说:“队长你想多了,我本来就想自己吃的。”   刑慕白沉默无言,在心里恼怒地骂自己,他妈的自作多情!   对面的林疏清看到他表情微沉的模样,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   等林疏清终于要吃好的时候,服务生拎了一个小盒子过来,把东西给林疏清,说:“女士,这是您刚才要的蛋糕。”   林疏清对服务生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   刑慕白盯着她手边的包装蛋糕的淡紫色的盒子,眼睛眯了眯,表情有点意味不明。   林疏清眨着眼睛问:“队长也喜欢吃这个吗?”   刑慕白说:“不喜欢。”   “哦。”她拿了包和蛋糕起身,“那我们走吧。”   出了饭店后刑慕白在路边问她:“住哪儿?”   林疏清故意逗他:“唔,我打算回沈城了啊,明天还要上班的。”   刑慕白拧起眉心,“现在?”   “啊!”她一脸正经地点头。   “明天早上再走。”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林疏清倾身凑近他,仰起头同微微垂头盯着她看的男人对视,忽而,她的眼睛弯起来,笑成月牙状,挺开心地问他:“队长在挽留我?”   刑慕白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林疏清又很快速地自问自答式的答应下来:“好啊,既然队长挽留,那我就明早再回去!”   刑慕白:“……”呵,戏多。   他只是综合考虑她的情况还有现在的时间点才叫她明天早上走的,不然万一出了意外,他要怎么交代?   林疏清根本就没有订酒店,最后刑慕白在回消防队的路上顺便带她去了一家酒店。   两个人一走进大堂,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就悄悄红了脸,结果刑慕白根本没有往前凑,就站在前台不远处确定林疏清办了入住就离开。   林疏清走过去后前台的女孩问她:“两个人一起吗?”   林疏清一听,乐了,忍不住又想调戏调戏刑慕白,她的手搭在柜台上,扭头喊他:“刑慕白,问你话呢!”   本来垂眸安静而立的他侧头,目光扫过来,带着询问。   前台女孩被他看了一眼,脸颊控制不住地有点发热,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正!关键这身材……也太好了点吧!   “什么?”他的声音略低,清清淡淡的,有种禁欲的性感。   前台的女孩只觉得他的嗓音太苏了,话语不自觉地就娇轻了下来,她的眼睛望着刑慕白,细声问:“你们一起?”   刑慕白微冷的眸光射向正撇过头低着脑袋偷笑的林疏清,丢下一句不是就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他算是清楚了,一开始就不该说让她明天再回去这句话,为了防止她骗他转头就跳上车大晚上回沈城,他居然还不放心地想盯着她亲眼看她办了入住再回去。   让你多管闲事!   林疏清急忙追出去,拉住打算上车离开的刑慕白,“这就走了?”   刑慕白被她这句话气笑,“不然?”   他突然俯身逼近,“跟你一起???”   林疏清嘴角弯了弯,甚至眼睛里都要隐隐地闪起光,一点都不怕地朝酒店的方向歪了歪头,道:“走着?”   刑慕白抬手用力地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没好气地低呵:“走个屁!”   她捂着额头笑,不再闹他,把手放下来后舒了口气,将另一只手上一直拎着的盒子递给他,很不走心地胡乱编借口:“为了感谢刑队长这么晚了把我安全护送到酒店,这个蛋糕就给你吃了。”   刑慕白不接,林疏清直接抓起他的手塞到他的怀里,嘴里还不太满意地哼唧着说:“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口味,换成别人我绝对不会拱手相让的!”   刑慕白用手指勾着盒子,想要把这东西还给她。   既然她这么喜欢吃,而他对这种东西又不喜欢,就根本没有必要这样。   她自己留着吃就好。   林疏清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躲开。   刑慕白啧了声,“你拿回去。”   林疏清摇头,“我不。”   “队长,过生日就该吃个蛋糕的。”   刑慕白敛眸,和她清澈透亮的瞳孔对视着,只见她眼角稍微的扬了起来,噙着笑的嘴启开,话语就轻轻柔柔的溢出来:“生日快乐,队长。”   语气是她一贯的散漫,但又带着格外的认真。   ……   刑慕白回了消防队后把蛋糕放在宿舍就出去找了严恒。   严恒带他到了食堂,把让食堂大爷给他留的饺子端出来,刑慕白吃完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就被严恒抓着盘问:“老白,你跟我实话说,你是不是感情上有情况了?”   刑慕白的表情坦荡荡,否认:“没。”   严恒摇摇头,八卦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今晚约你的人是个女人,你就说对不对吧?”   刑慕白瞅了他一眼,哼笑道:“你有时间不如多花点心力给你的兵好好安排安排每天的训练任务。”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   严恒紧随着他出了食堂,刑慕白往宿舍的方向走,看上去心情倒是还不错,严恒也就不忌惮,继续刚才的话说:“你说咱们当兵的,几乎天天都在队里呆着,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朝夕相处的来来回回就是部队里的汉子们,你这突然有人约吃饭,还是在过生日这种特殊的日子,能不让人多想吗?不用说那肯定就是异性相约了啊!”   刑慕白斜了几乎要滔滔不绝的严恒一眼,轻啧,“你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严恒说了句卧槽,“还真是女的啊?”   “老白你真有对象了啊?可以啊你!”他笑着抬起攥成拳的手在刑慕白的肩膀上捶打了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刑慕白不明情绪地哼笑了下,语气淡淡道:“没影儿的事儿,这事就不会成。”   “不是,为啥呀?”严恒不解。   刑慕白没再说话,直到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对严恒说:“我一个要什么没什么连命都可能随时都会没的消防兵,能给她什么?”   除了担惊受怕,还有什么。   倘若哪一天他因公殉职,让人家姑娘年纪轻轻成了寡妇,这不就成了把人家给祸害了么?   刑慕白说完就推门进了屋,严恒刚才问为什么时还没有进楼里,这会儿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砸懵,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过了几秒他才明白刑慕白在说什么。   刑慕白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到被他搁在桌上的蛋糕,伸出手无聊地转了盒子几圈,然后把包装拆开。   在蛋糕呈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瞬间,刑慕白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辨不清情绪地叹了口气。   圆形的蛋糕很小,刑慕白对这种东西不了解也不感冒,只知道最上面铺了一层巧克力颜色的东西,两颗鲜红的草莓紧挨着按在上面,轮廓勾出一个心的形状。   蛋糕上有五个字,分成了两行——   队长,   爱你哦。   刑慕白对着这个小蛋糕开始抽烟,没有夹烟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很缓慢地轻叩,他靠在椅背上,将烟送到嘴里时他的头微微地仰起一点点,轻轻地一吸,随即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缭绕在他眼前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英俊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就在刑慕白抽完烟刚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手都还没有松开,房门突然被敲响。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严恒刚才冲了个澡,越想越不对,于是洗完澡穿上大裤衩子就跑来了刑慕白的房间,打算好好的和他谈谈。   敞开心扉的那种。   几乎是刑慕白一开门严恒就挤了进来,他边往里走边对刑慕白说:“老白,我跟你说你那种想法……”   话没说完,就像突然卡壳了似的没了声音,严恒愣愣地盯着桌子上那个小蛋糕,随即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队、长,爱、你、哦。”   话语特别机械。   是真的毫无语气上情感起伏的一个字一个字单独念出来的,要不是刑慕白知道蛋糕上写的队长后面有个逗号,连他自己都他妈的差点以为这句话表达的意思是“队长爱你哦”这样的。   严恒念完就卧了个槽了,他扭头震惊地瞪着刑慕白,手指着蛋糕,“就这还没情况呐?都表白的这么明显了你居然告诉我你俩的事儿没影儿?没个屁影儿!”   刑慕白:“……”   “你过来有什么事?”   严恒说:“还不是因为你刚才那话!上头不是让你参加考核想把你调到大队去么?你能给她什么?你以后什么都能给她,就看你给不给了。我这话够明白吧?”   刑慕白不耐地拧起眉,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操心他的私事,他的语气微沉,“就这事儿?”   然后指了指门口,“回吧你。”   严恒瞪了他一眼,随即眼珠子一转,扭头就想去拿那个蛋糕,嘴里说:“我要吃口蛋糕再回去。”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抓住,用力的一扯,刑慕白抓着严恒连拉带拽的把人给推出了房间。   在他要关门的时候严恒拼力同他挤,脸上带着得意,语速飞快道:“连一口蛋糕都不肯让我吃,你不该反思反思你自己吗老白?”   嘭——   门被刑慕白关上了。   反思个屁!   严恒在外面拍着门板不死心地继续说:“对她没意思干嘛抠门地不让我吃蛋糕,你丫是迟钝吗?”   刑慕白:“滚。”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的万字更新get,今天的鱼鱼身高两米八! 队长不同意是有很多方面顾虑的,受了他经历的各种事情的影响,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本章留评全部送红包,到24号晚上23:59分下夹子前都有效!还是会随机抽3个小可爱每人送100晋江币。 再说个通知,鱼鱼想冲一下千字收益,希望夹子的位置不要太差,所以明天(也就是23号)不更新啦,后天(24号)的更新应该在晚上十一点。 所有的红包都会在下夹子之前发出去,感谢!!! 小可爱们谅解一下,么么哒,爱你们。   ☆、荣光20   这天晚上林疏清睡的很不踏实,全程陷入噩梦中, 而且梦境特别混乱。   她在梦里梦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小女孩疼痛的哇哇哭, 在病床上来回打滚儿, 哭着求她让她死。   就在她拼命给小姑娘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场景突然大变,眼前的小女孩没了,病床没了,雪白的墙壁也没了,她像是被人拉扯着给扔进了另一个地方,周围是熊熊大火, 火势迅速地围过来, 几乎要把她吞噬掉。   林疏清透过漫天火光看到了另一边的父母, 父亲揽着母亲,他们望着她,对她笑,然后林疏清看到父母对她招手, 说:“清清, 过来,快过来。”   她不受控制地抬起脚,一步步往那边走去,温度越来越高,肌肤都变得滚烫,全身上下都被大火灼的难受不已, 身体都快要被火烧起来,可她就是停不下。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硬生生扯住,一瞬间,她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人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让她过多的吸进烟雾,带着她往同她父母所在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疏清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句话,是很低沉的男音,他的语气很冷静理智,像是潺潺的水流,冲散蒙住她双眼的迷雾。   他说:“林疏清,清醒一点。”   林疏清猛的一个激灵,霍然睁开眼睛,神情木讷茫然地瞪着天花板,她快速地喘着气,胸口大起大伏,呼吸剧烈。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衣服没脱,被子没有盖,就连灯都没有关,此时整间屋子依然通亮。   林疏清拿起就在手边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黎明四点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下床去洗漱,把自己收拾好后已经五点。   林疏清办理了退房手续,上车回沈城。   却在坐到车里要发动车子的时候发现了昨晚被她遗留在副驾驶座的黑色外套。   是昨天在海边刑慕白借给她的那件。   林疏清拿起他的外套,手指在柔软舒适的布料上缓慢摩挲了几下,嘴角微微扬起。   然后她把他的外套折叠起来放下,开车离开临阳。   半个小时后,刑慕白收到了来自林疏清的电话。   “队长,早啊!”她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依旧轻松,隐隐带着笑。   刑慕白“嗯”了下,说:“早。”   “噫!”林疏清惊讶,“惊喜意外超开心,你居然会回我早安。”   刑慕白:“……”   懒得搭理她大早上人来疯,他径直问:“要回去了吗?”   林疏清“唔”了下,“我半个小时前就从临阳出发了,现在已经要上高速了。”   刑慕白无言片刻,淡声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林疏清笑嘻嘻地问他说队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被刑慕白轻呵了下,她无奈地挑眉,换了个话题。   “你的外套还在我这里,队长,等你回来了咱俩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啊!”   刑慕白没多想,说了句行。   结果挂电话之前林疏清得逞地笑道:“好的这意思就是你确定答应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吃饭了。”   “不来不给衣服。”   “我等你哦队长。”   刑慕白:“……”   他突然想起来他没有来临阳的时候林疏清约他,他当时说的是等他回去再说。   靠!这么套路人!   这都跟谁学的?!   ……   林疏清到沈城医院的时候还没到她要上班的时间点,正巧一进医院就在走廊遇见了李大力的妻子田康佳,林疏清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闲聊了几句。   田康佳把手里的其中一个保温桶给林疏清,很温柔地说:“这个给你林医生,趁着现在还早,赶紧吃点。”   林疏清意外之余连忙摆手,“不用的阿姨……”   田康佳笑了笑,说:“这是我专门在家里熬了带过来给你的,拿着吧林医生,你平常工作那么累,得多吃点有营养的补补,不然身体怎么受的了,你看你瘦的。”   李大力一家都是特别淳朴憨厚的老实人,林疏清大概猜透了田康佳的意思,她是想感谢她,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才能回报,所以才这样做。   林疏清没有执意推辞,她接过来,对田康佳笑着道了谢。   田康佳眉眼舒展,温和地笑着,“谢什么,是我们该谢你才对。”   “那我就先去病房给苗苗送早饭,林医生你记得趁热喝。”   “好。”   林疏清望着步履略急促的中年女人纤瘦薄弱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启华专门跑了一趟林疏清所在的科室,把人给拎出来带去医院的食堂。   说是吃饭,其实是借吃饭之由看看她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受了很大的影响。   林疏清该吃吃该喝喝,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杨启华这才放心了点,和她说起自己当年的事儿来。   杨启华刚工作半年那会儿,过春节的时候,一个贩卖烟花爆竹的厂子发生爆炸,一下子送来医院十余名伤患,被杨启华急救的那位伤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刚结婚不久,春节前夕媳妇儿才检查出来有了身孕。   “他被送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面目全非,左手的无名指也断了,身上多处严重的灼伤。”   “一个成年男人,因为身体过于疼痛而承受不了,本能地不断哭着喊妈妈,”杨启华坐在林疏清的对面,手里还拿着筷子,只是手几乎像是静止了,很久都没有动,良久,他才低头扒了口饭,说:“最后抢救无效,器官衰竭死亡。”   林疏清安静地听完,须臾,她恍然大悟地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扑闪着清亮的眼睛一副“我看透了事情本质”的模样问杨启华:“所以师父你该不会是因为受这件事影响看透了人这一辈子的生老病死才决定不结婚的吧?”   杨启华掏心掏肺地拿出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情来劝说安慰她,完全没想到他这徒弟的思维直接歪到了大西北!   他气的用筷子敲了她脑袋一下,语气严厉:“胡说些什么!”   林疏清耸着肩撇撇嘴,倒也是乖了点,没再瞎胡调侃插科打诨。   杨启华见她还有心情敢开他的玩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继续和她聊些有的没的。   “咱们这个职业救死扶伤,当然也会见证无数的生老病死,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时候会有很多,小清,作为一位医生,尤其是急诊科的医生,心理素质必须要强大。”   林疏清抿住唇,点头。   “我们对待每一位患者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救回来最好,皆大欢喜;救不回来的……只要我们尽力了,就没什么好愧疚好遗憾的,毕竟,我们也只是个普通人,能力再强也有限,用不着这样来为难自己。”杨启华说到这儿轻笑了下,半开玩笑道:“要是学不会自我开导和调节,早晚把自己压垮。”   ……   杨启华走后林疏清又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确定这个时间是午饭休息的时间,拨了刑慕白的电话过去。   响了好久,那边都没有接听。   林疏清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又打了两次,依旧是无人接听。   看来是出任务了。   林疏清没辙,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他发短信,问:【出任务了吗?】   点击了发送没几分钟,她又发出去一条:【刑慕白,冒昧问一句,遇到被困人没有成功被营救出来这种情况,你都是怎么面对的?】   ***   中午趁休息的时间林疏清去了住院部那边看了看李苗苗,少女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支起小桌子在看书。   李苗苗见到林疏清后甜甜对笑了下,轻声唤了她一声疏清姐。   林疏清在李苗苗的病床边坐下来,李苗苗把不会的题翻出来给她看,林疏清一点一点地帮她讲解,处理完习题后林疏清和李苗苗就闲聊起来,她拿了苹果开始削果皮,手机被她随手放在了病床上。   直到林疏清的手机叮咚响了下,李苗苗无意间瞅到新短信的内容。   【问心无愧,坦然面对。】   来自——队长。   林疏清正在削着苹果皮发呆,完全没有听到那声短信提示音,长长的苹果皮垂落,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掂。   李苗苗嗓音轻细地提醒她:“疏清姐,短信。”   林疏清蓦然回过神,苹果皮瞬间断掉,同时她的手指不小心被水果刀划了一道很小的伤口,不过鲜血还是很快就涌了出来。   李苗苗急忙抽了纸帮她擦拭,试图让血止住,林疏清淡淡笑了下,说没事,然后就拿过手机看短信。   在看到那八个字时她的神情逐渐松缓,唇边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李苗苗在看到发短信的人是“队长”时就和前几个月老爸回家后说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林医生,刑队长。   那刚才那个队长,应该就是老爸口中的刑队长了吧?   林疏清对李苗苗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要出去打电话,心如明镜的李苗苗笑着调侃她:“疏清姐,你现在就是一个怀春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掐指一算,就快写到文案上的内容了(你们的掌声准备好了吗!!! 鱼鱼又回家啦,继续照顾妈妈,然后努力码字字叭,顺便尽量调整作息,最近发生的事情还蛮多的。 从下一章开始恢复每晚八点准时更新哇,组织记得每天接好更新并留五星好评哟!么么哒!!! 改了一个细节:我之前写的九年前大火发生的时候清清快要十八岁,改成了发生大火的时候清清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没多久。(涉及的章节有第1章和第7章) 不影响阅读,不用刻意再去翻,就告诉你们一下你们知道就可以了哇!   ☆、荣光21   一个星期后刑慕白从临阳回了沈城,刚到特勤中队就被在队里等着他的魏佳迪不容分说地给带上车去了沈城第一医院。   刑慕白到了医院才知道, 上头的领导组织消防队体检, 今天轮到了他们中队。   魏佳迪边走边和刑慕白开玩笑:“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正巧趁这次机会让医生好好地给你检查检查, 看看你单身这么多年是不是身体哪个方面有毛病。”   话音未落,嗷地一声,十分懵的魏佳迪坐在了走廊的地板上,刑慕白站在他脚边,抱起肩冷笑。   “卧槽老白,半个月不见你他妈下手越来越狠了,有你这么对指导员的吗?”   下一秒, 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对的科室传来一声轻笑, 林疏清坐在椅子上正望着他们, 唇角微扬。   刑慕白想起刚才魏佳迪的话,脸色更难看了点,他正欲迈步往前走,林疏清就喊住他。   “刑队长, 你哪儿去啊?体检项目就从这儿开始的。”   刑慕白顿住, 撇头看她。   林疏清对他招了招手,笑意又扩大了些,“进来呀!”   就像是西游记里那些女妖精勾引唐僧似的。   魏佳迪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趁刑慕白不注意,直接在背后狠狠地用力推了他一把,没有防备的刑慕白瞬间迈开腿进了林疏清所在的屋子。   随即, 一道关门声响起。   魏佳迪超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刑慕白扭头对着被关上的门磨了磨后槽牙,回到队里给他等着!   林疏清忍着笑挑眉,对刑慕白很公事公办地开口说:“队长先脱一下衣服吧。”   刑慕白站在那儿,没动,低头垂眸盯着她。   林疏清若有所觉地抬起脸,笑道:“怎么?”   问完又说:“要我给你介绍这个体检项目吗?心电图,是要脱上衣的。不脱也行,把衣服撩到胸口以上。”   “队长,别让我为难。”   刑慕白走到床边,背对着林疏清开始脱衣服,因为他穿的是便服,只有一件白色的体恤,一扒就露出了宽阔结实的后背。   只不过那肩宽腰窄的背上,有伤疤。   林疏清的眼睫颤了颤,唇微抿。   等刑慕白转过身来时,霎时间就同她满眼放光的眸子对视上,他:“……”   到底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赤/裸裸的打量,刑慕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轻咳,林疏清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对他笑的灿然,“躺下吧。”   刑慕白依言躺好,林疏清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旁边,用酒精棉球帮他擦拭一会儿要夹电极板贴的位置,工作时候的她总是会扎一个干净利索的高马尾,因为她弯腰的动作,后面的马尾辫顺着角度落在她的肩前,发尾轻微地在他小麦色的胸膛上抚着蹭着,像是有只小猫儿爪子在那儿抓挠,特别痒。   刑慕白眯起眼,唇线抿起,不动声色地忍着。   林疏清把他的双手用电极板夹好后又用电极板固定他的脚踝,而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细嫩光滑的手指时不时就会触碰到他的皮肤上,特别的柔。   林疏清在他的胸部按电极位置消毒时忍不住调戏他说:“果然,队长的胸肌确实很发达。”   说着她还用手碰了碰,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上次把我撞的那么疼,简直硬的像石头。”   刑慕白气的牙痒痒,可除了呵斥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幸好林疏清知道分寸,在他彻底发火前退回位置坐好,启动心电图机。   过了会儿,林疏清轻啧,语气带着点遗憾,对他说:“队长你很激动吗?还是很紧张?”   “放轻松啊,你这样心率太快了,体检该过不了了。”   刑慕白:“……”   到最后刑慕白穿好衣服拿心电图纸的时候林疏清把单子递给他,上面写的是——120次/分。   心率过快。   刑慕白皱眉,瞪了她片刻,林疏清很无奈地耸肩,说:“机器这样显示的,我只能照写,你再瞪我也没用啊。”   “唉,队长,”林疏清眨巴了几下眼睛,笑的肆意,“你该不会因为我才心跳过快的吧?”   刑慕白轻哼了声,甩门而去,继续做其他的体检项目。   最后因为心电图不过关,刑慕白被要求再来一趟医院复检这项。   领导的命令,必须服从。   刑慕白只能应下来。   只不过接下来他要去参加考核的笔试,所以复检的事情被安排在了考核回来后。   刑慕白考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再次做心电图,在他看到林疏清后,强硬的要求她:“换人。”   林疏清忍着笑轻啧,“换谁不都一样吗?”   刑慕白目光犀利地扫了她一眼,“至少别的医生不会像你一样趁机占人便宜。”   林疏清很无辜很委屈,“不是吧刑慕白,我用电极板给你夹手足也是吃你豆腐吗?”   刑慕白:“……”   他再次重申:“换人,要男医生。”   林疏清松开抱肩的手,翻着白眼往外走,拉着长音说:“行。”   “你想要其他女医生来我还不同意呢!”   他坐在病床边,望着被她关上的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随即苏南就推门而进,刑慕白和他对视了几秒,苏南率先撇开眼,呵呵笑了下,对刑慕白说:“那就……开始吧刑队长,你先把衣服脱了躺好。”   几分钟后,刑慕白拿着心电图纸出了这间屋子,眉头微拧,若有所思。   在他往医院的大厅走的时候,撞到林疏清跟着医用推车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她身上的白大褂因为跑动带风,下摆飘起,那张一晃而过的侧脸明艳动人,神态超乎寻常的认真专注,还带有几分焦急。   和平常喜欢招惹他的女人完全判若两人。   刑慕白低了头,再次看了看心电图结果的单子。   上面显示——心率:80次/分。   见鬼了。   刑慕白把心电图纸收起来,出了医院回队里,还有笔账没有和魏佳迪算。   此时正带着兵训练的魏佳迪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要大难临头。   某个喜欢秋后算账的队长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这天傍晚,特勤中队里传来汉子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全都在看中队长和指导员比拼。   场面一度一边倒,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在为领先的刑慕白加油助威,被刑慕白甩在后面的魏佳迪边跑边指着那帮小兔崽子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换来的是青年们爽朗的大笑。   刑慕白像是不知疲累,一项一项的通过,直到把所有项目做完,魏佳迪紧随其后完成比试。   正巧到了吃饭的时间,刑慕白让班长肖扬带队去食堂吃饭,自己掐着腰在训练场站了会儿,转身就要回宿舍。   坐在地上的魏佳迪一跃而起,小跑着跟上去,问他:“你这是咋啦?有心事儿啊?”   刑慕白简单地回答:“没有。”   魏佳迪手一挥,笑起来,“你可拉倒吧,咱俩共事儿这么多年,你当真是白相处的?”   “你心里有没有事儿,我一看一个准儿,老白,”魏佳迪凑过去,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过,他说话间吐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对刑慕白说:“你心里一有事儿就会不要命的训练自己。”   “是想通过训练来想通事情还是麻痹自己我不知道,但只要你发了狠地练自己,肯定是藏了事儿。”   “你上次这样发狠还停留在队里有个兔崽子牺牲的那晚。”   刑慕白停下,扭头看他,他的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有的直接顺着脸颊往下淌,滑到下巴出凝成水滴,落下去。   魏佳迪说错了,他上一次这样训练自己,是焰色酒吧发生火灾那晚。   “还没被虐够?再回去重新来一轮?”刑慕白冷然地问。   魏佳迪识趣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不再多言。   ……   晚上刑慕白没有呆在队里,而是回了家,算起来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去过。   就连这次回去也是刑信晗给他打电话说她暂时回家了,今晚十二点的飞机就要去唐县拍摄,想在走之前和他一起吃顿饭。   刑慕白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八点,刑信晗正陪着刑晗珺坐在客厅看电视,餐桌上摆放着很丰富的菜肴,就等他了。   刑慕白在玄关换了鞋,走过来时喊了声妈,刑晗珺抬眼看了看他,语气淡淡:“回来了啊。”   “嗯。”   刑慕白把要起身的刑晗珺搀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形很瘦,面容却还可以,打扮的精致,只不过细看上去,眼角的鱼尾纹还是很明显的。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晚饭,几乎都是刑信晗在说话,偶尔刑晗珺插一两句,刑慕白依旧保持着吃饭不说话的习惯,低头沉默地大口大口扒饭。   直到刑晗珺问他:“考得怎么样?”   刑慕白拿着筷子的手微顿,他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嗓音清淡,回:“还行。”   刑晗珺又问:“感觉能过吗?”   “应该可以。”   刑晗珺这才点点头,给他夹了块他从小就最爱吃的排骨,放到他的碗里,语气颇为欣慰地叹息说:“那就好。”   “唉,对了,你许叔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还行?”   刑慕白停住咀嚼的嘴巴,沉吟了片刻,正想说话,刑信晗就欢快地说:“那个女孩我见过,长得可漂亮,身材也好,性格也很棒,工作还稳定,关键对我哥还挺有意思的,对吧哥?”   刑慕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刑晗珺就顺着女儿的话往下问:“你呢,慕白?”   “你对人家女孩有没有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文案上的内容get 还喜欢吗?喜欢就大声告诉我!!! 你们别急,队长很快就想通啦!一步步来嘛! 第21章 荣光21 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在在客厅里聊了会儿, 刑信晗临走前去了阁楼的那个房间里给已经去世十多年的父亲上了一炷香。 离开这个房间前刑信晗叹气, 对着写有白怀信这个名字的灵位牌苦笑道:“爸, 我哥他……好像受影响挺大的,到现在都不肯找女朋友,妈妈都要操碎了心, 可他就是软硬不吃,你说,要怎么办啊?” 随后刑信晗随着刑慕白上车,在送她去机场的路上, 刑信晗坐在副驾对刑慕白说:“哥,你为什么要对妈说对林医生没感觉。” “欺骗你自己, 还惹得妈也不开心, 何必呢?” 刑慕白心情烦躁,简单道:“实事求是而已。” “是吗?”刑信晗歪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片刻后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行, 那我就给你实事求是一下。” “你对她没有感觉为什么那次她在电影院喂你吃爆米花你会强忍着不喜欢吃下去,你是不是忘了每次我让你吃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的?你对她没有感觉, 会在火场外多嘴要求她晚上别去酒吧那种地方?讲真, 人家想去哪儿去哪儿,你管得着?还有, 佳迪哥在和你说爆炸事故的时候你突然变了语气挂掉电话, 你敢说你没有担心她?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回沈城找她?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 刑慕白的脸色越来越冷, 唇线抿直,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哥,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掩藏都藏不住的,你不经意间就会对她纵容,关心她、担心她,这是很可怕的事情,然而你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刑信晗话语笃定,“你就是假装没有意识到。” 刑信晗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强撑着胆子继续说:“好,就算以上那些你都可以反驳,继续不承认,那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心率会飙到120?心电图总不会说谎吧?” 话音未落,吉普车猛的停在路边,刑信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她这次是把哥哥给彻底惹炸毛了。 刑慕白关掉引擎,抱起肩,扭头看着她,语气平静,说:“你的线人还挺多,消息面儿覆盖的倒是广。” 刑信晗瞬间没了气势,喏喏道:“大家都是关心你嘛。” “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继续。” 刑信晗咬了咬唇,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也就豁出去了,不趁这次机会讲出来,总憋着她也难受。 她一咬牙,还真就继续说了下去:“爸爸的事情……我知道你受影响很大,再加上这些年来消防队每年都会少几个人,你就越来越不想谈论结婚这件事,但你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吧?”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 刑信晗一鼓作气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反正站在女孩子的角度上,你这样连机会都不给人家就一棍子打死的做法,挺不公平的,至少得听听人家的想法,而不是你一个人做决定,太大男子主义了。” …… 到了机场刑慕白把刑信晗送到大厅,同她的经纪人和助理汇合,在刑信晗要过安检的时候她突然又折身回来,走到刑慕白面前抱了他一下。 她仰着脸,眼里含着泪,在他耳边对他说:“爸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我问过妈妈,她说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了爸爸。” “所以,要是喜欢的话,给林医生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哥,我想你幸福。” 刑慕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机场回去的时候刑慕白把车停在了桥边,推开车门下车走到栏杆旁,掏出烟用打火机点燃,开始站在江边云吐烟雾。 父亲是名缉毒警,出事那年他在军校还没有毕业,父亲牺牲的噩耗对这个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母亲因为接受不了直接病倒卧床,刑信晗当时才十一岁,所有的事都落在了十九岁的他身上。 因为父亲的职业性质,连一个最基本最普通的墓碑都不能立,遗体火化掉后骨灰被洒进了江里。 爷爷白瑞庭选了安静僻壤的小村落度过晚年,母亲带着他和小晗在警方那边的掩护下辗转在沈城落了脚。 为的就是不让毒贩知道他们的存在,尽管父亲对外说的是未婚,他和妹妹从小就跟母亲姓,但所有人还是加倍的小心保护着他们,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一年后那个贩毒集团被一网打尽,父亲终于被正名,追授烈士,在烈士陵园有了墓碑。 母亲因为父亲的事元气大伤,身体越发不好,很长时间里她的情绪都缓不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刑慕白被下派到小县城时他没有当即反驳母亲同她大吵大闹,只是沉默地和她赌气、冷战。 从父亲出事的时候他就想过不结婚,后来出入火场太多次,每次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这十年来他送走了很多弟兄,亲眼见过许多死亡,生离死别的场面太刺眼也太扎心,他就愈发的对成家这件事看的越来越淡。 所以每次有女孩想要和他谈恋爱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再遇上个稍微缠人点的,他就会直接问:“能接受我随时为国家牺牲吗?” 往往因为这个话题,女孩子们会退却,也不再来烦他。 正好合他的意。 甚至有个女孩听了他的话后挺不屑地嘲笑说:“你一个烂消防兵,还谈什么为国家牺牲,也好意思?老娘只是撩着你玩玩,你还当真了?谁他妈会嫁个随时都会死的消防兵啊?” 很奇怪的是,那次刑慕白并没有被别人戏耍的生气,毕竟对于女人的追求他根本就没答应过,他只是表情平静地瞪着女人,在女人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想要离开的时候,刑慕白嗓音微沉,嗤笑道:“那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用到消防兵的时候。” 后来还是会不断有女孩主动凑过来,刑慕白却越来越不感冒,一两句话就能把人给打发走。 直到再次遇到林疏清。 她和别的女孩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主动地追他,甚至比其他女孩撩人的手段还要高一点,往往打得他措手不及,把他惹的生气,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不一样的是,她再清楚不过他的工作性质有多危险,却还是倔强的非要追着他不放。而且,她很尊重他,尤其是消防这个职业。 她说过什么? 哦,说过不怕他耽误她,就怕他不肯耽误她。 一根烟燃尽,刑慕白转身上车,启动引擎往消防队开去。 刑信晗的话还回响在他的耳边,刑慕白想起之前刑信晗追着他要给他吃这些东西时的场景,哪怕刑信晗把东西杵在了他的嘴边,他也不会妥协,只是命令他的妹妹不能浪费,最终刑信晗只得自己吃掉。 还有那次魏佳迪告诉他在爆炸现场遇到了林疏清,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第一反应就是上车去找她。他怕她出什么事。 严恒甚至骂他迟钝,不然怎么会连一口蛋糕都不分给好兄弟吃。他其实不迟钝,他心里都清楚,可就是太清楚,才越不敢也不想去接受她。 那晚的小蛋糕,他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尽管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味道。 小晗说他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已经在纵容她,刑慕白仔仔细细地想了会儿,觉得好像是有点纵容她了。 不然她那么多次把他惹生气他怎么都没把她怎么样,居然还能忍下去。 看来感情的事完全不能用常理解释。就跟心电图一样。 他倒不是没感觉出来自己对她跟对别人的不同,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想往那方面想。 说白了,还是怕。 刑慕白并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 所以他选择不打算结婚,连希望都不给,就不会有后续。 但是,感情这种事,不管是自己看透还是被人挑明理清,就再也压抑不住,也控制不了。 他一直坚定不移的心,突然就开始动摇了。 …… 刑慕白回到消防队后就拿了东西去洗澡,然而澡洗到一半警报突然拉响,在这个本来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紧促。 刑慕白扔下水盆穿着工字背心和短裤就冲了出来,连头上的都水都来不及擦,飞快地穿上作训裤,抓了衣服就往外跑。 另一边已经熄灯就寝的消防员们也都从宿舍冲了出来。 只是眨眼间,消防车就从特勤中队开了出去,在浓浓的黑夜里像奔跑的猎豹,疾驰在大路上。 从刑慕白了解到的情况中,目前他只知道是一对情侣在家里搞什么浪漫烛光引发的家庭火灾,现在两个人都被困在火场,无法出来。 到了现场后刑慕白快速地布置各分队的任务,依旧是他带领队员冲进去,想办法把被困人救出来。 林疏清跟着救护车来到现场待命的时候只在警戒线内看到了用对讲机指挥的魏佳迪,不用想那个傻子已经进了火场。 本来安寂的深夜因为这场火灾而变得躁动,周围都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看热闹的人群,大多身上只穿了睡衣,林疏清站在救护车旁,抿着唇盯着着火的二楼看,神情格外冷然。 没一会儿一个消防员扶着一个只穿了大裤衩的男人跑出来,林疏清蓦然闪亮的眸子在看清那人不是刑慕白后又瞬间暗淡了下去,心依旧悬在半空。 很快,从火场里又冲出来一道身影,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只穿了吊带蕾丝裙的女人。 刑慕白快速地跑过来,将人放到医用推车上,受了伤的女人疼的哼唧着哭,刑慕白瞅了她一眼,难得笑起来,说了句:“我是不是说过,你最好别有用到消防员的那一天。” 林疏清一听,好奇心上来,边给女人包扎伤口边问:“你认识的?” 刑慕白“嗯”了下转身就走,只听医用推车上的女人疼痛的抽噎着说:“我再也不瞧不起消防员了,呜呜呜你们都是大英雄……” 林疏清轻啧,示意助手把人抬上车,自己随即跟上去,在给女人输液的时候随口问她:“你嫌弃过消防员?” 女人哭着吸鼻子,“那都是我眼拙才对他们有偏见!我现在最崇拜消防员!” “哦,”林疏清大概猜到了刑慕白和这个女人之前的相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既然能让刑慕白说出“最好不要有用到消防员的那一天”这种话来,肯定是这个女人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她微微笑着,拍了拍女人的手背,在用酒精棉签给女人的手背消毒时语气十分温柔地说:“放轻松,不要绷着力气,不然可是会很疼的。” 说着,一针扎进去,女人疼的叫了下。 林疏清边用输液贴固定针头边浅浅笑着说:“你看,叫你放松嘛,下次输液不要这么绷着劲儿就不会疼了。”   ☆、荣光23   这晚林疏清和刑慕白各自都忙到了后半夜,终于闲下来后林疏清进了自己的休息室躺床上就睡了过去, 而洗了澡坐在床边的刑慕白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翻了翻手机, 犹豫良久, 最终摁灭, 翻身上床睡觉。   隔天林疏清一醒就看到了来自在医学院师兄的未接电话,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回拨过去。   “师兄。”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疏清突然来了精神,“今晚吗?宴遇酒楼,好好好,肯定去!”   挂掉电话后林疏清兴致颇佳, 哼着歌洗漱, 随后出了休息室, 快走到科室的时候又遇见了田康佳,女人依旧是把手里其中一个保温桶给林疏清,林疏清也不推辞,接过来道谢, 和田康佳聊了几句就回了科室。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早上田康佳都会给她送早饭, 李大力依旧干开出租车的活儿,时不时的就会买些水果给林疏清送来,林疏清知道她是想以此来感谢自己,也说过医生是不可以要病人的东西这种话推辞他们。   但夫妻俩憨厚,说她不是苗苗的医生所以没有关系,而且还跟她说他们并没有仅仅把她当作一名医生, 还想力所能及的照顾她一些。   有时候,如果拒绝别人的感谢,只会让受恩的人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因为不平衡,不对等。   如果能让他们的心里好受一些,林疏清不拒绝他们表达感谢的方式。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疏清正和苏南在餐厅休息,手机突然来了电话,很意外的,是向来不主动的刑慕白打来的。   林疏清在看清来电显示后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她特别得意地对苏南晃手机,“刑慕白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苏南翻着白眼切了一声,那边林疏清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   “哇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队长居然给我主动打电话!”林疏清一上来就忍不住逗刑慕白,“难不成是队长想我了?”   刑慕白轻咳,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之前那个吃饭的约定,今晚落实吧。”   林疏清犹豫了下,特别遗憾地说:“可是今晚我有约了。”   刑慕白没想到她会拒绝,沉默下来。   有点不爽。   “那算了。”   他的话音未落,林疏清就急忙喊住他,“别啊,今晚不行我们约别的时间,明晚行不行?”   刑慕白的喉结滚动了下,“嗯”了声,应下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刑慕白就接到了发小的消息。   得,这下他今晚也有约了。   晚上七点多钟,林疏清换了一身湖蓝色的七分袖半身裙赴约,她的师兄姓陈,名翊,学医出身,最终成了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不过人长得倒是清风朗月,性格嘛,怎么说,在外人眼里有点吊儿郎当,不入流,但了解他的人倒不这么认为。   到宴遇酒楼后林疏清被服务员带着上了二楼包厢,正往前走,身后传来一声散漫含笑的低唤:“疏清?”   林疏清停下脚步转身,便看到陈翊拉着三岁多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胖乎乎的小家伙一见到林疏清就挣开陈翊的手,摇摇晃晃地向林疏清飞扑过来。   在抱住她的大腿时嗓音软糯但声线又带有小孩子独有的清亮,特别开心地唤她说:“妈妈抱!”   正巧陈翊后面来了几个人,听到小男孩的叫喊声后抬眼看过来,刚要推开包厢门的为首的刑慕白眯了眯眼。   妈妈?   林疏清弯腰揉着小家伙的毛绒绒的脑袋,小家伙得寸进尺,张开藕节似的双臂,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瞪着她,继续撒娇:“抱抱!”   林疏清笑着将小男孩抱起来。   之前因为小家伙才开始学说话,管林疏清这个干妈也直接叫妈妈,后来小家伙都叫习惯了,现在让他改口叫干妈也不太好改。   陈翊走过来,低呵小男孩:“木木!”   小家伙直往林疏清怀里缩,嘴里却很大胆地念叨说:“爸爸大魔头!”   陈翊被他气笑了。   林疏清将小男孩抱起来后就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刑慕白那几个人,她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对刑慕白笑起来,神情仿佛又在对他说——好巧啊,刑队长,在这里都能碰到。   背对着刑慕白他们的陈翊对林疏清说:“走吧,定的包厢在前面。”   林疏清嗯了下,朝着刑慕白的方向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转身跟着陈翊继续往前走。   “雨柔呢?不是说你们一家都过来的吗?”林疏清问道。   陈翊:“约了人聊事情,一会儿就过来。”   林疏清逗怀里的小家伙,“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居然还记得我,木木想要什么奖励呀?干妈赏你。”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颇为认真地考虑了几秒,说:“木木想要一种能把爸爸变消失的魔法!”   陈翊:“……”   林疏清哈哈笑,摇头,“这个有点难……”   另一边的刑慕白一进了包厢刚坐下就被两个发小接连盘问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林疏清冲他笑还对他点头他们可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刑慕白坐在椅子上,手肘杵在扶手上支着脑袋,斜眼看他们,“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司以深笑着调侃:“这不是好奇你的感情状况吗?据说你可是都步入了相亲的行列,所以我一从部队回来就拉着杜钧酌跑来慰问慰问被逼相亲的刑队长啊!”   刑慕白长腿一伸,踢了司以深一脚,笑骂:“滚蛋!”   从商的杜钧酌眼睛倒不是一般的毒辣,他慢悠悠的在座位上喝着酒,良久才说了句:“相亲对象?”   一语中的。   刑慕白:“……嗯。”   司以深“哇哦”了一声,道:“那感觉还可以啊,人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不过……刚才我确定我没听错吧,那个小家伙喊她妈妈。”   “老白,你们这事咋玩儿的啊?都有孩子了还和你相亲?这你知道吗?”   刑慕白勾了勾唇,语气不明,道:“还真不知道。”   杜钧酌:“……”啧。   后来上了饭菜,司以深满足的长叹,说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被刑慕白和杜钧酌骂他真是有出息。   司以深不乐意了,说有本事您俩也趴在一个地方半天不动饿了只能吃压缩食品渴了只能叼吸管嘬水啊!   杜钧酌笑,说:“术业有专攻。”   而另一个包厢里的氛围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本来是挺高兴的,但,陈翊的妻子林雨柔在言谈间察觉到了林疏清身上依旧存在的一些问题。   她确定不是她职业感作祟。   没错,林雨柔是一名心理专家。   几个月前林疏清去国外,曾经到过他们家,那个时候她和林雨柔聊过,林雨柔知道她的情况,对九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放下,再加上在急诊科工作压力大,时不时就会遇到各种生离死别,超负荷的工作状态和心理压力让她的心态有些不稳。   但现在,症状似乎比那时又明显了一点点。   要不是林雨柔是特别专业的心理医生,她都不会察觉到林疏清的异常,真的,她把这些隐匿的太深了,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从和她相处中是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的。   这种情况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是能好好调节,完全没有问题,可倘若一直这样放任下去,迟早……是要垮掉的。   一旦她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断掉……   “妈妈,我想尿尿。”   林雨柔正想让陈翊带儿子去卫生间,正巧自己也能和林疏清好好谈谈。   但林疏清似乎并不愿意多讨论这个话题,率先起身,拉起小家伙的手,笑着说:“走啊,干妈带你去。”   林疏清一路和小家伙说说笑笑的,到了卫生间门口,小家伙松开她的手指,特别小大人地说:“你在外面等我哦!”   “好。”林疏清看着小男孩进了卫生间才吐了口气,有点懒散地倚靠住墙壁,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连有人过来她都没有发觉。   刑慕白嘴里叼着烟,看意思是来这边抽烟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靠在洗手台旁边发呆。   他用打火机点了烟,吸了一口,眯了眼问:“搁这儿思考人生?”   林疏清掀起眼睛,目光有瞬间的茫然,很快她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扬起笑说:“哪儿能,这不是在这里等你嘛!”   刑慕白没有察觉到她刚才那片刻的反常,轻嗤着笑了下,“那你挺能耐。”   林疏清纠正说:“这叫心有灵犀。”   正说着,小家伙从男卫生间走了出来,林疏清把小男孩带到洗手台旁边,因为小家伙太矮,够不到,她只能开了水阀把自己的手浸湿,再给小家伙洗。   刑慕白在看到小孩子的时候就把烟给掐灭,抱肩在旁边盯着他们看。   等林疏清伺候好了小家伙,带着他要回包厢的时候,她突然对小男孩说:“来,木木,叫人,这个是干爸。”   小男孩仰脸望着刑慕白,高大的男人低垂着头,眼睫收敛,同那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对视着。   干瞪眼。   忽而,小孩子软软的笑起来,眨巴着眼睛对他喊:“干爸好!”   猝不及防的刑慕白:“……”   他突然站直身体,特别标准的立定姿势,对小男孩回:“……你好。”   在旁边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的林疏清,蓦地笑出声。   什么啊,她刚没看错的话,队长差点给小家伙敬军礼。   这么高大的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也太犯规了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开始主动了有木有! 我想让木木做队长的女婿,木木的大名我其实还没想好。 林雨柔啊,看过《婚纱与你》的小可爱们应该有印象的吧,好吧我其实就是懒得再起名字,正好有个现成的心理医生,拿过来就用了。没看过也不影响阅读哒,就一个人名而已! 司以深就是我在微博里说特别想写的那个狙击手啊啊啊!!!我甚至把文名和女主的设定都想好了,文名《瞄准你的心》,女主人设是一名记者。 但我……不敢开,怕寄几写不好让你萌失望呜呜呜。   ☆、荣光24   这晚要回去的时候,林疏清先送走了陈翊一家, 自己正打算开车回去, 遇到了从酒楼里出来的刑慕白几个人。   她顿住脚步, 扭头望着他。   刑慕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对两个发小说了点什么就走了过来。   林疏清扬起脸,对他笑了下,“被小家伙叫干爸的感觉怎么样?”   刑慕白:“……啧。”   他舔了舔唇,反问她:“你能不闹我吗?”   林疏清乐了,很无辜地说哪里是闹他啊,她明明特别真心的。   “那我是她干妈,让他叫你干爸有哪里不对吗?”   刑慕白无言以对, 无力反驳。   林疏清笑的更甚, 问他:“喝酒了吗?”   刑慕白的双手斜斜地插在兜里, 回答:“没,一会儿……”   “那你开我车送我回去吗?”林疏清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喝了酒。”   刑慕白眉梢一抬,他就保持着双手抄在裤兜里的姿势,倾了上半身过来, 弯了腰凑近她, 与她平视。   林疏清没有丝毫的心虚,甚至还歪了点头对他笑的更加灿然。   根本没有丝毫地酒味儿。   须臾,刑慕白用舌尖抵了抵腮,蓦然轻笑,他退回上半身,站直身体, 说:“行,等我和朋友说声儿。”   林疏清点点头。   刑慕白走回去,对等在车旁的两个发小说了几句话,然后把车钥匙扔给司以深。   “唉你不厚道啊刑慕白,我俩都喝了酒的!”   “那就找代驾。”   “啧,你怎么不让那个相亲对象找代驾呢!”司以深开玩笑说:“你什么时候也会怜香惜玉了?”   刑慕白懒得再和他们扯,转身就朝林疏清走过来,站到她面前后伸出手,林疏清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在他的掌心,随着他上了车。   车开到半路,林疏清提议说:“不然咱俩再吃一顿儿?”说着又道:“不一定非得吃饭,去咖啡厅哪儿的坐坐也行。”   刑慕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况,问她:“你想去哪儿?”   林疏清往窗外瞅了瞅,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咖啡厅,于是伸出手给他指,“就那儿吧,那家咖啡厅。”   刑慕白没说话,熟练地把车开了过去,在停车位停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厅,选了座位坐下,林疏清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刑慕白只要了一杯咖啡厅推出的最经典款式的热咖。   等他们要的东西都被送上来,刑慕白注意到林疏清要的蛋糕和她那次送给他的那个小生日蛋糕特别像。   哦,她对他说过的,她最喜欢吃这款蛋糕。   林疏清用勺子挖了一块填进嘴里,非常餍足的眯了眯眼,她的嘴巴因为咀嚼而微微地动着,姿态优雅。   刑慕白用搅拌勺搅了搅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他这杯没有加糖精,很苦很涩,可他却挺习惯的。   林疏清边吃边和他闲聊,似乎是因为这块蛋糕而联想到了他生日那次给他的小蛋糕,她低着头挖蛋糕的时候眼睛都不抬一下的问他:“生日那天的小蛋糕你吃了吗?”   刑慕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犹豫纠结还是在做什么,最终简单地“嗯”了下。   林疏清听到他这样回答,更加开心,终于肯扬起脸来看他,眼睛里闪着细细碎碎的光,特别期待地说:“是不是超好吃!”   刑慕白漆黑的眸子同她对视着,片刻,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来,如实说:“凑合吧。”   他是真的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甜甜腻腻的,还带了点涩涩的味道。   但那晚,他还是一口一口地把她送给他的小生日蛋糕吃的一干二净。   然后喝了一大杯水冲淡了口腔里的咖啡酒味儿。   “你知道那个蛋糕叫什么吗?”   刑慕白微微皱眉,“什么?”   他很仔细地想了想,脑海里率先浮现出来的是“队长,爱你哦”这五个字,刑慕白居然对自己无语了下,然后盯着她现在正在吃的小蛋糕块看了几秒,摇头。   林疏清放下勺子,胳膊搁在桌上,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它叫提拉米苏。”   “有很美的寓意哦。”   刑慕白的眉角微扬,还打算听她继续说下去呢,谁知林疏清喝了口咖啡便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对他说:“我去趟洗手间。”   刑慕白点点头。   在林疏清离开后他闲的无聊掏出手机来看新闻,脑子里突然想起她刚才的话,于是搜索了一下她说的那个名字。   然后刑慕白就知道了提拉米苏的寓意。   带我走。   他还正在看网络上流传的关于这款蛋糕的爱情故事,林疏清就走了回来,坐下继续吃她的东西。   刑慕白看完后只有一个感想——网友们的脑洞挺大的。   要是被林疏清知道了他是这样想的,绝对会吐槽他没浪漫细胞,简直不能再直男!   林疏清吃东西本来就挺慢的,这次更甚,一块蛋糕她能吃一个小时。   最后刑慕白都忍不住开口说她:“你一块蛋糕吃了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了,还没吃完,你是打算吃一晚上?”   林疏清笑,还挺认真地问他:“可以吗?”   刑慕白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把剩下的吃了,都十点多了。”   林疏清“哦”了下,继续往嘴巴里填东西,咖啡已经是第二杯,吃完蛋糕放下勺子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说:“吃慢点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   刑慕白的心,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漏跳了一拍。   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从咖啡厅出来,林疏清继续坐副驾,刑慕白给她当司机,两个人正往她住的地方去,结果大半夜的却在路边看到了醒目的橙色身影。   再一看,那两道橙色的侧脸还挺熟悉。   正是特勤中队里的小伙子,班长肖扬和队员杨乐。   只不过,不知是什么情况,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推搡起杨乐来,在杨乐绷着脸几乎要忍不住怒气冲上去的时候,班长肖扬及时挡住了他。   刑慕白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方向,嘴里对林疏清淡声说:“等会儿,我下车看看什么情况,你在车里呆着。”   说话间他就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不碍事的地方,下了车朝出事点走去。   “你个破消防员到底行不行啊?妈的国家怎么会养你们这些白吃饭的!”那男人指着杨乐的鼻子骂道,说完还用手用力地推搡起杨乐来。   “你他妈的……”杨乐的话还没说完,刑慕白突然出声喊他:“杨乐!”   肖扬和杨乐齐齐转身,在看到从人群外走进来的刑慕白后立刻立正敬礼,喊了声:“队长!”   刑慕白一身便服,黑色的休闲裤,白体恤,黑色的运动鞋。   人高大挺拔,往那儿一站就像棵挺拔的白杨,瞬间就会让人感觉到他强大而沉稳的气场。   刑慕白清清淡淡地“嗯”了下,问:“怎么回事?”   那年轻男人特不屑地睨刑慕白,语气一点都不好地说:“你就是队长?你们消防队就这么办事儿的?我女朋友的脚卡这儿半天了,俩人鼓捣半天都没给整出来,还把我女朋友给弄疼的掉眼泪,你说这事儿咋整?消防队真他妈垃圾哦,这点事都办不好!”   刑慕白冷笑,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声张扬的女声:“消防队垃圾?你觉得消防队垃圾你他妈的自己上!这点破事都要把消防官兵喊过来你不垃圾?!”   林疏清抱着肩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冷着脸骂这个一点素质都没有的男人。   “消防队往火场冲的时候你在干嘛?消防员们救灾的时候你在哪儿?天底下的事儿,小到救猫救狗捅马蜂窝,大到救火救人抗震救灾,全都是消防员在做,说消防队白吃国家的饭,我看你才是白吃饭不做事的社会垃圾!”   肖扬和杨乐蹲下来默不作声地拿着工具继续破拆坏掉的钢筋混凝土盖板,女人的脚踝卡在了那儿,只得把盖板上的混凝土敲碎,然后将钢筋整断。   男人被林疏清骂得狗血淋头,气得要跳脚,指着林疏清大叫:“你他妈的说谁垃圾……”   话音未落,他伸出去的手指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掌强硬地摁住,刑慕白抓着年轻男人的手迫使他落下来,嗓音依旧沉着冷静,带着一丝警告:“用手指着人很不礼貌,尤其是这样对女孩子。”   年轻男人被气得不轻,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嘴里恨恨道:“我要举报你们消防队!”   林疏清冷笑,她晃了晃手里根本没有录视频的手机,一点都不心虚地撒谎说:“你举报吧,你举报了我随后就把你刚才打消防员的视频发网上去,让大家都看看清楚,到底是消防员没有做事情,还是某些人故意没事挑事儿!”   她刚才确实是看到了这个男人推搡杨乐,但却没有来得及录下视频来做证据,这会儿只是吓吓这个渣渣而已。   “你!!!”   林疏清扬眉,“有本事你就打。”   “你看我敢不敢把这事儿闹大!就算你真的打了我到时候会给这两名战士作证,告诉领导事情的真实情况,反正你休想得逞!也别想抹黑他们一丝一毫!”   没了男人在旁边各种打乱,肖扬和杨乐很快就把女人卡在盖板里的脚给弄了出来。   人群窃窃私语,对年轻男人指指点点,男人只得带着他哭哭啼啼的女朋友飞快的逃离现场。   林疏清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轻嗤着翻白眼,不满地说:“什么啊!连谢谢都不说!人渣!”   刑慕白好笑,“你倒是挺气。”   林疏清瞪着眼睛特别严肃地说:“当然了!他居然说消防队和消防战士的不是,这种渣渣最气人了!”   “恨不得扇他几巴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乱说话了!”   刑慕白:“……”   本来憋屈生气的杨乐和肖扬倒是被林疏清的真性情给逗笑了,心情也不再那么难受。并且觉得这个未来的嫂子刚才怼那垃圾的时候简直太帅了!   两个人走之前对刑慕白和林疏清敬军礼,刑慕白也同样回以军礼,林疏清则神色郑重认真地对他们微微颔首。   再上车后林疏清发现刑慕白心情好像特别好,嘴角始终都在微微的上弯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刑慕白今晚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给挡在身前护住,这种感觉……挺奇妙。   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林疏清还有这样咄咄逼人说话犀利的一面,简直就像个露出獠牙小凶兽。   还挺可爱的。   “林疏清。”   “啊?”刚把车里的电台打开的她抬起眼,看向他。   刑慕白还没有来得及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手机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是队里的电话,他接通,听到那边话语匆忙地说:“老白,紧急任务,赶紧归队!”   同时,车内的电台报道:“9月15日21:49分,广南宜安县发生7.0级地震……”   刑慕白的神情猛然一凛。   小晗去的唐县,就离宜安不远。 作者有话要说:  来,又快要并肩作战了(握拳 我真喜欢他俩一起并肩作战(转圈 正文存稿完了,小可爱们每天等更新就好了,其实每天和你们见面的都是存稿箱…… 我现在在修文了,可能有时候会伪更,小可爱们谅解一下。 关于女主的项链链坠形状,一开始我写的泪滴形,今天下午改了下,改成了圆形嵌有钻石的链坠。(涉及到的章节有12章和13章) 依旧不用刻意翻,知道就行了。   ☆、荣光25   林疏清没有丝毫的犹豫,让刑慕白开车回队里。   “我没喝酒, 刚才逗你的, 你赶紧回去, 我到时候自己开车走就成。”她语速飞快道。   刑慕白二话没说, 一脚油门就让汽车窜了出去。   他是知道她没有喝酒的。   刚才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到了消防队的门口,刑慕白和林疏清双双下车,他简单地对她说了个“谢了”就迈开步子往队里跑,林疏清看着消防队的电动伸缩门缓缓关上,隔着这道门,他奔跑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再也看不到。   林疏清上车, 倒车, 离开这里。   这晚回了家林疏清打开电视,几乎所有频道全都在报道宜安那边地震的状况和最新消息的。   余震还在一波一波地冲击着这个已经变为废墟的县城,镜头里不断有官兵抬着担架来来回回经过,上面躺着的受灾人灰头土脸甚至鲜血淋漓, 就连正在报道的前线记者的声音都开始哽咽。   林疏清盯着电视机里满目狼藉的废墟看, 眼睛一眨不眨,耳边被记者的说话声还有灾区人民悲痛欲绝的哭声充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冰冰凉凉的液体落在了脸上。   林疏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手上湿乎乎的。   在地毯上保持抱膝而坐的她这才用手撑在沙发站起来,因为长久一个姿势, 林疏清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活动了几下已经发麻的双脚,这才去了洗手间。   一晚上,林疏清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怎么都不踏实。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出发去救援了?   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天大亮,林疏清起来洗漱,拉开衣橱换衣服的时候看到那件被她挂在里面的男士休闲外套,林疏清站在衣橱前,垂了头,手抓着那件衣服的布料良久都没动。   本来是今晚可以和他一起吃饭顺便把这件衣服还给他的。   在要去医院之前林疏清还是没有忍住,坐在车里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刑慕白,要平安。】   林疏清根本就没有抱希望他能看到,发完就发动了车子,正要开车去医院,被她搁在储物格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疏清拿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急忙划开接通,语气带着担心,有些急地喊出他的名字:“刑慕白!”   刑慕白仿佛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语气叫他,愣了下才应,“嗯。”   “你在哪儿?”   “沈城。”他顿了下,又道:“一会儿就出发去宜安。”   昨晚一晚没睡,因为地震救援的事情来回跑,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母亲在电话里无助地向他哭,心里也不安的他却只能努力冷静下来安慰快要失控的刑晗珺,刑慕白根本没有空回家,他只是在电话对母亲说:“妈,我会去灾区支援。”   不是请求她同意,而是通知她。   刑晗珺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好,又嘱咐他注意安全。   林疏清咬了咬唇,半晌都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叫她:“林疏清。”   “啊?”   “有点事……现在来不及了,等我从宜安回来再找你说。”   林疏清有点回不过神,讷讷地“哦”了声。   “我要走了,再见。”刑慕白嗓音依旧和平常一样,清清淡淡沉沉稳稳的。   林疏清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那个……一定要平安,刑慕白,请一定要平安。”   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简洁地回了她一个字——好。   9月16号上午八点整,沈城派出了第一支先遣部队前往宜安灾区支援。   与此同时,刚到医院不久的林疏清遇到了苏南,他火急火燎地就想往院长的办公室冲,被林疏清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啊?”林疏清目光不解地瞪着他。   苏南的情绪很急躁,眼底的青黑色特别明显,一看就是熬了夜。   “不是,你这什么情况啊?昨晚干嘛去了?眼睛都成熊猫眼了。”   苏南没空和林疏清调侃来调笑去,他挣开林疏清的抓扯,话语急促道:“我要去找院长。”   他迈着大步往前快步走,林疏清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大清早的,你找院长干嘛?”   “我要去灾区支援!我要去灾区!”苏南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   林疏清愣了,她是从来没见过苏南这种公子哥为什么事真的生气苦恼过,现在的他神情挫败,眼底那种无助和担忧显而易见,完全不像平时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为什么啊?”   苏南掀起眼瞅着林疏清,他的语气突然像是不知所措的小孩子那般,无助又茫然,“晗晗在那边拍摄,就在唐县,我从昨晚就联系不上她了,我害怕,疏清,我怕……”   林疏清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起来。   “我要去灾区支援,这样我就可以边救人边找她,我要找到她。”   苏南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往院长的办公室冲去,有些出神的林疏清完全来不及拉住他。   这一天,除了送来要急救的病人林疏清忙的脱不开身,一闲下来周围全都是谈论宜安地震事情的。   “唉,据说全国各地的部队都被派遣到灾区支援去了,宜安的场面真的惨不忍睹,昨晚在家里看电视上的报道,那画面……”   “可不是,医院大厅的电视上到现在还在实时播报灾区的情况呢,余震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停过,一波接一波,天灾最无情,看到那些受灾人哭天抢地的场景,心里难受死了。”   “别说了,我一看到被挖出来的人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要不就是浑身都是血疼的无意识地哭闹就忍不住掉泪,更多说那些直接变成尸体的……真是,触目惊心。”   ……   几个小护士趁吃饭的空档聚在一起感叹地震的事儿,全都被坐在她们后一桌的林疏清和苏南听了去。   平常说笑嬉闹的两个人这会儿完全没有心情,尤其是听了那几个小护士谈论的内容后,连饭都吃不下去。   林疏清强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地把饭吃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几下,再咽下去。   苏南是直接撂下筷子,烦躁地抱肩,手机还攥着手机,时不时就看一眼。   林疏清劝他:“吃点吧,不吃饭撑不住。”   苏南闷声说:“吃不下。”   林疏清用筷子杵了杵盘里的米饭,停顿下来,片刻后,她语气理智又冷静地对苏南说:“苏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如果你连你自己的身体都能不顾及,又怎么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每天有多少病人等着我们去救治,你这样不仅仅是对你自己不负责,更是对患者不负责。”   她把餐盘往他那边推了推,“好歹吃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你想去灾区支援,也得有副好身体才行,还没去就把自己搞垮,得不偿失。”   苏南倒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尽管一点胃口都没有,却还是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地往嘴里扒饭。   终于过了难熬的第一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医院突然召开大会,是关于前往灾区支援的。   在被问谁想自荐去灾区的时候,林疏清和苏南率先站了起来,随后又有几个医生举手说要去。   林疏清看了眼举手的那几个人,对同科室的李医生说:“李医生,急诊科就我和苏南过去吧,你有家室,还有宝宝,别去冒险了,再说,咱们急诊科事儿也不少,我们不在就靠你们留下来的人多忙活。”   院长也点点头,对李医生说:“小林说的有道理,小李啊,你就留在急诊科,”然后打趣说:“他们俩一走,你们急诊科留下来的医护人员呐,可一点都不比前线轻松!”   李医生没多说什么,服从了安排,应了声好。   最终沈城第一医院和沈城的其他各大医院的医护人员组成了一支有一百多人的医疗队前往灾区。   时间就定在隔日。   出发的前一晚,各大医院抽调医用物资运往机场同第二天和医疗队一起被送往灾区。   林疏清临回家前和杨启华在办公室说了会儿话,杨启华无奈地摆摆手:“我不管,也管不了,你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认准的事儿谁说谁劝都不顶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疏清讨巧地对他笑,“师父,那我在医院救人也是救,去灾区救人也是救,不是一样嘛!”   杨启华瞪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己亲自培养的徒弟,把她当亲闺女看待的,多多少少有私心,他瞪着眼珠子,语气不太好地说:“那能一样?!”   “你在医院救人只是累点,到了前线那就是性命都没保障,你是没看报道还是怎么着?没听新闻上说余震不断,伤亡的人还在持续增加吗?”   林疏清颇为认真地说:“所以我才更要去支援啊!”   杨启华气闷,算了,他就知道跟她说也是白说,事儿都定下来了,说这些也没用。   杨启华赶她:“走吧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就出发了!”   林疏清坐着没动,杨启华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拿着病例本开始看,假装她不在。   过了会儿,老头子忍不住了,“嘿我叫你走没听见吗?”   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林疏清依旧盈着笑,说:“师父,我走之前咱俩一起吃个晚饭嘛!”   ……   和杨启华在医院的餐厅吃了简单的食堂饭,林疏清要走的时候对杨启华说:“师父,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事的,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安啦。”   说完林疏清稍微停顿了片刻,又说:“其实,好多年前,我遇到过一个人,是他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跟你说过的,我家发生火灾的那次,有个消防兵,他其实救了我两次,当时我失去了父母,有轻生的念头,是他把从楼梯上栽下去的我护住,我才一点事都没有,不过他为了救我受伤了。”   “我当时就想,我能做什么,才能报答他,能像他一样去救人,后来填志愿就选了医学。”   林疏清微微笑着,悠远的目光渐渐地恢复焦距,同杨启华平静淡然的视线对上,她继续说:“我好像没和你提过,救我的那个消防兵,就是刑慕白。”   杨启华愕然,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合,命运会如此戏剧。   “他是一个心里有大义和大爱的人,他是名副其实的英雄,而我只是想和他一样,力所能及地去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他现在就在前线,我想去和他并肩作战。”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一个人而变成更好的自己,我觉得这样的感情,挺好的。   ☆、荣光26   林疏清所在的医疗队到达灾区的时候触眼所及全都是一片一片废墟,曾经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房屋、宽阔的马路……全都没了, 全都变成了眼前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脚下除了破碎的砖瓦就是人体的断臂残躯, 几乎血流成河。   这座受了伤的城市失去了繁荣的景象, 留下的只有残破不堪的身躯。   来来回回跑动的只有三个颜色——橙、绿、白。   全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救援的消防兵、解放军,还有医护人员。   一个个担架从他们的眼前被抬过,上面有的是奄奄一息的受难人,有的是已经死去的遇难者。   天空阴沉沉的,暗黄一片,乌云压的特别低,就在人群的上空, 仿佛触手可及,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似乎在为这场灾难这座城市哭泣。   医疗队很快就分好工,林疏清被派在了宜安这边,苏南被分去了唐县。   分完工各自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这边林疏清刚和助手把医用工具拿出来, 一个身着数码迷彩服的男人抱着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闯了进来。   “医生医生!快点!快救他, 还有气息!”男人说完就把小男孩放好,立刻又跑了出去。   林疏清飞快地下命令,让护士给小男孩插氧气管。   “给他包扎伤口!”   林疏清在另一边开始给小男孩做心肺复苏,一组接着一组,恍若不知疲累,就在心电图上的波形快到最后趋于平线时, 突然又跃出了峰,开始渐渐的平稳成波形。   林疏清这才停止心肺复苏,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继续帮护士给小男孩包扎已经没了左胳膊的伤口,还有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   林疏清垂着头给小男孩缠绷带的时候动作特别的轻柔小心,生怕把昏迷中的孩子给弄疼,她的眼眶渐渐泛热,小男孩左臂一直到肩膀的位置,全都空了。   这么小的孩子,后半辈子就只能成为一个残疾人,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   多么残忍!   可是现实根本不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去感伤,很快有两名官兵又抬进来一个受灾人,腹部被钢筋穿透,林疏清这边刚给小男孩打好点滴就立刻让官兵把那人直接放到了医疗队搭建的手术台上,助手把隔帘拉上,在林疏清冷静的指令下一步一步地做准备工作。   钢筋已经被官兵锯断,但仍插在他的体内,林疏清和助手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手握到那截钢筋上,她屏住气,用力地把钢筋拔/出来,然后迅速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纱布捂住出血口。   ……   等林疏清从手术台上下来时,高度紧绷的精神才稍微松懈了一点点,她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拿起水拧开,喝了几口,还没完全咽下去,又来了新的伤患。   她立刻放下水瓶,指挥着护士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救援。   而另一边的刑慕白,此时正在废墟上拿着生命探测仪继续搜寻着生命迹象,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沾满了灰土和鲜血,污秽不堪,平日里干净的脸颊也脏兮兮的,几乎要看不出他的模样。   忽而,他的眼睛蓦然一亮,蹲下身来慢慢靠近,终于,清晰的听到了下面发出来的一下一下敲击的声音。   他扭头大喊:“来人!这边还有幸存者!”   几个人合力搬开最上面的石头,然后拿着铁锹一寸一寸地挖开碎石砖瓦,十多分钟后,终于被他们挖开一条洞口,打开手电筒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躺在废墟里,她闭着眼睛,灰头土脸,只有那只手还在不断地敲击着旁边的水泥板。   “嘿!姑娘!”刑慕白试图和她说话,“能听到我说话吗?”   女孩在半昏迷中被拉扯着,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她努力的张了张嘴巴,喉咙巨疼,干哑的几乎要说不出话,却还是凭借意志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救……救命……我……的腿……腿被……压……”   女孩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刑慕白听到了她的话,当然也奋力看清了女孩的情况,他看到了女孩的右腿被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压在了底下。   刑慕白扣好安全绳索就让旁边跟过来的战友放他下去,没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刑慕白沙哑的声音:“情况不太好,她所在的位置太靠下不说,这姑娘右腿被水泥板压着,最关键的是她现在都快要昏迷过去,如果再延误抢救,别说腿,命都难说。”   几个人商量一下,觉得要救这个女孩就得先找个医护人员过来想办法给她注射点药,以防她撑不过去,还没被救出去就死在了废墟里。   刑慕白当机立断,在对讲机里喊人:“杨乐,去叫个医生过来,快点!”   “是!”杨乐飞快地向医疗队的位置跑去。   很快,杨乐冲进医疗队里面,大喊:“医生!医生!”   林疏清刚急救完一个伤患,坐下还没两分钟,听闻站起来,“怎么了?”   两个人目光相撞,瞬间认出了彼此,杨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林医生!”   林疏清走过去,杨乐挑重点说:“那边废墟里有个伤患情况挺严重的,需要立刻急救,你得跟我走一趟。”   林疏清二话不说就拿起要急救的医疗箱和氧气袋跟着杨乐往外跑去。   杨乐体力好,从林疏清的手里拿过医疗箱和氧气袋,想让她轻松些,林疏清说了句谢谢,还是没忍住问了杨乐:“你们队长呢?”   杨乐回答说:“就在那儿,已经进了挖通的洞里面。”   林疏清到了之后就蹲在洞口往里面看,黑漆漆的洞里有一丝手电筒的光亮,旁边其他在外面的战士和她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林疏清频频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然后毫不犹豫地说:“刻不容缓,我进去。”   里面的刑慕白听到上面女人的说话声,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她的名字:“林疏清?”   林疏清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讲机里传来,心里莫名就踏实了许多,她“嗯”了声,说:“是我。”随即林疏清就转过头,对杨乐说:“来吧,帮我戴下绳索。”   杨乐喊了声队长,想听他的指示,随后刑慕白的话语就从对讲机里传来,很平稳,有点干涩,微哑,说:“杨乐,把安全帽给林医生。”   “是!”   杨乐帮林疏清系好安全绳后摘了自己的安全帽给她,林疏清道了谢,拿上氧气袋和医疗箱就被他们缓缓地往洞里面送去。   刑慕白在里面仰着脸盯着正缓缓被送下来的林疏清,在她快到的时候他一手拿过她手里的医疗箱一手箍住她的腰,将人给稳稳地抱在了怀里,让她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两个人解开绳索后林疏清就在女孩的身边蹲下来,检查了下她的情况,把氧气罩给女孩戴好后就开始快速地准备东西给她注射了一针。   另一边的刑慕白正在考虑怎么把压在她腿上的水泥板给移开。   在林疏清把针管放好后,他看过来,问:“好了?”   林疏清点头,刑慕白说:“一会儿我把水泥板抬起来,你尽快把她的腿给移到旁边去。”   林疏清应了声好。   刑慕白的双手抓住水泥板,用力往上推,因为太使劲儿,他的手背上的青筋暴露突起,手臂上的肱二头肌血脉贲张,男人狠狠咬着牙,用尽全力支撑着。   林疏清抓住机会,搂着女孩的胯部往旁边挪,小姑娘因为疼痛微弱地哭着,林疏清边安慰边把她的身体平着旋转了一些角度,终于躲开了水泥板,把小姑娘救了出来。   刑慕白在林疏清说出“好了”那一瞬才缓慢地落下手里狠狠推高的水泥板。   林疏清检查了下女孩的腿,神色凝重,没说什么。   在刑慕白和林疏清给女孩绑安全绳让她上去的时候,女孩虚弱地问林疏清:“医……医生,我的……腿为什么……没有……没有知觉,我……还要……要跳舞的……”   林疏清没有直面回答女孩的问题,只是温柔地对她说:“乖,出去了就能被好好地救治了。”   女孩被外面救援的人小心地拉上去,刑慕白开始给林疏清绑安全绳。   就在快要给她绑好的前一刻,突然发生余震。   一瞬间,地动山摇。   林疏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扑倒,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原本的洞口再次被掩盖住,安全帽上的手电筒也熄灭,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脑袋眩晕了片刻,鼻息间都是尘土呛鼻的味道,林疏清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   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爱死这种两个人一起历经生死的情节了呜呜呜 通知:1-5号每天日万。因为会三章合一直接万更,相应需要的晋江币也会变多,不是变贵了哦,晋江千字三分钱不会变的,是字数多了所以购买章节的币也要增多ORZ,每章大概11000多字,在APP上买的话应该需要30多个晋江币 感谢小可爱们这个月的投喂 沉光归南路沉光扔了1个地雷×5 沉光归南路沉光扔了1个手榴弹 糖醋车厘子扔了1个地雷×8 小小苏扔了1个地雷 星喻扔了1个地雷×3 萌多朵扔了1个地雷×2 22846922扔了1个地雷×5 梦中扔了1个地雷×2 珘祉扔了1个地雷 27064993扔了1个地雷 wendy诶呀扔了1个地雷 陌上微凉扔了1个火箭炮 专栏: 28652318扔了1个地雷 其他文: 哽唧扔了1个地雷 珘祉扔了1个地雷×2 星喻扔了1个地雷×3 千夜繁星扔了1个地雷 沉光归南路沉光扔了1个地雷 灯花百结扔了1个地雷 迟萌的萌哒狸扔了1个地雷 还有所有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谢谢投喂!抱住你们一人亲一口!   ☆、荣光27   她有瞬间的迷茫傻愣,完全缓不过神来, 周围一片安静, 林疏清率先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咳嗽声, 她不安起来, 抬起手想要抓他,语气惊慌地喊他:“刑慕白?刑慕白?”   身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林疏清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里涌了出来,她努力平复着情绪想去感受他的心跳,她的手抓扯着他的衣服,紧张恐惧地揪紧,拧出漩涡。   终于,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就隔着他们身上的衣服, 从他的左胸腔传来,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还活着。   林疏清吐出一口浊气,她轻轻地晃他,嗓音哽咽地唤他:“刑慕白, 醒醒……醒醒啊, 刑慕白……你醒醒……”   林疏清控制不住地抽泣,越哭越厉害,过了会儿,他的身体微微动了下,刑慕白的手还在她的头上没有移开,他拍了拍他脑袋上歪歪斜斜的安全帽, 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哑,“哭什么。”   刚才倒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晕了那么一会儿,不知道是被震的还是这几天没有合眼过于劳累。   后来迷迷糊糊听到她在哭,就像是九年前一样,她对着他哭,特别伤心。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隐隐地作痛,那种轻微的抽搐感,他完全控制不了。   林疏清本来抓着他腰间衣服的手突然就把他抱的特别特别紧,两个人的面颊还贴着,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到了他的皮肤上。   刑慕白叹气,嗓音略微柔了一点,说:“别哭了。”   两个人重逢以来,她看上去变得独立又坚强,几乎没有在他的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仅有的一次还是在海边她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偷偷哭,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察觉。   可就在刚才,她低声啜泣,没有多么撕心裂肺,却就是让他心痛难忍。   这几个月以来,心疼她,纵容她,怕她伤心,怕她出意外,甚至不惜用命保护她。   在来灾区之前他就清楚了也不打算逃避了,他就是喜欢上她了。   “你有没有哪里伤到?啊?”林疏清担心地问他。   “没事。”刑慕白说着,用手撑起上半身,缓了会儿,他突然低叹了下,林疏清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清晰地听到他短促地叹了口气而已,然后就听他道:“手松开。”   她乖乖松开抱着他腰身的手,刑慕白翻身坐到她的旁边,在地上摸了摸,找到了对讲机,但被摔坏了。   林疏清也撑着身体坐起来,两个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坐着,沉默。   谁都不说话,只有她轻微一抽一抽吸鼻子的声音。   良久,林疏清突然说了一句:“那个女孩……”   “嗯?”他瞥眼瞅过来。   “她的右腿,除了截肢没有其他的办法。”   刑慕白没有说话。   林疏清叹了声,有些低闷道:“挺可惜的。”   须臾,他嗓音平缓,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让她本来颓丧的心情霎时缓解了不少。   他说:“遗憾再多,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半晌,林疏清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上方渐渐地传来说话声和掘土的声音,刑慕白站起来,在林疏清也要站起来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虽然洞里很黑,但近在咫尺的手掌林疏清还是能看到的,坐在地上的她愣了下,而后轻笑,抬起手搭上去,被他一把拉起来。   之后洞口被挖开,杨乐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放了安全绳下来,把两个人一前一后拉了上去。   在林疏清从刑慕白的手里拎过医疗箱打算回去的时候,低头间发现了他的异常。   刑慕白正要和队友一起继续往前搜寻,突然被她在后面扯住。   林疏清二话不说就蹲下身来,她熟练的打开医疗箱,从里面拿出要用的东西,然后开始解刑慕白的军靴。   他想抽回脚,被林疏清摁住,她头都不抬,道:“不然你就跟我回医疗队。”   刑慕白低了头看她,杨乐和几个人见状对刑慕白打了个手势就先往前走去,他的眼睑收敛,站在原地没有动,安静地看着她把他的裤腿轻柔地推上去,用纱布给他包扎小腿上的扎伤,再用绷带固定绑好。   在林疏清把他的裤腿落下来的时候,刑慕白缓缓地蹲了下来,他的一只手抓住她的,制住她要给他把裤脚整到军靴里去的动作,另一只手抬起来,指腹在她的脸上蹭了蹭。   本来是想帮她擦一下脸上的灰尘,结果,越蹭越脏。   刑慕白几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说:“回去吧。”   林疏清应了下,抬起手把脑袋上的安全帽摘下来给他戴好,站起来,对他说:“那你注意安全。”   “嗯。”他低了头,快速地系好鞋带,刚站起身,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哥!”   刑慕白和林疏清齐齐转脸,刑信晗向他飞奔而来,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刑慕白。   苏南在后面,跟着她也往这边走来。   刑慕白提了好几天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安稳地落了地。   她知道小晗在唐县,他没有联系上她,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想找她,可,作为军人,在家国面前,他只能选择国。无条件地听从派遣和命令。   其实,救援队里有太多和他相似的兵,他们的家人也是受难者,但他们依旧只能一步一步地探寻自己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搜索着还在活着的每一条生命。而不能自私地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亲人。   甚至于,有些兵的至亲已经确定成了遇难者,他还是要压着心里的悲痛不停歇地去救还在废墟里的其他受灾人。   这是作为军人所要扛的,不仅仅是责任,还有使命。   刑信晗抓着刑慕白来回看,喃喃道:“受伤了吗?伤哪里了?”   刑慕白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   “你呢?”   “我挺好的,当时躲在了角落,很幸运的那块地方撑出了一方空间,就是皮肤被擦伤了一点而已,其他的没啥事,后来被人给救了出来。”   “尽快回沈城,妈还在家里等你。”刑慕白嘱咐道,又继续说:“我还要继续搜救,你先跟着林疏清回医疗队。”   刑信晗点点头,“那你小心啊!”   刑慕白快步往前走去,挥了挥手。   之后苏南就没有回唐县那边,相比来说,宜安的受灾情况更严重,更需要医护人员,毕竟是震中。   苏南和林疏清在医疗队里不断地对送来的伤员进行急救,刑信晗虽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也充当起了志愿者,把受伤较轻的受灾群众给安顿好,为他们包扎伤口,一点大明星的大架子都没有,完全不怕苦也敢吃苦,也从来不作秀。   家教就是这样的,要做什么,就认认真真的做。   从17号傍晚和刑慕白分开后,一直到18号深夜,林疏清再也没有见过刑慕白。   最佳的营救时间黄金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可搜救行动依旧在继续。   还会有不同程度的伤患被送过来,林疏清一直在忙碌,基本上就没有合过眼,休息也只是能短暂的坐会儿,有了新的受难者被送来那根弦就又重新紧紧的绷起来。   过了零点,刑慕白一队人又发现了生命迹象,虽然特别微弱,但确定里面的人还活着,因为刑慕白在外面和他们对话,让他们听到就想办法敲几声,里面就会如他所说来回应他。   几个人不知疲倦地挖着土,搬开石头和水泥板,终于在手电筒的光下看到了废墟下面的人儿。   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男孩稍大一点,女孩被单薄的男孩压在身下,男孩子的背上堆着水泥板和其他的碎石砖瓦,女孩发现光亮后眼睛晶亮的望向刑慕白,张了张嘴,开口喊:“叔叔……”   刑慕白瞬间就红了眼。   女孩继续说:“救救我们吧,我哥哥要睡着了……”   刑慕白边往下挖边安慰她,“乖,你叫什么?”   小女孩说:“我叫月月。”   “那你哥哥呢?”   “他叫阳阳。”   刑慕白说:“月月乖,喊你哥哥,要和他说话,别让他睡过去,叔叔们正在救你们,一会儿就能出来了,你们很快就能得救,好吗?”   小女孩点头,“好。”   小姑娘特别乖地开始同她的哥哥说着话,一遍一遍地喊小男孩哥哥,刑慕白几个人奋力挖通,一同把压在小男孩身上的水泥板搬开,刑慕白小心翼翼地把小男孩抱起来,让杨乐她们把小女孩也抱了出来。   男孩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刑慕白后嗓音特别暗哑微弱地喊他:“叔叔,救……救我妹妹……”   “你妹妹已经被救出来了,她的情况很好,别担心。”刑慕白抱着小男孩飞快地往医疗队的方向跑。   小男孩说:“谢……谢谢……”   说着,他奋力地缓慢艰难地抬起手,对刑慕白敬了个军礼。   小男孩浑身都脏兮兮的,几乎要看不清本来的面容,可那双眼睛又湿又亮,特别清澈纯粹,在向刑慕白敬军礼的时候费尽了力气支撑着睁着眼看着他。   刑慕白的嗓音都开始泛哽,他睁大眼努力把酸热的眼眶里的液体吞回去,对小男孩说:“再坚持一会儿,就要到了,别睡!”   他几乎是飞奔到了医疗队,“医生!快来救他!”   正打算吃点东西的林疏清和苏南急忙奔过来,刑慕白把小男孩放到病床上,林疏清让护士给他上氧气罩,开始给男孩急救,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越来越弱,她丝毫都不敢懈怠,林疏清和苏南轮换着给男孩子做心肺复苏。   刑慕白站在旁边,双手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啊!   到最后,男孩还是没了呼吸。   林疏清看了刑慕白一眼,和他深幽的泛着血丝的眸子撞上,她沉默了几秒,垂下眼对他低声说:“抱歉。”   在他旁边那个病床上的小女孩歪着头,不断地喊:“哥哥,哥哥……”   刑慕白掐着腰转身,背对着病床,抬起一只手用力地捏了捏眉心,片刻后他转回身看向小女孩,弯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哄,说:“月月乖,哥哥太累了,他睡着了,我们不要吵他,让他安安静静地睡觉好不好?”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好。”   随后刑慕白直接步伐慌乱急促地出了医疗队的帐篷。   林疏清不久之后就追了出去,最后在医疗队后面的坡上找到了他。   男人背对着这一切站在那儿,背影萧条落寞,孑然一身。   他注视着破碎的城市,沉默地像是冷寂的夜。   林疏清走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站在他的身旁,陪着他。   良久,她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很紧很紧地把他的手指握在手里。   说:“尽力了,问心无愧就好。”   “刑慕白,你不要难过自责,不是你的错。”   ***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些天来自全国各地的各个救援队拼尽全力搜救受灾人,对他们进行救治,然后再安顿好灾区人民。   无数的志愿者赶来灾区前线帮忙,全中国的每个行业都在为灾区捐钱捐物资。   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所能,出力帮助宜安走出困境。   林疏清所在的医疗队在灾区呆了一个星期才返回沈城。   七天的时间,林疏清见了无数人死亡,接了各种各样不同程度的伤患,每天休息的时间十分有限,饿了就啃几口面包,渴了就灌几口水了事。   每天睁眼是受灾的人民,闭上眼是疮痍的河山,心情非常沉重。   回去之前她并没有见到刑慕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沈城,但感觉应该也快了。和他一起在灾区救援,虽然经常见不到面,做着不同的工作,各有分工,但目的是一样的,这种感觉让林疏清的心里有一丝慰藉。   返程的途中林疏清和其他医护人员一样,全都疲累的靠着座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下飞机,各自回了家休息。   因为连续一星期的高强度高难度工作,医院那边一早就说了给他们几天假期休息调整,林疏清推开家门把行李扔到一边就扒了衣服进了浴室泡澡。   在浴缸里短暂的睡了一会儿,洗好后裹上浴巾回了卧室的床上继续睡。   身体已经几乎劳累到极限的她只眼闭上眼就能立马睡着,这对长期睡眠状态并不好的林疏清来说十分难得,这一觉睡的简直昏天暗地,不分白昼和黑夜。   其实在林疏清回来后,灾区的官兵救援队确定百姓们全都安全撤离,也就返了回来。   只不过刑慕白回来后没有和林疏清一样倒下就睡,他到了消防队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先是去向领导汇报情况,然后又回了一趟家。   这次刑晗珺破天荒的主动和他谈了下他以后转职的事情,一直以来特别反对刑慕白呆在一线不撤下来的刑晗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地震的影响,说不再过多强硬的要求他,到底什么时候去大队,他自己拿主意,至于支队领导那边,他自己去交涉。   刑慕白和母亲谈完就回了房,躺在床上休息时突然想给林疏清打个电话,她比他早一天回来,却一直都没有联系他。   刑慕白这人相对于发短信还是更喜欢也习惯打电话。不过通是通了,但没有人接听,一连三通,始终都没有人接。   和那次在海边的情况有点相似。   刑慕白坐起来,下了床推开门走出去。   然后敲响他对面的门。   正和苏南视频的刑信晗听到敲门声把平板放到床上跑下来开门,刑慕白见了她就直截了当地说:“帮我问问苏南,林疏清家在几楼。”   刑信晗一脸“哥你有情况”的表情,然后跑回去把平板抱过来拿给刑慕白,“喏,自己问。”   刑慕白看了她一眼,刑信晗无所畏惧地耸肩,他将视线转开,看向视频里的苏南,问他:“抱歉打扰你和小晗聊天,能说下林疏清家具体在几楼几室吗?”   苏南说:“13楼,1301室。”   刑慕白道了谢就把平板还给刑信晗,转身下楼。   到了林疏清那栋楼的楼下,刑慕白才发现没有卡是上不了电梯的。   于是耿直的刑队长,开始爬楼梯。   从一楼爬到十三楼,到他站在她家门口时,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呼吸平平稳稳的。   他抬手按她家的门铃,没有回应就再按,到后来刑慕白都开始拍门板,喊她:“林疏清?在不在里面?开门!”   在睡梦中的林疏清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有人喊她,那个声音由远处传来,特别模糊不清,半晌,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有人敲门。   她身上还是那条浴巾,林疏清拉开衣橱找出衣服穿好,这才揉着眼睛皱眉出了卧室去看看到底是谁。   在猫眼里看到了外面站着的男人,林疏清更加清醒了点,她急忙打开门,瞪大眼瞅着刑慕白,愣愣地问:“你回来了?”   问完又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刑慕白敛眸,一言不发。显然是觉得她这两个问题问的都挺白痴的。   “再不开门我可能就会强行闯了。”   林疏清笑了下,说:“我在睡觉。唉,你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开门……”   “打了,你没接。”他淡淡道。   “啊,我忘记了,是我自己开了静音想好好睡觉来着……”她没说完就倏而顿住,惊讶地瞪着刑慕白,然后快步跟上去,凑在他的身边问:“你不会爬楼上来的吧刑慕白?”   刑慕白斜了她一眼,唇角微翘,“倒是没睡迷糊。”   “哇你可以啊队长,这可是13楼,你都不喘的吗?”林疏清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写满了惊叹,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特别有力量的手臂,“队长体力超棒嘛!”   刑慕白抓住她作乱的手,紧紧地桎梏在手心,低了头看她。   他怎么就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林疏清的心头一跳,微微仰起脸望向他,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她的手攥成拳头摁在他的掌心里,身体向他越来越靠近,就在林疏清的脚尖都踮起来后,她的眼眸扑闪了几下,说:“你的眼睛好红,是没休息就跑过来了吗?”   本来暧昧的氛围被她一句话就打破,刑慕白舔了舔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即松开她。   林疏清让刑慕白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倒了两杯水,递给他其中一杯,然后自己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刑慕白:“……”   这人毛病挺多啊,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非得坐地毯。   林疏清边仰头喝水边打开电视,结果播放的还是关于宜安地震的消息。   “到26号中午12:00,已确定有54467人遇难,284913人受伤,15764人失踪……”   新闻还在播报着灾区的情况,林疏清和刑慕白安静的听着,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林疏清摁掉了电视,整间屋子一时间没了声音,气氛沉默。   林疏清找话题问他:“你去宜安之前是不是说回来有事要和我说的?”   刑慕白微怔,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他点头,“嗯”了下。   林疏清放下水杯,将手肘支在沙发上,撑住脑袋,歪头看着他,嘴角盈着淡笑,“什么事?”   刑慕白垂头,眼睫下榻,落在他眼里的她坐姿有点妖娆,女人的脸蛋瓷白又光滑,她的上身穿的运动吊带背心,特别凸显她的身材,尤其是丰盈的胸部和盈盈一握的细腰,下身只穿了一条到大腿根的超短裤,两条又细又直的美腿就这样露在外面。   刑慕白不是没见过女孩子这样穿着,其实有太多的女孩都会这样穿,小晗在家里也习惯这样。   可此时此刻,就是有哪里不一样。   到了她这儿,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刑慕白?”林疏清望着他喊他的名字,“你在出神吗?”   刑慕白的眼睑微颤,他瞥开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   林疏清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解:“怎么了啊?我哪里没好好穿衣服了?”语气有点委屈。   刑慕白:“……”   “搞了半天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林疏清眼睛瞪的浑圆,不可置信。   “不是,”他说着作势要站起来,被林疏清先一步摁住肩膀,她的腿跪在沙发上,上半身凑过去,距离他极近,眼尾挑起来,唇边带笑,“那你告诉我,你想和我说什么?”   女人都是有直觉的,林疏清很确定刑慕白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说,应该就是她心里想的也期待的那件事,所以她这次不想放过他,今天不逼他说出来绝对不放他走。   到底是男女力量差距太悬殊,再加上刑慕白又是个军人,长期坚持训练,几乎要趴在他身上的林疏清直接被他像拎小鸡仔似的给拎了起来,放到一边。   然后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沙发上有点生气地瞪他的女人,突然之间有点想笑,嘴角噙上笑说:“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林疏清不开心:“不去!”   “不是要听吗?”刑慕白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你跟我去个地方,我说给你。”   本来赌气烦闷的林疏清听到他说的话立刻抬起头,黯淡失落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光亮。   “不去?”他挑眉。   一秒后,冲进卧室换衣服的女人对刑慕白嚷:“等我!换个衣服再化个妆行不行啊!!!”   刑慕白心想,还化妆,灰头土脸丑不拉叽的模样都见过了……   林疏清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从卧室出来,她化了淡妆,唯一比较明显的是嘴唇的颜色比刚才浓了一些,衣服换成了一件黑色的长裙,胸部往上和衣袖都是镂空的蕾丝,后背能透过镂空的花纹看到她漂亮的蝴蝶骨。   刑慕白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微微惊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女人化妆打扮后和之前确实是有区别的。   变得更加媚了。   一颦一笑都像是在故意勾引人。   林疏清的手机还拎了个袋子,走到他面前后把袋子递给他,刑慕白目光询问,她说:“上次借我的衣服。”   刑慕白没说什么,接了过来,和她一起出门。   车开出沈城林疏清才发现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哪儿。   不到三个小时,黑色的吉普停在了临阳的海边。   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半。   这次可以一起看夕阳。   两个人下了车,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一同往前走。   刑慕白左手手臂微弯,上面搭着她还给他的外套,林疏清来的时候不知道会来海边,为了搭配黑色的长裙专门穿了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这会倒是特别不方便。   于是她捉住刑慕白的胳膊作为支撑,弯腰抬脚把鞋给脱了下来,拎在手里,就在林疏清光着脚丫平平稳稳地站在地上后,刚打算把她的手从他右臂上放下来,刑慕白速度比她更快,宽大的手掌直接把她的手包在了手心。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皮肤有点粗粝,但触感还挺舒服的。   林疏清仰脸望向他,而后笑起来,逗他:“队长,哪能随便牵女孩子的手。”   刑慕白笑了下,“没有随便。”   “我挺认真的。”   “林疏清。”他轻声唤她的名字,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才肯喊出来的那样,流利熟稔中带着缠绵缱绻,是属于刑慕白独有的柔情。   她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同他对视着。   “我承认,我是喜欢上你了。”   林疏清的心,突然间就停跳了一秒,下一刻又开始近乎疯狂地震着左胸腔,像是紊乱而紧密的鼓点,毫无节奏可言。   在他的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她就问道:“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刑慕白被气笑,这人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这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刑慕白说:“选择权在你手里,是你要、还是不要?”   林疏清毫不犹豫,“我当然是选择在一起啊。”   “想好了?”   她坚定地点头,“嗯。”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喊她:“林疏清,你要知道,我这个职业,随时可能没命。”   “接受得了吗?”   “接受得了。”她暗自咬了咬嘴唇里的软肉,“我都懂,也理解。”   说完她就扬起浅笑,眉眼弯弯,“不能接受我干嘛明知道你是消防员还主动追你啊。”   海边吹起海风,林疏清披散的长发随着风飞舞,遮到了她的脸上,她的一只手还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拎着鞋,根本腾不出手来把头发理顺。   就在林疏清把手里的鞋扔到沙滩上,刚抬起手打算自己拨拨头发时,刑慕白率先给她把挡在眼前的发丝理开,林疏清的手就停在脸边,和他的碰了下。   她莞尔,突然发现刑慕白这人其实还挺细心挺会照顾人的。   刑慕白把一直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抖开披到她的身上,林疏清不老实地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凑近他,说:“之前让你帮我你不帮,现在不说你都知道给我披衣服啊?”   因为她的动作,堪堪披在她肩膀上的外套有要下滑的趋势,刑慕白眼疾手快的拢住,手摁在了她的后背上。   霎时她又往他的怀里扑了一些,两个人凑得更近,就近在咫尺。   林疏清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笑的更甚。   “刑慕白。”   “嗯。”   林疏清一只手依旧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来,用食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轻点了点,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适合接吻的。”   他低声哼笑了下,喉结滚动,吐字:“怎么这么能闹。”   下一刻,他的手抓住她作乱的手指,薄凉的唇覆过来,贴到她柔软的唇瓣上。   林疏清的眼眸在他的唇吻住她的那一刻蓦然闪亮了一下,旋即轻缓地合上,她踮着脚丫,仰头开始回应他。   刑慕白松开抓扯着她手指的手,扣住她的后脑,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柔顺的发丝间,把她桎梏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加深这个吻。   林疏清的双手攀在他的脖颈上,温顺地迎合着他。   唇齿间的纠缠由温柔变的激烈,刑慕白渐渐暴露本性,开始强硬霸道起来,甚至略带粗暴,用牙齿去咬她,啃噬着她软软的唇肉,腻滑的舌同她的勾缠在一起,用力地扯进自己的嘴里含住。   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接吻。   完全不像。   林疏清一上来就被欺负惨了,她不满地用手肘推搡他,眉头微蹙,看上去很不舒服。   刑慕白松开她,在退出来的那一瞬用舌尖把那道银丝卷进自己的嘴里,斜勾了下唇,轻啧。   她的眼眸里盈着水光,都这样了还忘不了逗他:“队长,你真是第一次亲女孩子吗?感觉你经验挺老道的啊~”   刑慕白舔了舔唇角,低哼着笑,“本能而已。”   “无师自通?”她眨着眼问,随后又补充:“唉,其实还差了点。”   被嫌弃吻技差的刑慕白:“……”   林疏清凑在他耳边说:“哪有你这样粗暴的,恨不得把人家吃了似的。”   刑慕白眯眼:“……”   他默不作声地把外套给她穿好,然后林疏清把手滑进他的指缝,拉着他往前小跑,白皙的脚丫踩进拍过来的浪花里,沾上了沙粒,她开心地轻声笑着。   刑慕白被她抻着手,迈着大步随她往前走,林疏清回头看向他,眉稍眼角都是笑意,那双漂亮的眼睛毫无掩饰地表达着“我很开心”,像极了璀璨的星空,明亮而灿然。   她回眸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突然破土而出,飞快地滋芽生长,蔓延缠绕,最终把他围裹得水泄不通。   林疏清干脆转过身来,拉着他的手倒退着走,因为心情愉悦,她的步伐愈发轻盈,几乎都要一蹦一跳地那样走路。   林疏清晃着他的手,喊:“刑慕白!”   他翘起嘴角,“嗯”了下。   她歪头,一步步往后退,笑的肆意而阳光,继续喊他:“刑慕白!”   他懒懒地应:“在。”   林疏清停下来,扯着他的手指,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故作严肃了一些,“刑慕白。”   刑慕白站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地站的笔直,犹如挺拔的白杨,回她:“到。”   林疏清盯着他的眼睛,眼底盛满了笑,问:“组织有话要问你。”   刑慕白隐隐地忍着笑意,装的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组织请问。”   “你有多喜欢林疏清?”   刑慕白垂眸望着她,目光坦然而平静,就像是沉静的大海。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   有多喜欢?   刑慕白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但他清楚这种喜欢是完全不能用具体的数字来表达的。   一百分,一千分,乃至一万分一亿分都不能够。   他只明白她是他的例外,别人不被允许的,她可以随意,哪怕打破了他惯有的原则都没关系。   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只要是她给的,他都会好好吃完。   他忍受不了约会迟到,但因为是她,多久他都能等她来赴约。   他生日那晚她随口念叨说没有看到夕阳的美景特别遗憾,隔天他专门从消防队出来又开车到了这里,拍了一张她喜欢的夕阳景色,保存在了手机里。虽然他并没有给她看过。   她每次出了意外,他想的全都是,他拼了命保护的姑娘,一定不可以有事。   刑慕白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全都是和她的回忆。   直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在灾区因为余震被困在洞里抱在一起的场景。她为他哭。   他听到她哭的那一刻,简直都有想把命给了她的冲动。   如果非要硬描述一下的话,那大概就是——   “我可以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牺牲,但却是因为你才更贪恋活着。”   “林疏清,喜欢上你之后,刑慕白变得贪生怕死了。”   “因为他想和你一起过完属于你们共同的余生。”   因为他怕,怕他真的牺牲了,那个喜欢他的傻姑娘,过得不好。   刑慕白说完后缓了下,问:“这样,懂吗?”   林疏清愣愣地瞪着他,神情怔然,眼睛里泛着光。   海边的风还在不断地吹着,她的长发随着海风不断地飞舞,脚下的潮水退去,露出她沾了泥沙的细腻莹白的脚丫,到脚踝的长裙裙边被刚才扑过来的海水打湿,此时也正被海风卷起一抹弧度,盈盈飘扬。   片刻,又一波海浪袭来,林疏清突然提起裙摆抬脚就向刑慕白扬了一脚的水花。   霎时,他的裤腿尽湿。   林疏清搞完事情就笑着跑开,刑慕白愣了下,还在等她回答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   林疏清提着裙子淌着水往前跑,刑慕白很快就追了上去,他稍微俯了身,一把圈住她的腿,将林疏清给直直的抱了起来。   林疏清瞬间比他高出一截,她的手撑在他硬实的肩膀上,低下头敛了眼睫凝视他,眸子里盈着浅笑。   然后她凑近他,笑吟吟地对他说:“组织心情好,给你个奖励。”   刑慕白微仰着头看她,漆黑的瞳仁像是平静无风的黑夜,林疏清的双手捧住他的脑袋,手指搁在了他那头利落的板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随即,一个很轻柔的吻落在刑慕白的眉心处。   在她的嘴唇碰到他肌肤上的那一刻,刑慕白的眼睛闭上了一瞬,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镀着橙红色光芒的夕阳正缓缓下落,即将隐匿到海平线以下,天边的彩霞映红了海面。   夕阳无限好。   刑慕白在林疏清身侧而立,两人终于一同看了一次最美的夕阳。   “刑慕白,你认真回答我。”   “什么?”他扭脸,与她促狭的目光相撞。   “今天的夕阳,是不是特别美?”她挑眉问。   他想起上一次他们在海边的对话来,短促地笑了下,依旧是那两个字,“还行。”   林疏清:“……”   这人还能不能聊天了?!   第一次被刑慕白搞得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的林疏清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掬一捧海水扬他,出口气。   然而,并没能得逞。   她根本就没有挣脱开。   反而还被他轻松一扯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刑慕白把她拽进怀里,这才松开她的手,抬起来搂住她的肩膀。   林疏清偷偷伸出手挠他痒,他不躲不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别闹。”   林疏清撇撇嘴,“哦”了声,用手环住他的腰身,歪头靠在他的肩前,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儿。   刑慕白看向前方的目光收回,敛了眼眸垂首,像是有心灵感应,林疏清在那一刻也仰起了头。   霎时,四目相对,她向他肆然一笑。   刑慕白眉目舒朗,抬手轻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那句“还行”,确确实实是他最真实的表达。   天高海阔,风景再美,又怎能及得上怀里姑娘的一分一毫。   ……   从海边回到县城里,刑慕白和林疏清在要吃饭的地方遇到了杨志勇。   已经退役的杨队长是来带着妻女吃晚饭的,刑慕白喊了声杨队和嫂子,然后给林疏清介绍人,林疏清浅笑着礼貌地微微颔首,说了句杨队长好和嫂子好。   杨志勇朗声笑,调侃刑慕白:“怎么?女朋友?”   刑慕白扬了扬嘴角,坦然应声:“嗯。”   杨志勇“哟”了下,说稀罕,二愣子终于开窍想通要交女朋友了。   刑慕白笑了下,没说什么。   交谈了几句刑慕白才知道今天是杨队长的女儿十八岁生日,所以一家人才订了餐厅过来庆祝。   既然遇到了,杨志勇怎么可能再放刑慕白走,拉上他和林疏清一起聚了顿晚饭。   到了饭桌上杨志勇想和林疏清说话时顿了下,刑慕白及时说:“林疏清。”   杨志勇眯眼笑着点点头,而后又若有所思说:“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刑慕白没打算提当年的事情,正欲说什么翻过这个话题,林疏清就自己坦然地说了出来,她盈着笑,态度得体而自然,说:“杨队长,我们见过的,我是九年前6.24火灾里被救的女高中毕业生。”   杨志勇蓦地一怔,目光扫向刑慕白,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向林疏清,对她露出歉意的笑,话语欣慰,感叹说:“都这么大了啊。”   林疏清笑着说是啊。   之后杨志勇又不咸不淡地问了林疏清几个问题,千篇一律的那种。   他问林疏清过得好不好,林疏清说还行,挺好的;他问她现在还在临阳住吗,林疏清说不了,在沈城;他继续问林疏清在做什么工作,林疏清还没答,刑慕白就说:“急诊医生。”   “杨队,喝酒。”刑慕白端起酒杯来敬杨志勇,杨志勇瞥了刑慕白一眼,和他干了。   再后来基本上都是杨志勇和刑慕白在说话,林疏清还是第一次见刑慕白在饭桌上说这么多话,之前他吃饭向来都习惯沉默不言的。   林疏清知道刑慕白为什么会反常。   他怕她被杨志勇拉着问话。   两个人讲的都是他们之前队里那些事,倒也有趣,林疏清在旁边听的乐乐呵呵的,一直被逗笑。   中途林疏清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刚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杨志勇低呵着问刑慕白:“你小子咋回事儿?怎么和当年那个丫头搞在一起了?”   刑慕白皱眉,简单道:“又遇见了,喜欢上了,所以在一起了。”   “这些年来多少姑娘围着你转,其中比她条件好相貌好的多了去了,别说正眼瞧,你看都不看一眼,咋偏偏她一出现你就陷进去了呢?你就这么肯定你对她是喜欢不是愧疚?”   杨志勇特别清楚当年那场火灾对刑慕白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说是尽力了就问心无愧,可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懂了只是其中一回事儿。   并不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就一定会按照这个方向走。   也许,他一直想找机会弥补那个姑娘也说不定。   “就是喜欢。”刑慕白的话语笃定而认真,毫不犹豫地一字一句回道。   杨志勇被噎,默了片刻,语气担忧地叹气说:“就算你是动了真感情,慕白,不是我没提醒你,你就这么确定这姑娘对你也是喜欢?别到最后是你自己一头热……” 作者有话要说:  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小孩子对救他的战士敬礼,直到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画面,泪目。 我写到队长在文案上的那句话了。   ☆、荣光28   “你管人家俩人那么多呢!”杨志勇的妻子瞪了丈夫一眼,嗔道。   然后女人转头看向刑慕白, 脸上带着淡笑, 打圆场说:“慕白别介意, 别听他乱说, 你和小林该咋就咋……”   “什么该咋就咋!”杨志勇瞪着眼珠子,话音未落,又被妻子警告地瞪了一下,杨志勇闷气地仰头喝了一杯酒。   刑慕白对杨队的妻子说了声:“没事嫂子。”   他心里清楚杨队也是为他着想为了他好。   气氛沉默下来,林疏清故意等了会儿才适时从外面推门进来,她对屋里的几个人笑吟吟的,自然地落座, 完全一副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的样子。   之后话题被岔开, 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晚上和杨志勇一家分开, 两个人要回沈城,因为刑慕白喝了酒,林疏清要了他的车钥匙开车上路。   刑慕白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过,在灾区的每天心里想的全都是救人, 回来后就是汇报情况, 直到现在,合眼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天。   今晚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身体确实疲累到了极点,在副驾上坐着的他有些昏昏欲睡。   可尽管眼皮都快粘合在一起,刑慕白还在用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他用力地用手指掐了掐眉心, 迫使自己清醒着。   林疏清瞥眼看到他这般,笑了下,说:“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不用。”说着,副驾驶座的车窗被刑慕白落了下来。   车窗外的风呼呼地灌进来,刮在他刚毅硬朗的脸上,凉凉的触感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刑慕白的手肘撑在窗边,支着头,歪脑袋盯着正在开车的林疏清看。   女人的眉目精致秀气,肌肤瓷白,栗色的大波浪随意地披散着,柔柔顺顺地铺泻在后背和肩前。   她的眼尾习惯性的微微上挑着,如同鸦羽般的长睫轻巧地扇动,鼻梁小巧二挺直,嘴唇上弯,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好看。   这是刑慕白心里最直接的想法。   过了会儿,等红绿灯。林疏清将车缓缓停好,扭头望过来,同他直勾勾地目光撞上,霎时,她的眼眸里像是淬满了星光,闪闪发亮。   眉眼一弯,她笑起来。   刑慕白像是被感染了似的,稍稍低了点头,唇角微翘。   林疏清的声音很轻柔,有点像夜间电台里温柔的女主播,她说:“刑慕白,闭上眼休息会儿。”   他的眼睛是真的很红,一看就是熬了很久没有合眼。   刑慕白撑了撑眼睛,叹气,“没事。”   林疏清也叹气,“我心疼啊。”   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感情,有什么就说什么,可就是这样,更让刑慕白心动。   他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在她的脑门上很轻地弹了下,低笑:“绿灯就要亮了,好好开车。”   林疏清无奈地拖着长音“哦”了下,不甘心地继续说:“你睡啊。”   睡什么,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开夜车,自己悠哉悠哉的睡觉。   刑慕白没说话,当然也没有闭眼。   林疏清边开车边对他说:“其实我车技挺好的。”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还挺污,径自笑起来,心想旁边这男人绝对不知道她为什么笑。   果然,刚刚把车内的电台打开的刑慕白掀起眼皮,莫名其妙地瞪着她,问:“怎么?”   林疏清不动声色地调戏他,问:“队长的车技怎么样?”   刑慕白哼笑,“比你好。”   林疏清装作无辜,眨眼,道:“唔,那不然,今晚让我体验体验?”   完全不知道她的本意的刑慕白挺正直地说:“你傻了还是想坑死我?让我酒驾?”   林疏清忍不住乐,“酒驾最刺激。”   刑慕白:“别做违反国家规定的事。”   林疏清:“……”哦。   你个大龄纯情老处男!   ……   到了沈城特勤中队门口,林疏清把车停下,说:“到了。”   刑慕白“嗯”了下,人没动。   林疏清伸手将安全带解开,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勾唇笑开,调笑:“队长是舍不得和我分开吗?”   刑慕白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哼笑了下,抬手松开安全带。   两个人就在车里安安分分地坐着,也不刻意地找话题,林疏清低头用手机叫车的间隙刑慕白也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   快十一点了。   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林疏清叫好车后就把手搁在方向盘上,侧头趴在上面,垂着眼帘盯着刑慕白看,嘴里感叹说:“真不想和队长分开。”   刑慕白:“……”   几秒钟,他舔了舔唇角,说:“有时间找你。”   林疏清扬起笑,眉眼弯弯,“好啊!”   “队长,一言既出,万马难追哦!”   “啧,”刑慕白微微皱眉,笑着斥她,“别乱换成语,好好说话。”   “哦,”她应了声,又喊他:“队长。”   “嗯。”   “你过来。”她抬起右手对他招了招。   刑慕白挑眉,“干嘛?”   “时间不多了,麻溜的。”她盈着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刑慕白就像是受了蛊惑,倾身凑过去,想看看她有什么花招。   就在他快要靠近她面前时,枕着手臂趴在方向盘上的林疏清突然勾起狡黠的笑容,说:“当然是干正事儿。”   说完就快速地勾住了他的脖颈,随即温软的唇瓣就贴在了他的嘴巴上。   刑慕白的心口刹那间滞了下,身体内的血液一股脑儿的往上冲,他超强的自制力和定力也不知怎的,在她面前几乎为零,刑慕白完全控制不住,任由自己被感情带着走。   他掐起她的腰,一把将人给提起来,林疏清霎时就被他给横抱在了怀里。   她眼里秋波盈盈,水润的唇瓣嫣红,艳媚地瞅了他几秒后捧住他的脸又吻了上去。   她的吻很温柔,不急躁,和他的霸道强硬完全不同。   每一下轻柔的触碰一点一寸都恰到好处,勾着他想要更多,却又舍不得打破现在这种磨人暧昧的氛围。   百爪挠心般的折磨难耐。   唇与舌纠缠着,他口中清冽的酒香蔓延至她的嘴里,微醺,有点醉。   刑慕白由她闹,自己也喜欢。   等林疏清亲好了,她轻微地喘着气,抱着他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对他低语,嗓音沾了甜甜腻腻的味道,像是她让他吃的那种蛋糕,带着酒香的醇润,绵密而来。   “是真的喜欢,刑慕白,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是出于感激,不是因为报恩。   是真的喜欢你。   刑慕白舔了舔唇角,微微叹了口气,问:“听到了?”   林疏清坦然地点头。   “不用把杨队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了下,让她安心。   “林疏清,”刑慕白的嗓音很低,沉稳而有磁性,语气十分坚定,就像是军人在国旗下宣誓那般郑重认真,说:“既然提到了这个事儿,那我就当你的面儿再……”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出租车到了。   林疏清挂掉电话,对刑慕白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说了,就是喜欢。”   “我走了,你回宿舍好好休息,刑慕白,晚安。”林疏清说完就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在他的腿上转了相反的方向,下车。   刑慕白随后就跟着下来,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绕向驾驶座那边。   林疏清打开出租车的后座车门坐进去,门刚关上,另一边就被人拉开,刑慕白坐到了她的旁边,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串车钥匙。   林疏清诧异地扭头瞪着他,“你跟过来干嘛?”   刑慕白对司机报了林疏清家的地址,抱肩往后一靠,侧头对她扬了扬眉,嘴角噙着笑说:“送你回去。”   “啧,”林疏清笑说:“队长这男朋友做的还不错。”   刑慕白低哼着笑,没搭话。   ……   出租车到了林疏清家楼下,刑慕白让师傅稍等会儿,同她一起下了车。   林疏清闹他:“怎么?要跟我上楼?互飙车技?”   刑慕白皱眉,笑她:“胡说八道什么。”   好吧,林疏清想,她家队长确实够纯爷们,完全不懂她的污。   “队长来不来啊?上来坐坐我请你吃夜宵。”她不怕死地逗刑慕白。   刑慕白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去。”   “夜宵以后有的是机会吃,今晚就免了。”   林疏清促狭地挑眉,还未说别的,刑慕白又严厉地对她讲:“别随便领人回家。”   “你也不行吗?”她歪头笑语盈盈。   “啧,”刑慕白似笑非笑,“你说呢?”   “上楼吧,早点睡。”   “嗯。”林疏清踮脚抱了抱他,“那就晚安,队长,你回去也早点睡。”   ……   把林疏清送到家,回去的路上刑慕白落下车窗,点了一根烟抽,目光盯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若有所思。   等他到了宿舍,一推门就看到魏佳迪穿着背心短裤坐在他房间里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桌子上地球仪玩儿。   魏佳迪听到声响,立马抬眼看过来,站起身紧张地问:“老白你不会让许支队长给训到了现在吧?”   刑慕白皱眉:“什么?”   “今天下午许支队长往队里打了电话找你,我说你回家了,怎么,他没找你吗?那你去哪了,大半夜才回来!”   ……   许建国找刑慕白主要还是想说一下他过几天面试的事情,但给他打电话这小子没接,打到他家去后刑晗珺接了电话,同他说了自己的意思,许建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隔天下午,休息好的刑慕白去了支队,一进支队长的办公室许建国就放下了钢笔,对他扬了扬下巴,“坐。”   “您昨天找我?”   许建国问他:“考核面试的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刑慕白稍稍挑眉,话语平静,“这是可以让我选择的意思?”   许建国听出他话里有话来,拿起手边的钢笔就丢了过去,“想说什么直接说,别给我拐弯抹角的!”   刑慕白接住,把笔放回桌上,笑了下,说:“没,就突然有点受宠若惊,领导竟然要听我个人的意愿了。”   “啧,”许建国睨他,“你还有完没完?你以为我们几个喜欢压着你逼迫你让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还不是为了你好!”   刑慕白点头,敛了些笑意,正色起来,“我知道。支队长,我有自己的打算,今年就算了吧,再等一年,等我明年送走队里那几个要退役的老兵,就转职。正好也趁着最后这一年多练练新进来的家伙,不然就这样匆匆忙忙的离开中队,我放心不下。”   “哟,居然想通同意转职了。稀奇。”许建国还以为这小子会说不转职这种混账话呢。   “对了,和上次那个相亲的女孩子相处的咋样?”许建国关心地问道。   刑慕白的嘴角上扬,回:“还行,挺好的。”   许建国更诧异,他目光探究地盯着刑慕白,“今天这是咋了,你小子之前可最不喜欢我们同你谈论转职和成家的事儿,这救个灾回来,开窍了?”   刑慕白点头,“嗯。”   开窍了。   昨晚在送林疏清回了家后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想了一路,脑子里闪过这些天的种种。   发生地震后联系不上小晗,那种至亲生死未卜自己还要忍受着内心的不安去搜救灾区人员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还有和母亲通电话时平日看上去坚强的女人对他哭的泣不成声,刑慕白太清楚刑晗珺的性子,当着孩子的面脆弱这种事,从小到大他只见过一次,就是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母亲哭的厉害,而这次是为了小晗。他就在想,如果他真的……他不想让母亲因为失去儿子而掉眼泪,也不想再让她整天整夜地为自己担惊受怕。   和林疏清被困在废墟的洞里的时候听到她哭,刑慕白当时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她这样难受,不要让她哭,尤其为他。   这世间很多的事是无法控制的,比如天灾人祸,没有人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少一点儿遗憾。至少要做到不会因为少陪伴家人而后悔,不会因为愧对国家而自责。   刑慕白彻底的想通了,他会用最后呆在特勤中队的这一年把队里所有的事全都处理交代好,放心的退离一线,然后同他爱的女人结婚。   剩下的几十年,和家人安安稳稳度过。   ……   晚饭前刑慕白被刑晗珺喊回家,说一起吃晚饭,他便驱车回了家。   结果一进家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刑信晗拼命地给他使眼色,刑慕白不解,走过去坐下,“妈。”   刑晗珺抬起眼看了他一下,说:“慕白你上次不是说对那个相亲对象没有感觉吗?我又托人物色了几个女孩子,你先看看照片……”刑晗珺把照片从茶几上推过去,放在刑慕白的面前。   “妈。”刑慕白皱眉,“我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你都三十一了,该成家了,先看看,想和哪个见面聊聊妈给你约。”   “我和林疏清在一起了。”刑慕白拿起刑晗珺让他看的那几张女孩子的照片,反扣在桌上,同刑晗珺对视着,目光坚定,“不要再找其他女孩子了,她就挺好的。”   刑晗珺本来还算和善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差,刑慕白是没想到本来希望他能和林疏清谈对象的刑晗珺突然间有这种反差,但他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些。   “杨队长联系你了?”他问。   刑晗珺抱肩坐在沙发上,说:“谁都可以,她不行。”   刑慕白觉得不可理喻,刚要说话反驳,刑信晗就在旁边说:“妈,我觉得林医生挺好的,你怎么突然就不同意了啊?”   “这些事儿你不懂,”刑晗珺说完就对刑慕白说:“我不管她对你是什么心思,总之我不同意你们俩再来往。”   刑慕白气的直接站了起来,“妈,我不管你是什么态度,她是我喜欢的姑娘,我不会放手。”   “工作和感情你就不能有一个顺我的心吗?之前你答应让我在中队干到三十岁转职,但中途把我调走两年我没说什么吧?你托许叔给我找对象,让我去相亲,行我去,我现在看上人家姑娘了,你说不行就不行,凭什么啊?”   刑慕白掐着腰在客厅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气不顺,拿了外套就要出门,走之前对刑晗珺说:“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您听清楚了,我对她只是真真实实的喜欢,她能让我心动,就这么简单,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复杂的感情。还有,明年转职后我就会和她结婚。”   “唉,哥!晚饭你不吃了?!”刑信晗在后面叫他。   刑慕白沉着嗓音,头也不回道:“你们吃吧,我回队里。”   话音未落门就被他关上。   刑慕白和刑晗珺的对话刑信晗在旁边听了个糊里糊涂,但也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跟着脸色不好的刑晗珺起身去餐桌那边吃晚饭。   ……   刑慕白并没有回中队,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林疏清家的楼下。   刑慕白把车窗落下来,点了根烟,靠在驾驶座上一口一口的吸,心情烦躁。   把烟抽完,刑慕白拿起放在储物格里的手机给林疏清打电话。   那边接的挺快,“队长?睡饱了?”   刑慕白听她这样问自己,莫名的就有些好笑,他“嗯”了下,问她:“在哪儿?”   林疏清说:“到小区了,怎么?想约我?”   刑慕白轻啧,“赏脸吗?”   随后听到后面一声鸣笛,刑慕白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笑了笑,下车。   林疏清下了车小跑过来,一把就勾住他的脖子,浅笑嫣然,仰起脸问:“这么主动,居然跑过来找我。”   刑慕白捞住她的腰身,垂眸和她含着笑意的眸子对上,“组织还满意?”   林疏清乐了,“队长陪我吃顿晚饭我会更满意。”   刑慕白眉梢一抬,“走。”   林疏清松开他,回了车里拿刚才在超市买回来的东西,然后腾出一只手对他勾了勾,笑说:“跟我走。”说着就抬脚往楼里走去。   刑慕白顿了下,跟上,拿过她手里的袋子们拎在手中。   林疏清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这次有她一起,刑慕白不用再爬楼梯,林疏清带刑慕白进电梯后刷了卡,没一会儿就到了十三楼,她打开门,让他进来,然后从他的手里拿过一个棕色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随手在玄关柜子上的杂物篮里拿了剪刀把标签剪掉,将拖鞋放到地上,说:“穿这个吧。”   刑慕白把她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一颦一笑,她每一个行为,每一句话,都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沦下去。   昨天他第一次来她家,她的家里没有男士拖鞋,今天下了班她就去超市给他买了一双回来。   这样把他真正放在心里的女人,叫他怎么不喜欢?   刑慕白把手里装着菜的袋子放到旁边,脱了自己的鞋,把脚放进她给他买的拖鞋里。   旁边也换好鞋的林疏清低头瞅了瞅,问:“合适吗?我买的是44码的,应该可以吧?”   刑慕白点头,“挺合脚的。”   她勾起笑,拿了食品袋就转身要往厨房走,嘴里问他:“队长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了嘴。   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林疏清被他狠狠地用力箍在怀里,完全动弹不得,只得承受着他落下来的密密麻麻的吻,犹如砸下来的滂沱大雨,汹涌而猛烈。   他的吻一贯的强势凶狠,林疏清很快就承受不住,女人在这方面向来就是弱势的,她哼唧了几声,气息不匀,咬着他的唇迫使他松开自己。   可她越咬,他越不松,反而更加放肆,直接把她逼到了旁边,让她后背贴到了冰凉的墙壁上。   刑慕白的动作并不温柔,林疏清的蝴蝶骨被碰疼,她低哼了下,皱起眉。   刑慕白这才罢休,湿滑的舌从她嘴里退出来,轻轻舔了舔她红艳的嘴角,声音低哑,问:“碰疼了?”   林疏清抱着他的腰,头微扬,眸子湿润润的,蒙着一层薄纱,水光盈盈地注视着他,须臾,她的小舌尖像是意犹未尽似的探了出来,很诱惑地舔了一下唇边的水渍,嗓音娇娇儿的,尾音稍卷,勾人的紧。   “队长,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想把我当晚饭给吃了?”   刑慕白:“……”   ……   林疏清做饭很熟练也很利索,刑慕白在旁边看了她半晌,好几次想过去帮她,都被这女人给拦住。   林疏清开玩笑说:“这次我做给你,下次去你家做客,你给我做啊。”   刑慕白抱着肩倚靠着门框,高高大大的身形几乎要把推拉门都挡住,他听她这样说,微低了点头,笑了笑,“行。”   不得不说,林疏清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两个人,四菜一汤,完全足够。   刑慕白吃饭的速度依旧快,不太说话,这早已经是他这些年来的习惯,想改也难,不过林疏清同他说话他也会和她聊。   刑慕白吃好后习惯性地坐在位置上,眼眸微垂,欣赏对面的女人跟蜗牛似的慢吞吞地吃东西。   林疏清边吃边冲他笑,问:“好看吗?”   刑慕白轻嗤着笑了下,说:“你在医院很忙的时候吃饭也这么慢?”   林疏清眨眨眼,“唔”了下,说:“很慢吗?”   刑慕白用舌尖抵了抵腮,“也还行吧。”   林疏清继续说:“细嚼慢咽有利于健康,吃饭太快对身体伤害特别大的。队长你以后可以适当放慢一点吃饭的速度。”   刑慕白:“……”   等林疏清吃好,刑慕白把碗碟和筷子都洗了出来沥干,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疏清跪坐在客厅等地毯上,茶几自带的抽屉被拉开,林疏清纤细的手在抽屉里扒来扒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找什么。   刑慕白走到她身后,弯了腰瞅过去的那一刻,林疏清的手里攥着钥匙和磁卡摁住茶几正巧想站起来。   没有防备,很响的一声“嘭”,她的头顶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   林疏清疼的捂住脑袋,站起来转头看他,眼里涌出泪花,蹙眉说:“队长你想疼死我吗?”   刑慕白无语地“嘶”了声,说的好像他一点都不疼似的。   他抬了手拨开她的手指,宽厚而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发顶上,很轻地揉了几下,落下来。   林疏清及时抓扯住他正垂落的手,让他的掌心摊平,在上面放了一个东西。   是她刚刚找出来的备用钥匙串,上面有她家的钥匙和上电梯要用的磁卡。   刑慕白挑眉,目光同她的撞上,似笑非笑。   林疏清很大方地说:“送你了。”   “以后你就不用费力爬楼也不用只能按门铃等我给你开门了。队长,钥匙只有这一把哦,丢了可就没有了,收好它。”   心也只有一个,不要把我弄丢哦。   刑慕白把钥匙放进自己的兜里,话语格外的笃定,“好,不会丢的。”   她扬起笑,踮脚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我信你。”   ……   刑慕白回到队里后发现魏佳迪那家伙还在电脑前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他走过去,看到电脑屏幕上打开的那个文档,标题赫然写的是——朝安区特勤中队与沈城第一医院十月一的联谊方案。   “联谊?”刑慕白眯了眯眼,“什么时候有这事儿了?”   魏佳迪眼皮都不抬起来看他一下的,懒懒散散道:“就今天咯,领导说让我好好办这事儿。”   “好好”两个字音加重不少。   魏佳迪敲了几个字上去,打上句号,这才转身,把胳膊搭在椅背上,仰头对刑慕白笑的很有深意,说:“你知道上头的主要目的是啥吗?”   刑慕白眉梢微挑,魏佳迪开玩笑说:“给刑队长和林医生创造机会,多点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刑慕白:“啧。”他抬手拍了魏佳迪的脑袋一下,把玩笑给他开回去:“那就请魏指导员劳心了,好好写。我先回去睡了。”   谁不知道医院和部队的联谊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解决一下汉子们和姑娘们的单身问题的啊,忽悠谁呢,这人!   “唉你这人,自己的事儿都不上点儿心的吗?”魏佳迪在后面嚷,“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把林疏清给送到其他小子手里去?!”   刑慕白瞬间停住脚步,他扭头,对魏佳迪冷笑了下,“你敢。”   “就算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做,你看看其他兔崽子敢不敢接?”   魏佳迪:“……”   回了宿舍洗完澡,刑慕白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坐到床边,瞥眼看到被他放在桌上的那把钥匙,刑慕白静静地盯了钥匙几秒,伸出手攥住钥匙,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起来。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蓦地低笑了下。   ***   隔天林疏清去了医院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一群小护士逮住机会就开始讨论联谊那天该穿什么衣服要化什么妆。   中午休息的时候林疏清吃过饭坐在座位上给刑慕白发短信。   【队长,十月一的联谊有你吗?】   刑慕白回她:【你来吗?】   林疏清说:【我去啊!参观参观队长工作的地方!】   刑慕白:【嗯。】   后座的几个护士小姑娘又开始趁吃饭的时间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当兵的男人来。   “我就特喜欢当兵的男人,兵哥哥什么的,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先不管人长得是不是特别帅,就人穿上军装往那儿一站,整个人瞬间变得超有气质!”   “唉……穿军装算啥,”其中一个小护士压低声音特别小声地调笑:“脱了军装不是更诱惑?”   ……   身后时不时就传来几个女孩子花痴的笑声,林疏清对面的苏南很难理解地说:“不就是个单身联谊?至于这么兴奋激动吗?这群姑娘从早上一直亢奋到现在了。”   林疏清笑了下,新短信编辑好了,摁了发送,放下手机对苏南说:“苏少爷,你可以回忆一下你每次快要见你的晗晗时候的情况,就能理解了。”   苏南:“……”他竟然无法反驳。   下一秒,林疏清的电话响了起来。   ——队长。   林疏清眉眼带笑,从容地接了起来,笑语盈盈地喊他:“哟,队长。”   刑慕白开门见山,说了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那天普通穿着就好。”   他是在回她刚才那条短信,她给他发过去的是:【那天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你!】   林疏清和他打哈哈说:“除了在医院要穿手术衣和白大褂,我平常穿的都挺普通的啊,从来不会奇装异服招人眼球的。”   刑慕白:“……”他停顿了几秒,才开口,一条一条地说给她:“露腿露胸露腰露胳膊,全都不行,把自己给我包严实点。”   林疏清呛他:“你当包粽子呢!”   刑慕白短促地低笑了下,“包成粽子那样,也不错。”玩笑开过之后他挺正经地建议她:“咱俩相亲那天你穿的那套衣服就不错。”   林疏清:“……”什么趣味!   ***   联谊的具体时间就是十月一当天。   不得不说,领导很会选日子,国庆节,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大巴车一开进特勤中队坐在车里的姑娘们就频频望窗外巴望。   车缓缓停下,林疏清侧头看到整齐的队列站在路旁迎接着她们的到来,每一个战士的身上都是平整无褶的橄榄绿春秋常服,他们站的笔直挺拔,神情肃穆而郑重。   在林疏清这一众人下车的时候,班长肖扬中气十足地喊:“敬礼!”   霎时,所有的消防员都抬手敬礼,包括站在队列旁边的刑慕白和魏佳迪。   林疏清的目光从下了车就粘在了刑慕白的身上,男人穿着常服,带着军帽,眸子冷清淡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直到肖扬喊了礼毕,才放下手,视线转向她,打量了几秒后他眯起眼,目光有点意味不明。   肖扬继续高声说:“欢迎沈城第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来到特勤中队!”   下一刻,响亮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流程就到了由消防战士带领姑娘们参观特勤中队。   刑慕白话不多,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很多姑娘望而却步,不敢上前搭讪他,偶尔有个大胆的,被他淡然疏离但毫不有失礼貌的一两句话就打发了,甚至到后来他就直接拎过手边的队员,“你给她介绍介绍。”撂下话就走人。   结果到后来基本上都是指导员魏佳迪和班长肖扬在做主要介绍,也没再有姑娘自讨没趣地去试图和他聊天。   除了宿舍和办公楼,其他地方包括车库和训练场在内的地方,林疏清她们几乎全都了解了一个遍。   姑娘们甚至还选出来的两名战士让人专门回了宿舍换上作训服回来把他们平日训练的项目全都做了一个遍。   刑慕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很后面,他摘了军帽站在远处的树荫下,像是在发呆。   林疏清趁没有人注意偷偷地溜开,试图从刑慕白的后侧绕过去,吓吓他。   她特别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到他的身后,正想抬手拍他的肩膀,手一瞬间被人拉扯住,电光火石下她就已经被男人抵在了树干上。   粗壮的树干正好能挡住他们两个不被另一面的那群人发现。   刑慕白的另一只手还拿着军帽,这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叫她:“林疏清。”   林疏清敢确定,他这句话的语气挺危险的。   他俯身凑近,“我前两天说了什么,嗯?”   林疏清挺无辜,“说让我穿普通的衣服过来。”   她的手扯了扯裙身,眼巴巴地看着他,说:“这是我能找的最普通的了,不露腿不露腰不露胸也不露胳膊,全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来的。”   刑慕白被她气笑了,是什么都没露,可这她穿的衬衫和长裙把她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哪里还需要露什么。   妈的!   林疏清放轻话语,抬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料,晃了几下,声音故意放的很低,还带了一点点的委屈,说:“我专门穿给你看的。”   得,心里再不愉被她这一句话搞得就没了脾气。   刑慕白用眼瞟了下训练场上的人群,然后低头,在她的嘴巴上轻咬了口,警告她:“你给我等着。”   林疏清笑起来,眼里闪着光,逗他:“在哪里等你?床上?”   刑慕白:“……”他抬手没用什么力气打了她的脑袋一下,瞪了她一眼。   ……   在中队的食堂吃过午饭之后就进了大礼厅,特勤中队的汉子们坐在左侧,医院来的姑娘们坐在右侧,两队人面对面。   魏佳迪作为一个有妇之夫,理所应当的成了这次联谊的主持人。   在他的带领下联谊的氛围搞得非常热烈有趣,魏佳迪先让自己的队员全都上台合唱了一首《军中绿花》,接下来消防员们接连展示自己的绝活,花式捆绑绳子,链锯开酒瓶,无齿锯灯泡上切铁丝,“铁手”夹乒乓球……   几乎每个人都身怀绝技,让医院来的姑娘们惊叹不止。   轮到医院那边表演节目的时候,姑娘们也都不怯场,唱歌的跳舞的,尽展才华。   林疏清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托着下巴同另一边最后面的男人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些节目上面,看对面的刑队长就很赏心悦目了。   直到魏佳迪特别坏心眼地叫她:“唉,最后面那个美女。”   林疏清完全不知道魏佳迪喊的是自己,目光依然停留在刑慕白的身上,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因为魏佳迪的话,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刑慕白扭头瞪了魏佳迪一眼,转而稍微地对林疏清用眼神示意。   “唉林医生,看这里。”魏佳迪直接忽视来自刑慕白的警告,不怕死地继续喊林疏清。   林疏清旁边的张恙悄悄地在底下扯了扯她,凑过去对她说:“林医生,魏指导员叫你呢!”   林疏清这才淡定地收回落在刑慕白身上的目光,放下手,扭头看向台上的魏佳迪。   魏佳迪咧着嘴笑,“对对对,看我看我。”   林疏清歪了点头挑眉,用神情询问他要做什么。   魏佳迪拿着话筒,露出一口大白牙,“人家其他美女可都表演才艺了,林医生也上来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跳舞唱歌都成!”   其他人都开始起哄,让林疏清上台。   林疏清哼笑了下,偏头看了看刑慕白,他也正和其他人一样盯着她看,辨不清情绪。   林疏清唇角一勾,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迈着步子款款走向舞台,从魏佳迪的手中拿过话筒的时候她脸上挂着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话对魏佳迪说:“指导员,你要完蛋了。”   魏佳迪:“……”   她说完就转身,对台下所有人浅然一笑,“我不会跳舞,就唱个歌儿吧,感谢特勤中队的盛情招待,这首歌送给消防员们,你们都是英雄。”   说到最后,她的视线同台下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的目光撞上。   然后就再也没有移开。   “岁月在蒸发,蝴蝶依旧恋着花……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爱只剩下残骸,我依然可以为你死而无憾……”   没有伴奏,全凭清唱,林疏清的嗓音不软糯,偏清淡干净,而又不失力量。   整个大礼厅除了她的歌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很认真的听着她一句一句唱歌。   刑慕白和其他很多消防员对这首歌都不陌生,这首歌就是献给消防员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都会唱,却舍不得打乱她的节奏。   林疏清身着简单的白色雪纺衫和黑色半身长裙,快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只化了淡妆,看上去很素静,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娆。   刑慕白的眸子死死锁定在她的身上,看到其他的男人也都在专注地瞅着她看,他满脑子都是恨不得把她从台上撸下来带走。   一曲唱完,林疏清冲刑慕白弯唇淡笑,说:“献给所有的消防员。”   魏佳迪在舞台下面最前方,在林疏清唱完后他走上去,从林疏清的手里接过话筒,林疏清正想下去,又被他叫住。   魏佳迪笑着问:“林医生介不介意我问个私人问题?”   林疏清眉角扬起来,魏佳迪当她默许了,故作正经地问:“林医生有男朋友了吗?”   他把话筒放在林疏清的嘴边,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回:“有。”   “他是做什么的?”魏佳迪继续问。   林疏清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最终落在安安静静坐在最后面那个座位上的男人身上,她从魏佳迪的手里拿过话筒,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刑慕白,眸中带笑,话语认真且坚定,特别自豪地大大方方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我最爱的男人,他是一名伟大的中国消防战士。”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真的是特别特别纯的爷们啊,互飙车技的深层含义,抱歉他真不懂。 今天提前发啦,再通知一下,接下来三天(3、4、5号)每天00:01分发,从6号开始恢复晚8点更新。 下章更新时间是周四(3号)00:01,早睡的小可爱们早上起来刷!么么哒!   ☆、荣光29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国庆假期,特勤中队依旧和平常一样备勤, 甚至比平日的任务更重, 因为一到假期事故发生的频率就会比平常更高, 警报响的勤, 他们去现场救援的次数也多。   林疏清倒是有了假期,虽然中间也会轮到她去医院上班,但好歹有几天休息的时间。   刑慕白这几天带着兵不是在出警就是在中队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出来陪她,就连林疏清给他发短信他都是等好久有空看眼手机的时候才会简单地回复她。   国庆假期结束后林疏清继续回到医院按部就班地每天忙忙碌碌干着救死扶伤的工作,加班加点依旧是家常便饭的事,虽然只能在吃饭休息的时候逗逗队长, 但也不乏乐趣。   十月中旬的一个傍晚, 沈城第一医院急救车送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 正赶上林疏清刚空闲下来正打算下班回去,护士来喊她,林疏清立刻就跟了过去。   快速地检查了患者的生命体征后林疏清确定是肺栓塞,立刻对患者采取了胸部按压, 并让护士给他安插呼吸机。   抢救期间患者出现了心脏骤停的现象, 林疏清当机立断:“张恙,剪刀!”   张恙飞快地把剪刀递给林疏清,就在林疏清要把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剪开时,另一边的实习医生出声阻止,面色担忧地说:“林医生,他一身名牌, 你剪了万一他醒过来找你麻烦……”   林疏清一剪子下去,手上的动作利索干净,嘴里也不忘说话:“救命还是看着他死?”   实习医生不说话了。   ……   等抢救结束,天色已晚,林疏清伸了伸懒腰,在休息室换了衣服才开车回家。   她在电梯里疲累地抬手捏了捏眉心,深深叹了口气,到了13楼后拖着步子出电梯,开门进家。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家里的灯开着,玄关的鞋柜里有一双男人的运动鞋。   林疏清眉眼舒展了一些,换了鞋直奔有声响的厨房。   她推开厨房的推拉门,顺手带上关好,刑慕白正在炒菜,男人的身形颀长,上身穿了一件很简约的黑色卫衣,裤子也是黑色的休闲裤,卫衣的袖子被他随意的撸了上去,露出一截特别结实的手臂。   头顶的灯光洒下来,落到他的身上,让刑慕白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不再是那个总是板着脸严苛到不近人情只会训人的中队长,而是一个也会为了女朋友下厨做饭内心柔软的普通的男人。   林疏清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格外满足地闭上眼,轻轻蹭了下,唇边盈着笑。   刑慕白在她贴过来的那一瞬微微怔了下,随即低叹着笑了笑,说:“加班了?”   “嗯,有台手术。”林疏清回他。   “很累?”   “也还好。”林疏清松开刑慕白,接过他盛到盘子里的菜,笑着继续说:“习惯了。”   吃饭的时候林疏清问他:“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中队不忙了吗?”   “嗯,”他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魏佳迪回来了,我轻松点。”   林疏清饶有兴致,“魏指导员干嘛去了?”   刑慕白眯了眯眼,“休假。”   十月一队里任务多,魏佳迪没歇,过了国庆节刑慕白才放他去陪妻女,毕竟他们一家人好长时间没有呆在一起了,而且他早在去临阳之前就说了给魏佳迪多点时间陪陪妻女,也算履行了那番话。   林疏清夹了菜放到刑慕白的碗里,喊他:“队长。”   刑慕白掀起眼皮望向托着下巴眸中含笑的女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什么时候也休个小假期,咱俩也能多点时间在一起啊。”   刑慕白慢条斯理地把她给的菜吃进嘴里,回她:“近期应该没有。”   林疏清:“……”她无奈地扬眉,“好吧。”   “其实我也没有。”   刑慕白:“嘶……不逗我你皮痒?”   林疏清忍不住笑出声,“不逗你了,吃饭吧吃饭吧哈。”   ……   晚饭过后刑慕白陪林疏清呆了会儿就要走,林疏清盘腿坐在沙发里,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腰不撒手,“再等会儿啊。”   刑慕白低头看她,她微微仰着脸,几秒后林疏清撇撇嘴,松手,坐好后扭头冲他浅浅笑了下,“回吧。”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送他,刚要动人就一下子被他摁了回去,下一秒她的唇就被他堵住。   汹涌而猛烈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像是要把她包围压死在里面。   总是这么粗暴啊队长,林疏清心想。   她的后背靠在沙发背上,脑袋仰起来,迎上去,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更加靠近自己,刑慕白的一只手撑在沙发的后背上,大半个身体都俯了下来。   他凶狠地在她柔软的唇上研磨,舌尖急切地攻进她的口腔里,肆意地探索扫荡,挑住她湿滑的舌就卷住不再松,纠缠着。   林疏清一点都不胆怯,借着力想要站起来,刑慕白松开她,直接顺着她的动作用手勾住她的双腿,把人就这样给抱了起来,林疏清的双腿盘在他坚硬劲实的腰身上,瞬间就比他还高出一截。   她低着头,眼里秋波四起,水光溅起涟漪,脸颊绯红,长睫颤动,柔软的嘴唇泛红,像是充了血。   林疏清的手捧着他的头,嗓音染上了些许媚的味道,翘着唇像是勾引似的问他:“要留下来吗?”   刑慕白的喉结滚动了下,还没开口说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用一只手托住林疏清的臀部以防她滑下去,腾出另一只手来从兜里摸出手机,划开接通。   这期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漆黑的瞳仁异常的明亮,像是被淬了光。   “喂?”虽然刚才才激烈的亲吻过,但他的嗓音依旧能保持住平稳低沉,只有仔细地听才能辨出那磁性之下的微哑。   “慕白,刚刚太太的旧疾发作了,你看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刑慕白的眉心微拧,问:“吃药了吗?”   “吃过了,刚送回了房间。”   “那行,”他始终望着林疏清的眼神飘忽了下,很细微很快地闪过而已,片刻就恢复了常态,继续说:“我一会儿就回,麻烦你了刘嫂。”   挂掉电话后林疏清没有等他说话就自己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他打电话的内容她都有听到。   林疏清很通情达理地对他说:“你快回去吧,看看阿姨情况怎么样,好好照顾她。”   刑慕白的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间,抓了几下,说:“早点睡,有时间再来找你。”   “嗯。”她的嘴角盈着笑,拉下他的手,推着他往外走,“去吧,我也要洗洗睡了。”   等刑慕白换了鞋离开,门被关上,林疏清站在玄关,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淡化了下去。   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刑慕白主动过来找她那晚,其实在她下班回家之前,苏南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她知道他那天因为她和他母亲吵架了。   他妈妈……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   刑慕白赶回家的时候刑晗珺已经睡下了,刘嫂和他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劝他明天带刑晗珺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刑慕白当晚就没再回队里,想着明天一早吃过饭就带刑晗珺做个全面检查。   ***   隔天林疏清依旧和平常一样的时间点到医院,田康佳还是会给她做了早饭带过来,几乎要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疼,有什么好的都要给她拿点过来。   林疏清谢过她,吃了早饭把保温桶洗干净,送回肾脏内科那边的病房,顺便在上班之前这段空闲的时间陪陪李苗苗,帮她解决一下学习上的难题。   这几个月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是这样的。   到了上班的时间,林疏清返回急诊科,还没一会儿就被张恙给拉住。   “林医生,昨天送来的那个肺栓塞患者的家属带了一帮人正在闹,还吵着要找你讨说法。”张恙跑过来皱着眉一脸担忧地说。   林疏清听闻拧了拧眉,她挺淡然地“哦”了声,正打算转身去病房看看情况,谁知那男人的妻子直接就带着她叫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在医院的大厅把林疏清给围堵住了。   “你就是给我丈夫看病的那个医生对吧?”女人掐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你把我丈夫一身的衣服全都剪掉了,你知道那身衣服值多少钱吗?你赔的起吗你!”   林疏清很无语,这人真挺不讲理的,但还是耐着心试图对她解释:“这位女士,当时您老公突发肺栓塞,剪衣服是正常的急救操作,我作为急救医生,不能因为他穿的是名牌我就不剪他的衣服而耽误急救吧?那请问,如果我没有剪开他的衣服及时给他做急救而危及到了他的生命安全,责任你们自己负吗?”   “你居然诅咒我丈夫,你可是医生,怎么这么恶毒!”女人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   “就是!你作为一名医生竟然不顾病人的意愿擅自扒人家老公的衣服,太缺德了吧!”女人带来的妇女们也开始叫嚣。   “抱歉,医生的眼里只有一个角色,就是病患,从来不分男女病患。”林疏清冷然道。   “别狡辩了!”女人嚷:“你们医院要赔偿我老公的衣服钱还有精神损失费!”   “对,赔钱!”   “不赔钱就把这事儿闹大,让大家都看看这个女医生都干了什么事儿!”   林疏清被气笑了,狗屁的精神损失费!   她算是清楚了,讲道理对她们完全没有用,这帮人就是故意来闹事儿的。   ……   刑慕白带着刑晗珺进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大厅里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外围有劝说的保安,旁边来往的家属和病患注意力全都在那群人身上,甚至还在指指点点。   而站在中间正被人拉扯的女人,不是林疏清是谁?   刑慕白对刑晗珺说:“妈你去旁边等会儿。”   “唉,慕白!”刑晗珺想拉住他,抓了个空。   刑慕白一边快步往那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来,摁了个号码出去。   苏南也挤在闹事的人群里面,尽量护着林疏清,还有经常跟着林疏清的护士张恙也用尽力气喊让他们冷静别动手。   林疏清不耐地抬手甩开女人的拉扯,说:“我自问没有做一点违背医德的事情,剪衣服是正常流程,精神损失也完全不存在,你要执意闹下去,我就报警。”   女人一听更加来气,扬手就要扇林疏清,林疏清的目光冷凉,刚要抬手抓住,有另一只手比她的速度更快,死死地桎梏住女人的手腕。   刑慕白站到林疏清的前面,把她挡在身后,眼神犀利锋锐,警告似的瞪着闹事的女人。   “你他妈谁啊!松开我!”   同时,刑慕白打出去的电话被接通,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110吗?我要报警,沈城第一医院有人闹事,要群殴医生。”   另一边正在看案件的傅淮:“???白哥?”   ……   刑慕白一通电话解决了问题,傅淮还真让治安队那边的同事来了医院一趟。   其实在刑慕白打了那通电话后女人的气焰明显就被削弱了不少,但还在不甘心地死撑。   刑慕白确定她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他把林疏清拉到一边,对她说:“一会儿会有警局的过来,什么情况你就如实说,别怕。”他摸了摸她的脸,以示安抚。   林疏清表现的很不以为意,对他耸耸肩,扯了个笑,“没事,我没做错,问心无愧。”   刑慕白心里清楚母亲现在的态度,不想让林疏清和她正面对上,他怕林疏清受了委屈,便没想这次介绍就她们认识。   “我还有点事,”他抬起头四处望了下,喊人:“苏南!”   苏南转过身,向这边走来,刑慕白把林疏清交给他,对他说:“我还有点事,她就拜托你照看点,一会儿警察就会过来了解情况。”   苏南点点头,“知道了刑队长,我先把疏清带回休息室。”   刑慕白亲眼看着林疏清和苏南离开才折回来,对刑晗珺说:“走吧,妈。”   刑晗珺冷冷淡淡地问:“就是这个女医生?还惹上医闹了?”   刑慕白眉峰稍拢,说:“那不是她的错,是家属故意闹事,现在的社会现状你又不是不知道,医患关系紧张。”   刑晗珺没再说什么,和刑慕白一同离开大厅。   ……   刑慕白在心胸外科等刑晗珺做检查的时候接到了傅淮的电话。   “白哥,我同事来电话说办妥了,那边决定不再追究被剪衣服的事情,那个患者的财物没有任何丢失,本人醒过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也发声说不怪医生,还替他妻子向林医生道歉来着。而且我同事说医院领导也出面了,说林医生没有做错,对于心跳都暂停的患者,为了能及时插好抢救设备,必要时剪掉衣服是完全正确的。”   刑慕白听到事情解决好后松了口气,他靠在墙边,一手抄在兜里,头微垂,对傅淮说了句谢了。   “不谢,有什么事联系我就成。”   “嗯。”   ……   刑慕白陪刑晗珺做完检查差不多快中午,他带着刑晗珺出了医院的大门,拦了辆出租车,把人塞进去,对司机报了地址,然后对刑晗珺说:“妈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师傅,开车。”   “慕白!”刑晗珺扒着车窗喊他。   刑慕白站在那儿亲眼看着出租车开走,这才转身回了医院。   他径直去了急诊科室的办公室,刚才在等刑晗珺的检查结果时他就有给她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刑慕白在急诊科室看到了苏南,他正打算去吃饭。   苏南发现刑慕白后对他说:“刑队长,林疏清不在这里。”   “她有说她去哪儿吗?”   苏南摇头,“没有,不然你去看看她的休息室有没有?”   刑慕白对他微微颔首就离开了这里,在往她的休息室走的时候经过一个楼梯口,刑慕白突然顿住脚步,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楼梯。   片刻,他再次抬起脚,推开门,楼道里并没有人。   刑慕白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返回了医院的大厅,盯着墙壁上挂的医院的平面格局图瞅了一会儿,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个消防通道上。   几分钟后,刑慕白在那个楼梯间找到了林疏清。   他推开楼梯间的门时她正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踩着阶梯往上走,因为出神,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站在了最高的台阶上。   直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   林疏清仰起头,霎时四目相对,她的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对他露出浅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疏清继续往上走,在比他第一级的阶梯上站定,背靠住栏杆,懒懒散散的样子。   “直觉。”   林疏清挑眉,“难道不是你和我心有灵犀吗,队长?”   刑慕白微微抿了抿唇,而后叹息,回她:“是吧。”   林疏清颇为意外地侧头看向他,刑慕白本来硬朗凌厉的线条变的略微柔和了些,唤她:“林疏清。”   她眉尾稍扬,“嗯?”   “后悔吗?”   她撇开眼,垂眸盯着墙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气氛沉默了几秒,她才开口,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他:“队长呢?后悔吗?”   刑慕白从兜里掏出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烟雾,用手指弹了弹烟灰,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摁在扶手上,神情认真地回答她:“不后悔,”顿了下继续说:“哪怕被群众指责或者瞧不起的时候,也没有。”   林疏清莞尔一笑,说:“好巧,我也是。”   哪怕被病人或者家属不理解甚至找事闹事的时候,都没有后悔过。   刑慕白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林疏清歪头看他,笑:“抽烟都这么性感。”   他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没用力道,不疼。   林疏清顺势抓着他的手,两只手拉着他的大手玩,等刑慕白抽完烟,他把烟掐灭,扔到墙角那儿的垃圾篓里,深深地吐了口气。   林疏清仰着头看他,调笑:“干嘛啊?突然叹气。”   刑慕白从台阶上下来,站到她的面前,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头稍微低了一些,蹭着她的头发,语气退去他平常的冷清,带了些许心疼,“不委屈了。”   林疏清被他紧紧地按在怀里,脑袋切切实实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耳边就是他强有力的心跳,本来烦躁不堪的心,突然就很奇妙地变的安稳起来,也不再燥乱。   林疏清抬手,环住他的腰,摇了摇头,唇边染上一丝笑意,“作为医生,我早就有这种准备了,毕竟什么患者都会遇上。”   刑慕白的手掌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着,须臾,他安慰着哄她:“乖。”   乖。   没有宠溺,只是心疼。   就这一个字,瞬间让林疏清的高筑起来的坚强瞬间瓦解。   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的,可他这样一说,她突然就委屈了。   小时候父母也总会对她说乖啊,清清最乖了,后来长大了,也没怎么听过他们再这样哄她,父母去世之后就更没听过。   他是第一个。   林疏清的眼眶酸酸热热的,胀的难受,有液体在里面涌动,可她一点都不想让它出来,不想自己用这种方式纾解,所以就拼命地压抑着,把眼泪吞回去。   她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在医院并不稀奇,总有些爱闹事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挑医生的刺,想方设法的从医生和医院方面讨到赔偿金。   你救了人,人家还要反过来咬你一口,逼着你道歉,你还要赔给他钱。   是真的心寒。   不仅这种,有时因为抢救无效而死亡的,家属也会闹的厉害,他们都把医生当作神,可医生医术再高明,也是有限度的,他们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医生做错了什么,要被家属指责辱骂,他们没有从死神的手中抢回病人的性命,他们也心痛也难过,凭什么把责任都推给医生?   有人说,医院是个见证人间悲喜的地方,每天都会有无数新生儿降临在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病患的生命在这里画上句号。   医护人员每天都在为病患而奔波忙碌,在岗位上尽职尽责,可有时,他们的满腔热血与真心,换来的并不是理解和支持。   林疏清是早就有在工作上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的准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还是会心寒会难受。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做的事情,她把人救回来了。   她扪心自问,无愧于任何人。   刑慕白的怀抱很温暖,林疏清被他抱着,渐渐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点地传过来,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林疏清才在他的怀里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问:“队长,你是在心疼我吗?”   刑慕白“嗯”了下,揉了揉她的头。   今天早上看到她被围在人群里有人故意找她麻烦,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堵闷和挫败感席卷而来。   可他清楚的,她和他是一样的。   职业注定了他们会忙碌,会劳累,会辛苦,可能还得不到一些群众的理解,遭受指责甚至辱骂。   可他们依旧会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下去,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们不要求也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   他们要做的是拼尽自己的全力,做到不愧对于国家不愧对于人民,这样就足够了。   林疏清听到他坦然承认心疼自己,终于笑了出来。   真好,还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待她。   “刑慕白,”她从他的怀里仰起头,对他浅然笑开,“我真开心。”   刑慕白的眼睫低垂,眸色很深,瞳孔里有浅浅淡淡的光亮,就像是深寂的冷夜里洒下来的皎然的月光,冷清中却又有他独特的温柔。   林疏清的手从他的腰上移开,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就在他的耳畔轻声道:“真开心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就陪在我的身边,安慰我,心疼我。”   而不是我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刑慕白的手覆在她的后脑上,轻缓地揉抓着,低叹:“傻。”   她拍了拍他的后颈,语气含着笑,对他说:“队长,你不用担心我,别忘了我可是能和你并肩作战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点事就压倒?”   “刑慕白的女人可是一点都不会输给他本人的。”   刑慕白:“……”嗯?哪方面???   ***   医闹事件平息,林疏清照常在医院上班,依旧会经常不能按时下班,手术会错过饭点,甚至到深夜才能结束,很多次直接在医院的休息室过夜。   不过倒也没再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直到十月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天林疏清好不容易能够在正常的饭点去食堂吃个午饭,她和苏南正打算一起去医院的餐厅,护士站的张恙跑过来拉住她说:“林医生,有位姓刑的女士找你。”   林疏清的眉心微皱,“姓刑?”   张恙点点头,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刑队长的母亲吧?上次医闹那天我看到刑队长陪着她来医院了的。”   林疏清说:“知道了。”然后抬脚就要跟张恙往回走。   苏南扯住她,有点担心,“林疏清……”   林疏清对他笑了笑,调侃:“丑媳妇儿总是要见见婆婆的。”末了又加一句:“帅女婿也会有这一天的。”   苏南真是服了她,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他颇为无语,哭笑不得,“林疏清,你这人怎么这么……”   “乐观向上对吧?”林疏清把手从白大褂的兜里伸出来摊开,“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轻松地拍了拍苏南的肩膀,笑着说:“我先去探探路。”   “行吧。”苏南叹气,“用我帮你带份饭什么的吗?”   “不用,你自己去吃就行了。”林疏清说完就背对着苏南同张恙一起去了护士站。   在往护士站走的时候林疏清闲闲散散地揣着兜,神情平静无波。   从她知道他的母亲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躲不掉的。   那就坦然面对。   ……   林疏清和刑晗珺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   刑晗珺表面看起来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人,但其实她是一个非常独立有主见而且还挺强势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   这场见面一上来刑晗珺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她的话语平平柔柔的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就是让林疏清感受到了不容反驳的意味。   “林医生,我这次过来找你,其实是想和你谈谈你和慕白的事情。”   林疏清挺礼貌地点头,嘴角扬着淡笑说:“您说。”   “一开始建国给我说你的条件的时候我挺满意的,所以就让慕白和你相了亲,也很希望你们能成,有个好结果。”她顿了顿,又道:“但我没有想到你是九年前那场大火里的女孩子。”   林疏清不卑不亢:“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为什么我是那个女孩子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刑晗珺搅了搅咖啡,端起来抿了口,微微叹气,“孩子,不是阿姨不喜欢你,在知道你的这层身份之前我对你各方面条件都特别满意,可你跟慕白你们……”   “你们之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情。”   “那您让我们相亲的时候就应该清楚相亲对象之间也是没有爱情这种东西的啊。”   “那不一样。两个人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成爱情,可若是从一开始就对对方心怀其他的感情……”刑晗珺停顿下来,叹了口气。   林疏清眨了眨眼,浅淡地笑了下,“阿姨,我懂您的意思了。”   刑晗珺的眼睛看向林疏清,只见她很大方得体地笑着把刑晗珺担忧地事情说了出来:“您是觉得我把他当成了恩人,打算以身相许用余生来报答他,而他因为我父母在那场火灾里去世其实心里一直都有愧,放不下,借此想要弥补我。您觉得我们俩的爱情是畸形的,对吗?”   刑晗珺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沉默地喝了几口咖啡。   其实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她作为一个母亲,就是不想自己的儿子把后半辈子都搭在那个他曾经心有愧疚的女孩身上。   片刻,她放下咖啡杯,才顺着林疏清的话往下说:“你们这样根本就从一开始发展感情时两个人就不是对等的关系,长久累积下去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最严重的是会耽误你们两个人。可人这一辈子就活几十年,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耽误不起的,你应该知道走错这一步的后果,到时候搭进去的是你们两个后半辈子。”   “不是这样的阿姨,”林疏清言语很平和,“我们互相确定过,我和他全都是认真的喜欢,不参杂其他任何的复杂感情,只是简简单单最纯粹的那种爱慕。”   刑晗珺见林疏清这么笃定坚持,无可奈何,只得说:“我本来不想提当年的事,但现在看来,你应该了解一下。”   林疏清以为是和她父母有关的信息,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其实并不是。   那年刑慕白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刑晗珺说他要去特勤。   刑晗珺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刑慕白的表情和语气,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白怀信在向她的父亲做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时的模样。   刑慕白是很像他父亲的,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抑或脾气。   那次是刑慕白为数不多地和刑晗珺坦言想法,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所有的顾虑和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刑晗珺知道了事件的始终,也清楚了刑慕白为什么会突然特别地反抗她托人给他的安排,非要去特勤。   当时刑晗珺正在生病,还躺在病床上,刑慕白第一次拉着她的手,攥在手心,恳求说:“妈,我要去特勤,我想继续提升自己的能力,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救更多的人。你知道我亲眼看到小姑娘失去双亲,她冲我哭的时候真的……太难受了,这种感觉简直深入骨髓。”   刑慕白清楚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去救更多的人,而特勤就是最好的选择。   林疏清听到刑晗珺告诉她当年刑慕白的事,微愕,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家发生的意外对他也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刑晗珺看到她惊讶的表情,缓了口气继续说:“这小子当时还跑前跑后拿到了他朋友在临阳房子的钥匙,说是要给你,让你住下。”   林疏清的瞳孔猛然缩了下。   “他在尽可能地帮你渡过难关,大概是觉得这样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吧。”刑晗珺叹气,“说了这么多,孩子,我只是想让你清楚,你们俩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爱情,你们各怀心思,对对方好也是有自己的意图的,不足以长久。到那时候再想明白看清楚,就算你想后悔都迟了。”   林疏清慢慢地消化着刑晗珺的话,须臾,她坦坦荡荡地说:“不瞒您说,我之所以能成为急诊医生,是因为刑慕白,我想和他一样去救很多的人。您刚才也说,他是因为我家那件事才执意劝您让他去特勤,才成了现在能力超强的特勤中队的队长。”   “我不知道您所谓的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我和他也算是为了彼此变成了更好的样子,时隔九年还能重逢,然后在一起,这不仅仅是有缘,而是命定。”   ……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刑晗珺没有松口说接受林疏清,林疏清当然也没有答应刑晗珺同刑慕白分开。   整整一下午,林疏清的脑子里都是刑晗珺无意间透露给她的事情,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刑晗珺的话。   下班后林疏清拒绝了同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直接开车回了家。   没多少胃口吃晚饭,林疏清也就没有做,径直拿了要换的睡裙进了浴室泡澡,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休憩,脑子里混乱不堪地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但具体在想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林疏清穿上长袖的到膝盖以下的灰色卫衣睡裙,简单地吹了吹头发就出了卧室,一边走一边用手指理顺还潮湿的头发,刚刚洗完澡嘴里有点干涩,她打算去客厅喝点水。   结果一转弯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刑慕白的长腿交叠,本来边抽烟边垂眼摁手机,听到她的脚步声就抬起了眼皮,然后就看到了林疏清非常居家随意的打扮,甚至头发还微微凌乱着。   林疏清走过来,坐到他的旁边,伸出手倒了杯水,喝下半杯去,舔了舔嘴角的水渍,这才问他:“你怎么会突然过来?队里不忙?”   她的舌尖刚刚探出来舔唇角的那一刻画面格外的诱人,饶是刑慕白都有些把控不住自己,他的喉结滚动,而后想起正事来,转而问她:“我妈找你了?”   林疏清掀起眼望向他,片刻,她忽而笑了下,“你很担心?”   “林疏清……”   “没事,阿姨也没说什么的。”林疏清随手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她的双脚踩在沙发里,白皙的脚丫莹滑,抱枕放在她屈起的腿上,脑袋枕在上面,侧头看着他,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说过了,刑慕白的女人可是和他本人一样厉害的。”   刑慕白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瞥开视线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随即吐出烟雾。   林疏清问:“和阿姨吵架了?”   刑慕白没说话,在知道了母亲私下找了她后他确实立刻从队里驱车回家就和母亲不可避免地起了争执,然后就开车来了这里,想看看她还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她抬起一只手,指腹触上他的眉心,轻轻地揉了几下他紧皱的眉头,然后沿着他的轮廓线条轻缓地滑过侧脸,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下颌,快要收回来的那一瞬,刑慕白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抓住她的手,用力一带,林疏清整个人瞬间向他的怀里扑去。   抱枕滚落到了地毯上,人被他抱在了怀里。   刑慕白捧住她的脸,低头就攫住她的嘴唇,辗转厮磨,舌尖抵上她的牙关,撬开唇齿就攻了进去。   残留在唇瓣上的烟草香顺着他的吻传了过来,飘进她的嘴里。   他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很多事他心里清楚,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比如安慰,比如轻哄。   最后就凭借着本能,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亲吻她,是他在哄她,也是他在心疼她。   虽然她说没事,甚至还有心情和他调笑,可刑慕白又不是傻子,他清楚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这个傻姑娘啊,受了委屈都不会冲他闹的。   可她越坚强越懂事,他就越心疼越不是滋味。   她说,刑慕白的女人可是和他本人一样厉害的。   然而刑慕白却突然发觉,他哪里厉害了,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医患关系很紧张是事实 医闹事件每年也都会有 再有就是,队长其实夹在中间挺难的 然后……消防员和医生确实有时候会得不到理解和支持,很不容易   ☆、荣光30   刑慕白宽大的手掌覆在她潮湿的头发上,手指与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林疏清半趴在他的怀里, 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 微扬着头同他纠缠着。   她的身体很软, 柔若无骨,被他桎梏在怀里就像是棉花那般。刚刚沐浴过的林疏清身上还有没有散去的沐浴露清香,发丝上沾染了洗发水的味道,全身上下,哪哪儿都是香香的。   这种香味不浓郁,清清淡淡的,嗅在鼻间也是颇为舒服, 忍不住让他靠近一些, 再靠近一点。   两个人接吻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客厅里, 耳边就是她的轻声喘息,这种巨浪几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冲垮。   直到林疏清实在喘不过气,两个人才稍稍分开,她睁开眼睛看他, 双瞳像是剪了水, 盈盈的秋波似是快要从眸子里溢出来。   林疏清气息不稳地呼吸着,嘴角上扬,唇瓣因为亲吻而变的又红又艳,像是熟透的樱桃那样。她启唇,露出贝齿,嗓音甜腻勾人地说:“队长,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凶猛啊?”   刑慕白深幽漆黑的眼睛亮堂堂的散着光,像是黑寂的夜里散落的星光。   林疏清偏头,在他的耳畔用嘴唇轻轻蹭着他的耳廓,低声诱惑地调笑:“你这样我总感觉你要把我吃了。”   刑慕白:“……”   他眯了眯眼,哼笑,搂着她腰身的手更加用力,像是藤蔓狠狠紧紧地缠住她,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下一秒,他冷然又低哑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侧,带着他骨子里的霸道和男人一贯的强势,“你以为我不敢?嗯?”   她笑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怀里呆了会儿,乖乖巧巧的,倒也没再闹。   之后趴在刑慕白身上的林疏清起开坐在他的旁边,脑袋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盘着腿儿,姿态慵懒随意,拿过遥控器胡乱地播着节目,刑慕白的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背上,嘴里叼了根烟,没有点燃,过过干瘾。   “刑慕白,”林疏清喊他。   “嗯?”   “阿姨跟我说,我家的事儿对你影响挺大的。”   刑慕白把嘴里的烟拿下来,眼睛微眯,没说话,他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也大概猜到了她会说什么,应该就是些让他宽慰的话罢了。   林疏清接下来却说:“对你影响这么大你怎么还会记不得我叫什么了呢?”   刑慕白:“……?”靠!这女人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   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他是对那场火灾记忆深刻,但谁有事儿没事儿就去回忆啊,每天光训练和出警就忙的他根本无暇分心,哪儿来的闲工夫去哀春伤秋?   将近十年,他对她的记忆确实被时间冲淡了许多,认不出她,对她的名字也模糊,这太正常。   但这件事确确实实也是埋藏在他的心底的,如果她没有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许被他自行尘封起来的记忆也不会再刻意地被拉扯出来。   “你为什么总抓着这件事不放?”刑慕白哭笑不得。   不就是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叫出她完整的名字而已,这是打算记多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提一次来表示她的耿耿于怀。   林疏清翻着眼瞅了他一下,哼声,“我心里不平衡啊。”   刑慕白:“啧。”小气!   “哦,对了!”林疏清突然坐直身子,扔下摇控器转脸就抬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不得不面向她。   “刑慕白,阿姨还告诉了我一件事。”   刑慕白的眉心微拢,“什么?”   林疏清瞪着眼睛看着他的眸子,问:“你有什么事是没有告诉我的吗?”   刑慕白还是没有明白,“什么事没告诉你?”   林疏清换了个姿势,半跪坐在沙发上,双手从他的脸上移开,一只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他刚毅硬朗的侧脸线条缓慢地下滑,最终屈起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刑慕白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   林疏清凑过去,语气带着散漫的笑意,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当年是不是为了我奔波,给我找住处?”   刑慕白的表情微顿,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   林疏清的唇角上弯,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小口,然后坐好,伸出手摊平,笑语盈盈地逗他:“钥匙呢,队长?都九年了,该给我了吧?”   刑慕白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地打了她的掌心一下,“没有。”   林疏清无趣地撇撇嘴,手正要落下来,他突然往她的手心里放了一个东西。   林疏清低了头,手指勾住钥匙串晃了晃,眼尾挑起来,嘴角微勾,盈上淡笑。   刑慕白再次把烟叼在嘴里,这次直接用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淡声说:“收好。”   林疏清捏着钥匙轻哼,“我都不知道住址在哪里呢!”   刑慕白夹着烟,用手指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后背靠着沙发,两条长腿交叠,姿态随意慵懒,他抬手揉乱她的头发,低促地笑了下,“就离消防队不远,很久没回去过了,过几天有空带你过去。”   林疏清轻啧,“行啊,也让我瞧瞧队长家是什么样子的。”   “哦,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做饭吃。”   刑慕白:“……”他无奈又宠溺地推了她脑袋一下,“不用你提醒。”   林疏清乐,“用的用的,队长你记性不好,得经常提醒提醒。”   “嘶……”他气结,摁了烟扔到烟灰缸,捏住她的下巴勾起唇威胁:“皮痒?”   林疏清一点都不怕死地眨了眨眼,笑的灿然,迎上他的目光,“队长,叫我名字。”   刑慕白沉吟了片刻,低叹了下,松开她的下巴,手绕到她的后脑上,手指屈起来轻轻抓了抓,低唤了她一声:“林疏清。”   然后用力,林疏清被他扣进怀里,刑慕白抱着她,说:“不会忘了。”   ……   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还是提了刑晗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事。   “给我点时间,我妈那边我来说服。”   林疏清笑着点头,然后坦然自若地扒饭吃,这次是刑慕白做的,她是第一次尝他的手艺,没想到居然不错。   她挺满足的眯起眼,竖了个大拇指,对他说:“队长厨艺棒!”   刑慕白心满意足地笑了下,往她的碗里放了块排骨,“赶紧吃吧你!”   林疏清啃着排骨问他:“一会儿还是要回队里吗?”   “嗯。”   她装作挺忧伤地摇头叹气,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嘴里就被他又塞了一块肉,刑慕白用筷子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无奈道:“你别说话。”   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林疏清翻了个白眼,嘴巴嚼着肉,哼了几声,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把肉咽下去,说:“再喂我一下。”   “啊~”她的嘴巴已经张开等着投喂。   刑慕白放下筷子,抱起肩轻笑,悠哉悠哉地瞅着她。   林疏清的手臂平放在饭桌上,左右手分别抱住双肘处,撑起上半身,探出去凑近,继续微仰着头张着嘴巴等他喂。   刑慕白轻啧,他突然将手覆在她的后脑上,倾身过来一口咬住她的嘴唇,舌尖故意在她的口腔里扫荡了一圈,最后又舔了舔她的唇角,嗓音低磁,哼笑:“你就欠收拾。”   林疏清咯咯乐,“那你倒是收拾啊。”   刑慕白被她气笑,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等着,等我找个时间,好好收拾收拾你。”   林疏清特别不屑地翻白眼,拉着长音“哦”了声,坐回去继续吃饭。   ***   接下来刑晗珺倒是再也没有来找过林疏清,但那天她专门来医院的事几乎全急诊科的人都知道了,而且,因为咖啡馆就在医院旁边,当时林疏清和刑晗珺谈话的内容被邻座医院的同事听了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谁都有一颗好奇和八卦的心,私底下当然也会谈论一下这件事,一旦遇到林疏清就立马闭嘴,笑着同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林疏清心里也清楚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但她坦坦荡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没有受影响。   苏南和林疏清一起吃饭的时候有点担心地问她:“唉,你真没事儿啊?”   林疏清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儿?”   “行了,吃饭吧。”   苏南见她不愿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忙碌到下午三点多,林疏清刚得了空,杨启华走过来对她说:“今晚去我那儿吃饭,有点事和你谈谈。”   林疏清笑着调侃:“师父要给我做好吃的吗?”   杨启华瞪她,嗔道:“就知道吃!”   林疏清乐,说:“师父我要吃糖醋排骨呢!”   杨启华:“真有出息!”   刚说完就送来一位急诊病患,护士喊她:“林医生!”   林疏清扭头,看到情况后就立刻跑了过去,在跟着推车经过杨启华的时候林疏清说:“等我做完手术,我去家里找您师父!”   ……   林疏清下手术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她疲累地伸了伸懒腰,去了休息室换衣服,在拿手机的时候看到刑慕白的未接来电,拎了包往外走,同时给他回拨了电话。   几秒钟后,有来电铃声在她的附近响起。   林疏清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刑慕白刚好从拐角处转弯,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疏清把拨号挂断,脸颊上浮着浅淡的笑,走过去说:“找我吗?”   “嗯,”他搂过她,“过来接你,今天去我那边。”   林疏清十分开心,跟着他就上了车。   在刑慕白启动车子进了主干道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答应了师父今晚要去师父那边吃晚饭的。   林疏清想起和杨启华的约定后突然忧心地叹了口气,她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偏过去望向刑慕白,语气低落地喊他:“队长,我刚想起来,我是要去我师父那边的。”   刑慕白本来舒展的眉心稍微拧起来,目光扫过来一瞬,又回了头注意着路况,“嗯?”   “我师父让我去他那里吃晚饭,”她顿了下,无奈地低叹,“应该是要和我说关于前几天送来的那个急诊病人的情况,看看接下来具体要制定什么治疗方案。”   “唉,刑慕白,你跟我一起过去吃饭吗?”林疏清突然侧身,眼眸晶亮地期待问他。   刑慕白放缓车速,停下来等红绿灯,说:“送你过去吧,吃饭就算了,等改天我好好准备下,再和你一起过去看看杨叔。”   林疏清切了下,说:“准备什么啊?怕我师父对你来个三百问不成?”   刑慕白被她的说辞逗笑,也开起了玩笑:“还真怕。”   林疏清:“哼。”   吉普车开进小区,在车子拐了弯快要开到杨启华所在的那栋楼前,刑慕白和林疏清透过车窗看到前面聚了一群人,对着楼上指指点点,声音嘈杂而喧哗。   刑慕白沿着路旁将汽车停下来,和林疏清一起下了车。   林疏清边走边仰头顺着人群指的方向看去,六楼的浓烟滚滚,夹杂着火光,吓人的很。   她的神情一凛,抬脚就跑起来。   刑慕白喊她:“林疏清!”   她仿佛没有听见,拨开人群就挤到最前面,小区的保安在内围挡着人群,大声喊:“大家往后靠一靠,往后靠一靠啊!”   林疏清抓住保安就问:“二单元六楼的那户人出什么事了?!”   刑慕白也已经紧跟了过来,听到保安说:“不清楚,现在已经报警也打了119,警察和消防员正在来的路上。现在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人,邻居往下跑的时候有敲门喊,但没有回应。”   刑慕白抓着林疏清颤抖的肩膀,冷静地对她说:“给杨叔打电话。”然后转脸问保安,“这栋楼里还有人没出来吗?”   保安摇摇头,“除了着火的这户人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其他楼层的住户都已经疏散了出来。”   林疏清的双手哆嗦着从包里掏出手机,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好不容易找到杨启华的号码拨出去。   “接电话,接电话啊师父,”林疏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不住脚,一直说:“接电话,拜托接电话……”   她旁边的刑慕白把人给揽在怀里,已经和魏佳迪通了电话。   那边也快速地向他汇报了情况,“白哥我们就快到了,已经到了小区外面了。”   刑慕白挂了电话后低声对快要因为电话无人接听而失控的林疏清说:“林疏清,你别慌,答应我一会儿就在人群里,别乱跑。”   “别乱跑知道吗?”   林疏清的眼里蓄着眼泪,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刑慕白的话听进去,只是望着他,泪眼汪汪的,哽咽着叫他:“刑慕白……”   “没事,会没事的。”他的手在她的脸上抚过,粗粝的指腹将她的泪水抹去。   消防车已经到了小区的楼下,刑慕白松开几乎要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林疏清走到消防车那儿,眨眼间就穿好了防火服。   “魏佳迪,你在外面指挥。肖扬!”   “到!”   “你带着一分队跟我进去,里面可能有一名被困人,先救人,找起火点。”   刑慕白下完命令就扯过林疏清,塞到魏佳迪身旁,“给我看好她!”   等魏佳迪反应过来的时候刑慕白已经带着人冲进了楼里。   火势越来越大,就在刑慕白一队人进去没多久,六楼的窗户突然破碎,玻璃片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围观的人群惊吓的大叫,站在魏佳迪旁边的林疏清仰着头,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下滑,她死死地捏着拳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刑慕白带人破开门,在房间里搜索,最终没有在家里发现杨启华,不过找到了着火点,在厨房。   危险的是……厨房里的火势很猛,煤气罐正在往外冒火。   “肖扬,杨乐,关亮!过来加大水量灭火!”   “是!”   刑慕白扛着水枪在火势最猛烈的地方扑火,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水枪里的水淋到他叫过来的三个队员身上给他们降温,然后再继续对准火光灭火。   ……   杨启华拎着买来的酱油和醋还有一些菜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吓人的场景。   他快步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被魏佳迪摁在身旁的林疏清,杨启华喊她:“小清?”   林疏清听到喊声,扭头看到他,立刻就奋力挣脱开魏佳迪跑过去,一把抱住杨启华,她哭的几乎上不来气,“师父……师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困在里面了……”   魏佳迪在林疏清跑开的时候急忙喊了她一声,火场里的刑慕白听到了他的叫喊,眉头皱起,“魏佳迪,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白哥,杨启华没事,林疏清也没事。”   就在这时,肖扬对刑慕白说:“队长,其他地方的火都已经控制住了,就是这个煤气罐,阀门都被烧坏了,而且火势越来越大,队长你们让开……”   肖扬让跟他一起的关亮扛好水枪,冲上前就要去抱煤气罐。   刑慕白比他的动作更快,把自己手里的水枪推到了杨乐的怀里,飞速地抱起煤气罐就向外跑。   不能再耽误了。   必须要尽快地把这个危险的东西带离人多的地方。   刑慕白的速度很快,他一边飞快的下楼一边在对讲机里对魏佳迪说:“警察到了吗?和警方一起疏散人群,我要把煤气罐带到小区里的广场上,确保把人全都给疏散到安全区!”   “收到!”魏佳迪皱着眉迅速地下命令,很快,警察和消防员就把那个供人休闲玩耍安有很多体育器材的广场清了出来。   这边林疏清还在抱着杨启华哭的泣不成声,刑慕白就抱着着了火的煤气罐从楼里冲了出来。   煤气罐上的火苗窜的很高,火光都把刑慕白的脸映红,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叫声,就连魏佳迪都爆了粗口:“操!”   还有其他几个消防兵喊了刑慕白一声“队长”,林疏清听到有人叫他,余光也有撇到有人从楼里跑了出来,她下意识地转身去看。   男人正背对着她,义无反顾地飞快奔跑着,他的双手死死抱着燃着火光的煤气罐,高大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   林疏清的眼睛蓦然瞪大,她在他的身后不由自主地喊他:“刑慕白!!!”   声音发出来的那一瞬林疏清就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跑去。   魏佳迪追上来,拉住她,“林疏清你不能过去!”   “你松开我!”林疏清拼尽全力挣扎着,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吼魏佳迪:“松开!!!”   须臾,“嘭”的一声巨响,现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瞬,仿佛在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仅仅是一秒钟,林疏清推开魏佳迪就朝小区的广场跑去,一百多米的距离,她像是跑了很久很久才到,林疏清转了弯就看到刑慕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还压着被爆炸震烂的体育器材和地砖废石。   林疏清扑过去,跪在他的旁边,她用力推开压在他胸口的铁棍,把他帽子上的防护罩推上去,男人灰头土脸,闭着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   林疏清拍他的脸,一声声喊他:“刑慕白,刑慕白醒醒,能听到我喊你吗?”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赶过来的消防员有很多都是认识林疏清的。   “林医生,快救救我们队长,快点儿啊!”   “拜托你了林医生,救救队长……”   林疏清神情冷淡,她绷着脸,抬头对魏佳迪说:“过来搭把手!”   魏佳迪立马蹲下来,帮林疏清一起把刑慕白身上滚烫的防火服扒开,把刑慕白的身体完全放平。   林疏清跪在地上,开始给刑慕白做胸外按压,就在她要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刑慕白的眼睛缓缓睁开,咳了几声,嗓音沙哑地唤了她:“林疏清。”   林疏清就俯身在他的眼前,鼻尖几乎要和他的蹭上,在和他漆黑的眼睛对视上的那一刻,本来冷静理智的她突然就掉了眼泪,冰凉的液体砸在他的脸颊上,一滴接着一滴。   她也不管现场有多少人,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就这样把脸贴了上去,埋在他的颈间,须臾,一声声压抑地低泣从他的侧颈传来。   刑慕白热辣辣的手动了动,特别缓慢地抬起来,覆到她的后背上,他忍着剧痛轻轻地拍了拍她。   “别哭啊。”   “林疏清,把我拉起来。”   林疏清抬起头,她皱皱鼻子,抬手抹了把眼泪,和另一边的魏佳迪小心翼翼地扶刑慕白坐起来。   刑慕白不知道是哪里伤到了,尽管他在竭力忍着,但林疏清还是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了异常。   “哪里疼?”   刑慕白撇头看她,她担心地在他的身上打量,目光同他的撞到一起,林疏清的眸子里泛着泪光,她带着哭腔又问了他一遍:“哪里不舒服?”   刑慕白往她耳边凑了下。   “心。”   心疼。   ***   因为这场事故刑慕白的身上有多处伤口,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最严重的还是被煤气罐烫伤的双手。虽然他当时戴了手套,但还是被伤到了。   林疏清跟着他去了医院,把他的伤口全都清理包扎好,刑慕白躺在病床上,他的双手被用纱布和绷带缠好,看上去有点臃肿。   魏佳迪确定他没什么事就回了中队,霎时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疏清站在病床旁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垂眸盯着他看,刑慕白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这会儿动作缓慢地要坐起来,林疏清条件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扶他,很贴心地把病床给他升高,让他靠的舒服一点。   刑慕白用胳膊勾住她的手臂,林疏清不受控制地往他面前扑去,差点压到他的身上碰到他的伤口,她瞪了他一眼,刑慕白不以为意地淡笑,她就这样俯着身,表情淡淡地看着他,几秒后,林疏清咬了咬下唇,很轻很轻的抱住刑慕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脑上,柔软的手掌与指腹触着他短硬的板寸头发,有点扎,却莫名的让她安心。   刑慕白任她搂着自己,抬起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柔的抚着,过了会儿,林疏清刚松开他坐到床边,刑慕白就皱眉“嘶”了声,说:“疼。”   林疏清瞬间就紧张担忧起来,眉心拧紧,“哪里?”   他用两只手捧住她的右手,按在他的左胸口,“这里。”他逗她:“你帮我缓解一下。”   林疏清的掌心感受到从他胸腔里传过来的心跳,手指微蜷,恍惚了几秒后她有些气恼地喊他:“刑慕白!”而后又特别无奈地撇嘴,嗓音有点低闷道:“你能别吓我吗?我会很担心的……”   话音未落,她的后颈被他用力的勾住,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趴去,下一刻,嘴唇精准地被他攫住。   忽然而来的亲吻让林疏清失了神,本来还沉浸在今晚事情里的她霎时间被他搞乱思绪,真实的触感带给她的是无边无际的心安,将她所有的后怕和担心全都驱散。   林疏清抬手捧住他的脸,启开唇回应他,轻拢慢捻般的勾挑吮吸,就像是绵绵细雨,不急不躁地润湿浇灌。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且他一反常态地顺着她温柔又缠绵地亲吻,丝毫不强势霸道近乎啃咬她。到最后刑慕白才终于克制不住在她的嘴巴上咬了一口才肯松开她。   林疏清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浅笑着捧着他的脸左右晃,问:“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有。”刑慕白笑,林疏清觉得他笑的挺诡异,微挑眉,说:“那就请队长点菜,我一定照买。”   刑慕白舔了舔还微湿的嘴角,上面似乎残留着她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砸了砸嘴,勾唇,悠悠地点餐:“你。”   林疏清:“……”她扑哧笑出声,一点都不怯地回他:“就你现在?吃我?队长你还是歇歇吧。”   终于笑了。   “唉,我怎么觉得你今晚这么不正经呢?和平常那个老古董形象完全不一样。”林疏清调侃他。   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老古董。刑慕白冷笑着低哼。   林疏清在他的嘴巴上啄了一口,脸上盈着笑对他说:“等你好了再吃你想吃的吧,我去看着买点。”   林疏清从病房里出去后刑慕白才松了口气,因为身体的疼痛不由自主地拢紧眉峰,低叹了下。   林疏清出了病房没多久就看到了处理完事情赶过来的杨启华。   杨启华问她:“慕白怎么样?”   林疏清说:“手烫伤有点厉害,身上有些伤口,其他的没啥事儿。”   杨启华愧疚地叹气,“都怪我疏忽,出门前忘记了关火,不然也不会……”   “师父,”林疏清微微笑了下,安慰他:“只要人没事就好啦,您没伤到,他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已经很幸运了。别自责了。”   “对了,您还没吃饭吧?我正要去买,一会儿给您送过去。”林疏清挽着杨启华往前走,让他先回科室休息。   杨启华一路上都在叹息念叨:“人老了啊,该退休了。”   林疏清无奈,“您别瞎想了成吗?今天只是个意外。”   ……   买了三份饭菜,林疏清先去了杨启华的科室把晚饭给他送过去,将自己的那份也放下,然后才折回病房。   她进病房的时候刑慕白正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听到开门的响声后扭头看过来,林疏清把饭盒打开,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旁边,开始喂刑慕白吃饭。   刑慕白是真没让人这样服侍伺候过,更别说现在这样对他的是他女朋友,心里顿时有点不舒坦,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她喂他就吃。   “怎么就一份?你的呢?”   林疏清手上的动作没停,说:“放科室了,一会儿过去和我师父聊聊。”   刑慕白沉吟了下,“杨叔刚才来看过我了。”   林疏清一点都不意外,她就知道师父肯定会过来看他的,她“嗯”了下,没多说什么。   让他吃过晚饭林疏清把病床放低,刑慕白在病床上躺好,看着她,林疏清俯身在他的前额上亲了下,笑道:“好好睡队长,晚安。”   ……   去了科室后林疏清发现杨启华一口都没吃,还在等她。   她走过去坐下,把饭盒打开推给杨启华,“师父快吃,都要凉了。”   杨启华从她的手里接过筷子,边吃边说:“其实今晚我让你过去是想好好的和你谈一下你和慕白的事情。”   林疏清点头,“我知道啊。”   前段时间刑慕白的母亲找她的事情几乎整个急诊科都知道,更别说杨启华,他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   “小清,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会因为今晚的事儿就改变我的看法,我确实是挺喜欢这个孩子,之前同意许建国让你们相亲也是因为听说他快转职,工作不会像现在这样危险。你们俩能好,我也开心,”杨启华深深地叹气,“但是他母亲的态度……”   林疏清咽下嘴里的饭菜,对杨启华笑笑,“您别担心。”   “我把你当亲闺女,不想让你受委屈,”杨启华说,“我刚才去病房看慕白的时候就说了这个问题,他说他都懂,也知道要怎么做。唉,这孩子在中间也挺不容易的。”   林疏清不用猜也知道杨启华过去肯定是要对刑慕白说这件事的,她笑了笑,对杨启华说:“安啦师父,别担心,我不会受委屈的。”   杨启华摆摆手,“怎么决定是你的事,不后悔就成。”   ……   林疏清和杨启华聊完回病房看刑慕白的时候里面已经关了灯,窗帘没有关,外面的月色浅浅淡淡地洒进来,落在他的脸颊上,给他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   林疏清走到病床旁边,低头凝视了他好久,脑子里胡乱的瞎想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慢慢地回神。   然后弯腰,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吻。   结果还没等她起开,腰突然被他用手臂箍住,林疏清霍然睁开眼睛,霎时就同他那双漆黑发亮的瞳仁相撞,他的眸色特别深,却又亮的像是海边的灯塔,里面翻涌着细浪,情绪涌动。   “林疏清,”他的嗓音沙哑,“深更半夜的,你别勾引我成么?”   她笑起来,又亲了他一下,“这是勾引?”   再亲一下,继续逗他:“有本事你就吃啊。”   刑慕白:“……”   他没说话,林疏清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用来圈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恨不得把她勒死的那种。   “好了我不闹了,”林疏清开始妥协,“你松开我,你身上还有伤,别碰到。”   病房里的灯一直没有开,他们两个人的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就像是情侣间的窃窃私语,细微轻然的说话声让本来就暧昧的氛围更甚。   刑慕白当然没有听她的松开她。   林疏清只能继续和他保持着这样近的距离,她没有丝毫的怯意,直视着他几乎要翻涌着巨浪波涛的深眸,片刻,林疏清附在他耳边对他低喃了一句话,让刑慕白浑身一僵,半边身体都要酥麻。   “要我帮你吗,队长?”说完还故意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吮了下。   刑慕白努力压抑着身体里的蠢蠢欲动,磨了磨后槽牙,保持着还算平稳的声线,拒绝:“不、需、要。”   快要咬牙切齿的感觉。   被她气的。   林疏清很小声地在他耳畔笑,“哦。那你别憋坏了。”   刑慕白:“……”他冷笑,“你就可劲儿闹。”   “等我好了再收拾你。”   “嗯,好。”林疏清退开,坐到椅子上,懒懒地抱起肩,笑说:“我等着。”   怀里突然空了,刑慕白哼了声,“过来。”   林疏清没动,在房间里微弱的光亮下歪头瞅他,“过去干嘛?”   须臾,刑慕白的话语才从寂静的房间里传开回荡:“睡觉。”   林疏清颇感意外,“队长在邀请我同床共枕?”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随即很是意味深长地说:“这不好吧?你受的了吗?”   然后耸耸肩摊手,继续不怕死道:“我是没什么问题,队长你的身体吃不消啊。”   刑慕白:“……”   隔天刑晗珺来到医院的时候林疏清正在喂刑慕白吃粥。   刑晗珺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穿着白大褂的林疏清坐在床边,手里端着饭,正一口一口地喂刑慕白吃,旁边的置物柜上保温桶没有盖盖子,还在往外冒热气。   林疏清和刑慕白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齐齐望过来,一时氛围有些微妙。   刑慕白淡声喊了句妈,林疏清则是站起来,礼貌地唤了刑晗珺一声:“阿姨。”   刑晗珺点点头,快步走到刑慕白的病床边,林疏清把椅子拉过来给她坐,自己退到后面。   “谢谢。”刑晗珺对林疏清道了谢,坐下后问刑慕白:“怎么样?”   刑慕白点点头,“没多大事儿。”   “这手呢,包扎成这个样子了都,严重吗?会不会留疤?”   刑慕白无语失笑,“没事,您别担心。”   林疏清不想在这里打扰他们说话,便礼貌地对刑晗珺说:“那……阿姨您陪着慕白吧,我就先回诊室那边了。”   刑晗珺对她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疏清回完刑晗珺就转脸看向刑慕白,对他浅浅笑了下,“有事叫我。”   刑慕白欲言又止,点头。   等林疏清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会儿,刑晗珺瞥眼看到旁边他还没有吃完的早饭,端起刚才林疏清放下的饭盒,打算喂他,“再吃点?”   刑慕白说:“不吃了。”   “妈,咱谈谈我和林疏清的事儿。”   刑晗珺本来拿着勺子的手微顿,她把饭盒放回原位,叹了口气,“行,正好我也想说说。”   ……   中午那会儿,林疏清正在为刚刚送来的急诊病人检查,刑晗珺站在不远处,垂头看了眼手机,须臾,再次抬起头,望向这边。   跟着林疏清的小护士张恙拉上隔帘的时候注意到了刑晗珺,等林疏清给病人诊断完,两个人往另一边走,林疏清打算直接去吃个午饭,张恙发现刑晗珺还在那儿站着,而且刑晗珺看样子是想叫住林疏清,张恙就用手戳了戳身旁的林疏清,说:“林医生,刑队长的母亲在那边,好像又是来找你的。”   林疏清回头,看到刑晗珺,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礼貌地对刑晗珺笑了笑,然后朝刑晗珺走过去。   “阿姨,您找我吗?”   刑晗珺“嗯”了下,问:“你这是下班了?”   林疏清笑道:“对,正想去吃午饭,阿姨要一起吗?”   刑晗珺对她微微笑了下,“好。”   两个人这次没有出去,就在医院的餐厅里,落座后刑晗珺说:“姑娘,我是有事想同你说。”   林疏清点点头,“您说。”   “关于你和慕白的事,是我因为你的身份对你们的感情有误解,所以上次对你说了劝你们分开的话,抱歉。”   林疏清惊讶地看向刑晗珺,一时也忘记了说话。   昨晚刑慕白抱着煤气罐冲出来,林疏清跟过去给他做急救,他们在现场的情景全都被当时在场的人给录了下来传到了网上。   今早在外地拍摄的刑信晗把视频发给了刑晗珺,然后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和刑晗珺说了一些话,其实就是把她知道的她的哥哥和林医生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刑晗珺,不管是从苏南那里听到的还是从魏佳迪那里听到的还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包括那次地震在灾区林疏清和刑慕白被困在废墟里面的事,一件不落地对刑晗珺说了出来。   其实这件事也是刑信晗从苏南嘴里挖出来的。   刑晗珺终于不再一意孤行非得坚持自己的看法,视频里的儿子在劫后余生后看向他身旁那个女孩子时的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话语可能会欺骗人,但眼睛不会。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任何人的。   “等慕白把伤养好,你们一起回家吃个饭。”刑晗珺话语轻松地说。   林疏清微愣,而后扬起嘴角,“好,谢谢阿姨。”   刑晗珺也笑了下,说:“吃饭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个做家长的,何苦管这么多,就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早就说,不记得清清名字这个坎,过不去了。 啊那个队长妈妈人其实不坏的,不是恶婆婆,她人还不错啦!具体的后面你们就知道啦!我不剧透啦!   ☆、荣光31   刑晗珺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医院,刑慕白的午饭是她托林疏清带过去的。   林疏清把饭菜放到置物柜上, 扑过去捧住刑慕白的脸就用力地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刑慕白笑她, “你很高兴?”   “对啊, ”林疏清搂着他的脖子, 笑的灿然,“突然得到了你母亲的认可,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刑慕白翘起唇,轻哼了下,“你们又聊了?”   林疏清笑眯眯的,坐到旁边,边拆饭盒边点头说:“阿姨专门等我下班找我说的。”   “哦对了, 阿姨还说, 等你把伤养好了, 让你带我回家和她一起吃饭呢!”   “啧。”刑慕白眯眼。   “来,队长,”林疏清把勺子放到他嘴边,“张嘴。”   刑慕白轻声笑了下, 任她撒欢儿, 他张开嘴巴,正要把饭菜吃进嘴里,林疏清突然收回手,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刑慕白:“……”他垂下眼眸盯着近在咫尺冲他乐的林疏清看,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纯净清澈的像是一湾清水, 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   来看望刑慕白的傅淮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男人半靠在病床上,低头敛眸,目光带笑,宠溺而柔和地望着快要趴在自己怀里离自己极近的女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撤,你们继续。”傅淮无奈又有点尴尬,本来是趁来医院问嫌疑人话的机会跑过来看望一下刑慕白,没想到撞上人家俩人卿卿我我。   林疏清站起来,笑语盈盈道:“别啊,进来坐。”   傅淮走过来,林疏清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傅淮礼貌地道谢,她笑了下,说不用。   刑慕白简单地介绍了两个人,傅淮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上次刑慕白专门给他打电话要帮忙的那位林医生,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瞅了瞅刑慕白,眼神戏谑。   林疏清喂完刑慕白后拿了餐具起身,说了句去洗洗餐具就离开病房,让刑慕白和傅淮聊天。   等她慢慢吞吞地洗完餐具回到病房外面的时候,正好听到傅淮和刑慕白说那次的医闹事件,林疏清这才知道刑慕白那通电话并不是摁的110,而是打的在刑警队工作的傅淮的私人号,托他帮的忙。   目的根本不用再说,肯定是他不放心,怕她受了委屈,才找了熟人帮忙。   ……   后来傅淮离开,林疏清还有段时间才会去上班,就在病房里陪刑慕白。   林疏清给刑慕白削好了苹果,切成块给他吃,一个苹果,喂他一块自己吃一块,一会儿就被消灭掉。   就在林疏清刚刚把手擦干净,刑慕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魏佳迪,她划了接通后把手机放到他的耳边,刑慕白问:“怎么?”   魏佳迪不知道问了他什么,刑慕白说在他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里,然后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两三句就挂了电话。   林疏清拿着他的手机摆弄,冲他笑,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勾起唇问:“介意我玩下吗?”   刑慕白翻白眼,哼笑:“你直接说你要突袭检查不就得了,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林疏清乐了,低着头边玩他的手机边逗他:“干嘛说的这么直白露骨呢,委婉一点不好吗?”   刑慕白说:“我比较喜欢有话直说。”   林疏清有点敷衍地连连点头,然后没一会儿,翻他相册的女人愣了下,他的相册里的照片屈指可数,林疏清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风景照,她点开看了看详细信息,随即举起手机给他看,勾起唇说:“解释一下这个?”   刑慕白:“……”   林疏清继续说:“我刚看了下拍摄时间,是9月5号下午六点钟。”   刑慕白:“……”   “队长,”她忍着笑叫他,“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9月4号那天说没有看到夕阳很遗憾,所以隔天你才又特意跑去海边拍了一张夕阳的照片?”   “是不是?”   刑慕白和她含着笑意的眸子对视着,几秒后,他低叹,坦坦荡荡地承认:“是。”   林疏清眼尾微挑,笑的更甚,她稍稍倾身,靠近了他一些,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所以你是在那会儿其实就对我有感觉了对吧?”   刑慕白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同她四目相对着,片刻,他回:“对。”   “啧。”林疏清轻笑,“那你真的挺闷骚的,都对我有感觉了还装的一副清冷禁欲样儿给我看。”   刑慕白:“……”他冷笑,不再理她。   林疏清也不在意,继续翻看他的手机,然后就发现,他的短信会话列表,只有她一个人,和她发的所有短信他都没有删除。   这让林疏清再次印证了她对他的评价,这男人是真的很闷骚。   过了会儿,刑慕白提醒正玩他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的女人:“你该去上班了。”   林疏清懒散地“嗯”了声,把他的手机放到一旁,站起来,转过身敛下眼帘,脸上漾着浅笑,对他说:“队长你等我,晚上我过来……”然后弯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继续说完:“……陪你啊。”   刑慕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嗤,什么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想把她好好地收拾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猖狂地闹他。   ***   整整十一月份,刑慕白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跑过来看望他,不过日日都在的,也就林疏清了。   这天上午从医院办完出院手续后刑慕白就回了中队,天气虽然已经冷了不少,但训练场上依旧是队员们挥汗如雨的身影,刑慕白回去的时候魏佳迪正盯着中队里的臭小子们做攀登训练。   魏佳迪看到他,伸手一拳就捶在了刑慕白的肩前,一上来就调侃:“你丫还知道回来,老子还以为你会为了你那林医生不回来了!”   刑慕白笑着轻嗤,“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没出息。”   “啧,行行行,你有出息,你最有出息,”魏佳迪开始揭刑慕白的老底儿:“也不知道火灾那天是谁对人家林医生说心疼的,哎呀可真是肉麻,搞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天林疏清问他哪里疼,他说心,声音不大,很沙哑,其他人都没有听到,但在他另一侧的魏佳迪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刑慕白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暗含警告地斜了魏佳迪一眼。   ……   晚上林疏清下了班去停车场,她边走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就在她将钥匙攥在手心打算拿出来的那一刻,右臂突然被人扯住,电光火石间人已经被抵在了车门上。   林疏清惊吓地张大嘴,看样子是想大喊的,但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住了。   她眼神中的惊恐还没有散去,呼吸很不稳,瞪眼看着正拉着她手腕的男人,随即着实松了一口气。   林疏清抡起手里的包就砸刑慕白,嗔他:“你想吓死我吗!”   刑慕白嘴角噙上了笑意,把她给扣进怀里。   “今晚带你去我那边吃。”林疏清跟着刑慕白上了车后他这样说道。   林疏清拨了拨头发,笑着说:“庆祝你出院吗?”   刑慕白挑挑眉,“算是吧。”   林疏清撇嘴,嘟囔:“什么叫算是吧。”   他说:“因为还有别的原因。”   林疏清歪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刑慕白都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无趣地轻哼着切了声。   刑慕白听到她的哼声,乐了,正好要等红绿灯,他将车停好,倾身凑过去,眉目舒展,嘴唇微翘,根本不像他平日里那般正经样儿,凌厉的线条因为他的笑容而变的略微柔和。   林疏清同他的目光相对,眨眼,眨眼。   刑慕白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下,笑意又浓了些,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子一路开到刑慕白自己的住所,林疏清跟着他下车,两个人从后备箱拿了他去找她前就买好的食材上楼。   到了家门口,因为刑慕白的两手都拎着菜,他让林疏清在她的包里翻了他给的钥匙开了门。   他自己的住处并不大,色调简约又冷清。   林疏清放下东西就自己转悠打量了起来,刑慕白则直接进了厨房去做饭。   除了卧室没有进去,林疏清几乎全都逛了一个遍,最后停在客厅的那个橱柜旁,目光大致扫了下架子上摆放的各种书籍。   啧,还挺博学啊。   林疏清进厨房的时候刑慕白都快要把晚饭做好,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腰窄,身材很完美。他的上身只穿了件灰色的薄款套头针织衫,袖子被他随意地往上捋了一段,露出一小截手臂,看上去结实有力量。   “要我帮忙吗?”林疏清踏进厨房后笑语盈盈地问道。   刑慕白冲旁边扬了扬下巴,“把那几盘菜端出去就行。”   林疏清“唔”了声,“好。”   ……   两个人简单地吃过晚饭,林疏清跟着刑慕白把厨房收拾干净,两个人全都洗了洗手,他递给她毛巾,她却抬起手捧住他的脸,使劲儿蹭了蹭。   刑慕白:“……”   林疏清想转身跑走的时候男人已经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只一瞬间,她就被他逼到了角落。   “皮一下你很开心?”他勾着唇问。   林疏清被他抓着手腕,挣脱不开,后面紧紧靠着流理台,上半身稍微后仰,仰着脸浅笑,说:“你松开我我告诉你啊。”   他冷哼,骗谁呢?   “想的美。”刑慕白揽腰将人往上一托,林疏清就被迫坐到了流理台上,他强硬地挤进她的双腿间,扣住她的后脑就吻了上去。   林疏清被刑慕白完全地抱在怀里,唇齿间纠缠激烈,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气喘吁吁,中间在他短暂松开她的空档,刑慕白捏着林疏清的下巴,微眯着眼勾着唇说:“今晚看看到底是谁吃不消。”   林疏清哼了声,依旧不怕死地说:“你呗。”   刑慕白:“……”他冷笑,将她就这样抱起来,往卧室走的时候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说:“继续嘴硬,一会儿让你求饶。”   林疏清勾着他的脖子,眸中带水,潋滟极了,双颊泛着红,她扬唇,话语轻媚,还在逗他:“厨房不好吗?”   刑慕白低哑地笑了声,说:“别急,以后给你。”   然后一脚踢开卧室门,进去后又利索地关上。   ……   刑慕白这人一定程度上还真有些像林疏清评价他的那样,有点老古董,就像今晚,他们的第一次必须要在他的住所,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她家里他都没有碰过她的原因之一。   而且厨房还不行,就要在卧室的床上。   这场欢爱其实算是迟到了一个月的,在杨启华家发生火灾那晚刑慕白就有想这件事,那天他去医院接她说过来这边,但因为她和杨启华提前约好了,而那晚又意外发生了火灾,所以才一直拖到了今晚才落实。   ……   卧室里没有开灯,床上相拥的男女低声交耳,林疏清被刑慕白抱在怀里,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脸几乎都要埋进宽阔结实的胸膛。   香汗淋漓过后林疏清的骨头都要酥软,她闭着眼睛,正要睡觉,刑慕白还不打算放过她,他那带着厚茧的手粗粝的在她的身上划过,每抚过一处皆是燎原之势。   林疏清软声哼了下,用手在他的胸口推了推,轻声喊他:“刑慕白……”   他笑,亲着她潮红的脸颊,嗓音低沉醇冽,“你再求求我我就饶过你。”   林疏清:“……”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缺德呢。   “嗯?”他翻身,手撑在她头的两侧。   林疏清睁开眼睛,撞进他那双深幽中燃着火光的眸子里,片刻,她抬手抱住他劲瘦硬实的腰身,声音有些微哑,清糯道:“让我睡觉好不好,队长?”   刑慕白十分受用“啧”了声,低笑起来,凑过去轻轻咬了咬她的鼻尖,“不好。”   林疏清:“……”   须臾,他问她:“还吃得消吗?嗯?”   ***   隔天早上刑慕白和林疏清吃过早饭后他送她去医院,然后自己才回了特勤中队。   林疏清趁还没有到时间去了肾脏内科那边看望了下李苗苗,和小姑娘呆了会儿才回到急诊科准备上班。   上午送来一个急诊病人,经过抢救后生命暂且没有危险,林疏清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在回科室的路上碰到杨启华手里拿着单子也回来。   林疏清笑着喊他,杨启华一开始没有听到,在她追上去后才发觉她在叫他。   林疏清笑他,“师父你怎么了啊?怎么心不在焉的,叫你好几次都不应声。”   杨启华把手里的诊单卷成筒状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下,故作严肃地瞪了她一眼,“莽撞!”   林疏清说:“好好好,我莽撞。”然后问他:“又在想病人的事儿?这次遇到哪种棘手的病情了?”   杨启华刚想说话,一个小护士就把林疏清给叫走,他望着跟着小护士跑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攥紧手里的诊断单,有些忧心地叹气。   昨晚加上今天一天的工作量,林疏清下班的时候已经快要累瘫,平常就算加班也没这样累过,她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舒展了下身体,用手揉了揉酸疼的腰,心里暗暗骂昨晚想尽办法折腾她的男人。   然后驱车,回了家就泡澡缓解疲倦的身体,林疏清泡完澡身体彻底放松了不少,身上裹着浴衣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   晚上睡觉前和刑慕白通电话,林疏清手里把玩着浴衣的带子,靠在床边,对他说:“队长,你干嘛呢?”   刑慕白眯了眯眼,往后一靠,手随意地拨了拨地球仪,“写近期要给上级汇报的报告。”   林疏清扬了扬眉,“唔,写都写了,你再写一份吧。”   “不用多写,检讨一下你昨晚对组织言而无信的事就行。”   刑慕白:“……?”   林疏清仿佛知道他没听懂似的,提醒说:“求饶你就放过我?队长,你怕不是忘了作为一名军人是要言而有信的。”   刑慕白:“啧。”床上另说。   挂电话之前林疏清笑着逗他:“我等你给我做检讨哦。”   “行!”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把烟雾吐出来,哼笑,“到时候我好好给你做个检讨。”   ……   这晚半夜,林疏清正沉在睡梦中,一阵紧急的电话铃声把她震醒。   “林医生,朝安区淮南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急诊科的医生要现在立刻去现场救援!”   林疏清瞬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这就去。”   另一边,特勤中队的消防车已经驶上了主干道,疾驰在公路上。   林疏清直接开车去了现场,她到的时候交通已经瘫痪,林疏清只得在几百米开外就找了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然后飞快地向事发地点跑去。   交警用警戒线封锁了现场,场面很混乱,路面上的电动三轮车已经报废,开三轮车的人躺在血泊里,正在有几个医护人员把已经陷入昏迷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抬上担架;黑色的轿车撞烂了护栏,车前盖破烂不堪,还冒着烟,挡风玻璃被一根钢筋穿透,直接扎进了驾驶座上男人的身体里,男人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他旁边的副驾驶上,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只会哇哇大哭的几个月大的婴儿,女人已经昏迷不醒,怀里的孩子还在啼哭。   另一边拉钢筋的大卡车侧翻,车头撞上了路旁的树,车里的司机被卡住了身体。   林疏清在消防员把轿车的副驾驶门给用工具强行打开后就把还在哭闹的小婴儿率先抱了出来,她把小孩子放到担架上,各处检查了后只发现了身上的皮外伤,随后昏迷的女人也被抬了过来戴上了氧气罩,母子俩一同被抬上救护车。   林疏清在医护人员要拉这两名伤患离开的时候拉住一个医护人员,特意快速地嘱咐:“那个小婴儿别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全面的检查!”   正说着,身后有人高声喊:“医生!”   林疏清回头就看到几个消防员成功地把卡车司机救了出来,只不过那个男人此时正全身抽搐。   林疏清飞快地跑过去,对消防员说:“把他平放到地上。”   苏南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二话不说就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钥匙和一块手帕,他用手帕把钥匙包好,及时递给林疏清。   林疏清把东西放到男人的嘴上,防止他在抽搐的时候咬到舌头。   在另一边的苏南在林疏清把手帕塞好后就蹲下来托住男人的脑袋,让他的头稍稍抬起,防止男人的呕吐物回流进气管。   这边还没抢救完,另一边又开始喊他们了。   林疏清对苏南说:“你顾这边。”然后就跑开。   刑慕白和魏佳迪都在轿车那边营救被钢筋扎了的男人,轿车的车前盖冒烟越来越浓,情况越来越危险,但男人身上的钢筋还没有锯断,而且男人的腿还卡在座位上。   但伤患的情况已经很危急。   林疏清过去后查看了下情况,皱眉对刑慕白说:“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再这样下去他就会陷入昏迷。”   她先给男人戴了氧气罩,刑慕白和魏佳迪一人一边,一个锯钢筋一个想办法把男人的腿给弄出来。   因为砂轮和钢筋触碰摩擦,迸出火花,林疏清在刑慕白锯钢筋的时候用厚厚的湿纱布裹住男人的身体,防止他被烫伤,同时还不断的用生理盐水在男人的伤口附近进行降温处理。   班长肖扬带着几个队员正在对快要燃起来的汽车进行扑救。   苏南那边的伤患已经稳定了下来被戴上了氧气罩用担架抬走,只剩下了轿车这边还没解除险情。   车前盖上的烟雾滚滚浓浓,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火光,很是骇人。   几个人都在和时间赛跑,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重要。   几乎都要晕厥的男人戴着氧气罩疼的完全控制不住痛叫,却还是颤抖着嗓音问他们:“我的妻子和……和儿子……”   林疏清飞快地说:“他们已经被送去医院急救了,你别担心。”   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眼皮一点一点地下榻。   林疏清在旁边喊他:“先生?先生醒醒,你不能睡,别睡过去,撑住!”   魏佳迪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男人的脚给挪了出来,而刑慕白满头大汗,喊他:“魏佳迪,帮我下。”   魏佳迪和刑慕白交换了个眼神,魏佳迪点了点头,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特别小心地握住钢筋。   刑慕白头都没有抬,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砂轮和钢筋接触的地方,冷静沉着地对林疏清说:“林疏清,帮忙扶好他的身体。”   “好。”林疏清的手抓在男人的肩膀上。   刑慕白的嘴唇紧抿,眼睛一眨不眨,透过防护眼镜林疏清都能看清他的眼神肃穆而认真。   几十秒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林疏清不自觉地屏住气,在亲眼看到钢筋被锯断的那一刹那她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谁都没耽误,刑慕白和魏佳迪将男人侧放到担架上,和林疏清一起将男人运到了救护车旁。   随后林疏清跟着救护车离开现场,刑慕白和队友还在处理冒烟的轿车。   ……   林疏清从手术台上下来时已经快黎明,她疲惫地走在走廊,听到路过的护士谈论昨晚送来的那对母子。   “唉,可真惨,小婴儿才六七个月大,就这么没了。”   “那个女伤者也……还没到医院就没了气息。”   林疏清:“……”   听到这种消息,说一点都没感觉是假的,毕竟医生也是人,但医院每天都有这种事情发生,就像是杨启华对她说的,见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就算习惯不了,也得逼着自己去适应。   忙活了一晚上,林疏清回了休息室,躺到床上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没几个小时就又要继续过劳累的上班生活了。   ***   再次有时间和刑慕白见面,是半个多月后。   他从队里出来,过来医院这边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回他的家里同他的家人吃晚饭。   天气越来越冷,冬季的寒风是那种刺骨的凉,刑慕白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衣领竖起,挡住往脖子里钻的风寒。   两个人是提前就说好了的,所以这次刑慕白没有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而是在医院大楼前找了个停车位,怕她找不到,自己下车等她。   但林疏清在下午上了一台手术,没能按时下班,杨启华拎着公文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黑色的吉普车前,身姿挺拔,气质傲然。   刑慕白也看到了杨启华,他走过来,对杨启华礼貌地打了招呼。   杨启华点点头,说:“等小清?”   “嗯。”   “她还在做手术呢,”杨启华沉吟了下,“你去里面等她吧,外面冷。”   “没事杨叔。”   “慕白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您讲。”刑慕白说。   “老许之前就和我说你要调到大队去了,可我看你到现在还在中队呆着呢,是……考试没过吗?”   刑慕白把自己的打算如实对杨启华说了出来,杨启华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尊重,但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刑慕白点头,“您说就成,我能办的一定办。”   ……   林疏清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师父和刑慕白站在路边,迎着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走过去,杨启华看到了她,对刑慕白努努嘴,“来了。”   “行了,你们去吧。”杨启华的目光在林疏清身上掠过,最后看向刑慕白,“早就说让小清带你去我那儿吃顿饭,一直都没去成,你俩啥时候再能有空,就过去我那边。”   刑慕白淡笑,“行。”   杨启华走之前又看了正冲他笑的林疏清一眼才转身迈着步子离开,快六十岁的人走在寒风中,步履尚矫健,背影却孑然。   林疏清望着杨启华孤孤单单的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想要追上去和他一起回家的冲动。   这次的晚饭是刑晗珺特意等刑慕白林疏清还有刑信晗全都有空能回家的时候定的,所有的菜肴都是刑晗珺亲自下厨做给他们的,林疏清被刑家人很热情的招待。   刑信晗本来就对她很有好感,两个人之前又见过面,所以这次见面就更熟络,而且林疏清和刑信晗有很多共同话题,一聊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刑晗珺对林疏清的态度也早就有了转变,现在看到她和儿子的感情这么好,刑晗珺作为母亲心里也很欣慰高兴。   晚餐很丰盛,气氛也很和谐,一切都特别好。   林疏清很久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感觉,今晚在刑慕白的家里,她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只有家才能给的温暖。   两个人吃过晚饭回了刑慕白的住所,各自洗了漱上床要睡觉的时候,刑慕白把林疏清压在身下,低了头亲吻她,低声在她耳边说:“想要听我检讨吗?”   林疏清翻白眼,慢吞吞地回:“你现在有要检讨的样子吗?”   他笑,“怎么没有?”   然后便一条一条地对她“检讨”起自己来——   “从今天晚上开始,组织不求饶就是组织不满意,我不会停下来。”   林疏清:“……?”   “组织求饶了就是组织满意了,我想要让组织更开心,那就再来一次。”   林疏清:“……??”   “时刻记得组织说要就是要,说不要其实是想要,所以不管组织说要还是不要,都要继续来。”   林疏清:“……???”   林疏清被他一通歪理给气笑了,“刑慕白,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他挑眉,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低笑着回她:“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林疏清:“……”为什么开了荤的男人变得这么骚气?!   ***   在这年过完之前林疏清和刑慕白终于在两个人都有时间的时候去了杨启华重新装修好的家里同杨启华一起吃了饭。   当晚杨启华亲自下厨,做了很多林疏清爱吃的饭菜,林疏清和刑慕白到的时候他已经快把菜肴全部做好,林疏清一进屋就直冲餐桌而去,她惊叹的哇了声,手撑在桌子上俯身闻了闻菜香,说:“终于又能大饱口福吃师父做的饭菜了!”   杨启华正巧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她这样说轻哼了下,然后撇头对把买来的营养品放到一旁的刑慕白说:“慕白,过来坐。”   刑慕白淡笑,说好。   杨启华心里高兴,让林疏清去拿白酒来,他要和刑慕白喝几杯。   林疏清嘴里嘟囔着喝酒对身体不好,但还是起身去橱里给他们拿去了。   杨启华看着林疏清离开的身影,笑着摇头叹息。   刑慕白问:“您是真打算过了年就从急诊科退休吗?”   杨启华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人老啦,该退了。”   “那您什么时候告诉她?”   杨启华吃了点菜,沉吟了片刻,“先过了这个年再说吧。”他放下筷子,看向刑慕白,“你小子还记得上次在医院楼前答应过我什么吧?”   刑慕白话语认真地回答:“记得。我会照顾好她的。”   杨启华失笑,“在你离开一线之前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后半辈子才能把她照顾好,懂我意思吗?”   刑慕白还没说话,林疏清就拿着白酒和两个酒杯走了回来,他最终只是看着杨启华对他点了点头。   ……   晚饭过后林疏清和刑慕白从杨启华的家里离开,因为刑慕白喝了酒,林疏清拿了他的车钥匙上了驾驶座。   在车上她问他:“回哪儿?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刑慕白揉了揉眉心,说:“都行。”   林疏清挑挑眉,没再说话。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下起了雪,雪片簌簌落下,林疏清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把车窗短暂地落了下来,她把手摊平伸出去去接雪花,冷空气在她开车窗的那一瞬间就钻进了车里,林疏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又飞快地把车窗关紧。   林疏清带刑慕白去了她的家。   车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素白,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林疏清锁好车绕到刑慕白那边,手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身体往他怀里缩了缩。   刑慕白和她一起进了楼里,在电梯里刑慕白帮她把落在头上和肩上的雪花拍下去,林疏清仰头问他:“除夕你在哪儿过?队里还是家里?”   “队里。”他说完就垂眸望向她,手顿了下,随即搂住她,淡笑着问:“怎么?”   林疏清笑了下,“能带家属吗?”   电梯到了十三楼,他揽着她出来,边走边说:“能啊,到时候魏佳迪的妻子和小闺女都会去。”   刑慕白打开门,两个人走进去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林疏清说:“那我也去吧!”   刑慕白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几秒后,他低笑了声,把她拉进怀里,“好啊。”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也该正式地给那帮臭小子介绍介绍他们的嫂子了。”   林疏清没忍住笑出来,推了推他,“你先去洗澡,我熬点汤水。”   “嗯。”刑慕白应声后在她的嘴巴上咬了一口才肯松开她。   刑慕白洗澡向来速度,没多一会儿就冲了澡出来,身上只裹了一件浴衣,他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的时候林疏清刚刚把汤盛出来没多久,正低头尝味道。   刑慕白从后面搂住她,林疏清稍稍侧脸,他抓住机会偷了个香,林疏清毫不逊色地回了他一口,而后就笑起来,她转身,把手里的碗举高,“喝点?解酒的。”   刑慕白接过来,用汤匙搅了搅,直接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完了汤水。也不怕烫。   “还要吗?”   刑慕白把碗放到一旁,扯过她让两个人换了方向,他把她抵到对面的流理台那儿,“要你行吗?”   林疏清仰着头承受着他密密麻麻落下来的亲吻,眼眸合上,轻颤,抬起手抓住他腰上的布料。   刑慕白手一捞就把人给放在了台上,她坐在上面,因为亲吻激烈缠绵而气息不稳,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盈满了水纱,波光潋滟。   他的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身体微俯,倾身过来,唇上翘,笑的有些坏,嗓音染上了一些嘶哑,“不是想在厨房?今天满足你。”   林疏清哼了下,抬手去解他绑在腰上的浴衣带子,霎时,他身上的浴衣就松垮了下来,林疏清的手环住他的腰身,迎上他的吻,唇瓣蹭着他的,话语含笑,略带娇嗔:“说的你不想似的。”   刑慕白低哼着笑了下,捏住她的下巴刹那间就攻破她的唇齿防线,霸道地扫荡了进去。   ……   ***   除夕当天本来是林疏清要值班的,但她晚上要去消防队,便提前就和苏南换了班。   林疏清在杨启华家和他一起吃了年夜饭的饺子,另一边的刑慕白也是先在家里陪刑晗珺吃了顿年夜饭才出门。   他在杨启华的住处接上林疏清后就带她去了消防队。   刑慕白和林疏清到的是最晚的,他们进消防队的食堂时队里的小伙子们聚成一堆一堆地正在包饺子。   魏佳迪一家也在其中。   四岁的小女孩在看到刑慕白的那一刻就笑着向他跑过来,她张开双臂,声音清脆地喊:“大伯!”   刑慕白眉目柔和下来,弯身掐着小姑娘的胳肢窝一把就将人给举了起来,惹得小丫头兴奋地咯咯笑。   刑慕白圈着小姑娘的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用双手环着刑慕白的脖子,嘴巴特别甜地对他说:“伊伊特别想大伯呢,大伯想不想伊伊呀?”   刑慕白嘴角噙着笑,他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下小丫头的鼻尖,“想啊。”   林疏清在旁边轻笑,小姑娘的目光投射过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瞅着她,刑慕白在小姑娘耳边说:“这个是伯母。”   林疏清:“……”突然就感觉自己老了好多……   小姑娘对林疏清甜甜地笑起来,嗓音清清脆脆地说:“伯母好,我是魏伊。”   林疏清本来就挺喜欢小孩子,再加上魏伊长得特别精致漂亮,说话又很软萌萌的,她就更喜欢,回她:“伊伊好呀。”   三个人在这边说说笑笑的时候,旁边那群人的目光频频望过来,一点都不怕事儿大的开玩笑说:“伊伊跟队长和嫂子在一起块儿也挺像一家人的。”   魏佳迪嘿了下,不乐意了,说:“那是我闺女!”   她的妻子于媛是个挺贤淑的女人,正包饺子的她听到魏佳迪这样说摇头失笑,有发丝散落下来,于媛正想擦擦手把头发整一下,魏佳迪就抬手替她将那缕发丝别到了耳后。   然后男人冲着刑慕白这边喊:“伊伊,过来爸爸这边,爸爸教你用面团捏小兔子。”   魏伊眨巴眨巴眼,特别不给亲爹面子,说:“一会儿好不好呀?我想坐高高。”   魏佳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爸爸给你做。”   魏伊:“可我想做大伯的!”   魏佳迪:“……”   林疏清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还有中队的其他战士,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不留情地嘲笑着被闺女嫌弃的指导员。   刑慕白让小丫头坐在自己的肩头,带着林疏清加入了包饺子的大队伍,两个人刚走过去,中队的小伙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冲林疏清喊:“嫂子好。”   林疏清虽然有准备,但还是被他们的热情给略微吓到,幸好她还能稳住,对他们点头一笑,“大家好。”   ……   这顿年夜饭是林疏清有史以来过的最特殊的一个,以刑慕白女朋友的身份在部队里和他的兵们一起过年,对她来说真的很新奇也特别珍贵。   吃过年夜饭后一群人去了礼堂举办专属于消防队的跨年狂欢。   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各个展示自己的才艺。   轮到杨乐的时候,他简简单单地唱了一首《感恩的心》把在场所有的战士都唱/红了眼眶。   刑慕白记得来中队时间最久的战士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年,而这八年一次都没有回家过年。   坐在台下的食堂的杨大爷和王姨也因为儿子特别的表达恩情的方式而潸然泪下。   再之后中队的小伙子们越闹越欢,平常也不会这么放松,刑慕白也就不管他们,任他们撒欢儿。   直到这群兔崽子把他和林疏清推着哄上了台,说什么也要出难题考验考验他们的默契。   也不知道是谁,这样还不满足,将魏佳迪两口子也整了上来。   说队长和指导员比试一下,输的那对儿要接受神秘惩罚。   魏佳迪豪爽地挥手,“我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   笑话,他和他老婆可是结婚五年了,还比不过谈恋爱没半年的两个人?   刑慕白:“……”他舔了舔嘴唇,眯起眼,轻轻呵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其实检讨的hin认真(并不 从下一章开始恢复晚八点更新哇么么哒   ☆、荣光32   结果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刑慕白和林疏清居然赢了这场默契考验。   魏佳迪和于媛被战士们跟闹洞房似的合吃一个饺子, 还有大胆的直接摁着魏佳迪的脑袋, 让他猝不及防亲了他老婆一口。   被班长肖扬抱着的魏伊也在场, 只不过那一瞬间肖扬飞快地用手蒙住了小丫头的眼睛, 在一群人哄笑的时候肖扬笑骂那个胡闹的队员:“别太过分哈,不知道伊伊在看吗?!”   ……   礼堂里依旧喧哗,时不时就有阵阵笑声传出来,刑慕白拉着林疏清在外面慢悠悠地散步闲逛,寒风呼呼地刮着,吹起他们的衣摆,林疏清本来披散的多长发也被风吹乱, 胡乱的飞舞着, 她不得不用手拨开遮住挡住脸颊的发丝。   身侧的男人穿着橄榄绿的冬常服, 像棵迎风却屹立不动的白杨,身姿挺拔笔直。   林疏清偏头仰脸看着他,越来越喜欢。   刑慕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垂头看过来, 他的眼睫下榻, 目光沉静而淡然,眸中泛着些许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每年都会在队里过年的吗?”   “嗯。”刑慕白应了声。   她笑了下,“倒是没想到你会包饺子。”   刑慕白挑眉,“小看人?我们中队随便拎出一个战士来都会做。”   “啧。”   她沉默了会儿,问:“你们什么时候休息?”   “怎么?”他反问。   “没事,就想和你跨个年嘛, 不过要是你们作息还是和平常一样,我呆会儿就回去。”她很理解的笑着说。   他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说:“跨吧,跨完再送你回去。”   林疏清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因为他的话而开心了起来,她抱住他的腰,很满足地靠在他的怀里。   过了会儿她语气高兴地对他说:“你知道吗刑慕白,”   “嗯?”他低头,疑问。   “今年的除夕对我来说,特别有意义。”   他轻笑了下,“嗯。”   片刻,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传来,“对我也是。”   ……   虽然因为过年刑慕白并没有限制队员们的作息时间,但他们还是特别有纪律很自觉地到了时间点就回了宿舍洗漱睡觉。   外面的气温太低,刑慕白把林疏清带去了他的宿舍。   这是林疏清第一次参观他的宿舍,里面的陈设特别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盛放衣物的柜子。   床底下的鞋摆放的整整齐齐,洗脸盆就搁在床下面的一侧,旁边规规矩矩地放了一个马扎。   床上的被子是最标准的豆腐块,一点褶皱都没有,特别完美。   刑慕白把房间的钥匙往办公桌上一放,拉开椅子,对林疏清扬了扬下巴,“坐吧。”   她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来,打量着桌上的东西,地球仪、台灯、笔筒,还有水杯。   林疏清闲的无事,从笔筒里拿出一只钢笔戳地球仪玩儿,歪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嘴角噙着笑。   刑慕白同她对视了会儿,无奈地勾了勾唇,伸出手把人给拉过来。   林疏清随手搁下手里的钢笔,瞬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站好,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头垂眸,眼帘下敛。   男人的手环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抬起来覆在她的后颈上,稍一用力林疏清就俯身凑了过来,他细长的脖颈仰起,喉结滚动,精准地咬住她的唇瓣。   林疏清的手向后滑,捧住他的头,与他缠绵厮磨,没多久,她痛哼了下,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捶打了下。   又咬她!!!   刑慕白低笑,稍微松开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林疏清被他按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她不老实地伸手一颗一颗地将他的衣服扣子解开了几颗,男人精壮的胸膛隐隐现现,她的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然后低头,故意磨蹭着轻吻他的锁骨,再吮吸轻咬下,惹的他呼吸一滞,扣在她腰上的手都用力了不少。   两个人闹了会儿,在他还能压住火前停了下来,林疏清把衣服的扣子再一颗一颗地帮他扣好,他微微凌乱的衣衫被她细致地用手抚平。   在林疏清的手刚要从他的衣领处落下来时,刑慕白把她的手抓住,包裹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一会儿送你回家?”   林疏清想了下,摇头,“医院吧,再等几个小时就该我值班了。”   “嗯。”   和他一起在房间里呆到十二点之后,林疏清和刑慕白才出去,他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的门口。   林疏清下车之前凑过去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新年快乐刑慕白。”   说完干脆利索的下车快步走进了医院的大楼。   刑慕白透过车窗望着消失在大厅门口的女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新年快乐,林疏清。   ……   刑慕白开车回中队后,在要回宿舍的时候看到训练场上有个人还在做训练,他便转了方向朝那人走去,近了才看清是杨乐。   杨乐在看到刑慕白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站起来立定,对刑慕白敬了军礼,“队长!”   “怎么不去睡?”刑慕白问他。   杨乐说:“睡不着,就过来做做训练。”   刑慕白眉梢微抬,“理由?”   杨乐抿了抿唇,没说话。   沉默了会儿,刑慕白叹了口气,说:“聊聊?”   杨乐点头。   杨乐跟着刑慕白往前走,刑慕白说:“心里有什么事就说说吧,这会儿别把我当你的上级,不是你队长,就当个朋友。”   “挺难受的,”杨乐皱眉没头没脑地说这样一句话,然后很快又说:“现在只要一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和战友们在一起过年就心里就不是滋味,舍不得。”   刑慕白没说话,从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递给杨乐,“要吗?”   杨乐接过来,刑慕白往自己嘴里也送了颗烟,他划开打火机,先给杨乐点燃,才点燃了自己嘴里叼的那支烟。   “谢谢队长。”   刑慕白抽了口,手指夹着烟摆了摆,示意他不用谢,然后平静地说:“总是有要退伍的那一天的。”   杨乐也熟练地云吐烟雾,他叹气,“嗯”了声。   “想好退伍后做什么了?”   杨乐沉吟了会儿,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和父母一起回老家那边吧,找份合适的工作,然后让人介绍个对象结婚,趁两老都还健在,好好孝敬他们。”   “前些年是我混账了。”   刑慕白笑了下,眯起眼吸了口烟,“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乐惊奇地看着刑慕白,“队长这话的意思是你也有年少轻狂犯浑的时候?”   “啧,”刑慕白用手指弹了弹烟灰,“这倒没有。”   “听不出来那是安慰人的话吗?”   杨乐:“……”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这一走是打算把队里的大厨和医生都一并带走?”刑慕白斜眼睨杨乐,“突然就不想放你走了。”   杨乐笑了下,说队长你这明摆着不是舍不得我而是舍不得我父母。   刑慕白拍了拍杨乐的肩膀,“不管在哪儿,干什么,都别忘了初心。”   杨乐点点头,“嗯!”   “赶紧退伍娶个媳妇儿,让杨大爷和王姨也省点心,早点抱上大胖孙子。”   杨乐被刑慕白说的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几下,“等回了老家就找对象。”   刑慕白眉梢微挑,调侃说:“到时候不是现役消防兵,也好找点儿。”   他说的是事实,很多女孩一听对方是消防兵便不会再同意和对方深入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消防员都是单身的原因之一。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结婚对象是个连命都随时没有的消防员。   ***   大年初一的晚上,沈城的一家孤儿院发生火灾,多名孩子被困在火场,特勤中队紧急出动,赶往现场救援。   同时去现场的还有沈城第一医院的急诊部的救护车。   林疏清跟着救护车到现场的时候,消防员们已经冲进了火场去救孩子们,每隔几分钟就会有消防员抱着孩子跑出来,把孩子交给医护人员再立刻返回救其他的孩子。   刑慕白抱着一个小男孩出来时飞快地跑向林疏清,他的氧气罩戴在了孩子的脸上,把小孩子放到担架上时对林疏清说:“他的腿有压伤,快昏迷了,交给你了。”   “嗯!”林疏清立刻检查小男孩的情况,她皱紧眉,伤势太重了,关键孩子几乎都陷入了昏迷。   林疏清毫不犹豫,带着助手上了急救车就先往医院赶去,留下另外的医护人员继续在现场救援。   ……   等林疏清忙完这一波被从孤儿院拉来的孩子的救治后,时间已经快要黎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休息室,倒床上就睡。   早上八点,眯了几个小时的林疏清换了衣服要下班回家,她往外走的时候拿起手机想给刑慕白通个电话,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手机上自动给她推送的实时新闻:大年初一沈城一孤儿院起火,消防英雄接连救出多名孩子,在第五次返回火场中时为了护住孩子而英勇牺牲。   林疏清看到这条消息的那一刹那心突然就塌陷了下去,她快速找出刑慕白的号码拨出去。   可一直到连线被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一连几通都是这样的无人接听状态。   林疏清彻底的慌了,她攥着手机拔腿就往医院外面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应该能猜到是谁,对吧? 昨天省略的队长和清清酱酱酿酿我赶出来了,想看的小可爱揣好本文的订阅截图,我们Q|扣|群一手交票一手交货0v0。(群的号码在文案的最下面)【进群给管理发本文订阅进图就可以看了哦】   ☆、荣光33   林疏清的车在家里没开过来,她打车到消防队时, 刚下车就迎面撞上了要出来办事的魏佳迪, 男人的眼眶通红, 神态颓落。   在看到林疏清后勉强打起了精神, 下了车。   林疏清抓住他就快速地问:“指导员,刑慕白呢?”   魏佳迪清晰地感受到林疏清扯着他衣服的手在颤抖,尽管她的表情隐藏的特别好,看上去很冷静。   “他应该在车库,你去吧。”魏佳迪带着林疏清过了岗哨,然后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带你过去了。”   听到魏佳迪的话后心里稍微松缓了一点点的林疏清点点头, 说了句谢谢就往车库的方向小跑去。   到了车库门口, 林疏清停下来, 片刻,她抬起脚步,一辆车一辆车沿着路找他,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靠着车席地而坐的男人。   林疏清没有说话, 慢慢地走过去, 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刑慕白的脚边有一堆烟头,他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沉默着。   在刑慕白再一次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想用打火机点燃时,林疏清伸手从他的嘴里将香烟抽走,刑慕白撇头, 同她对视着,平日里那双漆黑发亮的双眸此时通红,林疏清把烟放到一旁,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柔软的手指在他的板寸头上轻轻划过。   她轻声说:“我的肩膀和怀抱都给你,刑慕白,你不要一个人扛。”   林疏清说着就往他那边凑了下,很平缓的和他拥抱住,手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她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男人紧紧绷直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松缓下来。   须臾,刑慕白抬手回抱住她,嘴唇抿直。   出事牺牲的是杨乐。   是那个昨晚还在和他说今年退伍后就带着父母回老家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杨乐。   当时他正抱着两个孩子往外跑,再次冲进火场的杨乐在救另外一个孩子,可下一秒,他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回头便看到戴着杨乐的防护头盔的小孩子被杨乐推了出去,自己却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倒。   他是眼睁睁看着杨乐倒下的,可他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只能转回身抱着孩子继续往外跑。   等他放下孩子再赶回去时,杨乐身上的房梁已经被赶来的其他队员给搬开,可他满脸都是血,脑袋上破的伤口血流不止,人也已经昏迷,被他推开的小孩子跪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喊哥哥,死死拉着杨乐的手不松,最后还是消防员强硬地掰开小孩子的手指把人给抱了出去。   而杨乐,在队友们将他抬出来没多久,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把他送上救护车,就没了气息。   刑慕白是亲眼看着杨乐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五年前进特勤中队时杨乐张狂高傲目中无人,是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愣头青,后来这个年轻人在刑慕白的打磨和训练下变的稳重务实,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不足,也敢于承认积极改正,能力在中队里拔尖,每次有险情都会冲在前面,成了一名出色的战士,也是父母的骄傲。   他本还有半年就可以如他昨晚所说的那样,带着父母回老家,找份合适的工作谋生,找个心仪的姑娘结婚,从此一家人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生活。   可他的生命却永远停在了这年的伊始,再也不会往前走一步。   那个把整个青春和所有热情都奉献给了消防事业的大男孩,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他最平凡最朴实的心愿。   刑慕白用力地抱着林疏清,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就像安抚小孩子那样,一只手覆在他的后颈上摩挲着,另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打,无声地哄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慕白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两个人靠着消防车,在这方角落里席地坐着。   他点燃了烟,抽了几口后叹气,对林疏清说:“林疏清,等我今年把队里的老兵送走,就会申请转调大队。”   她歪头看着他,嗯了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这几个月里我出了意外不在了,”刑慕白顿了下,用手弹了弹烟灰,又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烟雾,“你别犯傻。”   她抱膝而坐,脑袋枕在腿膝上,面朝他,问:“怎样算犯傻?”   刑慕白瞅过来,目光淡然而深幽,冷清中又夹杂着柔和,格外认真地回答她:“可以哭,可以难过,情绪宣泄出来就够了,但是宣泄过后,不要再为难自己,不要对自己不好,也不要再去想我。”   “就是……”他抬手抓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攥在掌心,“林疏清,你别让我放心不下你。”   她眉眼微舒,轻声乖巧应下:“好。”   ***   为杨乐举办完遗体告别仪式的当晚,整个消防队的人都聚集在了食堂。   起初是刑慕白和魏佳迪在食堂同失去儿子的两老谈事情,刑慕白的意思是尊重老人的意见,如果想回去,就回老家那边生活。   王姨的情绪还是不太好,控制不住的流泪,杨大爷摆摆手,失去了儿子的他这几天苍老了许多,脸上的褶皱都变深了些。   “我和你们王姨想好了,继续留在这里。”   不知道何时一群大小伙子全都站在了他和魏佳迪的身后,把杨大爷的话听在了耳朵里。   刑慕白和魏佳迪转身看过来,班长肖扬对两老说:“杨大爷,王姨,我们全中队的人,都是您俩的亲人,今后我们会替杨乐照顾您俩。”   然后以和杨乐同年进中队的肖扬和关亮为首的几个老兵带头,全体向杨大爷和王姨敬了标准的军礼。   ……   杨乐在新年初始的牺牲给中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本来该高高兴兴的新年,消防队里的氛围却沉闷压抑。   刑慕白这段时间很忙,本来春节期间就是火灾和其他意外险情发生的高峰期,再加上杨乐那场事故他作为队长要写报告,平常还要督促队里的队员们训练,将近半个月,他除了在中队就是去支队,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找林疏清。   当然另一边的林疏清也不轻松,春节期间她是要轮流值班的,春节过后正常上班科室里的事就更多,每天就跟个陀螺似的不停地转,不是在手术台上就是在病房里。   两个人再次见面是快半个月后,眼看正月十五就要来临,林疏清好不容易能正常下班,她驱车去了超市,买了些元宵,在回去的路上给刑慕白打了个电话。   “队长,你今晚能回家吗?”   “嗯?”刑慕白随口疑问了下,又道:“能,你过去?”   “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她笑语盈盈地说,“感觉好久都没见你了。”   刑慕白短促地低笑了下,“你先回,我忙完就回去。”   “嗯,行。”   ……   到了刑慕白的家门口,林疏清从包里拿钥匙,结果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盯着手上拿的包看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钥匙放在她之前用的那个包里了。   无奈之下只能拿出手机来给刑慕白打电话,但……电量不足,林疏清抱着一丝侥幸摁下号码,希望手机能撑过这通电话。她只是告诉他一下,几十秒就够了。   然而,还没等他接通,手机就黑了屏。   林疏清:“……”   刑慕白回家的时候敏锐的听到了家门口旁边的楼梯间里有动静,他走过去轻轻地推开门,就看到女人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两袋元宵正在碎碎念什么都快要化掉了。   刑慕白嘴唇微扬,抱肩倚靠住门框,低笑了下。   林疏清这才发现他在后面,扭头仰脸看过来,在看到他后她本来微皱的眉心舒展开来,语调上扬:“你终于回来了!”   他笑,说:“起来回家了。”   “我把钥匙放在另一个包里了,结果来了进不去,”林疏清边语气懊恼地说着边站起身,“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手机又没电……唔!!!”   因为长时间坐着,林疏清的小腿和双脚都在发麻,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没有稳住眼看就要往下摔去,她的手刚要去抓扶栏就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给稳稳地攥住,刹那之间,林疏清的后背就靠住了旁边的扶栏,面前是他宽阔硬实的胸膛,人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她哼了声,低喃说:“脚……麻了。”   刑慕白无奈,就这样直接把人给简单粗暴地抱了起来,迈开大步就上了台阶走出楼梯间,把她带回了家。   林疏清把手里的元宵塞给他,“快去煮,都要化了。”她买的时候是在冷柜了冻着的,这会儿外面的面粉都湿湿粘粘的了。   刑慕白煮了一锅汤圆,又炒了两个菜,两个人吃过晚饭林疏清就跑去了浴室泡澡放松。   刑慕白则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她洗好擦着头发出来,刑慕白才起身不紧不慢地去洗澡,在经过她身侧时一把将人给搂进怀里,低头攫住她莹润的嘴唇,狠狠亲了几口才放过她。   刑慕白进了浴室后,林疏清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轻笑,嘟囔:“饿狼。”   好不容易见个面,有时间温存下,刑慕白抱着林疏清在卧室的床上亲,一个个的吻像是交织成了网,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挣脱不开也逃不掉,只能承受着、迎合着他密密麻麻汹涌而来的激吻。   没一会儿林疏清就要喘不过气,刑慕白带着厚茧的大手解开她的衣带,在她瓷白细滑的肌肤上抚过,摩擦出热度。   林疏清的嘴里轻轻地溢出一声哼唧。   他咬了下她的鼻尖,嗓音沙哑,像是笔在纸上划过的那种质感,“要吗?”   林疏清抓挠了下他的后背,还未说话,旁边正充电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林疏清伸出手去摸,划开接通。   片刻,压在她身上的刑慕白翻身躺到了她的身侧。   林疏清偏头看他,然后坐起来穿衣服,笑道:“队长,我教你个方法。”   刑慕白:“……?”   她把衣服穿好后站起来拿了手机就要往外走,在快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笑的肆意而灿烂,林疏清抬起一只手晃了晃,说:“五指手法了解一下。”说完就溜之大吉。   结果没多久,林疏清在楼下被人劫了车,男人扯着她把人塞进副驾驶,随后自己坐上驾驶座,启动引擎。   林疏清眉尾上扬,不怕死地逗他说:“不是吧队长,你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刑慕白冷笑了下,“具体需要多长时间,你心里不清楚吗?”   林疏清:“……”OKOK,我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之前就说过,每个人出场都是有用意的,每个人的结局也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杨乐应该是我描述的中队里战士最多的一个,所有的一切是为他的结局做铺垫。 这篇文可能是有点现实,毕竟也基于现实。 然后就是,会有人受伤也会有人去世,过程不仅有笑也会有泪,结局是HE。我还是那个写温馨治愈的鱼。信我。 当初决定写这篇文是因为那天看了一个关于消防员的新闻随后又特别凑巧的看了那首《死而无憾》的MV,所以才想把自己内心的触动表达出来。我个人泪点特别低,很多情节我写的时候会边写边哭,哭过之后,还是会觉得暖吧。是由心底敬佩,他们真的很伟大,不管是消防员还是医生。 而我写这篇文,也只是希望它同样能给你们带来温暖和感动。 谢谢你们耐心地看完一条废鱼的叨逼叨,这章给你们发红包,么么哒。明晚更新前会全部发出去的。   ☆、荣光34   元宵节当天,下午下了班后林疏清和刑慕白去了商场买东西, 中途林疏清去了卫生间, 刑慕白在附近一家店外面等她, 衣服突然被人在后面扯了扯, 他回头,看到一个小家伙正仰头眨巴着眼看他。   片刻,小家伙儿露出小奶牙,笑着喊他:“干爸!”   赶过来的陈翊听到自己那麻烦儿子正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衣角喊干爸,哭笑不得,他急忙拉过儿子,对刑慕白说:“不好意思先生……”   刑慕白笑了下, 转而盯着小家伙说:“木木, 对吧?”   小家伙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咯咯笑着张开双臂要抱抱。都说小孩子忘性大,隔段时间不见就会把人给忘掉,这小家伙的记忆力倒是不错,明明他们只见了一面的, 却能把他认出来。   刑慕白弯腰把求抱的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就在陈翊想开口问话时,林疏清走了过来,看到陈翊和木木后她诧异地瞪大眼睛,“师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翊笑了笑,回她:“就最近两天。”   木木一看到林疏清就在刑慕白怀里挣扎着,想要让林疏清抱他, 嘴里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   林疏清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把人抱了过来,小家伙从小就特别亲她,这会儿和她蹭了蹭头,小胳膊环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林疏清对陈翊介绍说:“这个是我男朋友,刑慕白。”然后又对刑慕白说:“我师兄,也是木木的爸爸,陈翊。”   两个人均微微颔首,简单地说了句你好,林疏清开玩笑似的问陈翊:“雨柔呢?怎么每次都见不到她?”   男人笑了下,朝旁边的有电梯和楼梯的廊道努了努嘴,“接电话。”   没一会儿,林雨柔挂了电话回来,看到林疏清后神色意外,两个女人又聊了会儿几个人才散。   被木木拉着要去买零食的林雨柔对旁边的丈夫说:“疏清的状态好了唉。”   陈翊笑了笑,打趣:“也许是谈了恋爱的功劳?”   ***   这天正上班的时候,林疏清刚刚给一个急诊患者检查完身体,杨启华就过来对她说:“中午吃饭过来找我,和你说点事儿。”   林疏清点点头,说好。   就在杨启华找了林疏清没一会儿就进了手术室去救人,而林疏清也为之后被送来的急需动手术的患者开始做手术。   等林疏清再从手术台上下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她抬手揉着后颈往科室的方向走,转了弯后看到了同样刚刚下手术台要去科室的杨启华,林疏清还记着杨启华说有事要和她说的,于是在后面喊他:“师父!”   可杨启华仿佛是没有听见,还在往前走,步子缓慢。   林疏清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喊他,杨启华像是听到了她的叫喊,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身体突然晃了几下,随即手捂住胸口就栽倒了下去。   本来还盈着淡笑的林疏清霎时变了脸色,她奔跑过去,和旁边经过的医护人员一起将杨启华放平,林疏清抿紧唇给他做心肺复苏,但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几个人用医用推车将杨启华推到急救间,林疏清让护士给他打了强心针,然后快速地安插好仪器,飞快地说:“除颤200J!”   可是并不管用,她继续面容冷然道:“除颤300J!”   还是不行!   林疏清开始给杨启华做心肺复苏,她在心里数着次数,瞥眼看向心电监护仪,波形线已经变成了直线,刺耳的“嘀——”声一直在响。   林疏清的脸上很快就渗出了细汗,汗珠顺着紧紧绷着的脸颊缓缓下淌,她的动作一直没有停。   “师父……师父……”林疏清一遍遍地喊他,一次次地做胸外按压,可最终,杨启华还是没能醒过来。   心跳停止,宣布死亡。   3月11号下午两点四十七分,这个为了医疗事业奉献了一生的急诊科最有权威的杨启华主任,在下了手术台后突发心肌梗塞去世。   苏南和其他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赶过来的时候,林疏清就木楞地站在病床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躺着的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谁喊、谁叫,她都没有回应。   跟着她做急救的小护士已经忍不住开始无声地掉眼泪,其他的医护人员也红了眼眶,苏南走到林疏清身旁,想和她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就是在杨启华去世后,林疏清才知道他之前就签了捐献器官的协议书。   ……   苏南让刑信晗联系了刑慕白,正在训练场训练队员的刑慕白接到刑信晗的电话后急匆匆地对魏佳迪说了句看好他们训练就开车离开了消防队。   他到医院的时候苏南正在为来看急诊的病患检查病情。   “苏南,她呢?”   苏南扭头看过来,对他说:“她的休息室。”   刑慕白径直去了林疏清的休息室,但是她并没有在。   他沿着走廊找她,甚至去了太平间,她都不在。   刑慕白的眉头皱紧,在从太平间外沿原路返回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她最爱去的地方,楼梯间。   刑慕白立刻抬脚往他曾经找到过她的那个在医院角落里的消防通道跑去,很快,他到了那儿,推开门就看到抱膝坐在台阶上的女人,背对着他没有一点反应。   刑慕白走到她旁边,挨着她坐下来,楼梯间里全都是声控灯,一有动静就会亮起来,此时灯火通亮的楼梯间,他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   刑慕白抬起手,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林疏清的眼泪不间断地往外涌,她咬住自己的手背,及其压抑地低声哭。   刑慕白稍稍侧身,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她的身体都快要僵硬,被他抱着,慢慢地稍微松懈了一点,林疏清松开抱着膝盖的手,抓住他的衣服。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手掌轻缓地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着安慰着,须臾,他对她低声说:“哭吧。”   他没有安慰她节哀之类的话,而是说“哭吧”,这种任她发泄的话语,比其他任何的安慰更能让她在他的面前卸下最后那一点早已经岌岌可危的坚强。   在他面前,她真的不用这么强撑。   林疏清偏头,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她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料,终于不再咬着唇压抑着哭泣,放声呜呜地痛哭起来。   十年前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姥爷,再也没有了亲人,独自一个人在外地求学,节假日别的同学都回家,只有她不回。   因为她没有。   后来她遇到了杨启华,杨启华很看重她,收她做徒弟,亲自带她,这几年来她和杨启华几乎会日日相处,师徒感情很深,杨启华说他把她当亲闺女看待,她又何尝不是把杨启华当亲人对待的。   可现在,她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有牵连的亲人都去世了。   在遇到杨启华的那年,林疏清心里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又重新有了一个家,虽然逢年过节也只有他们两个而已,但那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是和独自一人完全不同的。   杨启华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给予林疏清颇多的指导,他以一个长辈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人生这条路要怎么走才会更有意义才不会走偏。   他是她的人生导师,又不仅仅只是她的人生导师。   林疏清悲恸的在刑慕白的怀里哭,眼泪像是滂沱大雨般往外落,没一会儿就把他胸前的衣服给浸湿。   刑慕白抱着她,无声地低头吻她的发顶,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任她在自己面前发泄的彻彻底底。   “他才57岁,他……今年的生日我都还没有帮他过,”林疏清哭的抽噎,断断续续道:“他今天上午还说……还说让我中午和他一起吃饭,他有事和我说的。”   “他要和我说什么啊?”她的眼泪像是雨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都还没告诉我他要和我说什么呜呜呜……”   刑慕白叹气,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轻哄着她:“乖。”   刑慕白大概知道杨启华想对林疏清说什么,应该是说他要退休的事情,只不过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也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林疏清还在呜呜的哭,到最后她哭的脑袋都在钝钝的疼,眼泪却依旧不断地往外流,刑慕白揽着她,两个人不知道在楼梯间坐了多久,只知道他带着她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天色早已晚。   这天晚上刑慕白是第一次见林疏清睡眠不好,他带她回了他那边,给她做了饭她也没吃几口,整个人神情恍惚魂不守舍,很早就上了床睡觉,然而没多久,她就开始做噩梦,刑慕白就在她的旁边,林疏清在梦中哭的很伤心,他轻声喊她,她听不到,还深陷在梦里,到最后直接被惊醒,眼里蓄满了泪水。   林疏清坐在床上,怔怔地瞪着刑慕白,目光空洞,没有一丝焦距。   他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语气特别温柔,“做噩梦了?”   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   隔天林疏清去医院,听说杨启华捐献的器官救活了四个人,也让两个人重获光明。   而被救的其中一个,就是林疏清一直帮助的肾病患者李苗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刑慕白就在林疏清的旁边,她的嗓音涩哑,声音极轻,哽声说:“师父他从27岁成为一名急诊科的医生,到57岁离开这个世界,没有结婚生子,整整三十年,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医学事业,到死后还在为这个职业和这个社会做贡献。”   她的眼里泛起泪光,林疏清微微扯了个笑,“他是真正的苍生大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里的“苍生大医”这四个字,来自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大概意思就是百姓的好医生。 就……杨启华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医生了,他的结局也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呜呜呜QAQ 你们不要打我,这篇文本身的题材其实就……要更偏现实一点。关于我写的一些情节,比如消防员不被理解啊被人看不起受侮辱啊或者出任务牺牲,还有医护人员会经历的医闹事件、医生因为工作劳累猝死等等种种种种,都来自现实中社会的映像,这些情况都不罕见。 不管是杨乐、杨启华,还是其他的消防员或者医护人员,抑或每一个在岗位上认真工作热情奉献着自己的人,都很值得敬佩。 又叨逼叨多了ORZ抱歉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话痨体质惹,这章继续发红包安抚小可爱们难过的心情,呜杨乐和杨启华去世我也很难过的哇T^T   ☆、荣光35   杨启华的后事是院方和林疏清操办的,刑慕白在这期间也尽力帮了她很多, 杨启华的事过后, 日子回到之前的轨迹。   人还是要向前看, 往前走。   从杨启华去世那晚林疏清做噩梦开始刑慕白就不放心她, 他甚至会多想,想她这些年来是不是经常这样被噩梦缠身。   她师父去世就让她这样脆弱,那之前她父母离世的那段时间呢,肯定会比现在更糟糕。   毕竟当时那个只有十八岁的丫头还没有现在的林疏清坚强。   刑慕白一想到这些,就愈发心疼她,也更加不放心她。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刑慕白向林疏清提出两个人同居的建议,正在默默扒饭的林疏清抬眼看向他, 她微微笑了下, 声音微轻, “队长担心我?”   没等他回答,她又笑道:“我真没事儿,不过你要放心不下,就听你的意思好了。”   “那就同居。”刑慕白夹了菜放到她的碗里, “来我这边或者去你那边都行。”   林疏清乖乖地把菜夹起来吃掉, 点点头,“嗯。”   ……   隔天林疏清去医院上班,在医院的大厅碰到了李苗苗的母亲田康佳,女人见到林疏清更加的无措,可满心又都是感激,她知道给苗苗捐献肾脏的人就是这位林医生的师父, 急诊科的主任杨启华。   之前苗苗能转到这家医院来让肾脏内科最好的医生吴主任救治,也是托了林医生的师父帮忙。   田康佳心里都清楚,可就是全都清楚,她对林疏清、对死去的杨启华充满感恩情绪的同时还会特别难过。   田康佳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描述她的心情,好像这种感觉也没办法用语言说出来。   倒是林疏清还是和原来没什么差别,淡淡地笑着同田康佳打了招呼,田康佳显得很手足无措,她依旧是将保温桶带给林疏清,里面是她专门给林疏清做的饭。   林疏清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了,这段时间刑慕白每天都会回去,早饭她会在家里和他一起吃了再过来上班,但她看到田康佳期待她收下又略带担心怯意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语就生生咽了下去。   林疏清和往常一样接过来,对田康佳道了谢,然后说:“这几天有点忙,一会儿我过去看看苗苗,小丫头手术后的情况还好吧?”   田康佳忙说:“挺好的挺好的。”   “那就好。”林疏清轻叹。   回到科室后林疏清把田康佳给她的早餐吃下去,趁着还没有上班去了肾脏内科那边,她进病房的时候李苗苗正躺在病床上,小姑娘看到她进来,远远地就伸出手来想要拉她的手,林疏清走过去,握住小姑娘的手坐在病床边。   “还好吗?”林疏清淡淡地笑着,问道。   李苗苗点点头,声音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疏清姐,而后就是沉默。   林疏清找了点话题,问李苗苗前段时间的功课怎么样,落下的等她养好了身体她再给她补。   李苗苗浅笑起来,很开心地说好。   在林疏清要离开病房的时候李苗苗突然对她说:“谢谢你,疏清姐,谢谢。”   林疏清回头垂眸同小姑娘对视着,李苗苗的眼眶里泛着水光,眼眸晶亮。   林疏清笑了笑,对她说:“苗苗,好好活下去,你很坚强,也很棒。”   从肾病内科回到急诊科,林疏清刚走到护士站,张恙就跑过来拉住她说:“林医生,前段时间杨主任去世前做的最后一台手术救活的那位病人的家属过来送锦旗了,就在科室里。”   林疏清点点头就去了科室,拿着锦旗的年轻男人扭头看过来,愣住。   林疏清的目光同他相对,也微怔。   片刻,男人不太确定地喊她:“林……林疏清?”   林疏清回过神来,笑了下,“好久不见,李希泽。”   是好久都没见过了,当年林疏清家发生大火没多久,邻居李希泽一家就搬家离开了临阳。   虽然林疏清身上穿着白大褂,但李希泽还是不确定地问她:“你也是这里的医生?”   林疏清点点头,“嗯。”   她的目光落在李希泽手里拿的那面锦旗上写着——医德高尚,医术精湛。   林疏清代已过世的杨启华收下这面锦旗,李希泽这才知道给他姥姥做手术的那位杨主任是林疏清的师父。   李希泽想到林疏清之前的遭遇,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心里也为她难过,一个女孩子从十年前就经历了那么不好的事情,现在自己的师父又离世,心里肯定很难受。   林疏清是没想过还能和李希泽见面,她感到特别意外,而同时又抱有一点点的期待。   她有事想问问他。   “李希泽,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李希泽还未说话,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后匆匆说了句这就回去就挂了电话。   “林疏清,你刚想说什么?”   林疏清笑着摇头,“没有,你去忙。”   李希泽从兜里拿出名片来给她,说:“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空联系,我就先走了。”   林疏清“嗯”了下,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的名片,嘴唇微抿。   ***   两个人同居了一个月左右,刑慕白尽量每天都回家陪她,当然他有任务的时候除外,她加班的时候他也会在队里不回去,而刑慕白也确实感觉林疏清的状态还行,晚上也没有再出现那次做噩梦哭醒的时候,他的心里终于稍微放松了些。   四月中旬已经快到了春末,春夏交替的时节总是要多添几件换季的衣服,林疏清趁这天能正常下班开车去了商场逛,在路上给刑慕白打电话,那边正在支队开会,没空陪她。   得,自己逛。   林疏清一个人在商场里慢悠悠地逛着,一圈下来两手满满,有给自己的买的,还有给刑慕白买的。   就在她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了的时候,前面有位中年女人突然倒在了地上,把路过的行人给吓到,林疏清奔跑过去,她把手里的东西丢在旁边,跪在女人的旁边检查她的情况。   林疏清掐着休克的中年女人的人中,让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帮忙在女人拎的包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药,年轻人很快就翻出一瓶速效救心丸来给林疏清,她把药丸送进女人的嘴里迫使她吞下去,然后让人帮忙一起把中年女人移到了旁边供顾客休息的座位上。   一会儿后中年女人慢慢地缓了过来,很柔和地笑着对林疏清道谢。   林疏清浅笑,摇头说没事,然后说:“刚才有好心人帮忙打了120的,等急救车来了您去医院查查身体吧。”   女人摆摆手,“不用,心脏的老毛病。”   林疏清无奈,确定女人没有事她拿了自己买的东西就要离开,临走前被女人拉住,“姑娘,谢谢你出手帮我,你留个手机号,改天我……”   “不用的阿姨,”林疏清嘴角噙着笑,“我应该做的。”   无论中年女人怎么说,林疏清就是不肯留自己的联系方式。   女人见林疏清态度坚决,不得已在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本和一支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撕下来把纸塞给林疏清。   也只能这样做了。   纸上写的是女人的名字,孙淑蓉,还有她的电话号码。   林疏清看了一眼后笑着把纸叠整齐放到包里,心想其实也用不到。   “那我走了,阿姨您注意自己的身体,记得去医院定期检查。”   “哎,好。”   林疏清离开后孙淑蓉依旧坐在长凳上歇息,低头瞥眼见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一条项链。   她弯腰捡起来,发现锁扣是坏的,链坠的形状是很简单的圆形,外面的材质早已经没有光泽,很旧,看上去很有年数,里面嵌了一颗钻石,她拿着瞧了瞧,链坠的背面刻了两个字母,是两个Q。   孙淑蓉四处望了望,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掉了项链的人,她微微蹙眉,是不是刚才那个姑娘的?   她刚想站起来回家,手机来了电话,孙淑蓉接起来,“我现在在商场……嗯,我去外面等你。”   许建国开车到的时候孙淑蓉已经在商场外面等了他一会儿,孙淑蓉上了车,把今天有惊无险的事情告诉了他,许建国嘱咐:“以后你别自己出门,和晗珺她们约着出来,也有个照应。”   孙淑蓉笑了笑,应下。   两个人回了家后孙淑蓉把捡来的项链从包里拿出来,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泡茶喝的许建国,“建国,你看看这是什么材质做的?”   许建国看到孙淑蓉手里拿的项链,瞳孔猛的一缩,他抓过项链低头仔细地查看,在看到背面的字母后彻底确定,他惊愕地问孙淑蓉:“你在哪儿得来的?”   ……   林疏清晚上吃过晚饭进了浴室洗澡,脱了衣服要摘项链没有摸到,她突然心慌起来,拿了浴衣裹在身上从浴室出去,把卧室翻了一个遍,没找到。   林疏清跑到客厅,神色焦急,乱翻一通,从厨房洗干净碗筷的刑慕白看到她这般,问:“找什么?”   林疏清语气很急,“项链,我的项链,”她抬眸望向刑慕白,“你看到了吗?”   刑慕白沉吟了下,想起今早的场景,眉头微皱起来,说:“你今早戴了它才出门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项链的形状设定的泪滴形,后来想让它更有意义一点,就改成了圆形嵌有钻石,至于为什么圆形的更有意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再就是,这条项链确实很重要,没什么用的话我也不会去改它的形状。 啊还有那个杨乐和杨启华都姓杨真的是凑巧,我也是这两天才意识到ORZ   ☆、荣光36   林疏清的心里咯噔一下,要真的掉在了外面, 让她去哪儿找啊。   刑慕白拉过她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温声说:“你别慌张,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今天去了哪儿,在哪个时间段你发现它还在,缩小一下范围。”   林疏清咬着下唇,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茶几的角落,眉头微蹙,她努力地回忆着,在脑海中搜索着今天的行程。   她下班后在医院里换衣服的时候还有……那就是逛商场的时候丢的?   林疏清的眼睛猛然掀起来, 她站起身去了玄关拿自己的包, 从里面翻出一张纸, 上面是那个中年女人留她的号码。   刑慕白跟着她走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和号码后挺意外,“孙姨的联系方式?”   “啊?”林疏清茫然,“你认识?”   刑慕白点头,拿过纸条来, 又看了一遍电话号码, 说:“许叔的老婆,和我妈关系很好的。你怎么会有孙姨的号码?”   林疏清还是有些懵,简单地把在商场的事儿告诉了刑慕白。   林疏清给孙淑蓉打了电话,确定项链就在她那里,林疏清问孙淑蓉现在方不方便,她想过去取一下, 孙淑蓉说方便,把地址告诉了林疏清两个人就挂了电话。   林疏清打完这个电话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刑慕白在旁边笑她,曲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了下,“去换衣服。”   林疏清“嗯”了声,扬起笑跑回卧室。   刑慕白和林疏清到了许家门外,按响门铃,孙淑蓉知道这个时间点肯定是林疏清,亲自过来开的门,结果一打开门就愣了,“慕白?”   刑慕白对孙淑蓉笑了笑,喊她:“孙姨。”   然后说:“巧了,今天帮你的那个姑娘正巧是我女朋友,林疏清。”   林疏清对孙淑蓉笑着说:“阿姨好。”   身后听到他们几个人对话的许建国在看到门外站的两个人后也惊了,许建国说:“今天下午是小清救了淑蓉?”   林疏清对他笑,“应该做的。”   许建国和孙淑蓉对视一眼,只是片刻的沉默,他们就赶紧让刑慕白和林疏清进来。   虽然孙淑蓉是知道刑慕白的女朋友叫林疏清的,可她并没有见过林疏清,而今天下午林疏清也没告诉孙淑蓉自己的名字,就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   刑慕白和林疏清刚在沙发上坐下,孙淑蓉就笑语盈盈地说:“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楼上给小清拿项链。”   林疏清微微颔首,笑道:“谢谢阿姨。”   许建国倒了几杯水,状似随口一问,“小清那项链是父母给的?今天回了家淑蓉让我看的时候发现有些年头了。”   林疏清点点头,嘴角噙着笑说:“我妈给我的。”   许建国的眉心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林疏清的身份他倒是知道,是后来孙淑蓉在和刑晗珺聊天回家后透露给他的,他当时就没觉得有啥,两个孩子只要互相喜欢其他的都不重要。   孙淑蓉把项链拿来递给林疏清,林疏清再次道谢,然后眉眼舒展开,手指轻轻地在链坠上摸了几下。   林疏清和刑慕白没有多停留,拿到了项链就离开了许家,在他们走的时候许建国趁没人注意把林疏清后背上沾的那根长发捡了下来。   孙淑蓉关上门后转身就看到他手里捏的那根头发,惊诧,“老许,你这是打算送去做鉴定?!”   许建国有些苦恼地叹气,对孙淑蓉说:“现在确定项链就是这姑娘的,她自己也说是她母亲给她的,那就是说,有极大的可能,她是我们许家的人。”   “可这姑娘是有父亲的啊……”   许建国眉头都皱起来,“所以我也不确定。”   而且据他知道的情况,林疏清的母亲也姓秦。   姓秦,现在又有了这条项链,她母亲的身份基本上就确定了。   ***   项链找了回来,林疏清的心情都愉悦起来,两个人回了家后林疏清就去浴室洗澡,然后刑慕白再洗。   等刑慕白洗完出来,卧室的床上并没有人,他眉峰稍拢,腰间只系了一块浴巾就踏出了卧室。   去了客厅发现林疏清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在发呆,另一只手里拿的,正是今天找回来的项链。   他的手肘搁在沙发背上,从后面突然抽走她手里的名片看了看,眯起眼轻啧,“这谁?”   林疏清向后扭头,刑慕白弯着腰,双手搭在沙发背上,手指夹着名片晃了晃,偏头瞅她,问道。   林疏清后靠住沙发,侧头同他对视着,说:“之前的邻居。”   刑慕白的手微顿,林疏清把前段时间在医院遇到李希泽的事情告诉了刑慕白,然后有点期待地问他:“我是觉得,我能不能问问他当年那晚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会不会知道?”   刑慕白思索了几秒,挺客观地分析:“可他如果真的知道什么,当年在警方询问了解情况的时候就说了啊。”   “也是。”林疏清蹙眉。   沉默……   须臾,她喊他:“刑慕白,”   “嗯。”   林疏清的神情特别严肃认真,她甚至坐直了身子,面向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我家的火灾耿耿于怀。这都第十年了,我……”她抬眼望着他,抿了抿唇,“就是放不下。”   刑慕白没说话,和她安静地互相对视了几秒钟,他叹气,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很理智地说:“你要知道,引起家庭火灾的原因有很多,电器、煤气、易燃物……甚至一个烟头都能引发火灾。”   “但当时你一开始没在家,而叔叔阿姨也没能活下来,所以具体原因谁都不清楚,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可能就是因为防火不当而造成的。”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安抚:“不要胡思乱想了。”   “也不要总拿过去的事一直为难自己,活得轻松点,嗯?”   她微微撇嘴,浅笑了下,拉长音回他:“好。”   林疏清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抱我回房间睡觉。”   刑慕白低笑,毫不费力地将人抱起来,林疏清的双腿盘在他的腰上,脑袋歪歪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好累。”   刑慕白轻笑,“这就累了?”他话语略微轻佻,说:“我还没开始。”   林疏清:“……”她哼了声,故意用腿和脚丫去蹭去勾他腰间围的浴巾,想让他身上不着寸缕。   刑慕白象征性地拍了她的屁股一下,调笑:“这么迫不及待?”而后偏头含住她的耳垂,低哑道:“乖,肯定喂饱你。”   林疏清:“……”   ……   等林疏清睡下,刑慕白帮她盖好被子,自己穿好短裤去了卧室外面,从客厅的桌上拿了烟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他靠在窗前,背对着外面的雾霭沉沉和淡淡月色,微垂着头,将手指间夹的香烟一点一点地吸掉,脑海中浮现出睡觉前她坐在沙发上对他说话时的神情。   刑慕白的眉头皱紧,不自觉地就联想到十年前和她初见时的场面,越想心里就越烦躁,他又狠狠地抽了一口,叹息。   一连抽了三根,身上烟味大,刑慕白没有着急回房间,留在客厅让烟味散小些,他转过身,双手撑在窗台上,上半身微俯,注视着黑沉的夜,若有所思。   又在客厅呆了快半个小时,刑慕白才回卧室,掀开被子上床抱她的时候刑慕白发现林疏清的身上汗涔涔的,后背上和脸颊上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闭着眼眸,似乎还在沉睡中。   这个季节温度不冷不热,只是睡个觉,怎么会冒冷汗?   刑慕白探出手去摸她的额头,体温并不热,他担心地轻轻拍打她的手臂,低声唤:“林疏清。”   “林疏清?醒醒。”   林疏清像是被打扰到般不耐地蹙眉,身体稍微动了下,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旷茫然,没有焦距。   刑慕白侧身支着身子,他从床头柜上抽了纸巾帮她擦脸上的汗,问:“你怎么了?”   “啊?”她似乎没明白他的话。   “怎么出这么多汗?”   昏暗的房间里,林疏清的嗓音带着刚刚睡醒不久的沙哑,轻声说:“有点热吧。”   然后有些慵懒地问他:“你怎么还不睡啊?唔,去抽烟了?”   刑慕白嗯了下。   林疏清短促地笑,翻身钻进他怀里,小声调侃:“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刑慕白:“……”   “好困,你叫醒我干嘛啦,真是讨厌。”林疏清不满地嘟囔着,“快点睡,明天还要去上班。”   刑慕白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手揉了揉她后脑上的头发,低叹了声,“睡吧。”   而埋头在他怀里的林疏清,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轻抿了下唇,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而后她又往他的怀抱里靠了靠,手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隐晦,能看出来吗?队长进卧室的时候清清其实已经在噩梦中醒了过来,只是在闭眼装睡。 上一章出现的许建国,是支队长呀,也是看着队长长大的,之前还带队长相亲来着。忘记的小可爱们想起来了咩? 来玩个完结倒计时吗?   ☆、荣光37   这样看起来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初。   五月二号是林疏清的生日,刑慕白早上把林疏清送到医院, 然后才去消防队, 上午有事要去支队一趟, 在和支队长许建国谈完事情要走的时候, 许建国突然又把他叫住。   “今晚你带着小清来我家,我让你孙姨也叫上你妈,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   刑慕白不解地淡笑,“怎么突然要聚一起吃饭?”   许建国叹了口气,说:“老早就想让你们来家里一起吃顿饭,总是被各种事儿耽搁,今天正好是那丫头生日吧, 现在老杨也不在了, 她又没有父母, 大家一起热闹些,省的这姑娘心里瞎琢磨。”   刑慕白眉梢一抬,打趣说:“您这不是成心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吗?”   许建国笑骂了他一句,又道:“吃个饭能耽误你们多长时间?吃完饭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你, 你们小年轻儿爱怎么过怎么过。”   刑慕白低头笑, “成,我跟她说,晚上过去。”   “那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许建国对他摆摆手,“去吧。”   刑慕白敬了军礼退出去,上车后他就给林疏清打了电话,和她说了这件事, 不过没提今天就是她生日的事儿,也不知道她自己还记不记得。   林疏清这会儿正在餐厅吃午饭,听闻后随口调侃:“队长是要搞什么事情吗?”   本来是想搞点事儿的刑慕白很是淡定地回:“许叔让我们过去吃顿饭而已,能有什么事情。”   林疏清无语地切了声,“我知道了,那就下班见。”   “嗯,等我过去接你。”   ……   本来确实也就是一顿晚饭而已,虽然许建国是有自己的心思,但也确实是想让他们到家里吃顿饭,尚且不管他和杨启华的交情,就他这段时间调查出来林疏清的身份,只会让他更想慢慢地去亲近这个孩子。   许建国让孙淑蓉特意订了蛋糕,几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餐,为林疏清庆了生。之后许建国和刑慕白打算去书房下会儿棋,许建国要去卫生间,先让刑慕白去了书房。   刑慕白在摆棋盘的时候无意碰掉了许建国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袋,里面的文件从文件袋里滑落出来,他蹲下身要捡起来,却在不经意瞥到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愣住。   许建国一进书房就看到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刑慕白手里攥的文件,他的脸色当即就僵了下来。   刑慕白掀起眼皮,还算镇定地问许建国:“许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疏清在厨房泡了茶水,她先给在客厅的孙淑蓉和刑晗珺端了两杯出去,对她们说:“我去给慕白和许叔叔送茶水。”   “哎,去吧。”   “慢点上楼,小心烫啊。”   林疏清应下后就端着两杯茶上了楼,她快走到书房门口时听到里面的交谈声,也没在意,再走进一些,听清了内容,人就傻了。   “小清现在戴的那条项链是当年我亲眼见我哥自己用子弹壳做的,后来我哥把它送给了他女朋友,我只知道他女朋友姓秦。”   “慕白你也看到了,DNA鉴定的结果显示她跟我有血缘关系,她是我们许家的孩子,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刑慕白神情一凛,立刻起身打开书房的门,林疏清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地瞪着他,她的手上全都是茶叶和水渍,本来细白的肌肤被茶水烫的通红。   刑慕白身后的许建国没想到这些话就这样被林疏清听了去,他忧恼又担心地喊她:“小清……”   刑晗珺和孙淑蓉闻声赶过来,在看到林疏清脚边的碎瓷片后刑晗珺急忙问她:“烫到了?”   孙淑蓉看了一眼许建国,后者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无措又挫败。   刑慕白拉着浑浑噩噩的林疏清下楼去冲洗双手,她机械地任他摆布,完全不能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低声喊她:“林疏清。”   她木楞地抬起头看他,刑慕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件事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也被惊吓到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更别说去接受。   到最后只是心疼地问她:“还好吗?”   她眨了眨眼,终于扯出一个笑,语气平静,但极其干涩,哑声说:“没事。”   “没有烫伤。”   刑慕白抿唇,他问的并不是她的手。   “要回吗?”   林疏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到底是什么事情,会不会和父母的死有关联,她得搞清楚。   刑慕白拉着林疏清从厨房出来,许建国想上前关心,又生生忍住,只是叫了她一声。   林疏清把血缘鉴定的结果单要过来低头看了很久,攥着纸张的手已经在完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等她再抬起头时,目光却变得特别沉静,毫无波澜,就连语气也是如此,仿佛刚才失态只是别人的一场错觉。   她盯着许建国问:“您能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许建国和孙淑蓉互相对视了一眼,他深深地叹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理由瞒着林疏清,她其实有权知道实情的。   “好。”   其实许建国知道的也很有限。   许建国的哥哥许建军是一名特种兵,许建军是怎么和林疏清的母亲认识并谈了恋爱许建国不清楚,那年夏天还在上军校的他暑假在家休息,偶尔看到了在家养伤的哥哥在屋里用子弹壳做项链,他当时多嘴问了句,许建军告诉他说这个子弹壳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那颗,他要把它做成项链送人。   许建国好奇地问是不是女朋友,许建军笑了笑,没否认。   一个月多月后,已经彻底把伤养好的许建军接到了上级的特殊任务,临出发前他跑出去了一趟,再回家拿收拾好的东西要归队的时候许建国开他玩笑,说他肯定是去找他那姓秦的小女朋友去了。许建国永远都忘不掉他哥在从他身旁同他擦身而过时说的两句话。   “分了。”   “我不在你好好照顾爸妈。”   许建国没想到那次一别,成了永别。   那句“我不在你好好照顾爸妈”,也成了他哥留给他的遗言。   许建军在那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回来的只是他冰冷的尸体,身上有多处枪伤。   这么多年,许建国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遇到哥哥的女儿。   他其实就没想过哥哥会有个女儿,毕竟当初许建军是确实和他那个姓秦的女朋友分了的。   谁都不知道有林疏清的存在。   ***   林疏清和刑慕白回了家后她一口气灌了好多水下肚,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愣,今晚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也太突然了,她根本无法接受。   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和她开的玩笑。   她和父母生活了快二十年,现在突然有个人站出来,拿着证据告诉她你父亲其实另有其人,这种错愕和荒唐的感觉几乎要折磨死她。   刑慕白坐到她的旁边,把人轻轻揽进怀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林疏清的脑子特别乱。   她在想她家发生火灾的那天白天的事情,她上午去献血来着,当时还给了她一个献血证,那天她献血回家时快中午,正好父亲在家,母亲出门买菜去了。   有同学打电话来说明天聚会的事情,林疏清接电话的时候把献血证放到了一边,她模模糊糊记得父亲好像是随意瞅了眼那个证……   林疏清想到这里微微蹙眉。   她跟着思绪继续往下走,接完电话她就拿着献血证回了卧室,为晚上的聚会做准备,挑衣服、找小首饰,十八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时候。她从自己的小木盒里发现了这条很久很久之前母亲给她的项链,因为初高中学校有规定不许瞎戴首饰,这条项链一直被她关在盒子里,那天她把项链拿了出来。   下午父亲没在家,母亲照常料理家务,天色渐晚时父亲是醉醺醺地回来的,当时林疏清已经穿戴好快要出门,正巧听到醉酒的父亲生气发火,嘴里骂骂咧咧。   母亲秦琴自然也是察觉到林跃进情绪有点狂躁,林疏清听到了母亲秦琴试图和父亲好言好语地交流,但平日酒品特别好的父亲这次一反常态地脾气暴躁,完全不能沟通。   当晚她出门之前母亲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父亲歪倒在沙发里闭眼假寐。   她对他们说要出门去聚餐了,只有母亲秦琴假装若无其事的对她笑了笑,让她安心去玩,而林跃进,只是低低哼了一声,听上去很不耐。   林疏清出了家门后有些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躲出去清静几个小时不用卷进他们的争吵中了。   小孩子总会有这种想法,父母争执吵架时希望自己不知道,哪怕知道了也想逃开不去面对。   因为害怕,因为心里难受,因为不想他们吵。   所以想去逃避,觉得自己看不见,就能假装他们没有吵架。   可等再回家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是会胆战心惊,生怕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秒就会像炸/弹一样轰然炸开。   那晚她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起了大火,她失去了父母。   也是从那开始,这条项链林疏清每天都会戴着。因为这是她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和母亲有关的东西。   等等,不对。   林疏清突然在刑慕白的怀里挣扎着坐起来。   重点在那个献血证上?   那……家里那场火灾……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隐隐有了某种疯狂的猜测的林疏清整个人完全呆滞傻掉,过了会儿,她突然用手掩面,眼泪在她的指缝间流出来。   刑慕白搂着她,低声唤:“林疏清……”   她止不住地哭泣,其实从杨启华去世后她的情况就不是太好,但也没有很糟糕,可若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刑慕白是真的担心她扛不住。   良久,她哽咽着在他的怀里说:“是不是去年没有遇到你,我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些。”   “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哪怕那场火灾会让我耿耿于怀一辈子。”   她试图在逃避这一切,逃避现实,逃避真相。   她把这一切连累归咎到和他重逢的错。   可她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在找理由和借口,因为这些其实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刑慕白的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他的手碰到了裤兜,那里面还有他想给她的东西。   他的手指蜷了下,收紧。   “你后悔了?”他低头问她。   林疏清没有回答,只是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不断地哭,刑慕白伸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嗓音微沉,再一次一字一句地问她,“你是不是后悔了,林疏清?”   她泪眼朦胧,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林疏清望着他,声音颤抖,语气无助,“我难受,刑慕白,我好难受,心里真的好难受……”   他冷厉的脸色缓和下来,忧心地叹气,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偏头吻她的秀发。   他不知道要怎么哄怎么安慰她才会好受一些,见她这样难受,他心里也钝钝的疼。   “乖,清清乖,”他像是在哄小孩子,声音温和地对她说着话,“不管事情怎样,你都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   “从我们在一起那天开始,你身边就多了一个刑慕白给你依靠。”   “你别后悔。”刑慕白不自觉很用力地抱紧她,低声呢喃:“别后悔,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你别后悔,好不好,林疏清? 清清的回答是:_______ 十年前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子了。(话嗦评论里有几只小可爱很腻害惹! 清清一般开心高兴或者在逗队长的时候才会叫他队长,一旦遇到了事情她脱口而出的都是刑慕白。不知道你们发现咩有QAQ   ☆、荣光38   林疏清的自我愈合能力似乎特别好,要不然就是她把心绪隐藏的太深而不让人发觉。   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 她看起来就已经把所有的事实消化掉。   她依旧照常在急诊科上班, 这天午饭的时候林疏清接到了一通电话就匆匆出了科室, 苏南在后面喊她问她去哪儿都要去吃饭了, 林疏清头也不回道:“有点事,你找别人一起吃。”   她早上来了医院后给李希泽发了短信,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个面。   刚才李希泽给她打电话说现在就在医院附近,要不要见见。   林疏清便趁着现在吃午饭的空档出去见见他,问他点事儿。   林疏清到的时候李希泽已经在座位上等她,她没多少时间耽误,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希泽听她说完, 神情微愣。   林疏清抱着一丝期待问他:“李希泽, 你再好好想想,那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我爸妈吵架也算。”   李希泽沉默了几秒,摇头, 眼神微微闪烁, “我当时不在家。”   林疏清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她很小声地说:“真的没有吗?”   李希泽试图劝慰她:“都已经十年了林疏清,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老想这件事。”   她扯出苦笑,“我也不想去想,可不是我说不想就不会去想的啊。”   “我现在就想搞清楚那晚到底是不是我爸妈吵架了, 是不是我爸他……因为那个献血证加上醉酒失去理智引发的火灾。”   对面的李希泽听到她的话后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杯里的液体洒出来,弄脏了他的衣服。   林疏清抬起头,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李希泽有些手忙脚乱,他故作镇定地擦着衣服上的水渍,却还是没逃过林疏清的敏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疏清直愣愣地瞪着他,语气虽然是疑问,但却不容反驳,带有笃定,“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行不行?”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李希泽……”   最后林疏清都快哭了,她一直说告诉她吧,这对她很重要,李希泽实在没了办法,他抿住唇,攥了攥拳头,掌心的纸团皱巴不堪。   “有份录音。当时我爸妈上夜班没在家,我正在我的房间录一份生日音频的时候好哥们出了状况喊我出去救急,我情急下可能又碰到过开关,自己没有察觉,后来被警察问完话回家后才发现。”   “毕竟有墙壁隔着,录的不清楚,但仔细听的话……大概能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那时李希泽的房间和林疏清父母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林疏清的眼角挂着泪珠,“在哪儿?”   “我家。”   ……   林疏清立刻就跟着李希泽去他的家里拿了他锁了好多年的那份录音,李希泽又解释了一遍:“我当时回家的时候你家的火已经被扑灭了,警察正在了解情况,我那会儿确实是真不知道有这份录音,而且也确实没在场,就实话实说不知道。”   “后来回了家里才意外发现设备没有关上,我是……”他叹气,“是觉得你当时受的打击已经很大了,而且叔叔阿姨都离世了,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所以在搬家的时候才没告诉你这份录音的存在,想让你少难受一些。但你现在似乎还是都知道了。”   其实这些年来,这件事也是李希泽心里的一个坎,他很多次问自己瞒着她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她确实有权知道实情,但,在经受了生离死别的重大打击下,再让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和父母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是真的残忍至极。   在那种情况,李希泽选择隐瞒,他是怕她知道了这件事,熬不下去彻底崩溃,怕她出什么事。   林疏清没有立刻听,她拿到了录音后就回了医院,径直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关好门,这才坐到床边开始听录音。   安静的休息室中传来录音笔里嘈杂的声音,录的确实很不清楚,里面还有噼里啪啦的响声,特别杂乱,但仔仔细细地听还是能听到微弱的说话声。   是争吵。   林疏清是全身颤抖着听完的,到最后她直接关掉了录音,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到此,她耿耿于怀了十年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但真相太残忍,几乎要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从录音里秦琴说的话中林疏清知道了那晚她家因为电路虚而停了电,她母亲找了蜡烛在卧室点好,醉了酒的林跃进嫌秦琴一直走动烦人,吼了她,秦琴被莫名这样对待也气,问林跃进闹什么,男人的声音高了许多,借着酒劲儿劈头盖脸就问秦琴,你女儿她老子到底是谁?我他妈的B型血你O型,怎么就生出来个A型的臭丫头片子!   林疏清是从来不知道父母血型的。   秦琴并不知道林疏清献血拿了献血证的事儿,她被林跃进的话问的愣住,也傻住。   最后在林跃进冲进林疏清卧室翻出献血证来甩到她的脸上让她看清楚后,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林跃进。   当年许建军给秦琴送项链时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几天后许建军在出任务前又跑去找了她,秦琴听到他又要出任务,想到他前段时间受枪伤劫后余生捡回一条命,自私地不想同意他再继续干下去,她希望许建军能换份安全的工作,而秦琴的父母也撂下了话,如果他不能放弃特种兵这个职业,就休想和他们的女儿在一起。   许建军说既然家国不能两全,那他选择国。   他当时已经接到了任务,只是在临走前见见她,但却没想到那一面,让他们分了手。   而那时爱慕秦琴的林跃进一直在追求她,秦琴心寒之下赌气和林跃进闪了婚。   ……   林跃进根本接受不了这件事,他爱的女人居然早就和别人有了孩子,而他悲哀的替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孩子。   卧室外面因为电路虚,电闸那儿一直在打火,等争吵的秦琴和林跃进察觉到着火时客厅已经浓烟滚滚,秦琴想出去救火逃命,却被完全失去理智的林跃进一把扯住,醉醺醺的男人将卧室的门在里面锁上,死死的桎梏着她,几乎疯狂的笑,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就骗我。   林疏清亲耳听到母亲在哭,她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母亲说的话:“没有……我当时结婚也不知道有了孩子的……”   “但你后来察觉了是他的孩子也没告诉我!!!”   秦琴哭的很厉害,说她隐瞒只是不想打破他们安定的生活,林跃进是任她说什么怎么说都听不进去,酒精早就将他的神志麻痹掉,他低吼着说秦琴根本就不爱他,他扭曲的笑,说那就陪他一起死好了。   林疏清听到秦琴哭着惊叫,说林跃进你是不是疯了把蜡烛扔到床上,男人就只是笑,不管秦琴怎么让他松开他就是不放手。   到最后秦琴实在反抗不了,她彻底绝望,放弃挣扎,情绪都平静下来,她被浓烟呛的咳嗽着对男人说不是对他没有感情,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生活,感情早就培养了出来。   但是晚了。   两个人靠在床边,就这样一起死在了大火中。   ……   林疏清一整个中午都躲在休息室里哭,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近乎荒唐的真相,她宁愿是单纯的家庭失火,而不是有意图的谋杀。   再加上从前段时间她的就对自己身世这件事有了心结,林疏清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她感觉全身哪哪都不舒服,胸闷的几乎要喘不过气,脑袋里的血液横冲直撞,说不上来的难受。   下午到了上班的时间,她还在休息室里,张恙过来敲门喊她,林疏清这才抹掉眼泪去开门,张恙看到她眼睛红肿,担心地问:“林医生,你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假休息?”   林疏清吸了吸鼻子,说了句没事就关上休息室的门和张恙一起往科室走去。   然而没走出多少距离,林疏清的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她恍惚间听到了张恙惊慌地叫她,再然后就完全没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没有任何人,林疏清缓慢地坐起来,刚要下床,趁着工作间隙跑过来的苏南就推开了门。   “唉……别下病床,躺回去躺回去!”苏南急忙走过来摁住她。   林疏清拨开他的手,有些疲惫地说没事,苏南嗤笑,“就你?都晕倒了还没事?”   “林疏清,你知道你的眼睛都要肿成什么样子了吗?你是哭了多久才会搞成这个样子?”   林疏清垂着头,没说话。   苏南拉了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神色担忧,关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能帮忙的一定帮你啊。”   林疏清的眼睛泛热,摇头。   苏南没辙,林疏清这人他太清楚,她不想说的事儿,不管你怎么撬她的嘴她都不会说一个字,他之前还调侃她说再早几十年她绝对是个好共/产/党/员,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主儿。   苏南叹了口气,也不再逼问她,只是说:“我联系刑队长了,不过他没接,应该是出任务了,留了短信给他。”   林疏清深深地吐气,嗓音微哑,“你告诉他干嘛呀?”   话音未落,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我不该知道吗?”   林疏清坐在床边,抬起头望过去,刑慕白身上的作训服都没换,甚至连脸上都还沾着黑灰,他的脸色冷而沉,迈着大步走过来。   苏南识趣地撤退,把门关好。   刑慕白停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林疏清仰着脸,片刻,她冲他微微笑了下,张开双手,“抱抱我,刑慕白。”   他的眸色暗沉,辨不清情绪,须臾,高大的男人弯了腰,动作轻柔地把她拥进怀里。   他语气心疼地问她:“怎么晕倒了?”   林疏清轻轻笑了下,“可能工作太累了吧。”   “林疏清,”   “嗯?”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这么要强?”   林疏清抿了抿唇。   刑慕白稍微松开她,他的手在她的后脑上揉着,手指与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难过的话,就不要强撑着对我笑。”   正在用指腹帮他擦脸上脏兮兮的黑灰的林疏清手指顿住,她的手缓慢地落下来,十指绞在一起,脸上淡淡的笑意慢慢地收敛直至消失,咬住下唇。   “刑慕白,”她的声音泛哽,努力压制着情绪,颤抖着嗓音对他说:“我知道那场火灾的真相了,”她边说边掉眼泪,哭着说:“我全都知道了。”   ***   林疏清自从听了那份录音后状态就不太好,刑慕白劝她跟医院请假休息一段时间,林疏清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她不想以这种状态再在急诊科工作,她怕因为她的失误而耽误了病患的救治。   她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五月中旬的一天,林疏清去了医院的心理科,在和心理医师沟通交流过后,林疏清拿着诊断单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犹豫了半晌,还是抬脚往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院长看了林疏清给他的诊断单,听了林疏清的休假请求后微微叹气,“小林啊,我知道你师父突然去世对你的打击挺大的,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去散散心,放松放松。”   “杨主任生前就特别器重你,医院也很看重你,你是个好人才,我虽然不希望你离开急诊科,但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适合再继续呆下去,况且,身体更重要。”   林疏清微微笑了下,“等我调理好再回来。”   院长笑起来,说好,“我代表院方所有人,希望你尽早调整好状态,重新回到急诊科。大家都会在这里等你。”   林疏清的眼眶泛热,她淡笑着点头,然后站起来,对院长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院长再见。”   林疏清从院长的办公室出来后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一趟,拿了一些东西,从医院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苏南,苏南见她没穿白大褂,手里还拎着一个包,不解地拉住她问:“你不上班去哪儿啊这是?”   林疏清笑了笑,语气轻松,“休假啊。”   “休假?”   她开玩笑:“准备结婚你信不信?”   苏南惊讶地瞪大眼:“嗯???”   林疏清笑着打开他的手,“走了,你好好在急诊科干,等我休假回来我们再一起工作。”   她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不管苏南在后面喊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楼后,林疏清才有勇气回头望了眼她呆了好几年的地方,在这里哭过也笑过,难受过也开心过,抢救回来无数的病患,也经历过抢救无效时的那种有心无力的时候。   而现在,虽然她依旧热爱这个岗位,但她暂时没有资格再在这里呆下去。   所以——   再见了,一直以来并肩作战的同事们,   再见了,我最爱的急诊科,   再见了,林医生。   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离开岗位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还有她对工作严谨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因为现在自己的状态根本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所以哪怕热爱、喜欢,还是要离开。 她会回来的。 啊我不会虐他俩的感情啦,放心看。一路走过来两个人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始终都是最后的支撑,不会倒塌。   ☆、荣光39   晚上刑慕白回家的时候林疏清已经做了一桌子菜肴,他微挑眉, “做这么多?”   林疏清嘴角噙着笑, “队长可要消灭完, 不许浪费。”   刑慕白轻哼着笑了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两个人落座后,林疏清突然喊他:“刑慕白。”   “嗯?”他先给她夹了菜放到她的碗里。   “我失业了。”   刑慕白掀起眼皮看向她,林疏清依然笑着,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以后就靠你养我了。”   他的眉目柔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好。我养你,一辈子。”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你等下。”她说着就起身, 去了玄关那儿, 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走到他的面前,把纸递给他。   刑慕白放下碗筷,打开折叠的纸,几秒后他再次仰起头望向她。   林疏清微微笑着, “轻度的, 我问过医院里的医生了,好好调节就没事儿。”   “所以我跟院长说了,这段时间休假,不工作了,这种状态再在急诊科呆下去就太不负责任了。”   刑慕白站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 低声说:“你做的对。”   林疏清抬手搂住他的腰,笑道:“所以接下来养家糊口就靠你了,队长。”   “嗯。”   ……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刑慕白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疏清说:“就在家里吧,每天为你洗手羹汤等你回家。”   刑慕白沉吟了片刻,觉得放她一个人在家不是好的选择,他摇了摇头,说:“还是出去散散心的好。”   林疏清叹息,“去哪儿啊,你在这里,我就想在这里。”   他翻了个身,用手肘支着脑袋,侧身垂眸盯着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林疏清平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的人,同他深色的眼眸对视,浅笑,“没事,你别担心。”   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我都想好了,以后每星期我会让雨柔给我做一次心理疏导,积极对待治疗,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去我家住,也能和妈做做伴儿。”   林疏清想了想,点头。   第二天早上刑慕白帮林疏清收拾了一些衣物带林疏清回了家里,刑晗珺听刑慕白说让林疏清来和她做伴,心里大概也了解清楚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欣然应下,还笑着说这次家里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   关于林疏清竟然是许建军的女儿这件事,也很让刑晗珺惊谔,但事实就是如此,再不可置信它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因为刑慕白还要回队里,她把林疏清交给了母亲就去了特勤中队,林疏清和刑晗珺在家里为她收拾房间,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在吃午饭之前都安排妥当,吃过午饭后刑晗珺让林疏清去参观参观刑慕白的房间,她去厨房弄点水果。   等刑晗珺再上楼的时候,走到刑慕白房间的门口就看到林疏清坐在椅子上发呆,完全不像她平时在人前那种落落大方笑语盈盈的模样。   刑晗珺叹气,心里想总让她呆在家里似乎也没什么帮助,倒不如彻底给她换个环境去疏解一下心绪,换换心情。   傍晚刑晗珺趁林疏清在楼上还没下来,给刑慕白打了电话说这件事。   “慕白,我打算带小清回你爷爷那儿,那边的小村落远离城市,环境好,或许能让小清更放松些。”   刑慕白应了声,说那他回家,明天送他们过去。   晚上刑慕白回来,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刑晗珺笑着对林疏清说:“小清,明天我要去乡下慕白爷爷那儿,你陪我一起去吧?”   林疏清点点头,浅笑道:“好。”   “这会儿正赶上果园里果子成熟呢,咱们在那边呆一段时间,之前每年这个时节我都会过去住几天。”   林疏清微微笑了下,“行。”   晚上刑慕白没让林疏清回给她收拾的房间,他洗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的林疏清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正站在他的书橱前看书架上的书。   刑慕白从身后搂住她,将人圈在怀里,“在看什么?”   愣神的林疏清缓过神来,她的唇角上弯,打趣说:“队长是不是很喜欢看书,你自己的住处那边也有个书橱,里面放满了书籍。”   “还行。”他笑,“不早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去爷爷那边。”   林疏清被他拉着手走到床边,她上了床躺好,刑慕白随后也掀开被子滑进来,将她揽在怀里。   须臾,林疏清说:“我知道你和阿姨都是为了我。”   “谢谢。”她说着抱紧他的腰。   但她的话音都没落,嘴唇就被他堵住,刑慕白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然后松开,低声说:“别对我说谢。”   这句话,他们重逢那次林疏清曾经也对他说过。   她的唇角上扬,很乖地点头,“好。”   ……   第二天刑慕白驱车带林疏清和刑晗珺去了白瑞庭在的乡下村落,早上七点多钟出发,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白瑞庭已经步入耄耋之年,头发花白,但身体依旧健硕硬朗,走起路来如风般利落。   林疏清是听刑慕白说过他的爷爷曾经是公安局的局长,没见这位老人之前林疏清以为白瑞庭会是一个特别严厉的人,出乎她意料的是白瑞庭很慈眉善目,一点都没有她主观意识里的那种雷厉风行。   白瑞庭只扫了林疏清和刑慕白一眼便已了然,笑着说刑慕白:“你小子终于肯交女朋友了,算你有良心,知道把人带回来见见我。”   刑慕白低笑了下,说:“瞧您说的,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   林疏清规规矩矩地随着刑慕白喊了爷爷,白瑞庭很高兴,吃过午饭就哼着歌出去找他那些老伙伴们下棋去了,顺便再炫耀炫耀自己有孙媳妇儿了。   下午的时候林疏清和刑晗珺先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房间里不是木制的床,而是用砖砌起来的土炕,据说房子的内部也是用土坯垒成的,是切切实实的冬暖夏凉土坯房。   简单地收拾过后刑慕白带着林疏清在村子里慢悠悠地逛了逛,这个村落只有一条尚且宽敞的大道,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羊肠小路,弯弯曲曲的,一条接一条,有时还需要上坡下坡。   两个人在巷子里走过,引得周围养狗的住户家里的狗狗一通叫,偶尔还会遇到在路上乱跑的狗狗,林疏清从小就怕狗,一见到狗就往刑慕白身后躲。   小白狗不大,连刑慕白的膝盖都达不到,眼睛无辜地瞅着俩人,小跑着过来,林疏清尖叫了下,猛的就窜上了刑慕白的后背。   也亏得他站的稳,手急眼快地捞住了她。   倒是想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小白狗被林疏清吓了一跳,一溜烟飞奔而去。   刑慕白没忍住,爽朗地笑起来,他低沉醇和的笑声回荡在小径,莫名的好听。   刑慕白调侃说:“你居然怕狗?”   林疏清哼了声,想从他的背上滑下来,然而男人不同意,只得被他背着往前走。他的后背很宽阔很结实,给她一种特别安全稳当的感觉,林疏清趴在他的身上,歪头瞅着他,嘴角盈着笑。   男人偏头看过来,她就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一口,惹得他低笑着无奈叹息,最后还要呵她一句别闹。   明明他也很享受的。   ……   晚上吃过晚饭后刑慕白带她去了果园里,林疏清踏进去一低头,脚边全都是红通通的大草莓。   她惊叹了声,走了几步后蹲下来,用手摸了摸红艳欲滴的草莓,仰起脸来问刑慕白:“可以摘下来吃吗?”   刑慕白笑她馋,在她对面也蹲下身,随手摘了一颗大草莓,他用手蹭了蹭才喂给她吃。   “吃吧,都是纯天然绿色的,从来不打农药。”   林疏清咬了一口,汁水四溅,味道特别甜。液体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林疏清急忙用手指擦了擦,就连刑慕白的手上被她弄的都是。   “还吃吗?”他举着手里的半颗问她。   林疏清点头,就在她张开嘴想把剩下的半颗也吃进嘴里时,刑慕白突然抽回手,自己咬住了草莓,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在她惊讶的神色中凑过去,将草莓喂给她一半,自己咬走一半,还不忘舔了舔她的嘴唇。   林疏清吃着草莓笑,说他色。   刑慕白哼笑了声,扣住她的脑袋就把人给带进了怀里,低头攫住她柔软的唇。   他的气息将她围裹住,水泄不通,林疏清微仰着脸迎上他的亲吻,她的眼睫轻颤,胸口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紊乱,身体里像是涌入一股电流,霎时就通到她的五脏六腑,那种酥麻到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让林疏清紧张又兴奋。   夜空上皎然的月色洒下来,映在拥吻的两个人身上,朦胧又缠绵。   等绵长的一吻结束,林疏清呼吸不畅,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怀里,刑慕白笑她,动作温柔地在她后背上帮她顺气。   下一秒,他的手摸到她的手指,随即,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套在了她的左手中指上。   刑慕白怀里的人身形一僵,林疏清从他的怀抱里出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一枚钻戒在浅淡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林疏清错愕地望着刑慕白,男人把她拉起来,手指在她盈着泪的眼角轻抚。   “你生日那天准备的了。”   “林疏清,订婚吧。再过几个月把队里的老兵送走,我会申请调离特勤中队,到时候我们就结婚。”   “好吗?”   她垂下头,肩膀轻轻抽动,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落到泥土里。   须臾,她流着泪对他笑,回他说:“好。”   ……   这晚两个人在果园里吃了不少草莓,回去后洗漱睡觉,被刑慕白抱在怀里,林疏清总会觉得踏实不少,快完睡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问他是不是明天一早就走,刑慕白嗯了下,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的耳畔对她说:“我会找时间过来陪你。”   “嗯,好。”   但最终他没有等到天亮就离开了这里。   半夜两点多,刑慕白突然接到肖扬的电话,小伙子喘着粗气在那边对他说:“队长,指导员他……他出事进医院了!”   刑慕白猛的坐了起来,麻利地穿衣服下炕。   林疏清迷迷糊糊地也跟着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刑慕白说队里出了点事要回去,让她继续睡。   在刑慕白快速地穿戴好要走的前一刻,他弯腰在她的前额上亲了一口,对她说:“你好好的,不要一个人呆着,多和妈还有爷爷聊聊天,多在外面走走,有事和我打电话。”   “嗯,你不用担心我,快去吧。”她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嘱咐:“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妈妈,其实挺好的。 我提前发啦!今天还有一更,在晚上八点! 就当作……周六福利叭么么哒   ☆、荣光40   刑慕白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黎明,其他的队员被肖扬带回了中队, 抢救室外面只有重新回来的肖扬和于媛还有小丫头伊伊。   “队长!”肖扬见到刑慕白就低声喊了他。   小姑娘什么都懂, 泪眼婆娑地扑过来抱住刑慕白的大腿, 抽抽嗒嗒地喊他:“大伯, 我爸爸怎么还不出来呀?他会不会醒不了了呜呜呜……”   于媛看起来还算镇定,她轻声呵斥魏伊:“伊伊,别乱说话!你爸爸肯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刑慕白把魏伊抱起来,走到于媛面前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请假出门把中队交给魏佳迪一个人,魏佳迪就不会受伤。   于媛摇摇头,“别这样说白哥, 平常都是你在照顾佳迪, 我都知道的, 他都告诉过我。”   于媛说的意思刑慕白也听得懂。   他在中队的时候,每次出任务,只要不是特大事件,刑慕白都会把魏佳迪安排在外面做总指挥。   他这样做确实是有原因的, 不单单因为每次行动都需要有人指挥, 还因为魏佳迪有了妻子和女儿,他是有家室的人。   所以刑慕白能办到的事儿,他就不会再让魏佳迪涉险。   “叔叔阿姨呢?知道了?”   于媛点点头,“这么大的事儿,我不敢瞒。他们在来的路上了,估计上午就能到沈城。”   刑慕白默了片刻, 对肖扬说:“到时候你去车站接一下指导员的父母,把人安全带到医院来。”   “是,队长。”   “行了,”刑慕白沉稳地说:“你先回队里看着那帮小子,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是。”   ……   早上快七点钟,魏佳迪才被从抢救室推出来,手术顺利,没有生命危险,但要好好休养至少一两个月才行。   于媛在听到医生这样说后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人突然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腿软的差点摔倒,幸好刑慕白扶住了她。   到了病房里,魏伊就趴在麻醉劲儿还没过去的魏佳迪身边,眼巴巴地等着他醒过来,小姑娘在魏佳迪昏迷的期间不止一次的对刑慕白和于媛说等她爸爸醒了康复了,她要爸爸抱抱,要做爸爸的肩膀,肯定会乖乖听爸爸的话……   于媛每次听到小丫头这样说眼眶就红红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刑慕白好几次都看到她转过身偷偷抹眼泪。   直到肖扬把魏佳迪的父母带到医院来,魏佳迪还在昏迷,老两口听刑慕白复述完医生的话后准时松了一口气,感叹说救回来就好。   刑慕白把所有的事办妥当,这才回了中队。   关于这次的火灾,他没有参与,但作为队长是有责任的,向上级写报告的事儿得由他来做。   刑慕白下午又去了趟医院,魏佳迪已经醒了过来,正躺在床上逗他家闺女玩,小丫头这次乖了,什么都顺着魏佳迪,还在魏佳迪装作疼痛的时候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来安抚魏佳迪。   刑慕白调侃说:“啧,看来你是没什么事儿了,在这儿糊弄小丫头。”   魏佳迪嘿嘿乐,说伊伊可乖了。   刑慕白把魏伊抱起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让小姑娘坐在自己的腿上,对魏伊说:“以后你爸爸呲牙咧嘴说疼的时候不亲他,那都是你骗你的,你看他现在笑的多灿烂,哪有疼的样子。”   魏伊懵懵懂懂地点头。   魏佳迪嘿了声,不满地说:“你别教坏我闺女。”   刑慕白抱着魏伊乐。   ***   刑慕白再回到白瑞庭那里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一个周六,这半个月来他只要有时间就和林疏清通话,听上去她在那里的情况还可以,刑慕白也会时常问问母亲林疏清的状况,刑晗珺也说挺好。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进了屋只有刑晗珺和白瑞庭,刑慕白问林疏清去哪了,刑晗珺说在果园。   刑慕白立刻就出了院子向果园走去,还没到那儿就听到了一阵笑声,过去后才发现除了林疏清还有林雨柔带着木木在果园里,三个人边走边摘果子吃。   小家伙的左手拿着一串樱桃,右手攥着一颗草莓,吃的正欢,嘴里还时不时的蹦出几句话来,惹得旁边两个大人乐的不行。   林雨柔在这里刑慕白是知道的,打电话的时候林疏清和他说了,她把自己所有的情况毫无隐瞒地告诉了林雨柔,本来林疏清是说她每周六过去找林雨柔治疗的,但林雨柔说反正她周六也休息,而且这段时间陈翊的生意都会在国内,她开车过来就行,还能带着木木看看和城市里不一样的风景。   林雨柔看见刑慕白来了,拉着木木的手往回走,嘴里哄着他说:“不早啦,木木该回去洗脚脚睡觉啦。”   木木仰脸望了望刑慕白,笑起来,喊他:“干爸!”   刑慕白摸了摸他的脑袋,木木对他和林疏清挥手:“晚安!”   “晚安。”   “好好睡。”   等林雨柔拉着木木走远,消失在夜幕中,刑慕白回过头看向林疏清,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几步的距离处,嘴角微微上扬,对他笑。   男人两三个跨步来到她的面前,二话不说抱住她低头就吻上去。   唇齿间霎时间激烈的纠缠让林疏清喘不过气,她抓着他腰间的衣服,被他用力地摁在怀里,他狠狠地在她的唇上研磨辗转,而后探进去,霸道地吮吸扫荡。   林疏清刚刚吃了果园里的草莓和樱桃,口腔里还残留有甜甜的味道,全都被他尝了去。   一吻作罢,林疏清靠在他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胸口上戳戳点点,嗓音有点媚,黏黏乎乎的,开玩笑似的问他:“队长,你这么饥渴的吗?”   刑慕白低促地笑了下,“不止渴,还饿。”   “啧。”   ……   这晚睡觉的时候她同他聊天,突然问他对许建军这个人有没有印象,能不能和她说说他。   刑慕白愣了下,林疏清笑,说:“就想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刑慕白说:“其实我对许建军叔叔是没多少印象的,那时候还小,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和我爸是发小,关系很好,但其他的也不太清楚。我三岁的时候他就牺牲了,之后虽然有见过他的照片,但没有去问过他的事。”   “明天去问问我妈……或者问爷爷吧。爷爷肯定知道的多。”   林疏清“嗯”了下,打了个哈欠,说好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就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魏佳迪在医院养伤,中队全靠刑慕白一个人管,他要在天亮之前就赶回去,晚上其实睡不几个小时,大半夜就得爬起来开车走人。   隔天等林疏清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他已经回了沈城。   后来在和白瑞庭一起去果园的某次,林疏清犹豫了许久还是把话问了出来:“爷爷,您了不了解许建军这个人?”   “建军?”白瑞庭的眼眸炯炯有神,“了解啊,这小子当年可是招大家喜欢。”   “那您能和我说说他吗?”   白瑞庭望了林疏清几秒,叹了口气,说行。   两个人在果园里的亭子里坐下,白瑞庭感叹说:“建军这孩子有血性,做事果敢利落,不拖泥带水,特别狠,尤其对自己。”   “他是名特种兵,有次被派去做敌方的卧底,刚进敌窝那段时间,为了博得敌人的信任,受了不少苦,胳膊被拧断过,腿中过枪,后背也被人用刀子划过,可就是不管怎么被逼问被试探,他都坚持自己不是军方派来的卧底。”   “他那次用了将近半年才彻底取得敌方的信任,在那边呆了两年多,期间获取了很多情报和信息,最后在他和军方里应外合下,把那一波人全部抓获。但这小子因为最后被人识破身份,受了很重的伤,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捡了条命回来。”   白瑞庭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这辈人都说建军儿肯定是他们这帮孩子里最能干大事儿的人,但这臭小子命不好,年纪轻轻就为国英勇牺牲啦,连媳妇儿都没娶呢。”   林疏清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是在笑,具体是什么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要怎样。   白瑞庭对林疏清摆摆手,说:“我说说,你听听,就过了,都是陈年往事儿了。”   林疏清微微笑了下,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平淡淡的,刑慕白会找时间过来见见她,等不到天亮就又离开,林疏清也心疼他这么累,说不用特意过来,打电话或者视频都可以的,但刑慕白不同意,他说那不一样。   每周六林雨柔就会过来一趟对她进行治疗,剩下的时间几个人就在乡间小路上玩玩逛逛,赶上哪里有集,刑晗珺还会拉着林疏清去赶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也很新奇,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就连林雨柔也说她的情况在转好。   白瑞庭有空还是会给林疏清讲她想听的事情,甚至连他们老一辈那个年代有趣的事儿都拿出来分享,说完了感慨感慨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后来有次白瑞庭对林疏清说:“丫头,别总为难自己。”   “这人呐,活得太明白太较真,累。”   林疏清笑了笑,说是。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局了。 明天依旧双更哇,接好! 其实我觉得队长默默照顾指导员尽量让指导员少涉险这件事,挺戳我的0v0。他一直都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但他很细心,做的每件事都很戳心窝。是铁汉,也有柔情。 话说你们有没有看粗来刑慕白和刑信晗这两兄妹俩的名字完全是从父母的名字里取了字拼出来的啊233333 父亲:白怀信,母亲:刑晗珺   ☆、荣光41   这年的夏天林疏清是在乡下度过的。   用三个月的时间来治疗和散心,加上她很积极对待心理治疗, 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保持乐观的心态, 到八月中旬的时候, 林雨柔给她做出的最新的诊断是完全没有了抑郁的倾向。   她摆脱了轻度抑郁。   也就是说, 她可以回沈城,做回那个急诊科里乐观开朗的林医生了。   刑慕白开车来接他们,他把车停在外面的大路上,步行进了院子里,结果就看到女人一袭白色长裙,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正在喂一只小白狗吃东西。   这只狗狗正是那次他们在村子里逛把她吓得跳到他后背上的那只。   “小白,你多吃点啊, 等我一会儿走了可就再也不能喂你了。”   刑慕白听到她对那只白狗的称呼, 嘴角一抽。   小白狗低着头吧嗒吧嗒吃的特别欢儿, 尾巴不断地摇。   林疏清的手在小白狗的后背上轻轻抚着,她的下巴搁在平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背上,“小白,你会不会想我啊?”   刑慕白:“……”听不下去了。   他走过去, 小白狗率先看到了他, 仰起头呜呜了几声,林疏清感觉有个人影在身后,挡住了她周围的光线,她刚扭过头就被他一把扯起来,一瞬间,林疏清就跌入他的怀抱里。   刑慕白微皱着眉说她:“你能不能别给它瞎起名儿?”   林疏清乐了, “那它是小白狗,叫它小白不对吗?”   “嘶……”他扬眉瞪眼,“再说?”   林疏清撇撇嘴,而后笑起来,她眨了眨眼,不怕死地闹他:“小白?”   刑慕白抬手就捏住她的脸蛋儿往外扯,“又欠收拾!”   她拨开他的手,躲在他怀里笑,脸上一派明媚灿然。   ……   回了沈城的家里,林疏清收拾了下房间,然后洗了个澡,换了另一套衣服,一件白色的雪纺七分袖短衫和一条黑色的轻纱长裙。   今晚是要出去吃饭的,不仅仅会有刑家的人,还会有许家的人,白瑞庭也在今天下午跟着他们过来了沈城,为的就是今晚的晚宴。   这几个月林疏清想通了也看淡了,该怎样就怎样,见他们,也认他们。   她接受所有的事实和真相。   许家其实对于林疏清这个孙女突然出现是意外又惊喜的,许老有两个儿子,老大许建军没有结婚就英勇牺牲,老二许建国是结婚了,生活也安稳,就是因为孙淑蓉的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儿女。   说起来,林疏清是许家唯一一个孩子。   这是林疏清第一次见刑慕白的姥爷和她真正的爷爷许老。   进包厢的时候林疏清挽着刑慕白的手臂,两个人一出现,包厢里的人齐齐望了过来,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了里面,就等他们两个了,就连在外面拍戏的刑信晗也正巧杀青回了家,赶上了这次的饭局。   林疏清礼貌地挨个叫了人,这次喊许建国的时候去掉了姓氏,只换了一声叔叔,孙淑蓉也从阿姨变成了婶婶,许家两老她便规规矩矩地喊爷爷奶奶,刑老她就跟着刑慕白叫姥爷,白瑞庭更不用说,林疏清很熟稔地唤了他一声爷爷。   这几个月其实也多亏了白瑞庭开导她。   许家的两位老人见到林疏清笑的合不拢嘴,这段时间他们都有了解林疏清的状况,也不敢去见她,怕会给她带来负面情绪,只能嘱咐在村落里和林疏清还有刑晗珺一起生活的白瑞庭多开导开导这个丫头,别让她钻牛角尖。   许家人甚至对白瑞庭说:“只要这丫头好好的,她不认我们许家人也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而最后的结果比他们想的要好,林疏清足够坚强,挺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也想通了这些事情,听了白瑞庭对她说的话。   不为难自己。   这句话刑慕白也对她说过。   这顿晚饭不仅仅是欢迎林疏清同许家人相认,还有另一个原因。   刑慕白想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   再过不久中队里的老兵们就要退伍,到时候他也会从中队离开,调离特勤。   然后和她结婚,从今以后,他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足矣。   饭桌上几位长辈很隆重地商量了一下他们的婚期,刑慕白自然觉得越快越好,最后在许老夫人和刑晗珺还有孙淑蓉三个人查了日期后,定了九月九号。   那个时间正巧刑慕白刚刚能转衔升职完。   一切都刚刚好,正合适。   只不过接下来林疏清和刑慕白的任务比较重,因为时间不多,他们必须要抓紧拍婚纱照这类的事情了。   ……   晚上回了家里后,林疏清和刑慕白商量,说明天她先给院长打个电话说下,后天再正式回医院上班,然后明天他们先把婚纱照拍了,其他的适宜让刑晗珺他们帮忙顾着点慢慢整。   刑慕白应允,回她说那他明天告诉魏佳迪声儿,让魏佳迪明天带中队训练,顺便趁这两天打结婚报告给上级。   林疏清把事情都计划好,心情舒畅地坐到沙发里,抱住抱枕轻叹一声,说了句真好。   刑慕白笑了下,过去就把人给抱了起来,一瞬间,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林疏清在乡下治疗和散心的这三个月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每次他去找她也只能和她呆几个小时而已,每次都是根本还没有温存够两个人就又要分开。   这下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不再受任何因素干扰,能同她好好地呆在一起。   刑慕白去亲吻她的时候她很上道地抬起手去解他的衣扣。   客厅的灯还开着,满屋亮堂。   他们之前没有一次是开着灯做的。   林疏清把他的衣扣全都解开后手指抚过他的胸膛,附在他的耳畔声音极轻地对他说:“在这儿吗?”   刑慕白的嗓音很哑,嗯了声,极其压抑的那种。   “灯……”   “开着。”   林疏清:“……”   他含住他的唇瓣,含糊着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林疏清的脸色潮红,对他笑的明媚,眸中泛着水光,她扬声勾着尾音说:“好啊,队长可要好好看,记在心里。”   他低笑了下,“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都不会放过,全都会刻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抓着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左胸口,“还有这里。”   ***   后天林疏清早早地去了医院,和之前就约好的院长见了一面,然后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换上了自己许久都没有穿过的白大褂。   快到了上班的时间,林疏清从休息室出去,在走廊里遇到了之前经常跟着她的小护士张恙,小姑娘惊讶的说不出话,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她万分错愕地不确定地喊了林疏清一声:“林……林医生?”   “啧。”林疏清对她笑,“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叫我了。”   张恙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扑过来抱住林疏清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抽噎着对林疏清说:“你之前怎么都不和我们打声招呼的,背着我们大家就离开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特别担心你呜呜呜……”   林疏清微微叹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不哭啦,别哭了,张恙……恙恙……祖宗……”   张恙松开林疏清,用手背抹眼泪,抽抽嗒嗒地说:“苏医生可是很生气的,他都放话你回来他也不搭理你了。”   林疏清越过张恙往她身后看去,目光同男人惊诧的眸子对上,挑起眉含着笑懒懒散散地“哦”了下,问:“是吗?苏医生。”   苏南脸色不好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林疏清轻笑,和张恙往急诊科走的路上每遇到个同事就会对她一同嘘寒问暖,每个人嘴上都责怪她不辞而别的事,但语气里全都是对她担心。   林疏清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暖过,这群人和她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他们只是同事而已,却让她感受到了超越亲人的温暖。   急诊科这个大家庭,在科室的每个人心里都有很重的分量吧。她想。   就像她当初不想告诉他们她要离开的事不想让他们为她担心一样。   整整一个上午,苏南一句话都不和林疏清说的。   林疏清也不急,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她走过去问他:“一起吃饭吗?”   苏南依旧哼了一声,不搭理她。   林疏清理解他的心情,他们是特别好的朋友,可她遇到了事情一点都不告诉他,走的时候也没和他说实话,更没同他好好告别,换谁谁也会心里不舒服会生气,会觉得她把他当成了外人,完全没有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   她随着他去了医院的餐厅,买了饭后跟他坐了同一张餐桌。   林疏清期间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苏南就是作出一副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就不理你的模样给她看。   有点幼稚。   但也是真性情。   因为他在乎他们这份友情,所以才会和她置气。   “我要结婚了,苏南,你来不来?”   “不去!”   林疏清乐了,说:“哦,那你别来,晗晗邀请你你也不许来,听见没有?”   苏南瞪她。   林疏清嘿嘿笑,说:“苏少爷,别生气了行不行?”   “我给你赔罪,给你们赔罪,今晚请所有同事去吃饭。”   苏南翻了个白眼,“以后再单独请我一顿。”   林疏清:“行行行,带上你的晗晗一起来行吗?”   “这还差不多。”   林疏清嘴角上扬,对他伸出手,苏南抬手和她互相击了个掌。   “从今以后还是好战友。”   “必须的!”   然而林疏清说的晚饭并没能实现,下午四点钟急诊科接到急救电话,路华工业区一化工厂发生火灾,需要急诊科出动去现场救援。   林疏清跟着急救车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只有来回奔跑的消防员们进进出出。   林疏清一来就陷入救治工厂里被救出来的工人的任务中,根本无暇分心去看刑慕白在哪儿,但她知道他肯定在。   他一定在现场。   那就,一定要平安,刑慕白。   ……   厂房上方弥漫着滚滚黑烟,同时夹杂着明亮的火光,空气中散开很刺鼻的化学品气味,哪怕林疏清他们戴着口罩都不管用。   沈城各个区的消防队全都赶来了这里参与这场救火行动,一群群消防员逆着逃生的人群冲进去,再带着被困在火场里的人员撤出来,换了氧气瓶后继续往火里冲。   工人们一个个被救出来,却有几个消防员在火场中受了伤,每次有消防员从火场中抬着人出来大喊医生的时候林疏清的心就会狠狠的颤一下。   将近三个小时,厂房的明火才被控制住,大部分被困人员被安全营救出来,但消防员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们要继续搜救和灭火。   林疏清在火场在来回奔波,给一个又一个受伤的工人做紧急处理,另一边的刑慕白依旧在火场里带着队员灭火。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对讲机里传来刑慕白平稳的声音,“明火已经完全被扑灭。”   “收到。”   厂房里的消防员正在往外撤,他们在里面呆的时间太长,氧气瓶不足以再供他们呼吸,需要立刻出去换氧气瓶。接下来的搜救工作会有另一波消防员进来。   林疏清做完急救工作站起来,转身就看到一群消防员从还在冒浓烟的厂房里冲出来,她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出入口,试图找那道身影。   但是无果。   出来那么多人,就是没有他。   刑慕白……刑慕白……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他的名字。   刑慕白也在往外撤,只不过他之前进入的区域离出口比较远,所以有些落后。   跟他一起的还有特勤中队的班长肖扬。   “等等!”刑慕白突然叫停,肖扬停下来,两个人站在原地,然后转身朝左方走去,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被砸伤的工人,刑慕白和肖扬把压在工人身上的板子移开,将人搀扶起来。   刑慕白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对扶着工人的肖扬说:“你先把人送出去,我再去那边看看。”   “队长,”肖扬话语担心:“咱们的氧气就快要没了,到时候你会有危险。”   刑慕白说:“我心里有数。”   肖扬不敢耽误时间也不能违抗命令,只得带着工人率先往外走,可就在肖扬和工人刚刚踏出厂房的那一瞬,身后突然发出轰然声响,肖扬护着工人趴倒在地。   而起火的厂房,就在刚才,发生了坍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局。 例常我最爱玩的结局前的小虐(其实也不算吧,小声哔哔) 2333333反正你们都知道最后肯定会没事的啦   ☆、荣光42   刑慕白被找到的时候身上全都是烧黑的碎石砖瓦,而他的身下, 还护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工人。   消防员用担架将两个人抬出来, “医生!医生!”   林疏清的心本来空落落的, 想抓住点什么, 却又什么都抓不住,那种感觉让她心神不宁。突然间听到急匆匆地呼喊,她猛然回了神,在看清送过来的人是谁后,林疏清胸腔里的那颗心突然就从半空狠狠地摔到悬崖下。   两个伤患,送到她手里的,正巧是刑慕白。   男人黑乎乎的脸颊上沾着血, 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刑慕白。   林疏清和助手迅速地给他戴上氧气罩, 把刑慕白送上急救车。   到了医院后张恙熟练地给刑慕白安插急救仪器,林疏清冷静道:“张恙,除颤200J!”   张恙调好除颤仪,递给林疏清, 林疏清麻利精准地给刑慕白急救, 但根本就没有用,心电监护仪依旧在嘀嘀的响。   她开始给他做胸外按压,一组一组,不肯停歇。   “刑慕白……挺过来……”   林疏清身上都被汗水浸湿,汗液顺着她的脸往下滑落,滴在他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虽然万分恐惧,但身体却一点都不颤抖,林疏清拼力压抑着由心底要冲出来的无助,强撑镇定地为他做急救。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变成了直线。   “心脏骤停!”旁边的小护士说道。   林疏清恍若没有听见,还在继续给刑慕白做心肺复苏,“刑慕白,你给我挺过来,听到没有?”   “你不是说……”林疏清眼眶里的眼泪溢满,她强稳住声音,“……说因为我更贪恋活着吗?那你给我活过来啊!”   “是你说你想和我一起过完属于我们共同的余生的,你不记得了吗?你要食言吗?”   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到他的脸上,哽咽着说:“刑慕白,军人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能的……你说你要养我一辈子的,你说过你会陪我会给我依靠的,刑慕白!”   张恙站在旁边,也跟着林疏清哭,就连苏南的眼眶都在泛红,林疏清像是崩溃了似的痛哭,“我不后悔,我没有后悔过,刑慕白,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又遇见……求你了,别丢下我……”   林疏清生日那晚意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时她被她抱着,在他怀里哭着说是不是没有和他又遇到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她说她宁愿对那场火灾耿耿于怀一辈子也不想知道这些。   他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   她从来没后悔过。   那时她那么无助难受,被那些事折磨的整个人都陷入抑郁,她还是觉得能和他重逢是她经历的最好的事。   突然之间,心电监护仪上的直线又跃出了峰,慢慢地成了波形。   张恙喜极而泣,“林医生!林医生!活了……活过来了!”   林疏清整个人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气,刑慕白又出现心跳的那一刻她就瘫软坐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像是倾盆大雨在她的指缝间不断往外涌。   ……   刑慕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从他第一次在火场里和她相见开始,她哭的伤心又绝望,抓着他的手指求他救救她爸妈,后来再见,小姑娘变成了优雅成熟的女人,却总是说一些话逗他闹他,把他惹生气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要报医学专业,以后当医生!”当年她望着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和语气,他一直都记得。   “你喜欢我?”“对啊。”   “你喜欢我什么?”“全部。”   “林疏清,我承认,我是喜欢上你了。”“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要。   我那么喜欢你,当然要和你在一起。   只要你要我,林疏清。   他失去战友难过的时候,她说:“我的肩膀和怀抱都给你,刑慕白,你不要一个人扛。”   她总是那么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轻易软弱,哪怕有他在,她还是要自己撑住。   怎么就这么傻,刑慕白有时候真的很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为什么他能给她臂弯她还要故作坚强。   他们相处的这一年多,每一个场景就像是影片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每一个画面,都格外清晰。   直到他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声音,她好像哭的很伤心,声嘶力竭地和他说着话。   “我不后悔,我没有后悔过,刑慕白,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又遇见……”   “求你了,别丢下我……”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我都把我们以后的生活规划好了。   我不会丢下你啊。   不要哭了,清清。   ……   刑慕白的手术结束后被推进病房,他依旧在昏迷,不止魏佳迪他们在守着,刑家人和许家人都赶来了医院,就连白瑞庭都从乡下奔了过来。   林疏清在整理他的衣服时无意间从他的作训服左胸口的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纸片,用透明胶带粘的严严实实。   纸片上的写的内容是:林疏清:186****6210   是她和他重逢那天,在医院塞到他兜里的联系方式。   他居然小心翼翼地用胶带封存好,还一直都带在身上。   那他……是不是每次出任务都带着它?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把那张纸片又小心翼翼地给他放了回去。   ***   刑慕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病房里有好多人,就是没有她。   等人群都散去,只剩下刑晗珺和刑信晗后,刑慕白嗓音沙哑地问:“林疏清呢?”   还沉浸在刑慕白醒过来的喜悦中的刑信晗这才回过神来,往外跑去,“我去叫!”   刑信晗跑到急诊科叫林疏清的时候她刚给一个病人检查完身体没事儿,在听到刑信晗说刑慕白醒过来了在找她时立刻就向刑慕白的病房跑去。   林疏清推开病房门进去,刑晗珺说让刑信晗和她一起出去买点饭,把空间留给了刑慕白和林疏清。   林疏清走到刑慕白的病床边,被他拉住手指,她微微撅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弯身轻轻趴在他的身上,隔着被子抱住他。   刑慕白抬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脑,而后稍微动了动,偏头在她的头上吻了下。   林疏清被他搂在怀里笑着哭,刑慕白叹息,哄她。   可越哄人眼泪掉的越多。   “别哭了林疏清,别哭了。”   “你哭我心里难受。”   “不哭好不好?”   “媳妇儿……”   怀里的哭泣声突然停止,女人的肩膀还在一颤一颤地抽动,林疏清神情错愕地抬起头来,对上他含着淡笑的黑眸,微抿唇。   片刻,她哼了声。   刑慕白用指腹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松了口气,道:“不要哭了。”   “以后不会再这样让你担心了。”   ……   刑慕白本来是计划八月份送走队里要退役的老兵,自己随后也从中队调走,结婚报告通过,和林疏清结婚。   但因为这次受伤,老兵的退役仪式他没能到现场,倒是肖扬和关亮他们几个老兵来医院特意和他告了个别。   也是因为他受伤的缘故,两个人的婚期推迟到了10月10号。   刑慕白出院的那天带林疏清去了临阳。   还是那个海边,还是那抹夕阳,还是他们两个。   林疏清又问了一遍他相同的问题:“刑慕白,今天的夕阳是不是特别美?”   他还是一成不变的回答——还行。   林疏清被他的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给气笑了,但她也知道他是个挺直男的人,倒也不介意。   下一秒,男人拉住她的手,林疏清撇头看他,他在她面前单膝下跪,从兜里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求婚戒指,话语郑重认真,就像是面对国旗宣誓一样。   “林疏清,刑慕白这次很确定,他能用余生来爱你,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照顾你陪伴你,好吗?”   初始林疏清有些被惊到,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尽管内心的波澜很大,犹如浪涛翻涌。   她唇角上扬,回他说:“好。”   “林疏清,你愿不愿意嫁给很爱你的刑慕白?”   “我愿意。”   刑慕白嘴角噙上笑,把戒指拿出来,隆重地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海浪拍打过来,浸湿他的膝盖,他全然不在意,站起来抱住她就吻了上去。   夕阳不是最美的,你才是。   你喜欢这里,所以我在这里对你告白,在这里向你求婚。   曾经十余年,我守护着国家和人民,而今往后,刑慕白会护林疏清,直到终老。   ——   这满目河山,太平盛世,皆因有人在前面为我们冲锋陷阵。   那一道道无数次“逆行”的身影,不管是那些为人民赴汤蹈火的消防员还是为救人而奔波忙碌的医护人员,都是最可爱最值得敬佩的人。   这一路走来,他们各自感受过因为不被群众理解而心情低落难受的时候,也受到过群众的感谢和支持。   他们相互扶持,一起并肩作战历经生死,失去过战友,失去过亲人。   他们也曾迷茫无助失去斗志,却从来没有后悔选择自己的职业。   这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扪心自问,不愧对于国家和任何人,这便足够。   我最爱的男人、我的男人,他是一名伟大的中国消防战士。   我最爱的女人、我的女人,她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白衣天使。   (网络版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文献给最可爱最伟大的人——无所不能的消防英雄和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致敬。 有几件事需要说,小可爱们耐心看一下,比心。 1.这篇文签了出版,番外会放在实体书里,关于队长和清清的婚礼、婚后生活和小包子的番外,都!特!别!甜!!!(我拿我这条鱼命保证!) 希望到时候小可爱们支持一波!可以先关注一下我的微博:鱼鱼想养猫,预售及上市消息会在上面通知么么哒。 2.关于下篇文,就双开《小姐姐,恋爱吗?》和《未婚夫他总怼我》了,会一个先开一个后开,不过这次不会无缝衔接了,最近三次元忙成狗,没精力,个人身体也不好,想调整休养一下,给我点时间让我准备。大概毕业季开吧,具体时间到时候在微博通知。 3.刑队长妹妹的文《她是我的星辰》提前求个预收哇,上面那两篇完了应该就是这本了。 4.跪求作收跪求作收跪求作收ORZ 5.希望这篇文带给了你们感动和温暖,谢谢陪伴!我们下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