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金龟婿》 作者：假面的盛宴 文案 别人二十岁，正是享受青春年华。 而余纨纨却是，相亲、结婚、生孩子。 她相了个亲，嫁给那个除了颜以外，什么都很普通的男人。 后来的后来，她才发现她嫁的这个男人似乎有点不一般。 余纨纨：杜先生，我发现自从和你结了婚，运气就变得非常好。 哆啦A梦上了瘾的某人：呃…… 当高富帅的隐形富豪，遭遇小市民的女主…呃…一家。嗯，就是个披着童话皮的家庭伦理大戏。→_→，反正作者是这么定义的。 当红作家兼编剧余纨纨有一天发微博吐槽：家里养了一只暗搓搓的哆啦A梦，肿么破？每天都在给我上演‘惊险大片’=o= 粉丝评论：太太，你确定不是在秀恩爱？ 高冷呆萌哆啦A梦风投总裁金龟×傻白甜小市民话唠大学生写手编剧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主角：余纨纨，杜甄 ┃ 配角：余艳艳、余爸爸、余妈妈、刘安慧等 第1章 第1章 《嫁个金龟婿》 文/假面的盛宴 01章 海大就在本市，每逢周末学校放假，余纨纨都会回家。 从下午回来，余妈妈林芬女士就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内容无外乎是为了这次相亲，她费了多大的力气。 从她去跳广场舞时认识对方姨妈，到怎么机缘巧合知道对方有个年轻英俊，还没女友，刚回国不久的外甥，再到她怎么费尽心思打听清楚对方的工作、家庭情况等等。 也就是所谓的查三代。 林芬退休前在社区街道办事处工作，对这种事十分擅长。 这一切，余纨纨都能背下了。 自从她姐和家人开诚公布说了不婚的打算，她妈就仿佛受了刺激，对付不了她姐，就捡着老实的她欺负。 明明她才大二，她妈却恨不得将她马上嫁出去，最好今年嫁，明年生孩子，也好满足她一直想抱外孙的愿望。 问题是她还是学生，还要两年才毕业。 “你脸长得嫩，要往成熟打扮，小杜比你大，又刚从国外回来。我听她姨妈说家里希望他早点结婚，所以你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小了。” 见余纨纨站在衣柜前不动，林芬越过她在衣柜里挑选了一下，扯出两件衣裳扔给她。 余纨纨只能苦着脸脱掉小熊宝宝睡衣，开始换衣服。 穿好后，她还没动，林芬已经将她拉到面前。 少女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白皙的皮肤，一头清汤挂面的黑长直，怎么看都是个乖乖女。 事实上余纨纨也确实是个乖乖女，打小就乖巧懂事，和余家大女儿余艳艳比起，不知要让林芬省了多少心。 所以在搞不定大女儿后，她转头就将目标瞄准了余纨纨，也是心知吃定了小女儿。 这不是就是吃定了，不然哪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会听家人的去相亲。 相亲！ 只要一想到这个，余纨纨就有一种想捂脸的冲动。她那几个室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笑死她的！ 林芬拉着女儿来回看着，点点头：“不错，我家纨纨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余纨纨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得勉强。 “就这头发不行！不是我说你，哪个女孩子不爱打扮自己，你瞧刘家的安慧，今天烫个卷，明天拉个直，三天两头换颜色，也就你一直顶着这老土的发型。” “不是你说染发剂致癌，不准我学刘家安慧折腾头发，怎么现在又说我不学她。”余纨纨委屈说。 林芬有些尴尬：“偶尔染一次两次也是可以的呀，那安慧是太折腾了，你瞧瞧街坊邻居里谁不说她。” 她看了看旁边床头柜上的闹钟，说：“时间还早，妈带你去做个头发。” “还是不要了呀。”余纨纨一看她妈的架势就怕。 “快走，别耽误时间。” * 林芬似乎十分满意‘小杜’，下楼的时候，还不停和余纨纨说他。 “我跟你说，妈可打听过了，小杜家有两套房子，一套就在我们这个区，是小杜的爸妈住。另一套刚买没多久，在新区，说是专门等儿子回来结婚用。新区那地方位置虽然差了些，但现在房价高成这样，妈也没什么可挑的。” 余纨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在她妈的摧残下，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个少女了。 明明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肆意挥洒青春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提前进入‘待嫁期’，每天耳边都是房子、婆媳、夫妻相处之类的破事。 要知道，她连恋爱都还没谈过！ “哟，这是林芬。怎么，你家艳艳要嫁人了？听你说什么结婚房子的。” 说话的人是二楼的住户，也就是安慧的妈妈王美琴。 她烫着一头小卷儿，挺白净的，就是好像割过双眼皮的眼角有些下耷。 林芬一见她，就像护鸡崽的母鸡似的警惕起来。 她若无其事地问女儿：“我说了？纨纨，妈刚才说这话了？” 余纨纨又想捂脸。 可也知道今天要是不帮她妈圆了这个场，她肯定完了。她低着头，小声说：“妈你刚才说了，你忘了？你不是说小叔家城城哥谈女朋友的事？” 林芬在心里给女儿点了个赞，笑着对王美琴说：“你听错了，是我那小叔子家儿子的事，不是艳艳。” 王美琴撇了撇嘴，悻悻的：“不是我说，你家艳艳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想着我家佑承？” 林芬的脸色当即不好了，冷笑：“就你家佑承？赚的还没我家艳艳多。想他？王美琴，你就不怕你那好儿媳妇听见？” 一提儿媳妇，王美琴脸色也不好了。 转身关上铁栅栏防盗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门框子上的飘下许多灰尘。 一楼有人喊：“安慧妈妈，你家关门能不能小点声的呀，墙都快被你震塌了呀。你以为你住的是新楼，哪能这么办事，真是的。” 是一楼的住户，周家的儿媳妇。 弄堂里的老房子就这样，隔音差，环境也不好，楼上动静稍微大些，楼下感觉像地震。 林芬哼了一声，得意地拉着女儿下楼了。 * 从楼门洞出来，一直到弄堂口，林芬和纨纨念叨了一路刘家的事。 从当年刘佑承和余艳艳谈恋爱的事说起，说到刘家干得不是人的破事，害得余艳艳今年三十有二，至今别说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甚至连余艳艳不婚的打算，都被林芬迁怒上了刘家，觉得都是刘佑承和女儿分手后，余艳艳才对男人失望透顶。 自然也少不了平时她和王美琴一些小矛盾。 总而言之，这两人就是前世仇敌，今世的冤家。 不过都是平头老百姓，也没有到血仇的地步。再加上多年的老邻居，两家楼上楼下住着，余建国又和刘爸爸关系不错，多少顾忌着几分情面。 平时见了面，两人还是会说上一两句话，不过若是说恼了吵起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告诉你，小杜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在外面说，这刘家的老太婆一直想给安慧找个金龟婿，小杜这只真金龟可不能被她们母女俩给抢了。” “妈，我天天上学，哪有空去说这些。” 其实余纨纨想说，她巴不得让刘安慧抢走才好。 金龟金龟，都什么时代了，哪有什么金龟！也就这群老太太喜欢这种词。 说话间，母女两人到了弄堂口的理发店。 理发店不大，也就十来平的样子，但生意却不差，附近一些的阿姨们都爱来这家店做头发。 便宜、实惠，最重要的是老板是个帅哥，嘴巴会说，哄得阿姨们都十分高兴，自然愿意来捧场喽。 林芬头上的小卷儿，就是在这儿烫的。 所以余纨纨挺排斥来这里，要是给她烫成她妈那样，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可根本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她就已经被人按坐在理发椅上，帅哥老板在她头上捣鼓了起来。 …… 四个小时候后，余纨纨看见镜子里的人，有些惊讶。 她是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肉嘟嘟的，但因为气色好，皮肤也好，所以不会让人感觉胖，只会觉得恰到好处。 柔软温顺的眉毛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头，让少女多了几分可爱。 本身平淡无奇的黑直长，变成了一头带着慵懒味道的卷发，浅栗色的暖调，让少女皮肤更显晶莹剔透之余，又多了几分成熟小女人的味道。 真好看！ 连余纨纨都忍不住感叹着，至于那因为坐太久而显得僵硬的腰背，自然让她扔到九霄云外了。 “老板手艺好！” 博得母女一致认同的老板，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可在面对林芬拿出和菜贩杀价的架势，心里嚎叫不已，还得笑着不能得罪客人。 等母女二人走后，老板才喃喃了一句，吝啬的海市人！ * 因为约在什么地方见面，当晚余家又引发了一场小纷争。 那小杜的姨妈对选在什么地方见面，似乎并不上心，只说一切都看女方，随便哪里都可以。 就因为这一句话，林芬快愁死了。 海市的人都爱体面，林芬尤其爱面子。 按海市人的规矩，谁是东道主，谁付账。 当然也有AA制的，可第一次见面，哪好和对方说起这个，所以余家要做好自己做东的准备。 可余家的条件算不得好，余建国和林芬两人的退休金加起来也才七千多块，海市的消费又高，每月几乎没什么剩余。 而这头一次相亲见面，选在什么地方也至关重要。 至少林芬认为重要。 她觉得自家条件不如男方家，所以绝不能露了短，这样才能给对方好印象。可余建国却认为，做出来的面子不长久，还不如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为此，老两口还争了几句。 最终以余建国拎着棋盘出去下棋为告终。 林芬则扭头拿出老花镜研究起来，最后将见面的位置定在南京西路的一家做本帮菜的饭店。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母女二人打扮好，就出门了。 从弄堂出来这一路上，少不了碰见熟人。 见母女二人打扮体面，问她们这是去哪儿，林芬推说去逛商场。 她像一个守着宝贝的小孩，保守着这个小秘密，并没有发现早就有人给她露了底儿。 而就在她们离开这条弄堂后，也有一对母女出了门。 …… “这蔡阿姨也真是的，打电话也不接，也不把小杜的电话给一个，人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呀？” 包厢里，林芬不停地拿出手机翻看着。想再拨一次，却又怕会失礼，可心里又实在焦急。 这个时候的林芬是不能惹的，所以余纨纨很安分的在一旁喝水。 一壶水，已经让她喝了一半。 “纨纨，你出去看看，记得小杜穿了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蓝色的衬衫。他个子高，有一米八，来了一眼就能看见。” “妈，我不想去。” “听话，快去，见到人了，大方一些。妈妈来点菜，刚才服务员又来催了，这饭店的服务员真是的，客人来吃个饭，催什么催的呀。” 余纨纨拿着小手包，出了包厢门。 因为心里抵触，她刻意磨蹭着去了趟洗手间，才慢吞吞往饭店大门走。 刚走到门前，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个子很高，穿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深蓝色金丝绒质地的衬衫。 没有打领结，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微凸的喉结。 再往上看，余纨纨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第2章 第2章 02 这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 是的，俊美。 哪怕穷尽余纨纨这个文科生所能，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就像她笔下曾经写过无数次的男主角。 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下，是微白的薄唇。 深邃的眸子，不经意流露出一股淡漠，清冷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余纨纨的心，怦怦直跳，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小跑过去了。 灯光下的少女，一头及腰的浅栗色卷发，穿着简简单单的小白裙，外套一件浅咖色的外套。 纤细而修长的小腿，细瘦伶仃的脚踝，穿着浅棕色半跟小皮鞋。不知怎么让杜甄想起自己在美国养的那只加菲猫——棉花糖。 “你好。”余纨纨有些紧张地润了润唇，小声问：“请问你是小杜吗？” 话说出口，她真想把自己打两下。这个人怎么看都比她大，她怎么能叫对方小杜，都是她妈小杜小杜的说，害她也被催眠了。 她忙转口问他是不是姓杜，对方点了下头。 少女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又让杜甄想起棉花糖。 “我等你很久了，我妈妈在里面点菜，你快跟我来吧。” 鬼使神差，杜甄挪了脚步。 等两人离开后，从饭店外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人。去摸裤兜，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忘在车上，只能又转回停车场拿手机。 而就在台阶下转角的花坛旁，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正在和一个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说话。 她脸上带笑，看得出十分高兴。 四周高楼大厦耸立，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绚丽而迷人。 * “好了，你们年轻人吃饭，我这种老人家就不打搅了。小杜，你和纨纨慢慢用，就是麻烦你用完后，把纨纨送回家，她一个女孩子，阿姨有些不放心。” “好。” 看得出‘小杜’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再看看对方的脸，林芬更满意了。这提前离开是她临时的主意，她对小杜很满意，自然不想留在这里碍眼。 “纨纨，你跟妈妈来一下。” 母女二人去了包厢外面，林芬将钱包递给女儿。 余纨纨推着不要，说自己有钱，可林芬还是硬塞给了她，并交代她一定要用代金券，顺便还吐槽了下这里的菜价有多黑。 直到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服务员，她才有些尴尬地住了声，急急走了。 包厢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杜甄眨了眨眼。 余纨纨轻轻地关上门，在杜甄身边坐下。 其实这种大圆桌不太适合两个人用，可包厢里僻静，能说话，林芬才咬牙订了包厢。 “你喝水。” 余纨纨有些紧张，又见杜甄面前没茶水，就站起来给他倒水。 杜甄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 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若是内心可以用表情包来表示，余纨纨此时大抵在轮番上演黑线小人，飙汗小人诸多表情。 她得找些话来说！ 她捏了捏手，正打算开口，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是上菜的服务员。 不得不说，这里吃饭虽是价格昂贵，但服务还是不错的。 菜也是一起上桌的，而不是一道一道的上，能把人等得急死。 一看见吃的，余纨纨就有话题了。再加上‘小杜’在国外待了多年，刚回国没多久，肯定不常吃到国内的饭菜。 她就借着菜式作为话题，打开了话匣子。 先把桌上八道菜一一介绍了一遍，又介绍了它们各自的特别之处，以及制作方法。 余纨纨的厨艺还算不错，这要归咎于余建国有一张刁嘴。 嘴刁的人都爱吃，爱吃的人大多会自己做，大女儿对这些没兴趣，倒是小女儿将爸爸的手艺学去了八成。 “你尝尝这道红烧肉，这菜得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余纨纨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杜甄的碗里。 看着碗里那块肥的猪肉，杜甄一点想去吃的想法都没有，可旁边少女已经夹起一块吃上了。 本来应该肥腻的猪肉，因为酱汁的颜色冲淡了那股油腻感，变得十分诱人。浓重的酱色衬着少女淡粉色的唇瓣，再加上她脸色那种不加以掩饰的陶醉感，莫名感觉应该很好吃。 杜甄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 “吃啊，你怎么不吃？”少女说着，嘴角沾了些酱汁，她似乎并没有发现。 杜甄夹起那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出乎意料的似乎很有味道。 他慢慢地将肉吃完。 吃得很仔细，很慢条斯理。 让余纨纨来看，就是小杜的举止很优雅，很赏心悦目。 哪像她，见到好吃的，就把持不住。可美食不本就是让人吃的，放着看多暴殄天物。 少女边想着，手上也没停下。 不光她自己吃，也没忘了杜甄，吃到什么好味道，就主动给杜甄夹一些。也是她看小杜似乎很拘谨，一直没见夹菜。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就是余纨纨夹，杜甄吃，余纨纨说，杜甄听。 这个短线路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发现身边男人的异常。 “哎呀，吃得好饱。” 余纨纨揉了揉小肚子，伸了个懒腰。 贵还是有贵的道理，让余纨纨来看，这饭店的大厨手艺一点都不比她爸爸差。 似乎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吃饱了吗？我感觉我们似乎吃了很多。” 杜甄看了桌上的空盘子一眼，这才发现他似乎吃了很多。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多了。 似乎又没话说了，少女犹豫了一下：“那我们走吧？” 杜甄又点了点头。 按铃叫了服务员买单，余纨纨主动掏出钱包。 杜甄下意识去摸裤兜，却摸了个空。 “我忘了带钱包。” 他之前听到林芬让女儿等会儿付账的话，但要是他没记错，男人和女人吃饭，为了表现绅士风度，该是男人付账才对。 “没关系，我付就是。”少女不以为然地说。 拿出卡递给服务员，在钱被刷掉的那一瞬间，她心疼了一下，可在看见旁边那张脸后，她的心情又愉悦起来。 两人根本没发现服务员眼中的鄙夷，这鄙夷自然是针对杜甄的。 “出来吃饭，竟然让个小女生付钱，现在的男人真是没法说。”等两人离开包厢后，服务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喃喃自语。 “你在说谁的呀？”另一个服务员好奇问道。 “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呀，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竟让个小女生付钱。” …… 距离这个包厢不远处，就是拐向洗手间的通道。 人模狗样的杜甄，就站在通道外，自然将这些话尽收耳底。 出来后，余纨纨临时想去洗手间，所以杜甄在这里等她。他的对面有一面用金黄色镜面做装饰的墙壁，正好可以照清他整个人。 “杜先生。”是他的助理陆耀找来了。 人模狗样的杜先生？ 杜甄看着对面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在看他。 “杜先生，我刚才打了您很多遍，您都没接。” “静音。我吃饭。” “杜先生，您吃过了？怎么吃的？”陆耀十分惊诧。 “有人请。” * 余纨纨将手搽干，走出卫生间。 小杜正站在原地等她。 她心情又愉悦起来，泛着一颗颗小泡泡，咕噜咕噜的。 “走吧。” 两人走出饭店的大门。 夜色下的海市，无疑是美到极致。 各种颜色的霓虹灯，组成了这座梦幻之都。 余纨纨每次看见海市的夜景，总会觉得距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近是因为自己身处这里，也是其中的一个小分母，远则是因为这一切的繁华，似乎都与渺小的她没什么关系。 她犹豫了一下，对身边高瘦的男人说：“这里离我家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我们步行好不好？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我妈说的。” 杜甄点点头。 两人顺着人行道一路往前走，余纨纨特意避开了人多嘈杂的地方。 四周都是高楼大厦如云，也显得两个人特别渺小。 一路上余纨纨都想找话说，可看着旁边那张脸，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这段路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进入一条僻静的街道。 高大的梧桐耸立，沿路两旁都是一个个咖啡店，或是清吧，隐隐有动人的音乐声传出，远方依稀可以看到高耸的大楼。 “呃，你刚回国没多久吗？我还是个学生，在海大上学，今年大二。虽然我妈说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小，可我还是觉得实话实说的好。” 这话让杜甄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他确实刚回国，便点了点头。 看对方点头了，这是代表并不在意，余纨纨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就在她还想着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已经到了她家所在的弄堂口。 “呀，我到了，进去就是。你就送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杜甄犹豫地看了眼昏暗的弄堂，又去看少女。 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言，而是点了点头，就转过了身。 晕黄色的路灯，将这里的照耀得静谧安详。 灯光下，男人的背影挺拔而修长。 余纨纨突然有一种他要消失掉的感觉，而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头脑一时发热，两步跑过去，拉着对方袖子说：“能加个微信吗？” 男人很高，所以少女白皙的脸是半仰着的。 她似乎十分紧张，卷翘的睫毛微微抖颤。 “我没有微信。” 少女的脸暗了下来：“那企鹅呢？” “我也没有企鹅。” 已经非常难堪了。 少女没有察觉到，她的嘴唇已经抖了起来。 她垂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就转过身。 “那我回家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想了想，她还是转身笑着叮咛。 杜甄看着她：“我可以给你手机号码。” 杏眼不自觉地瞠大，里面爆发出璀璨的光。 少女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真的吗？” 杜甄又想到了棉花糖，棉花糖高兴时，就是这个样子。 他掏出手机。 “那你等等啊。”少女手忙脚乱地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包裹着粉红色兔子外壳的手机。 对比男人手中看不出什么牌子，但金属感极强的手机，真是幼稚的可以。 余纨纨忍住心里的囧囧感，捧着手机，等待男人报出号码。 男人报出一连串数字。 少女说：“我打一下，响了你别接。” 见男人点点头，她才笑眯眯的拨了，直到看见男人手中的手机震动，她才满足地挂掉，将手机宝贝地抱在怀里。 “那我回家了，有空联系。” “嗯。” 直到目视着少女身影没入弄堂中，杜甄才离开这里。 从后面驶来一辆黑色宾利。 陆耀从车中下来，打开后车厢的门，等杜甄坐进去，才回到驾驶位上。 他系好安全带，打火。 后座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什么是微信和企鹅？” 第3章 第3章 03 余家所住的地方，是海市最繁华的区之一。 高楼大厦之间，夹着这种貌不其扬甚至破旧的弄堂，形成了海市独有的特色。 其实这里的老房子早就说要拆了，可从余纨纨小学拆到她上大学，还是没能拆掉。 眼见着海市的房价一年一年高涨，一直等着动迁后再换新房的居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居不下的房价，望而却步。 心里想着要是拆了房，自己也能是×百万富翁，实际上住的还是房龄都在五十年以上的老房子。 这种房子逼仄狭小，甚至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早些年弄堂里的居民，都是挤公厕，还是近些年有些住户在老房的基础上，进行了装修和改造，才一改这种窘态。 以前弄堂里的路灯，坏掉的时候占多数，后来出了两次晚上有人被抢的事情，市政才重视路灯问题，并在弄堂里装了摄像头。 所以弄堂里虽是昏暗，但只要时间不太晚，余纨纨还是敢一个人走这条路的。 路刚走到一半，从前方冲出一个人影。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杜没送你？” 是林芬，身后站着满脸无奈的余建国。 “我让他只送到路口。” 林芬拉着女儿往回走：“怎么了呀？你是不是嫌弃这里太破了？不是妈妈说，这里的房子可是老值钱的，不是太值钱，也不会一直动迁不了。” 这倒是实话，老房子看着逼仄狭小，实际上人口密集。住户们为了挣动迁款，家家户户都是挂了十几个户口。 这种情况下，谁也拆不起，于是就成了僵局。 “不是，我就是觉得路黑，怕他等下走不出去。” 其实出于少女的虚荣心，余纨纨并不想让小杜知道自己住在这种地方。虽然她明知道对方可能已经知道，或者迟早知道。 这大抵是女孩们在中意男生面前都会有的心态。 很快，就到了余家所在的房子。 是一栋老式的洋房。 要是在几十年前，能住在洋房里，也算是非常体面了。可现在这种老式洋房，代表着老破小。 五十多平的面积，楼高三层，一共住了三户。 一楼姓周，二楼就是刘家，余家在三楼。 楼梯又窄又陡，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不过余家人都走习惯了，闭着眼睛都能上去，就是回来的太晚，会影响其他住户。 走到二楼时，刘家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林芬呀，这是从哪儿回来了呀？一晚上就听你家里上楼下楼，来回折腾了这么多次。” 余建国是个老好人，歉意地对王美琴笑了笑。 林芬瞪了她一眼：“我上楼下楼管你什么事。” “你吵到我睡觉了呀，都像你这么办事，还能不能行。”从门里伸出一双手，将王美琴拉了进去。 刘文兵的脸从里面露出来，对着余家人笑了笑，才关上家门。 …… 其实余家的房子在这条弄堂里，算是比较大的。 老房子没有公摊，五十平都是实用面积。 三房一厅，有厨房和卫生间。 房子是两年前刚装修过的，当初林芬是下了狠心的，也是余艳艳到了适婚年龄，王美琴嫌贫爱富，一直嫌弃余家太破，可惜最后房子装了，婚事没成。 回到家，余纨纨就赶紧进了自己房间。 狭小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紧紧凑凑，却布置的温馨少女化，以粉色为基础色调。 余纨纨是心存躲避的想法，可惜不如林芬道行高深。在女儿关上门前，林芬挤了进来，问：“你和小杜相处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她能说没说上几句话吗？ “行了，纨纨也累了，时间不早了，刚才安慧妈妈还说吵到她睡觉，这房子的隔音可不好。”余建国在门外说。 林芬这才打消询问女儿的心思，不过她临走的眼神，明显表示余纨纨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余纨纨以很快的速度洗漱上床。 躺在松软的床上，她摸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的那一页，看着上面的一个号。 “这手机号可真奇怪，是国外的号码？” 看了又看，她还是没拨出去，而是转为存储。 备注名是——小杜。 …… 一时半会儿余纨纨也睡不着，就打开QQ刷读者群。 她在一个女性文学阅读的网站上，做兼职言情小说作者。 从大一就开始写了，已经写了一年多。 学习之余编织一些美好的爱情故事，换得零花一二，虽然没有大红大紫，在大批写手中不过是个小透明，但也有死忠读者几个。 读者群里有几个可爱的妹子，与其说是余纨纨的书粉，不如说是朋友。 余纨纨这会儿心里非常激动和亢奋，总想找人说些什么，可想了又想，还是按捺住了。 聊了会，她在群里说了晚安，正打算关上手机，突然最下侧联系人那一栏跳出个鲜艳的1字。 会是谁加她？ 她点开，是新朋友那一栏亮了灯。 再轻触一下打开，一个陌生的号，没有头像，昵称是小杜。 其下有一行小字——来自通讯录。 余纨纨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企鹅的自动推送？ * 回酒店的路上，陆耀详细地给杜甄解释了什么是微信和QQ。 陆耀知道老板常年在国外，且性格怪异，有些孤僻。为了让他能够明白，他特意在到了酒店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杜甄演示。 这不就是即时通讯软件？ 杜甄知道这种东西，美国也有Skype，却从来没用过，他更多的是用电话、邮件，或者网络视频会议和别人联系。 “我听陈特助说，杜先生很多年没来过中国，不知刚才那个女孩——” 在杜甄清冷的目光中，陆耀的脸上的笑显得有些僵硬。 “不好意思，杜先生，我多话了。” 杜甄并不是苛刻的性格，只是不擅长与人交际。也心知接下来在海市的日子，他会经常和陆耀打交道，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句刚认识的。 手指却点开手机的应用市场，搜索QQ。 看着那个憨态可掬的企鹅，他犹豫了一下，点了下载键。 陆耀松了口气。 想着这是第一天和老板接触，还是不该太急切地想了解对方，就生了想离开让老板休息的心思。 “杜先生，不知道刚才那家饭店的饭菜可和您胃口？” “还不错。” “既然这样，明天我安排这家饭店送餐过来，当然要是您想去饭店用也可以。” 杜甄点了点头，突然问：“什么是相亲？” 陆耀愣住了。 看着对方的黑眸黑发，他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可想起陈特助对他说的话，忙用简洁的言语把相亲的定义，解说了一遍。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杜甄一直表现地很认真听的样子。因此他的解释得更加完善，甚至打开话匣子，描述自己被家里逼婚的情形，做以描补。 “年纪大了，才会相亲？”认真听讲的杜甄发问。 “一般都是二十七八，有的家里着急，可能二十五六就会催了。” “二十岁也能相亲？” 陆耀眨了眨眼，顿悟：“杜先生，那个女孩是您的相亲对象？”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陈特助不是说距离杜先生上一次来中国，还是十几年前。那这相亲的对象是从哪儿来的？ 杜甄想了想之前在吃饭的地方，听见那位阿姨和少女说的话，有些不确定说：“算是。” 只是对方好像找错了人，她知道是找错人了吗？ 不过他的心思，陆耀并不知道。 听到杜甄的答复，陆耀下意识说：“那杜先生这次相亲肯定会很顺利。” “为什么？” 杜甄觉得这个助理总会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可想着他和对方只是第一次接触，只能按捺下来。 “以杜先生的条件，在相亲市场上是上佳……”想着对方背后代表的巨大资本，陆耀加重语气：“不，是上上佳的结婚对象人选。正确的应该说，杜先生要是看中哪个女孩，她包括她的家人，肯定乐意之至。” 为了给老板一个成熟稳重的印象，陆耀还是选择使用了不那么夸张的说法。 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闻名全球，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人誉为风投界‘Angels’的杜先生，居然和一个普通的中国女孩去相亲？ 若是他想，恐怕想嫁给他的豪门名媛将会不计其数。 那个女孩肯定不是普通的中国女孩，绝对不是！ 可想着刚才那个女孩回家的地方，陆耀在海市待了快五年，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整个海市最繁华区里的贫民窟。 里面住着一帮海市的原住民，却是守着老破小的房子，看着上只角的繁华可望不可及。 像这样的地方，海市还有许多，算是海市一大特色。 即使陆耀这种外地人，也有些看不起那个地方的人。不光是因为那里的人穷，还是因为那里的人穷却看不起外地人。 这无关于是非对错，不过是海市当地人排外的一种特色，致使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不可调停的、心态上的矛盾。 听得出对方这是在夸赞自己，出于礼节，杜甄说：“你也是。” 这句‘你也是’，又让陆耀愣了下，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心中感叹杜先生说话真难懂，一边不免苦笑说：“杜先生，我和您不一样，在我的家乡，我肯定是一等一的结婚对象，可在海市，恐怕还够不上。” “为什么？” “我的工作在海市，结婚肯定是在海市的，可是海市房价太高，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下卫生间的一块砖。” 想起本地人的女友提出结婚，却因为他买不起房子，对方妈妈那难看嘴脸，陆耀神色黯淡又有些愤怒。 “你是在抱怨薪资太少？” 陆耀愣一下后，忙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想解释什么。 杜甄却说：“你可以回去了。” 这是下逐客令。 陆耀只能说了晚安，就忐忑不安地离开了这间位于海市最豪华酒店的顶楼。 * 听见房门咔哒一声响，杜甄往后靠了靠，用手指轻触腹部的位置。 他有些吃撑了，胃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一直有胃病。 只是吃撑了胃疼？ 杜甄又想起之前吃饭时的情形。 他拿过笔记本电脑，在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中，想到刚才下载的软件。 滑开手机，轻触那只憨态可掬的企鹅。 出现一个让他登陆的界面，上面提示他可以输入手机号进行注册。 他手指轻盈地在手机上点触，很快就注册好了，滑开一个空白的界面。 他看了一下，正打算关上手机，突然手机急促地震动了下，正下方出现一个红色1字。 他顺手点开，上面出现请求加为好友字样。 有一个兔子的头像，备注名是丸子。 其下还有一行小字，你是小杜吗？ 第4章 第4章 04 杜甄还是第一次用即时通讯软件。 不过这只胖企鹅简直是傻瓜式软件，所以他根据提示就和余纨纨互加了上，并被动地聊了起来。 手机对杜甄来说，就是打电话接电话，偶尔会用到短信。还是第一次在上面和人聊天，所以他打字很慢。 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大多都是余纨纨说，他看。 其实余纨纨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她已经被狂喜冲晕了头。 她抱着手机傻笑，对面发来一条消息。 【我接电话。】 余纨纨心想，是不是自己话太多，对方烦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对面并没有回她的消息，让余纨纨失望了一会儿。不过想想手机号有了，QQ也加上了，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聊天。 不过他不是没有QQ吗？ 余纨纨心里想着，点开他的头像，代表着活跃度的地方是空白，一颗星星都没有，甚至头像都是系统默认。 难道说是新申请的？ 因为这个念头，余纨纨心情愉快地进入梦乡。 * “纨纨，吃早饭了。” 余纨纨发出早安两个字，才下了床。 临出房间时，她将手机塞在睡衣的口袋里。 早饭是粥，还有余建国昨天包的包子。 是芥菜猪肉馅儿的。 很好吃，余纨纨不自觉就多吃了一个。 吃完早饭，余建国就出去散步消食了，林芬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 余家的饭厅不大，厨房就在旁边，林芬一边洗碗，一边问女儿昨天相亲的事。 “电话留了？小杜对你印象怎么样？” “留了。妈，别人对我印象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余纨纨十分无奈。 “印象好不好，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来，他约你下次见面了吗？有没有问你关于你的一些事？” 对于在相亲中，如何判断对方是否有意，林芬已经传授了女儿很多秘诀，都是她和那些老太太们综合出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闹单身主义，林芬认识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儿女接近三十岁‘高龄’，却不愿意结婚的。没办法，只能父母催着出去相亲，所以老太太们都很有经验。 这些，余纨纨背都背会了。 她也分辨不出杜甄是不是对她有意。 说有，可他态度有些冷淡；说没有，他又把电话留给了她，还专门注册了QQ。 余纨纨手指在小杜的消息栏上滑动着，小杜并没有回她的消息。 “妈，第一次见面，着什么急。” “我当然着急了……” 这时，楼下响起一阵喇叭声。 弄堂里道路狭窄，不是不能进车，就是容易被堵住，所以平时极少有车会开进来。 “是安慧呀？”楼下有人说话，是周奶奶的声音。 紧接着，王美琴明显不悦的声音，在二楼窗户边响起：“囡囡，还不上来。” 林芬忙去了窗边，伸头往外看。 就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离老洋房不远的岔路口，刘安慧正在和车里的人说话。 听到王美琴的声音，刘安慧对车里的人摆了摆手，就关上车门，目送着奥迪车离开了。 周奶奶已经七十多了，身板硬朗，和儿媳妇吵架从不落下风。老人家都比较喜欢多管闲事的，就问刘安慧送她回来的是谁。 刘安慧匆匆说了句男朋友，钻进门洞，紧接着是楼梯嘎吱嘎吱，夹杂着高跟鞋上楼的声音。 林芬来到沙发坐下，对女儿说：“你可不准学刘安慧，一大早上让人男人送回来，谁知道昨晚干什么去了。不过她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没听见王美琴说啊。” 这是林芬八卦的毛病又犯了，也是两家楼上楼下住着，其中一家有点什么事，另一家就知道了，瞒都瞒不住。 “妈，人家交男朋友还要跟你说。”余纨纨有些无奈。 “当然不管我的事，你别让小杜像上次那样，被刘安慧抢走就好了。”林芬瞪了女儿一眼。 这么说是有缘故的。 林芬并不是第一次给余纨纨安排相亲，年前就有一次，可惜那相亲对象被刘家截了胡。 为了这事，林芬还和王美琴吵了一架。 不过这事就算说出去，也站不住脚。 因为王美琴也认识中间介绍人，林芬前脚和人打了招呼，后脚王美琴就找上了。男方说余纨纨年纪太小，还是个学生，选择了和刘安慧见面。 最后刘家安慧也没与那男方谈成，据说男方家条件不算好，刘家母女向来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个普通上班族，这事自然就吹了。 不过却被林芬记住了，时不时就要拿来说一说。 …… 就在余家母女说话的同时，二楼刘家母女也在说话。 王美琴将女儿拉进房间里，低声骂她：“你一个小姑娘做事，怎么这么不讲究。第一次和人家见面，怎么就……” 刘安慧脸色讪讪，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妈，都什么时代了，男欢女爱很正常好不好的啦。再说了，不是你说让我这次一定要把人抢过来，说三楼的人神神秘秘，对方家里条件好，有两套房子，还是个海归，不都是你说的！” “妈说让你把人抓在手里，可没说让你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家睡。你这小姑娘真是不听话，让妈妈怎么说你。” “行了，你先出去，让我睡一会儿。” 昨晚刘安慧和杜凯第一次见面，两人兴趣相同，没去吃饭，倒是去了酒吧，疯玩了大半夜，又去开房。 要不是杜凯说他妈打了电话，刘安慧要在房间里睡到中午才会回来。好不容易周末放假，平时上班那么辛苦，自然想睡个懒觉。 刘安慧脱掉衣服，连睡衣都没穿，脸上的妆都没洗，就上了床。 王美琴问：“那你给我说，小杜那人怎么样？你看不看得中人家，他对你怎么样？” 刘安慧拉着被子盖上，打了个哈欠：“什么小杜不小杜的，人家叫杰西。长得不错，性格也不错。对了妈，他有绿卡，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绿卡？”王美琴愣了下。 刘安慧点点头，漂亮的眉眼带着得意。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你嫁给他，你就也能有绿卡了？”王美琴声音亢奋起来。 刘安慧笑了一下：“妈，你这下不会说我不会做事了吧。好了，你快出去，让我睡一会儿。” 王美琴又是高兴又是兴奋的走出去，脸上还带着笑，就撞上对面房间走出来的儿媳妇陈娟。 “妈，饭做好了？” 王美琴看了陈娟一眼：“在厨房。” 今天周末，陈娟也休息在家，不过刘佑承不在。 刘佑承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加班。 “妈，以后说话小点儿声，本来这房子隔音就不好，一大早就被你吵醒了。” 丢下这句话，陈娟就上厨房去了。 王美琴瞪了她背影一眼。 不过等陈娟从厨房出来，她又换了一张笑脸。 儿媳妇家有钱，亲家给儿媳妇在海市买了套新房，今年年底就要交房了。王美琴想住新楼想疯了，自然不敢得罪陈娟。 *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却没怎么动的菜，陆耀笑容僵硬。 “杜先生，难道不合胃口？这些菜是我亲自去昨天那家饭店点的，专门让昨天做菜的大厨做的。您看您早餐没吃，午餐就吃了几口，陈特助专门交代过，您多少吃一些。” 杜甄半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白。 胃里翻江倒海，他昨天半夜胃疼了一次，吃了些药才缓解。今天又胃疼了，却是被饿的。 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吃一些东西，可就是没胃口。 明明是同样的菜，却食之无味。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胃药。” 陆耀连忙去一旁桌上拿了个小瓶，又去倒了一杯水，递到杜甄手里。 杜甄坐直了，揉了揉眉心，吃了药，又喝了半杯水，才把药瓶和水杯还给陆耀。 “今天的行程取消。” 他起身打算去书房，却是身体一阵摇晃，倒了下来。 “杜先生！” * 余纨纨和妈妈聊了会儿，就回房间码字了。 为了这次相亲的事，难得的周末被耽误。明天得去学校，周一课多，她根本抽不出空，得把今天和明天的更新写了，评论区才不会有人给她‘寄刀片’。 这几天余纨纨正更新到一个高潮部分，不能断更的。 林芬也知道女儿兼职写小说的事，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打搅她。到了中午做饭的时候，家里没酱油了，余建国也不在，才叫女儿去超市买酱油。 余纨纨拿上小钱包，下了楼。 路过二楼的时候，刚好碰见刘安慧从家里出来。 刘安慧穿了身黑色套裙，她身材很好，前/凸/后/翘，明明该是呆板的套裙穿在她的身上，却格外多了一种办公室诱惑的魅力。 她头发又染回了黑色，齐肩长发尾部烫了卷，成熟迷人。明明上次余纨纨见到刘安慧，她还是酒红色头发的。 刘安慧是这条弄堂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海市本地人叫年轻的女孩，都叫小姑娘。第二漂亮的应该是余艳艳，不过余艳艳和刘安慧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至于余纨纨，若人家是海鲜大餐，她就是青菜小粥，根本没得比。 邻家女孩的类型。 刘安慧见余纨纨穿着睡衣就出门了，用眼角斜了一眼她。 “纨纨，不是我说你，小姑娘就该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你都上大学了，怎么还穿睡衣出门？” 余纨纨没料到刘安慧会这么说她，看了看身上长袖长裤的起居服，有点无辜脸：“我妈让我去超市买酱油。” 那家叫做便民超市的小超市，就在下楼右拐五十米的位置，难道她还要盛装打扮一下？ “算了，不跟你说。”刘安慧转身下楼，高跟鞋伴随着楼梯嘎吱嘎吱的响声，是她上下楼一贯的动静。 反正余纨纨挺佩服她的，穿着这么高的跟，还能走这种破破烂烂的楼梯。 望着脚上粉红色的拖鞋，她羞愧了一秒，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一路上和刘安慧打招呼的人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跟着刘安慧身后的余纨纨，简直就像灰姑娘，丝毫不起眼。 于是最后反倒是余纨纨走到了前面，她进超市拿了瓶酱油，付钱的时候和老板娘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正打算回家，刘安慧也进了超市。 “给我一瓶苏打水。” 等回去的时候，余纨纨在前，刘安慧在后，显然都是要回家。 所以人和人真不能比，别人买瓶水都要打扮一下，她穿着睡衣就出门了，怪不得刘安慧会这么说自己。 可想着小杜，余纨纨又愉悦起来。 她一手拿着酱油瓶，一手拿出手机。 单手滑开屏幕，小杜的消息栏依旧没有亮红。 她叹了口气，打了几个字发过去，正打算关上手机，对面来了消息。 【我饿了。】 第5章 第5章 05 “病人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有些营养不良。小伙子你个子这么高，体重却过轻，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女孩子为了保持身材节食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大男人也节起食了？先输液，回去按时吃饭，胃病这东西不同别的，自己不爱惜，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陆耀笑容尴尬地在一旁听着。 刚才杜先生突然晕倒，差点没把他也吓晕过去，小题大做叫了救护车，来了医院才知道人是饿晕了。 这医生明显话太多，可人家是医生，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就这么听着，生怕杜先生会发脾气。 幸亏杜甄一直安静地躺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把医生送走，陆耀来到病床前：“杜先生，您想吃什么，我去买来。” “不饿。” 人都饿晕了还不说饿，陆耀现在终于明白陈特助为什么会打电话，再三说杜先生用餐的事情。 之前杜甄被拉去检查时，他就给在美国的陈皓打了电话。 陈皓说，杜先生有轻微的厌食症。 也不是不吃，就是吃得很少，没人提醒，他经常想不起吃饭。而且胃口极差，有多次因为低血糖、营养不良，被拉去输液的经历。 “杜先生您多少吃一些，您只管说，想吃什么我都能买来……” 陆耀的口气已经接近哀求了，杜甄却是拿起手机。 打开那只企鹅，他才看到消息栏亮红了。 有两条少女发来的消息。 【早安。】 【都快中午了，吃饭了吗？】 他想了想，回了消息。 【我饿了。】 对面回的很迅速。 【你还没吃饭？你在哪儿？】 【在医院。】 * 余纨纨匆匆跑回家，厨房里的人已经从林芬换成余建国。 余家做饭的大多都是余建国，林芬也会做饭，可做得并不好吃。 久了，她就不做了。 只是偶尔余建国不在的时候，她会提前把饭做上，把菜准备好，等余建国回来炒菜。 饭桌上放了三个菜，还有一锅汤。 一大早，余建国就把肚包鸡汤炖上了，用电炖煲慢慢炖，中午吃正好。 “妈，家里的保温饭盒呢？” “干什么，急慌慌的！” “我有个朋友住医院，没人给他送饭，我送点饭去给他吃。” 余纨纨并没有说住院的人是小杜，也是怕她妈妈又纠缠问她。 “谁住医院啊，怎么家里人不送饭？” 说话间，余建国已经把东西找了出来。余纨纨拿去用开水烫了烫，用饭盒装了饭和菜，又用保温桶装了一桶肚包鸡汤。 “这到底是几个人住医院，你弄这么多饭菜过去，能吃得完？” 余纨纨看着那满满一大盒饭菜，和满满一桶汤，才发现自己好像真弄多了。 “吃不完，还有我呀。” 她回房换了衣服，就匆匆拎着一大包东西走了。 等余纨纨好不容易找到病房，杜甄正在输液。 病房里就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他穿着病号服，闭着眼睛，半躺着病床上，清瘦的脸颊微微下陷。 余纨纨这才发现小杜好像很瘦。 “你这地方真难找，我找了好几个病房才找过来。” 杜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之前他不过是下意识发出那条消息，少女问他在哪家医院，刚好外面走道有人在说医院名字，他就顺口说了。 因为头晕不适，他就没再看手机，没想到她竟然找来了。 少女穿着白T恤，外面套着件牛仔外套。下面是小腿裤，配小白鞋，露出光洁的脚踝。 不同昨天见面，今天扎起马尾的她看起来很小，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粉嫩的脸颊微微泛红，呼吸也有些不稳，明显找了不少地方。 杜甄也不知道说什么，撑着坐了起来。 余纨纨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扶他。 “你输着液，小心碰到针头。” 等杜甄坐好，她去拿出保温饭盒和保温桶。 “来得急，我就从家里带了些饭过来。我爸手艺挺好的，你先吃了垫一垫。” 饭盒是粉红色的，上面印了只兔子，饭勺上也有只胖兔子。 杜甄看了看那兔子，又去看余纨纨。 “你自己能吃吗？要不我喂你？”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少女才发现杜甄打针的是右手。 她红着脸，解释：“我也是怕你碰到针头，这吊瓶打漏了，手会肿很大一个包。”她就被打漏过，两天才消肿。 杜甄点点头。 “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虽然我们才见过二次，可昨天见面本就是冲着处对象来着，所以你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倒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她好像害羞了？ 看着她红红的脸，半垂的眼睑，杜甄心里不确定的想。 正想着，一勺子饭递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就张嘴吃了下去。 “好吃吗？我爸厨艺很好的，一点都不比外面的大厨差。我家一直都是我爸做饭，我妈做饭我和我姐都不爱吃。这笋干烧肉是我爸的拿手好菜，笋干是竹笋大上市时我妈晒的，当时我还帮忙了，保证无污染，没有添加防腐剂……” 余纨纨并没有发现，她其实也有唠叨基因存在，估计是遗传了林芬。 就伴着这没话找话说，杜甄让余纨纨喂着吃了小半盒饭菜。 “对了，还有汤，这肚包鸡也是我爸的拿手好菜，炖了一个上午……” …… 病房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陆耀，目瞪口呆地看着病房里的情形。 刚才他问了半天，杜先生都没说想吃什么，最后只能他出去什么都买一点回来，争取让杜先生多少能吃一些。 陈特助那边又来电话了，交代他务必重视杜先生用餐问题，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吃，多吃。 好嘛，他焦头烂额跑出去买饭，这边已经吃上了。哪还有厌食症的样子，明明就是吃得很香。 余纨纨见杜甄眼睛看着外面，才发现有人来了。 她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这是你朋友？” 陆耀只是干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早知道有人给你送饭，我就不用多余跑来了。既然有人陪你，我就先回家了。” 余纨纨说得语无伦次，连保温盒都忘了收，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陆耀目瞪口呆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去看杜甄。 杜甄表情冷淡，要是嘴角没有沾了一颗饭粒，可能更具有说服性。 陆耀干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了看柜子上的饭盒，里面的饭菜还剩下一半。 “杜先生，您再吃一些，还剩了不少。” 杜甄没有理他，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处对象。 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处对象’的词条。 处对象，是一种严肃的社交活动。主要指一对相互不甚了解的男女相互了解的过程，以结婚为目的，与谈恋爱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 出了医院大门，余纨纨才发现保温盒忘了拿。 她拿出手机，发消息。 【‘囧’，我保温饭盒忘了拿，你先帮我收着，我下次找你拿。】 杜甄正思索理解处对象的词条，通知栏推送了条消息。 他看着那个惟肖惟妙的囧脸，手指滑动。 【好。】 看着消息，余纨纨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在QQ上说，她更自在一些。 护士进来拔针。 等护士走后，杜甄对陆耀伸出手。 陆耀愣了一下，才把粉红色饭盒递过去。 杜甄拿起那根兔子的塑胶勺，像刚才余纨纨那样，连饭带菜挖了一勺，喂进嘴里。 同样的饭，突然就没了滋味，隐隐甚至有反胃的感觉。 “走吧。” 他下了病床，往门外走。 走到门前，“饭盒拿上。” 陆耀这才赶紧把柜子上收拾了一下，提着走了。 * 明天就是周一，下午余纨纨回了学校。 临走时，余建国给她带了些昨天包的包子。 海大就在本市，坐半个小时的地铁就到了。海大并不是海市最好的学校，但也挂着211的牌子，余纨纨读汉语言文学的专业。 这是海大录取分数最低的专业，其他专业她分数不够，也读不了。 到宿舍的时候，几个舍友都在。 袁小冬在睡觉，赵梅梅躺靠在床上带着耳机听音乐，孙敏莉在卫生间洗衣服。 海大的宿舍条件还算好，四人一间，上铺睡觉，下铺是书桌衣柜。女孩子都爱整洁，也不像男生宿舍那么乱糟糟的。 不过这间宿舍和其他宿舍不一样，因为挨着走廊边角，多出了一个位置。所以别人都是四人一间，唯独408宿舍是五人一间。 还有一个人没回来。 余纨纨的床临着窗，从上到下挂着粉蓝色的帘子。她拉开帘子，将装包子和水果环保袋的放在桌上，转身又去开衣柜放包。 柜门被卡死了，透过打开的那条缝隙，她看见她擦头发的毛巾卡在滑道下面。 怎么拉都拉不动。 “丸子，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天我都无聊死了。” 袁小冬醒了，她从对面的上铺爬下来，从后面抱住余纨纨的肩膀。 她是个有些微胖的女孩，但皮肤很好，白里透红，像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你带什么了？”她转头去翻余纨纨带来的环保袋。 “我爸蒸的包子，等会儿热一热就能吃。”余纨纨还在和卡住的柜门奋斗。 “你爸做包子最好吃，今天有口福了，韩梅梅。” 最后这句韩梅梅，袁小冬说得怪腔怪调，估计初一学过英语的都知道韩梅梅和李雷的故事。 短发女孩赵梅梅取下耳机，顺手抄起一个巴掌大的娃娃，就砸了下来。 她人不如其名，明明是个女性化的名字，却是短发单眼皮高个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清秀的男生。 “丸子，你怎么了？”不光人长得中性，声音也是低沉沙哑。 “我擦头发的毛巾卡在柜门里了。” “怎么会卡在这地方？来，我帮你弄。” 余纨纨让出空位，并没有说衣柜可能被人动过的事情。 很快赵梅梅就帮她把毛巾弄了出来，可毛巾刮破了，不能再用。 “等会我再去买一条。”只能是这样了。 卫生间，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探头出来看了看，忙又缩了回去。 不过背对着的三个人，并没有发现这一切。 第6章 第6章 06 到晚上的时候，余纨纨确定衣柜真被人动了。 她的护肤品被人用了。 之前她过生日，她姐特意送了她一套资生堂的护肤品。倒也不太贵，可对学生来说，已是价格不菲。尤其余纨纨可能因为家境原因，一直是个十分节俭的女孩。 明明这瓶精华水还有三分之二，现在只剩了小半瓶。 还有面霜，她用得很仔细，都是挨边取用，可现在中间却多了个坑。 这坑惨不忍睹，就像是有人用手指在里面狠狠地挖了一大坨。 “孙敏莉，你是不是又用了我的洗发水？”袁小冬顶着一头湿发，从卫生间里跑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明明昨天我用完，还剩下能再洗两三次的分量，现在就给我剩了个空瓶！” 余纨纨也顾不得发愣，忙拿出一瓶洗发水，递过去。 “你先洗完了再说，别着凉了。” 袁小冬气呼呼的跑回卫生间，宿舍里一片安静。 坐在床上玩手机的孙敏莉，十分委屈。 她看了看余纨纨，又去看赵梅梅。 赵梅梅在打游戏，纨纨正忙着收拾衣柜，根本没人理她。 她大声对卫生间嚷着：“袁小冬，你不能因为对我有偏见，就凡事赖在我头上。不就是上次用了下你的卫生纸，怎么什么事都往我头上赖。” “这又是怎么了？” 一个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能明显感觉出她和宿舍的格格不入，时尚的穿着，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不像是个学生，倒像已经出了校门参加工作。 她就是尹珊，408宿舍最后一个人。 尹珊放下手里COACH的包，看了看其他人。 赵梅梅依旧奋斗在游戏中。 都不说话，似乎有些尴尬。余纨纨也不知道说什么，对尹珊尴尬地笑了笑，就装作衣柜很乱，又投入收拾中。 宿舍里，孙敏莉也就和尹珊关系好。 这所谓的好，用袁小冬的话来说，就是狗腿子。 不过孙敏莉倒是占了尹珊不少便宜，平时帮忙打饭，买些东西什么的，尹珊也会分她一些，上个月还送了孙敏莉两件自己不穿的衣服。 尹珊也是海市人，不过和住在弄堂里的余纨纨相比，她家境优渥，吃穿用都超出其他四人许多。 护肤品、化妆品都是一线大牌，衣服也很少穿重样的。每到换季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大包小包往宿舍提。 这种情况，高冷是必然的。虽从没说过歧视外地人的话，但言谈举止都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姿态。 所以，整个宿舍里，也就孙敏莉愿意捧着她。 孙敏莉把袁小冬冤枉她的事说了。 她说得十分委屈，义愤填膺的。 尹珊似笑非笑，没说什么，打开衣柜拿了睡衣换上。 其实孙敏莉的毛病，宿舍里谁不知道，只是尹珊在宿舍待得少，再加上孙敏莉从来不敢动她的东西，才会觉得无所谓。 袁小冬包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丸子周末回家了，梅梅昨天洗的头发，尹珊不在，不是你用的是谁用的？你用我们的东西还少？用也就用了，自己不花钱买不心疼，别人可以用几次，你一次都给用没了。” 其实袁小冬并不是心疼东西，不过是顶着一头水，却发现没有洗发水，那股愤怒就被放大了。 孙敏莉和袁小冬吵了起来。 她也不说其他，只抱着一个袁小冬冤枉了她。还说就因为她家里条件不好，是贫困生，袁小冬就瞧不起她。 别看袁小冬长相软萌，其实是个火爆性子。 因为这事她和孙敏莉吵过两次，最后都是以孙敏莉说自己没用，是冤枉了她，作为结局。 又都是同一个宿舍的，也不好撕破脸皮，只能不了了之。 “袁小冬，既然孙敏莉说她没用，你也就别说是她了。不就是瓶洗发水，我的洗发水也是随手放，怎么就没发现少，说不定是你记错了。”会不了了之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每次尹珊总替孙敏莉说话。 “就是，你自己记错了，还冤枉我。” 袁小冬的脸气得通红。 赵梅梅起来拉她：“算了，圆子。” “袁小冬，你得跟我道歉。” 本来袁小冬已经被赵梅梅拉走了，谁知孙敏莉又来了这么一句，她当即气得挥开赵梅梅拉她的手，又想走过去和对方吵。 “我的东西也被人用了。” 余纨纨本打算忍下的，可看圆子这么被两个人挤兑，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护肤水和面霜，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她特意将面霜打开，露出那个惨不忍睹的坑。 孙敏莉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说自己没有。 看着那个坑，袁小冬直接炸了。 洗发水也就算了，她可知道丸子很爱惜这套护肤品的。 她将头上的干发帽拽了下来，扔在桌子上：“丸子，我们去找辅导员，这宿舍里天天闹贼，还能不能住了。” 到这时，孙敏莉才真正急了。 她眼神一阵闪烁，哭着道：“你们干什么啊？为了点东西，至于这么逼我！我家里是条件不好，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还你们的。你们闹到辅导员那里，我这学还怎么上，我爸会打死我的！” 孙敏莉扑到书桌上哭了起来。 余纨纨悄悄拉了袁小冬一把，对她摇了摇头。 孙敏莉家里条件不好，是农村的，又是重男轻女的重灾区。 平时过得十分俭省，吃食堂选得菜最差，一季下来就两套衣服换着穿，暑假寒假从不回家，都是在外面打工。 还是一次有个中年女人来看她，大家对她家里的情况才有些了解。 孙敏莉的爸爸不愿意她上大学，想让她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盖房子，是她妈妈偷偷塞了钱，让她来的。 可家里条件本就不好，生活费每个月也给的很少。 就因为这，平时大家都忍着她。 其实穷并不是原罪，关键她性格也有些极品。 用别人开水瓶里的水，从来不知道补上，拿着别人的脸盆洗脚，偷用大家的日用品，甚至偷吃别人的零食。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宿舍里的人都对她有意见。 …… 见时间还早，余纨纨就把袁小冬拉出宿舍。 赵梅梅也跟了出来。 “纨纨，你就是脾气好。” 余纨纨有些无奈，抿着嘴说：“我不是脾气好。我们闹去辅导员那，李老师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件小事，对她可就是大事了，要是她家里借着这件事不让她上学，我们不是害了她。” “可她都去你柜子里偷用你护肤品了。” “经过这一次，她以后肯定会收敛，以后我们多注意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都是学生，又都是女孩，别看吵起架来不退让，其实都没有什么坏心眼。要是告诉辅导员，只训孙敏莉一顿也就算了，偏偏她家里的情况和人不一样。 “要不，把柜子加上锁？”赵梅梅在一边建议。 她们这栋宿舍楼是新楼，衣柜也是推拉门的，并不好加锁。她们也见过别的宿舍有柜子是上锁的，不过女生脸皮都薄，一个宿舍谁防谁啊，所以都没有专门去弄。 “行，反正出了这次的事，她也不会说什么了。” 约好了明天一起去买锁，三个人就回宿舍了，还没进门就听见尹珊的骂声，细听才知道孙敏莉还用了尹珊的化妆品。 觉得这么进去了太尴尬，三人在走廊里站了会儿。 “我记得孙敏莉不化妆啊。”余纨纨小声说。 “谁知道，说不定她谈了男朋友？” 没说出个所以然，又听见里面没动静了，三人才推门走进去。 两个人的帘子都拉着，也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余纨纨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之前尹珊海帮孙敏莉说话，现在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快到熄灯时间了，都各自洗漱上了床。 余纨纨躺在床上，摩挲着手机屏幕。 下午她给小杜发消息了，小杜一直没有回。 * 中式装修的别墅里，位于一楼、约有五十多平的一个房间里，临着一面墙全是中式的槛窗。 窗户大开，窗外是繁茂的树木和假山奇石。 一片清幽，鸟语花香，在海市这种喧嚣的都市十分罕见。 “杜先生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国，该让我做东才是。”中式红木的椅子里，坐着一个穿中式唐装的中年人。 他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现在不管男女都保养得很好，很难分辨出一个人的真实年纪。 “不用。” “杜先生还是这么客气。可当年若不是你，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可你一直身居美国，实在找不到机会。” 第7章 第7章 07 茶室外，陆耀西装革履，笔直站立。 与他同样，还有三四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 以陆耀的眼光，只有电视里保镖会这么穿，事实上这几个人也确实是保镖。 陆耀还是低估了杜甄的能量，他以为杜先生投资的生意大多都在海外，没想到在中国也有。 而他竟是飞腾科技的股东之一。 飞腾科技在中国曾被誉为互联网的奇迹，借着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构架起一个以网络为主的商业帝国。 创始人郑威是年轻一代的梦想，无数年轻人自主创业就是受到他的事迹激励。 而在十几年前，郑威不过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因为超人一等的眼光，抓住了最好的时机，一跃成了中国首富，已蝉联多次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一名。 人人都传颂着他的发家事迹，甚至电视里、杂志上、互联网等等，都报道过无数次他的传奇。 可没人知道当年郑威组建飞腾科技，最起初的启动资金，不过是一个从美国来的年轻人，将一大半身家都投资给了他。 这就是‘杜先生’作为一个 Angel Investor，也就是所谓的天使投资人的起源。 风险投资行业大概分为三种，天使投资、VC 以及 PE。 三者大体相同，都是有资金的一方向看中的项目进行投资。要是细分，大概也就是入场的阶段不同，和资金来源不同。 天使投资是处于种子阶段，可能是一个idea被资本方看中，也可能是创始人本身的闪光点被人看中，进行的最初期的投资。 资金来源为个人。 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失败的例子也太多，能转化为可盈利的不可预计，所以这种投资人又被称之为Angel，也就是天使。 当项目经过重重困难，终于筹建起来，又在市场显露其巨大的利益价值，但本身实力已不足以支撑其继续发展扩大，这时就需要有外来资金介入了。 这时入场的资金投入，又称Venture Capital，也就是风险投资。 而PE，Private Equity，私募股权投资。则是对一个成熟期的企业进行投资，为的是让企业迈向更高的台阶，瓜分到更多的蛋糕。 后两者的资金大多来自募集基金。 要说天使投资是爱情，我喜欢你，那就是你了。 VC和PE更要功利一些。 天使投资失败率最高，但同样回报也是最大的。 例如杜甄，随着飞腾科技在纽交所上市，前期的VC早已退场。经过各种交涉和协商，PE投资机构也正渐渐实施退出机制。 明明后两者对飞腾科技能发展到如今地步，起到的帮助最大，郑威却从不感激他们。哪怕过去了十多年，他依旧记得当他孤注一掷下海时，是一个叫杜的少年帮了他。 当然这也可能和杜甄只管分红，从不管企业如何管理有关。 “不用，你每年红利给得很丰厚。”杜甄说。 很显然他是个不会客套的，幸亏郑威早在多年前就熟知他古怪的性格，倒也没有生气。 “既然杜先生无意，那就不勉强了。要知道在中国，东道主是无论如何都得做东以尽地主之谊，才是待客之道。虽然这次杜先生拒绝了，但还是要说，有机会我做东，请杜先生。” “好。” 到了门口，郑威还要再送，却被杜甄拒绝了。 他和陆耀一同走出这座私家别墅。 陆耀取了车，杜甄坐在后座。 开车离开这片别墅群的路上，陆耀一直有意无意地通过后视镜看杜甄，眼神有些激动。 可杜甄却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他突然想起离开美国前，陈皓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中国的文化习俗是十分繁琐的，当别人做东请你吃饭，你势必要回请，这样才不算失礼。 杜甄并不介意吃郑威的那顿饭，问题是他和别人一同进餐，恐怕对对方来说是一项很不好的体验。 而且他不想麻烦地回请对方，他不喜欢一切麻烦的事情！ “杜先生，不知道晚上您想吃什么？” 听到这话，杜甄心中淡淡的无奈。 这个新助理可能真把陈皓的话放在心上了，每天最多问他的事，就是吃什么。 问题是，杜甄也不知道吃什么。 他这两天吃了什么？ 补充营养的药片、面包、水。 他对吃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吃不吃都可以，只是长时间不吃，他会头晕。为了阻止头晕带来的不适，他会尝试性吃一点东西。 但也仅仅是这样。 很多时候，杜甄知道自己应该吃东西，可实在没有食欲。只是以前告诉他该吃东西了，是眩晕感。而现在，是感觉到了饿。 他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点开那只企鹅。 消息栏里，胖兔子的头像亮红了五条消息。 打开看，最后一条是晚上发的，问他在做什么。 【我饿了。】 * 夕阳的余晖顺着玻璃窗照射进来，将四处晕染上一层橘红色。 图书馆里很安静，临着窗边坐着两个女生。 “丸子，你真不考虑考虑？胡伟都跟我说了几次，王晓宇想约你出来吃饭。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看看我的面子吧。刚好我们一起去，带着梅子，晚上也不用吃食堂了。”袁小冬低声劝道。 胡伟是袁小冬的男朋友，隔壁计算机工程与科学学院大三的学生，和袁小冬谈了一年多，两人感情一直不错。 余纨纨犹豫地看她一眼：“圆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真不想去。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何必去吃别人的饭。” “你又没和王晓宇接触过，怎么知道不合适？谈恋爱，不就是谈出来的嘛……” 但余纨纨真的没心情啊。 要是前几天袁小冬这么跟自己说，看在好友的面子，她肯定会去的。可这两天她给小杜发了好几条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她还专门去了一趟医院，医院里的人说那个病房的人当天就出院了。 其实余纨纨能感觉出小杜对自己的冷淡，可她想两人毕竟刚认识，只要她主动些应该没什么。 她主动了，他却一直不理她，余纨纨觉得世界一下子就灰暗了。 难道真要动用最后一招——保温饭盒？ 就在这时，余纨纨的手机响了。 是企鹅提示音。 她懒懒地下拉通知栏，只当是谁找她，却没想到是小杜的消息。 【我饿了。】 余纨纨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啪啦啪啦打出一段话。 【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发信息，你也没回我。晚上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回消息。 【好。】 好？这是说她请他吃饭的好？ 袁小冬还没见过好友这样，就好像突然从阴天到了晴天。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来找你。】 * “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是不是？是不是？” 袁小冬跟在余纨纨身边不停地念叨，像一只嗡嗡嗡的苍蝇。 把位置发给小杜，余纨纨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谈男朋友，就是和人约着去吃饭。” “男的女的？肯定是男的，你看你刚才那脸色变的。”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回宿舍拿包。” 因为袁小冬太缠人，余纨纨连头发都来不及梳一下，拿了包就匆匆离开宿舍。 等快到校门时才想起，她不光没梳头，连衣服都没换。 不过来不及了，她已经看见小杜了。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细亚麻的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没有考究地打上领带，领口松了颗扣子。 白皙的脸庞，一种棱角分明的冷俊，却又因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多了几分儒雅与禁欲的气质。 余纨纨还是第一次见小杜戴眼镜，第一时间没敢认。 还是他高瘦的个子，与穿西装的样子太扎眼，才认出来。 她已经看见有不少路过的女孩都在看他，还有人小声议论说那边那个男人长得真帅，是不是哪来的明星。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过去了，还拉着对方的衣袖。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隐隐有感叹声，似乎在感叹这么帅的男人，怎么是找这么平凡的女孩。 “我刚到。” 冲动过后，余纨纨就颓了。 想起她明天要不想在学校大出风头，最好赶紧走。 “我们先离开。” …… 离海大校区远了，余纨纨才松了口气。 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 她看着自己拉着对方衣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松了开。 “你出院怎么不说一声，我发消息，你也不回。你近视么，怎么戴着眼镜？你从哪儿来的啊，怎么穿了这么一身，我都不敢认了。” 面对着一连串、让人耳不暇接的问话，杜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近视，眼镜是平光的。” 他取下眼镜，别在西装左上的口袋里。 这样的他，俊得让人不敢直视。余纨纨根本没提防，就感觉自己已经窒息了。 感觉是过去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她听见杜甄说话。 “我饿了。” 长长的、密密的睫毛。 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被染了色，看起来毛茸茸的。衬着他有些无辜的表情，让余纨纨有种一只大金毛正对自己摇着尾巴，等着投喂的感觉。 她忘了一切疑问。 “你想吃什么？这附近有条美食街，我们去那里吃吧。” “好。” …… 美食街是条步行街，里面是不通车的。 很长，左右两边全是吃饭的店面。 五颜六色的招牌，各种奇形怪状的字，让人看花了眼。 在美食街里走了一会儿，见杜甄也不说话，余纨纨问：“你吃不吃火锅？或者川菜？” “都行。”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我很久没吃火锅了。你能不能吃辣？你别看我是海市人，其实我很能吃辣的，你要是不能吃辣，我们就点鸳鸯锅。” 到了火锅店。 这个点还没有几桌客，但空气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辛辣的、独属火锅店才有的味道。 余纨纨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 其实她更喜欢坐临窗的位置，可出于某种隐晦的心思，她还是选择了里面。 菜是她点的，小杜对吃什么，似乎没有意见。 怕他不能吃辣，余纨纨特意点了鸳鸯锅。 酱料碗是自选的，她选了自己最喜欢的，蒜泥耗油韭菜花和香油的料碗。 换到小杜，多加了一味芝麻酱。 吃清汤锅，加芝麻酱合适，红汤锅加芝麻酱，就有些油腻了。 “虽然蒜不好闻，但有火锅没蒜差了一味。” 服务员上好了菜，锅里的汤底也煮沸了。 看着面前那咕噜咕噜泛着泡泡的锅，杜甄无从下手。还是余纨纨夹着一块毛肚，在锅里烫了烫，放进他的碗里。 “尝尝，看好不好吃。” 第8章 第8章 08 杜甄吃了，出奇美味。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味蕾在这一刻全部苏醒，而不是像平时，看什么都寡淡，吃什么都没胃口。 “烫毛肚要七上八下，鸭肠是三上三下，你记住这一点，肯定就没错了。”提起吃，余纨纨侃侃而谈。 见小杜夹起一块鲜毛肚，却迟迟不敢下锅，她一边指点，一边动手示范给他看，不一会儿就给他烫了一小碗菜。 “你快吃，现吃现烫才好吃。对了，你是不是没吃过火锅？” 正低头认真吃碗里菜的杜甄，点了点头。 他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怎么会没吃过？火锅可是很好吃的东西！哎呀我忘了海市很多人不能吃辣。没事，以后我多带你来吃几次。就是吃火锅得小心，不小心就会弄脏衣服……” 杜甄吃得很慢，等他这边吃完，又有一碗菜等着他了。 他抬头看她，她好像一直在给自己烫菜，自己都没有怎么吃。 “你怎么不吃。” “我在吃呀。” 余纨纨掩饰地将刚烫好的菜放进自己碗里，她怎么好意思说小杜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她只顾看人，都忘了吃。 …… 桌上的菜被一扫而空，大部分都进了杜甄的肚子里。 只剩下一个深口碗，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竟然忘了这个，”余纨纨说，有些犹豫：“不过这东西你肯定不吃，好多人都不吃的。算了，我也吃饱了，就不吃了。” 她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反倒引起杜甄的好奇，仗着自己个子高，远远的看了一眼。 一汪清水中，放着一种白白的还带着血丝的东西。 “那是什么？” 余纨纨语塞。 她想着和人出去吃饭，别人对她‘长得这么乖，竟然吃这种东西’的诧异，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怪物。 她真是猪，没事点这种坏形象的东西干什么！ 都是习惯惹的祸！ “这啊，这是豆腐，豆腐！”她装着有些热的样子，用手扇着风。 杜甄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吃过。” 这话说得余纨纨不好接了，难道小杜想吃？ 她小脸红扑扑的，犹豫说：“那我煮给你吃？不过这个清汤煮了不好吃，得红汤才可以，你又不能吃辣，还是算了吧。” 余纨纨是打着推脱的主意，谁知杜甄说了句尝尝。 于是，她只能端起猪脑，倒进红汤锅里。 猪脑煮得时间久，十分钟以上最佳。 余纨纨瞪着锅里的猪脑，被煮得上下翻起，心里想着等会儿怎么解释这豆腐的形状怪异。 因为她看，杜甄也去看。 看他研究得那么认真，余纨纨绷不住了。 “好吧，我主动承认错误。我刚才骗了你，这不是豆腐，其实是猪脑。” 她半垂眼皮，已经做好面临‘猪脑，这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吃这种东西’的质问。 “其实猪脑很好吃，只是很多人接受不了，我跟你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第二次。”她声音有些发虚。 看得出少女很忐忑，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就像棉花糖做错事的时候一样。 也是这么蔫头耷脑，却偷眼瞄他的脸色。要是脸色好了，就会觍着脸蹭上来，要是脸色不好，它就会等一会儿再觍着脸蹭上来。 “可以吃了吗？” 可能是小杜淡定的态度，让余纨纨嗅到了一种讯号。 她眉眼弯弯，拿漏勺挖着去看锅里的猪脑。 粉白色的猪脑已经结块，上面蒙着一层红油，看起来格外诱人。 “你先尝尝看，我给你先倒杯茶，要是实在受不了辣，就喝水缓缓。” 在余纨纨忐忑紧张的目光中，杜甄夹起一块喂进嘴里。 口感绵密，鲜嫩爽滑。 好辣！ 杜甄就感觉口腔蓦地炸开了，一种火辣辣仿佛烧着了似的感觉，从舌尖蔓延到舌根，直至整个口腔。 他冷白的脸顷刻就红了，余纨纨手忙脚乱地把水递过去。 整整一杯水喝下，杜甄才稍微感觉好了些，但嘴巴还是木的。 “你不能吃辣，我不该让你吃的。” “没事。” 辣完后，是一种毛孔都打开的爽快感。 杜甄突然明白陈皓说的话，没有吃过中国的美食，就别说自己吃过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 “杜先生，您现在的厌食症只是轻微偏中度，但研究表明AN（神经性厌食症）患者的病情要是得不到改善，会逐渐加重，并引起各种并发症。这种并发症不光是生理，还会影响心理。您的阿斯伯格综合症并未痊愈，虽然一直没有加重，但您也知道您的病情十分罕见，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 “好吃吗？” 小男孩的回应是，低头咬了一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棉花糖。 “那你拿好，慢慢吃，妈妈再去给你买。” 软软的、大大的，像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很快就被小男孩吃完了。 他等着妈妈买回来。 可妈妈一直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他就丧失了自己的味蕾。 * 出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店，清凉的夜风吹来，格外舒爽。 余纨纨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了。 “我得回学校了，校门十点锁。” “我送你。” 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都没说话。 余纨纨是心中纠结不知道说什么，杜甄是没话说。 到校门时，九点四十。 余纨纨停下脚步，看着他：“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甄。” 余纨纨在心里默念的一下，问：“真假的真？” “甄士隐的甄。” “原来你喜欢红楼梦。”余纨纨也喜欢红楼梦。 “不是，帮我取名字的人喜欢。”老杰克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中国的《红楼梦》。 “这样啊。我姓余，年年有余的余。纨，腰若流纨素，也是指细白的丝娟。” 这种时候，汉语言文学系的她，就好拽文了。 “你叫我纨纨，或者丸子、鱼丸都行。” 她回头看了眼校门，有些不舍：“我得进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杜甄点头。 余纨纨往校门走，走得很慢。 突然停下脚步，跑了回来：“后天周末，我会回家，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杜甄一愣：“好。” “我有空会发QQ你，你把后台自启动打开，免得收不到提示。” “好。” “你除了好和我饿了，还会说别的吗？” 丢下这句调侃，余纨纨就跑远了。 * “好啊，丸子，原来你真谈男朋友了。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余纨纨刚踏进校门，就从一旁树荫下跳出来一个人。 正确的说是两个人。 赵梅梅也来了，一脸无奈：“圆子说你肯定在校门关前回来，所以拉我出来等你。” “你快跟我说说啊。” 袁小冬摇着余纨纨的胳膊。 因为距离太远，她就看清楚是个男人，个子挺高的。现在她一腔好奇压制不住，就想知道谁能把短了根线路的丸子追到手。 “你把我都摇晕了。真不是男朋友，就是、就是相亲对象！”余纨纨明白这事瞒不了多久，不如坦诚。 袁小冬和赵梅梅的下巴都被吓掉了。 三个女孩往宿舍走。 途中，两人从余纨纨嘴里知道来龙去脉。 “阿姨可真是！” “其实我也不想去，可我实在拗不过我妈，想着反正相亲又不一定要结婚，就去见了见，没想到……” 没想到相了个自己喜欢的。 虽然余纨纨对小杜还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自己是心动了。 不是动心，会那么上心？不是动心，也不会违反常态干出那么多以她性格干不出的事。 “那他长得帅不帅？他是个海归，那年龄不是大了你很多？” “这个……” 这个余纨纨还真没问过，她依稀记得她妈好像说过，小杜三十了？ “大十岁不算大，男人大些更知道疼人，哪像我家胡伟，天天还得我哄着他，都想把他蹬了，去找个年龄大我点来疼我。” “你蹬一个试试！” 女孩们回头，就看到胡伟站在不远处，眼里冒着火星瞪着袁小冬。 别看袁小冬当着两个好友得瑟，一见到胡伟就蔫了。 “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不就听不到你说的这些话了。” 见情况不对，余纨纨和赵梅梅很没义气和胡伟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进了宿舍门洞。 刚好碰见孙敏莉也从外面回来。 她脸上化着淡妆，似乎特意打扮了下。 不得不说，孙敏莉打扮一下还是挺好看的，看来这真是恋爱了。 两人没和她说话，孙敏莉似乎也有自觉，看了两人一眼，就低头上了楼。 余纨纨竟然有对象了，还是相亲认识的，对方大她很多！ 孙敏莉满脸震惊，同时还有惊喜。 * 余纨纨洗漱上床后，就摸出手机。 【你到家了吗？我到宿舍了。】 过了一会儿，小杜才回她。 【到了。】 【你说我们周末去吃什么好？日韩料理？香锅烤鱼？烧烤烤肉？还是豆捞火锅？湘菜川菜？】 余纨纨打字速度非常快，刚回酒店的杜甄就感觉手机一阵连续震动，消息栏就跳出了很多条消息。 被刷屏了。 【我知道有一家做小龙虾不错？你在国外，肯定经常吃大龙虾，没有香辣小龙虾，‘哈哈’。】 她发了一个穿粉红色裙子捂嘴笑女孩的表情包。 杜甄看着手机。 屏幕里，女孩笑得眉眼弯弯。 会动，有点像她。 【要不香辣蟹也可以，现在蟹不够肥，也就香辣蟹可以解解馋。】 【这个是什么？】 对面刷屏的速度终于慢了，问他。 【你是说这个？】 余纨纨又发了个‘哈哈’的表情包。 杜甄点点头，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打了嗯字。 【这是QQ自带表情啊。】 【你不会用吗？我教你。】 【你打‘哈哈’，别点发送，看它上面会不会出现一排表情，你随便选一个就好啦。】 又是一通让人目不暇接的刷屏。 杜甄老实的输入‘哈哈’，果然上面出现一排动态表情。 不过他没有选择那个捂嘴笑的女孩，而是选了后面那个蹲着笑的男孩。 他想他是男的，应该选这个。 等他发过去，才反应这个动图还有后续，哈哈的字符不停从天上往下掉，将那男孩淹没了，看起来多了几分滑稽。 余纨纨没想到他会这么‘乖’，又看那傻兮兮的表情包，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第9章 第9章 09 “再笑就成开口丸了。”刚搞定男友回来的袁小冬说。 趴在床上的余纨纨嗔了她一眼，打字。 【是不是很好玩，我还有很多表情包发给你看。】 她打开表情包收藏，将自己收藏的选了几个‘精华’，发过去。 有‘委屈的吃手手’，有‘懵逼三连发’，有‘虚弱无助可怜’，有‘笑死在大街上’。 她还夹带了一张‘笑死爸爸了’的私货。 不过杜甄肯定看不懂。 想着他说‘不知道’时呆呆的样子，余纨纨眉飞色舞，写满了甜蜜。 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异类，什么都不懂。可想着他在国外那么多年，似乎也能理解他不太懂国内的亚文化。 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表情包，杜甄就感觉自己大脑处于当即状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终于那边发了字。 【对了，我让你把QQ软件自启动打开，你开了没啊？免得我每次找你说话，你都看不见。】 【开了。】 对面很快发来一个兔子跳舞的表情包，那小胖兔子一扭一扭，跟着一嗒嗒二嗒嗒三嗒嗒的节拍，扭着屁股。 这是很开心了？ 当机了半天的杜甄，终于有了明悟。 【好啦，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安安。】 【晚安。】 杜甄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打开电脑，搜索关于表情包的资料。 * 很快就到了周末。 因为下午没课，余纨纨把换下的衣服洗了洗，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到家后，余妈妈不在，余爸爸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和爸爸打了声招呼，余纨纨就躲进房间码字。 她得趁着有空写点存稿，明天要和小杜去吃饭，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活动，她一向喜欢提前准备，这样事到临头才不会慌张。 到了第二天下午，余纨纨早早就忙上了。 翻箱倒柜地找，却没找到一件适合约会穿的衣服。 瞧瞧她都是些什么衣服，T恤、卫衣、牛仔裤、外套。倒也有几条裙子，可爱款、韩风款居多，穿了特别显小。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小。 唯一合适的，就是她第一次和杜甄见面时穿的那条裙子。 这时候去买，也来不及了，而且别看余纨纨乱七八糟的念头特别多，但并不是喜欢乱折腾的性格，就又拿出了那条裙子，穿上。 果然一件衣服，可以很好的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连余纨纨都不得不承认，镜子里的她比平时穿T恤牛仔裤的她，要漂亮的多。 她拿起小挎包，走出去。 林芬早就知道女儿晚上要去和小杜约会，笑眯眯的将女儿送出家门。 门刚关上，又打开。 林芬拿着一件外套：“晚上凉，还是带件外套。别忘了妈妈说的，晚上回来要么打车让司机送到家门口，要么让小杜送你。” “妈，我知道了。” 余纨纨下楼。 经过二楼的时候，碰见了刘安慧。 刘安慧打扮得光鲜亮丽，很明显今晚也是佳人有约。 “纨纨，这是打算去约会呀？”刘安慧挑眉看了她一眼。 余纨纨也不知道刚才妈妈说的话，刘安慧有没有听见，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对方红唇一撇，就下楼了。 * “杜先生，要不还是我送您去吧？” 杜甄没有说话，伸手开车门。 陆耀忙从驾驶座上下来，去把车门打了开。 这里是繁华地带，行人如织，车停在这里本就扎眼，见从车上下来一个英俊体面的男人，又见是这种派头，附近的人都往这里看来。 杜甄对这种事向来迟钝，可国人喜欢看热闹的狗血细胞是挡不住的。尤其中国人多，大都市里哪儿哪儿都是人，他即使想忽略都没办法。 “把车换了。” 陆耀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身后这辆宾利慕尚顶配版的豪华轿车。 黑色的车身，无不显示着尊贵、大气、格调。 难道杜先生不喜欢这辆车？ 可是他很快就明白意思了，却有些迟疑：“杜先生的意思？” “太显眼。你不用跟着我，我知道怎么回酒店。” …… 影院的等候大厅里，空气中弥散着爆米花的香甜。 因为是周末，又是黄金场，厅中等候的人特别多。 大多都是小情侣，成双成对。 余纨纨和杜甄吃过饭，就来电影院了，刚好赶上。 “我去买票。杜甄，你帮我去买爆米花好不好？” 自打余纨纨知道杜甄的名字，就再也不你啊你的说了，而是改为直呼其名。 杜甄。 听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杜甄第一次觉得老杰克取的名字似乎不错。 爆米花机前排了不少人，他老实地排在大队伍后面。 余纨纨去买票。 到了售票柜台前，她抬头去看电子屏上的片名和时间。 今天上映一部喜剧大片，她就是冲着这部片来的。可到了地方，她才发现今天还上映了一部文艺片，里面有她喜欢的一个明星，关键内容似乎也不错。 “这位女士，选好了吗？马上就要开映了。”柜台后的售票员说。 余纨纨的眼睛鬼使神差又移到另一部片子上。 黑色为主体的海报，看着就和喜剧片爱情片没关系。 “这是恐怖片？”她迟疑问。 售票员回头看了一眼：“恐怖悬疑的。” 似乎看出这个小姑娘是个纠结的，她建议：“要不你就看这部喜剧的吧？恐怖悬疑你们这些小姑娘也不爱看。” 余纨纨摇头，指着那张黑色的海报说：“就要这个，给我两张票，有情侣座吗？” 售票员眼神诧异，但什么也没说，出了两张票。 余纨纨拿着票，近乎落荒而逃地走了。 …… 爆米花机前，很快就轮到了杜甄。 他看了看，选了个最大桶的。 他拿着东西走出来，余纨纨正好买票回来。 看他左手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右手拿着一杯饮料，穿着一身正经的西装，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尤其那饮料。 “这饮料是送的对不对？小桶十五，中桶二十五，大桶三十最不好卖，所以他们都送饮料的。”她边说边笑。 杜甄有点不明白她的笑点，疑惑地眨眨眼。 “因为这个桶看起来很大，其实并不比小桶多多少。一般女孩子都不会买这种，只有男生会买。” 男生都不会算这种精确的小账，两小桶三十，却比一大桶多了很多。所以让女生去买，都是买小桶，不够吃就买两个小桶，却不会去买大桶。 也就是说他吃亏了？ 杜甄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余纨纨笑了起来，总觉得他这副样子看起来呆呆的。 其实她早就发现杜甄有点迟钝，似乎也不太会和人交流。可能是书读多了，也可能是很久没回国，国内变化太大，他有很多地方都有些不合时宜。 就好像什么也不懂。 不过这种呆却被他高冷俊美的外表掩盖，不是接触多了，并不容易发现。 “观看《xxx》的顾客请注意，检票时间已到，请携带您的票……” “哎呀，到时间了，我们快进去吧。” 余纨纨顺手接过饮料，拉起他的大手，就挤入排队进场的人群里。 杜甄左手拿着爆米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软软小小的。 比棉花糖的毛还绵软。 …… 是个小厅。 和一般影厅不同，别的影厅都是单座，这里却是双座。 不过杜甄并没有去过电影院看电影，自然没发现区别，他也没发现来这个影厅的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 余纨纨选的位置很好，在第四排的正中间。 这个地方是观看电影最佳的位置，其实她想往后买一点的，可惜最后的位置都被人提前买走了。 两人坐下没多久，灯光就暗了下来。 大屏幕里放着一些其他片子的预告片，显然还没到放映时间。 余纨纨把爆米花往旁边举了举：“你怎么不吃？” 杜甄听话的抓了两颗，放进嘴里。 “放在你那边吧，我要减肥，不能吃太多甜食。” 于是爆米花桶就变成了在杜甄右手边，抬手就可以拿到。 序幕开始了。 片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压抑，渲染着紧张气息。 要是有观影经验的，就知道这种片头，不是惊悚片就是恐怖片，最起码也是个悬疑，反正绝对不是个搞笑片。 杜甄一直看得很认真，包括开播前影院惯例播放的消防常识公益广告。 相反，余纨纨就显得没那么上心了。 “你是不是不常来看电影？” 杜甄点点头，眼睛放在屏幕上。 “以前没陪女朋友来过？” 杜甄顿了下，“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黑暗中，余纨纨眼睛眨了眨：“我也没交过男朋友，你是第一个。” 杜甄没有接腔，看着屏幕，目不转睛。 余纨纨有些失望地将视线转到屏幕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电影背景音急促紧绷。 影厅里的气氛随着剧情，也越来越紧张，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在紧张达到一个极致高度，余纨纨赶紧捂住耳朵，又闭上眼睛。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感觉有人轻碰她的肩膀，她才松开手。 “你怎么了？” 面对他的询问，她哑口无言。 “你害怕？” 呃。 “你害怕为什么看？” 她能说她是一时冲动吗？ “我其实不害怕，就是有些受不了这电影配音。你说他们查案就查案，弄得气氛这么紧张，不是专门吓人。”她干笑。 “这是悬疑片。” 杜甄虽没有进过电影院，但并不代表没看过电影，只是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刚才会看得那么认真，不过是习惯使然。 因为刚好到了片子的转折点，再加上影片刚才故意加重悬疑，渲染气氛，影厅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大多都是男生哄自己的女朋友，声音或高或低，夹杂着女孩的娇嗔。 杜甄往后面看了看，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第10章 第10章 10 余纨纨咳了声，小声说：“你别往后看，他们都是情侣，你这样看不礼貌。” 情侣和往后看有直接联系？ 这么说，杜甄反倒多看了几眼。 影厅里很暗，借着屏幕的白光，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杜甄只知道后面的观众都坐得比较近，依稀好像有人互相靠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难道很挤？ “刚才那人死的好惨。” 余纨纨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他将目光投注在屏幕上：“他是被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以前看过？” 余纨纨之前虽没认真看，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剧情，大概就是讲总有人莫名其妙的死，警察查案却是疑云密布。 至于杜甄说的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是警察男主角的前女友，一个普通的白领。 “两次案发，她两次都在场，第一次是作为记者，第二次……” 杜甄说话的句子很短，但简洁明了，随着影片继续放下去，果然显示女白领才是真正的凶手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了。 而杜甄就是个木头，无论余纨纨表现得怎么害怕，他都没有任何表示。 她心中气馁，觉得自己真是个猪，又忍不住想杜甄是不是不喜欢她。 余纨纨虽没有谈过恋爱，但写得多，看得多，身边听来的也多。 袁小冬是个话唠，还是个秀恩爱狂魔，那会儿和胡伟谈，两个人才谈了几天，就红着脸跟余纨纨骂胡伟是个色狼。 说这厮第一次约会还装得一本正经，第二次去电影院就原形毕露了。为了吓唬她，竟专门买了恐怖片的票。 这也是她脸不红气不喘顶着售票员诧异的目光，买了情侣座，还是恐怖片的原因所在。 一般会来买这种票的，都是男生，售票员见多了。 但还是第一次见长这么乖的女生来买。 可惜，被浪费了。 因为这，以至于余纨纨出了影院还有些打不起精神。 “我送你回去？” “好呀。”反正时间也不早了。 两人往前走着，都没有说话。 杜甄看了余纨纨一眼。 她似乎有些不开心？ 可他想不出，她为什么不开心，只能不说话。 路边驶来一辆出租车，似乎是看见两人专门过来的。 余纨纨走过去，打开车门：“好啦，这里离我家有些距离，我还是打车回去，免得你送我麻烦。” 杜甄根本没料到她会这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能有的动作，就是在她说再见时，点点头。 夜色朦胧，霓虹灯旋转出五颜六色的颜色。 时不时就有男男女女来到路边，打车离开。 已经有两辆出租车见路边有人驶来，可杜甄一点想坐的意思都没有，也不说话。前面那辆车还好，后面那辆的司机明显暴躁，骂了句神经病。 这时，从后方驶来一辆黑色的宾利，在杜甄面前停下。 陆耀下了车。 出租车司机看到这一幕，再去看那车标，顿时觉得刚才那句神经病就是在骂自己的。 “杜先生。” 杜甄上车后，陆耀开车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杜甄好几眼。 杜先生这是不高兴？发生了什么？ 陆耀并没有听杜甄的话回去，一直跟在后面。后来杜甄和余纨纨去了影城，他就在外面守着，究竟发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只看见那个女孩打车离开了，就留了杜先生一个人。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陆耀对杜甄的性格也有些了解。 阿斯伯格综合症，被定义为‘没有智能障碍的自闭症’，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天才病’。 这是陆耀从陈皓那里得来的讯息，他甚至专门上网查过。 这种病症一般表现于人际交往困难，语言交流障碍，行为刻板模式化，兴趣爱好局限特殊。对外在世界并不关注，但对一个或者多个目标有固着性，容易产生超过常人在意的程度。 根据陆耀这些天的观察——杜先生不太会说话，可能得罪人不自觉。语言交流困难，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不想理，或者不在意？ 行为模式刻板，反正这些天除了去见郑威，杜甄的所有时间都是待在酒店里。 面对最多的东西，就是电脑。 当然还有，就是那个女孩。 陆耀觉得最后一项，对一个或者多个目标有着超过常人在意的程度，就应在这里。 要不，‘杜先生’为什么要一改常态，去和一个平凡的女孩去吃路边小吃，看电影。 对了，还买爆米花。 陆耀觉得他和陈皓需要再交流交流，才能做好他接下来的工作。 “杜先生，您是不是和余小姐吵架了？” 吵架？ 杜甄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和少女吵架。 他看着后视镜，目光疑问。 陆耀有些尴尬：“那是我多想了，我看今天您没有送余小姐回去。” 车厢里静谧。 因为杜甄不喜欢吵，平时陆耀连音乐都不会放。 陆耀认真开车，没敢再多说话。 这时，从后座传来一个迷惑、迟疑的声音。 “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听到这声音，陆耀浑身为之一振，甚至有些激动。 他很清楚自己工作的特殊性，能不能长久地留在杜先生身边，拿着丰厚的年薪，就全都看他能不能‘善解人意’了。 “那杜先生能不能描述一下具体，为什么您会觉得余小姐不高兴？” 杜甄想了想：“不知道。” “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能杜甄真觉得出了问题，就把大致情形说了一下。说得一点都不引人入胜，就像一杯白开水，平白直述。 陆耀放在脑子里来回想，都没想出个究竟。 “说不定余小姐生理期，女孩子到了生理期，脾气都会变得很奇怪的。”他苦笑着说。 杜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中国有这么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不过女孩子嘛，心思都是比较难猜的，男生都要多哄哄的。” 这话说得陆耀自己就说不下去，总觉得‘男生’这个词和杜先生不配，而且杜先生哄女生？ 天！简直不敢想象！ 就这么安静的一路回到酒店。 等陆耀走后，杜甄去洗了澡，出来后看了手机，甚至专门打开了企鹅。 那只胖兔子没有说话。 安静得异常。 他放下手机，去书桌前打开电脑，搜索——生理期。 * 余纨纨颓了一个晚上，连字都没有码。 第二天醒来时，终于想通了。 其实她不该计较杜甄不主动，他呆他木头恰恰证明他真的没有经验，要是他什么都懂，她该去想他怎么才会这么经验丰富。 毕竟他没有谈过女朋友，她是他的第一个。 因为这个‘第一个’，她格外多了种甜蜜感，脸都没洗，就爬在床上跟他说了早安。 【早。】 出乎意料，杜甄竟回的很快。 【早。】 【我爸煮了粥，我去吃早饭，吃了要码字，我的存稿已经空了，再不码字要被小仙女们追着寄刀片了。】 余纨纨发了个哭得惨兮兮的小人儿。 “纨纨，吃饭了。” 听见妈妈又喊了一声，余纨纨忙丢下手机，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 趁着擦护肤品的空档，她看了手机一眼。 屏幕上多了个嗯字。 …… 早饭是粥。 香菇干贝瘦肉粥。 熬得香浓可口，小小的一个个干贝配合肉粒和煮得黏稠的粥底，余建国还切了些碎青菜进去，简直不要太好吃。 余纨纨最喜欢吃的就是爸爸做的粥。 其实余建国做什么，她都爱吃，不过早上吃一碗这样的粥，真会让人心情舒畅一整天。 林芬用余纨纨专门买的釉下彩招财猫陶碗给她盛的，鲜艳娇嫩的粉，碗的内壁是淡青。粥放在碗里，看起来格外诱人。 余纨纨一时手痒，拍了张照，发给了杜甄。 收到消息的时候，杜甄正看着餐车上早餐，手机响了。 点开，是一张照片。 碗里是煮得软糯的粥，有嫩绿的青菜，淡黄色的干贝，吸足了汤汁的香菇，还有瘦肉。 最为醒目的就是碗上那只憨态可掬的招财猫，和旁边那只同色小碟中，黄澄澄的葱花鸡蛋饼。 【我爸做的。】 明明没有发表情，却能让人想象到少女一脸得意满足的样子。 一阵低沉的、咕噜咕噜的声音，蓦地响起。 杜甄低头去看，才发现响的是他的肚子。 …… 【我饿了。】 正在吃粥的余纨纨忍不住笑了下。 这并不是杜甄第一次跟她说饿，可这次却让她有一种他正在和她撒娇的感觉。 【那我分一些给你吃，好不好？】 【好。】 杜甄没有撒娇，他是真的想吃。 余纨纨咬住汤勺打字。 【可是我现在出不来啊，要不你加把劲儿努力，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来我家吃了。】 余纨纨这话有调侃之意，哪知杜甄却当真了。 【我现在就可以去。】 呃，这是愿意和她见父母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还是不了吧？毕竟我们才认识一周？】 杜甄显然不明白汉语的博大精深，有时候一个标点符号不一样，意思就全然不同。要是换一个人，肯定能看出余纨纨不确定的态度，可惜他只看到表面的意思。 这是被拒绝了？ 杜甄蹙眉思索好一会，才打下几个字。 【中午一起吃饭。】 【好。】 …… 余纨纨笑眯眯的。 所以说，她真是想多了，杜甄是老实，与他外表不符合的老实。 “你这丫头，吃饭就吃饭，笑什么？”林芬说。 “妈，我和朋友聊天。” 她三口两口把碗里的粥吃完：“妈，中午别做我的饭，我和人约了吃饭。我现在回房码字，你别吵我。” 说完，她就迅速回了房间，紧闭房门。 “你这孩子，到底和谁约了吃饭啊，你和小杜处得怎么样了……” 就知道林芬会问东问西，余纨纨才会闪得这么快。 …… 另一边，杜甄放下手机。 他想了想，给陆耀打了电话，让他中午来接他。 又想了想，给酒店总机打了电话。 “给我准备一份红糖益母草水，用保温杯装，十点四十五分送到房间。” 第11章 第11章 11 十点四十，陆耀到了。 杜甄穿上外套，还是一身西装。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陆耀开门，服务员交给他一只保温杯，说是客人要的红糖益母草水。 红糖益母草水？ 陆耀正发呆，杜甄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走吧。” 陆耀慌乱地应了声，让开出去的位置。 杜甄经过他时，伸出手。 他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对方。 杜甄就拿着这只保温杯去了吃饭的地方。 …… 地方是提前选好的，余纨纨跟杜甄约了这里见面。 杜甄先到，余纨纨后到。 她进门找了一圈，才找到杜甄。 中低档的消费，又是做特色菜的，所以店里生意十分好，人声鼎沸。 杜甄坐在角落。 余纨纨专门交代他，找一个角落的地方坐。 即是如此，周围其他桌往这里偷看的人也很多。 余纨纨看到他先是笑，笑完的同时也发现四周的异常。看了看杜甄身上的西装，她就没看见杜甄穿过除了西装以外的衣服。 “来了多久啦？” “刚到。” “想吃什么？” “不知道。” 余纨纨无奈地笑笑，拿过菜单，认真地看起来。 其实她对吃什么心里早已有数，这家她来过好几次，什么是招牌菜都了然于心。点好菜，让服务员拿去下单，她才将目光投注在杜甄身上。 没有意外，看到他手边那只银灰色富光牌保温杯。 要是她没记错，她爸爸有一只同样的。都是银灰色，都是圆墩墩的瓶身，她爸每次都会提着装着茶的保温杯，去和别人下棋。 这种保温杯，上了年纪的老头们几乎人手一个。 可杜甄？ 余纨纨看着他的脸，想象他拎着这只保温杯的样子，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她也笑了。 杜甄被她笑得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这种话可不好接，两人如今虽谈着恋爱，可不过才刚开始，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说的地步。余纨纨也不知道实话实说，杜甄会不会生气。 “没，我就是看着这保温杯特别亲切，我爸也有一个同样的。” 杜甄把保温杯往前推了推。 “给你。” “给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杯，可拿这种杯子当情侣杯，杜甄的审美—— 还不等余纨纨想出更‘惊悚’的东西，杜甄说了句惊悚的话：“里面装了红糖益母草水。” 这下余纨纨更是一头雾水了。 “我看网上说，女生生理期都喝这。” 生理期？ 谁告诉他她生理期了！ 余纨纨太吃惊，就把这话问了出来。 “我看你昨天突然不高兴。” 余纨纨瞪着杜甄，又去看保温杯。 他看出她昨天有些不开心，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就以为她生理期，才会准备红糖益母草水拿来给她。 法子笨了点，但…很体贴。 关键姨妈这种事十分私密，当一个男生因为‘姨妈’问题，去体贴一个女生，已经代表两人十分亲密了。 就好像男女朋友亲密到一定程度，男朋友并不介意去帮女友买卫生巾。 诧异荒谬完，取而代之是感动、欣喜种种情绪。 也因此余纨纨干了一件事。 “你过来一点。” 她招手，让杜甄凑近。 两人本就是面对面坐着，杜甄个子高，只用微微低头，就靠近了。然后余纨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服务员端着托盘上菜，余纨纨忙给服务员让开空位。 杜甄摸着脸颊，愣愣的。 刚才那是什么？ 软软的，嫩嫩的，他不自觉将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 还有一股淡淡的，夹杂着薄荷和水果的清香。 “怎么还发愣？尝尝，很好吃的。” 她笑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杜甄看了她笑脸一眼，默默拿起筷子。 * 这几天余纨纨的课比较多，每天都奔赴在各个教室里。 一天下来，累得不轻，晚上吃饭都不想去食堂，还是袁小冬给她随便带了点回来。 “中午想找你吃饭来着，眨个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 余纨纨哪里好明说，她中午其实是出去和杜甄吃饭了。 为了赶时间，就在学校附近吃的，吃完了她又杀回来。本来杜甄晚上还想约她吃饭，可她想着下午课太多，只能强忍着不舍拒绝。 “你该不会和人约会去了吧？啧啧啧，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所以说，这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袁小冬。两人同系又同班，还是同宿舍，去哪儿了随便一猜，就能猜出来。 “你别光说我，你丢下我和梅子去和胡伟吃饭的时候，我可没说过你的呀。” “瞧吧，这是不打自招了呀。” 袁小冬学着余纨纨说话。将那个‘了呀’特意加重语气，海市人说话都会带一点腔调，哪怕是说普通话，有些习惯也是很难改的。 这怪腔怪调一出，包括余纨纨都笑了起来，赵梅梅也是。 孙敏莉也在，她没去食堂吃饭，而是打了些回来吃。 不过余纨纨三个从不主动找她说话，尹珊又不在，她就一个坐在书桌前，埋头吃饭。 见这边笑语声声，她笑着问：“余纨纨你谈男朋友了？” 这声音突兀，当即没人说话了。 还是余纨纨觉得尴尬，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 孙敏莉说了声恭喜，站起来端着碗出去洗。 三人也没当回事，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过了会儿，孙敏莉和尹珊从外面回来。 尹珊似乎吃过了，回来后就上了床。孙敏莉正忙着收拾垃圾，连带还把余纨纨几人的垃圾收拾了，说是一起拿出去丢。 这真是破天荒。 但孙敏莉坚持，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经过之前那一出，她丢垃圾回来后笑着和三个人说话，别人也不好不接她的腔。心里都想，今天这孙敏莉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孙敏莉就暴露了自己目的。 “余纨纨，你既然谈了对象，那是不是要让你男朋友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 这话一说出口，三人互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孙敏莉是闹哪出了。 学校里一直有个约定俗成，那就是宿舍里有人谈了恋爱，要请同一个宿舍的人去搓一顿。 男生女生都一样，也就是所谓的‘见家长’。 这间宿舍，袁小冬最先有对象，当初胡伟就请大家去吃了一顿。 那次也是孙敏莉提出的。 不过那时大家还不了孙敏莉的性格，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经历了这么些事，她再提出这事，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请什么请，纨纨和人家才谈了几天。一顿饭，着急不死你。”袁小冬一直和孙敏莉不对盘，再加上这人意图太明显了，就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这话余纨纨一听，就要糟。 果然，孙敏莉一脸委屈：“什么叫一顿饭着急不死我？这不是学校里的老规矩，等我谈了对象，我肯定让我对象也请你们的。” “我说的还不明白？纨纨才和人家谈了没几天，怎么好跟人说让对方请我们吃饭。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可我听说余纨纨的对象是个海归，还是家里相亲介绍的。既然是相亲，肯定冲着结婚去的，这跟谈多久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 “好了，你们别吵了，不就是一顿饭，我让他请就是。” “丸子，你……” “没事的，圆子。”其实话说出口，余纨纨就后悔了，但都这样了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一直没插话的尹珊，放下手机：“余纨纨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家里介绍？你家里人可真急，你才多大。” 余纨纨干笑：“也就是先处着，相亲又不是代表马上就会结婚。” “你对象是做什么的？本地人？海归？在哪家大学念书？回国后在哪家公司上班？”平时尹珊可不是这样的，今天显得好奇心特别重。 这些事，连余纨纨自己都没问过杜甄，又怎么好回答。 只能给袁小冬使眼色，袁小冬装着突然想起来要买什么东西，拉着余纨纨和赵梅梅出去了。 “她怎么知道我对象是相亲相来的？” “我没说。” “我也没说，你知道我不跟她说话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余纨纨想起那天在宿舍楼下碰到孙敏莉，难道是那天她不小心听到的？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 “那丸子，这事你不为难吧？他会不会生你的气？”赵梅梅犹豫问。 呃…… 这个连余纨纨没有想过。 杜甄会不会因为她自作主张答应请她室友吃饭生气？ 但这话当着袁小冬她们可不好说，她只能说没什么，就是一顿饭的事。 * 说是这么说，和杜甄在QQ上说起这事的时候，余纨纨还是有些难为情。 【要是你不愿就算了，她们就喜欢瞎起哄。】 杜甄肯定是不愿的，正确是说他不愿和任何一个人吃饭。 当然，除过余纨纨。 可经过上次不高兴的事，杜甄很明白自己的短板，所以他思索的同时，就拽过桌上的电脑，手指飞快地在其上打了几个字。 【请对象室友吃饭。】 搜索引擎很强大，很快就跳出许多索引。 第一条就是，交了女朋友，就一定要请她的室友吃饭吗？ 他点开去看，里面说了很多。 什么请室友吃饭就相当于见家长，这个必要程序还是要走的。宣誓自己的主权。等于在你对象身边布设了几道保护措施，可以防止有人觊觎。 还有教导怎么和对象室友相处的。 多带钱，女孩子们的花销很大，管了吃，吃完了肯定还有节目。 一定要大方，这样女朋友才有面子。女朋友有面子了，她才会高兴，你才有好日子过。不然，她不高兴了和你闹别扭，你试试？ 不要对别的女孩子笑，尤其是比她漂亮的女孩子。 哪怕你平时对你女朋友并不体贴，这时候也一定能有多体贴就有多体贴，例如倒水，夹菜等等。 杜甄皱着眉，一条条打开看。 继上一次搜索生理期与女人心海底针，他又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第12章 第12章 12 陆耀笑容僵硬地在旁边看着。 他正和杜先生汇报行程上的事，没想到突然被中断，杜先生就忘了他。 这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习惯了。 可—— 陆耀的眼睛很好，所以那屏幕上的字有些小，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看来杜先生是认真了，都打算见‘家长’了。 这事一定要和再和陈皓聊聊。 话说，难道杜先生忘了自己计划的就在中国待两周，他这是不打算回美国了？ * 余纨纨到地方就看见杜甄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西装，今天是黑色的。 “等我很久了吧？” “没，刚到。” “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买两件衣服。总是看你穿西装，你是不是没别的衣服穿啊？” 这倒是真的，这趟来中国，杜甄就带了几套西装。 两个人直接去了商场，在商场里吃过饭后，就去楼下逛了起来。 其实余纨纨今天主要就是拉杜甄来买衣服的，她同学都是年轻人，杜甄穿得太正式，有些不太合群。 当然也有她自己的考虑，本来她就长得脸嫩，杜甄穿西装又太扎眼，她跟他走在一起，莫名就会有一种压力感。 余纨纨也不懂男装，就随便走随便看，看见有合适的，就拉着杜甄进去试。 杜甄就像个木头人似的，一路跟在余纨纨身后。 让他试哪件，他就试哪件。 其实杜甄十分厌恶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可看她忙得团团转，滔滔不绝地跟他说，他穿这件肯定很帅，那件也不错。 他就想着，也许他穿了真的很帅？ 不免就想到那天—— 如果他很帅，她会不会一高兴，再亲他一次？ …… 中间，袁小冬她们打电话来问，吃饭的地方定在哪儿。 余纨纨没料到她们会问这么早，刚好当时她正挑好衣服，问店员有没有打折。就顺口说了一句，你们先选地方，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余纨纨了解袁小冬几个人的家境。 都是普通的家境，又是学生，平时消费都不高。 像那次胡伟请宿舍里的人吃饭，当时一共去了九个人，女生宿舍五个，胡伟带了他宿舍里另外三个人，也就花了八百多块，人均不到一百。 挂了电话，刚好杜甄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余纨纨的眼睛当即就亮了。 黑白的拼色运动外套，连帽的样式，里面是白色字母T，下配蓝黑色的牛仔裤。让杜甄整个人看起来既精神，又帅气，也显得年轻了不少。 就是脚下的鞋有些不搭。 杜甄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面前的拉链，看着余纨纨的眼神不确定。 不等他说话，余纨纨就走了上来。 “真帅，就这一套吧。” 这个牌子的衣服不是什么大牌，又逢着商场做活动，一套三件也就一千多。 是杜甄刷的卡。 出店门的时候，余纨纨拎着纸袋在前面走，发现杜甄没跟上来。 回头看他，问：“怎么不走啊？我们再去给你买双鞋。” 杜甄默默地走过来，眼中隐隐闪过一抹失望。 她都说他帅了，为什么不亲亲他？ …… 两人又去逛着买鞋，等走出商场，已经五点半了。 “我给我室友打电话，问问她们在哪儿。” 正说着，余纨纨的电话响了。 是孙敏莉打来的。 “纨纨你来了没？大家就等你了。” 余纨纨问清楚地方，就带着杜甄杀了过去。 是家粤菜馆，店门虽不大，但里面内有乾坤，装修也还算有档次。 孙敏莉站在门前等她，一见她就说：“你总算来了。这、这是你男朋友？” 她眼带惊艳地看着杜甄。 知道余纨纨的对象是海归，大了她许多，按她的估计最小也有三十了。三十多的年龄，又是读书好的，不是四眼田鸡，也是地中海。 万万没想到竟是个大帅哥。 “他是杜甄。” 杜甄对孙敏莉点点头。 孙敏莉愣一下，忙说：“我们快进去吧，胡伟他们在里面等着呢。” 余纨纨听说胡伟来了，只当袁小冬也来了，谁知道进了包厢一看，胡伟倒是来了，但袁小冬不在。 除了胡伟，还有尹珊和王晓宇。 余纨纨见过王晓宇，当初胡伟请大家吃饭就见过。后来因为袁小冬和胡伟的恋爱关系，两个人也碰面过几次。 知道王晓宇和胡伟是同一间宿舍，还是同年级，两人是铁哥们。 可王晓宇一直想追她，还透过袁小冬约过她吃饭，今天她带杜甄来‘见家长’，他怎么也来了？ 这种心思自然是藏在心里，但面上多少有几分尴尬。 幸亏有胡伟在一边凑趣说话，再加上王晓宇表现得很正常，倒没有坏了气氛。 “圆子和梅子怎么还没来？” 胡伟露出一个苦笑：“我听孙敏莉说，小冬和赵梅梅在宿舍化妆。” 孙敏莉也说：“我和尹珊出来时，袁小冬在洗澡，让我们先来。” 尹珊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杜甄身上，可当看清他衣服上的牌子，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抑或是轻蔑。 “孙敏莉，你去看看袁小冬她们来没？”她说。 孙敏莉也没说什么，就是拉着余纨纨一起去。 这么多人都在，再加上今天她是主角，余纨纨也不好拒绝，只能和杜甄说了一声，就跟孙敏莉出去了。 她给袁小冬打电话。 袁小冬说已经快到了，就是不认识地方，让她在门口等她们。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袁小冬和赵梅梅来了。 赵梅梅还是一如既往的，牛仔裤卫衣，打扮得像个男孩子。倒是袁小冬，还专门画了个妆，看起来十分漂亮。 “快进去吧，就等你们来了点菜。” 进包厢时，正好碰见服务员拿着电子菜谱走出来，一看就是菜已经点好了。 “菜都点了啊，怎么没等等我和梅子？”袁小冬说。 尹珊没有说话，还看着自己的手机。 让人奇怪的是，胡伟和王晓宇也没说话。 尤其是胡伟，脸色怪怪的。 余纨纨去看杜甄。 杜甄的脸色很正常。 余纨纨知道他的性格，跟他吃了这么多次饭，就没见过他主动点菜，也就是说菜是尹珊他们点的。 她也没当回事，对袁小冬说：“让服务员把菜单拿来，再点两个你爱吃的。” 胡伟说：“不用，不用，我已经帮小冬点了。” “没忘记我就行，不然回去家法侍候！”袁小冬冲男友调皮地笑了笑，才把目光放在杜甄身上。 她也担忧过怕丸子的对象长得不好看，被尹珊和孙敏莉嘲笑。 海归虽是个高大上的名词，但毕竟大了丸子十岁，又是学霸级人物。 学霸不等于帅哥，甚至可能因为学霸在学习上，付出的精力较大，从外貌上来看，可能不如普通男生。 反正袁小冬见过的学霸，不是带着酒瓶底厚的眼镜，就是未老先衰的典范。 没想到竟个大帅哥。 “你好，我是袁小冬，丸子的铁杆！”别看她妆画得美，从外表看，也是甜甜的女孩。这箍着余纨纨肩膀的姿势，可看起来一点都不淑女，一下就暴露了本性。 “你好，我是杜甄。” 袁小冬还想说什么，胡伟突然站起来，打断她：“小冬，你出来下，我有事跟你说。” 又对大家笑了笑：“我们说些私房话，马上就回来。” 果然是马上就回来了，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袁小冬的脸色并不好看，隐隐带着怒气。 “丸子，你跟我出来下。” 包厢里的气氛当即冷了下来。 余纨纨疑惑地站起来。 见情况不对，赵梅梅也找借口跟着一起去了。 “我说这闹什么，那两个人这么积极。地方我和梅子都选好了，就是上次胡伟请我们吃饭的那个川菜馆。胡伟本来说等我一起的，转头给我打电话说人已经到了，我以为地方是你选的，就没想太多，原来是她们故意安排的。” “怎么了？圆子。”余纨纨听得一头雾水。 袁小冬也不正面回答她，反而问：“你对象家里条件怎么样？工作了没？” “你怎么问起这了？” 余纨纨还真没问过杜甄这些，一来她妈和对方姨妈认识，对方家里条件如何，她妈都跟她说了。 说小杜家里有两套房子，老两口都是大学老师，有身份也体面。小杜又是海归回来，料想也不差。 “他家条件还行。” 袁小冬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圆子，到底怎么了？” 袁小冬这才把刚才余纨纨不在时发生的事，跟她说了。 原来余纨纨出去后，尹珊就叫了服务员点菜，说本来就来晚了，早点儿把菜点了，也好让厨房去做。 服务员拿了菜单来，因为杜甄是请客的人，自然就把菜单给他了。 杜甄出于好客（才怪），把菜单让给了胡伟和尹珊他们。 胡伟也就是个穷学生，生活费全指着家里给，因为谈了女朋友，平时花销也大，过得比较节省。出于这种心态，他就随便点了两个菜，还都是袁小冬爱吃的。 可轮到尹珊和王晓宇点菜时，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晓宇点了两个主菜，也不贵，也就是三百左右一道的样子。 可对学生来说，就有些贵了。再说一般按规矩，桌上的主菜该是谁买单谁来点，因为主菜都比较贵，再来也是尊重主人。 王晓宇这么做，明显有些失礼。 可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还没出校门，可能是因为不懂，也能理解。 等轮到尹珊，可能她本身家境优渥，让人感觉特别狮子大开口。 两百多一只的虾刺身，她一下点了八份，美闻其名一人一份。还点了一只象拔蚌，五份燕窝粥，说女孩子吃了养颜。 光这三样，就去了四千多块。 之前胡伟翻过菜单，这么贵的菜，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但大概知道价格。 就这么几个菜，也不够八个人吃，后来服务员又帮着推荐了几个菜。 也就是说，这一顿至少要吃五六千，还不算酒水。 对于一群穷学生来说，请同学吃饭，超过一千已经算是比较大方了。 五六千，想都不敢想。 “她们这么干，明摆着就是故意想坑你。刚才和胡伟出来，我问了服务员，厨房那边菜已经做上了。” 第13章 第13章 13 袁小冬脸色难看，余纨纨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她向来节俭，因为家就在海市，每个月的生活费，加零花不过只有五百块。她又兼职写小说，每个月稿费还有两三千，所以在学生里算是比较有钱的。 可这么个吃法，吃一顿要花五六千，跟她的生活理念完全不同，听了心都在滴血。 尤其还是被人故意坑了。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菜已经做上了，根本退不掉。就算能退，包厢里还坐了那么多人，还有杜甄也在，怎么好说要退菜的事。 她现在心疼也没用，只能对两个好朋友强笑说没事。 “怎么没事！再是海归，钱也不是路上捡来的，你跟你对象才谈了几天，人家要是觉得我们故意宰他，对你有不好的想法怎么办？” 这才是袁小冬着急的原因，她看得出丸子很喜欢这个叫杜甄的。要是因为这事坏了两个人的感情，怎么办！ 网上可从没少听过，某某相亲女极品，狮子大开口拿相亲男的钱不当钱用，被相亲男甩了。甚至还有不少相亲男现身说法，给这种人定位为吃相难看，穷疯了。 这也是余纨纨脸色不好的另一层原因。 她不敢想象，杜甄因为这件事厌恶她，她该怎么办。可这种事哪好跟好友说，只能强笑着说没事，杜甄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对了，还有件事，他身上的钱带的够不够买单？如果不够的话，我们一起帮忙凑一凑。”袁小冬叫余纨纨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余纨纨还真不知道。 之前吃饭买衣服买鞋，花了两千多，这顿饭再花六七千，也就是快一万了。杜甄虽是个海归，但杜家也就是普通家境，他刚回国估计也还没找到工作。 就是基于这种原因，余纨纨平时和杜甄出去吃饭，总是选那种不太高档的地方。一顿饭也就不超过三百，不光他能负担，她也出得起。 “我等会叫他出来问问。” * “你，怎么了？” 余纨纨从外面进来，杜甄就看出她的脸色不对。一直到她找借口将自己叫出来，才忍不住问。 余纨纨左右看了看，拉着他来了个没人的拐角。 “对不起。” “怎么了？”杜甄愣住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她们会这样。我那两个同学……” 她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将大概事情说了一下，又说：“你放心，这钱我回家拿了卡后就补给你。” 她眼睛红红的，明摆着是羞窘极了。 事实上，人是她室友，就已经被定义为她这一方。如今搞出这种事来，她丢了面子不算，还得安抚杜甄可能不平的心情。 “就为了这事？” 余纨纨急促点头，连头都没敢抬，就语无伦次问他：“还有件事，你身上带的钱够不够买单？我的卡在家里放着，平时身上就放了些零用钱，只有几百块，如果不够，我就回家去拿……” 杜甄不知道吃一顿饭花几千块，到底算不算贵。 他没来中国之前，很少出门，平时吃喝用住都有人办，需要他‘自己花钱’的地方很少。 几乎没有。 他有几张据说刷不爆的卡，就算有消费，也是自动从他账户里转过去。 不过他对比了下，去年陈皓汇报给他的总资产，这算是九牛一毛？ 哦不，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余纨纨已经说不出话了，这是她第一次碰见这么羞窘的事。 面对的，还是她喜欢的人。 “杜甄，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讨厌我？”这个傻女孩，还是说出她心底的担忧。 她忐忑地望着杜甄，眼圈微红，眼中有水光闪烁。 “呃，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她们……” “她们跟你又没关系，不过是一顿饭。” “可……” “纨纨，菜已经上好了。”不远处，传来袁小冬忐忑的声音，不过她人没过来。 “走吧。” “杜甄……” 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杜甄拉着她的手，单手抬起她下巴，用大拇指在她眼角刮了一下。 “这种事不值得你哭。” * 余纨纨去洗手间收拾了下，才和杜甄回包厢。 “怎么了？你们这小两口还背着我们出去说悄悄话。”孙敏莉自以为幽默，可惜话说出来却有些冷场。 余纨纨虽然小气，喜欢算小账，但同时她也有海市人骨子里的爱面子。 那就是不管怎么样，面子不能丢。 尤其是这种情况，这种面子。 “羡慕吧？孙敏莉你也赶紧谈一个啊。我看你以前不爱收拾自己，最近突然变了，肯定是谈对象了，哪天把你对象带出来我们看看。” 她脸上带着甜蜜的笑，说话的时候还刻意挨着杜甄。 这要是用袁小冬的话来说，就是秀恩爱。 是的，余纨纨就是故意秀恩爱，这两个人想坑她恶心她，她偏偏不如她们意，真当她平时脾气好，就不会咬人了。 孙敏莉没提防她这么说，笑容僵了下，下意识就看向王晓宇。 王晓宇正在看余纨纨。 他知道袁小冬刚才叫她出去是干什么，他承认他幼稚了，可他实在心里不服气。他喜欢余纨纨了一年多，而这个男人才出现了几天，就因为是个海归，是家里介绍的对象，自己就不如他，就得退让？ 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她从来就没接受过你，何来退让的说法。 “菜都上了，大家吃吧。对了，好像还没有饮料，大家想喝点什么？”余纨纨笑着招呼。 “还点什么饮料啊，我最近减肥，不喝甜的。”袁小冬说。 “我点了酒。”是尹珊的声音。 这时，服务员拿了瓶开了封的红酒走进来，在尹珊的示意下，递了她。 “这店里档次太差，就只有这种酒了。不过女孩子喝了养颜美肤，你们男生就屈就下，陪着我们女生喝点。” 她拿着酒瓶，表情慵懒却又微微带了点嫌弃。说不出高高在上，一看就是白富美的做派。 是红酒，上面全是英文，因为离得远，余纨纨又有点近视，也没看清楚是什么。 不过她知道，这瓶酒肯定不便宜。 袁小冬刷的一下站起来。 “圆子。”余纨纨叫住她。 袁小冬只能坐下，心里恨地直去掐胡伟的腿。 胡伟疼得面孔扭曲，还要强装着笑。 服务员帮大家倒酒时，杜甄突然问：“菜都上齐了吗？” “先生都上齐了。” “菜是不是有些少？”杜甄问。 其实从桌上来看，菜确实有些少，粤菜本就做的精致，分量也不多，算是八大菜系中偏昂贵的菜系。 而尹珊几个不过想宰一下余纨纨的男朋友，本就没想把事情弄大，所以尹珊估摸着这顿吃下来会让对方心疼，但不至于让人翻脸，就停手了。 至于服务员，通过这包厢客人的衣着和说话，也能看出都是些学生。见点了四五千的菜，也不敢多给他们推荐别的菜。 所以一张大圆桌，摆得稀稀拉拉，看起来确实有些寒碜。 余纨纨一时没弄懂杜甄的意思，有些反应不过来。 杜甄也不等她说话，就对服务员说：“把菜单拿来，再加些菜。” “不用再点菜了，这么多菜哪里吃得完。”袁小冬说。 “是啊，我们来的路上还吃了不少零食。”赵梅梅也劝阻。 “杜甄……” 当着面不好说，余纨纨只能在下面拉他衣服。 拉了一下，又一下，杜甄才忍不住大掌一把包住她的手。 服务员已经来了。 杜甄接过菜单，说：“你们都是纨纨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以后纨纨还要承蒙你们照顾，就当是我贿赂你们了。” 余纨纨本在用手和杜甄做暗示，示意他不要再点菜了。 听到这话，直接呆住了。 倒不是其他，而是她和杜甄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没听他说过这种话，就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 “杜甄，你真太客气了，真不用。”袁小冬她们还想推辞。 这边，杜甄已经点上了。 “脆皮婆参、清蒸东星斑、龙虎凤蛇羹、瓦掌山瑞、猪肚鸡翅、蚝油鲜菇、生拆蟹肉烩海虎翅、雁南飞茶田鸭……这个鲍鱼一人来两只。对了，尹小姐爱吃燕窝，刚才点的燕窝粥里的燕窝太少，这个御品官燕一人来一份。纨纨爱吃鸡，再来一份鲍鱼焖鸡。” 这一连串菜名，让人听得是耳不暇听。 服务员欲言又止，重复了一遍菜名，就匆匆拿着菜谱下去了。 …… “经理，经理，玉兰厅又加了这么多菜。” 一个穿黑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从水吧后面走出来。 干他们餐饮这一行的，见的人多，眼光毒辣，客人什么档次从他的衣着打扮说话就能看出个七八分。 玉兰厅里就是一群学生，所以之前他们点的菜拿下去做，就有人偷偷说会不会买不起单。 不过也就五六千，倒不太紧张，可现在却整整翻了好几倍。 餐厅碰见吃霸王餐的不少，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尤其要是跑了单，大家都得分摊，所以都是绷紧了神经。 “到底给不给他们下单啊，这些菜加起来都好几万了。” 经理皱着眉，把菜单看了一下：“知道他们是哪个大学的？” “好像是海大的。”服务员也是从他们聊天中听来的。 “是学生就不怕，也都成年了，知道自己干什么，去厨房下单。” …… 外面发生的事，包厢里的人并不知道。 没人说话，气氛十分尴尬。 尹珊脸色红了白，白了又青。 什么叫她喜欢吃燕窝，还什么燕窝粥里的燕窝太少，这不是明摆着在奚落她之前吃相难看。 关键她的吃相难看，对方根本没放在眼里，反而嘲笑她小家子气，不敢点菜。 她就不信，这个全身上下没超过两千块的‘海龟’，一顿饭吃去这么多钱不心疼！ 尹珊之前看过菜单，这么多菜下来，至少也得几万块。别现在打肿脸充胖子，等下买不起单，才要让人笑掉大牙！ 她气极反笑。 反倒说起余纨纨命真好，找了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为了给她做面子，舍得花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又招呼大家都动筷子，免得菜都凉了。 这边气氛怪异地吃着，那边杜甄点的菜，源源不断就端上来了。 不得不说，菜贵还是有贵的道理，从摆盘和色泽都不是之前能比的。 很快大圆桌上就摆满了，开始往盘子上摞盘子。 尹珊面前堆得最多，因为杜甄总是示意服务员往她面前上菜。 余纨纨、袁小冬和赵梅梅，本来心中焦虑，可随着菜一道一道地端上来，也明白事情已成定局，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先享受美食再说。 当然也没少喝酒，尹珊挨着跟每个人喝，被她敬酒的人自然要回敬，最后甚至又开了一瓶酒才够。 一顿饭吃完，所有人都是撑肠拄腹，脸色酡红。 这时，作为最后甜品的御品官燕也端上来了。 一人又吃了一盅。 到这时候，再美味的东西，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服务员最后上了茶。 “杜甄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我听纨纨说是在美国留学？”尹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好脾气如余纨纨，也想站起来跟她吵架了。 什么叫她说的，她什么时候跟她说了？ 她给杜甄递眼神，示意她没说，也不知道杜甄能不能明白里面的意思。 男人坐在那里清清淡淡，像是无动于衷，又像是没看懂其中的玄机。他看了尹珊一眼：“Harvard University。” 杜甄是一口正宗的美式英语，不过美式英语也是英语，所以大家还是能听明白他说什么。 只是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王晓宇嗤了声。 “哈佛就哈佛，还Harvard University。你是哈佛的？”最后一句完全变了腔调，充满了不敢置信。 第14章 第14章 14 哈佛是什么地方？ 世界排名第一的常春藤院校，这所学校出过八个美国总统，一百五十多个诺贝尔奖得主，各国政要、议员，乃至商业巨子不计其数。 在中国人的眼里，哈佛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每年有无数中国学子报考，可每年哈佛在中国招生不过只有几人。 “哈佛？吹牛也不是这种吹法。”王晓宇笑着说，像是看到什么笑话。 这可不跟普通的外国野鸡大学，给钱就能上，中国内地的学生能上哈佛，谁不是靠真本事考进去的。尖子里面拔尖子，每年高考的考生几千万，几千万分之一。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纨纨心中焦虑，她在想杜甄是不是为了给她装面子，所以故意这么说。可话杜甄已经说了，作为女朋友，肯定不能给他泄气。 她正想说点什么圆场，这时袁小冬说话了。 “王晓宇你笑什么，吃了那么多，还堵不住你那张臭嘴！”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别看袁小冬性格豪爽，经常和胡伟的哥们们说说笑笑。可说笑和发火是两码子，明摆着袁小冬发火了。 胡伟去拉她，她一把将胡伟甩开，站了起来。 “我让你把他带来了，谁让你把他带来了？我们宿舍女生请吃饭，跟他什么关系！”袁小冬这是迁怒了。 杜甄这么反常，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装面子的破罐子破摔。等面子装完，事后肯定会后悔，一旦后悔还不是余纨纨遭殃。 “王晓宇是跟我一起来的。”孙敏莉在一旁说。 “王晓宇是跟你来的？哦，我就说怎么胡伟扔下我一个人就先来了。”袁小冬看了看两个人，笑得很冷。 孙敏莉满脸委屈：“袁小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王晓宇是……”说到这里，她红着脸看了王晓宇一眼，又说：“你都能带胡伟，凭什么我不能带人。” 不等袁小冬说话，王晓宇站了起来，黑着脸看着袁小冬：“袁小冬，你够了，别以为看着胡伟面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想拿我怎么样？你来试试……” 胡伟从中间挡着：“小冬，别在这里闹。”又对王晓宇说：“有什么时出去说，别在这里吵。” 闹成这样，杜甄那句‘我为什么要吹牛’的话，自然被忽略了 胡伟把王晓宇拉了出去，赵梅梅也拉着袁小冬出去了。 孙敏莉倒是想去追王晓宇，可桌上还剩了不少菜，她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打包。 服务员进来问谁买单，杜甄掏出钱包，递了张卡给她。 刷卡的过程中，余纨纨没敢去看，她怕自己会心疼死。 桌子下面，她把杜甄的大掌揉了又揉，杜甄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的手，似是安抚，又似在捏着玩。 尹珊一直盯着杜甄。 可惜从杜甄脸上，她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 随着小票打印出来，服务员也松了口气，她面带微笑请杜甄签字，并把卡还给了他。 尹珊瞥到那张黑色的卡片，脑中闪过什么，可很快就将那念头抛之脑后。 * 出了饭店，王晓宇已经消失不见了，袁小冬三个在不远处的马路边上站着。 尹珊也没跟几个人打招呼，招手拦了辆出租。 孙敏莉正四处张望找王晓宇，见尹珊要走，忙在尹珊关上车门前挤进了车。 “丸子。” 余纨纨跟杜甄说了声，就走了过去。 袁小冬一看见她就问：“花了多少钱？” “不知道，我没看，估计几万吧。” 袁小冬心疼得直抽气，拉着胡伟胳膊一阵掐：“你蠢啊还是傻，他们叫你来，你就来！” 听说一顿吃了几万，胡伟也直咂舌。 他满脸苦笑，对余纨纨解释：“这阵子孙敏莉总来找王晓宇，我以为两个人在处对象，下午王晓宇跟我说女生宿舍的人已经提前去了，我就跟他一起来了，我以为梅子你们都来了，谁知道没来。” 余纨纨也苦笑着说：“圆子，这事怪不上胡伟，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别说胡伟，当时孙敏莉给我打电话，我也以为你们都到了，地方是你们选的。这事也怨我，是我没安排好，反正钱也出了，事也这样了，别闹得你俩打架。” “你那对象也真是的，怄什么气，这下花了这么多钱，他会不会怪你？” 余纨纨也不知道杜甄是怎么想的。看见尹珊那样，她倒是挺解气的，可解气是和钱包做对，这气解得就太肉疼。 “好了，你们快回学校吧，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跟他说说话。而且我看他似乎有些喝醉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刚才出酒店的时候，余纨纨明显看见杜甄走路有些打漂。看来他是不会喝酒，两杯红酒就让他醉了。 “那你早点回来，要是不回来，给我们发个短信。”话说到最后，反倒有些调侃的意思。 为什么不回来？还用说吗。 “说什么呢，我肯定会回去的！” 等袁小冬几人走后，余纨纨来到杜甄身旁。 杜甄的情况很不好，一手扶着墙，一手按着腹部，好像是想吐。 “你怎么了？是不是难受想吐？我不知道你不会喝酒，早知道就不让你喝了。” “我不喝酒，有胃病。” “不喝酒那怎么也不说？”看他脸颊泛红，额头却冒着冷汗，余纨纨急得团团转，“你还好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吃些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送你回家。” 余纨纨扶着杜甄去了路边。 这条路有些偏，半天都不见有出租车来，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还没到他们面前，就被人拦走了。 见杜甄情况越来越不好，她焦急地四处看了看。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家宾馆亮着招牌灯。 她顾不得多想，一手搀着杜甄，一手拎着几个纸袋和她的包，往宾馆的方向走去。 办了入住手续。 进房间后，余纨纨将杜甄放在床上，并帮他脱了鞋。 她去找来垃圾桶，放在床边，又去弄热毛巾替他擦汗。想着他胃疼，也不敢泡茶，就去烧了热水。 “你平时吃什么胃药，我去给你买。” “我西装口袋里有。”这药杜甄常年随身携带，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胃疼。 水烧开了，水壶发出阵阵嗡鸣声。 余纨纨去倒了水，又在里面加了些瓶装矿泉水，端来给他。 杜甄吃了药，就躺在哪儿闭着眼睛。 余纨纨这才空出手，把鞋脱了，换上一次性的拖鞋，顺便环视了下整个房间。 这家宾馆也就中低档次，不过装修得很有情调，房间也挺干净的。 正中摆了张双人床，有电视，有书桌镜子。临着落地窗前，还摆了两张椅子，和一个小圆桌。 就是灯光有些暧昧。 这是一间情侣房。 …… 杜甄似乎有些不舒服，坐起来脱外套。 看得出他醉了，眼睛一直闭着，脱了几下都没脱掉。 余纨纨忙走过去，帮他脱。 他并不配合，再加上有只袖子被他弄打结了，余纨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他脱下来。 可惜用力过猛，一个不防被惯性带倒在他身上，两人往后倒去。 幸亏床软。 不过余纨纨还是被硌着了，她下意识摸了一把，才发现是杜甄太瘦，骨头硌着她了。 她挣扎了几下都没坐起来，腰被杜甄的一只手臂环着。 “别动，胃疼。” 他咕哝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下余纨纨彻底动不了了。 房间里很静，耳边只有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吹拂在她脸上，很烫，一股淡淡的、很独特的味道，夹杂着红酒的酒香，熏得让人头晕。 余纨纨之前也喝了些红酒，红酒后劲儿大，虽没有醉，但有些微醺。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也迷迷糊糊地跟着睡着了。 …… 杜甄睡了一觉，等他醒来发现有点不对。 他怎么被人压着？ 这才想起之前的情形。 他低头去看，少女已经睡熟了，白嫩的脸颊粉嘟嘟的，因为闭着眼睛，少了平时的鲜活感，却一些…… 杜甄也说不上来。看着她在灯光下，显得光泽温润的唇瓣，不知怎么就想到那个他还没感觉到，就消失了的亲亲。 他今天等了一个下午，明明她说他很帅了了，为什么不亲亲他？ 难道还要他送她红糖水？ 杜甄已经有些等不急了。 等了一下午没有，突然想起来就觉得格外燎心燎肺。 他往近凑了一点点，又往前凑近了一点点。 她没有醒，还是睡得很熟。 很近了，已经能闻到上次那种清淡的薄荷青草香。 还有点什么？ 杜甄嗅了嗅，好像是棉花糖的味道。 他印了上去，没忍住舔了舔。 像布丁，又滑又嫩，杜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饥饿感，顺从本能的吃得更深。 轻碾慢吸，一小口一小口的，就好像当初那朵棉花糖，吃到最后只剩了拳头大，可妈妈还是没来，他就细细的咬，一点点品着味，吃了很久很久。 真好吃。 少女动了下。 高大的男人像被惊着的小鹿，忙爬回去装睡，小心翼翼地等着她的动静。 见她没再动，才又回来继续吃。 真甜。 第15章 第15章 15 余纨纨醒了。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带杜甄去看夜景，在一处很高很高的地方，杜甄吻了她。 他终于上路了，余纨纨心里正乐着，突然醒了。 怎么就醒了呢？ 她躺在那里回味了下，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侧头去看，杜甄就在她身边，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上，睡得正熟。 她动了下，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嗡嗡震动。 是杜甄的手机，她就是被这个吵醒的。 杜甄没有醒，想着现在大概已经很晚了，说不定是他家里人找他，余纨纨犹豫再三接了电话。 “杜先生……” “你好，哪位？你是找杜甄吗？” 陆耀看了手机屏幕一眼，他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 那边又传来少女软糯的声音。 “你是杜甄朋友？他喝醉了，胃疼，现在吃了药睡着了。有事吗？如果有事，我叫醒他。” 陆耀的下巴都要掉了。 这是，这是开房了？ “没事，没事……” 最后电话怎么挂的，连陆耀自己都不知道。 前脚挂了电话，后脚他就拨通了陈皓的视频电话。 * 关上手机时，余纨纨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半了。 她想起自己忘了给袁小冬发信息，想装死就当忘了，免得被好友调侃。可想了想，她怕她们会担心，就发了条信息。 发完后，她就把手机关上了。 至于袁小冬给她回了什么，就当她掩耳盗铃，明天再看吧。 睡了一觉，精神格外好，余纨纨想坐起来，却又怕吵醒了他，只能躺在那儿研究他的睡容。 睡着的杜甄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些绵软，看起来像个大男孩。 其实本来就是个大男孩，笨笨的，什么都不懂。 想着，余纨纨气馁了不少。 别人都是男朋友主动拉手环腰接吻，唯独到她这里，反倒得让她主动。 什么时候他才能开窍？ 难道她要去找几本爱情小说给他看？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她眼睛就放在他薄薄的唇上。 平时是粉白色，今天似乎因为喝了酒，添了几分红润。衬着他白皙俊朗的脸庞，看起来十分诱人。 都说女色撩人，其实男色撩起人来…… 亲不亲，亲不亲？ 没等她纠结出结果，她已经这么去做了。 等真碰上了，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马上就吓颓了。 正想退回来，腰间的手臂一紧，被人含住了唇瓣。 …… 别看余纨纨写小说时，没少写各种接吻的场面，但实际上她也是第一次。 杜甄好像并不会接吻，只是一下一下的啃着她的嘴唇，像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实在被堵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推他，又叫他的名字。 杜甄让开了。 “纨纨，你的嘴好甜。我的嘴好吃吗？” 余纨纨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反应过来全是羞窘。 被他发现她偷亲他了！ 她捂着脸，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过了一秒还是两秒，她坐起来，眼神闪烁，却理直气壮：“我没有偷吃你的嘴，我看你嘴上有个东西，帮你弄下来。再说了，你睡着了，怎么发现的？” 呃…… 这下轮杜甄说不上话了。 难道他告诉她，他其实装睡？ “再说了，我们是男女朋友，接吻不是很正常！”三流爱情小说作家余纨纨，理直气壮的说。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出了很多汗，去洗个澡。” 丢下这话，她急急跑进浴室。 这个澡一直洗到余纨纨做好心理建设，其实也就是个自我暗示的过程，就像她之前说的，很正常也就正常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杜甄还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连电视都没开。 见她出来了，他也站起来，说去洗澡。 浴室里响起水声，余纨纨刚才洗澡时，不小心打湿了头发，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发尾，另一只手打开了电视，拿遥控器调着台。 放的是个外国片，本来打得火花四溅，不知怎么男女主就滚在一起了。 她一个生气，调了台，这次是动画片，熊出没。 余纨纨看过全套的熊出没，再看一次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可今天就是看不进去。她眼角往浴室那边瞄了瞄，本是无意的，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呆住了。 浴室的墙是用磨砂玻璃做的。 这种所谓的情侣房，为了增添情趣，好像都是这种装修。 余纨纨听袁小冬吐槽过，这吐槽自然是羞涩夹着你懂得的甜蜜。之前进房间，她就注意到了，还专门看了看，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什么。 却万万没想到外面灯光暗，里面灯光亮，就会形成这样一种情况—— 灯光会把人的影子，完完整整投射在玻璃上。 就像现在，她明明看不到杜甄的人，却能从墙壁上看到他的影子。曲线分明，那宽肩，那窄腰，那大长腿，还有大长腿中间…… 余纨纨的大脑近乎凝滞。 那她刚才在里面洗澡，是不是也被杜甄给看光了？ 奇葩的是，她第一个念头不是羞，而是杜甄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一点点小肚子。 要死了！没脸见人了！ 她有一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就在这时里面的水声停了 杜甄从里面走出来。 又是一种近乎冲击的视觉感。 他没有穿衣服，只下半身围着浴巾。 身上没有擦干，带着水汽，有水着肌理蜿蜒而下。 刚洗了热水澡的杜甄很白，给人一种唇红齿白的感觉，余纨纨悄悄对比了下，发现杜甄不光比她白，还比她皮肤嫩。 湿润的短发杂乱的搭在他眉梢上，他拿着毛巾擦着，细碎的水珠四处迸溅。空气里似乎燃起小火苗，一簇一簇，发出滋滋细响，似乎顷刻就要爆炸。 余纨纨有点慌的站起来：“你怎么不穿衣服？快进去把衣服穿上！” 杜甄满脸无辜：“我刚洗了澡，都不穿衣服。” 余纨纨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说：“那能一样？你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但现在我在这里啊。” 她急得想去推杜甄，发现无从下手，只能虚晃着手势赶他。 杜甄被她赶进浴室，等再出来穿着短袖T和长裤。 电视开着，声音调的很小，里面熊大熊二正在和光头强斗智斗勇，十分欢乐。隐隐有一种奇特的暧昧在暗中滋生，似乎这样的地方本身就该是暧昧的。 余纨纨润了润唇：“呃，我要回学校了，你早点睡。” “你学校不是十点关门？” 呃，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她回去了也进不去。 她犹豫了下：“那你晚上不回去可以吗？” 余纨纨其实是在暗示杜甄，谁知杜甄却说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似乎一点想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 “光头强，不准你砍树……” 熊二蠢萌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明明房间也不小，却突然一下子就逼仄起来。 杜甄在床沿坐下。 余纨纨不知道怎么好，只能把眼睛投注在电视上。 杜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跟自己发生点什么？ 曾经，余纨纨也想过，要是有一个她喜欢的男孩，她是不介意情到浓处顺理成章的。可她和小杜之间是不是太快了？毕竟才认识了两周。 她感觉杜甄似乎在看她，心怦怦直跳，莫名的口干舌燥。 她开始没话找话说：“今天的事都是我没安排妥当，我没想到我那两个室友会这么干，不过你也是，干什么和钱较劲，花那么多钱吃顿饭，多不划算。” 一说起这个，她就心疼的不得了，似乎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不高兴？” “无缘无故花了那么多钱吃饭，我肯定不高兴，这些钱够我俩出去吃很多很多次了。” 呃。 杜甄心里嘀咕，怎么和网上说的不一样。 他想了想：“我听人说，第一次请对象室友吃饭，一定要大方。” 余纨纨的神经很诡异地放在那个‘对象’上面，听得出他做哪些都是为了她，她心里泛起一阵阵甜蜜的泡泡。 “大方也不是这种大方法啊，多心疼人。等我提了稿费，我补给你一些，你现在又没工作，刚才刷的是信用卡吧？现在刷了是很爽，下个月还钱的时候怎么办？”她忧心忡忡地像个小老太太。 杜甄说：“我有钱。” “有钱还，可是后面怎么办？你都这么大了，难道管家里要生活费？” 余纨纨语速一快，杜甄就有些接不上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做面子，我也挺开心的，可我们都是普通家境，为了做面子花好几万，要心疼死人了。还有哈佛那事……” 说到这里，余纨纨停顿了一下。 她往杜甄旁边坐了坐，似乎觉得距离不够，又往前了些。 她低着头，拉着他的手，小声的软软的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有面子，那尹珊说话的语气太气人了，不过以后这事咱别乱说了，牛吹太大了，容易被人笑话，我不想让你被人笑话。” 杜甄低头看她。 她个子娇小，平时两人走一块儿，她就只到他肩膀。现在都坐在床上，她也矮了他不止一头。 淡粉色的T恤，让她皮肤有一种晶莹感，耳根子红红的，声音软软的，他又想到刚才他偷吃她嘴时，那种甜甜的滑滑的，像里面藏着蜜。 可我没有吹牛啊。 咕哝在嗓子里滚着，等出来时变成这样一句话—— “那你亲亲我。”反而像讨价还价。 她抬头去看他。 他睫毛很长，毛茸茸的感觉，衬着白皙的脸，少了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温良。很乖很乖的表情，就像一只大金毛正在对自己摇尾巴求抱抱。 这么乖的杜甄，是不危险的，所以余纨纨也愿意亲他。 想亲亲他，奖励他。告诉他，她其实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余纨纨跪坐起来，床太软了，她有点不太好借力，最后还是发现抱着他脖子最牢靠。 她也这么干了，抱着他脖子，对着他额头来了一下。 一下不够，再来一下。 “地方不对，我要这里。”男人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薄唇。 余纨纨的脸红了。 “你怎么能这样。”声音很小，也是在嗓子里眼滚着，带着一种撒娇的味道。 杜甄眼神默默地看着她，很固执。 “好吧，那你把眼睛闭上。” 她又想像上次那样，偷偷的？ 杜甄摇了摇头。 第16章 第16章 16 “你这样睁着眼睛，我怎么亲啊？我不好意思……” 平时杜甄从不觉得余纨纨话多，相反他很喜欢听她说话。可现在他觉得她太多话了，他很急很急。 他的手微微使力一带，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就印了上去。 角度不错。 其实很多时候，女孩子都是有些言不由衷的。 她嘴里说着害羞的话，但实际上喜欢的男生只要强硬一点点，她就会屈服。就像余纨纨此时，一边心里想着不是自己主动的，是杜甄非要亲她，手却抱住他的脖子。 杜甄已经不满足这样浅尝，可他摸不到门路，也不知是谁主动打了开，浅吻就变成了唇齿交缠。 …… 杜甄感觉很热，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滚动，冷水降下的温度再次飙升。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那黑色的投影像海上勾魂的女妖……躁动越来越多，心底的饥饿变成一头巨大的怪兽吞噬了他…… 他十分笨拙，却有些急躁，汲取着小口里的蜜糖。因为难耐不适，他甚至毫无章法地在她柔软的身子上磨蹭着，却不得疏解。 有什么东西忽然就炸开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动作也开始具有侵略性，就像本来温良的大金毛突然变成了一头凶兽。 余纨纨无法克制地战栗着，伸手推着他，低喊：“杜甄，太快了，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太快了……” 杜甄没有理她，直到听见她用细细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杜甄……” 他停住，先是不动，后慌忙翻身而下。 他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拉起来，盖在她身上，自己却翻身坐起来，背对着她。 “你快睡。” 本来余纨纨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和杜甄睡一张床的，她的计划是再开一间房。可事情弄成这样，她完全忘了这件事。 她掩耳盗铃的抱着被子遮挡自己，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她看见自己被拉下露出肩膀的T恤，淡黄色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暧昧的粉白色的光，忙一把拉了起来，将脸埋在被子里，佯装睡着了。 杜甄站了起来，浴室里又响起水声。 余纨纨有点忐忑，又有点内疚，还有些奇怪的雀跃，心情很复杂。 水声终于停了，过了一会儿杜甄来到床边坐下。 床头灯暗了下来，余纨纨感觉床垫陷下去一块儿，杜甄在左侧躺了下来，离她有两个身位的距离。 余纨纨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她说什么呢？ 她动了动，侧过身。 男人背对着她，也没有盖被子，有些瘦但线条优美的脊背挺直。 余纨纨想了想，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僵了一下，没有理她。 她又扯了一下，他才翻身侧过来。 昏暗中，杜甄眼神幽幽，墨黑的瞳子里，还剩余烈焰燃尽的灰烬。 “杜甄。” 少女的声音又娇又软，杜甄喜欢听她的声音。 “杜甄，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其实我是愿意的，可是我害怕。” 余纨纨并不知道，此时杜甄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个问号，只是现在不太合适，不然他肯定拿出手机又搜索上了。 “再给我些时间，等……我做好准备，就给你。” “给我什么？” 呃，余纨纨脸红得要爆炸，她又把脸埋了起来，细细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坏死了，光欺负我，我不跟你说了。” 他哪里坏死了，欺负她了？ “我要睡了，你也快睡吧。”过了一会儿，少女才小声说。虽声音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僵硬，但还是把被子分了他一半。 杜甄等了一会儿，直到少女呼吸声平缓，他才悄悄摸出手机。 打开手机自带浏览器，搜索。 正好有个贴的标题是：我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说我坏死了，我该怎么办？ 贴下的回答千奇百怪。 一楼：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们都是喜欢说反话的，说坏其实是心里喜欢，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二楼：翻译一下，她其实是在说：你真坏！但我很喜欢！你以后一定要继续这么坏哦！ 三楼：楼主你484傻，女孩子撒娇的话都听不懂？还谈个JB恋爱。 四楼：那是她对你满意的表现，说明她很舒服，我舒服的时候我也说我男朋友坏死了。 五楼：楼主你是不是没做好前戏啊，男孩子要温柔一点啊。 …… 余纨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夜的梦。 再次醒来，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纨纨，你昨天怎么没回家？你快回来，你妈因为你相亲的事，和楼下安慧妈妈吵起来了。” 余建国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电话另一边还能林芬尖锐而愤怒的声音。 余纨纨忽的一下就醒了。 * 清晨七八点，是菜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以前余家附近有好几个大型的菜市场，后来不断的动迁，都迁没了。这处老式的菜市场离余家所在的弄堂有些距离，但为了图个新鲜，也是为了便宜，每天林芬都会来这里买菜。 买了十几年，买菜的和卖菜的都认识，林芬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就把今天一天要吃的菜买齐全了。 想着今天周末，女儿要回家，林芬又绕到水产区买了几条野生的小黄鱼。 打算离开的时候，碰到了蔡阿姨也来买鱼。 因为女儿在和小杜谈对象，林芬待蔡阿姨很亲热。 为了多打听些女儿和‘小杜’的事，以及杜家那边对两个孩子事的看法，就推说自己菜还没买齐全，陪着蔡阿姨在菜场里转了起来。 两人在菜摊上挑挑拣拣，一边说些琐碎事，话题慢慢就被林芬刻意带到两个孩子身上。 “我看我家纨纨是看中小杜了，有好几次神神秘秘地出去，问她干什么也不说，女孩子就是脸皮薄。” 不同林芬的热络，蔡阿姨就有些冷淡了。 林芬当着她说了很多凑趣的话，她都是嗯啊的应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就想，要是两个孩子都看的中彼此，哪天咱两家约着见一见。别说，我看小杜那孩子中意，人长得帅，也懂礼貌。我家纨纨虽是年纪小了些，但懂事听话也孝顺。” 蔡阿姨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问：“纨纨，不是叫安慧？” 第17章 第17章 17 林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 等她到家后, 小拖车兜里的菜丢了一半。 “你这是怎么了？”余建国问。 失魂落魄的林芬这才反应过来, 将小拖车一把扔在地上, 转身打开门就往楼下奔去, 敏捷得不像她这把岁数的人。 到了刘家门前, 就嘭嘭嘭地拍了起来。 “王美琴, 你给我出来！”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 王美琴一脸不耐地看着林芬。 “要死啦, 一大早上敲什么敲。” “你家刘安慧呢？” “你问安慧干什么？”王美琴意识到不对, 眼神闪烁了一下问。 “你把她叫出来, 我有事情问她。” “问什么问啊, 你个老太太问我家小姑娘干什么？” “那行, 我不问她, 我问你！你家刘安慧和小杜的事是怎么回事？王美琴，我怎么发现你家的人特别不要脸，上次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次我给我家纨纨找的相亲对象，你们母女两个又把人给抢走了。 “你说说看，你们家的人心肠怎么能那么坏？天天盯着别人, 挖空了心思对付别人, 你们到底要不要脸呀？别人家的东西就那么让你们惦记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王美琴板着脸说。 她伸手想关上门, 门板却被林芬按住了。 “你听不懂那你就叫刘安慧来说，要不我把蔡阿姨叫来说也可以。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个交代, 我跟你没完！” 王美琴碍于有些心虚, 所以不想和林芬吵。可对方这么得理不饶人, 她也恼了。 “说什么说，说什么说呀！谁抢了你女儿的相亲对象了呀？什么小杜不小杜的，林芬我告你，你别没事找事！别人怕你，我王美琴可不怕！” 余建国也下了楼，从后面拉住林芬，劝着：“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吵，别吵。” “好好说什么？”林芬一把将余建国的手挥开，满脸愤怒：“纨纨和小杜的事，我一直保密谁也没说。你跟我说，是不是又是你嘴没把门，和刘文兵说了？” 王美琴看这两口子窝里斗，看得正乐，这时刘文兵从门里走出来了，说：“艳艳妈妈，有什么事好好说，别闹得你们两口子吵架。你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林芬看着他冷笑：“扯没扯上关系，你自己心里没数？这次我给我家纨纨找对象的事，谁也没说，就我们家里人知道。刘文兵你敢对天发誓说，他余建国没跟你说这事，你没跟王美琴提过？” 她越说越气，骂起余建国：“余建国，你活了一大把岁数，全都活到狗身上了，上次人家坑了你女儿，你还跟人家几十年老邻居，还跟他下棋喝酒，你不长记性你。这次王美琴她刘安慧得意了，你老婆你女儿又成笑话了。” …… 狭窄的楼梯道里，林芬尖锐而愤怒的声音格外高昂。 换做平时，一楼周家早就有人说话了，可今天却是安静无声。 “阿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骂我也就算了，怎么把老刘也骂上了？”余建国有些手足无措说。 “什么事？你问我什么事？因为你嘴不把门，把小杜的事告诉了刘文兵，刘文兵转头告诉了王美琴，王美琴带着刘安慧横插一脚，我辛辛苦苦给纨纨找的对象，又被这母女两个给抢了。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今天菜市场碰见蔡阿姨，才知道和小杜相亲的是刘安慧。”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光余建国听明白了，刘文兵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林芬说的没错，余建国确实和刘文兵说过这事。 也是那几天林芬一直折腾不断，余建国和老邻居下棋的时候抱怨了两句。刘文兵晚上回家吃饭，完全是把它当成一件很小的事，顺口和王美琴说了一句，万万没想到现在会闹成这样。 “王美琴，这事真是你干的？”刘文兵脸色铁青，问着妻子。 “什么我干的谁干的？” 和王美琴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刘文兵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性格，她这样一看就是在心虚。 他气得嘴唇直打哆嗦，想骂觉得骂出来的话太难听，只能跺着脚一声又一声说她，你这是干什么！并要求王美琴和余家两口子道歉。 王美琴怎么可能听他的。 而另一边，林芬因为太过愤怒，已经和余建国打起来了。 说是打，也是她气急了去挠余建国，余建国脸上挨了一下，只能去抓她的手，又去抱她的腰，连拖带抱将她往家里拽。 “别闹了，丢不丢人，有话咱回家好好说，别在外面吵！” “丢人？丢什么人？那些臭不要脸的都不觉得丢人，我丢什么人？” 刘家这边。 “你去不去道歉？” “道什么歉道歉？我跟你说安慧和杜凯处得可好了，杜凯有绿卡，家里条件又好，等安慧和杜凯结了婚，你女儿也就有绿卡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投奔女儿，也能拿上绿卡……” 她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 一巴掌劈空砸了下来。 “你昏了头！” * 余纨纨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她爸就挂了电话。 她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 杜甄早在她接电话时就醒了，坐在旁边看着她。 “怎么了？” “我爸说我妈因为我相亲的事，和楼下的邻居吵起来了。我相亲的事？我相亲的事怎么了？我相亲的不是你吗？” 这时，余纨纨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这种家务事，肯定不适合外人知道，尤其她和小杜处于恋爱阶段，家庭成员如何，很大一部分会影响对象对自己观感。 “我要回家了。” 她下了床，因为昨天睡觉时没脱一副，她去浴室里随便用水洗了把脸，就拿着包打算走了。 杜甄也不说话， 跟在她身后。她出门，他也出门。 “我要回家，你也回家去吧。” “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干什么？” “你说是你相亲的事，应该跟我有关。” 杜甄想起当初她相亲相错对象的事，他之前在网上查过，相亲本就是两个陌生人，经由介绍认识。而相亲弄错对象好像并不少见，甚至还有不少错打错着的事，他也就没当成回事，也忘了跟她讲。 现在看纨纨的样子，明显出了什么事。 话说成这样，余纨纨也不好拒绝，而且她这会儿心里乱着呢。她妈肯定跟她爸打架了，不然她爸不会这么反常。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还没走到家，余纨纨就后悔带杜甄来了。 不是因为这里老破旧，而是因为她远远就看见家门前围了很多人。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那里，四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似乎有人在吵架，其中有个尖锐女声特别耳熟。 是她妈。 其实整件事随着余建国把林芬带回家，已经结束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闹下去也无意义。 余建国是个老实稳重的性格，在林芬面前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林芬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刚才也是气急了，才会和丈夫厮打。 回家后，没了外人，看见丈夫脸上的抓痕，她心里也十分后悔。不过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不出道歉的话。 两口子一个坐在客厅，一个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越想越气。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车喇叭声。 林芬想起那天，也就是余纨纨相亲的第二天，刘安慧也是被人送回来的。 照现在情况来看，如果出岔子就是出在那天晚上。王美琴母女提前把人拦走了，她女儿认错了人。 那第二天送刘安慧回来的人是谁？ 是‘小杜’的可能性最大。 林芬从窗户那往下看，果然是那辆黑色奥迪车。 刘安慧穿着很显身材的连身裙，正弯着腰和车里的人说话。 她一阵邪火上心头，根本没顾得细想，就冲下楼。 余建国拉都没拉住。 …… 昨晚刘安慧和杜凯约会去了。 说是约会，其实是和杜凯的几个朋友去酒吧喝酒。喝完酒就去开了房，早上杜凯才送她回来。 杜凯其实并不是个太体贴的人，可他最近和刘安慧打得火热，所以当刘安慧提出让他开车送她回家，他也愿意赖着性子送她回来。 “杰西，那明晚见？” 刘安慧笑盈盈地对杜凯甩了个飞吻，正打算关上车门，车门突然被人按住。 “你姓杜？蔡阿姨是你的姨妈？” 林芬的话明显是冲杜凯去的，他微微愣了一下，问：“阿姨你有事？” 这话等于是默认了。 林芬心中的怒火烧到极致，一时间回想起很多事，越想心里越恨。 刘安慧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脸不耐地赶着林芬，又催杜凯赶紧回去。余建国跟下了楼，拉林芬回去，让她别闹了。 林芬一把甩开他的手，骂道：“拉什么拉，不要脸的人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怕人知道。” 她转头对杜凯说：“你肯定疑惑为什么我知道蔡阿姨，当初和蔡阿姨约好让两家孩子见见面的人是我，你的相亲对象也是我女儿，不是她，这个小姑娘是冒名顶替的。” 第18章 第18章 18 话音还没落, 就有人从后面冲过来, 狠狠地拉了她一把。 幸亏余建国挡住了, 不然林芬肯定要摔一跤。 是王美琴。 她一改之前讥讽里带着看笑话的模样, 显得格外愤怒, 看来林芬的行为触怒了她。 “林芬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大早闹得有完没完？大人之间的事, 不要牵扯到小孩子, 你要想吵我陪你吵！” “我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怕人知道了是吧？既然当初敢做, 现在还怕丢脸！你王美琴还有怕丢脸的时候？” “你到底讲不讲理？” “跟你这种人还讲什么理。” “行了, 你们别在这里吵。”刘文兵无奈说。余建国也十分无奈, 还很尴尬, 可两个女人根本就没听进去。 吵成这样，附近的居民都跑出来看热闹，一楼周家的人也出来了。 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 知根知底，大家都劝着两人。 “有什么话好好说，楼上楼下的, 何必吵成这样。” “就是, 艳艳妈, 什么事气成这样？” “跟这种不要脸的人，没办法好好说。”林芬愤怒道。 “你说谁不要脸呢, 谁不知道你一直记恨我和余建国是青梅竹马, 有事没事总想给我找事。”王美琴冷笑着说。 “王美琴你到底要不要脸？当初不知道是谁偷偷喜欢我家建国, 可惜我家建国不喜欢她，跟我好上了。从我住进这房子里起，你就没少给我添堵，这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了，谁想到你们老的不要脸，小的也不要脸，抢别人的对象……” 林芬越说越气，随便拉了个路人说了起来。 把自己替女儿找的相亲对象，是怎么被刘家母女两个人使诡计抢了，自己是怎么蒙在鼓里，还是今天碰见对方姨妈才知道。甚至延伸到上次给余纨纨找的对象，也被刘安慧给抢了这些事。 “哎哟，怎么发生了这种事，这楼上楼下闹的。” “彭彭奶奶，你说这事换成你，你生气不生气？” …… “余家妈妈，你说谁抢你女儿对象？” 刘安慧气得面颊通红，满脸委屈，冲着车里的杜凯喊：“杰西，你来说说，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我是不是就跟你说过好像相错了人？” 满脸不耐的杜凯，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对于相亲相错人，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因为第二次见面时，刘安慧就跟他说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那次相亲他本就不想去，是她妈非要逼着他去。一再跟他说女方懂事听话也孝顺，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天呐，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懂事听话孝顺对杜凯这种留过学的，又爱玩的性格，也代表着落伍、古板、不能招惹。 还是像刘安慧这样的女孩好，开朗大方，最重要的是不矫情。跟这样的女孩恋爱，也代表就算哪天分手，也不会缠着你要死要活。 所以杜凯根本不在乎和自己相亲的对象是谁，是不是弄错了人。 “这事我知道，安慧跟我说过。”杜凯拍了拍方向盘说。 “那你还……” 林芬没料到杜凯会是这么表现，脸色难堪错愕，充满了震惊。 “那我家纨纨怎么办？”她下意识问。 “你家纨纨怎么办，关我什么事？这位阿姨你能不能让让，你闹成这样，我怎么走。” 王美琴站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风凉话：“林芬不是我说你，你更年期都十几年了，还没过去？事情没搞清楚，就跟别人大吵大闹，实在是太没素质了呀。现在都什么时代啦，难道还像以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人家小年轻们，都是自己谈恋爱交往的，你不能因为我家安慧和杜凯不小心认识了，两人又交往起来，就什么脏水都往我家身上泼。什么叫我家安慧抢了纨纨的男朋友，人家杜凯是喜欢我家安慧的好不啦？你问他认不认得你家纨纨？” …… 林芬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她除了难堪以外，还觉得丢脸丢人。 她向来是个爱面子的性格，今天也是发生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她才会一时被冲昏了头，干出这些事情来。 现在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扫了面子，搞得好像她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尤其王美琴这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无不是在讥讽她的话，就像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打得林芬头昏脑涨，打得她哑口无言。 “好了，回去吧，别闹了。”余建国叹了口气说。 这时，围观的人群一阵攒动，余纨纨挤了进来。 “妈，这是怎么了？ 不等林芬说话，旁边已经有好事的人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对余纨纨说：“纨纨啊，等下回去劝劝你妈，这事也怨不了别人，也免得气坏身体。” 其实之前往里挤时，余纨纨已经听到了一些话，对大致情形已经有些了解。 她顾不得去想杜甄并不是‘小杜’这件事，她只看到她妈被人当众这么奚落，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她现在不能哭。 “胡阿姨你说的对，这事用不着生气。走了，妈回家啦，我带了男朋友回来见你。杜甄？” 随着余纨纨的目光，人群自动分开，男人才得以走过来。 他穿着休闲，容貌清雅冷峻，衣架子的身材，鹤立鸡群，一眼过去就能看见。 余纨纨两步跑过去，抱着杜甄的手臂，对林芬说：“妈，这是我男朋友杜甄，上次你见过的。” “这是小杜？”林芬迟疑说。 余纨纨连连点头，笑得很俏皮，也很甜蜜。 “就是他。所以妈你就别气了，垃圾都已经被丢进垃圾桶了，你还去计较是谁翻了你的垃圾袋，也许我们用不上，别人能用上呢？” …… 余家人已经上楼了，可围着的人还没散。 没人说话，却有无数的目光在刘家人和杜凯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垃圾，翻垃圾袋的人？ 啧啧，平时见余家小姑娘文文静静的，从小到大都是个乖乖牌，没想到说起话来…不愧是林芬的女儿。 刘家的人脸色乍青乍白，尤其是王美琴和刘安慧，脸色最是好看，几乎没涨成猪肝色。 杜凯也很震惊，同时还有恼羞成怒。 那些目光太刺眼了。 “神经病！” 他砰的一下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的同时，狂按喇叭。 喇叭声尖锐刺耳。 看热闹的人纷纷避开，嘴里说着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杜凯，杜凯……”反应过来的刘安慧喊。 回应她的是汽车的尾气。 * “小杜，你坐，阿姨去给你倒水。” 余纨纨看了她妈一眼，心里吐槽她妈变脸真是快。不过她妈不生气了，她也松了口气。 水很快就端来了，端端正正坐在沙发里的杜甄说了句谢谢。 林芬含笑点点头，才对余纨纨说：“你这孩子也是，相亲相错了对象，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害得妈妈一直蒙在鼓里，今天还气得和王美琴吵了一架。” “我……”余纨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说这事也是巧了，都姓杜，还在同一家饭店吃饭，还都是去为了相亲，你们说说得有多巧。” 余建国看了看挂钟，站起来说：“小杜，中午留在家里吃饭，叔叔去做饭。” 林芬这才反应过来快中午了。 “都快十一点了，我再去买点菜。” “妈，还是我去买吧，你在家里帮爸做饭。” 紧接着余纨纨没有给林芬拒绝的机会，就匆匆拿上钱包，换了鞋，带着杜甄出门了。 下楼的时候，楼梯嘎吱嘎吱响，她总怕杜甄走不了这种楼梯，边走边跟他说：“这楼梯很老了，比我年纪还大，一直说要换，可和楼下没商量好，就一直这么用着。” 经过二楼时，刘家大门紧闭，安静无声。 终于到了一楼，余纨纨才长出一口气：“走吧，我带你去逛超市。” …… 换成以前，余纨纨要是带个男人在弄堂里走，少不了会有人问东问西。 可今天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事，没人问她什么。余纨纨知道要是自己一个人出来，肯定会有人拉她说话。 幸亏有杜甄在。 从弄堂里出来，就有一家大卖场。 五月的天气，已经渐渐开始有些热了，卖场里开着新风，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 不冷不热，整整好。 这家大卖场平时生意很好，尤其夏天人气最旺，少不了附近的居民在家舍不得开冷气，就跑到卖场里纳凉，反正余纨纨每次来人都很多。 卖场里有生鲜区，菜挺新鲜的。就是东西比老式菜场贵，所以平时林芬不爱来这里买菜。 余纨纨一面选着菜，一面和杜甄说：“刚才在家里，我不好意思当我妈面问，那天你真是去相亲的？对象是谁啊，你家里人知不知道？” 杜甄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可他并不想说谎骗她。 “我在等人，你出来把我拉进去。” “我拉你，你就跟我走啊。我要是人贩子，把你拐走去卖了，你也跟我走？” 这话说得杜甄有些不知道回答：“你会拉我去卖掉？” 余纨纨停下脚步，认真地上下打量他：“你年龄太大了，没人要，又瘦，肯定干不了什么重活。拐你拿去卖，是赔本的生意，不划算不划算。” 他有她说得这么差？ 看他有点囧囧的脸，余纨纨噗呲一笑：“所以我才好奇，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就跟我走啊。” 刚才杜甄的回答，很明显暴露一个事实，他一直知道余纨纨相亲相错了对象，可他一直没有说。 为什么不说？总有原因。 “你是不是看这个小姑娘长得又漂亮又可爱，所以就跟她走了？”余纨纨眨眨眼，调皮地看着杜甄。 呃…… “然后看这个小姑娘越看越喜欢，所以干脆将错就错，故意将事情隐瞒下来，就怕小姑娘知道弄错了人，去找正主？” …… 不得不说，余纨纨不愧是林芬的女儿，都十分擅长自说自话。 实际上除了这个解释，余纨纨想不出其他理由。 她一没财二没色，杜甄比她有钱，还长得比她好，他骗她也不能拉去卖，只能是这个解释。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 “好啦好啦，你不用说了，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余纨纨笑眯眯地摆着手，神情有些得意也有些雀跃。 “对了，你想吃什么，我买回去让我爸给你做。”她看生肉柜上的牛肉很新鲜，走了过去。 第19章 第19章 19 余家那张老式的方桌上, 铺着白底蓝花的塑料隔热膜, 上面摆着五菜一汤。 牛腩烧土豆、土芹千张肉丝、香椿鸡蛋饼、双耳蚝油炒上海青、蒜蓉蒸茄子, 还有一道开胃汤。 厨房里, 余建国正在做最后一道菜——蒜炝生菜。 这是余纨纨最爱吃的一道素菜, 尤其夏天吃最好, 酸酸甜甜又带点辣, 十分爽口。 “小杜喝酒吗？我再弄一碟松花蛋下酒。” “爸, 他不喝酒的。你快别做了, 来吃饭。” 余建国把最后一道菜端来, 就去了卫生间。 擦了汗, 又洗了把脸才出来。 旁边的五斗柜上放着一大玻璃瓶的药酒, 里面也不知道丢了什么药材, 液体呈黄褐色。是余建国亲手泡的，泡一大瓶可以喝半年。 余建国别的没有什么爱好，除了爱吃、下棋, 也就好这一口了。 “这酒是叔叔特意寻了好东西泡的，你要是不喝酒，那就没有口福了。” 余纨纨无奈道：“爸, 他真的不喝酒, 他有胃病。” “胃病？年纪轻轻的, 怎么有胃病？是不是平时不按时吃饭，吃起来却又暴饮暴食？需知饭是精气神……” 别看余建国平时话不多, 但一说起吃来, 真是滔滔不绝。 林芬说他：“行了行了, 照你这么说下去，还吃不吃饭了？小杜别客气，家里也没什么好菜，你就当自己家随意吃。” “谢谢阿姨。” 爸妈都在，余纨纨也不敢给杜甄夹菜。 不过今天这事也用不上她，杜甄的碗里已经堆满了。林芬全然忘了亲女儿，只给杜甄夹菜，余建国也没落下。 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还给他介绍这菜怎么做。 看来当初余纨纨和杜甄第一次见面时给他‘上菜谱’，也不是没道理的，这是家学渊源。 “小杜，你家是哪儿的啊？是海市本地的？”饭吃了一半，林芬笑着问。 余纨纨心里暗暗叫苦。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她妈不会放过这个。不过她也挺好奇杜甄的事情，之前在超市她本是想问的，可是一打岔就给忘了。 已经吃了一碗米饭，又端起第二碗的杜甄，说：“阿姨，我不是海市人。” 林芬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问：“那你是在海市工作？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家是哪儿的呀？” 杜甄顿了下才回答：“我没有父母，没有工作，没来海市之前，一直住在美国。” 林芬的脸已经僵得快挂不住了，最后那句一直住在美国，让她脸色终于好了些。 “怎么一直住在美国？你是在那里留学？你父母呢？那你来海市是工作的，还是旅游？” “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查户口！”余纨纨的心情已经完全被林芬的追问弄坏了。 她没想到杜甄之前是一直住美国的。 怪不得他连微信和QQ都没有，怪不得他对海市不熟悉，怪不得他连中国最普通的菜都没吃过，怪不得他什么都不懂。 “妈不过就是问两句，你怎么就不耐烦了？”林芬说。 杜甄停下筷子，有些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余建国见女儿情绪不对，插话：“行了，你这啰嗦的毛病要改改，吃饭就吃饭，问东问西做什么。” “我哪有问东问西……” 换做平时，林芬肯定要和余建国争两句，可能顾忌杜甄在，她忍了忍没有说话。 …… 吃完饭，余纨纨就打算送杜甄走了。 余建国和林芬说了些欢迎他以后再来家里的话，本还打算送送，却被杜甄婉拒。 两人没有说话，往弄堂外走去。 正值午后，骄阳似火，平时少不了有人在路两旁纳凉打牌，可能因为今天太热，一个人影都没有。 出了弄堂，就是一片绿树成荫，高大的梧桐耸立在马路两侧，给大地增添了许多清凉之意。 余纨纨看了杜甄一眼，突然停下脚步。 杜甄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他转头看她——少女低着头，正拿脚尖踢着一块小石子。 她这是怎么了？ “你这趟来海市只是暂时停留吗？” 杜甄一愣，点了点头。 余纨纨觉得有些可笑，之前她自作多情，以为杜甄默认的将错就错，是因为喜欢她。现在看来，哪是喜欢她，而是人家根本没打算在中国久待。 所以就算跟这个傻女孩谈一下恋爱，也是没什么的，就当是旅游途中的一场艳遇。而她到时候想找他，也找不到。 因为查无此人，他本来就不是小杜。 余纨纨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杜甄，可她就是忍不住。尤其见他一直不说话，这更是证明了她心里的想法。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低着头，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跑了。 从始至终，杜甄就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 余纨纨回到家。 林芬似乎在跟余建国说什么，一见她就住了声。 “你把小杜送走了？” 余纨纨点点头。 “刚才我也在跟你爸爸说这事，我觉得这个小杜不太适合你，妈妈早就说了，你以后要是结婚，对象一定得是海市人，家里要有房子。可他这种情况，家里是什么样先不说，没有本市户口，又没有房子，他以后就算不回美国，你俩也没什么未来……” 余纨纨这会满心烦躁，她妈又跟她说这些。 她忍不住说：“妈，你能不能不跟我说这些。” 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她又放软了口气：“好了妈，我以后不会跟他再见面了。”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房间，林芬还想跟进去说什么，却余建国一把拉住。 “行了，你有完没完，没看出女儿不高兴。” 林芬当然看出来了。 可她又没说什么！说来说去还是怨刘家人，不是她们做出这些，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 杜甄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站了很久。 行人来来往往，都会对这个英俊的男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杜甄给陆耀打了电话，很快陆耀就开着车来接他了。 那次杜甄说换车，隔了一天陆耀就换了一辆奔驰，没敢选加长的，因为杜甄说要不显眼。 所以这辆车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会看过来的大多是因为正打算上车的男人。 陆耀系好安全带，打火，黑色的轿车很快就滑入车流之中。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杜甄一眼。 后座上，杜甄眉心微蹙，看着窗外。 陆耀想起昨晚的事，一般情侣去开房，应该是很高兴的事，为什么杜先生反而闷闷不乐？ 难道说，昨晚没成功？ 陆耀知道杜先生好像从没有过女伴，余小姐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也是个没有经验的。 他不禁联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他是上大学后才谈了第一个女朋友，因为和女朋友两个都没有经验，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没有成功的那段时间里，他简直怀疑人生。 不敢跟朋友说，觉得太丢面子，只能闷着头四处找东西补充知识。每次都是他觉得应该可以了，可事到临头就是出问题。 不是他疼，就是她疼，不愿意让他试。 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成功的那一次，他差点没出去放鞭。 只是这种事怎好当面直接问，陆耀想了想，说：“杜先生好像有什么心事？” 杜甄望了过来。 陆耀轻咳了一声：“中国内地有这么一句话，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房事问天涯。这个房事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天涯是国内最大的论坛之一，聚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网友，里面有许多板块，基本上可以解决各种疑问。” 说完这些，他就没敢再说什么了，而是认真开车。 黑色的奔驰车很快就驶回酒店。 * 余纨纨在房间里躲了整整一天。 她偷偷的哭了，不敢大声哭，只敢躲在被子里哭。 一场哭完，差点没憋死，眼睛也肿了。 因为眼睛肿了，她连房门都没敢出，晚上出去吃饭，还特意画了个妆，就是为了遮掩肿了的眼睛。 第一次恋爱，就碰到这样的事，余纨纨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她提前发现了，不幸的是她以为他们是要结婚的。 与相亲对象恋爱和普通对象恋爱，完全不同。 相亲以结婚为目的，只要两人性格合适，是要结婚的。而普通的恋爱变数就太大了，大学里没少前脚毕业，后脚分手的事情发生。 她以后两人会生活在一起，会一起孕育宝宝，会一起迎接日出送走日落。事实证明，她以为只是她以为，而他实际上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吃完晚饭，她洗了个澡，就回房间了。 也没心情码字，脑子里混混沌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拿出手机，点开。 QQ里亮红了不少群消息，都是99 。杜甄的消息栏没有亮红，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余纨纨觉得自己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了，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她打开网站的作者论坛，看了几个不咸不淡的帖子，实在太无聊，就打开了天涯。 作为一个正常的小女生，曾经她也迷过明星，所以她混天涯的时间很早，十几岁就开始玩了。 不过她只看娱乐版块，又因为性格的原因，看的多说的少。 平时能挑起她八卦细胞让她打鸡血的帖子，今天看起来平平无奇，她退出板块，又随便点了个板块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进了情感板块。 最上面飘着一个帖子：和对象去了她家，可她却生气了。 余纨纨点进去看，这楼主似乎混天涯不久，根本不懂怎样才能挑起一个贴的热度，主楼就把所有包袱都抖了。 不像五毛党或者软文党。 作为一个资深天涯，她能分出其中的区别。 她大概看了下，这楼主语言组织能力不太好，只短短几句话，主语谓语不清，不过还是能让人看懂意思。 大概就是楼主和女朋友去了她家，本来好好的，可转头从家里离开出来，女朋友却莫名其妙生气了。 跟帖的人很多，有的人胡说八道调侃，有的人则在询问究竟，还有人等着楼主打补丁。 她今天也和杜甄崩了。 余纨纨当即就没了兴趣，关了手机，一头倒在床上。 ……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等再次醒来，却是客厅里的人声吵醒了她。 她扭头看窗外，已经天亮了。 客厅里，她妈正在叫她，余纨纨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叫她吃早饭，就顺了顺头发，随便在头上扎了个包包，走出房间。 男人高挑的身影，一下子就撞进她的眼底。 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明明是休闲装，却让他穿出挺拔有型感。 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礼盒，红色居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上哪儿走亲戚。 林芬正背对着和杜甄说话，还不忘喊女儿出来：“纨纨，小杜来了，买了好多东西，说昨天没带礼物上门，今天专门又来了一趟。你说这孩子真是太认真了，来阿姨家里还用得着买什么礼物，阿姨还缺你这点礼物，多浪费钱，有空来吃饭就好了……” 殊不知余纨纨已经出来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也不收拾收拾就出来了？小杜别见怪啊，纨纨估计睡糊涂了，也没想到家里会来人……” 林芬高昂而又充满着喜悦的嗓门中，两个人遥遥相望。 一个眼神默默，一个眼神诡异。 第20章 第20章 20 余家的大门没关, 老房子又不隔音, 林芬的声音顺着楼道就传了下来。 刘家的客厅里, 王美琴脸色难看地吃着早饭。 餐桌上除了她, 还有刘文兵和儿媳妇陈娟。 刘佑承最近公司里忙, 天天加班。至于刘安慧, 她不睡到中午不会起来, 早饭通常不吃。 “这林芬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不就是男方往家里提了些礼物, 就乐成这样。真是眼皮子够浅了, 掉进钱眼里了。”听着林芬那比平时格外高八度的嗓门, 王美琴嗤笑地说。 没人接她的腔, 刘文兵皱了皱没有说话, 陈娟看了她一眼，问：“妈，安慧那对象谈得怎么样了？如果真合适, 也让安慧带回来看看。” 陈娟昨天不在家，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是凑趣的一句话, 可放在王美琴耳朵里就成了有意给她添堵。 换成刘家任何一个人这么说话, 都没好果子吃, 唯独陈娟。想着陈娟那套年底就要交房的新房，王美琴忍了下来。 吃完早饭, 王美琴连碗都没有收, 就去了刘安慧的房间。 陈娟把碗拿去洗了, 等出来的时候，刘文兵已经出去了，刘安慧房里隐隐传来母女两人的说话声。 “……你什么时候让杜凯也来家里一趟？” “妈，昨天他气成那样，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了……你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这才哪儿到哪儿，你着什么急？” “余家纨纨的男朋友今天来了，给余家买了好多礼物，我估摸着有大几千。人家这才是认真谈朋友的正确态度，双方见了家长，才好谈下面的事，你说我应该急不急？” “妈，原来在你眼里，谈朋友的正确态度是用买了多少礼物衡量的？行了行了，我改天让杜凯来家登门一趟，你别吵我睡觉了行不行……” 陈娟眼中闪过嘲讽，但并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进了房间。 * 林芬满脸带笑地和杜甄说了几句客气话，又问他吃没吃早饭。 余家的早饭正在做，余建国招呼了杜甄，就进厨房忙去了。 杜甄很老实的说没吃。 林芬让他先坐，去厨房给余建国帮忙。余纨纨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牙刷刚塞进嘴里，光线被一个人影挡住。 她嘴里含着牙刷，自下往上看了他一眼，继续刷牙。 “我不知道第一次来要带礼物。” 呃…… “你别生气了。” 他在说什么？ 等等，他的意思她生气是因为昨天他来家里没有买礼物？ 诧异完，余纨纨又不意外他会这么想。 杜甄不一向就是这么呆，什么都不懂，有些事你要是不跟他明说，还不知他能想出个什么来。 因此又延伸出呆成这样的他，真有那个心机故意隐瞒身份，就是为了和她来场艳遇？ 昨天余纨纨还是太冲动了，经过一天一夜的冷静，不免想得更多。 “我没有……我不是因为这事……等下再说……” 她满嘴都是泡沫，一说话泡沫水就顺着嘴角往外流，别提多丑了。 他也不嫌弃！心里这么想着，余纨纨加快刷牙的动作。 杜甄也不走，就站在旁边看着。 余纨纨漱了口，终于能说话了。 “你先去坐吧，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也没说话，就是拿眼神默默地看着她。 看得余纨纨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只能随便撩些水，把脸洗了，和他一起回了客厅。 林芬端着一盘包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小杜，快来吃早饭，你还不去把衣服换了！”后面这句是和余纨纨说的。 余纨纨去换了衣服再出来，饭桌上的三个人都等着她。 林芬笑着说：“小杜这孩子真懂事，让他吃也不吃，说等你。” 不管两个孩子的事能不能成，林芬还是愿意看到别人对女儿好，因此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一改昨天还在说两个人不合适的样子。 早饭是粥和包子，配余建国自己腌的小酱菜。另还炒了两个蔬菜，要不是杜甄来了，一般早上是不会另外炒菜的。 林芬给杜甄盛了粥，用的是余纨纨招财猫的碗。 余纨纨本以为是给自己的，谁知她妈端着就给杜甄了，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碗，去了杜甄手里。 “妈，那是我的碗，怎么给他用了？”她提醒。 林芬嗔了她一眼：“知道是你的，不就是给小杜用用？瞧你小气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小气丫头。” 余纨纨被说得很囧，去看了杜甄一眼。 那家伙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碗，一点都没有用了别人碗的自觉。 盛好粥，林芬问余建国早上煮得咸鸭蛋呢。 余建国这才想起，去端了来。 一碟子咸鸭蛋，只有最上面一个被分成两半，蛋黄都流油了，看着就香。 “小杜吃一个，这是你叔叔自己腌的，当初纨纨还帮着抹了泥。”林芬给杜甄夹了一个。 “谢谢阿姨。” 嘴里这么说，杜甄却光看不下手。 直到见余纨纨拿起鸭蛋剥壳，他才笨手笨脚地学着剥。 余纨纨剥好自己的，也没吃，扔进粥里。她去看杜甄，看他把鸭蛋剥得坑坑洼洼，忍了忍没忍住，去拿过来帮他剥。 她剥得很仔细，一丝蛋皮儿都没留下，剥好后放在杜甄面前的小碟里。 林芬和丈夫互换了个眼神，没有说话。 吃完早饭，林芬收拾洗碗。 余纨纨说她来洗，被林芬拒绝，说让她陪着小杜说话。如果觉得家里闷，就出去逛逛，还让杜甄别走，中午在家里吃饭。 很快，余建国和林芬就出门了。 一个例行锻炼身体，一个是去买菜。 防盗门从外面关上，客厅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不知是因为余家客厅太小，还是杜甄太占地方，余纨纨总觉得家里很闷。 “我还是带你出去在附近逛逛吧。” 她回房去梳头发收拾包，杜甄跟了进来。 “你还生气吗？”他突然问。 “我……” 余纨纨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言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收拾包：“我不是生气，我只要一想到，你只是个过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我就没办法跟你继续处下去。” “过客？” “你家不在海市，你说了你来海市之前，一直住在美国。可我从小就在海市长大，没有意外，以后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以为你是小杜，实际上你是杜甄，现实出现了偏差，但各自的轨迹都该在它本来应该在的位置上。” 这段话里，杜甄除了听明白她以为自己会离开，再就是她因为他不是小杜，所以就不愿对他好了。 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可他又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不舒服。 于是，只能皱着眉，保持沉默。 余纨纨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强笑着说：“你看我们面对的问题如此现实，我也不是那种把谈恋爱当成玩的女孩子，所以何必强求呢？” 她去把摆放在客厅一角的礼盒提起来，交给杜甄。 “你走吧，这些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我家不能收。” 门关上，余纨纨忍不住掉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将门打开，杜甄的身影已经不在了，那些礼盒他却没拿走，都堆放在门前。 林芬回来后，见杜甄不在，十分诧异。 “妈，你不是说我和人家不合适吗？所以我就让他走了。这些东西他没带走，都先放着吧，等我找机会还给他。” “你，你这孩子……”这种情况，连林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 杜先生让自己去买一些老年人喜欢的东西。 为此，陆耀斟酌了又斟酌，才去买了那些礼物 他想，这趟杜先生肯定会满意而归，没想到还是闷闷不乐，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你可以回去了。” “那杜先生您中午用饭？”陆耀犹豫了一下，问。 “不饿。” 陆耀走后，杜甄的电话突然响了。 接通后，就看见陈皓晒黑了不少的脸。 陈皓在夏威夷度假。 婚假。 不然这次他肯定会和杜甄一起回国。 “哈喽，阿甄，中国好玩吗？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话，杜甄愣了一下。 对面的陈皓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调侃问：“难道说你不打算回来了？你可别忘了棉花糖。” 杜甄没说话，明显有心事。 这下陈皓没办法再装若无其事，挑明说：“我听陆耀说，你刚下飞机就和一个女孩去吃饭了，最近和那个女孩天天见面。阿甄，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 打算？ 杜甄也没打算，就是不由自主受到她的吸引。 就好像之前余纨纨问他，他根本没办法用言语解释为什么，第一次的见面也许是巧合，第二次的见面是无意，可第三次第四次怎么解释，还有后面的那些？ “你的厌食症好了，我很高兴，也恭喜你。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觉得你应该走出去，多见见人，去恋爱去享受生活，甚至结婚生子，但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希望你能正视一下。” 第21章 第21章 21 陈皓站起来去点烟。 他没有烟瘾, 只有什么事让他觉得很棘手时, 他才会抽烟。 “阿甄, 你还记得梅里亚？” 梅里亚是陈皓上任女友, 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 当初陈皓为她痴迷, 不光花钱给她买了许多高档的奢侈品, 还砸下多年的积蓄给她买了一栋别墅, 并和她结了婚。 可结婚不到一年, 梅里亚就暴露了拜金女的本质, 不光挥霍无度, 在钓到更有钱的富豪后, 就把陈皓给踹了。 人财两空。 不光如此, 陈皓还为此付了一笔很高昂的赡养金。 之后才有陈皓回国, 在父母安排下相亲结婚。关于他的工作，却从没有告诉过女方，对方只知道他是在国外工作, 常年全球各地的飞。 这件事杜甄知道，却没有多想，他向来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今天陈皓却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 “我一直觉得你应该交个女朋友, 也不反对你结婚, 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可你别忘了，美国是个离婚高成本的国家, 要是你结婚的对象选择不当, 很可能就会面临我当初的情况, 甚至比我损失要大几千倍几万倍。” 结婚，结婚的对象？纨纨？ “她不是梅里亚。”杜甄抿着嘴角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梅里亚，毕竟人心隔肚皮不是吗？” “她不是梅里亚！”她很抠。 这句话，杜甄没有说。但脑海同时浮起她像个小老太太一样，念叨自己一顿饭花了多少钱，接下来怎么办的样子。 “好吧，就算她不是梅里亚。还有一件事，你打算回美国吗，还是留在中国？要是我没记错，你并不喜欢中国，也不喜欢海市。中国的女孩子不同外国，大部分还是极为保守的，她们与人交往，大多都是冲着结婚去的。你打算娶她？” 杜甄没有说话。 “好吧，就算暂时不提结婚，你别忘了米勒家族的事情。杰克先生去世时，留给你的那些股份，虽然你并不在意，但他们肯定是在意的……还有，小杰克先生最近的处境并不太好…… “当然这一切只是作为朋友的提醒，剩下的还需要你自己去考量。” 陈皓清楚杜甄的性格，在有些东西上天才得令人发指，可在关于生活关于社交之类上，却又像个低能儿。 倒也不是低能儿，就是反应比较慢，所以陈皓打算留下空间，给他自己去想。毕竟以他的身份，即是朋友又是杜甄的特助，有些事情不适宜说得太深。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多问问陆耀。反正我婚假就快结束了，等美国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去找你。” 杜甄挂了电话，靠坐在沙发里很久。 期间打开电脑浏览了网页，又看了手机的时间。 他拨通陆耀的电话。 “你说她妈妈比较喜欢什么？” 电话那边的陆耀，愣了一下后，困扰上了脸。 “衣服？鞋子？保养品？我知道了，杜先生，有一样东西老太太们肯定喜欢！” * “你怎么又来了？” 听见有人敲门，余纨纨过来开了门。 厨房里，抽油机正轰轰的响着，余建国在里面做午饭，林芬则在卧室里收拾柜子。 “我……纨纨……” “纨纨，谁来了呀？”林芬一边问着，一边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杜甄，有些诧异。 “小杜来了啊，纨纨你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坐？” “妈，我……” “你这孩子也是，到底有没有礼貌，来人是客，哪有站在门口就说话的。小杜快进来坐，刚才我和你叔叔买菜回来，听纨纨说你走了，你叔叔还有些失望，说小杜怎么不留在家里吃饭。” 总体来说，林芬还是个比较会做面子的人，不管私下再怎样，面上她极少会让人尴尬。 “阿姨，我刚才离开是因为想到买的礼物落了一样，就回去拿。”坐下后，杜甄将手里的纸袋放在茶几上。 暗红色的纸袋，看起来质地很好，上面有老凤祥的字样。 老凤祥是干什么的，林芬不可能不知道，那这里面—— “小杜，这怎么好？这实在太贵重了，哪有第一次上门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快收起来，这东西阿姨可不能收。” “阿姨，礼物都是些很普通的，给叔叔买了茶叶和酒，想给您买礼物，却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这个。到了后，我才发现东西落在住处了。” “这怎么好意思……” 林芬又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高兴占多数。她还在说婉拒的话，余纨纨忽地一下就把杜甄拉走了。 拉去了她的房间。 “你想干什么？” 她瞪着眼睛看他，可惜面相是个软的，一点都不凶。让杜甄想起棉花糖想故意吓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没有干什么，落了阿姨的礼物。” “你本来就买了那么多东西，我让你拿走你也不拿，又买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来。杜甄，你想干什么！？” 余纨纨快坚持不住了。 她其实明白他想干什么，可他总是点不对题，在没弄清楚他会不会回美国，他心里是如何看待他和自己的未来，她一定一定不会心软。 可她快坚持不住了。 “我不想你对那个小杜好，虽然我不是他，但我也姓杜。” 他在说什么？ “其实我在哪都可以，我想跟你在一起。纨纨，没有你在身边，我连饭都吃不下。” 这是杜甄第一次和余纨纨说这种话，没有电视里男主角的深情，他甚至说得磕磕绊绊的，可余纨纨却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 没有想到告白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到来。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还要再多努力两下，还在忐忑这个笨蛋会不会被她吓跑了，吓得不敢再来找她，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在□□撩他两下，或者教一教暗示他一下…… 没想到他这么快来了，还蠢蠢的买东西想收买她妈。 “谁教你的啊？” “呃？” “就是刚从跟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你现买的，想讨好我妈是不是？” “我怕你不让我进来。” 余纨纨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那你不回美国了？你家里怎么办？” “在美国我也是一个人。” “那你的父母呢？”她问了句蠢话。 “我没有父母，我的养父去世了，我是被收养的孩子。” 余纨纨的心，瞬间被愧疚淹没了。 所以都是她狭隘了是不是？杜甄又笨又呆，怎么可能会是个心机男，他一直很认真在跟她恋爱，例如前天的‘见家长’，例如今天上门补礼物。 他其实就是迟钝，什么都不懂，她闷着不说，他也就不知道，默默地去做着自以为是对的事情。 就好像那次的红糖水，就好像这次。 其实她才是心机女，仗着比他聪明，欺负他笨！ “对不起，杜甄。” 杜甄有些没设防，低头看着撞进他怀里，抱着他腰的她。 她这是不生气了？ …… 当晚，已经沉下去的帖子被顶了上来。 楼主对某一楼留言谢谢，并阔气地打赏了对方10万赏金，折合人民币一千块。 不过是个小问题，谁也没想到楼主会出手这么大方，一时间楼下众网友纷纷留言，说土豪以后还有事，直接艾特他们，保管手到擒来。 陆耀也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说，这个月他会到账一笔奖金。 第22章 第22章 22 连着热了好多天, 今天的气温才稍稍降了点。 一到下午, 弄堂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许多住在一楼的住户, 都把桌椅搬到路两旁, 或是下棋或是打牌。 林芬想起家里所剩不多的洗衣粉, 便拿了钱包去超市买。 之前杜甄上门时, 大包小包的提了那么多东西, 弄堂里早就有人在议论。现在见林芬红光满面的样子, 都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女儿的好事将近了。 林芬自然要否认这一说法, 却没少当着人夸杜甄, 说他懂礼貌, 对女儿也体贴, 就是条件差了一点，她不太看得上对方。 这不太看得上，并没有明说, 可都是几十年的邻居，谁还不知道谁，只看那眉毛挑起的弧度, 就能看出林芬话里的潜意词。 “我看那小伙子长得挺帅的, 这才谈多久啊, 就大包小包上门了，看得出对纨纨上心。” “哟, 可不是这种说法, 我家纨纨长得乖, 有男生追求也是正常的呀。长得帅也不能当饭吃，再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路，林芬走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楼下，又碰见周奶奶，自然又要说一场。 “让我说这孩子真是老实，话不多，不是个浮躁的，对纨纨也体贴……这次带的礼物，我家建国可喜欢了。一千多块一斤的茶叶，酒也是好酒……您还不知道的，建国平时俭省惯了，好茶好酒舍不得买，嘴里说着不要破费，实际上心里可高兴了，中午还特意下厨露了一手…… “……给我买了什么？所以我说这孩子老实，说不知道给我买什么，就买了条金项链，老凤祥的！对，就是这一条，看着不怎么好看是不是？样式也有些土，不过男孩子嘛，眼光就那样的呀，挺重的，二十多克呢……” 把杜甄送走后，余纨纨就在房间里码字。 她的房间正好对着这边，林芬在下面说了什么，她坐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 她打开手机，发消息。 【我妈在当人夸你给她买的金项链】 过了几秒钟，对面回了消息。 【我听别人说老太太都喜欢这。】 余纨纨噗呲一笑。 还别说，杜甄说得对，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就喜欢金货。觉得这东西保值，什么时候家里等钱用了，拿去可以直接变现。 可很快她又心疼地皱了眉。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多贵啊，你现在没工作，一分钱都要省起来。】 【我有钱。】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小情侣说着不咸不淡的话，让别人来看十分无聊，不过两个人倒是聊得很起劲。 就在这时，二楼响起王美琴的声音。 她拿着晾衣架拍了几下悬挂在窗外的晾衣绳，破口大骂：“哪来的野猫，偷吃的偷到我家来了！” 光听她拍得梆梆响，也没见到有野猫，林芬和周奶奶对视一眼，就上楼了。 余纨纨也听到这些动静，放下手机出了房间，正好听见门外她妈哼着‘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满脸带笑开门进来。 “怎么没睡了？” “妈，你在下面说话那么大声，我就算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 林芬微微有些尴尬，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你说这小杜也真是，来就来吧，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推都推不掉。我看这样式有点老，就戴出去让人帮我看看，都说挺好看的。” 是钱好看吧？ 要是这链子换成铁的，恐怕样式再好看，别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余纨纨也不好捅破她妈的面子，就没说什么。 林芬把手里塑料袋放下，去厨房把晚上要吃的素菜，拿出来择。 她搬了个小凳，就坐在客厅里，刚好客厅的窗子开着，敞亮！ 余纨纨正打算回房，被她叫住了。 “小杜家里你打听没有？他到底还回不回美国了？” “不回了，他是个孤儿，在美国没亲人。” “孤儿，孤儿怎么就去美国了？被人收养了？” 余纨纨无奈说：“妈，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人家的私事我怎么好意思问。” “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他不是想追你，你俩不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就不能互相问了，他主动来我们家，问问他的事怎么了？” “应该是被人收养了吧，我没细问。” “那他不打算回美国了，准备在海市扎根找工作？现在的工作可不好找，我可是看新闻了，大学生失业率很高。现在海归也不吃香了，不像早些年，以前提起海归那都是工作不用愁的。” 余纨纨掀了掀眼皮子，冒出一句：“那你当初给我找小杜，吹海归什么什么好。” 林芬把菜扔进沥水篮里，坐直了身体：“那能一样吗？小杜的爸妈都是大学老师的呀，小杜的爸还是教授，能在大学里当教授的，谁没点关系门路呀，小杜留学回来，不会发愁没好工作。他可不一样，就算是个美国人，美国国籍能当饭吃呀？你妈可不是那些老妇女，崇洋媚外！” 都能扯上崇洋媚外了！ 余纨纨被说得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再说了，他一个美国人来海市，还真不占多大的优势。房子没有，现在海市房价多少钱一平，卖了他能换一套？美金现在可没以前值钱了，我可是听人说过，有不少老外在国外混不下去，跑到中国来捞金的，穷得兜比脸光，还有不少小姑娘上杆子。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因为人家老外的身份，就搞出上杆子的事。反正我提前给你敲个警钟，大富大贵妈也不想，也没那个命想，现在海市嫁女儿的规矩，十万块聘金一套房，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少一样都不行。” 这连珠炮似的一通话，让余纨纨听得十分堵心，忍不住说：“妈，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我懒得听你说。” “你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妈提这些是给自己提的，还不是为了你？难道你结婚还租房子去？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没吃过亏，上过当，我记得前两年有个东北的丈母娘骂女婿，你们网上的小年轻还说人家丈母娘极品，真过上那种吃个麻辣烫还要喝汤的日子，到时候有的你哭！” 余纨纨又想笑了。 没想到当初她当笑话讲给她妈听的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倒是几年的思想都没变，当初就拿这吃麻辣烫喝汤的话教育过她，今天又来了。 “妈，我得回学校了，明天一大早就有课。” 林芬顿时顾不得说话了，站起来帮女儿收拾东西。 * 拿着包和一大袋她妈给她收拾的东西，余纨纨坐地铁回到学校。 进宿舍时，听见里面有争吵声。 她推开门，就看见袁小冬瞪着孙敏莉，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一见余纨纨，孙敏莉的脸就僵了一下。 “袁小冬，你太不讲理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告诉辅导员。” “你快去，快去告诉辅导员，我等着。” 孙敏莉被堵得一窒，摔门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尹珊没回来，孙敏莉一走，这宿舍里就剩了三人，袁小冬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那天从饭店里回到宿舍，袁小冬就和孙敏莉、尹珊吵起来了， 她一直憋着，能忍到现在实在不容易，所以吵得很厉害，把宿舍管理员都吵来了。 事情闹成这样，关于408宿舍有人宰肥同学男朋友的肥羊，一顿吃了别人几万块的事，就传了出去。 宰肥羊，几万块。 光这两个词就代表着惊悚、离奇、狗血，尤其还和系花尹珊有关。 学校里追尹珊的男生不少，女孩子多，是非就多，这事就被传得人尽皆知。尹珊也就罢了，她第二天就气回了家，孙敏莉没地方去，被各种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包围。 都说她穷疯了，吃相太难看，这么坑室友。 孙敏莉肯定不甘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外面说了什么，关于余纨纨找了个大自己十几岁的老男人当男友，还吹牛男友有钱，是哈佛毕业的事，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袁小冬还是听旁边宿舍的人说的，是不是孙敏莉没有铁证，可不是她，还能是谁？ 袁小冬质问孙敏莉，才又吵起来。 “她们也太无聊了吧。”听完后，余纨纨半天回不过来神。 “丸子，你不生气？” 可能余纨纨的表情太镇定，袁小冬忍不住问。 余纨纨苦笑：“我当然生气，可生气也没用啊，我现在生气了，她们就不传了？好了，小冬你也别气，看我给你和梅子带了什么好吃的。” “牛肉干！你爸做的牛肉干，比外面买的还好吃。”这傻乎乎的丫头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余纨纨和赵梅梅相视一笑。 第二天余纨纨去上课，果然一路上对她瞩目的人很多，感觉就好像她一下子就出名了，认不认识她的都知道她，她甚至能看到有人指着她窃窃私语。 “这些人真是够了，你男朋友多大管她们什么事，大十岁怎么了！”袁小冬个暴脾气忍不住又想骂。 “小冬，你生了这么多气，原来都没明白她们为什么乐此不疲。”余纨纨无奈说。 “什么？” 好吧，这也是个傻白甜。 赵梅梅说：“十岁和十几岁，给人的感觉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十岁就是十岁，十几岁可以是十一二岁，也可以是十七八岁。丸子才二十，找一个大十几岁还多金，能花几万请人吃饭的男人，代表什么？” “被人包养了。” 还算袁小冬不傻。 孙敏莉和尹珊这是想洗白自己。只是这阴谋太浅显了，只要想，分分钟就能戳破。也许两个人仗得是那顿饭能把两人给戳散了，余纨纨自然百口莫辩？ “她们简直太过分了，我们去找辅导员。” “算了吧，没有证据，说了还会说我们污蔑。” “那怎么办？我们去申请换宿舍？” 换宿舍是很难的，除非有合适的理由，且有人愿意跟你换。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三个人一起换，还能分在一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可能三个人早就换宿舍了。 “算了，不理她们，以后离她们远一点就行了。” “你把你男朋友叫来，只要在学校里露一面，就凭长相也足够让这些流言蜚语全部消失，到时候羡慕死她们。”袁小冬建议。 “再说吧。” 说是这么说，扭头余纨纨就把这事跟杜甄说了。 说完，又问他到底几岁了。 杜甄果然是大她十几岁，也不多，三十二。 【原来你真是一个老男人呀！】 …… 余纨纨消息发来时，正好陆耀在。 杜甄愣了一下，问他：“我老吗？” 呃…… 陆耀看看老板，又去瞅他手机，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了。 “杜先生怎么会老，三十多岁，钻石单身汉！” 杜甄很满意陆耀的回答，发现这个助理越来越会和他相处了。 “你送我去一趟海大。” 第23章 第23章 23 “那就是那个余纨纨的男朋友？” “应该是吧？” 海大宽阔笔直的林荫路, 绿树成荫。 正是中午, 路上来来往往行着许多人。 本是没什么值得瞩目的地方, 可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过往的学生都在往某一处偷偷的看着, 小声的议论。 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的身材高大, 因为有些瘦, 显得格外高挑挺拔。女孩属于娇小型, 环着男人的手臂, 也就只齐他肩膀的位置, 小鸟依人。 身高反差萌。 看到这一幕, 稍微有点少女心的, 都会被萌爆掉。 “好年轻啊, 谁说的人家是个秃头大肚子的中年人？” “好帅，好像明星！” “这么帅的男人，又多金, 就算包养我，我也愿意呀！”不远处的路边，站着四五个女孩, 其中有个女孩发着发痴。 同伴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女孩被看得有些委屈：“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干什么这么看我！” “你不是说没什么男人能入你的眼, 看到有些男生, 恨不得自戳双目。”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要是给我个这样的男人，别说包养了, 倒贴我都行！” “包养个屁啦, 这么年轻又这么帅的男人会花钱包养人？别人抢着上好不啦！那事肯定是有人刻意传的, 想坏那个余纨纨的名声。”其中一个女孩分析。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猜的，你看前面有人说她们那间宿舍有人宰同学男友肥羊，跟着就有人说这个同学的男友是个秃头大肚子的中年男人，那女同学是被包养的。这种有道德瑕疵的人就算被宰了，也是该啊，可现在你们看……” 悄悄这么议论的人有很多，余纨纨本打算带杜甄在学校里逛一逛的，可所过之境都是这样的言辞。 不光她听见了，杜甄也听见了。 脑满肥肠的中年人？ 地中海大肚腩？ 干爹干女儿？ “什么是干爹干女儿？”杜甄好奇问着。 “呃，这是骂人的话，你就不要问了。” 找个abc真的要操很多心，虽然这个abc是黑发黑眸。余纨纨心里无奈地想，却又有点小甜蜜。 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张白纸摆在自己面前，未来总是充满了无限惊喜。 “快走啦，也到饭点了，小冬她们还在食堂等我们，我带你去吃饭。” * 海大的食堂和一般大学食堂没什么两样。 人多、拥挤、吵杂。 来晚了，不是没菜了，就是没位置了，所以袁小冬早早就占了位置。 当然不是她来占，她提前就给胡伟打了电话，等胡伟占了位置，她和赵梅梅也来了，三人就一边坐着等余纨纨他们，一边说话。 主要还是袁小冬和胡伟说，幸亏赵梅梅是个男孩性格，又喜欢玩游戏，不然坐在旁边就觉得辣耳朵。 这句辣耳朵是余纨纨说的话。 “你去多打几个菜，上次杜甄请我们吃饭，花了那么多钱，虽然这次不算请回去，但不能让人觉得小气了。等丸子来了，肯定没什么好菜了，先打来放着。” 胡伟点头，就站起来准备离开，袁小冬一把拉住他，塞了张饭卡给她。 “用我的，快月底了，你的肯定没钱了。” 小情侣相互对了个眼神，胡伟也没矫情，接过饭卡就走了。 赵梅梅低头打着游戏，头也不抬地说：“酸不酸。” 袁小冬乜她一眼：“你又没看，也酸不到你呀。” 话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杜甄看到食堂里人头攒动的场面，有些迟疑。 余纨纨拉着他，就往里面挤。 远远的，袁小冬就大嗓门招手让他们过去。这么一来，看到了没看到的，都看到了，简直是万众瞩目。 “怎么选了这么中间的地方，没说往边上去一些。”站定后，余纨纨小声说。 袁小冬乜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本来就是袁小冬安排的，一听说杜甄来了海大，她专门和余纨纨说中午在食堂请他们吃饭。 又选了这么个位置，不就是故意的吗？ “杜甄快坐，食堂的饭菜都不好，太简陋了。等哪天我和胡伟有钱了，请你吃顿好的，不过我们穷学生，肯定请不了贵的，你到时候可别嫌弃啊。” “小冬，说什么的，怎么会嫌弃。”怕杜甄不会说话，余纨纨连忙插了一句。 杜甄虽不是太懂这些人说话里的弯弯绕绕，可通过和袁小冬见过的两次面，知道她是纨纨的铁杆好友，也挺护着她的，自然不会还有嫌弃什么的。 “我不挑食。” 这话没让陆耀听见，听见了估计想打人。 胡伟端着一个大托盘挤过来。 上面满满当当全摞着菜，饭也弄了一大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把食堂给劫了。 “开动！开动！” 坐下吃饭，余纨纨管着杜甄，袁小冬管着胡伟。都是差不多的画风，吃到什么感觉味道不错的，就往男朋友碗里夹。 单赵梅梅一个，看起来格外凄凉。 袁小冬就嬉皮笑脸说让她也去找一个男朋友，赶紧脱单。 这是老生常谈，不出意料迎来了赵梅梅的白眼。 赵梅梅也就翻白眼的时候，像个女孩子，这是袁小冬以前说过的‘金句’。不过配着她酷酷的样子，翻起白眼来，确实让人忍俊不住。 吃饭的过程中，注定不平静。 女生们都八卦，余纨纨三个女生都有认识的同学，同学还有同学。心里好奇了，就借着关系扯关系，过来搭腔说话。 说得都是些没营养的，但话里话外免不了往杜甄身上带。 于是，终于有‘官方认证’的消息了。 这个帅哥就是余纨纨的男朋友，就是那个传说中大了女方十几岁，脑满肥肠，秃头大肚子的‘干爹’。 对方确实是个海归，但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还有，对方未婚。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冒烟的这么传人家！ 缺德不缺德！ 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这消息就传遍整个食堂。这个点来食堂吃饭多少人，等于传遍了大半个学校。 尹珊和孙敏莉也在食堂。 尹珊今天刚来学校，就听到外面疯传的流言。 她没有做，那不就是孙敏莉做的。 感受到四周看来的目光，尹珊气得浑身发抖，还要强撑着笑。 这个蠢货！ 把自己坑了，把她也给拖下了水。 “你跟我出来！” “干什么呀尹珊，我饭还没有吃完。” “吃吃吃，你脑袋里除了吃，还有什么！”尹珊咬着牙压低嗓门说。 两个人出了食堂。 食堂后面有一排两层楼，是卫生间和食堂仓库。这个点人都在食堂里，极少有人会走到这里来。 尹珊带着孙敏莉往那处走。 孙敏莉还在絮絮叨叨抱怨，说正吃饭被尹珊叫出来了，还说让尹珊晚上请她吃顿好的补回来，因为她还没吃饱。 尹珊本就气，又听到这话，怒火中烧转头就扇了她一巴掌。 “你是猪啊，除了吃就没别的？自己蠢就算了，还把我拖下水，你知道外面现在说什么吗？说我们吃相难看宰室友男友的肥羊，被人知道就反泼脏水。脸全都被你丢光了，一戳就破的事，你也敢在外面胡说，你脑子到底怎么想！” 尹珊扇了一巴掌不解恨，又踢了孙敏莉一脚。 她今天穿的鞋有跟，踢起人来可疼，孙敏莉连挨了两下，却不敢吱声。 发泄了一下，尹珊终于舒服点了，斜了孙敏莉一眼，就头也不回走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实际上，这种情况虽很少，但也不是没发生过。 去年，尹珊就打过孙敏莉一次，事后把自己不用的手机送她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孙敏莉平时跟着尹珊蹭吃蹭喝，手机是人家用旧了不要了送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尹珊给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反击回去。 她捂着脸，一直看着尹珊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久才直起腰。 …… 这边发生的一切，余纨纨他们自然不知道。 撑着吃了一顿饭，感觉差不多了，几个人就都撤了。 余纨纨下午还有课，送杜甄离开学校。 在路上走的时候，她就旁敲侧击问起杜甄工作的事。 “你打算干什么了没有？再过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有很多公司都会招人，你到时候要不要四处去看看。” “工作？” “对啊，没有工作就没有钱，你既然不打算回美国了，肯定要在这里有份工作的。对了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杜甄回忆了下自己的学位证书，说：“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算是热门专业，比较好找工作，就是合适的不好找。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找工作。” 余纨纨停下脚步，拉着杜甄的手，抬头看他：“杜甄，我不想瞒你，我妈虽没有反对我俩的事，但她说了，如果我们两个想结婚，工作房子聘金缺一不可。房子和聘金也就算了，现在房价那么贵，聘金反正我妈也不会要，都是给我的，我们还有操作的空间，可工作必须得有。” “所以，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努力啊，第一步就是先找工作。” 第24章 第24章 24 一直到上了车, 杜甄还有些发愣。 找工作？ 他长到这么大, 还从来没有工作过。当然也不是没有工作, 只是他的工作和平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陆耀见老板表情奇怪, 一直从后视镜里看杜甄。 看一眼, 过会儿再看一眼。 其实杜甄早就发现了, 他这助理别的都还不错, 就是说话做事喜欢遮遮掩掩、小心翼翼。不过他能明白这种态度, 这世上唯一在他面前不这样的人, 大概就是纨纨了。 为什么不这样？ 杜甄曾经想过, 大概就是因为他在她面前是‘小杜’, 而不是Mr杜。 小杜是需要工作的, 而杜先生不需要。 似乎有什么东西, 突然茅塞顿开。自从陈皓与他那次通话后，一直有件事藏在他心里，现在终于有了解答。 如果不想纨纨变成其他人那样, 他就必须是小杜，而不是Mr杜。 “你觉得我找个什么工作做比较好？” 陆耀没提防杜甄会突然说话，脚下一个不稳踩了刹车, 不过他临危应变能力很好, 几乎瞬间车子又恢复了平稳的速度。 “杜先生要找工作？” 他没忍住看了看车窗外的太阳, 发现太阳没打西边出来，怎么杜先生就想要找工作了？ 陆耀与一般普通的助理不同,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陈皓的发小兼高中同学。 只可惜高中毕业以后, 陈皓去了美国, 陆耀去了北京上大学。两人十多年没见面，再次联系上还是去年陈皓回国相亲。 多年未见，少不了会叙旧。 明明当初是同学，境遇却是天上地下。陈皓因为考进哈佛，起点更高，又因和杜甄的渊源，毕业后就一直跟在杜甄身边，每年拿着十分丰厚的年薪，全球各地的飞。 陆耀毕业后却一直辗转各地工作，碌碌无为，郁郁不得志。 这次杜甄要来中国，陈皓面临婚假，再加上美国还有一些事需要他处理，就将陆耀推荐了杜甄，暂时充当他的助理。 这个助理，很大一部分是生活助理。 以前这个位置是陈皓的，因近些年杜甄涉足投资的行业越来越多，陈皓已经没办法兼顾照顾杜甄日常起居的事。他也曾给杜甄找过几个助理，都因无法适应而无疾而终。 他会找陆耀，也是心存试一试的想法。 反正试一试也不损失什么，要是成了，也可以解决老同学的困境。 所以陆耀对‘杜先生’的事情，知道的比一般人要多一些，也是因为他最近没少因为杜甄脾气怪异，有时候半夜都会把陈皓call醒。 而随着对‘杜先生’越来越多的了解，陆耀十分清楚‘杜先生’代表什么。 一个福布斯榜上无名的隐形大富豪，资产无法估计。 对于杜先生这么年轻，竟然能拥有这么多资产，他也曾好奇过。可很显然有些事情，还不是他能知道的。 所以这样的人去找工作，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陆耀知道这不是开玩笑，既然杜先生说了，肯定不是开玩笑。 “我可以问下，杜先生为什么想找工作？” 后座上的杜甄，抬手揉了揉眉心：“纨纨说我需要有一份工作，不然就没钱。” 没钱？ 陆耀嗓子里发出奇怪的响声。 没等他说话，杜甄又问：“什么是彩礼？” 工作，彩礼？这是谈婚论嫁了。 陆耀顾不得诧异，反射性想到谈婚论嫁不是首先该提的是房子？ “对了，我还需要买一栋房子，旧房子。” * 整整一天学校里都有人在议论她的事，以至于余纨纨去上课，连老师都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上完最后一节课，余纨纨和袁小冬先去找赵梅梅吃饭，三人才一起回宿舍。 天气太热，第一件就是洗澡。 三个人换着洗，轮到余纨纨时，她在卫生间里听见似乎有什么人来了。过了一会儿袁小冬来敲门，让她快点洗，说李老师找她们。 李老师是她们的辅导员，能让辅导员找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余纨纨连头发都没吹，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袁小冬赵梅梅去了李老师的办公室。 做为一个高校辅导员，李老师的工作量是可以想象的。 大事没有，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琐碎的事，尤其现在的学生也不好管，所以她常年眉头紧锁，致使额上有一道川字纹，面相十分刻板严肃。 被李老师带的女生，没有几个不怕她，甚至有些男生也怕。 也因此，余纨纨三个看似镇定，实则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等一会儿。” 李老师头也没抬，就丢下这句话。 办公室里，白炽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因为没开窗，房间里有些热。 三个人就这么站着，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进来。” 是孙敏莉和尹珊。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为什么事了，肯定和这几天的流言传来传去没跑。 余纨纨三个因为心里有底气，镇定了些，相反尹珊和孙敏莉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孙敏莉，脸都白了。 “这几天的事，学校很多老师都听说了，我也听说了。你们都是学生，虽然大学里不禁止谈恋爱，但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你们是一个宿舍的人，天南地北相聚在一起，也是难得的缘分，希望你们珍惜这份缘分，不要浪费了它。多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发生，你们该明白会是个什么后果。” 李老师环视了一下所有人，又说：“好了，余纨纨、袁小冬、赵梅梅你们可以回去了，尹珊和孙敏莉留下。” 三人出了办公室，就回了宿舍，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尹珊和孙敏莉也回来了。 两个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孙敏莉似乎哭过了，眼睛又红又肿。 大家心知肚明肯定李老师说了什么，可同时也明白李老师的意思。 一切到此为止。 果然，第二天学校开始整顿校风校纪，关于这件事再没有人提起，估计各自的辅导员都找学生们谈过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 五月过去，六月过半，眼见就快到暑假了。 每逢这个时候，都是大学生最忙的时候。忙着各种考试，忙着四级六级，这个学期学得怎么样，会不会挂科，可全看这阵子了。 沉迷于游戏的赵梅梅，丢下游戏拿起课本，喜欢四处浪的袁小冬也不浪了，而余纨纨终于在考试之前，完结了手头上的一本书，并和读者们请了假，说考完试以后再开新文。 读者纷纷留言说，没想到太太竟然是学生。 余纨纨：o(╯□╰)o * 因为太忙，余纨纨不免就和杜甄见少了。 以前两人每天至少要见一面，现在改成了两天一面。 林芬那边也问过女儿几次，小杜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余纨纨不是打岔过去，就是说最近太忙根本没时间见面。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杜凯竟然来了趟刘家，还带了不少礼物。 王美琴一改之前低调，又开始在人前出没，坐在家里都能听见她的笑声。据说杜凯也给王美琴买了条金项链，不比林芬的轻。 余纨纨之所以会知道这事，是听她妈絮叨来的。 不光如此，还听说陈娟爸买给小两口的的新房快收房了，王美琴最近正忙着四处打听靠谱的装修公司，弄堂里但凡家里跟装修能扯的上关系的住户，都被她问过。 这一切，都加剧了林芬脸色难看的速度。 上周末余纨纨回来，她也就是絮叨下，这次回来林芬逼问女儿，从余纨纨口中得知杜甄至今还没有找到工作，当场吵着说让余纨纨和杜甄分手。 “妈，你到底干什么呀？找工作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我跟他谈得好好的，分什么手。” “他连工作都那么困难，你还跟他谈什么。谈个几年，依旧养不起老婆孩子，这样的男人要了没用的呀！” “你怎么知道他养不起老婆孩子，再说了我有手有脚能赚钱，毕业了可以上班，我还可以兼职写小说，我不用他养的呀。” “你个小姑娘不怕你嘴硬，吃亏上当在后面。你什么不学，你学你妈妈，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说你妈妈熬了多少年，日子才过顺畅？那时候你奶奶还没死，你小叔叔也还没搬出去，当时你也记事了，我们家过的什么日子？” 客厅里安静下来。 那时候余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五十平的房子住两家人，还有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余建国工作忙，林芬也忙，但她没有丈夫工作强度大，所以她下班后回家还要侍候一家老小吃喝，侍候婆婆吃喝拉撒。 久病床前无孝子，等余奶奶走了以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出来，余家又面临大变故。 首先就是家里的财产。 其实余家没什么财产，就这一套房子。余建国有兄弟姐妹四个，大姐余美，老二是余建国，老三余丽，和老四余建邦。 余美和余丽都结婚了，那个年代女儿是不参加分配家产的，也就是余建国和余建邦兄弟两个分。 当时余建邦刚结婚没几年，妻子蒋梅是个特别难缠的人，背地里总怂恿丈夫和大哥闹分家，也是这房子实在太小，住着逼仄。 家里的老房子没办法分，就让余建国出钱去外面买，他得老房子。 那时候海市的房价还没现在高，余建国把所有的家底掏出来，给弟弟买了套房子，这分家的事才算完。 把余建邦一家送走，房子里总算只剩了一家四口，可多年的积蓄也没了。 余建国和林芬都是工薪阶层，因为余建国比余建邦大六岁，参加工作和结婚都比弟弟早。 余奶奶病得那几年，都是余建国掏钱治病，还要养一家人。给余建邦买房子的钱，除了两口子多年的积蓄，余建国还管别人借了好几万。 最后这几万块是余家一家人勒尽腰带几年，从牙齿缝里省出来的。 所以说林芬斤斤计较的性格，并不是先天就是，而是后天种种影响所致。 谁不想阔气大方呢？谁不想出淤泥而不染呢？ 关键你得有啊！ 就是明白这些，所以有时候就算余纨纨对林芬的一些行为和言语，十分不敢苟同，也不会明面上与妈妈对抗。可这次—— “反正我不会和他分手！” 门响了，余建国推门走进来。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林芬转身去沙发坐下。 “哦对了，大姐刚才来电话了，说下周六她过生日，请我们一家人去吃饭。” “怎么又过生日？五十五过什么生日？”林芬嗓门有些尖锐。 无他，她一直和余美不合，而余美家里是兄弟姐妹中最有钱的。 有钱的就喜欢摆场面，去了被奚落也就算了，还得买礼物。 礼轻了拿不出手。 “对了，上次大姐请吃饭，你说纨纨交了男朋友，大姐说把纨纨男朋友一起带上，大家见见面。” 林芬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她当着余美的面吹了牛。 第25章 第25章 25 提起这吹牛的事, 那就还要说到之前。 刚好是那阵子余纨纨和‘小杜’初见面的时候, 余美惯是个喜欢挑刺的性格, 吃饭就吃饭, 她总是喜欢这家挑挑, 那家挑挑, 彰显大姐的身份。 然后就挑到余艳艳三十多岁还不结婚的事上。 这是老生常谈, 余家兄弟姐妹几个每年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少不了见面说说各家长短, 上回和上上回余美就说过这事。 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余建国身上, 说他一把岁数了, 捡了个女儿不结婚, 养的亲女儿还这么小, 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这是林芬的心病，也是她早些年一直在余家抬不起头的根源。 她和余建国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为了这事, 余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没少闹，不是余建国一直护着她，恐怕两个人早就离婚了。 后来两口子干脆收养了个女孩, 全当亲生的养着, 以后老了也有个指望。 余纨纨是余建国和林芬三十多岁才生下的。 而林芬这个人十分护短, 就算余艳艳不是她亲生的，也容不得别人挑刺。可这种情况下, 她没底气和余美吵, 就把话题扯到余纨纨身上、 说纨纨谈了个男朋友, 有房有车，是个海归，工作也好，人长得也帅，在海市有两套房，很快就会结婚了。 除了想岔开话题，也是她难得有点可以扬眉吐气的事，不免就说夸大了些。 谁知道此小杜非彼小杜，和余纨纨交往的确实是个海归，却没房也没车，是个穷光蛋。 这次余美过生日请吃饭，故意点出把男方也带过去，明摆着是想看林芬的笑话。 也因此林芬脸色才会这么难看。要是之前那个小杜，她肯定不心虚，可现在—— 这事不光林芬心里有数，余纨纨和余建国都知道。 余建国看着她，叹气道：“你说说你，总是喜欢做面子，说大话，这次看你怎么办？” 至于余纨纨，现在直想躲，很怕她妈脾气上来，逼着让她和杜甄分手，临时再给她找一个男朋友什么。 可刚转过身，林芬就叫住她：“那啥，妈有点事跟你说。” 余纨纨背着身：“妈，能不能不说了，我还要去码字。” “码什么字，妈跟你说事没有你码字重要？”林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嗓门有些高，咳了声，声音压低了些：“妈跟你说正事。” 声音中带着不显的讨好，可余家父女两个实在太了解她了，林芬这样可不正常。 果然，母女两个进了卧室后，听林芬把事说了，余纨纨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妈，这怎么能行，明明不是，为什么要为了做面子故意装？再说了，这事我怎么跟杜甄说，人家听了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咱们瞧不起他。我不干，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干的！”一向性格很软的余纨纨，难得说得斩钉绝铁。 “妈又没让他做什么，他确实是个美国人，就是在海市没工作没房子，妈让他假装一下有房子有车，就是一句话的事，怎么就不愿意了？！” “可这不是骗人吗？” “这是骗人吗？难道说他以后不打算工作不打算买房子了？那你可给我听好了，到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的事的。” 这话透露了些不同寻常，被余纨纨听了出来。 她瞅了林芬一眼：“那妈的意思是不逼我跟他分手了？” 林芬没好气看着女儿：“妈什么时候逼你跟他分手了？我想逼你跟他分手，你会答应吗？我不这么说，你们两个小年轻知道着急吗？都年纪不小了，也不是小孩子，生活能像你们这么胡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三个条件他一个达不到，你们的事就不可能，没商量！” 那说的意思是故意吓唬她了？ 余纨纨靠过去，抱着林芬的手：“那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么严重，吓死我了。” “你像吓死了，你不是说反正不会分手的？还跟妈妈吼！” 余纨纨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啊。” 林芬用食指戳了她一下额头，骂：“你这小姑娘从小就闷着犟，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真是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我白生你了。” “妈——” “那妈跟你说的事，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急转直下，让余纨纨语塞。 “你不好说，那你就把他给我叫到家里来，我来跟他说。” “妈，这话不好说，怎么好说，你也不好说。” 林芬瞪着女儿：“那你的意思是要看着妈妈丢脸了？你大姑一直看不起妈妈，觉得我生不出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又生了个赔钱货。你爸兄弟姐妹几个家里都有儿子，咱家就你和你姐姐，余美天天话里话外说我跟你爸爸没孙子抱，以后没人养老送终……” 说着，林芬往床上一倒，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真是命苦啊，以前被你奶欺负，你奶死了被你大姑被你小叔欺负，你就看着妈妈被人欺负的呀……” 站在那里的余纨纨很囧，就知道她妈会来这一招。 可是—— 她说得却是事实。 那句赔钱货，就是她大姑的原话。不过那时候她还小，长大虽没这么说过，可说话做事都很无视她跟她姐。 “那、那要不我跟他说说，就怕他不愿意。” 林芬一个骨碌坐起来，擦了擦其实没有泪水的脸：“有什么不同意的，就是几句话的事，难道说他说自己混得不好，自己有脸？” 只能这样了。 母女两人又说了几句，把林芬应付走，余纨纨才拿出手机，发信息。 【杜甄，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见面说吧。】 第26章 第26章 26 对于每次和杜甄的约会, 除了吃饭的地方, 就是吃饭的地方, 唯一一次是电影院。 余纨纨决定要换个地方, 定在公园了。 公园多好, 花前月下, 凉风习习。 空气好, 环境好, 最重要的是有选择的余地。想纯聊天, 就往明亮的地方走, 想亲个嘴搂个腰, 随便找个树多隐蔽的地方一藏。 实乃是最佳的约会场所, 之一。 到了地方, 果然杜甄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经过余纨纨的引导，现在杜甄的衣服大多换成了休闲款式。 尤其天热，杜甄穿着浅灰色麻制长裤, 白色的字母短袖T，看起来清爽帅气。 余纨纨就穿得比较简单了，银色的夹趾凉鞋, 白色的牛仔短裤, 上面是件红白条的宽松雪纺衫。 栗色的卷发扎成丸子头, 雪纺衫是低领的，细白的颈子, 纤细的锁骨, 和串着一颗淡水珍珠的银制锁骨链。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她突然蹦到杜甄面前, 焕然一新的打扮，让他感觉眼前一亮。 “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杜甄看见夹趾凉鞋里，小巧可爱的脚趾动了动，指甲上涂着红色指甲油，显得脚背和脚趾十分白皙，再往上就是白得发亮的腿了。 “我也刚到。” 余纨纨笑着点点头，主动拉着他的手说：“走，我带你去买冰饮，然后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公园的门口就有卖冰饮的店，门前站了不少年轻的男女。 余纨纨从小爱吃冰，就给自己选了一杯雪顶酷冰爽，给杜甄要了一杯常温的柚子茶，加少糖。 她一直记得杜甄有胃病，平时只要进嘴的东西，都是少冷少辣。 两人拿着饮料，往公园里走。 半路上余纨纨没忍住，抱着饮料杯吸里面的冰沙。 冰沙很凉，将她嘴唇都冻红了，但还是咬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的吸。 杜甄看着那吸管，突然问：“好喝吗？” 余纨纨连连点头：“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本是随口一句话，谁知杜甄竟点了头。 余纨纨愣了一下，也没矫情，把冰沙递给他。 杜甄接过来，就着吸管就吸了一口。 入口太冰，将他冻得眯了下眼。 他就那么的看着她，纯良而又带着点儿诱惑，不知怎么就让余纨纨有些脸红。 “哎呀，你还是别喝了，小心胃病犯了。” 于是，杜甄就眼睁睁看着饮料杯被抢跑了。那杯摸着温温的柚子茶被塞进他手里，他捏着，眼睛却看着那边。 余纨纨佯装没看见，半扭过身，吸着饮料。 他扯了她衣服一下，没提防衣服太松，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 不过里面还穿了吊带，没事。 余纨纨扯着领子把衣服扯回去，瞪着他。 看着他那无辜的表情，噗呲笑了。 “快走，我们找个地方坐。” 一路前行，人越来越多，远处富有旋律的音乐传来。 天已经黑了，远远看去，晕黄灯光下，人头乌鸦鸦的一片。 余纨纨惯性往那边看，杜甄也跟着看。 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所以然，她笑着跟他解释：“没见过吧，中国最富有人民特色的广场舞。我妈跳得可好了，经常给老太太们领舞。” 人太多，又挤，两个人离了这，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越是安静清幽。 找了个光线也不明亮也不暗的地方，余纨纨拉着杜甄来到长椅上坐下。 她抱着冰饮坐着，伸长了腿。 脚踝环了根鲜红色的红绳，衬得腿又细又白，她就保持着这种姿势，看着那根红绳，想着怎么开口说。 “什么事跟我说？”没想到杜甄主动开口问了。 “是有一点事，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没说话，眼露询问地看着她。 “就是……对了，你工作的事怎么样了？”话到嘴边，余纨纨还是换了话题。 杜甄想着陆耀跟他汇报的进度，说：“正在筹备中，再有一个月就可以了。” “筹备中？是不是等面试通知啊？” 他顿了下：“算是吧。” “对了，还不知道你以前在美国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外国有工作经验，在国内应该比较好找工作。” 杜甄想了想：“风险投资。” “风险投资？是不是投行啊？”余纨纨虽没有毕业，但她所在网站的小说题材五花八门，也有许多写行业的小说，其中就有投行这种。 不过她一个写古代小说的写手，也就知道些皮毛，似懂非懂。 “不是投行，有些区别。” “哦。”余纨纨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想问问他以前在美国的事，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 她和杜甄认识两个多月，对杜甄仅有的认知就是美籍华裔，是被收养的孩子，收养他的人去世了，所以他是孤身一个人。 这里面代表的含义太多，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一面，两个人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她也不敢去多问。 可现在，她却要把她不愿示人的东西告诉他。 他能接受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家里怎么那么多破事？会不会厌烦？会不会觉得物以类聚？ 太多的会不会，可她知道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藏一辈子的。 “我想跟你说点事，跟我家里有关。” 然后她就把其中的事挑拣着告诉了杜甄，大致就是因为相亲相错了对象，她妈妈现在下不来台，急需有人帮忙。 “我妈妈很爱面子的，跟她早年的经历有关，她其实没有坏心的，就是怎么说吧……其实老太太们都爱面子。呵呵，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很怕你不能理解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想轻松地笑一下，却又不太成功，直至消音。 杜甄大致听懂了，这是让他假装有房有车有工作？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养父去世时留给我了一笔钱，我工作这些年，也有一笔积蓄。” 呃？ 余纨纨一下子就看了过来。 “真的？” 这事让她有些太意外了。 “有多少啊？”话出口，余纨纨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种话。 “加起来应该够付个房子首付吧。” 杜甄想起陆耀跟他说的话，与其自己买，不如让女朋友和未来的丈母娘选，这样才是最好的打开方式。 “也就是说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不用发愁没房子了？”余纨纨太惊喜了，看着杜甄的眼睛耀耀生辉。 实在不能怪她太势力，而是没有房子结婚，想过她妈那一关，说不定要动大干戈。彩礼有没有无所谓，可房子大头解决了，等于什么都解决了，别的都是小事。 她激动了一会儿，看向杜甄：“也就是说，现在房子有了，工作也快有了，虽然都是未来式，所以这就不算说谎了，对不对？” 杜甄点头。 余纨纨笑得很灿烂，拍了拍他肩膀说：“那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我妈那个人其实很好哄的。” “嗯。” “走吧，我们再去逛逛，这附近卖小吃的很多，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啊。”她说着，就站起来，往前走。 走了两步，发现杜甄没动。 “怎么啦？是不是不想走路了，那我们再坐会儿。” 杜甄摇摇头，说：“你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我请你吃东西……” 消了音，因为她看到杜甄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嘴。 “啊，哪有你这样的！”她声音娇软，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 杜甄不为所动。 “你什么时候学着干什么都要提条件了啊。”她小声絮絮叨叨，但已经凑了过来。 因为我想亲你啊。 …… 余纨纨好不容易才从杜甄怀里挣了开。 杜甄是个很老实的人，说亲嘴就亲嘴。 当然这不是说她对只亲嘴有什么不满，而是他亲嘴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特别贪婪，就好像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每次下来她嘴都要肿很久。 而且他似乎越来越容易激动了，以前都是浅尝辄止，甚至有些羞涩笨拙，现在越来越纯熟，甚至炉火纯青。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练功已经练到顶层，该顺势突破下一层次，他却没找到法门。急躁很了，顶多揉一揉她的腰，看得出他真得不懂这些。 不过余纨纨才不会提醒他，她才没有那个脸。 半路戛然而止，就会尴尬。 反正余纨纨很尴尬，她站起来走了一圈，才回到长椅处。 此时，杜甄已经恢复平静了，眼神幽幽地看着她。 “我请你吃章鱼小丸子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做得特别好吃。” 然后两人就去吃小丸子。 等分开各自回家后，天涯某个板块又飘红了一个贴，发帖短短十几分钟，已经盖了几百楼。 是那个土豪。 最近经常混天涯的，谁不知道来了个土豪，经常会问一些奇奇怪怪又或者很普通的问题，有人的回答满意了，就会打赏，出手十分阔绰。 这次的问答题是，和女友接吻后，很急躁。 一楼大哥回答最抢眼：楼主是不是来要资源的啊？ 下面很多楼纷纷都说，自古一楼真绝色。也有很多楼狼嚎着，留下邮箱，我发资源给你。 某人往下拉着，突然网页卡住了。 卡顿？在他这台电脑上几乎不存在，他刷新了下，帖子里空白一片，有短消息提示他贴子因为不符合版规，已经被删掉了。 过了会儿，杜甄敲响了陆耀电话：“什么是资源？” * 又是一个周末。 下午的时候，林芬就开始准备了。 衣服换了很多件，余纨纨一下午什么都没做成，她妈总是会穿身衣服进来让她看好不好看。 这种情况，她经历多了，一定不能说不好看。但说好看也没用，因为她妈总觉得不够好看，还会试图找出更合适的。 一直到快五点，林芬才折腾完。 这时余家父女两个已经准备好了，余建国一改平时的大衬衫白背心西装短裤，余纨纨也换上了裙装，总而言之看起来虽然不像有钱的，但绝对不失体面。 “对了，你跟小杜说约到哪里见面了？他最好跟我们一起去，这样比较好。”林芬在房里收拾手袋，不往拉高嗓门跟女儿说。 余纨纨放下手机，回答：“他说来家里接我们。” “还用得着他来接，多跑一趟浪费时间，没说跟人家约在合适的地方，到时候一起走就行了。” 余纨纨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发消息，对面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对面发消息说已经到了。 她还在想什么到了，楼下周奶奶喊着：“纨纨呀，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余纨纨忙去了窗子边往下看。 夏天黑的晚，正是弄堂里最热闹的时候，出来纳凉的人特别多。 一辆黑亮的奔驰车停在下面，杜甄西装笔挺地站在车前，正在和周奶奶说话。 第27章 第27章 27 似乎听见窗户打开的响声, 杜甄往上看来, 正好两人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穿着浅灰色细亚麻的休闲西装, 里面是白色小竖领的衬衫, 夏款西装的样式, 一点都不显沉闷, 优雅、大气、从容。 其身后黑亮、坚固, 一看就和普通杂牌车不同的轿车, 那低调内敛的人字形的标志, 流畅华丽又不失低调的车身, 相得益彰。 好马配好鞍, 再帅的男人, 有了物质来衬托, 都会徒然拔高很多。 余纨纨一直知道杜甄的帅，而这次的帅却和以往完全不同，就好像驾着华美的马车前来迎接公主的王子。 她不自觉摸了摸头发, 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今天的打扮可是与他相配？ “谁来了呀？是小杜！” 穿着酒红色裙装、体态微胖的林芬突然出现，将女儿挤了开。她满脸都是笑, 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孩子也是, 就是去吃个饭, 还专门过来接我们。我们马上就下来。” 说着，她就从窗子边消失了, 大声喊着丈夫：“建国, 你收拾好了没, 小杜来接我们了。” 就她这嗓门，楼里楼外都能听见，二楼的王美琴自然不会错过。 其实王美琴早就来到窗子边了，只是没伸出头。看着下面杜甄，和那辆明显比杜凯的奥迪，更要贵的的奔驰，王美琴羡慕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今天周末，不光王美琴在，刘安慧也在。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长得十分英俊的余纨纨的男朋友。 这个‘英俊’是弄堂里一众三姑六婆公认的，哪怕杜凯也来了一次，也没夺走他的桂冠。 刘安慧曾还暗暗想，大家肯定是为了给余家那个泼妇面子，才会这么说。 杜凯有车有房有身份，个子高，长相也帅气，还不够吗？而对方也就只有个‘英俊’可以衬托。 现在来看，她不得不承认，余纨纨的男朋友比杜凯帅。 何止比他帅，见到这样一个男人，任何女人都要失神，刘安慧也不例外。 每个中国女孩心目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什么是白马王子？大概这就是了。 “这下林芬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有什么好显摆的！”王美琴酸酸的声音，叫醒了刘安慧。她忘了自己不久前，也是这么人前人后显摆的，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然也是为了故意气死对头。 楼梯嘎吱嘎吱响着，给人一种顷刻就要垮掉的错觉。 换成以前王美琴肯定要出去说，可这一次她忍下了。她知道死对头就等着她出面，就等着好好寒碜她，她才不会如她的意。 林芬下楼比余纨纨还要快，看着杜甄的脸笑成了花。 “等急了吧，女孩子就是事多，明明准备好了，还要再照照镜子。” 确实照了镜子，但绝没有林芬说得那么夸张的余纨纨，正在下楼梯，听到她妈这话心里有点怄。 这是不是亲妈，这么埋汰女儿，她有那么的没出息？ 那个男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有什么好期待的，真是！ 可事实——她还真是没出息呀。 当余纨纨走出门洞，杜甄迎上来的那一刻，她真感觉自己像个公主。 “弄堂里堵，你怎么开过来的？”她抿了抿头发说。 “慢慢开。” …… 果然是慢慢开，之后都上了车，又经历了一遍车子跑得像龟爬。 幸亏林芬打开车窗，伸出头和邻居们打招呼，这辆车才得以用比来时节约了一半的时间驶出去。 至于到底是为了车子走快点，还是为了虚荣心，当女儿的更倾向后者。 黑色的轿车驶入车流中。 有些热，杜甄的西装已经脱掉了，衬衫的袖子往上挽了一些，露出筋骨有力的手腕。 领口微敞，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余纨纨感觉这样的他多了一种性感。 她没敢正眼去看他，只是用眼角余光。后座上还有她爸妈，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格。 一路上林芬都笑着，有几次想说什么，都被余建国拉住了。 每到吃饭的点，海市各大主干道上都会塞车，这种情况慢慢开，是感觉不出来的。等上了高架以后，车速还是很慢，余纨纨忍不住想，他这个慢慢开是不是真就是慢慢开。 后来不停有人超车过去，她终于知道可能他开车就是很慢。 一个人一个习惯，慢总比太快了好。 但是不是太慢了？ 最后连林芬和余建国都意识到车速太慢了，林芬不停地拿手机来看，余纨纨欲言又止。 “小杜，你是不是刚学会开车呀？”林芬没忍住，问了。 “是的阿姨，我刚学。” “那有驾照吗？” 这话让杜甄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他刚学的，陆耀是师傅。 “没有驾照……” 余纨纨及时在她妈话还没说出口前，打断她：“没事，你慢慢开。” 她回头给林芬做着眼色，林芬才住了口。 因为这个没有驾照，车上的三个人再不敢觉得速度慢了，都是心惊胆战的。 等车子一路平稳的到了饭店门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 玉兰饭店门前，大理石台阶下站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蓝色条纹断袖和西裤，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二舅，你们来了没，就等你和舅妈了。” “到了到了。”车里的余建国说着，就挂了电话。 孙诚满心烦躁，这段时间他生意正忙，他妈要过生日，正和客户谈着生意，就被叫来了。 不来不行！他妈在家里一向强势。 可来了也没事干，就是听他妈和他小舅和两个姨妈说话，说得全是家长里短。孙诚是个事业心比较重的人，不是太爱和这种小市民打交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同的社交圈，也代表不同的资源。和小市民待在一起，接触的全是小市民，像他平时接触的，都是老板。 把花在这边的时间用在别处，说不定他又能做成一笔生意。这种情况被叫来吃饭招呼亲戚，也不怪孙诚会烦。 这不，余美又把他使出来接余建国。 怎么还没来？！ 一辆黑色奔驰车在孙诚面前停下。 是他挡了路，孙诚就往旁边让了让，眼睛不由地车上扫了一眼。 是个男人就爱车，爱好车、豪车，孙诚也不例外，平时对车也有些研究。这辆奔驰s系轿车，是刚出的新款，最低配也要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的车在海市不算什么好车，可对孙诚这种小老板来说，已经算是好车了。 不同的层次，不同的眼界，你和小市民说什么玛莎拉蒂、宾利、卡宴什么的，他们也不认识。就算认识，也离自己太远太远了，所以奔驰、宝马在他们眼里就是好车。 孙诚没忍住，又拨了余建国的电话，这次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他心里正想着在干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一个‘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的手机铃声，徒然响起。 就在他附近。 这是余建国的手机铃声。 余建国一手开车门，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谁又找你啊？你这铃声也不换换，都用了多少年了。”林芬说。 “是诚诚。”余建国终于下车了，这次接了电话：“诚诚啊，我到了，就在门口。” 对面没有说话。 余建国又喂了声，这时身边响起一个诧异的声音：“二舅……” 余建国挂了电话，看着外甥说：“我说怎么没人说话。” “你让让，挡着我下车了。” 林芬推了推挡着门前的丈夫。另一边，杜甄已经下了车，来到右边车门前。 从他下车，余纨纨就在想，他想干什么，没想到竟是给她开车门。 杜甄穿上西装，扣子还没扣。 他一手扣着西装纽扣，一手拉开车门，在余纨纨打算下车的那一刻，他还专门用一只手臂挡住了车顶。 十分绅士。 这样的他让余纨纨诧异又惊喜，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电视里学来的。 不过没有时间给她胡思乱想，下面几个人眼睛都看着这里，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车了。 “这里没有泊车的门童？”杜甄四处看了看，问。 “这位是？” 孙诚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 林芬早就等着这话了，闻言笑得很灿烂说：“这是纨纨的男朋友啊，上次跟你妈妈说过。” “男朋友？”诧异之后换成了满脸堆笑，孙诚响起之前杜甄说的话，说了句稍等，就进大堂去了。 不多时，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跟着他走出来。 孙诚一边走，一边说：“是觉得你们这家饭店档次不错，才选了这地方，怎么连个泊车的门童都没有。” 本来就没有啊，觉得档次低可以去大富豪去皇冠。 不过经理肯定不会这么说，也看得出这客人是想做面子，赔笑说：“有门童的，是客人太多，所以都去忙了。您把车钥匙给我，我马上让人去停车。迎宾，快带客人去包厢。” 玻璃门两旁站着数个身材高挑的迎宾，都是穿着开叉旗袍，个个大长腿。 一个迎宾走上来，满脸带笑，询问是哪个包厢。 “牡丹厅。”孙诚说。 杜甄将车钥匙交给经理。 等这些人进去后，经理才面露不以为然。 一个长相艳丽的迎宾凑上来，说：“坐牡丹厅还人五人六的，我还以为是帝王厅。” “少说话多做事！” 其实这话也正是经理想说的，不过看了看面前这台车，他心想小老板说不定还有几个阔亲戚。 * 余美正在和蒋梅说大弟家的事。 蒋梅是老四余建邦的妻子，家里开了个小超市，一家人就指望小超市养家糊口。平时余建邦自诩大小也是个老板，可这种老板和余美老公孙育海不能比。 孙育海是开建筑公司的，所以余美在余家几个兄弟姐妹面前素来有面子。 余美保养得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是五十多岁的人。 白皙的皮肤，一头微卷的短发，脸上还稍微化了点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和蒋梅截然不同。 所以说女人显老不显老，真需要物质来衬托。家里条件好了，少操心，什么都有人干，就会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很多。 而蒋梅，平时就在那说是小超市，实则是个小卖部的地方守店，早上八点，晚上十点，风吹雨打都是这样，所以她明明也才四十六，比余美小了近十岁，两人看起来却差不多。 “我猜，肯定又是林芬闹了什么幺蛾子。”余美喝着茶说，细白的中指上戴了一枚宝石戒指。 蒋梅也认不出什么石头，可那宝石太闪，她眼睛不由自主就在上面打转。 “她喜欢说大话，谁不知道啊。说是给纨纨找了个海归男朋友，人长得帅，还有房有车，估计要缩水一大半吧。” 两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余美见蒋梅总看自己的戒指，伸了伸手说：“好看吗？你姐夫送的，好几万呢。” “要好几万呀，真好看。”蒋梅羡慕的不得了，回头瞪了一眼坐在沙发里，正在和孙育海套近乎的余建邦。 …… 这牡丹厅是两个厅连在一起，一个厅里放着沙发茶几电视和麻将桌，另一厅则摆着个二十人位的大圆桌。 几家的孩子都在沙发那边看电视玩手机，孙育海和余建邦坐在自动麻将桌前说话，余美和蒋梅坐在圆桌这里，余丽和丈夫李强坐在挨着门口的一组沙发上。 电视声、手机游戏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服务员又进来问什么时候上菜，再等下去马上有几桌客人要上菜，到时候肯定会很慢。 余美不耐地说那就上菜，等服务员走后，才大声说了一句：“建国到底在搞什么。” 这声音有点大，余美在这几家面前素来有威严，几个小的都没敢吱声，手机和电视声音都调小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紧接着门从外面推开了。 孙诚满脸堆笑的样子，率先撞入人眼底。 他推开门，并没有进来，而是站着等候什么人。 跟着林芬和余建国就进来了。 余美心里正在想，难道老二还敢在她儿子面前摆舅舅的架子，紧接着又想不可能，一来余建国不会，二来孙诚才不吃这套。 自己生的自己清楚，孙诚对这几个穷亲戚从来都是谈不上很尊敬，但也不是不尊敬。想让他露出这副样子，反正余美就在老公巴结的几个老总面前见过。 很快余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挽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这男人从衣着打扮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那女孩是余纨纨？ 第28章 第28章 27 余美眨眨眼, 再去看那女孩还是余纨纨。 因为孙诚的态度, 孙育海已经迎过去了。 这父子俩有本质上的相同, 骨子里都流着商人的血液, 嗅到什么有利于自己的气味, 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 但同样他们都聪明, 做事不会太明晃晃, 也因此余建国就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包厢里这些人就像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 充满了不敢置信。 要知道孙育海父子虽不是狗眼看人低, 但对他们这些亲戚可从来不热络。 余美心里有些不悦, 可又不好明说, 打岔说：“怎么站着说话, 都坐吧, 马上服务员就上菜了。” 林芬叫了声大姐，笑得格外灿烂，和丈夫去了沙发坐下。 余纨纨领着杜甄去了另一边, 刚好两人座坐他们两个人。 老三余丽家的李润婷和老四余建邦家里的余小阳，都站起来叫了人。 这两个年轻人都比余纨纨大。李润婷今年二十三，正在读研, 她长得清秀白净, 带着眼镜, 有一种书卷气。 余小阳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就工作了。人倒是长得还算端正, 就是脸上有很多痘印, 瞧着也不太自信, 说完话就低头坐在那儿。 余美家就是孙诚，今年三十岁了，算是余家小辈里年纪最长的一个。 还没结婚，女朋友倒是谈过不少，上次一起吃饭时听余美说，估计今年就要结婚。 “这就是纨纨男朋友？” 因为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余美只能和蒋梅也过来了。 那边，服务员正在上第一个菜，一般差不多都是要等菜上到一半，才会去坐，所以都不急。 “对，这就是纨纨的男朋友。”林芬的嗓门格外振奋，听着就有一种雀跃。 没见识的！余美嘴角几不可查地扯了扯。 杜甄说：“阿姨好。” 顺着话，林芬就把双方彼此介绍了一下，杜甄一一问好，至于几个小辈，都是点点头。 “小伙子倒是长得挺帅气，干什么工作的啊？” 就知道余美不会落下这个，林芬看了女儿一眼，余纨纨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杜甄。 “做金融的。” 杜甄波澜不惊，眉眼半垂，既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但又不会显得殷勤的一种姿态。 这话说得有些太笼络，孙诚在一旁笑着插话：“做金融的吃香，就是涉及的行业太多了，不知道杜甄你是做哪个行业的？” “Venture Capital。” 似乎看出孙诚没听懂，杜甄解释：“简称vc，也就是风险投资的一种。不过我刚从美国到海市不久，刚接到一家公司的offer，上班大概在一个月后。” “风险投资，那不就是投行？” 这是普遍人们都会有的错误观念，正确的说投行只是中介，vc是出资方。和天使投资相比，天使投资出资方是个人，vc则是以公司的形式出现。 而且不光只是出资，投资后还会提供一些其他别的，例如监控、管理、税收、挑选商业伙伴等其他服务。 杜甄大概解释了下，可惜孙诚依旧有听没有懂。 孙诚高中毕业，就出来帮着孙育海做生意了。孙家所谓的建筑公司，其实干得还是包工头的活，只是规模比小包工头更大一些。 做这种生意每天在工地打转，对学历要求也不高，尤其当老板的，更多需要的是一种人际关系的处理。和这样的人提到金融专业上的东西，孙诚还真听不懂。 不过他倒听懂了一个，杜甄就是专门做投资的。 但凡是做生意，就没有不缺钱的。 尤其做建筑公司，为了拉到工程，经常会提前垫付，事后很久才能结到工程款。资本大的也就算了，资本小的公司，经常会碰到周转不灵的情况。 也因此听到杜甄是做金融投资的，孙诚的眼睛亮了亮。 转念想起杜甄还没去上班，他心里又有些失望，跟着又想多认识个人多条路，既然是做金融投资的，以后肯定用的上。 所以说人的想法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变，不过这种变化外人并不知道，只看出孙诚对杜甄很罕见的热情。 每次这种亲戚聚集的场面，总是孙家人做主导，正确的说是余美。 今天孙诚和孙育海都出面了，其他人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坐在旁边听。包括余美。 …… 菜已经上好了。 余美说都去坐。 菜还是挺丰盛的，摆了一大桌，酒水提前就准备好了，孙诚开了一瓶白酒给几个长辈斟酒。 几个小辈开饮料喝。 孙诚问到杜甄喝不喝酒时，余纨纨插嘴说：“诚诚哥，杜甄他不喝酒的，他有胃病。” “那不喝酒，就喝饮料吧。” 等酒和饮料都倒好后，余建邦率先举起酒杯：“今天大姐生日，我在这里祝大姐越来越年轻，年年十八岁。” 余美笑着说：“贫嘴，大姐老了。” “不老不老，大姐还像年轻时候那么漂亮。”若论余家谁的嘴最会说，还属余建邦，他打年轻的时候嘴皮子就溜。 借着他开的这个头，桌上都动起了筷子，你来我往，非常热闹，连几个小辈都端着饮料跟余美说了祝福的话。 这场景一片和睦，倒看不出平时几家的矛盾。 其实本身几家也没什么矛盾，余美家里条件最好，年纪又最大，在几个弟妹面前一向是大姐的架势。少不了会对各家指指点点，但亲戚中就是这样，谁家条件好，谁有话语权，因为说不上什么时候会求上对方。 余建国是个老好人，面子软，最好说话。不过他和林芬工作都还稳定，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老三余丽家的日子过得就有些紧张了，也是余家兄妹几个里条件最差的。早年两口子也是职工，可惜厂里效益不好，又逢上下岗大热潮，双双下了岗。 不过后来两口子摆了个水果摊，就靠着卖水果，一家人过得还算安稳，还把李润婷供上了研究生。 余建邦最小，从小受哥哥姐姐照顾，他也是兄弟姐妹里最不成器，最好高骛远的。不过蒋梅是个厉害的，蒋梅嫁进来后，把他管得服服帖帖，靠着小超市，日子过得也滋润。 可兄弟姐妹都各自成了家，又各自有了孩子，平时在一起少不了有些攀比。余建邦两口子是势利眼，巴着余美和孙育海的同时，也有些瞧不起余建国和余丽。 只是没人和他们计较，再来就是余美和林芬之间的矛盾了。 这矛盾和余奶奶有关，余奶奶一直看林芬不顺眼，余美当亲女儿的自然站在妈这一边。再加上林芬一直不能生，余建国是余家的长子，余美年轻那会儿没少背地里戳着弟弟和林芬离婚。 矛盾就是这么结下的，不过也到不了闹翻脸的地步，平时见面也是笑呵呵的，一些小机锋都是藏在笑脸之下。 不是没吵过，可有余美和余建国这份关系在，打断骨头连着筋，面上和平还是要保证的。 “纨纨，既然男朋友谈了，就该开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小杜啊，你既然和我们纨纨谈恋爱，也是冲着结婚去的，那结婚后房子的名儿写谁的？” 谁都没想到余美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余纨纨和杜甄虽谈着，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不同于男人的天生迟钝，在场的几个女人都是心中翻腾不休。尤其是林芬，只是淡淡一句话，她就能嗅到余美的险恶用心。 房子、车子、票子，这历来是婚姻里越不过去的三座大山。 从开始谈婚论嫁，就等于到了一座战场。男方和女方，为了房子、车子、彩礼、陪嫁，扯不完的皮。 好点的，还能保持表面和谐。不好的，谈到翻脸也不是罕见事。 于女方来说，房子加名、彩礼丰厚，这是对女方的保障。于男方来说，要多了彩礼就是卖女儿，房子加名是还没进门，就谋起我老x家财产。 尤其现在社会前脚结婚后脚离婚的事层出不穷，谁家也不想砸了巨款娶了媳妇，还没过几天日子，媳妇就跑了。 可在女方考虑，女性在婚姻中本就承担着比男人更重的职责。照顾家庭，怀孕、生产、育儿，这都对其职场有很大的影响。 一场婚结下了，好不容孩子可以上幼儿园了，也是三十多岁了。 重回职场面对的是虎视眈眈的新人，与跟不上形势的尴尬处境。要是老公再出轨闹离婚，每家的财产中房子都是大头，房子没有名，等于净身出户。 可问题是这件事太敏感了，每个女方家恐怕都为这事发过很多愁。 怎么说？怎么提？ 说得太明显，影响小情侣的感情和彼此的面子，会被男方家说卖女儿。 可不提？心又怎么能安。 林芬早就在想这件事了，她甚至打算自己要做了这个恶人，怎么也要给女儿挣个安稳的婚姻。 可不该是这个时候，尤其是这种情况，更不该是余美来说。 换做男方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女方别有心机，竟在这种场合借着别人的嘴来提这事，是不是打算强按牛头硬喝水？ 场面当即冷了下来。 余纨纨手足无措，林芬脸色难看。余丽看看林芬又去看杜甄，几个男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至于几个小的，都是坐着没说话。 正在认真吃东西的杜甄，放下筷子，抬头看向余美。 他眉心微蹙，似乎在考虑什么。 这皱着的眉，让余纨纨心里一突，甚至其他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林芬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杜甄突然说话了：“阿姨，是这样的，我没有海市的户口。房子正打算买，如果写名字的话，肯定是写纨纨的。” 男人语气平稳，态度正常，就好像这是一件很小的事，又或者他早就有这种打算。 一个清脆的响声。 是余纨纨不小心碰掉了汤匙。 幸亏没碎，却也打破了寂静。 “小杜可真有心，婷婷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这样的。”余丽说话圆场。 “妈……”李润婷有些不好意思。 “写纨纨的名儿啊，小杜真有心了。只是这没海市户口？林芬，我不是听你说小杜就是海市本地人吗？” 林芬皮笑肉不笑，这个她才不怕，她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大姐，小杜是没海市户口啊，他是美籍华裔。” 余美彻底说不出话了。 孙育海说：“行了，吃饭就吃饭，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诚诚，去陪你二舅喝一个。” 几个男人这才如大梦初醒，又端起酒杯互相敬酒。 ……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更平静。 其实以前也平静，大多都是余美从头说到尾，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听着。 今天余美非常安静，相反林芬从头笑到尾。 吃完饭，出了饭店，杜甄的车又让所有人诧异了一下。林芬还十分热情的问余美，用不用杜甄送送他们，无视余纨纨在后面扯她的手。 不出预料，被余美拒绝了。 因为其他人的车都在停车场，杜甄的车是被饭店的人主动开过来的，其他人只能目送余建国一家和杜甄离开。 直到车尾消失在众人视线，余美的脸才拉了下来。 “我们的车呢？赶紧让人开过来。” 孙诚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说：“妈，我们的车在停车场。” “那为什么他的车都有人开过来？” 孙诚能说这里就没这种服务，是他为了做面子，饭店经理才配合他演了场戏，演戏自然要演全套。 “凭什么她有！”余美很悲愤。 …… “哎哟，你拽妈妈做什么，衣服都被你扯皱了呀。助人为快乐之本，送一送你大姑怎么了，就说你这小姑娘小气，还说不是。” 上了车，林芬就在抱怨。 余纨纨脸囧囧的。 她下意识看了杜甄一眼，正好杜甄也在看她，她从他眼里看到点笑意，顿时更窘了。 “妈……” “好了好了，妈不说你了。我跟小杜说，小杜这车是你租来的吧，费用贵不贵，这个费用阿姨来出。还有你这孩子也是，没有驾照怎么能开车，阿姨心里很感谢你帮阿姨做面子，但是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能逞强的……” 第29章 第29章 28 林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驾驶座上的杜甄一直没吭声。 过了会儿, 才说：“阿姨, 我不是没有驾照, 是没有中国驾照。国内的交通和开车习惯有些不一样, 不过安全不用担心, 另外这个车不是租的。” “不是租的, 那是找朋友借的了？你这朋友真不错, 把这么好的车都借给你了, 可要好好感谢人家。纨纨啊, 你是刚才没看到你大姑的脸色, 那么精彩, 妈就没见过她脸色能精彩成那样。” 林芬高兴的脸笑成了花, 要是只有余家人在，怎么着都行，可还有杜甄。 “妈……”余纨纨着急地给林芬使眼色。 余建国也说她能不能少说两句, 她才反应过来，忙闭上嘴了。 车开得比之前快了一些，再加上晚上路上车不多, 很快就到了地方。 “小杜, 改天来家里吃饭, 阿姨让你叔叔亲自下厨。你跟纨纨还有话说吧，我跟你叔叔先上去。” 随着车门关上, 车里恢复了安静。 余纨纨看了杜甄一眼, 才小声说：“我妈她就是这点毛病不好, 也是我大姑总是针对她，她好不容易才……” 她说不下去了。 想博得杜甄好感不让他误会，又没办法睁着眼说瞎话。她妈妈确实有些地方不好，可能在有些人眼里，她妈妈就是个极品妈妈，可她真的没办法去贬低自己的妈妈，来寻求男朋友的认同感。 “其实，阿姨这样挺好的。” 余纨纨没提防杜甄会这么说，诧异地看向他。 可能她这举动太突兀，杜甄显得有些迟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很鲜活很真实，没什么不好的。” 一直以来在杜甄脑海里，对于妈妈都没有什么具体的形象，林芬这样的形象让他脑子里渐渐有了轮廓。 “我觉得挺好！”他点头，又重申一遍。 “杜甄……” 余纨纨猛地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脖子。 杜甄没有防备，被扑了满怀。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嗓子里似乎堵了东西。 好不容易她平复下来，才说：“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其实我一直怕你不能理解……她是我妈妈，我很爱她，虽然她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我也很爱你，我想我们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一直怕你们之间会发生矛盾，会不可调停，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了很多，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杜甄就一直安静地听着。 胸口湿了一块儿，是她哭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心中有这么多害怕。 可为什么会害怕？他真的没有觉得她妈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虽然絮叨，但却温暖。 杜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温暖。 …… 然后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亲在了一起。 余纨纨半仰着脸，一种承受的姿态。 杜甄亲的很认真，亲了她的额头，亲了她的眼睛和脸，最后才是那藏了蜜的地方。 他想起陆耀发给他的资源，一股火热燃起蔓延，身体不自觉紧绷。 他垂目去看她，少女的脸颊白里透红，耳垂也红了，一种粉嫩的色泽。往下是纤白的颈子，和精致的锁骨。 少女今天穿的半袖裙，圆领。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看到，那领子下被粉红色布料包裹的隆起。 他突然停下了，轻咳了声：“我要回去了。” 余纨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理了理头发和裙摆。 “那我走了，你路上开车小心。”她开门下车后叮嘱。 “嗯。” 一直目送她上了楼，属于她房间的灯亮了，杜甄打着车子驶离。 出了弄堂，车突然停下。 他摸出烟，点燃，摇下车窗，抽着烟。 火星在昏暗中忽明忽灭，杜甄一直等到情绪平复了，才开车离开。 * 林芬说要让杜甄来家里吃饭，并不是说说就算。 她催了女儿好几次，可余纨纨最近忙着挂科补考，还真没心思弄这些。 很快，暑假就到了。 临着袁小冬和赵梅梅回家前，三个女孩特意去吃了顿离别饭，等再见面就是下学期了，幸好也就两个月。 尹珊自打那次被李老师叫去说话，就极少在学校里出现，就考试那几天来了。挂没挂科，别人都不知道。至于孙敏莉，照例没有回家，而是留下来打工。 余纨纨将东西收拾了拿回家，就开启了在家里蜗居过暑假的日子。 …… 余纨纨的微博粉丝只有两千多，是她写文近两年来好不容易攒的。 临着暑假的前几天，每天就有粉丝问她新文的事，所以她回家后就开始昏天地暗写大纲写存稿的苦逼生涯。 每次开新坑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查资料做人设写大纲，尤其古代背景的文太多考据，很多时候她在文里可能只能用一句的东西，却需要花几个小时来查资料。 昨天又熬了大半夜才睡，第二天不免就起得迟了。 人熬夜起床就难受，她醒了后正迷迷糊糊醒着神，就听见客厅里有说话声。 感觉有点不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她下床打开门，就见客厅里杜甄正在和林芬说话。 “你总算醒了，我刚还在跟小杜说，你最近天天熬夜的事。” 杜甄的眼神也有些幽幽的。 余纨纨这才想起来，她最近好像冷落了杜甄，两个人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快去刷牙洗脸，还有没有个小姑娘的样子。”说完女儿，林芬又笑着和杜甄说：“这丫头我说了她好多次，上学就上学，非要写什么小说，又不赚钱，天天弄得这么辛苦……” 余纨纨一阵风似的卷回房间，换了衣服后，又一阵风似的卷进卫生间。 期间就听着她妈不停地说着她小时候的糗事，来向她的男朋友杜甄诠释‘我家女儿真的又笨又丑又懒，全天下也就我当妈的能容忍她’之类的种种。 这种场面余纨纨从小到大看多了，主角可能是她姐，也可能是她。要是光听她妈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的孩子都是捡来的，怎么就这么不招当妈的待见。 实际上老太太们说这些话，都是反话。你要是当真了，那就输了，别看她说可以，如果你也跟着不识趣地附和，那就等着她跟你翻脸。 最好的打开方式就是，她拼命说家里孩子不好，你就要说拼命反驳她说好，她被奉承的不好意思，就会反说你家孩子好，这样才能大吉大利和睦相处。 这都是老太太们一贯的把戏，怎么当着杜甄也说起来了。 余纨纨想死的心都有，用战斗模式收拾好自己，气喘吁吁出现在客厅里。 “瞧瞧，一点都不稳重，慌什么慌。” 我肯定慌了，我怎么知道自己再耽误几秒钟，你又会兜出我多少糗事。不过这话余纨纨肯定不会说，只能是笑。 “既然你起来了，那就去菜场帮妈妈买菜。天天待在家里也不运动，小心把身体搞坏了。” 余纨纨巴不得，去看杜甄：“那我带杜甄一起去吧。”她才不想放杜甄在这里接受她妈的荼毒，谁知道她会说什么，又或者杜甄不会说话，惹得她妈不待见。 “带小杜去做什么？那么远！你自己去，就当锻炼身体了。”林芬说。 “我一个人去，提不了那么多菜。” “带上妈妈的小拖车，装二十斤大米都没问题。” “可……” “快去，妈妈和杜甄说话。” 她到底还是不是亲女儿了！ 杜甄就看余纨纨去了厨房里，拿出一个上面有个袋子的小拖车，蔫头耷脑地走出家门。 那沮丧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爱。 * 余纨纨以最快的速度杀回家。 回家时，她妈已经没有和杜甄聊天了，正在厨房里忙，而杜甄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菜买回来了？新不新鲜，有没有跟人还价？那些菜贩们都会喊虚价，还一还价也能买到。” “还了还了。”余纨纨才不想说，她其实没有还价，为了急着赶回来，拿着菜付钱就走人了。 “瞧你喘的，身体越来越弱，以后每天跟妈去晨练。” 余家的厨房太小，林芬又有点微胖，一般都不会在厨房里择菜，而是会拿到客厅里处理。 余纨纨口很渴，就去桌上从大土壶里倒茶喝。 这种土壶是现在极少能看到的，余家这个土壶用了十几年，都有包浆了。每年到了夏天，林芬每天都会用花红叶子泡凉茶。早上泡一壶，可以喝一天，喝了又解渴又消暑。 余纨纨喝得很急，有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她用手背擦着，幸亏夏天穿的薄，领子也低，没有打湿。 感觉有人在看她，是杜甄，眼神有点奇怪。 她用手背又抿了下脖子，问他：“你要不要喝？” 杜甄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个玻璃杯，里面已经没有茶了。 见他点头，余纨纨就去把他的杯子拿来，倒满又拿给他。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家庭伦理剧，就是那种家长里短婆媳撕逼的。 林芬最喜欢看这种婆婆妈妈剧，看到坏人就骂，看到女主犯蠢也骂，骂她自找的。有时候余纨纨都替她头疼，骂了还要看，看了继续骂。 “这女的脑子里进水了，以后有她哭的。” 果然没一会儿，女主被人坑了，哭得惨兮兮。 “妈，要不我换个台吧？”余纨纨说。 “换什么换，妈妈还想看下面，刚才女主的男朋友跟她约好等他回来，两个人就去结婚，我跟你说这男的肯定死了。” “呃，妈你看过啊？” “妈妈没看过也能猜到，电视里只要这么演，基本上都死了。” 果然女主男朋友死了。 “还是换个台吧。”余纨纨是想到杜甄，哪个男的喜欢看这种剧啊。 “换什么换，你这小姑娘怎么老要换台呀，你看人家小杜，刚才你去买菜，小杜一直陪着妈妈看电视，人家多有耐心，瞧瞧你。” 你刚才陪我妈看电视了？ 余纨纨看向杜甄，杜甄眨了眨眼。 过了会儿，趁林芬去厨房，余纨纨悄声问杜甄：“我刚才出去后，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那你们在干什么？” “看电视。” 原来真是看电视啊。 余纨纨有点不信，又不知道怎么问，说：“对了，你喜欢看什么，趁我妈不在，给换一个。” “就看这个吧，阿姨喜欢看，而且也挺好看的。”说着，杜甄就把目光又放回了电视。 好看？ 余纨纨转头看向电视。 陪着看了会儿，她没忍住，听见厨房里传来水声，她扯了扯杜甄衣角，声音有点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跟你讲，我妈要是跟你说了我的什么事，你别当真啊，老太太就是喜欢夸张。” 少女今天穿了件很简单的白色短袖T，下面是毛边牛仔短裤，脚上蹬了双粉红色的亚麻拖鞋。露出五根脚趾，圆润可爱，上面涂了指甲油。 脚踝上挂了根红绳儿，显得小腿形状优美，又晶莹白皙。 杜甄控制不住目光从小腿上一路蜿蜒而上，停留在少女精致的锁骨上。 刚才她喝了水，明明已经擦干了，他还是觉得上面似乎有残留的水迹。 第30章 第30章 30 厨房里的林芬, 就听见电视的音量被调大了不少。 她伸头出来望了一眼。 沙发那里, 两个小年轻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杜甄的喉咙紧了紧, 感觉有些渴。 “阿姨说你什么？”他心不在焉问。 “就是我的一些糗事啊, 你别当真, 我妈见谁都这么说。也不知道这些老太太心里想什么, 我看弄堂里一些老太太都这样, 谦虚都过头了……” 他看见少女红润光泽的嘴, 开开合合。 小巧的下巴, 戴着锁骨链的颈子细细白白的, 一种堪怜的脆弱绝美感。 “去你房间看看。”杜甄突然提出要求。 “你不是看过了吗？” “我不想看电视了。” 余纨纨想, 杜甄真懂事, 明明不喜欢看婆婆妈妈剧, 硬撑着头皮陪她妈看了这么久。换成是她，她肯定坚持不了这么久。 “那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电脑视频，不过我电脑里只有单机游戏。” 得到杜甄赞同后, 余纨纨对厨房那边说：“妈，电视没什么好看的，我让杜甄去我房里玩电脑游戏。” “玩个游戏跟我说什么。” 问题是不说你肯定还要问呀, 还要想办法闯进去看一看两个人在干什么。 进了房间, 余纨纨才发现自己电脑开了一夜, 上面的文档都没关。 那里面有她写的小说。 她手忙脚乱地去关文档和网页，杜甄就站在她身后。 短裤是低腰的, 露出小半截细白的腰。余纨纨每次总说自己胖, 要减肥, 其实她并不胖，从后面去看，腰侧有一个很漂亮弧度，延伸而下。 余纨纨总算关了网页，又把电脑重启了下，才转身想让位置给杜甄。 房间空间小，床头柜旁边就是书桌，窄窄的一条通道，又放了一张电脑椅，位置很紧凑。 她没防备杜甄站得离她这么近，差点没撞上他，反射性往后倒，幸亏杜甄一把拉住她，不然她肯定要磕在桌子上。 “谢谢。” 说完后，余纨纨才发现不对，他怎么不让开。 “杜甄。”她轻轻地推了推他。 不动。 她才抬起头来，就看见他眼神怪怪的。这个眼神她之前见过，就是她喝水的时候。 “杜……呜……” 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惊涛骇浪就席卷了她。 这一次的杜甄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激动，低微的呼吸被放大在她耳边，不再仅只是局限一处，而是宠爱了其他地方。 他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舔舐、啃咬，很笨拙，但侵略性无法忽视。 直到余纨纨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拉了起来，一只手放在它不该放的地方，她才慌乱地推开他。 “杜甄！” “纨纨，我想……” “你想做什么？”余纨纨如临大敌。 终于来了，余纨纨还一直以为杜甄不开窍。 男女谈恋爱碰到的最大的难题，就是男友有了冲动想进行爱的鼓掌，自己不想，或者想结婚后再，该怎么拒绝他。 上次他是喝醉了，她还可以装没事，可这次是清醒的。 “这是我家里，我妈还在。”她小声说。 “纨纨，你都好几天没见我了。” 呃，这个跟那个有关系吗？ 幸亏杜甄思维跳跃，余纨纨心里庆幸，并连忙哄他：“我这几天准备新文，不过已经准备好了，以后不会再几天不见你了。” “你不见我，我都找到你家里来了。” “以后肯定不会了，每天都见你。”她心急得差点想对天发誓。 “那我们今天还约会吗？” 这不就在约吗？ 好吧，在她家里不算约。 “晚上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嗯。” 见杜甄同意，余纨纨终于松了口气。 “那你玩电脑，我去帮我妈做饭。” 她就想走，被杜甄拉住：“你还没说晚上约着干什么。” “吃饭啊，吃完饭我们再去四处玩一玩逛一逛，反正明天也没事干，干什么都行。” 杜甄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并出主意：“我们去看电影。” 电影好，杜甄看电影最专注了。 余纨纨现在危机感很强烈，就想有点东西能转移他注意力，不要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说定后，余纨纨就出去了，杜甄留在房间里玩电脑。 他四处看了看，又去床那里坐了坐，并试着躺了下。 田园小碎花的枕套，带着少女独有的体香，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杜甄觉得自打看了那些资源后，自己好像变态了。 好想…想…她。 * 母女两个把菜都准备好后，剩下的就是余建国发挥了。 杜甄又回到客厅里，陪着林芬看电视。 余纨纨有点坐不住，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去厨房，还去了一趟卧室，偷偷的翻了下电脑。 刚才出去后她才想起，自己电脑里有点不能见人的东西，不过她藏得很隐秘，杜甄肯定不会发现。 中午吃罢饭，杜甄就离开了。 余纨纨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发现四点多了，就起来换衣服打扮。 她最喜欢夏天了，因为夏天有很多好看的裙子可以穿，关键衣服也不贵，一两百就够买一身，每天换着穿。 她今天穿了件胭脂红配烟色的小裙子，微微露点肩膀，很有女人味，还有点小性感。 拿上小挎包，又跟林芬说了声，她就出门了。 刚走出楼门洞，碰见王美琴和刘安慧一起从外面回来。 王美琴的脸色不太好，倒是刘安慧神情带点幸灾乐祸，也不知乐什么。 看见她，母女二人就换了脸色，一副不屑理她的样子。 问题是她也没打算搭理她们啊。 * 吃了饭，杀去电影院。 杜甄说他去买票，余纨纨也没阻止。看卖爆米花那里很多人，就想吃，便走过去买。 等她买了爆米花出来，杜甄拿着票也来了。 在候客厅等了会儿，就到了放映时间。两个人跟着人流进了放映厅，是个小厅，全都是情侣座的那种。 位置在最后面，余纨纨疑惑地看看前面稀稀疏疏的人头，心想难道前面的票都卖完了？ 后来她庆幸买的是后排位，因为电影是恐怖片。 跟悬疑没关系，就是恐怖片。恐怖指数五颗星，反正她捂着眼睛的同时，听见很多女孩的惊叫声。 叫声一片，估计女孩的对象受惠了不少。 “你要是怕的话，我可以抱着你。” 呃，这种话是拿来说的吗？就算人家女孩想，也不好意思明晃晃地说让你抱。 “你说你没事买这种片子的票干什么，吓死人了。”从头到尾，余纨纨光听电影背景音就吓死了，连头都不敢抬。 “上次你带我来看，就是买的这种，我以为你喜欢看。” “我那是……”不怀好意。 好吧，谁也别说谁。 余纨纨实在不敢看，就低着头玩手机。 她记得自己包里有蓝牙耳机，就把耳机取出来，塞进耳朵里。 真好，彻底屏蔽了。 她打开手机刷微博，顺便放着音乐。 吃瓜吃得正乐，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腰上多了一只手。 第31章 第31章 31 余纨纨顺着手看过去, 看到杜甄认真看着电影的侧脸。 可那手却不老实, 在她腰间摩挲着, 好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她忍住。也许就是无意识, 再说了男朋友搂一搂女朋友的腰, 不是很正常么。 她继续去看手机, 耳朵里听着歌, 却是留了心。 那大掌的动作也变了, 变成用手指去揉捏, 一下一下的。神经末梢突然变得十分敏感, 她痒得有些受不了, 缩了缩肩膀。 又忍了会儿, 忍不住了：“你别摸, 我怕痒。” 他停下，侧头看她，刚好她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碰在一处。 昏暗的影厅，只有靠近屏幕的前几排光线还不错，越往后靠越黑。 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就像现在两人明明面对面, 余纨纨却看不清杜甄的脸。 却能看见他闪烁着火花的瞳子。 又黑又亮，亮得惊人。 不知怎么, 她想到上午, 他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然后她就说不出话了。 …… 明明四周有不少人，却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格外有一种刺激感。 余纨纨感觉心怦怦直跳，总觉得有人在偷看。 “杜甄……”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去了他的腿上，完全无法抵抗，只能承受。 有冰凉，蜿蜒而上，掌心却是滚烫的。 像岩浆，流淌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片焦土。 “杜甄……” 她直打哆嗦，是被烫的，也是克制不住的。耳机掉了出来，想推他，却没力气。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压着嗓门说话，余纨纨用力挣扎起来，杜甄停下动作，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果然有人走过来了，是一对小情侣。 也不知怎么选位置的，竟选了个最后一排的角落。而杜甄买的票却是在最后排的中间，也就是说要越过他们才能过去。 余纨纨感觉没脸见人了，将脸死死地埋在杜甄怀里，即使那两人经过时，她也没抬头。 听着他嘭嘭嘭的心跳声，嗅到他身上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电影的声音全然被她摒弃在耳膜外。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慢慢坐起来理着头发，没敢去看杜甄，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她。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电影结束，两人跟着人流出了电影院。 有热风吹来，反倒比影院里更热，闷得让人出不过来气儿。 “呃，我回家了。” “我送你。” 余纨纨本来想说不，却又怕他误会她是生气了。 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下脚步，也没抬头：“要不，我们去买安全套吧。” 杜甄看着她。 她抓着小挎包，声音很小，耳朵都红透了。 “我本来打算结婚以后再，可你要是真想，得用才行。” 呃，杜甄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目看着小小的她，害羞的她：“那就结婚以后再。” 她诧异地抬头看他，突然笑了，挽上他的手臂。 “好。” *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也是林芬最近总叫杜甄来家里吃饭，余纨纨总怕林芬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或者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可林芬并没有说。 反倒是杜甄主动问起，房子买在哪里好。 等杜甄走后，林芬笑着说小杜这孩子真懂事，余纨纨又是高兴，又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次从玉兰饭店回来，她就怕她妈把杜甄在饭桌上说的话当真。虽然杜甄主动跟她说有付房子首付的钱，可这种事怎么好女方主动提起，她怕她妈主动问，所以这事她一直没有提过，没想到是杜甄主动提的。 这边林芬征得杜甄的同意，就每天拉着余建国四处看新楼盘，就是想找一个便宜地段又好的房子。 真出去看，才发现现在海市的房价涨到何等不可思议的地步。 十几万一平起步，几万的当然也有，那都很偏远，很乡下了。现在有很多刚需一族，已经在海市买不起房子了，而是都去海市附近的几个城市，因为交通方便，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现在林芬的心态就处于一种不甘心的心态，先在自己所在的区看，出去了几趟，换附近的区，等附近的区也没有合适的，就只能往更偏远的地方。 余纨纨忙着存稿，也没空陪她一起，这几天竟听她妈说出海市去看楼盘了。 这天难得林芬没出去，一问才知道她姐今天要回家吃饭。 余艳艳最近很忙，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也是她最近公司里的事太多，又总是出差在外地。 晚上七点多，余艳艳才到家。 余艳艳长得漂亮，气质偏冷，就是眉宇间带着些许疲累，手里提着行李箱，一看就是刚出差回来。 “多吃点，不是妈说你，工作那么拼干什么，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这是余妈妈一贯的论调，似乎老一辈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余艳艳无奈地看了妈妈一眼，又对妹妹笑了笑。 余家饭桌上向来很热闹的，因为余妈妈话多。 吃饭过程中，余妈妈就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余艳艳自然知道妹妹相亲的事。 她心里有些愧疚，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妹妹。 可有些话在饭桌上不好讲，只能想着吃完饭单独和妹妹说。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同时还有争吵声。 余妈妈忙丢下筷子，以不符合年纪的矫捷速度冲去阳台。 余家的阳台正对着刘家的客厅。 也是王美琴是个有心计的，当初市政管的不严，弄堂里少不了会乱搭乱建，刘家就在那时候和一楼周家商量，把旁边一处三米见方的地方给搭了起来。 先是一楼建，刘家顺着一楼的屋顶往上搭。 这事王美琴没跟余家商量，等余家也想搭间房子起来，她却以周家没弄地基，根本承受不了三楼拒绝了。 为了这事，余妈妈记恨了王美琴很久，总觉得她是故意单了余家。 这搭起来的这间房，因为面积大，被楼下两家都做了客厅，正好斜对着余家阳台，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看见里面发生的事。 因为天热，刘家窗子也没关，声音顺着窗子就传了上来。 …… “原来都是骗我们的，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有心机。不怕跟你说，我家当初会让佑承娶你，就是看中你家里条件不错，不然你凭什么以为一个外地人能嫁进我们家来。” 王美琴背对着窗子，但光听她尖锐的声音，就知道她被气得不轻。 沙发上坐着刘爸爸，刘佑承坐在侧面，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半低着头坐在那里。 陈娟坐在他身边，板着一张脸。 “妈，什么叫我骗你们，我爸生意出了问题，才会把房子卖了周转。” “你还想编，还想骗！你以为我没去打听？那房子根本不是你的名字，也不是你爸妈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刘家人都傻，被你们姓陈的骗得团团转！” 可不是骗得团团转？ 刘佑承和余艳艳是青梅竹马，不过是大学时才开始谈的。但王美琴和林芬不合，一直挺反对儿子和余家女儿谈恋爱，但架不住刘佑承喜欢余艳艳。 后来两人毕业，各自有了工作，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娟就经常出现在刘家。 开始刘佑承是不同意的，为了这事和王美琴吵了很多次，那段时间王美琴看见余家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刘佑承也和余艳艳闹了很多次矛盾，两人的感情再好，也架不住王美琴喜欢陈娟，总是叫她来家里。 两人吵了好，好了又吵，刘佑承和家里闹着要和余艳艳结婚，王美琴不答应。 估计也是被闹累了，余艳艳和刘佑承分了手，无论他怎么求都不回头。余纨纨原想着姐姐和刘佑承说不定还会和好，但还没有半年时间，刘家就传出刘佑承要结婚的消息。 对象就是这陈娟。 其实余家人知道王美琴为什么喜欢陈娟。 她不止一次当着邻居吹嘘有个白富美喜欢她儿子，陈娟虽不是海市人，但她爸爸是开公司的，家里资产几千万。 而且陈家也大方，小两口结婚时，不但没要刘家彩礼，反倒陪了套房子。虽是套期房，但那也是几百万。 那时海市房价还没有现在高的这么离谱，海市房价突然大涨也就是近两年。房价大涨的时候，王美琴不止一次说儿媳妇家有眼光，房子还没拿到手，就涨了几百万。 没想到这房子竟然是假的。 刘安慧从房里走出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白富美连个LV的包都没有。上次在新世纪，我看中了个包，她都舍不得给我买。” “你有手有脚，我凭什么给你买。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没说假话。”陈娟板着脸说。 “你还说谎，我请人帮忙查你爸公司名字了，根本没有这个公司。”不是拿到确凿的证据，王美琴根本不会这么闹，所以她格外愤怒。 “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到？”刘爸爸说。 “怕什么？她都不嫌丢人，难道我还怕？” 说是这么说，王美琴还是走过来把窗子关了，窗帘也拉上了。 …… 半弯着腰的余家人互相看了一眼，掩饰脸上的尴尬。 唯一不尴尬的就是林芬了。 “枉她王美琴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今天反倒被人算计了。”她笑得开了花。 “你也小声点。”余爸爸说。 老房子的隔音可不好。 只有客厅里的电视响着，余妈妈看了大女儿一眼，说：“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他刘家怎么样，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对了艳艳，妈最近在帮纨纨和她男朋友看房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楼盘推荐？” …… 说是这么说，余家的气氛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 吃完饭，余妈妈忙着收拾，余爸爸在看电视，余纨纨和余艳艳则各自都回了房间。 犹豫了一会儿，余纨纨才推开姐姐的房门。 余艳艳的房间比余纨纨要大一些，摆了张双人床，装修风格也不同。 “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正在看电脑的余艳艳说。 “没事就好，我就怕你……”怕她想不开。 十几年的感情败给一场骗局，刘家人怎么样就不说了，让余艳艳情何以堪。 “我没事，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就王阿姨那样的，我就算跟他结婚，可能也过得不好，妈也会夹在里面受气。” 余艳艳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电脑，好像真没的好事。 既然姐姐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余纨纨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正打算出去，突然被余艳艳叫住。 “我有事跟你说。” * 余艳艳和妹妹说的是相亲的事。 余艳艳并不是余家亲生的，这事她很小就知道。 而余纨纨是林芬三十多岁才怀上的，当时余艳艳已经快上初中了。不过余建国夫妻两个并没有因为有了亲生的，就待大女儿不好，疼她可一点都比小女儿少。 就是因为这样，余艳艳才觉得愧疚。 爸妈对她好，她也知道老两口一直想抱外孙的心思，却因为和刘佑承这一场事，彻底耗尽了感情和精力，做出不婚的打算。 事情坦白后，她以为父母肯定对她大失所望，没想到平时唠叨厉害的林芬，除了偶尔会唠叨两句，并没有逼着余艳艳怎样。 只是没想到，她会把心思放在了大学没毕业的妹妹身上。 余艳艳年轻过，了解年轻人的想法，她也知道妹妹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就必须被家里逼着相亲有多么残酷。 “妈那边，你要实在不愿这么早结婚，就敷衍着，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姐，我没有给自己压力，你也不要担心，妈我知道怎么应付。而且我跟杜甄现在很好，妈已经在帮忙看房子了。” “姐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事，你想好了要结婚吗？姐真不希望你是因为家里，才做出结婚的打算，你还这么年轻……” “姐，你的意思我懂，我和杜甄真的很好。” “你喜欢他？” 余纨纨脸红了，过了会儿，才点点头：“姐，我喜欢他。” 余艳艳这才放了心。 她也知道妹妹看着软，其实挺有主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余纨纨点点头，来到姐姐背后，趴在她肩上说：“那姐你呢？你还有没有想着刘佑承？” 想？早就不想了，一段感情走得太累，最后只会耗尽所有心力。 “我想他干什么，姐现在挺好的。女人不一定要结婚，现在外面竞争那么激烈，结婚生孩子浪费精力，也浪费时间，自己一个人过挺好的。” “可……” 说到底，还是姐妹二人思想不同。 余艳艳从小就有主见，而余纨纨可能受到妈妈的影响大一些，她反倒觉得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孩子，是一个女人的必经之路。 她并不排斥这些，一切随缘，也是不像姐姐那样是个事业心强的人，随遇而安，怎么都能过。 姐妹两人聊了很久。 她们以前经常这样，无话不谈。还是余艳艳工作忙了后，这种机会才少了。 最后余纨纨留下没走，姐妹同睡一张床，像小时候那样。 * 知道大女儿难得休息，林芬也没叫两个人起来吃早饭。 等余纨纨和余艳艳相继醒了后，就听见客厅里林芬正在和余建国说话。 说的是刘家的事。 原来昨天半夜的时候，刘家又出了事。 大半夜里，刘家一家人出去了，等再回来已是清晨。 林芬早上下去买油条，听了一楼周奶奶说，才知道是陈娟动了胎气，大半夜被送去医院。 幸亏孩子被保住了。 出了这种事，林芬知道刘家闹不起来了，这个闷亏刘家人只能吃下，说不定还要把陈娟供起来。 因为王美琴一直想抱孙子。 果然一个上午，刘家都没什么动静，刘文兵甚至出去买了只鸡回来。 那鸡一看就知道是笨鸡。 笨鸡是用来炖汤的，给谁喝还用说。 林芬扭头对家里人说：“枉她王美琴精明一世，还是不如个小姑娘啊。” 余纨纨看了她姐一眼。 余艳艳眼帘低垂，看不清什么表情。 余建国忙打岔，这茬才算过了。 …… 下午的时候，余艳艳手机来了电话，公司找她有些事。 “这是什么公司啊，周末还不让休息！” 林芬一边抱怨着，一边给大女儿收拾东西。 包子、饺子，还有做熟的菜。老两口知道余艳艳平时工作忙，忙起来回家还要做饭，所以平时会多包些饺子让她拿回家冻着。 余艳艳提着大包小包，下了楼梯。 刚出门洞，碰见刘佑承迎面走来。 刘佑承个子挺高，相貌堂堂，平时也是意气风发，今天眉宇间却笼罩着几分疲惫。 “艳艳。”他看着余艳艳，脸色怔忪。 已经走过去的余纨纨，回头看他一眼：“有事？” “没……” 余艳艳点点头，就离开了，根本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留下刘佑承看着她的背影，面容苦涩。 * 晚上，杜甄来余家吃饭。 林芬在饭桌上，将最近跑的楼盘信息综合了一下，讲给他听。 “这两年海市的房价实在涨得太厉害，翻了一倍不止。阿姨到处去看过了，其实买在海市周边最划算，但实在太远了。纨纨要上学，以后要工作，你的工作肯定也在市区，如果买在周边，以后你俩上班就得坐一两个小时的地铁，或者开车，这么一来太辛苦了。 “如果买在市区，房价贵不说，附近环境也不怎么好，交通还没有买在外面方便。小房子倒是可以买，可以后你们添了宝宝怎么办，你们都得工作赚钱，孩子肯定是我跟你叔叔帮忙带……” 总而言之，林芬纠结得很。 余纨纨不敢插嘴，杜甄也没有说话，他脸上有点不显的窘。 无他，要是没有当初他顺口一说，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他本打算自己准备房子的，可网上和陆耀都说，买房子还得丈母娘合意才行。所以林芬之前问他有多少预算，他就顺口说了句两百万。 其实人家的原话是，海市买房，首付最少得两百万吧。 楼下有不少跟帖的，都说海市房价贵，首付就顶上别人一套大户型的总房价了。他自己算了下，两百万折合美元，在美国也够买一套房了，以为怎么着都够。 现在才发现，原来根本不够，可现在再改口怎么改。 “当初纨纨姐姐买房，家里给她添了点，这次纨纨结婚，我们家也不可能一分钱不出，阿姨和你叔叔都是拿死工资的，攒了这么多年钱也没攒到多少，阿姨给你补二十万，拿来装修或者买车都可以……” 第32章 第32章 32 林芬计划的太周全, 余纨纨和杜甄除了听着, 也只能听着。 可光计划没用啊, 房子还没定下, 也就是说还得去看房。 吃过晚饭, 余建国和林芬就出去散步了, 余纨纨和杜甄也出去了，不过走的却不是一条路。 从这里到外滩并不太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不到，余纨纨打算带杜甄去看看夜景。 从南京西路穿过去，一路上行人如织，夜灯璀璨, 车辆穿流不息。不同风格的建筑让人大开了眼界，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幻化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照亮了整个夜空。 人越来越多, 几乎是人挨着人, 已经可以看到江了，首先入眼的却是江对面的那一片高楼的景观灯。 “好不好看？” 杜甄自然也看见了，确实美得惊人。 “这里人太多了，等哪天我带你去浦东, 从那边看过来，又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景致。”她有些遗憾地说。 余纨纨本来还想带杜甄去找个清吧坐坐的, 顺道也可以欣赏一下夜景, 可想着这里酒吧比别处贵了几倍不止, 他们买房子需要花很多钱, 还有结婚什么的都需要钱，又忍住了。 还是再省省吧，反正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来。 “那边有卖冰的，我们去买冰吃。” 是蛋筒冰淇淋，一个五块钱，余纨纨掏出十块钱买了两支。 一只奶油味儿，一只草莓味儿。 “没有小时候的好吃了，虽然口味越来越多。” 余纨纨记得很小的时候，这里就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小小的一间门面。是个阿姨卖，收了钱，就会从箱子里拿出一根蛋筒，去冰淇淋机那里挤出一根形状优美的冰淇淋。 可能因为小时候吃什么都很好吃，长大了再吃难免会失望，总感觉味道变了。 “不过还是很好吃的，好吃吗？”余纨纨舔了一口问。 杜甄却是用咬的：“还行。” “别用咬啊，吃冰用咬的冻牙。”她笑眯眯的，给他示范：“要用舔的，就是这样，奶油草莓的香甜就会通过味蕾带给你完美体验。” 杜甄就看着她吃，小粉舌被冻得嫣红，轻盈的在粉红色的冰淇淋上滑动了一圈，又一圈，缩回去。 它很灵活，也很调皮，有时候是画圈，有时候却又是含住吸吮美味。 火腾地一下就烧着了。 “草莓味的挺好吃，你要不要尝尝？”她把手里的冰淇淋凑过来，杜甄看了眼，轻轻地咬了一口。 “可惜没有两种口味的，我小时候都有双色的，草莓和牛奶味都能吃到。” 她正遗憾着，奶油味的冰淇淋就凑到她面前。 余纨纨有点窘，有点想笑。怎么感觉好像她说那话，是故意向他讨吃的，其实她真是顺口一说。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灯光璀璨，他眼睛里有星星。 她吃了一口。 他没忍住凑过去，咬住那个小东西。 行人川流不息，但都很体贴。见有小情侣当众接吻，都是笑着看了一眼，就越了过去。 余纨纨直接被亲懵了，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连头都不敢抬。 “太丢脸了，你怎么能这样？” “丢脸什么。”偷到嘴的杜甄格外有一种慵懒、从容，看她拉着自己衣角，都快把脸埋进他怀里了，心里为自己吃不到而感到叹息。 “这里人这么多。” “我看有很多人接吻。”这一路上，杜甄可不止光看夜景，还开了不少眼界。 “那也不行，以后我们偷偷……” 后面那个‘的’又消声了。 ……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远远就看见家门前的灯，余纨纨停下脚步说。 “嗯。” 她刚转过身，被人一把拉住，随即就掉进一个怀抱中。 许久，杜甄才松开她，小声咕哝：“什么时候才可以结婚。” 这话配着他刚才难耐的磨蹭，只有余纨纨明白什么意思，她红着脸说：“呃，这事急不来，等房子准备好，还要装修什么的，里面的事多着呢。” 杜甄意味不明地嗯了声，放开手。 “那我回家了。” 杜甄对她摆了摆手，看她进了门洞，才转身离开。 * 林芬又看了几天，还是没选中合意的。 也不知是谁给她出了主意，她竟约了中介看起二手房了。 可二手房也贵，想离这里近的就便宜不了，房子买的太小，没办法一步到位，以后生了宝宝还得操心换。 余纨纨就看她妈成天焦头烂额的，陪着跑了两天，打死她都不去了。她妈这种时候脾气特别躁，嘴也啰嗦，估计也就她爸能忍她。 她还是回家码字多赚点钱吧，虽然收益不高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的好。毕竟打算结婚了，就和以前不一样，结婚要花很多钱的。 又是一天，余纨纨刚更新完，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杜甄打来的。 说是他朋友的朋友有套房想卖，房主马上就要移民了，就想把房子脱手。房子离余家很近，正确的说就在附近，杜甄约余纨纨和林芬去看看。 林芬不在家，余纨纨给她打了电话，她很快就从外面赶回来了。 回来后也没歇着，拉着女儿去看房。 房子在133弄，也是花园洋房。 有点像早期的单元楼，只有三层楼高，红墙砖，坡型的屋顶，外型是这里独有的中西合璧。 每层有两户人家，一栋有六户，要卖的这户在三楼。 从外表和入户大厅来看，这房子比余家的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房子的年代看起来比余家的老房子久远，但保养得很新。 林芬知道这房子，解放前是某个重要单位的办公场所，后来改成了居住用。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一直到后来才变成了普通的民居。 这些她都是听余建国说的，而与余家所在的那种杂乱的弄堂相比，这里显然要更高一档次。 上只角里的上只角。 不过现在外面已经没有这种说法了，只有一直住在弄堂里的老居民才知道这些，所以林芬第一眼看见这房子就十分满意。 何止满意，她甚至很诧异。因为让她来想，如果她有这里的房子，是绝对不会卖掉的。 杜甄提前就到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似乎是房主。 林芬和余纨纨从踏进这房子，眼睛就有些挪不开了。 房子似乎刚装修过，墙上铺着浅黄色的墙纸，红褐色的实木地板，仿古式的装修，却又不失现代古典韵味的家具，一切都是那么的美轮美奂。 高大落地窗，实木的格子，仿佛时光一瞬间穿梭到了过去，慵懒、从容、小资，似乎耳边响起了留声机的歌声，绕梁三日不绝。 在经过简单的介绍后，房主带着她们参观了整个房子。 房子并不大。 两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另有一个大露台。 据房主介绍，这房子装修没几年，早些年线路水管都改造过了。因为是老房子没有公摊，八十多平，实用面积就是八十多平。 余纨纨最喜欢的就是那个露台，很大。 露台上放了小圆桌和休闲椅，及一把遮阳伞，沿着露台四周种了很多花。 这房子什么地方都很合意，唯独一点，产权不清晰。 围着房子里转了转，其实也不是产权不清晰，像这种老式洋房大多产权都不是个人，只有永久使用权，没有出售权。 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找找门路过户，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现在极少有人会买这种房子，一来产权不清晰，二来只有永久使用权，继承权必须直系亲属，还得有海市户口。 还有个问题是这房子并不比新房便宜，还不能贷款。 “房子装修还不到三年，家用电器也都是新的，如果不是全家要移民，这房子是不打算买的。也卖不了多少钱，还麻烦的要死，可放这里租，也得人打点，才会卖掉。还有一点，我也不瞒你们，这栋房子被挂了牌，打着动迁的主意是不用想了。我和小杜的朋友是多年的朋友，由他从中担保，你们只用付我一部分钱就好了，剩下的每年给一次就行。” 房主十分坦率，利弊也都说清楚了，现在就是余纨纨她们斟酌要不要买。 其实余家的老房子，目前也是这种问题，这也是很多弄堂里的居民一直固守的原因。 不是不想卖，而是卖不出去。一栋房子住很多户，意见不统一，价格卖便宜了吃亏，卖贵了又不能贷款，光这两点就去掉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买主。 至于剩下的买主，有钱人不会买这种地方，直接去买那种一栋的洋房了。再来就是产权问题了，谁愿意花那么多钱买一栋只有居住权的房子。 尤其这栋房子比余家老房的问题又多一个，那就是市政挂了保护牌，明摆着不会拆，谁买也要掂量一下了。 但如果只是住，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林芬问了下价，只要四百多万，比起这种地段的新房，便宜不知道哪儿去。 买不买？ 母女俩对视的眼睛虽有些犹豫，却都有跃跃欲试。 “如果真喜欢，那就买下吧，反正就是自己拿来住。”杜甄说。 “可没产权……” 让人纠结的就是这里，明知道只有一套房不会拿去卖，但还是会纠结产权问题。 “如果有产权，这房子就不是这个价了，如果不卖，拿来住挺好。你们也是附近的住户，应该知道这里不光交通方便，去什么地方也就是十多分钟。而且楼下有个大院子，停车也很方便。”房主说。 当然不止这些优点，这里离余家近，出门溜达的时间就来了。方便林芬过来，也方便两个人回去吃饭，带孩子买菜什么都方便，附近还有几个不错的学校。 “那过户问题？” “这您放心，有人帮忙办房本，另外我会跟你们签合同。再说又是朋友的关系，还怕我会坑你们？”这个年轻的房主，超乎平常的热情。 余纨纨把杜甄拉到一旁说小话：“这人靠谱吗？” 牵扯到几百万的问题，尤其中国又有这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各种各样的骗局实在太多了，也由不得她马虎。 “他跟我一个朋友是同学，急着想移民，又没人托付打理这房子。” 这个理由挺能说服人。 那边，林芬已经和房主唠上了：“小伙子，你也知道现在房价这么高，买一套房不容易，你这房子没有产权，只有居住权，买这么高的价是不是？阿姨也是住附近的，对附近的情况清楚，你这房子也就我们会买，如果不是我不想女儿离太远，肯定不会选择这种老房子的，要高楼电梯房…… “房子太老了，虽然你说线路水管都改造过了，但我也不能刨开来看啊，以后要是换房也是个大问题。都是普通人哪有闲钱买两套房，一套都得砸下全家人老几代的积蓄，也就是说以后我们要换房，这套房子根本不能变现。哎呀，这说着说着，我都不想买了……” 杜甄还不清楚林芬的套路，望了望余纨纨。 余纨纨忍着笑，拉着他佯装再去看看里面房间。 “我妈买什么都得砍砍价，除非是明码标价不还价的。” 两个房间很大，都有二十平，其中主卧还有个飘窗。卫生间就在卧室旁边，也很方便。 卫生间装了马桶和淋浴间，还有个很大的空位，余纨纨估摸了下，还可以装个浴缸。 厨房也不错，新式的橱柜，到时候只用增加一些电器就好了。 等两个人围着房子看了一圈，那边年轻的房主已经被林芬说得满头大汗，容颜失色。甚至有一种冲动自己这房就是臭破烂，扔了都嫌弃，怎么就敢拿出去卖钱。 要不是…… 房主看了眼陪着女友参观房子的杜甄，咬牙道：“阿姨，别说了，只能少五十万，再多我真就不买了。” “小伙子，五十多不吉利，凑个六六大顺吧……” 最终还是被林芬磨下了六十万，以三百四十万成交。 送走余家人，冒充中介的小伙子心有余悸，忍不住想这杜先生的丈母娘这么难缠，他平时是怎么和她相处的？ 难道这就是真爱的魅力？ 他看那小姑娘好像很小的样子，原来富豪们都喜欢玩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招数。 * 房主看样子是真急着走，隔了两天就叫杜甄他们去办手续。 直接在行政服务大厅办的，房子过了户，户主是余纨纨的名字。 拿到房本，余家人和杜甄又来看了一遍新房。 林芬进门就开始唠叨，这里要填个什么，那里再添点东西。待杜甄更是亲热，简直亲女儿都要靠边站。 扭头等杜甄走了，林芬对女儿说：“这对象真是找对了，小杜是个好孩子。换成别人，结婚证不拿，谁敢把房子写女朋友的名儿，人家什么都不说，说写你的就写你的。人家做事直爽，我们不能让别人挑，抽个时间去把结婚证拿一拿。拿了证，就来办你们的婚宴什么的，赶在你开学之前，把这事都办妥了。” 母上大人发了话，余纨纨只能听从。 和杜甄说了这事，两人约个时间，带齐了要带齐的东西，去了趟民政局。 明明也不是刻意挑的好日子，民政局里等着结婚的人很多。 早上九点来，等到十点才轮到他们。 因为一个是外籍，手续有点麻烦，不过杜甄带的东西很齐全，似乎之前就打听过了，所以很快就让他们填好了表，去后面拍照。 拍照的地方很简陋，白色的墙，拉了一个红色布帘子。布帘子前面有一个木制的方台，负责照相的人让他们以男左女右的位置坐好。 “再往近坐一点，小伙子不要太拘束，手搂着你女朋友的腰。好，看过来，不要眨眼，笑一个，我们争取一次搞定……” 随着闪光灯一闪，时间在这里定格。 …… 可惜一次没搞定，杜甄似乎没有拍过照，不是忘了笑，就是眨眼了。 两人配合着来了还几遍，拍废了很多张。 余纨纨去挑选，除了用来办/证的一张，还选了另一张，花钱买了下来。 杜甄好奇想看，她就是不给，推说还等着办手续，免得等下人家下班了。 交了九块九，换回了两个小红本。 一本是男方的，一本是女方的。照片里，两个人都带着微笑，角处被各盖了一枚钢印。 这就是结婚了？ 走出民政局，余纨纨翻着手里的结婚证还有点恍惚。 “杜甄，我们结婚了呢。” “嗯。” “杜甄，我们结婚了！”这次的声音高了一些。 “是的。” 好不容易心情平静，她拉着他：“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回家！ 可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杜甄想和她说。 “纨纨，你说的，我们结婚后就可以……” 阳光明媚，他无辜的睫毛上被晕上一层光圈。 余纨纨看着他的眼睛，脸红了。 第33章 第33章 33 “你在说什么呀？我们赶紧回家, 中午爸妈还等着吃饭呢。” 余纨纨装着就想走，被人拉住了, 看着她的眼睛很亮很固执。 她突然就愧疚了，拉着他小声说：“大街上，我们不说这些，回去再说？” 她的脸红红的, 看不出是热的还是羞的, 但她每次害羞了，耳根子必定会红。他去看她耳朵, 果然像被烫熟了一样， 粉红粉红的，十分可爱。 好想咬一口。 “那回去说。” 两人回到余家, 余建国和林芬已经把饭做好了, 余艳艳也在, 似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是余艳艳第一次和杜甄见面, 虽然她平时没少从父母嘴里听到对方的事情。见到本人，余艳艳才明白妹妹这次为什么好说话, 让相亲就相亲了，丁点儿意见都没有。 彼此介绍, 坐下吃饭。 午饭很丰盛, 余建国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有鸡有鸭有肉有海鲜, 还有酒。 酒是白酒和啤酒, 余纨纨和杜甄喝的啤酒, 倒是余艳艳竟拿着白酒杯，陪余建国喝上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能好好对纨纨，她是个好女孩。” “大姐，你放心。”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才结束，余艳艳赶着回公司，临走时塞了妹妹一张卡。 “新婚礼物，密码是你的生日。不准推，家里给你是家里给的，这是姐给你的。” 余纨纨只能收下了。 杜甄有点喝晕了，林芬让女儿扶女婿回房间休息。 余纨纨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又帮他脱了鞋，正想给他解开衬衣上的扣子，被人拉了一把跌倒在他身上。 杜甄箍着她的腰，几乎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嘴里有淡淡的酒味，混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你刚才说回家说，还没说呢。” “说什么呢？” 他好像有点恨，咬了她嘴唇一下。 看她瑟缩，他又有点心疼，在上面舔了舔。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余纨纨有些紧张，脸部充血，声如蚊吟：“我们得找机会，先去买安全套，不过我们酒还没办，我妈估计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夜。” “我买了。” 呃…… 余纨纨没反应过来，直到杜甄从裤兜里掏出了个小盒子。 颜色很花哨，是个人尽皆知的牌子，还是超薄酷爽型。 “你什么时候买的呀，我怎么不知道！”余纨纨快窘死了，话都是压在嗓子里喊的。 “前两天。” 其实杜甄买了很久了，就是上次她说的那次。 路过一个超市，不由自主就进去了。那个超市很大，他逛了很久，超市的导购一直盯着他看，甚至还有个人远远的跟着他。 他在想，她们是不是以为他想偷东西，就随便拿了点东西在手里。超市太大，他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想买的东西，后来打算离开结账的时候，终于在收银柜台上找到了。 “那现在也不能用，我爸妈还在呢。”可能在杜甄表情看出了点异样，余纨纨说。 “什么时候？” 对于杜甄的固执，余纨纨十分无奈：“我怎么知道？得找机会啊。” 她甚至有些悲愤，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么的…急色…。 余纨纨在心里想了想，找了最妥当的办法：“等会午睡起来，我们一起去买床上用品，我到时候找借口去那边收拾房子，你跟我一起，。” 杜甄似乎终于看见曙光，点了点头。 期间，林芬来了一趟，还没走到门边，被余建国拉了回去。 现在和以前不同，进去又没事，还弄得两个小辈尴尬。林芬满肚子话想说，诸如女儿和女婿在娘家不能同床共枕，喜酒还没办之类的巴拉巴拉。 余建国以现在又不是以前，堵住她的嘴。 * 三点多的时候，两人就出门了。 幸亏现在商场里都有空调，也都是一站式购物，倒也不用劳累四处跑。 三楼卖家纺的挺多，两人找到扶梯打算上楼，正好对着扶梯的是一家珠宝店。门前偌大的橱窗招牌上是一个很出名的女明星，她双手抱胸，露出一只纤白如玉的手，上面带了一枚很耀眼的钻戒。 “忘了一件事，我们婚戒还没买，要不要去看看？” 那就去吧。 俊男美女的组合，让店员十分热情，由一个脸上化着淡妆、穿枣红色套裙的珠宝顾问接待他们。 “两位是想买什么？婚戒？还普通的金饰？” “看一看婚戒。” 珠宝顾问领着他们来柜台前。 做她们这一行的，眼力都很好。一个顾客进了店，从她的衣着打扮、说话、乃至神态，都能分辨出她的消费档次。 这对男女颜值不差，尤其是男的，珠宝顾问也就见过明星能帅成这样。可帅也不能当饭吃，珠宝顾问估摸他们的消费档次也就在三四万左右，会是这种估算还多亏杜甄长得帅，要是余纨纨一个人来，估计要再打折。 她把两人领到一处柜台，里面的金饰都是中等偏低的档次。 “女士可以随便看，是只买女式婚戒，还是对戒？” “一起看吧。” 这并不是余纨纨第一次进金饰店，但和以往买转运珠、耳钉之类的不同，但凡牵扯到婚戒就没有便宜的。 每个女人结婚的时候，都想要一枚钻戒，可钻石这东西很贵。 “您看这对如何？” 珠宝顾问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摆放着两枚戒指。 铂金的，男戒女戒上都嵌有钻。男戒样式简单，就是普通的指环，最中的位置内嵌了一颗小钻。 女戒相对就华丽很多，是普通的戒托式，指环正面靠戒托处嵌着一排碎钻，主钻是八爪心托镶嵌。 珠宝店里的灯光都很好，在射灯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这枚女戒上嵌的是五十分的南美钻，VVS1的净度，你看这切工和色泽，不说最上层，但也中等偏上。这对婚戒是我们家爆款，经济实惠，物美价廉。” 似乎明白当家做主一般都是女的，只要女的喜欢了，男的只有掏钱买单的份儿，珠宝顾问的推销对象主要还是余纨纨。 余纨纨确实很喜欢，还拿着试了下。 她手指纤白，戴上这婚戒，格外显得白净夺目。 “这一对多少钱？” 珠宝顾问报了一个四万出头的价格。 这个价钱明显超出余纨纨的预期，她的预计一对戒指两万以内最好。 四万已经翻了一倍不止。 似乎看出她的犹豫，珠宝顾问又拿出一个锦盒，说：“那您看看这一对，女戒镶嵌的是三十分南美钻，净度切工都不差，就是钻小了一点，这一对只要两万八。我们店现在做活动，购买钻石满五千以上，可以每一千减一百，也就是说大概只要两万五不到。” 余纨纨认真看了一下，有些不太喜欢。 五十分的钻戒本就不大，看着显大是因为工艺设计，从五十降到三十，几乎小了一半，看了刚才那对，这一对感觉并不入眼。 这就是为什么珠宝顾问会先推销大一点的，看了大的再看小的，小的就不入眼了。如果预算充足的情况下，这单生意做下不难。 只是她不知道，余纨纨和杜甄本就不是冲着买婚戒而来，只是临时进来看一看。这种情况下别说两万八，可能一万八她还要回家犹豫几天。 尤其他们买房子刚把杜甄所有钱花光，她妈虽给了她二十万，但这二十万是拿来买车或者办喜宴、拍婚纱照的。 还有她和杜甄以后的生活，杜甄现在还没上班，就算去上班了，一个月可能也就一万出头的工资。这些工资需要攒下一半付房款，剩下五千才是他们的花销。 现在海市消费这么高，她还在上学，等于经济压力都扛在杜甄一个人的身上。让余纨纨花四万去买婚戒，她除非是疯了。 总体来说，余纨纨的生活消费理念多多少少还是受到林芬的影响，那就是花钱要花得值。 余纨纨推说再逛逛，就带着杜甄出了店门。 珠宝顾问追上来，塞了张名片给她，让她考虑好了可以来找她。 两人通过扶梯上二楼，杜甄问：“那戒指你不喜欢？” “太贵了，花那么多钱买个戒指，我心疼。”她挽着杜甄的手，一点都不遮掩说：“我们现在手里的钱不多，马上要办喜酒请婚车拍婚纱照，这些都需要钱。再说，我还想买辆车，十万以内就行了，这样以后你上班也方便一点，我们出去玩什么的也方便。 “海市的车牌得用买的，车牌加车可能二十万就没了。在这里办喜酒，不亏就是好的，也别指望能赚，还要拍婚纱照请婚车请司仪，这又是一笔钱没了。另外我跟你说，钻戒这东西买小了寒碜，还不如不买，我就是看看，到时候我们婚戒选一对铂金指环就好了。” “车我有，不用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纨纨打断：“你是说借你朋友的？经常借人车不好，人家碍着面子不好说，我们也不能不识趣。你管人借，人家想用怎么办。” “我还有钱……” “你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一下把积蓄都买房子，剩一些自己还要零花。马上你就上班了，还要应酬和同事交际，反正能省就省，不要乱花钱。” 其实余纨纨怎么可能不喜欢钻戒，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可钻戒和现实相比，还是过日子重要，她已经结了婚，要为他们这个小家小心打算。 …… 去看家纺，床上用品也不便宜。 一床被子两千往上，一套四件套也得一千多。这东西不能省，哪怕海市这种地方，家里嫁女儿也要陪嫁一些床上用品。 买了几套下来，小一万就没了，幸亏林芬已经把那二十万的卡给了女儿。 提着大包小包，下楼的时候，又看见那家店，余纨纨拉着杜甄进去了。 “就这一对吧。” 在铂金指环里选了选，余纨纨选中一对典雅不失大方款，简简单单，配她学生的身份刚刚好。 “这下问题解决了，我们也不用再去看再去逛了。”出店后，她笑眯眯和杜甄说。 几万变成几千，但其实是最省事的，只要还想买就得还去逛，光看买不起，不如一劳永逸，什么也不想了。 果然回去后，林芬问他们有没有去看婚戒。 听说女儿做主买了一对铂金指环，虽觉得有些可惜，倒也没说什么。 面子虽重要，可实惠更重要，最近林芬可没少四处显摆，说女婿给女儿买了套房子，两人结婚证还没扯，就写了女儿的名字。 又说女婿把钱都砸进房子里了，到时候喜宴肯定会办的简陋。但有房子这个大头美玉在前，别人除了羡慕，也说不出什么。 林芬也算是提前做背书，到时候因为简陋没排面，就算街坊邻里亲戚们说什么，有房子在，她腰杆就很直。 有本事你也找个几百万的房子，写你女儿名字的女婿去。 …… 这话明明不是针对王美琴，她却总觉得是在说自己。 儿媳妇不是白富美，是个打肿脸充胖子，可再不看也得看她肚子里的孙子。王美琴甚至打算等她孩子生了，就让陈娟滚蛋，当然这只是想想。 另一边，因为余纨纨要结婚了，她没少催刘安慧，可刘安慧似乎很不上心，问急了就跟她吵，王美琴拿女儿也没办法。 刚看见余纨纨和她对象大包小包回来，王美琴心里正嫉妒着，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刘安慧开门走进来。 她放下包，就开始哭：“妈，杜凯要跟我分手，他说他从来没打算跟我结婚。” 王美琴禁不住吸了口冷气，问：“他为什么要分手？他和你相亲不是冲着结婚去的？” “我也不知道。但杜凯说了，他妈和他姨妈是打算给他找个单纯的女孩子，所以才相中了余纨纨，我已经出社会了。” 其实事情本身并不止如此，刘安慧一直想登杜家门，但杜凯一直拖着。 她和杜凯都是爱玩的性格，经常会出去开房彻夜不归。可能是出于想宣示自己，或者在杜凯妈面前挂个号，有好几次杜凯没回去，杜凯妈打电话来，都是她接的。 恰恰是她这种行为弄巧成拙，杜家夫妻都是大学老师，性格保守，不然当初也不会想给儿子找个学生，就是知道现在社会上很多女孩子都挺爱玩，而这样的人他们是万万不会同意进门的。 学生就挺好，还未出社会，到时候结婚了，多管管就行了。 可刘安慧这个人，就不说她本是使手段把人挤掉上位的，一次也就罢，连着几次杜凯妈打电话都是她的接的。 这还没结婚呢，就睡到一起，还这么频繁，杜凯妈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杜凯倒也跟家里说过，想带刘安慧来家里看看，不过杜凯妈不同意。本来杜凯就不坚决，不过是被刘安慧哄的，他妈这么强烈反对，自然也不会忤逆他妈。 可刘安慧总逼他，杜凯这个人逆反心强，又吃软不吃硬。刚好这阵子他认识了个女孩，正跟对方打得火热，刘安慧再逼他，他直接就说了分手的话。 “他们姓杜的是吃了不管擦嘴啊！”王美琴声音很大的说。 天气热，王美琴也是个抠门的性格，刘家并没有开空调，而是开着窗户吹风扇。 这句‘姓杜的’，顺着窗子就飘了上来。 杜甄也姓杜，这句话让余家人十分敏感。 听见后，林芬笑得幸灾乐祸：“该，让她不检点，还没结婚就跟人家睡一起。” 这话林芬当着女儿说也就罢，杜甄还在，余纨纨说：“妈，你说什么呢，别人家的事别瞎胡说。” 林芬当然明白女儿忌讳什么，说白了还是给她这个当妈的保面子，她掩饰说：“妈不就是感慨一下，我第一眼看那杜凯就不是好的，幸亏刘安慧把人给抢了，你才能摊上小杜。” “妈，我不跟你说了，我和杜甄去把那边房子卫生做一做，杜甄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房租多贵，我想做了卫生就让他搬进去。” “还用得着你去做？我跟你爸都收拾好了，就是床没铺。你从家里先拿些床上用品去，让杜甄住客房，新房不能提前住，新的床上用品也不能用。你们还是坐一坐，刚回来热，吃点西瓜再去，妈在冰箱里冻了西瓜。” 余纨纨最喜欢吃冰西瓜，打开冰箱，里面放了个不大不小的麒麟瓜。 她拿去厨房，用刀一分为二。 余家人吃西瓜不喜欢切开，都喜欢用勺。以前每次切了西瓜，余建国和林芬一半，余纨纨姐妹俩吃一半。 “妈你也吃，我和杜甄吃一半就好了。” 她抱着半个西瓜，手里拿着不锈钢的勺。坐下后，就先挖了一口喂进嘴里。 “真甜。你尝尝。” 她把西瓜塞过去，杜甄接过来学她放在腿上，用勺子挖了一勺。 很甜，冰凉可口，很好吃。 他又挖了一口吃，余纨纨把脸凑过来：“啊……” 杜甄不确定，但反应很快，挖了一勺喂进她的嘴里。 她笑眯眯吃一口，就去看电视，过一会儿又来要。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把半个西瓜吃完了。 林芬看女儿跟小孩子一样，还让女婿喂，女婿也就真喂她。嘴里说着她还长不大，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想着之前王美琴的骂声，她心里暗想老天没瞎眼，活该她刘家倒霉。 * 余纨纨提着个大塑料袋，杜甄抱着薄褥子和一床夏凉被，两人往新房子去。 太阳还没下山，弄堂里没什么人。 一路走着阴凉地，到了新房子。 新房楼下有门禁，据说是楼里几户人家分摊装上的。 刷了指纹进去，又上了三楼，余纨纨掏出钥匙开门。 果然林芬和余建国来收拾过了，红褐色的地板一尘不染。窗子开着，但窗纱关着，有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十分凉爽。 老房子就是这点好，冬暖夏凉，不显燥。 没有拖鞋，余纨纨就光脚进去了，把手里东西放下，先去沙发上坐了坐。 浅米色的布艺沙发，其实余纨纨觉得这种老房子的装修很难配家具，幸亏原房主装修时估计请了设计师，家具和装修配得刚刚好，也不用她费心想了。 她新鲜的在沙发上坐了坐，就去客房铺床，杜甄像只小尾巴，跟前跟后。 “那边扯平了。” 还帮余纨纨铺床，两人很快就铺好了。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余纨纨忍着笑，海市可从来没有男人不干活的事，她妈早就在说要训练杜甄帮她干活。 把枕头罩了摆放好，褐色条纹的全棉四件套，看着就干净舒爽。 余纨纨拍了拍，没忍住躺下试试床的软硬度。 “很舒服，不软也不硬。” 少女穿着牛仔短裤，和白色短袖T。因为躺下的姿势，露出一截小蛮腰，肚脐小巧可爱。 杜甄在她腿侧坐下，少女毫无察觉左右滚了滚，声音轻快说：“杜甄，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眼神深邃，大掌没忍住罩上她的小腿。 少女瑟缩了下，没有妨碍大掌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在大腿上停下。 这种场景这种地方，无端就有一种暧昧滋生。 杜甄覆了上来，两人热吻在一起。 这次余纨纨没有推拒，杜甄亲着她的耳垂，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接吻已经很熟稔了。 他越亲越往下，手却往上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个说话声：“妈还是不放心你们来收拾，你和小杜哪里是做家务的人。” “快起来，我妈来了。” 第34章 第34章 34 两个被抓包的年轻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 余纨纨慌忙把衣服往下拉, 杜甄的样子有些狼狈, 夏天本就穿得薄, 一有反应遮掩不住。 她不小心看到了, 红着脸推开他，把头发理了理, 就赶紧出去了。 “妈,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们恐怕收拾到天黑都收拾不完。那天我跟你爸做卫生, 四处都打扫了，就是厨房和露台没做, 我想着也没事, 就过来了。”站在门口, 正弯腰脱鞋的林芬说。 趁这空档, 余纨纨赶紧转身把杜甄从房间里拉出来，推进卫生间。 “妈，厨房我和杜甄来打扫吧。他在上厕所, 你没事就坐着看电视。”她殷勤的去把电视打开。 “你妈是能坐着看电视的？” 余纨纨找了抹布去厨房。可能是做贼心虚，她总怕她妈看出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 杜甄从厕所里走出来，林芬正在收捡他们扔在沙发里的杂物。 “阿姨。” 林芬点点头：“我说我弄厨房，纨纨非不让, 那我去把露台打扫打扫。” “哦, 我去给她帮忙。” 进了厨房, 余纨纨正在菜盆前洗抹布，见他进来回头红着脸看了他一眼。 “都是你那么性急，我妈没发现吧？” 这话说得杜甄也有些尴尬：“应该没有。” 余纨纨克制不住往他裤子上瞅了一眼，她还没发现杜甄竟那么壮。她忍不住浮想联翩，想到第一次会吃亏，以及不配套怎么办之类的种种。 她一面想，一面搓着抹布，杜甄来到她身边她都没反应。 她被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杜甄有点无辜，他又没干什么。 余纨纨也知道自己反应敏感了，可她忍不住就会想不配套怎么办。 …… 露台很大，连着主卧和客厅。 林芬路过主卧时，看见床上有些皱，就去整理。 摆放枕头时，从枕头下面滚出一样东西。 颜色很花哨，上面有英文也有中文，一个小雨伞的图形，上面写着大胆爱吧。 林芬老脸一红，赶紧塞回枕头下去。 * 经过林芬这么一打岔，自然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把露台和厨房的卫生做完，天也快黑了，就回余家那边吃晚饭。 晚饭煮的绿豆粥，配几样可口的小菜，林芬他们在新房子的时候，余建国已经在家把饭做好了。 吃饭过程中，林芬让余纨纨和杜甄抽个时间去把婚纱照给拍了。 两人点头，说明天就去。 吃完饭，余建国习惯要看新闻联播，杜甄陪他一起看，林芬则在厨房里收拾。 等她收拾完，新闻联播也播完了，老两口会出去散步纳凉。 家里就只剩余纨纨和杜甄两个人，现在是暑假，余纨纨都会双更。她把二更丢上去，又刷了下评论，才转头去看杜甄。 “你不回去吗？” 杜甄看了她一眼。 “我没存稿，还得码明天的更新。”她说得若无其事。 “你不跟我一起？” “我爸妈等会就回来了，见我不在家，肯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老年人思想保守，我俩虽扯了证，但没办酒就不算结婚，肯定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夜。” 她装着可怜，实际上是心里害怕。 余纨纨之前偷偷地笔画了下，觉得自己肯定会坏掉的，她需要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杜甄也不知道说什么。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他掏出来看，是陆耀的电话。 他走出去接电话，过了会儿回来。 “我在美国的东西有人帮我托运回国了，我去看一下。” “要我陪你一起吗？” 杜甄说：“应该已经送到新房了。对了，你怕猫吗？” “猫？我不怕猫。” “我在美国养了一只猫，这次一起送了过来。” * 余纨纨没想到杜甄还会养猫。 因为这只猫，她打算陪杜甄去新房那边看看。 行李果然已经到了，几只大皮箱整整齐齐码在客厅里，倒是猫没看见。 “棉花糖。” 随着一声喵呜，从皮箱后面迈出一只猫来。 是一只扁脸猫，圆头圆脑，毛很浓密，整体呈淡金黄虎斑色，下腹和四只爪子是乳白的。 它出来后，就站在那里看杜甄。 看了一会儿，轻盈地一跳，又躲回皮箱后面。 “它生气了。”杜甄对余纨纨说，又叫了声棉花糖。 “它叫棉花糖啊？胖胖的，还真像一朵棉花糖。”余纨纨转到皮箱后去看猫。 棉花糖蹲在哪儿，屁股正对着她这个方向，脸对着皮箱，好像还真生气了。 “我抱抱你好不好？”她蹲下，笑着逗猫。 棉花糖没动，就是尾巴卷了一下，又抖了抖。 “它抓不抓人？” “每周都会送它去洗澡和修剪指甲，不过它生气的时候，不让人抱。” “那就让它在这儿待着？” 杜甄走过来看，这只大胖猫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别管它。” “那我去给你整理箱子？” “明天再弄。” 两人去沙发那里看电视，杜甄坐着，余纨纨坐了会儿有些累，就歪靠在他腿上。 他搓着她的手指尖，想起下午那刚入手就消失的馥软，手指往上滑去。 不知怎么就换了个姿势，余纨纨深陷在沙发中。 他抵着她的额头，眼睛黑得深沉，嗓音沙哑：“纨纨，我饿了。” “呃？不是刚吃完，你晚上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三个包子。” 只差说他能吃了。 最近杜甄确实能吃，在经过最初的慎重后，余家也不可能真次次都像招待客人一样。每次来了，余建国做什么，他吃什么，越来越能吃。 从最起初两人相遇，杜甄是个猫胃，到现在一个顶她两个能吃。关键吃了还不长肉，她有时表示诧异一下，她妈还说男人就是能吃，能吃好。 杜甄有点窘，亲了她嘴唇一下，老实说：“我想吃你了。” 余纨纨又想起不配套的事，肢体语言难免抗拒。 “我不好吃，一点都不好……” 剩下的话被堵在嘴里。 干菜烈火，余纨纨被亲得晕晕乎乎，也忘了配套什么的。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上沙发。 余纨纨睁眼一看，就见沙发背上有只猫正睁大着眼睛看她。 那眼睛骨碌骨碌的，又圆又亮。 “杜甄……” 她喊了声，又去推他，迟钝的杜甄转头去看，才发现是棉花糖坏事了。 趁着间隙，余纨纨忙坐起来，羞愧地把衣服拉好。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①……” 悦耳的手机铃声，是余纨纨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林芬的声音：“纨纨，你人呢，怎么不在家？” 余纨纨忍不住咳了两声：“妈，我在新房这边，杜甄在美国的东西被托运过来了，还有一只猫。这只猫好可爱啊，又圆又胖，肥嘟嘟……” 一个男人加一只猫，都用眼睛看着少女在那里故作轻快地粉饰太平。 “我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最后一句，余纨纨挂了手机，看着杜甄的眼睛写着‘你看吧’。 她没有耽误，站起来说要回去了。 杜甄送她。 * 第二天林芬去买菜的时候，余纨纨特意跟她说，让她买些小鱼回来。 果然过来吃早饭的杜甄，把棉花糖也带来了。 “哟，这猫真肥。早上买了一斤小鱼，你叔叔正在给它做小鱼干。” 杜甄进门后，就把棉花糖放在地上。 它十分警惕，挑了张椅子，跳上去蹲着观察整个屋子。 林芬把早饭端出来，招呼杜甄和余纨纨快吃。。 余建国一面擦着手，一面从厨房里走出来。 “不能我们吃，猫也得吃。”林芬去厨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器物，就拿了个一次性塑料碗，里面装着小半碗小鱼干，拿到棉花糖面前。 棉花糖可没吃过这个，它从来是吃猫粮的。 它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太太，连看都不看小鱼干一眼。 “这猫气性可真大，真不吃啊，你叔叔专门给你做的。以前咱家也养了只猫，最喜欢吃纨纨他爸做的小鱼干，后来不知道被哪个短寿的用耗子药毒死了。她们都说是我家花花吃了死老鼠，其实我家花花从来不吃老鼠。” 林芬拿了条小鱼干，放在棉花糖面前，就端着碗去饭桌那里了。 提起花花，余家其他人都有些黯然。 那只田园猫养了很久了，就像余家的一份子，可最后却死了。所以林芬明明很喜欢这些猫啊狗啊的，后来却再没有养过。 这边吃早饭，那边棉花糖闻到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忍不住嗅了嗅。 它是一只从小吃高级猫粮长大的喵，怎么可能吃过这种乡土式的小鱼干。这小鱼干看起来十分丑，卖相也不佳，还随便放在地上。 要知道它吃东西都要放进猫碗的，真是不讲卫生。 可那味道实在太奇怪了，明明感觉臭臭的，跟好闻一点关系没有，可就是勾着它去嗅。嗅了一下，又一下，棉花糖跳下凳子，打算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小杜啊，这猫是不是没吃过鱼？” 杜甄认真地想了下：“它从小吃猫粮。” 同时，还有余纨纨说：“妈，猫怎么可能没吃过鱼，就算是美国的猫，没有吃过自家做的鱼干，也吃过鱼罐头啊。” “我看它那小摸样，好像没见过似的。”林芬说。 杜甄的脸有点窘，要说鱼罐头，棉花糖好像还真没吃过。因为他不注重吃，所以自然想不起猫还有鱼罐头吃什么的，只喂棉花糖猫粮。 “它没吃过鱼罐头。”他老实讲。 余家母女诧异。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中，棉花糖这只从小吃高级猫粮的喵，把那条小鱼干吃完了，然后就奔了过来。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干，有点跌面子。棉花糖跑了两步，停下来舔了舔爪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林芬给其他人使了眼色，大家就专注吃饭。 棉花糖在地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啊绕就来到桌子下面，然后就蹲在那里看着大家吃。 余纨纨忍着笑，杜甄第一次发现棉花糖能蠢成这样。 你的高贵优雅，和不近生人呢？ 可什么都没有小鱼干的魅力大！吃饭皇帝大，都一样，都一样！ 林芬可舍不得吊着这只长相很萌的猫，她虽然不认识猫的品种，也不清楚猫的性格都是很矫情的，但她知道这是一只猫，是猫就没有不喜欢吃鱼的。 她没有一次都把碗里的鱼给棉花糖，而是一条一条的给。中间因为吃饭耽误了一会会儿，真就一会会儿，也就喝口粥的功夫，棉花糖就急不可耐地用爪子抓她鞋，喵喵的要小鱼干。 就这样，半碗小鱼干吃完了，等吃完饭林芬去洗碗，棉花糖主动跟了过去，浑然忘了杜甄这个主人。 杜甄的脸窘窘的，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余家人是不是都有这样的一种魅力。就像他，也是这么勾着勾着，就跟着人跑了，什么都忘了。 他看了余纨纨一眼，没想到余纨纨也在看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因为她想起当初，她和杜甄也是因为吃认识的，就因为她会吃天天带着他到处吃，两个人就恋爱了。 …… 吃完饭，两人出门去拍婚纱照，棉花糖就留给了林芬。 经过这会儿时间，棉花糖已经和林芬混的很熟了。 临走时，林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棉花糖很舒服地卧在她腿上。 林芬正在吃砂糖橘，吃一个，掰一瓣喂进棉花糖嘴里。棉花糖吃得喷香，连眼神都没给杜甄一个。 林芬早就打听好哪家店拍婚纱照，拍得又好又实惠，余纨纨就直接带着杜甄去了那家店。 是弄堂里的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上班，还是化妆师。跟余纨纨也认识，她妈和林芬关系挺好的。 是熟人，事情就简单了。 打了很优惠的折不说，还送了婚礼当天的摄影和婚车扎花。 因为急着用，定下后，就插队让化妆师化妆，并准备礼服，等下拍摄。 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下午，中午在婚纱摄影店吃了盒饭，休息一会儿继续拍，下午主要拍的是外景。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才算拍完。 两个人都累得不轻，回到家里，看着依旧坐在那儿看电视的一人一猫，平添羡慕和嫉妒。 * “这是什么？” 杜甄拿了个盒子，给余纨纨。 盒子整体呈黑色，高级丝绒打底，银色的边框，看起来就很高大上。 余纨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首饰。 铂金的质地，嵌以钻石的闪亮，刚打开时，余纨纨眼睛差点没花。 样式简单，又不是典雅大方，除了项链、耳环、手链以外，最为醒目的就是正中那枚钻戒了。 为什么确定是钻戒呢？ 余纨纨虽不识货，但这种闪亮度，除过钻石也不作他想了。 指环纤细，铺镶着钻石的铂金锻带，萦绕在中央主钻周围，看起来却不臃肿，十分精致。主钻是淡粉色的，一种看起来很舒服的粉，不会显得庸俗，晶莹剔透，柔美中透露出一点儿媚。 “这是钻吗？” 余纨纨这话，主要针对是那颗粉色的主钻。 钻并不大，估计还没有一克拉，但要知道这是粉钻，粉钻素来被誉为钻石中的女王，数量极为稀少。尤其粉得这么剔透好看，余纨纨就算再不识货，也知道这样的粉钻一定价格不菲，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拥有的。 杜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会从法国卡地亚总部订下这枚戒指，不过是因为她为了没有一枚钻戒而黯然。图册是他亲自选的，订得是加急，五天就从法国飞到中国，价格自然不菲。会选择有些显眼的粉钻，不过是因为知道她肯定喜欢。 可是怎么解释，他却从没有想过。 “这是哪儿来的？” 杜甄轻咳了声：“是我养母留下的遗物，说是让我送给未来的妻子。” 余纨纨没有多想，电视里很多母亲都会遗留下首饰给未来的儿媳妇。当然这个定律不通用中国的母亲，因为中国人富起来也就是近些年，但港台剧里很多都是这么演的。 她越看越喜欢，有些爱不释手了。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钻？不过也是，你养母的东西，你怎么会知道具体，你们男的哪懂得这些。粉钻我也就是听说过，在网上看过图片，那东西太昂贵了，这估计是粉晶。不过我很喜欢，谢谢你呀，杜甄。” 她亲了杜甄脸颊一口，又低头去看戒指。 “你帮我带上啊。”她示意。 杜甄笨手笨脚拿过戒指，却不知道该带哪根手指，幸亏余纨纨主动伸出左手，又翘了翘无名指。 戒指还没套上，手指却弯了下来。 “不行不行，你还没跟我求婚呢。不能因为我妈的传统糟粕，就坏了我们年轻人的规矩。” 这话直接把杜甄说懵了，有点无措，看看戒指，又看看她。 “我不会。”他老实说。 “那我教你。你要学电视里那样，单膝跪地，执起我的左手说求婚词。等我同意后，你要亲吻下我的手，然后把戒指帮我带上。” 她指点着，杜甄就照着做，等到说求婚词时，却抓瞎了。 “你要这么说——亲爱的余纨纨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贫穷、富贵、疾病，我都会与你相互依偎，不离不弃。” “亲爱的余纨纨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贫穷、富贵、疾病，我都会与你相互依偎，不离不弃。” “我当然愿意了，杜甄先生。”她抬头挺胸，虽然穿着平价的短裤和T恤，却高贵得像个公主。 “快帮我把戒指带上。”她提醒他。高贵的公主，顿时被这急切的催促坏了形象。 戒指带上了，果然很适合她，指环不大不小，简直就像量身定制。 “你养母的尺寸跟我差不多。”余纨纨随口说了一句，示意杜甄站起来：“还缺个公主抱。你知道什么叫公主抱吗……” 还没等她说完，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她赶紧抱住了杜甄的脖子。 阳光明媚，透过落地窗洒射进来，给所有东西上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 包括他也是，俊美得像天上下凡来的米迦勒大天使。 “我很爱你哦，杜甄先生。”我的白马王子。 阳光下，她可爱灵动，生动得像世上最美的画。 “我也是。”我的纨纨。 …… 两人吻在一起。 他们在新房，棉花糖在老房子那边，终于没人打扰他们了。 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是白天，但白天黑夜关系大吗？ “……听着礼堂的钟声，我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见证，这对男女生就要结为夫妻，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她在一起，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两人一起建立起美满的家庭。你愿意这样做吗？yes i do①! ” 两个人一直和手机铃声做着抗争，可惜最终还是没坚持过它。 “肯定是我妈。” 余纨纨满脸无奈地去接电话，是林芬打来的，却是她爸的声音。 第35章 第35章 35 余纨纨和杜甄回到老房子, 家里气氛低迷。 林芬不在客厅, 余建国坐在沙发里，却没有看电视，只是闷着头抽烟。 “爸, 怎么了？” 余建国又吸了一口，才将烟屁股杵进烟灰缸, 苦笑说：“哄哄你妈去，让她别总是和自己较劲。” 主卧的门突然打开了，林芬站在门里, 红着眼睛瞪着丈夫。 “我跟自己较劲？我是跟自己较劲吗？余建国，是我说要去找你大姐家的？我当初怎么说, 与其求你大姐, 不如我们自己租车去，是你说孙育海和孙诚在外面认识的人多，随便借几辆, 婚车也就够用了。” “结果呢？”林芬拍着自己的手，十分激动：“结果我们厚着脸求上门，被你大姐给奚落哟，脸都丢光了。就这还亲戚, 每次当着亲戚的面显摆自己多能行呀, 有事就找她的呀，真有事找上她, 你看人家理你吗？！” “不是你当初……” “我当初什么？！余建国, 说来说去你就是护着你大姐呗, 脸都被人踩在地上了，你还护着！” “你讲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 “爸妈，你们能不能不吵了呀？杜甄还在这儿呢，不就是婚车的事，大姑家不帮忙，我们自己租去就是了。”余纨纨说。 这时老两口才意识到女婿也在，余建国拿着茶杯就出门了，林芬气的去沙发上坐下。 越想越气，一边抱怨，一边就抹起眼泪来。 林芬是很少哭的。 小时候余纨纨见得多，后来长大点就很少见妈妈哭了。每次林芬哭，大多都是和余家人有关，所以她和她姐向来对余家其他几家不亲。 “妈，你怎么哭上了，多大点事。” “是没多大点事，可你看你爸那态度。” 当爸的态度，是当女儿能褒贬的？ 再说，余纨纨太了解她妈的性格了，这事不用想，肯定是之前杜甄帮她妈在大姑一家人面前撑面子，带来的遗患。 她不用问就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准备婚车上，父母产生了分歧。她爸的意思是请大姑家帮忙借车，孙家做生意的，人面广。她妈有所顾虑，可想着能省下不少钱，就答应了。 谁知在她大姑面前吃了瘪，她妈受气之余，就把火撒到她爸身上了。 “好了妈，就为了这么点事，还犯得着你和爸生气。你们找婚车怎么不跟我和杜甄说？婚是我和杜甄结，肯定是我们自己准备，外面租婚车的多了，只要有钱还怕没车？你说是不是杜甄？”她给杜甄使眼色，想让他说些好听的，帮忙劝劝她妈。 这会儿，杜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阿姨，婚车不用请人帮忙，我们自己准备。” “妈不也是想给你们省点儿钱，现在挣钱多不容易，好点的车租一天要一两千，最少得六辆，这小一万就没了。” “阿姨，婚车我能找来，钱的问题您不用担心。” “找？你怎么找？你在中国又无亲无故的……”剩下的话，在余纨纨捏了林芬一把下，消声了。 杜甄也不知听没听出来，说：“阿姨，我可以找朋友帮忙，这件事您不用担心。” 林芬想起之前杜甄借的那辆大奔，难道真能借到？ 其实就算不能借到，有那辆大奔当头车也足够了，其他的陪车随便租几辆，不用太好的，估计也花不了什么钱。 “那这事你多上上心，能借多少辆你心里要有数，不够就去婚车租赁公司租。我和你叔叔已经开始在准备宾客名单了，打算把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十八。” 婚期订在下个月十八，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时间有点紧，但余纨纨下个月底就要开学，也只能赶在之前。 既然事情已解决，又因为女儿的婚事，老两口要商量着请客，到晚上的时候，余建国和李芬就和好了。 其实他们吵架根本吵不起来，余建国是个脾气好的，就算林芬有时不讲道理，也从来不跟她吵，顶多被气急跑出去四处转转。 拟完了宾客名单，林芬才想起一件事，酒店还没去定。 因为这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不出意料，合适的酒店早就订完了。海市人多，结婚的也多，很多准备婚宴的，都是提前一年就预订的。 余家人根本没办过婚宴，哪有经验。 正当一家人为这事头疼的时候，杜甄说可以找朋友帮忙，甚至当场打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定在一家专门办婚礼的会所里。 价钱比林芬的预算要贵一点，但有关系可以打折，算起来也差不多。还让余家人不要因为婚宴的事担心，办婚宴的钱他来付。 “是不是借你车的那个朋友？这么麻烦人家会不会不好？” “阿姨，没事。他是我同学的朋友，关系很好。” 会所定好后，就是一些其他琐碎的事。例如买喜糖，待客时的烟酒饮料，当天要穿的礼服之类的。 这些都不需要操心，会所那边可以全部包办，包括当天的司仪和婚礼场面布置，余家人只用准备当天的礼服就好。 这期间，拟宾客名单时，不可避免要问到杜甄那边是否有亲戚朋友要请，杜甄说没有亲戚，朋友的话只有两个。 因为这事，余家三口人私下又开了个小型会议，说以后这种戳人伤口的话，能少说尽量少说。 这事杜甄并不知道，只是突然发现纨纨的爸妈对自己更好了。 * 八月十八，是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余家人满为患，亲戚们都来了。 本来余纨纨和林芬为了在哪儿接亲，还有些分歧。 余纨纨的意思是在酒店，现在很多接亲的都不在家里，而是选在外面的酒店。酒店停车倒车都方便，地方也大，就算闹一闹也不会吵到邻居。可林芬却固执认为，接亲肯定要在家里的，女儿必须是在家里出嫁。 最后当女儿的没拗过当妈的，所以亲戚们都是来家里的。 还不到六点，婚礼会所的化妆师就到了。 除了帮余纨纨化妆、梳头，今天也是由她来跟妆。 等八点多余家亲戚到时，余纨纨刚化好妆。 大家围上来看了看，也看不出别的什么，只能说化妆师手艺好，把余纨纨画得更美了。 化妆师是个带眼镜的高挑女人，名叫阿莎。乍一看去有些貌不其扬，但看起来很舒服。 “纨纨，你的婚纱好漂亮啊。” 李润婷进来后，目光就被那件悬挂在床尾的婚纱吸引住了。 婚纱是杜甄准备的，说是请美国的朋友专门帮忙定制的，空运回来后，为了找地方放它，余家人还费了一些功夫。 衣柜里放不下，又不能叠放，就在余纨纨的床尾弄了个吸盘挂钩，一直蒙着防尘袋挂在那儿，今天才得以见世人。 “这是租的吗？在哪儿租的，等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也去租这么一套。” 买一套婚纱太贵了，普通的都得几千上万，却只能穿一次，所以很多人都是租赁婚纱，李润婷以为这婚纱也是租的。 “不是租的，我也不知道从哪儿买的，杜甄说是请美国的朋友帮忙订制的。” “从美国订制的，那肯定不便宜。”李润婷没忍住摸了摸裙摆上的纱。 女人都对婚纱没抵抗力，平时再呆板、木讷的女人，看见婚纱也忍不住会浮想联翩。 “应该不会太贵吧，他说是朋友的关系。”余纨纨正在帘子后穿隐形胸衣，怎么穿都穿不好，就低着头在那里整理。 阿莎刚把婚纱取下来，李润婷给她帮忙。 婚纱只靠一个人是没办法穿上的，需要有人在一旁协助。阿莎整理婚纱的同时，翻到隐藏在内衬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地方的logo。 她半垂的脸闪过震惊，但并没有说什么。 “余小姐，你穿好了吗？” “好了好了，就是我有点不习惯。阿莎姐，你不要叫我余小姐，叫我纨纨就好了。” “我帮你看看。” 阿莎掀开帘子走进来，这地方很狭小，站两个人十分紧凑。 “不错，这里往上提一提，会更显胸。” “阿莎姐。”余纨纨的脸红了。 其实她不想说，她刚才整理了半天，就是想让胸显得更大更挺一些，这种隐形内衣没有支撑，如果没穿好，就会显得很塌，偏偏婚纱都会露一点胸。 “没关系，等下穿好后，我帮你整理，保管很显胸……” “那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掉下来了……” 帘子外，李润婷窘窘的听着，忍不住想等下自己穿伴娘礼服，是不是也是这样。 * 门外，余家的沙发上椅子上都坐着人。 林芬今天打扮得十分光鲜，昨天还专门去做了个头。这些年攒下的首饰，今天全部粉墨登场，看起来就像个富贵的老太太。平时不注重穿着的余建国，今天穿了身西装，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余美坐在沙发里，笑着问：“那天说婚车的事，还没说几句，林芬就不知为什么生了气，把电话挂了。当时我也有些气，就没打过来问，纨纨的婚车准备好了？” 这话看似在问余建国，其实就是说给林芬听的。 林芬听了，顿时气上心头，想起今天是女儿的好日子，忍住没发火。 余建国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婚车是杜甄准备，找朋友借的，他说这事不用我们操心。” “他常年待在国外，在海市还有朋友？” “龙王爷还有几门亲戚呢！”林芬说。 她这比喻虽有些不恰当，但意思都差不多，杜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这话有点冲，余美听得有点不悦，对余建国说：“不是我说她，别人都是好心，你瞧瞧她这话冲的……” 林芬懒得再听，也不想跟她吵，想着等下婚车要进来，为了不堵路，打算和沿路的邻居都打声招呼。 余艳艳刚从外面回来。 她昨晚加班，实在赶不回来，就早上回来了。刚好碰上林芬，母女俩一面说话，一面就出去了。 沿着进出的路，每家每户挨着发喜糖，大家都是满脸带笑连声恭喜。 这是弄堂里的老规矩，路虽窄，但不可能不嫁女儿，每次逢这种时候不用打招呼，大家都会主动把放在外面的一些杂物和桌椅都收进去。 …… 眼见已快十点了，接亲的人还没到，林芬没忍住给杜甄打了电话。 接通后，杜甄说马上就到了。 林芬把这事转达了一下，正坐在床上和李润婷说话的余纨纨，赶紧让阿莎帮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的地方，并把头纱放了下来。 心，怦怦直跳，莫名的紧张。 有人在楼下喊：“林芬，你女婿来了，好漂亮的车啊，我家老卫看了半天，都没研究出是什么牌子。” “天天奶奶，谢谢您老了。您看这时候，人忙事多，您就别怪我不招呼你了，等下去酒宴上，我再陪您好好说。”林芬站在窗户边，跟下面的老太太说。 “知道知道，你忙你的，我就是来说一声，别忘了让你家纨纨把鞋藏起来。” 提起这藏新娘的鞋，这是老习俗。 林芬就忘了说这事，赶紧指挥着让把女儿的婚鞋藏起来，这期间接亲的车队到了。 余家的人都在窗户边上看，二楼隐隐也看见人头，一楼的周奶奶最热情，人就站在路边上。 就看见黑色的接亲车队只见头，不见尾。 尤其是头车，黑色的加长车体光可鉴人，高大的车头和独有的格栅圆顶、圆形车灯，尽显尊贵大气。车盖上，覆盖了一个很大的、以粉色玫瑰为主体的心形花盘，刚好露出车的标志。 “这是什么车啊？”余美讪讪的。 她就算不认识车，就凭那加长的车体，也知道不是普通车。 孙诚脸色古怪，说出曾在某汽车杂志看到的内容：“宾利Mulsanne Grand Limousine，加长定制版，峰值扭矩1020Nm的6.8T，V8汽油发动机，匹配ZF8速自动变速箱。” “你说这妈也听不懂。” “售价两千万人民币起。” 孙诚的话，引来余家人面面相觑，包括林芬和余建国都直吸气。 “那这样的车租一天要多少钱啊？” 孙诚摇了摇头：“不知道。”因为全国就没几辆。 第36章 第36章 36 车停下后, 陆耀先下车，才去左边打开车门。 一身银灰色西装的杜甄, 手捧着粉玫瑰的捧花, 迈出车门，耀眼得像个王子。 他似乎做了发型，俊美的脸毫无遮挡，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穿着黑色西装、今天同样很帅的陆耀，跟在他身边。 两人进了门洞, 踩着老旧的楼梯, 一路上了三楼。 因为这出场模式太让人震撼，余家人都忘了堵门了, 听见有礼的三声敲门响，孙诚不由自主就去开了门。 开了门才发现, 按规矩要堵门的。 可已经来不及了，杜甄长驱直入去了余纨纨的房间。 坐在粉红色床上, 一身白色婚纱的余纨纨，美得像仙子。 “杜甄，你今天好帅啊。”挡都挡不住，这句话就这么出口了。 “纨纨你也很美。” 画面绝美, 气氛美好，除了背景图有些不太和谐。 “呃，接下来, 我好像要抱你去车上。”杜甄说。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补课了。”余纨纨没忍住笑。 “我怕出错了。” 直到这句话出口, 杜甄尊贵王子的表象才被戳破。 “是的, 你接下来要抱我去车上，背也可以。”她调皮说。 “那我们走吧。”杜甄走过来，弯下腰。 “等一等，鞋！” 是李润婷在旁边提醒。 余纨纨这才想起来：“对了，我鞋被藏起来了，你得把它找出来。” 这个杜甄知道，他还知道新娘的婚鞋不太好找。 为此，他看了很多攻略。 最先掀了余纨纨的裙摆，果然在她婚纱裙摆里找到一只，至于另一只就得靠运气了。 肯定就在这个房间，杜甄环视了一下，先找了几个容易找的地方。 可惜都不在。 那边杜甄还在找，这边陆耀和李润婷小声套近乎：“美女，你看会所那边还等着，海市塞车你是知道的，就怕耽误了时间，你给透露透露？” 他一面说，一面按照规矩就往李润婷手里塞红包。 李润婷从小就是个书呆子式的好学生，知道家里不容易，所以学习特别刻苦。 不像余纨纨上了海大，她上的是海市最好的大学，全国top前几名的学校。本硕连读，还打算继续攻克博士，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又因为平时在学校总带着眼镜，没什么男生追她。 突然一个大帅哥这么和自己套近乎，她当时就有点懵，脸红彤彤的，直摆手就是不要那红包。 可惜没陆耀强势，硬塞进她手里。 陈皓赶今天的飞机，估计过一会儿才会到，他让杜先生这么像无头苍蝇似的找着，不说对不起自己的工资，陈皓回来也饶不了他。 “美女，通融通融。我看你长相甜美可人，肯定很好说话的哦？”又是一个红包塞过去，拿着就有厚度，自然知道数额不小。 这会儿李润婷哪有功夫去管红包，快局促死了，连连往余纨纨裙子那里使眼色。陆耀不明白，还以为是忽悠他，正想再说点好话，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在我妹腿上。” …… 杜甄已经找了一圈了，急得满头大汗。 余纨纨也很急，想提醒他，可家里人都虎视眈眈挤在门口看着。找婚鞋这事，不能由新娘提醒，不吉利。 杜甄又找了个地方，还是没找到，有些无奈地看着余纨纨。 “要不，你歇一会儿？”她踢了踢脚，婚纱裙摆下露出一只白皙小巧的玉足，余纨纨的脚很小，平时穿35、36的鞋。 杜甄的目光还在四处搜罗。陆耀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听完，他面露诧异，走过来再度掀开余纨纨的裙摆，往上掀了一点，果然另一只婚鞋绑在她的小腿上。 这地方藏得可真隐蔽，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会在这里，毕竟已经在裙摆下找到一只鞋了，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杜甄单膝跪地帮余纨纨把鞋穿上。 她正想说点什么，就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我想偷偷告诉你，但是不敢。”她环着他脖子小声说。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 伴随着砰、砰、砰几声响，满天的彩带亮片倾倒而下，新郎抱着新娘出门了。 …… 接亲车队一共十二辆车，除了头车是宾利，后面一水的黑色同款奔驰。 新郎新娘以及作为伴郎的陆耀，和作为伴娘的李润婷，都上了头车。余家的其他亲戚们和摄影师、化妆师坐后面的车。 车队缓慢向前，让所有人都瞩目。 终于驶出弄堂后，车速顿时为之一快。 这些年弄堂里也不是没有嫁女儿的，可风光得像余家这样，还没有一家。 等车队走后，居民们都议论着，一些和余家关系不错的人家，都回家收拾准备等下去婚礼现场。 本来林芬是打算让车子带上一起走的，可一来不够坐，二来接亲的车不能坐除了亲戚以外的人。不过已经说好了，等新郎新娘到后，车子会回来接他们。 刘家也收到请柬了。 两家楼上楼下这么多年，虽最近闹了些矛盾，几乎不说话了，但林芬硬给刘家下了请柬。 她没想太多，就是想把自家的礼金收回来。 当初刘佑承结婚，余家人气成那样，也碍着余建国和刘文兵的交情，给上了礼金。这是余家第一次办喜事，怎么都要把礼金收回来。 所以今天刘家人也要去，就在等下车子回来接的名单中。 “等下你也去，都去！”王美琴气呼呼对刘安慧说。 “妈，我不去，我去干什么呀！” “去把礼金给我吃回来。不光你去，你哥和陈娟都去，我们一家都去，我非让她林芬后悔给我下这张请柬。” 在海市，一桌酒席最便宜也要五六千，一桌只能坐十个人，光刘家人就是五个，也就是占了一半。随一千的礼金，这个账王美琴还是算得很清楚。 为了这事，刘家人在家里扯了半天皮，刘佑承和刘安慧都不愿意去，但拗不过王美琴。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队返回。 等着要去婚宴的，一一都上了车。王美琴本来计划着想坐头车，可惜这趟头车没来，主意落空了。 其实留下来等着人接的，还是少数，人家客气说来接你，你怎么好意思，都是自己就去了，所以这趟一次就接完了。 …… 这是一家一站式婚礼会所。 除了承办婚礼外，还是五星级酒店，吃喝玩一条龙服务。 宾客到后，就会有专门的人领去婚礼地点。 在婚宴之前，还需举行一个仪式，地点是在一个很大的草坪上。 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了，气球、彩带、鲜花门、举行仪式的舞台，尽善尽美。 余家人正在拍照合影。 一路走来，王美琴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直到看见林芬站在鲜花门前笑得满脸开花，左右是新郎新娘，正摆着姿势让摄影师拍照。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请你稍座，再过半个小时，婚礼就会开始了。”穿着白色西装，打着黑色领结的侍者说。 还要半个小时！王美琴的脸直接黑了。 …… 林芬和女儿女婿照完，又拉着丈夫照。 见客人来了许多，老两口才忙走过来招呼，今天余建国的一些老同事老同学来了不少，林芬的一些老同事也来了许多。 “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你们捧场。” “说什么话……” …… “姐，你跟我照一张呗。” “照什么啊，你不是不喜欢拍照的？” “可我觉得我今天很美呀，难得我这么美。” 余纨纨硬把姐姐拉过来，姐妹两人按照摄影师的指点，摆起姿势。 姐妹俩都长得好，大的身材高挑，容貌冷艳。小的就是个小甜心了，眉眼都是笑，看着就讨喜。 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副美丽的画。 不少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在这么议论着。刘佑承也在看那里，看余艳艳冷艳逼人的样子，再看看身边的陈娟。 因为之前差点小产，最近陈娟请了假在家里养胎。可这养胎非但没把气色养好，反而脸色蜡黄。 陈娟说王美琴成天说话夹枪带棍，故意给她气受，刘佑承又不能去说她妈，只能让妻子忍着。 反正夫妻两个天天吵，不过都不是大吵，毕竟和父母住一起，顶多就是拌几句嘴，就是这心里的压抑从来没减少过。 …… 今天蔡阿姨也来了。 其实相亲相错人的事，她早就知道，也劝过外甥，可惜外甥不听她的，她不知道怎么和林芬说，就佯装自己也不知道。 她心里十分愧疚，听说林芬的女儿要结婚了，今天特意过来送礼。 看得出女孩嫁得很好，蔡阿姨终于松了口气。 她在礼台给了礼金，林芬看见她，走过来打招呼。 两人一个道歉，一个说也不怪她，尽释前嫌。 “今天客人多，招呼不周，千万别怪。”看又来了客人，林芬忙跟蔡阿姨说了一句，就去忙了。 蔡阿姨在观礼席坐下。 过了会儿，散布在草坪各处的宾客，都被侍者引到观礼席。 场上安静下来。 先是一阵钟声响起，接着是悠扬的音乐声，新郎去了仪式台前站定。伴随着音乐声，新娘在父亲的牵引下，穿过鲜花门，向新郎走去。 场面很浪漫。 可蔡阿姨这个年纪也不懂什么浪漫，难免走神。 她坐的位置离仪式台不远，新郎往新娘看去，刚好她能看到正面。 目光不经意就落在新郎的脸上，莫名的她觉得有些眼熟。这时，新娘经过她，她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事也就给忘了。 …… 草坪仪式后，就是转到婚宴厅吃酒席。 本来会所是建议在草坪上准备自助餐的，这一项却被陆耀给否决了，还是摆了最符合国情的酒席。 挑高四米多的宴会厅，摆了二十多桌，菜式也是尽善尽美，前来吃酒席的都说这婚礼办得好。 好的同时，也知道价格不菲。 都有三朋四友亲戚，海市这种新兴的一站式婚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价格高的吓死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都在想林芬这是找了个金龟婿啊，以后要享福了。 余纨纨和杜甄换了礼服，赶场似的挨着每桌敬酒。 酒自然是‘假酒’，其实就是水掺了一点点白酒。 陈皓也到了。 他是作为杜甄未来的老板，以及同学出场的。听说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同学兼朋友’，余纨纨特意拉着杜甄单独敬了他一杯酒。 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赶回来的陈皓，捧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选择喝了。 等酒席散了，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余家人和一对新人才把饭吃上嘴。 吃完饭，就在新娘更衣室里盘点礼金。 从早上到现在，林芬和余建国一直都是懵的。喜悦、兴奋，可等冷静下来，也知道这样的场面肯定不少花钱。 “你让会所算一算花了多少钱，钱不够妈再给你凑点。” “妈，我有钱买单，您别操心。”刚改口没多久的杜甄，能明显听出这声‘妈’喊得有些生涩。 “你这孩子就是犟，做什么都说不让我们操心你来。妈知道你是想给妈做面子，给纨纨做面子，毕竟结婚就这一次，妈知道你对纨纨好，可也要量力而行。” 余建国又在旁边拉林芬，她才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这些礼金你都拿去，不够再跟妈说。这样吧，你去结账，我们等着你一起回去。” “妈，会所送了间新婚套房，我和纨纨就不回去了。” 新婚套房？ 旁边的余纨纨眨了眨，她怎么不知道？ 第37章 第37章 37 “新婚套房？那不是很贵？” 林芬总是很容易将任何事与钱挂上钩。 “人家小杜不都说是会所送的, 我们在这里消费了这么多，送间套房也不过格。”余建国说。 “那你俩到这儿了？” 林芬把女儿看看, 又把女婿看看, 好像有点不甘心，又忍了下来：“那你俩就在这儿吧，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我把纨纨的婚纱带回去，免得你们在外面还要大包小包。” “妈, 我让人送你们。”杜甄说。 “车还没走？”林芬问。 余纨纨插嘴：“应该还没走吧。” “那你们在这儿, 我和爸妈先回去了。”旁边的余艳艳说，她今天也累了一天, 一直里里外外帮着打下手。 三人检查了下没有遗忘东西，就往会所外走去。 林芬和余建国提了很多东西, 都是婚宴散后在每桌上收捡的烟和酒。酒都是半瓶半瓶的，全是好酒, 丢了太可惜了，林芬就全兑到一个瓶子里，拿回去让余建国泡酒喝。 烟也是。反正余建国自己抽，也不讲究什么。 出了会所高大气派的玻璃门,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 穿黑色西装的陆耀下了车，走上来：“阿姨，我送你们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 林芬知道陆耀是杜甄的朋友, 这次婚车就是他帮忙借的, 心想这肯定是个有钱有身份的人。 这么有钱, 又这么年轻，肯定家世背景不得了，哪里愿意这样的人送他们回家。 “还是不麻烦了，我们自己打车就行了。” “来了这，还用阿姨自己打车？是杜…专门打电话让我送你们的，阿姨不用客气。” 最后余家人还是上了车，林芬拿的那些东西都放去了后备厢。看着后备厢里黑色的真皮垫，再看看自己拿的乱七八糟，林芬莫名感觉到一种赧然。 陆耀开车很稳，很快车就平稳的滑入车流中。 外面很热，车里开了空调，见都没什么话说，为了避免尴尬，陆耀还放了些轻音乐。 林芬注定是个憋不住的性格，就和陆耀说起话来。 又是感谢他帮忙借车，又是感谢他还送他们回去，又夸他青年才俊，弄得陆耀坐立不安，有些局促。 “阿姨，您实在太夸奖了。” 眼睛无意间看向倒视镜，对上里面的一双清冷的美目。 是余艳艳。 余艳艳话很少，上车后几乎没说过话。两人目光撞了一下，余艳艳微蹙着眉心，对林芬说：“妈，你就少说两句，人家开着车。” “好好好，我不说了。” 车到了余家所在的弄堂，陆耀主动下车，打开车门。 林芬满脸都是笑，说：“小陆，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的，阿姨。” 林芬和余建国都先上去了，余艳艳正打算上楼，突然停下脚步。 脱了礼服，换上一身铁灰色修身套装，显得她既干练，又冷艳。 她看着陆耀：“我妈说的，你别当真。” “那天晚上……” “大都市，一夜情，很正常。”丢下这话，余艳艳就上楼了。 陆耀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打开车门上车。 * 余家人走后，新娘化妆间里就剩了杜甄和余纨纨两个人。 余纨纨还没卸妆，只是把礼服脱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她什么护肤品都没带，更不用说卸妆油。 “这可怎么办呀？这么厚的妆，用水洗肯定洗不干净。” “我去跟会所说，让他们帮忙准备一套。”说着，杜甄就出去了，也没找会所的人，而是打电话给陆耀。 等两个人去了后面的别墅群，全套的护肤品彩妆已经摆在了卧室里。 “不是说新婚套房吗？怎么变成别墅了。”余纨纨好奇问。 “有的高级套房就是别墅，别墅安静。” 余纨纨看见桌上放了好几个某大牌的纸袋，她再不关注这些东西，这个牌子还是认识的。 打开一看，从卸妆乳到洁面、护肤水、精华、乳液，还有一套彩妆，光唇膏都有几只。 “这不会就是你让会所准备的吧？我们用付钱吗？这些加起来很贵的。” “不用付，送的。”杜甄说的面不红气不喘。 “他们能赚钱吗？送这么贵的东西。”余纨纨还是觉得很匪夷所思，这些东西加起来好几千了？ “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不是等着洗脸吗？” “对哦，我要洗脸，脸上感觉很不舒服。”余纨纨提着纸袋，就跑去浴室。 ……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浴室很大，不光有淋浴，还有浴缸。 浴缸上面贴了便签，是经过消毒的，可以放心使用。如果不放心，柜子里有一次性的浴缸套。 余纨纨还是不放心，就把浴缸套罩上，才放了一缸水。 等水放好，她已经卸了妆，顺便还洗了个澡。 她躺进浴缸，正对着她的位置有个很小的电视屏幕。四处看了看，遥控器就在左手侧上方的凹槽里。 打开电视，调了个喜欢看的。余纨纨就一面看电视，一面泡着澡。 外面，杜甄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还是不见她出来。 隐隐听见有说话声，他没忍住推门走进去。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她捂着胸。 “我看你一直没出来。”他无辜说。 “我马上就出来了。”感觉捂不住，她蜷缩在浴缸，就露了张脸，杜甄只能又出去了。 过了会儿，余纨纨出来了。 穿着浴袍，头上包着毛巾，小脸红扑扑的。 卧室的窗帘已经全部都拉住了，只亮了两盏暖黄色的灯。 灯光洒射在正中央的那张金红色的床上，莫名就有一种暧昧的气氛。 她也没跟杜甄说话，佯装去看几个纸袋，拿护肤品出来用。 杜甄看了她一眼，进了浴室。 他出来的很快，也穿了身浴袍，光着两只大脚踩在地上，脚上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露出小腿，小腿笔直有力，汗毛并不多。 余纨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去看他的腿了。随着他的步伐，浴袍的下摆扬起落下，灯光昏暗，也看不清里面到底穿没穿东西。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装着擦脸，在脸上拍来拍去。 拍了几下，她站起来，说要去吹头发。 这个吹头发的过程，就是她建立心理准备的过程。幸亏时间不是太长，也是心知肚明躲不过。 余纨纨甚至有些后悔，应该网购一些辅助用品的。 不是别的，就是诸如剂、油之类的。 等出浴室门时，她已经变得坦然，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就在踏出的一瞬间，她明显紧张起来。 “这么早你就打算睡啊？天还没黑呀。”她感觉嗓子很干，也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怕什么，怕什么呢？杜甄还是个雏儿，她虽然也是雏儿，但她可是‘身经百战’，所以该紧张的是他。 就算注定有一个人被压，也是他，不是她。 说不定他根本不会，还得她指导。 “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杜甄把林芬的话复述一遍。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余纨纨终于坦然了。 那就休息吧？ 她把长发全撩去肩后，爬上床，又钻进被子里。 房间里开了中央空调，盖夏凉被并不会感觉热。余纨纨挨着床边躺，刚躺好，就感觉有一个人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被子里染上一层陌生而又熟悉的气味，是沐浴露的味道，夹杂着护肤品的清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他身上的味道。 余纨纨突然觉得很安心。 睡吧，毕竟累了一天，说不定他已经很累了。 直到有个人靠过来，余纨纨才知道对于一个一直期待着这天的男人来说，累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 她毫无预兆，就被人压住了。 温暖的薄唇覆了上来，吸住她的嘴唇。 先轻吸，一边吸一边就探了进去。 唇齿交缠。 余纨纨一直觉得接吻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她不敢想象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接吻，互相交换着口水，嗅着彼此的口气体味，是个什么感觉。 但她喜欢和杜甄接吻，很喜欢很喜欢。 浴袍被人拉了开，温热的大掌覆在她肩头上。 不能躲了。 其实余纨纨也隐隐有些期待，但总是有些害怕。 早晚都有这么一刀，躲没用。 “你带那东西了吗？” 杜甄先是不解，很快明白过来，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一面写着大胆爱吧，另一面写着用力爱。 * 等风平浪静之后，余纨纨才感觉心差点没跳出来。 紧接着一阵羞恼涌起，不敢想象自己的第一次，竟是这么一个过程。 她想发火，可羞更多，又浑身无力，只能推推他，想让他起来。 杜甄翻身下来，胳膊却固执地搂着她。 “你走开，我要去洗澡。”她声音又骄又纵，恨不得狠狠地踢他一脚。 男人很识趣，松开胳膊，她随便拽了件浴袍，抖着腿去了浴室。 洗了个建设心理过程的澡，等出来时余纨纨已经很理直气壮了。 嗅着空气里怪怪的味道，她强忍着脸红：“你是怎么看见我写的东西的？” “打开就看见了。” “怎么可能打开就看见了，我明明藏得很好。” “你写这些干什么？” “我……”余纨纨语塞。 作为一个言情小说写手，写到男女主角情正浓时，顺便开下婴儿车，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惜不能发表，只能藏在硬盘里欣赏，她怎么会想到这种不能见人的东西，竟会被杜甄看到，刚才还在她面前背了一遍。 “小说，还是爱情小说，本来就是讲诉一对男女从相遇到相知相许，那你的意思是男女主角在一起拉拉手，就能生孩子了？” 余纨纨说得格外理直气壮，这下轮到杜甄语塞了。 “肯定不能。”反正换成他，肯定不愿意就和纨纨拉拉手。 “那不就行了！以后这件事不准再说了！” 软萌妹子在涉及颜面问题，迅速化为霸王龙，幸亏杜甄吃这套，很老实的说以后不会了。 既然不会了，自然是和好了。 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就是某人丢脸丢到新上任的老公面前，一时没忍住恼羞成怒了。 之后，杜甄去洗了澡，两个人美美的睡了一觉。半夜醒来，杜甄没忍住，又滚了一次床单，这下彻底如胶似漆了。 * 被子里，余纨纨光着肩头侧卧在那里。 她双目紧闭，也是实在太累了。 有一只大脚探过来，她反射性踢了他一下，又往旁边去了一点。 “我要睡觉，你别吵我。” 这次再来就不是试探了，而是整个庞然大物都过来了。 一场事后，被子被掀了开。 余纨纨十分烦躁，嚷着：“我都说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不吵我。” 杜甄环着她，亲了亲她额头：“那你睡，我不吵你。” “你骗人！”她控诉地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就没有下床过。 也不是没有下过，吃饭的时候是下了床的。 饭是酒店直接送到房间来的。用餐的过程中，他表现得很好，她吃饱喝足洗白白，打算睡一觉养一下精神，然后他就故态复萌了。 持续这样，恶性循环。 杜甄也有些尴尬，轻咳了声：“这种事你不能怪我的，我忍不住。” 他说忍不住时，特别无辜。余纨纨就是被他这种纯良的面孔欺骗，然后一次又一次原谅妥协。 “可我实在太累了啊，你让我休息一下呀，好不啦杜甄？” “好。” 她蜷缩成一团滚到床边，想了想，又改成爬卧的姿势。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妥协了。 就在余纨纨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又有什么东西亲着她的肩头，她想把那东西推开，却没力气。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 余纨纨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我手机。” 手机被人送到她手里，听到里面林芬的声音，她彻底醒了。 “纨纨，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 两个人匆匆忙忙回了家，面对的是林芬的诧异询问。 幸亏中午饭好了。 坐在饭桌前，新婚小夫妻对看了一眼，感觉格外狼狈和羞涩。 谁能想到他们在酒店里，一厮混就是两天多，直到家里人打电话才反应过来。估计杜甄心里有数，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余纨纨收拾几件自己的衣服，拿上电脑包，就打算和杜甄回新房了。 林芬问他们要不要出去度蜜月，可还有十天余纨纨就要开学了，再加上她还要忙更新，自然是不去了。 反正以后机会很多。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买些菜，虽然可以回家吃，但有时候不想跑出来，就可以在家里做。对了，我跟你说，我手艺很好的。” “那等下把东西放了，我们去买菜。” “不行，我要先睡觉。” 第38章 第38章 38 美美的睡了一下午, 快到傍晚时醒来，余纨纨终于感觉自己活了。 杜甄不在。 她去洗脸刷牙，穿着睡衣就出了卧室。 先去看次卧, 果然杜甄在这里。 当初布置次卧的时候，考虑到余纨纨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就把次卧布置成了书房。 很大一张书桌，面对面放着两把黑色大皮椅。 一张皮椅靠背上, 绑着一个浅蓝色护颈枕，另一张则是粉色。 不用问, 就知道是谁的椅子。 桌面用木质的简易书架隔开, 靠杜甄那边相对简洁一些, 书架里插放了几本英文书。余纨纨这边就花哨多了，书架是粉红色，书也是五颜六色, 还有许多好看的手账本，小挂饰。 摆了小盆栽, 主体是仙人球, 有好几盆。花盆造型别致可爱, 显得那满身是刺的仙人球也十分可爱。 粉红色蝴蝶结的笔筒，插放着许多笔。有一个塑料的小架子, 上面夹着一本便签纸，似乎方便人随手记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 她悄悄地走到他身后, 突然从他侧面冒出来说话。本以为会吓着他, 哪知杜甄一点都不吃惊。 他随手关上软件, 转头看她。 “你怎么没被我吓到！” 杜甄眨眨眼：“我听到你脚步声了。” “可我的脚步声很轻。”她顺势坐在他腿上。这张椅子很大，当初是余纨纨和杜甄一起去挑的，坐两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可以听到棉花糖的脚步声。”男人说得风淡云轻，一种无形的装逼之势。 “你耳朵怎么长的？” 她笑着去翻他耳朵，调皮得像个小女孩，实际上就是小女孩，就算当了妻子，也没有变大。 “我睡饱了，带你去买菜吧。”闹了一会儿，余纨纨说。她看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才五点，还早。 两人换了外出的衣服。 因为天热，都穿得很简单。余纨纨就是短裤白色T恤，杜甄则是白色T恤和浅蓝棉麻长裤。 同款的小白鞋，看着就像情侣。 这衣服是当初余纨纨专门带着杜甄买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只要跟他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就会觉得很甜蜜了。 余纨纨拎着小钱包，右手抱着杜甄胳膊。 要是年纪再大点，怎么都会注意些。可才二十岁，正是肆意飞扬的火热青春，喜欢了，就要在一起，成天腻在一起，时时刻刻甜甜蜜蜜，就足够高兴了。 “你想吃什么？” 杜甄想了下：“我想不出来。” “那不行啊，你不点菜，大厨怎么做饭？”她有一半重量都压在杜甄胳膊上，幸亏他够高，她够娇小。 “呃，粥？” 她摆摆手：“换点吧，天天在家里吃粥还不厌啊。不如我做个凉面给你吃，再来个蔬菜沙拉，你喜欢吃鱼，我会用微波炉烤鱼。” “都行。” 去了超市，这个时候超市里人正多，两人去了水产区，鱼是自己挑自己捞的，选拿到处理窗口，超市员工会帮忙剖。 做烤鱼淡水鱼最合适，要鱼身薄一点才容易入味。鲤鱼、草鱼、鲶鱼都可以，余家每次都用武昌鱼，所以余纨纨挑了只武昌鱼。 她看中一条，用捞鱼的网子去捞，捞了几下都没起来，还被溅了几滴水在脸上，十分气馁地看着他。 杜甄笑了，接过手柄很长的网子，捞一下没起来，两下也没起来。 这下轮到余纨纨笑了，去抢他网子，他不给抢，又捞了一下，终于起来了。 “你稳住啊！” 鱼挖起来，才想起忘了拿塑料袋，她赶紧跑到旁边去拿塑料袋。 等鱼终于装进袋子，在里面拼命扑腾，两人对视一笑。 买了些蔬菜，又买了葱姜蒜等各种佐料，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离开超市。 回家半路上，林芬打了电话，叫两人回去吃饭。 “妈，不回去了，我和杜甄买了菜。” “买菜？这么近，你们还自己做饭吃？” “也不是天天做，偶尔做一顿。” “你们就瞎折腾吧……”林芬话没说完，旁边传来余建国的声音：“你就是喜欢瞎操心，孩子愿意做，就让他们做。” 余建国把电话接了过来：“好了，别理你妈，你们自己做吧，我和你妈吃。” 挂上电话。 余建国对林芬说：“你别忘了，纨纨结婚了，能在你跟前吃一辈子？” 这个道理，林芬懂。 “我不就是不习惯嘛。”她扭捏一下说。 另一边，小夫妻没忍住对视一笑，手拉手回家了。 …… 鱼被处理的很干净，拿回来只用洗干净就好。 余纨纨等水沥干，就用刀在鱼肚子上面划了几道纹路。 杜甄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主要是看她的手，总觉得她拿那么大的刀很危险。 幸亏余纨纨手法很熟练，让他得出一个也许她厨艺真的很好的结论。 鱼要腌。 用提前泡好的葱姜蒜花椒水和料酒，腌上二十分钟。 趁着间隙，余纨纨处理了各种配菜。 她看杜甄很闲，还站在旁边看，就给他派了活，让他帮忙剥蒜。 余纨纨最不喜欢给蒜剥皮，而且她婚礼前做了指甲，别把美美的指甲弄花了。 她给杜甄演示了下，就拿出几个大蒜头给他剥。 杜甄剥得很认真。 站在处理台前的他，个子很高，有一双大长腿，脚上穿着余纨纨买的卡通棉麻拖鞋，戴着粉蓝色有花边的围裙，很认真地剥着蒜头。 剥好一个，放进空碗里，再去剥下一个。 余纨纨笑看了他一眼，将腌好的鱼拿出来，换了个盘子，放进微波炉里，定时十分钟。 她去处理鱿鱼，和其他配菜，一一切好后装盘。 等她这边弄完，一个小碗递到她面前。 “弄好了。” 她检查一下。 杜甄真是个完美主义者，一丝残留都没有，也没有剥得坑坑洼洼。 “我把面煮了，等下用水冰一冰，黄瓜切丝，绿豆芽垫底，很爽口的。” 等面煮好后，放进冷水里冰，微波炉响了。 余纨纨没管它，去炒烤鱼的配菜。 烤鱼都很重口，要大油大/麻大辣，各种佐料炝锅，即使抽油烟机马力全开，也让人感觉很呛。 把配菜放进去炒，炒好后，将炒菜的油和汤都倒进烤鱼里，洒一些孜然粉和花椒辣椒，放回微波炉再烤五分钟，之后倒入配菜，再加上香菜蒜苗就可以了。 这期间，凉面和蔬菜沙拉都做好了。 杜甄剥的蒜头在里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做凉面少不了，做烤鱼更少不了。 原话是余纨纨说的。 她爸之所以有一身好厨艺，除了自己爱吃，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妈会忽悠。就这么忽悠忽悠着，林芬几十年来没下过几次厨。 余纨纨虽没敢想把杜甄培养成她爸那样的，但也绝不能是她在厨房里忙着，他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看电视。 对了，杜甄还帮忙拌了面。 就是余纨纨把各种调味料放好，他拿着筷子搅拌。 因为他这两样丰功伟绩，赢得了香吻一枚，还吃到了新婚妻子的手艺。 “是不是很好吃？”她笑得眉眼弯弯。 杜甄看了她一眼：“很好吃。” “那吃完你洗碗啊，你看我指甲这么好看，洗碗会弄花的。” 吃完后，杜甄洗了碗。 虽然洗的慢了点，但所幸没打破。 * 余纨纨在家里做了两顿饭，就不太愿意做了。 其实也不是不愿做，而是有时候她赶稿起来，根本顾不上。 新房这里不做饭，只能回老房子吃。 林芬愿意他们回来吃，热闹。 这天吃了晚饭，余纨纨和杜甄回家。 刚下楼，碰见王美琴带着刘安慧，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 王美琴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倒是刘安慧眼睛在杜甄身上钩了下。余纨纨一直警惕着，见此忙抱住杜甄的手臂，还刻意装着跟他说话。 等走远了，余纨纨才说：“她要是跟你说话，你别理她。” “谁？” “就是刘安慧。” “刘安慧是谁？”杜甄一头雾水，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林芬嘴里。 “就是刚从那女的。你忘了上次不是见过了，我们婚宴她也去了。” 杜甄能说他就没注意这个人？ “我跟你说，她老抢我东西，当初我跟你，不就是她拦路把那个小杜抢了。而且不光这些，她从小就喜欢抢我东西，我记得小时候我妈给我买的布娃娃，被她抢回家里了，她就是不还，最后我爸只好说送给她。还有小时候弄堂里的孩子多，跟我玩的小伙伴，她都带着人家不跟我玩……” 为了抹黑刘安慧，余纨纨把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都拿出来说了。 其实也不算抹黑，刘安慧确实干过，不过那都是小时候干的事。如果不是今天说起来，估计谁都没想到这些小事，让余纨纨记了这么久。 “你放心，我肯定不理她。” …… 就在小夫妻边说着私房话，边往家走的同时，另一边王美琴回到家中，就发了脾气。 “亏他们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这么不要脸！” “吃干抹净，连屁股不擦就想跑，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刘安慧早就躲进房里，她妈发脾气时，谁都惹不起。 她倒是躲了，从房里出来上厕所的陈娟，遭了池鱼之殃。 “你差不多也就行了，哪个公司请了你真是倒霉。这刚怀上就总是请假，人家一些职业女性七八个月还在上班，你这是想等你再想请产假时，公司直接把你炒了啊？” 陈娟忍了忍，说：“妈，我过两天就去上班。” * 蔡阿姨接到妹妹蔡悦的电话，连广场舞都没去，就打车去了杜家。 杜家的房子就在海大旁边，是个老小区。 小区里住的都是海大的一些教授们，还都是些老资历。后来学校再进人，学校已经不给老师们分房子了，除非是在某项科研上有重大突破。 小区很旧，是老式的多层建筑，最高不超过七楼。不过有电梯，采光好，面积也大，不像现在新楼，动不动就是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公摊。 杜家的房子很大，四室两厅两卫。 新中式的装修，看起来低调又不失典雅大气。 蔡阿姨到时，蔡悦正在生闷气。 家里就她一个人，保姆回去了，杜伟亮不在家，杜凯更是一到晚上就见不到人影。 蔡悦把王美琴母女来家里的事，和姐姐说了一下。 她很生气。 对于儿子和刘安慧分手的事，她早就知道。那个女孩子年纪轻轻不检点，她赞同儿子和对方分手。 只是万万没想到刘安慧母女竟会找到家里来。 “你说她们可笑不可笑，竟让小凯对她女儿负责。还说不负责就要赔偿她女儿的损失，这个老太婆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幸亏小凯和她女儿分手了。” 蔡悦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五十四，再有一年就能退休。 她虽不如杜伟亮是个教授，但也有中级讲师的职称，因为保养的很好，又是教美术的，也算带点艺术气息，显得十分年轻。 脸很白净，皱纹也很少，气质娴静。 她和蔡阿姨说是姐妹，走出去说她是蔡阿姨的女儿，都有人相信。所以她骂王美琴是老太婆，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那怎么办？给门卫交代一声，下次不要让她们进来好啦？” “能怎么办？谈恋爱这事，难道谈了女朋友，就不能分手了，哪有这个道理！” 蔡阿姨劝她：“既然有办法，那就不要生气了，小心气坏身体。对了妹夫呢，小凯也不在家？” “老杜在学校里，至于小凯，别提这孩子了，让他去找工作也不上心，每天就是开着车四处玩。” “小凯刚回国，在国外也闷久了，玩一玩也没什么。”蔡阿姨帮外甥说好话。 “怎么会没什么，尽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交往，这次又交了个叫什么小美的，你说说这孩子！”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杜凯从小就聪明，可聪明从来不往学习上放。当年高考成绩不行，杜家这种家庭哪里丢得起这种人，没办法就把人送英国去了。 去了一年不到，就在那边惹了事回国。在家里待了几个月，想着这么着也不是事，又托人找关系花钱把他送到美国。 美国倒是待了下来，可惜出国几年回来，杜凯爱玩的性格一点都没变，甚至比去美国前更夸张。 “都有年轻的时候，哪个年轻人不爱玩，男孩子本就没女孩子稳重，等结婚后就好了。” 一提结婚，蔡悦就想起姐姐给儿子找的那个还是学生的相亲对象。 如果不是刘安慧横插一脚，说不定小凯现在已经结婚了。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女孩，叫什么纨的。姐，不如你出面再说说，让她和小凯再见见，如果这女孩可以，我就做主让她和小凯结婚。” “人家女孩已经结婚了。”蔡阿姨说。 “结婚了，这才多久？她才二十，还是在校大学生，这么早结婚合适？”蔡悦诧异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 当初蔡悦也是在校就和导师的儿子结婚了。 想到这里，蔡阿姨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总算想到那天的新郎像谁了，竟和她这从小就漂亮得不像蔡家女儿的妹妹有点像。 蔡阿姨看了妹妹一眼，觉得自己真是喜欢胡思乱想。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像？ “我听她妈说，因为刘安慧半路拦截的小凯，女孩认错人了，男方也姓杜。女孩嫁得挺好的，婚宴在凰庭办的，一站式婚礼，很气派。” 凰庭办婚礼，在海市可是出了名的贵，能在那里办婚礼，说明家里条件很不错。 “现在的女孩真是一言难尽，才多久就和男人闪婚。” 听到这话，蔡阿姨也很一言难尽，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正姐你上上心，再给小凯找个合适的，最好是在校大学生……” 蔡阿姨打断她：“既然在校大学生，你们学校多少在校大学生，还用得着我。” 蔡悦一愣，才想起来她好像真忽略了这个。 她在海大美院当讲师，海大里多少女孩，都是在校大学生。 * 甜蜜的日子总是短暂，眼看月底到了，余纨纨马上就要开学了。 她按照习惯，提前就开始准备开学要带去学校的东西。 杜甄看她忙得乐呵呵，忍了一天，才问她：“你开学后住学校？” “当然要住校啊，不住校……”说到这里，余纨纨才想起来一件事，她结婚了，家里还有老公一枚。 余纨纨转过身，组织语言想安抚他，不过她自己都很纠结。 “杜甄你看我是学生，学生不住在学校里，能住在哪儿……” “只能住学校，不能住校外？”杜甄问。 当然可以，只是住校外太不方便了，大学不像高中，课都很分散，每天跑来跑去很辛苦。 不过也不是没有住校外的，就是得向学校报备。 可她们的辅导员是李老师，李老师性格严苛，对学生不住校查问得很严厉，轻易不批，经常听说有学生被她问哭了的。 这也是袁小冬一直想搬出去和胡伟同居，却一直没去的原因之一。 “你的意思，你去住学校，留我一个在家？”杜甄又说，眼神幽幽的。 第39章 第39章 39 这话问得余纨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去看杜甄，不知怎么她就看出了点幽怨。 想想自己如果真住学校, 一周也就周末见, 估计不用她妈打死她, 她自己就会把自己打死。 那还结婚干什么！ “那我不住宿舍了？这个得跟辅导员说，也不知道辅导员会不会同意。”想到李老师的严肃脸，余纨纨说得犹犹豫豫的。 这会儿的杜甄显得很聪明机智, 建议：“你把结婚本给她看, 肯定能同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余纨纨也不收拾东西了，乐滋滋地拿着零食去看电视。 她最近在追一部剧, 正追到关键处。 …… 转眼就到了报到的日子，正好杜甄也要开始上班了。 都是第一天。 早上两人起来后, 去老房子吃了早饭，就各自分道扬镳。 余纨纨到学校时, 学校里正热闹，一改之前放暑假时的冷清, 到处都是学生。 她先回了宿舍，这个时间袁小冬她们肯定都在, 她打算和她们汇合了, 再去财务处。 果然到宿舍时, 两人都在。 经过一个暑假, 袁小冬比以前吃胖了点, 赵梅梅晒黑了两个色号, 估计暑假没少朝外面跑。两人一个拿着扫把, 一个拿着水盆，正在打扫卫生。 孙敏莉和尹珊不在。 尹珊的铺空着，一看就是还没来，孙敏莉的帐子胡乱地拉着，看得到里面没人。 袁小冬一见到余纨纨，就扔了手里的扫把，大叫了一声丸子。 又是跳又是笑的，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很开心。 赵梅梅也笑着，只是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无奈，就像看小孩子。 “什么东西这么硌手？”袁小冬说，看见了余纨纨手上的戒指。 两人好了两年多，袁小冬了解余纨纨的个性，平时连耳环都很少戴的人，更不用说戒指了。 而且这戴戒指的手，明显不对。 “你结婚了？”又是一声大叫，比之前那声更大。 余纨纨赶紧去捂她的嘴，让她小声点。 她倒不是觉得不能见人，就是在校学生结婚的很少，偶尔有一个就像异类似的，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赵梅梅历来是行动比话多的性格，去把宿舍门关上了。 余纨纨这才笑眯眯说：“是的，我结婚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我本来想告诉你们的，可想着没几天就开学了，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肯定要提前从老家赶过来，这样多麻烦啊，所以就没告诉。” “是杜甄？” “对。” 袁小冬连连咂嘴，拍了余纨纨肩膀一下：“行啊，你比我晚谈恋爱，居然跑到我前面了。” 余纨纨只是傻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袁小冬和赵梅梅只看她这样，就知道新婚的小日子过得很甜蜜，还能说什么呢。 “我给你们带了喜糖，等下拿给你们。快把卫生做做吧，等下还要去财务处。” 一提做卫生，袁小冬就满肚子抱怨：“别提了，你都不知道孙敏莉把宿舍弄得多脏，我怀疑我们走后，她就没做过卫生。” 赵梅梅虽没有说话，却看了看门口垃圾。 余纨纨没进门就看见那堆垃圾了，泡面盒臭袜子塑料袋堆了一大堆，她还以为是隔壁宿舍的垃圾也堆在那儿，没想到是孙敏莉弄出来的，要知道她们临走时可把宿舍打扫得很干净。 可现在人不在，除非她们愿意待在垃圾堆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余纨纨总觉得宿舍里的空气不太好。 她去把窗子都打开了，就和袁小冬她们一起做卫生。过了一会儿，尹珊来了，孙敏莉也回来了。 “我们已经做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了。孙敏莉你可真邋遢，等下门口那堆垃圾你自己带下去。”袁小冬扔下抹布，拉着余纨纨去洗手。 反正她们所在区域都打扫干净了，剩下的她才不管。 三人洗手拿了包，就离开了。 孙敏莉看着门口那堆垃圾，脸色难看。 尹珊看了她一眼，也去拿了包：“这宿舍我就没住过几天，卫生就交给你了。” …… 从财务处出来，余纨纨才和袁小冬她们说起不住校的打算。 “等下我去找李老师，跟她申请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把床位保留下来，白天在学校，晚上回家。” “那你真不住校了？”袁小冬满脸可惜，三个人打来到海大就同进同出，现在余纨纨不住校了，她总觉得不习惯。 “反正白天也在啊，就是晚上和周末。” “行啊你，这结了婚就成贤妻良母了，每天回家陪老公。我怎么觉得我这话越说越酸呢，不行不行，我去找我家胡伟也结婚去。”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三人嘻嘻哈哈说笑着，往教务处走。 …… “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学生，不能因为……” 不等李老师把话说完，余纨纨就赶紧递了个红本子过去。 “老师，我结婚了。” 李老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翻开小红本。 仔细地看了一下，她才看向余纨纨：“既然你是本市人，又结了婚，多的我也就不说了，一切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是，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余纨纨不自觉放松下来。李老师太严肃了，每次见她，她都不自觉紧张。 袁小冬和赵梅梅都还等着她，她赶紧走过去。 “同意了？” “肯定同意了，我可是有结婚本的。”她有点小嘚瑟。 “看你这么容易，我都想和胡伟出去租房子住算了。”袁小冬羡慕说。 她和胡伟家里都是普通条件，每个月的生活费并不多。谈恋爱开支大，每个月光约会吃饭开房，都是一笔大开销。 胡伟跟她说了几回，想和她一起出去租房子住，不过袁小冬一直没同意，她舍不得两个好友。 “你要真想出去租房，别顾虑我。”赵梅梅说。 “我就说说。” * 每逢有新生入校，学校里就格外热闹。 大一新生入校，是要军训的。 这两天经常能看见穿着迷彩服、叫苦不迭的新生，被年轻教官带着围着学校跑，一片热火朝天。 每次新生入校，都会掀起阵阵议论，自然是学哥议论学妹，学姐议论学弟。就好像这次袁小冬就没少和余纨纨她们议论，大一新生里几个长得帅的学弟。 袁小冬最好这口，别看她长得挺无害一女孩，但十分注重‘色相’。 学校里哪个系里有什么花样美男，明星里新出了什么小鲜肉她都知道，还乐此不疲的喜欢和余纨纨、赵梅梅讨论。 为了这事，胡伟吃过不少干醋，可她一直没改，还振振有词说自己虽被人栓死了，但也有欣赏男色的权利。 不过她也就是有色心没色胆。 “看到没，那个就是俞谭伟。名字是不是很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丸子你哪天拿他当蓝本写一个男主，肯定大受欢迎。” 九月的天正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悬挂在天空，释放着炙热的能量。 袁小冬拉着余纨纨，一路顺着阴凉走，还不忘给她指在操场上的那群新生中最帅的那个男生。 余纨纨顺着看过去，她有轻微的近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不过袁小冬的话却给了她很大的兴趣，她调侃问：“那你说我怎么写？写个大一新生小狼狗，白富美的柔弱学姐？” 袁小冬一拍巴掌，站住不走了：“我看行。学姐就写个表面纯净如莲，内心热情似火，小狼狗倾慕学姐，学姐内心蠢蠢欲动，还要端着装没事，两个人你撩过来我撩过去……” 她一时脑洞大开，巴拉巴拉说着，说得特别慷慨激昂。 “小冬，你是不是拿自己当女主蓝本啊？”过了一会儿，余纨纨突然问。 袁小冬这才反应过来，追着要去打她，两人嬉闹着，就跑远了。 …… 教官下令休息二十分钟，这群饱受操练的新生随即一哄而散。 操场边的椅子处，几个男生站在一起喝水聊天。 “那边两个学姐长得不错。”其中一个男生说。 别说学姐议论学弟，这些学弟也没少议论学姐。经历了高考，进入大学就像放飞的小鸟。谈恋爱不会被老师找家长，追个学姐也不是不行，也因此现在的心态特别肆意。 要是没这要人命的军训就更好了。 不过军训也不是没有好处，正好可以向女生们展现男性的阳刚。 几个男生朝那边看，俞谭伟也顺着看过去，却没兴趣地又收回眼神。 年轻的脸已经有了棱角，一双大长腿，又帅又酷的样子，站在人群里就是瞩目的标志。 几个穿迷彩服的女生站在不远的地方，犹豫着是不是要过来。 这种场景俞谭伟见多了，他扔下手里的水瓶，说了句上厕所就走开了。 从这处操场去有卫生间的地方，要走很远的路，俞谭伟避着太阳走小路。绕过几棵树和一小片草坪，他眼角余光扫到那两个学姐还没走。 “……难道不是你拿自己当蓝本，你看学姐内心狂热似火，表面却又纯净无害，小狼狗就拿你说的那个俞谭伟当蓝本。啧啧，小冬，你就不怕我和胡伟说。” “好你个丸子，我明明是拿你当女主蓝本，你看有长我这样的女主吗？明明你最合适，身材娇小，宛如少女，表面清淡如云，内心闷骚无比……” “我哪里闷骚啦？” “你不闷骚，你能想出新生小狼狗和学姐的梗，你当我没偷偷看你写的小说。小丸子啊，没发现啊，看得我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两个女生打闹着离开了，无辜躺枪的小狼狗俞谭伟脸黑如墨。 * 下午的时候，林芬打了电话，说明天要去随份子钱，但她明天还要赶另一场，问女儿有没有时间去。 余纨纨算了下，她明天上午就一节课，下午那节去不去都行，就答应下来。 正是下课的时候，教学大楼人来人往，余纨纨只顾说电话，不小心撞到个人。 “妈，我不跟你说，晚上回去说。” 她挂了电话，忙去看被撞到的那个人。 是个中年女人，很年轻。 从白净的皮肤和穿着的细节，就能看出是个家境优渥的，像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对不起，都怪我。只顾接电话，没看路，阿姨你没事吧？” 女孩脸上的歉疚很明显，蔡悦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对现在的年轻人太清楚了。 肆意、以自我为中心，说白了就是自私不顾他人。走在路上撞到人了，能有一句对不起就不错了，还不情不愿的佯子。 可能也和女孩长相有关，纯净甜美，眼角弯弯，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没事，以后走路时看着路。”蔡悦去看脚，卡其色小羊皮鞋上印了个不显的脚印。换成平时，她肯定会很不悦，今天的心情却出奇平静。 “是，阿姨，我以后会注意的。” 蔡悦点点头，打算离开，抬脚时才发现脚很疼。 第40章 第40章 40 等出了医务室, 已经快六点了。 蔡悦的脚没事, 就是有点肿, 回去冷敷一下，再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蔡老师, 谢谢你不生我的气。” 经过这一会儿时间, 余纨纨也知道蔡悦不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而是美院的老师。 “好了, 你也陪我折腾了这么久，听你电话响了几次, 是不是有人找你，你快去吧。”蔡悦说。 “蔡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就住在旁边。” 匆匆离开这里，等余纨纨走到校侧门, 杜甄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等了很久。” 杜甄接过她的背包：“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接电话时不小心踩到一个老师的脚, 那个老师人很好，也没说什么，我陪她去了一趟医务室。” 杜甄点点头，领着她去了一辆黑色的车前。 “这车是哪儿来的？你找谁借的？” 是一辆黑色的德系车，说不上好看, 不过中规中矩, 却很新。 背对着正开车门的杜甄, 顿了一下。 如果说是自己买的, 纨纨肯定会有更多问题。因为打从结婚后, 他就把自己的银行卡上交了，里面也没什么钱，就是那传说中的两百万剩下的。 纨纨看似是个迷糊，小账却算得很清，花了多少还剩多少，她都很清楚，还专门弄了个小账本用来记账。 银行卡上交两天后，她就去办了张卡，把他剩下的钱还有他们办婚礼剩下的钱，都存了进去。 说是小家公用基金。 他的卡里就给他留了点零用，她自己也有一张卡，据说里面存的她的私房钱。其实就是她写小说赚来的。 现在面对的就是，以他的身家财产根本不够买这辆车。 说借来的，难道天天借？ 本来他弄了这辆车，就是为了天天来接她，免得放学还要打公交坐地铁，等回家后已经很晚了，而且平时也可以用。 每一个谎言都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圆，现在杜甄也只能硬着头皮圆。 据天涯众大神的经验，结了婚的男人是一定不能有隐藏的小金库被发现，不然你就完了。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也一定要让自己很无辜，告诉她你根本没有想藏小金库的意思。 因为在女人的思路里，你藏小金库就是隐瞒，就是不爱她了。 你都不爱她了，你的日子还想好过吗？ 以前杜甄不懂这些，后来懂了骑虎难下。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美国的朋友曾经欠我一笔钱。他一直欠着，我以为他不会还了，没想到突然打到我账户上。” 像这个回答就很好，本来以为不会还，所以没告诉你，现在还了，你看我马上就坦白了。 所以余纨纨很惊喜很意外，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把自己砸了一样。 “杜甄！”她笑容大大的，冲上去亲了他一口：“所以你就偷偷的买了辆车，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而且女人最是擅长脑补，有些事情不用你细说，她就会替你脑补起来。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杜甄决定等会回去就给那个叫‘金龟子’的大神，发一个大红包。 “我想等我下班刚好来接你，也免得你还要搭地铁。” 余纨纨心里冒出很多很多泡泡，把她的心填满了，快要喷涌而出。 “那你每天都来接我啊，会不会很辛苦啊？” “不会。” 两人已经上了车，余纨纨还腻在杜甄胳膊上不想下来，这种情况下再辛苦，也不辛苦了。 开车回到家，把车停在新房，两人才去老房吃饭。 饭桌上，余纨纨忙不迭就把杜甄买车的事说了。 一通解释说明后，那个欠钱这么久才还的‘朋友’，得到余家人一致好评，说他有诚信，可交往，不过再借钱就算了。 林芬又把明天要去随份子钱的事说了一下。 不是什么很近的亲戚，就是林芬一个老同事女儿办酒。这个阿姨余纨纨也认识，当初余纨纨和杜甄婚宴，人家就来随礼了，所以这一场无论如何都要去。 可明天林芬还要赶另一场，所以只有小两口去了，他们去也挺合适。 “等会儿妈把份子钱给你，明天你就和小杜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跟李阿姨说声恭喜。” “妈，不要，这份子钱我跟杜甄出就好了，当初李阿姨的份子钱不也给了我们嘛。”余纨纨说。 “这是妈赶得人情，能让你们小夫妻出？” “可……” “你妈给你，你就接着。” 最后走的时候，余纨纨被塞了个大红包。 林芬不光放好了钱，还在红包上写了名儿，一准不会错。 * 其实如果晚上不出去的话，余纨纨和杜甄过得挺无聊。 不是看电视，就是在书房里各忙各的。 杜甄在一家投资公司上班，老板就是他的那两个同学兼朋友。随着他上班，靠他那个方向又加了两台电脑屏，反正上面五颜六色的，余纨纨也看不懂。 而她就是码字了。 忙到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这是杜甄规定的，早睡早起身体好。 不过怎么可能单纯睡觉，自然还有别的，很多时候余纨纨都深深怀疑，他做这个规定是不是故意的，可惜注定无解。 如果明天不用早起的话，就可以相对晚一些睡觉。刚好今天杜甄没工作，余纨纨也有了存稿，两人就看电视。 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那你明天请假可以吗？”抱着薯片吃的她，分神问。 “可以，我们工作时间很弹性。” 说别的都是假，老板是同学就是好，余纨纨下了结论。 她又跟他说起新生里有好几个帅哥的事，还说起袁小冬给她提供的那个脑洞。 “写古言实在太费脑了，马上我的书就要完结了，我想去试试现代言情。杜甄，你觉得小狼狗和白富美学姐这个梗怎么样？” 梗是什么，杜甄根本不懂，不过他懂她想写姐弟恋，还是新生和学姐的姐弟恋，那个新生学弟被命名为小狼狗。 新生里有好几个帅哥？ “很帅吗？”他突然问。 余纨纨思索下：“还好吧。” 这个‘还好’的定义就有些宽泛了，是不好，还是很好，到底有多好，比他还好？ 杜甄突然站起来，去书房了。 余纨纨被搞得一愣，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她想问又不知怎么问，就一边看着电视，时不时往书房那边瞅。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薯片，轻手轻脚跑到书房门前往里探头探脑—— 杜甄在看电脑，从他侧面看去，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瞧我这记性，我记得买了草莓，我去给你洗草莓吃。”自说自话自导自演的她，忙去厨房了。 过了会，转回来，手里端着个水晶盘，里面放着又红又大的奶油草莓。 余纨纨满脸都是笑：“快尝尝，我馋草莓很久了，但我妈说不应季不让吃。这次买点回来，咱俩偷偷吃。” 她顺手把盘搁下，就拿了个草莓喂过去。 草莓的香甜充斥他的鼻尖，还有她手上的香味，张嘴就可得，勾人心魄。 杜甄在继续生气，还是等下再生气之间，犹豫了还没有两秒钟，就妥协了。 张嘴，啊呜一口，掌心大的进口草莓被他吃去一半。 “好吃嘛？” 不像以前，这次杜甄没回应，看来是真生气了。 如果不是冷白的嘴唇上沾了点草莓的红浆，说不定更有说服力。 “好吃多吃点，我也吃。” 一盘草莓被扫光，杜甄恢复常态。 余纨纨以为他好了，等两人关了电视去睡觉时，她才发现大男人小气儿多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被子里，他啃着她的嘴唇，使劲：“很帅吗？” 呃…… “小狼狗。” 呃…… “小狼狗很帅？” 余纨纨差点没哭：“不帅，一点都不帅，还没有你脚趾头帅。” 她第一次发现杜甄这么狠，纯良无害的小奶狗都是骗人的。 “我能说我都没有看清，离那么远，我近视眼……” 第41章 第41章 41 等第二天醒来, 已经十点多了。 余纨纨浑身酸疼, 心里有点气, 可看杜甄若无其事的脸，又觉得自己这小气很无聊。 好吧好吧, 谁叫家里有爱吃醋老公一枚, 她也只能哄着他了。这么想想, 似乎就甜蜜很多, 自己给自己脑补的就乐滋滋。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余纨纨去洗漱换衣服, 还不忘画个淡妆。 等她弄完，杜甄早就准备好了。 今天的杜甄很帅，现在他已经习惯平时穿休闲，正经场合穿西装。 穿了西装的他, 就像打了光一样，自带聚光灯效果。 宽肩细腰大长腿, 每每看到这么帅的杜甄，余纨纨就觉得自己是运气爆棚，才让她找了个这样的老公。 曾经她也偷偷问过她妈，杜甄除了长得帅，又没工作又没钱, 她怎么就不反对。 林芬是这么回答她：“长得帅就是资本, 以后我外孙肯定也长得帅。” 而且杜甄也不是没钱, 虽然没什么家底, 但能凭自己付得起房子首付, 在林芬眼里已经很不错了。 林芬还有个不能拿出来说的观点，找老公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上无高堂，下无兄弟姐妹。 这点给杜甄加了不少分值，余纨纨知道后窘然，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和杜甄说。 …… 余纨纨知道李阿姨女儿办婚宴的酒店，不过车上有导航，也不怕杜甄会不认路。 等到地方，已经十一点半了。 匆匆找了停车位，又进酒店问婚宴地点，到礼台时，正好李阿姨在。 余纨纨松了口气，没有认识的人，她又不是自来熟，送了礼金，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坐。 “纨纨来了啊，快进去坐。新郎长得真帅，那天婚礼上看着就帅。” 李阿姨是个圆脸老太太，也烫了一头老太太们标配的小卷发，看着就十分富态。 因为和林芬关系好，李阿姨直接就把他们领进去了，还专门安排在包厢。 包厢里没有人，李阿姨让他们先坐，开席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八分。 有服务员倒了茶，桌上还有瓜子糖盘，两人就坐着等开席。 随着时间过去，包厢渐渐有人被安排进来。 余纨纨的脸色越来越勉强，杜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却说没事。 终于不往里安排人了，包厢里却仿佛开了锅的油。 两个七八岁的小男童呼啸过来，呼啸过去，一会儿把电视打开，一会儿又去搬椅子。 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跟在他们后面跑。 明明不愿跟她玩，硬要跟上，被欺负得哇哇直哭。 自动麻将桌那里，早就支起了八圈儿。这是酒席上向来的惯例，要是坐在大厅还好，在包厢里十个有八个都会边打牌边等开席。 让余纨纨想，她宁愿坐大厅，可惜盛情难却，这包厢里的客人估计是主人的亲戚。 能被安排在这里，说明主人十分重视。 有个老太太没有凑上桌，就坐在旁边和余纨纨两个人说话，从多大了在哪儿上班，一直问到两个人结婚的事。 余纨纨被问得想跑，可对方是长辈，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等服务员终于进来上菜，她顿时松了口气。 凉菜已经上齐了，有人说开动，就开始吃了。 这一屋子都是女的，不是老太太就是中年妇女，年轻的女孩只有余纨纨。再来就是杜甄，和三个小孩子。 问杜甄喝酒不，余纨纨说不喝，就没开酒，开了饮料。 不过几个老太太还不忘调侃一句，说余纨纨把杜甄管得严。 …… 整个就是一灾难现场。 先是小孩子吵着要喝饮料，奶奶不给。 小孩子都是人越多越觉得仗势，就特别混，非闹着要。他奶奶就开始数落他，说的都是海市本地话，幸亏杜甄也听不懂。 一边数落，一边给孙子倒饮料，你说这是何必呢，闹得一边的人都很尴尬，她还没自觉。 另外两个小孩倒没出什么事，就是已经吃上了。 小孩子吃东西没有顾忌，看见好吃的就点着要。你要他也要，一盘菜就三个有小孩的分。 就这还不行，家家都是一个小皇帝，有什么好的先往小孩碗里夹。 碗里堆满了，就往碟子里放，可小孩吃饭都挺好动，桌上掉的，地上掉的，到处都是。 余纨纨简直觉得惨不忍睹。 她倒不是鄙视这种行为，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她记得很久以前不是这样，她妈在人面上特别注重面子，怕人会笑话。 可这就是此消彼长的过程，你让了你吃亏，一顿下来只能捡别人的残羹剩饭。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吃不上嘴，关键份子钱没少出，难免心里不平衡。 总是不平衡，又不能撕破脸，只能随大众。 这就是余纨纨看见这间包厢有孩子，还不止一个，脸色勉强的原因。一个就算了，三个就是一场灾难，再加上其他人都是中老年妇女。 每次她和她妈一起来吃酒席，碰到这种情况，只有她妈靠‘抢’，她才能吃点东西。 果然，她看见刚上了盘黄金豆腐，正想给杜甄夹一块儿，筷子还没伸出去，菜就被转走了。 等转回来，盘子里就剩下两块，还都被戳得乱七八糟，被人挑剩下的。 余纨纨和杜甄已经盯着面前一盘凉拌萝卜丝吃了半天。年轻人脸皮都薄，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夹菜，只能这么吃着。 不吃不行，因为别人会问你怎么不吃。 …… 新人过来敬酒后，余纨纨就想走了，但还是看着时间。 太早离席不好，这是没有礼貌。 又等了会，她才站起来和几个阿姨笑了笑，说了些下午要上班之类的场面话，领着杜甄走了。 这一顿杜甄也几乎没吃什么，因为他就没怎么动筷子，吃的都是余纨纨夹进他碗里的。 “以前没见过这种场合吧？其实都没有什么坏心的，就是习惯有点不好。”说到最后，余纨纨自己都觉得很尴尬了，只能岔开话题说去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开车去海大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饭余纨纨去上学，杜甄去上班。 * 到学校已经快两点半了，余纨纨刚好两点半有一堂课。 眼看快要迟了，她一路狂奔往教学楼跑。 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她往一旁躲，谁知对方也换了方向，两人撞在一处。 余纨纨的鼻子被碰得很疼，心想对方的肌肉这么硬的同时，还闻到一股汗味儿。 她并不喜欢这种汗味儿，也意识到撞上的是个男的，往后躲，哪知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学姐，你没事吧？” 余纨纨现在鼻子疼，屁股也疼，怎么可能没有事。 她眼泪都疼出来了，捂着发酸的鼻子，无视对方伸来的大掌。 过了会儿，等那股酸劲儿过去，她才站起来。 “学姐？” “丸子，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 是袁小冬的声音。 不等余纨纨说话，对面的男生就说话了。 “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学姐了。” “你是俞谭伟学弟？真是好巧！” 只听这声音，余纨纨就知道袁小冬花痴病犯了。 她揉了揉鼻子，又从包里拿出小化妆镜照了下。她以为自己鼻梁肯定断了，幸亏只有点红。 她摸了又摸自己可爱小巧的鼻头，才将化妆镜收进包里，喊袁小冬走。 “小冬，快走啦，要迟到了。” “哦，那俞学弟，我们走了啊。” 俞谭伟点点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 “你有没有发现他近看更帅了？鼻梁好高，眼睛也大，还是欧式大双皮……” “我以前一直觉得小男生能有几个有男人味的，现在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你看他短发被汗水浸湿，T恤也汗湿了黏在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妈呀，我要喷鼻血……” 袁小冬说了半天，都没得到余纨纨的回应。 换成以前，怎么也要陪她说两句的，难道说被人撞了下，就仇视上对方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人家说都对不起了，也不是故意的，你还记仇上了？” “我没有。” “那你……” “马上就快迟到了，哪有心思说这个啊，小冬你想被灭绝师太记名？” 这么一说，袁小冬顿时顾不上别的，两个女孩一路往教室狂奔。 余纨纨才不想说，她一点都不觉得那个学弟很帅很诱人，流那么多汗也不擦擦，她只会觉得很脏。 只有一个男人流那么多汗，不会让她有这种感觉。 就是杜甄。 杜甄流汗，只会让她想舔。 * 位于新区最繁华的地段，一栋楼高五十多层的大厦中，其中有整整一层都是D.Y投资的地方。 公司正处于初创期，员工并不多，每个部门也只有寥寥几个人。 分析部，位于办公室角落一个位置上，坐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他一直看着电脑屏幕。 下午五点半，他准时的站起来，收拾办公桌，将要带走的东西装进单肩包，去门口打卡，下班。 等他离开时，刚好是五点三十六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比北京时间还精确。 分析部筹建以来，同事们彼此也都熟悉了，唯独这个人跟所有人都不怎么说话。 部门经理也是奇怪，平时把所有人都当老黄牛使，却总是忽略这个人。后来有小道消息说，这个叫杜甄的是老板亲戚。 原来是皇亲国戚！ 从此，所有人都对他这种摸鱼的态度视若无睹，皇亲国戚比不得。 杜甄打了下班卡，迎面走来一个穿西裤衬衫的女人。 打扮很时尚，画着得体的妆，迪奥999让她显得稳重中又带着点儿勾人。 “杜甄这么早下班了？当同事这么久，你还没参加过集体活动。今晚同事们有聚会，要不要一起？”苏珊问，笑容得体又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杜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了。” 看见杜甄离开的背影，苏珊嘴唇紧抿，有点难堪。 里面，有好几个人都看到这一幕，互相低声说了点什么，在苏珊进门之前，又装得若无其事样。 六点整，杜甄准时到了海大侧校门口。 刚停下车，就看见余纨纨从校门走出来，身边跟着个高大的男生。 小狼狗？ 第42章 第42章 42 余纨纨一直皱着眉, 可对方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这个对方是俞谭伟。 她觉得这个人很莫名其妙, 就是撞了下，她也没抓着他不放, 怎么倒变成他抓着她不放了。 “俞同学，我再说一次, 我真的没事, 也不需要你请我吃饭道歉什么的。” 俞谭伟笑了下, 那股酷劲儿又出来了，换成一些小女生估计要捂心口，让余纨纨来看就是小男生故意耍帅。 可能因为结婚了, 成了已婚少妇, 以前她没这种感觉，现在再看这种男生就会觉得很幼稚。 “学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出学校, 我也要出去，难道这条路只准你一个人走？” “你！” 余纨纨很气, 又觉得自己跟他计较很无聊。 眼睛扫到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 忙说：“我不跟你说！算了，反正我们也不认识，我老公来接我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还没到车前, 车里的男人就下来了。 从俞谭伟这里看去, 那男人穿着西装, 长得很帅，一看就是社会人士，年纪估计比她大很多。 老公？ 俞谭伟知道现在有些女生，动不动就喜欢把老公挂在嘴上，没想到这个小白兔学姐也是这样。 老公？估计是哥哥吧，居然骗他。 * “你晚上想吃什么啊？我们是去外面吃，还是回家吃？是去爸妈那儿吃，还是自己做饭吃？”上车后，余纨纨就兴致勃勃问着。 明天周末，她放假，杜甄也放假，晚上可以出去吃个饭，就当是约会。 杜甄嘴角抿着，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也照实说了。 看着他的样子，余纨纨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这是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在公司里碰到什么事？ 因为杜甄专注开车，她也不好多问，车里陷入一片安静中。 “刚才那个人是谁？”过了会儿，杜甄突然问。 余纨纨恍然大悟，这是刚才看见她和俞谭伟说话了？ “一个学弟，也不熟，刚好同路，就说了两句话。” 余纨纨的意思是想小事化无，她又不傻，当然看出俞谭伟想泡她。 这个人心里怎么想，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撞一下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换成以前，她说不定要偷偷窃喜一下，毕竟女孩子有人喜欢，还是个帅哥，是件很让人虚荣的事。 可她现在结婚了，有老公了，她就觉得局促，莫名紧张。 感觉也说不清楚这种事，她就想往简单说，也免得杜甄误会。 可偏偏她这样，反而让杜甄误会了。 本来之前杜甄就在犹豫要不要问一下。 因为纨纨见到他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看到了，总之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可杜甄明明看到她和那个男生说话了。 是不想说，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见自己解释了，他还冷着一张脸，余纨纨想约会的心情顿时没了。 “那我们就去爸妈那儿吃，刚好我晚上不想做饭。” 先回家停车，然后去老房子，路上两个人罕见的安静。 每次只要一天不来老房，再来就能从林芬嘴里听到很多琐碎事。 小到鸡毛蒜皮，大到谁跟谁吵架了，都能拿来当连续剧看。 “我听洋洋他奶奶说，听别人说我们这里要动迁。” 余建国咂了口酒：“又听他们胡说，天天说动迁，几十年也没动迁成。” “可我听洋洋奶奶说，听人说这消息有点靠谱。” “这种靠谱的消息你听过多少了？” 这是实话，弄堂里的住户天天盼着动迁，谁愿意住着墙上都长青苔的老房子，不去住高楼新房。 老房子确实冬暖夏凉，但面积小不说，采光也不太好。 年年说动迁，迁了几十年，尤其前些年市政给很多老洋房挂牌保护，大家都害怕一辈子拆不掉，烂在手里了。 所以有点消息都是听风是雨，今天说要拆，明天又有人听说不拆了，每次有点消息大家都是心情起伏不定。 其实让余建国来想，他倒不希望拆。 他从小生活这里，充满了太多太多的回忆。再说了拆了去哪儿住，现在房价那么贵，就算能赔房赔钱，老朋友老邻居都分开了，以后连个说话下棋的人都没有。 林芬自讨个没趣，又去跟女婿说话。 问杜甄在公司里怎么样，有没有同事不好相处什么的，反正什么都能说。 而杜甄，一路上都没和余纨纨说话，面对林芬却是有问必答。 这边父女俩吃着饭，那边丈母娘和女婿说话，倒显得人家才是亲母子。 余纨纨心里有点吃醋，明明她才是亲女儿。 吃完饭，两人坐着陪老两口看了会儿电视。 换成以前余纨纨和杜甄早就回家了，今天却谁都没提回家的岔。 本来余建国和林芬每天吃完晚饭，就要出去散步走走的，今天似乎也忘了。 电视从新闻联播，一直放到焦点访谈，再到黄金档的抗日片。 平时看这种片，林芬少不了要吐槽几句，今天一家四口都很专注，似乎电视剧格外精彩。 棉花糖更胖了。 以前胖，大多是毛撑的，现在被林芬每天两顿小鱼干拌饭，外加零食加餐没有数，整个喵都敦实了。反正余纨纨看它圆了一圈，还有双下巴的趋势。 此时它趴在林芬腿上，懒洋洋的，似乎也在看电视。 打从来到余家后，棉花糖就不跟杜甄走了，硬是在余家赖了下来。就为了猫把主子抛弃了，余纨纨没少拿来笑话杜甄。 两集电视剧看完，时钟指向十点。 林芬突然说：“你们还不回去休息，我跟你爸也要睡了。” 两人说了晚安，离开回家。 等小夫妻走后，老两口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小两口吵架了？ 一直到上床了，林芬还在想这事。 余建国去洗了在床上躺下，突然问：“要是真吵架了，你是向着你闺女，还是向着女婿？” 林芬翻了个身：“吵什么吵，现在小年轻都是吃饱了撑的。” “要是真吵了？” “真吵了肯定是你女儿折腾人家杜甄了，杜甄那么老实，每天上学放学，哪次不是人家亲自接的。你女儿的性格你还不知道的，看着老实，闷着坏。” 余建国哼了声，懒得理老伴。 * 一路上还是没说话，回到家。 杜甄去洗澡，余纨纨听着水声，越想越气，气得去书房开电脑码字。 她的旧书已经完结，正在准备新文。 名字已经选好了，就叫《我的小狼狗》。 这书名不是她取的，是她的一个作者基友帮她想的。她取名无能，每次取的书名都会让读者各种吐槽。 人设她已经做好了，又帅又酷痞气十足的小狼狗学弟vs知性优雅的学霸学姐。 可能是对旧书的审美疲劳，她一想到新书就热血沸腾。 趁着完善人设，她又把大纲随便列了一下。 写小说两年，她至今依旧对大纲无能，太具体的大纲提前根本做不了，只能随机发挥了。 她打开wps，打下第一章的字符，就写了起来。 她写文向来很投入，每当到这个时候，外在的一切开心不开心，似乎都离她远去。 沉入写作的她，并不知道某人在这段时间里，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期待她能来哄哄自己，见她不来，又安慰自己可能等会儿就来了，直到感觉她不会来了，越想越闷。 想去看看她在干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能先示弱。 这是杜甄记忆里，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纠结。 …… 余纨纨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时间，发现已经快一点了。 坐得有点久，肌肉僵硬，脖子也有点疼。 她想了想，将文档整理了一下，就关了电脑。 家里很安静，客厅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主卧的门虚掩，里面没有亮灯。 睡着了？ 冷静下来的她，突然有点愧疚。 就这么放着他一晚上，还是从没有过的事。 她去洗漱，轻手轻脚进了房间。 掀开夏凉被，躺了进去。 想了会儿，她悄悄靠近他，从背后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膀上。 感觉到肌肉紧绷，她才发现他似乎没睡着。 心里叹了口气，她往上又贴近了些，小声说：“你说你一晚上气什么。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你是不是看见我和那个男生说话了呀，可我跟他真的不认识，就是碰见了。” 杜甄没有出声。 “好吧，我说实话，之前见过一次，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他了，当时小冬也在。就这样，连话都没说一句，然后今天我从教学楼出来，他突然说想请我吃饭当道歉，我没同意。” 余纨纨还是省略了些东西，例如俞谭伟向她施展魅力，还跟了她一路这种。这些如果说了，那就真说不清了，谁知道这个小气的男人会想出什么。 杜甄还是没说话。 余纨纨有些气馁，维持着那个姿势，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手下就是他的腹部，最近杜甄吃胖了些，以前摸着光骨头，现在胖了手感也好了。 不像有些肌肉男，全是一块块肌肉，但也不是赘肉。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说僵持不是僵持，可好了又不是。余纨纨大脑放空，手惯性的、无意识地在上面摸来摸去。 她不自觉，那边却忍了又忍。 没忍住，一把将她手攥在手心里。 她就让他握着。 握了会儿，她在他背上蹭蹭，用手指在他手心挠了下。 挠一下，再挠一下，他转了过来。 黑暗里，他眼神幽幽。 “他是不是想追你？” “呃，可我跟他说我有老公了呀。” 他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翘了一下。 “那你还生气么？”她凑近，小意儿问。 回应她是一个黑影罩过来。 * 杜甄虽然表示不生气了，但他来学校却突然频繁了。 以前都是在校门口等，现在都会到教学大楼或者宿舍楼下，给余纨纨一个小惊喜。 “你最近干什么了？你男人看你这么紧？”看着楼下的杜甄，袁小冬调侃说。 “我能干什么啊。学校里都是和你们在一起，回了家就跟他在一起，我难道还能去偷人？” “那谁知道啊，说不定有什么小狼狗撩了你，被你家男人看见了，所以有危机感了呗。” 袁小冬一语中的，不过里面的细节，余纨纨并不打算跟她说。 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她要是说了，她肯定八卦细胞发作，等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梅梅，我走了。” 坐在电脑前，正在打游戏的赵梅梅点点头。 孙敏莉也在，她以前是没有电脑的，平时想用电脑都是借用别人的。 这次也不知从那儿弄了台旧笔记本电脑，每天神神秘秘地坐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干什么。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下去。”问了赵梅梅晚上吃什么，袁小冬拿着两人的饭盒，打算去食堂买饭。 她和余纨纨一起离开宿舍。 “孙敏莉在搞什么，她也迷上游戏了？”余纨纨好奇问。 “不说这，我还没想起来，孙敏莉最近也在写小说。” 第43章 第43章 43 余纨纨有点不信。 袁小冬说：“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我有次不小心看见她电脑屏幕, 好像跟你在同一个网站, 我看那界面绿得很清新脱俗, 很少能看见绿得那么清新脱俗的界面。” 为了表示自己没看错, 袁小冬特意重申了下。 余纨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也别生气,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我估计着她是不是看你每天随便写写，一个月就能挣小两千，所以打算当了兼职做？” 曾经, 袁小冬也挺羡慕的。 比起足不出户就能挣钱, 她平时做的那些兼职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可写作这事不同其他，不是那块儿料，真不行。 袁小冬就不是那块儿料, 反正她写作文就没有拿过高分。 不可否认, 余纨纨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这种小心思真没处说，平台也不是她家开的, 她怎么可能管着别人, 不让别人去写。她倒不是生气孙敏莉也去写小说，而是她曾经看孙敏莉做兼职辛苦，建议她要不要也去试试。 反正不成也不损失什么, 她们这个专业在写作上天然就有优势。 可当时孙敏莉是怎么说的？ 她才不愿意干这个, 不如她出去辅导学生, 还一脸阴阳怪气、不止一次当着人面问她难道想当个作家, 而且两人还曾因为她晚上赶稿键盘响声闹过矛盾。 为此，她特意换了静音的静电容键盘。 当初的事还历历在目，孙敏莉突然闷不吭就写上了，还去了跟她同一家平台，也不怪余纨纨会心里不舒服。 不过她转瞬就不想了，也许就是为了兼职挣钱。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没有资格对别人干什么做出评价，乃至诋毁。 挥别了袁小冬，余纨纨和杜甄往校门外走。 才五点半，她记得杜甄是五点半下班的。 “我们部门刚改了时间，五点下班。” 余纨纨没忍住看了下天，还不到十月底，难道这么早就改时间了？ 不过她没有多想，抱着杜甄手臂，说：“等下我们去趟超市，家里的日用品快用完了。我看你的洗面乳也没了，顺便去买一套。” “余纨纨。”有人叫她。 余纨纨转头看过去，是蔡老师。 蔡悦皱着眉，十分讶异看着她。 余纨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松开杜甄的手。 虽然大学不禁谈恋爱，甚至结婚，但被老师撞见了，多多少少会不自在。 “蔡老师。” 那次意外后，余纨纨和蔡悦又见过几次面，一次是她专门跑到美院看蔡悦的脚好了没，一次是学校里偶遇，还有一次是在食堂里吃饭。 当时就余纨纨一个人，蔡悦叫她同坐，两人就在一起吃了饭，还聊了会儿天。 在余纨纨来看，蔡老师是个十分有修养、知性的人。 “我去车里等你。”杜甄突然说。 余纨纨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有多想，因为那边蔡老师好像还等着她说话。 蔡悦皱眉看着那个根本没给她一个正眼，就离开了的高大男人，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他是谁？” 这问话有些冲，余纨纨愣了一下，才说：“他是我老公。” “老公，你结婚了？” 蔡悦的声音有些尖锐，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杜甄，身体僵硬了下，然后用很缓慢地速度继续往前走。 “蔡老师，我是结婚了。因为还在上学，所以没有往外说。” 这时蔡悦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解释说：“老师有些惊讶，你才多大，就结婚了？” “快二十一了，家里一直催，就结了。” 蔡悦有些心烦意乱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其实我叫你也没事，你是等着回家吧，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 “蔡老师再见。” “再见。” …… 蔡悦没想到余纨纨会结婚，跟这小姑娘接触了两次，觉得人挺好。 长得好，性格温顺，也懂礼貌。 她本想再接触接触，就介绍给小凯，没想到人家竟结婚了！ 不过她除了吃惊和失望，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毕竟也才见了几次，并不是非她不可。 看来她得换个目标对象了。 * 女人长得白净而妩媚，身上带着一种江南水乡女子才有的柔婉气质。 可没人知道在这表象下，她其实还有另一面。 宽敞整洁的四居室，装修虽称不上很华丽，但十分有书香气息。 其中一个房间，小椅子上坐着个漂亮男童，正默默地低头吃着蛋糕。 “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不说话？叫妈妈，叫妈妈啊！” 男童根本没反应，依旧继续吃着蛋糕，只有女人歇斯底里摇晃他，让他没办法吃东西时，才会抬头看她一眼。 “蔡悦，你晃我孙子做什么？他都病了，你还这样对他。” “妈，我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着急也是你生出来的，着急你怎么不多陪陪他。都让你别上学了，你非要去，你管过他没有……” “妈，我也是为了拿文凭留校……” “你别跟我说这些……” …… “医生，他这病还能不能治？有没有可能治好，像普通孩子那样？” “女士，您不要激动。儿童自闭症多发于婴幼儿期，以男童居多，这种病可能是遗传，可能是围产期宫内胎窘引发，至今国内都没有太明确的解释。这种病症体现于言语发育障碍、人际交往障碍、行为方式刻板。通常会两三岁还不会说话，或者出现语言倒退，甚至逐渐减少……” 面容姣好的女人，十分不耐地挥了下手：“你不要跟我说这些照本宣科的回答，我就想知道他这病能不能好？他是不是——”女人迟疑了下，声音忐忑：“他是不是以后就是个傻子？” 医生很无奈：“女士，在没有经过验证，谁也不知道他智力有没有问题……” “可别人都说自闭症的孩子，十个有八个都是傻的。” “女士，的确患有自闭症的儿童有四分之三会出现精神发育滞缓，但也有一部分是正常水平，甚至超出正常水平。蔡女士，您和家人也去过不少医院了，与其您四处奔波，不如多陪陪孩子。自闭症的孩子，并不等同就一定是智障儿，有家人的关心和陪伴，其实会有很大改善的。” 医生一边说，一边来到坐在旁边，一直对外界没有太多反应的小男童面前。 “想不想吃？”他举起一个苹果，在男童眼前晃了晃。 男童并不是没有反应，他眨了眨眼。 “想吃吗？想吃送给你……” “吃什么吃，他只有吃的时候才会像个人！”女人走过来，一把拽起儿子，头也不回就走了。 男童被拉得踉跄，在出门的那一瞬间，他回头看了眼医生手里的苹果。 “王医生，怎么有这样的妈，这孩子……”一直站在旁边的护士忍不住说。 医生叹了口气：“行了，少说一句。” ……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有空在家里。” 女人脸上有小心翼翼，还有些不显的讨好：“妈，您不总说我不陪孩子，我看今天天气好，带小宝去游乐园玩玩儿。” “街上那么多人，去什么游乐园。”老太太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难得打扮很鲜亮的孙子：“好吧，去吧去吧，把小宝看好，街上人多，别把孩子弄丢了。” 女人牵着儿子走出家门。 “你别怪妈妈，妈妈是农村考到海市来的，好不容易攀上个好对象，却生了个你。我和你爸爸不能再生第二个了，你奶一直背地怂恿你爸跟我离婚再娶一个……我不能跟他离婚，我现在正是关键时候，离了婚，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 “杜甄，发什么呆呢，怎么车门都没锁？” 余纨纨打开车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蔡老师知道我结婚的事了，她好像很吃惊，有什么好吃惊的，现在二十多岁结婚的不是挺多。”她小声抱怨着，声音软软的。 见他也不说话，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在想问题。” “想什么问题啊，咱们快回家吧，我妈打电话来说我爸炖了猪骨汤，叫我们晚上回去吃。对了，她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打了。” 他还在上班，丈母娘就打电话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很多，让他们晚上别出去吃，也不要做饭，回家吃。 “那我们快回去吧。” * 没等余纨纨掏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快进来，你爸饭快做好了。”林芬开了门，就转头去厨房端菜。 随着喵呜一声，棉花糖跳了过来。 “哎呦，棉花糖，你怎么换新装备了？” 厨房那边传来林芬的声音：“我闲家里没事，想起你以前很多不穿的衣服没丢，就找出来给它做了件。” 棉花糖穿了件淡蓝色的牛仔小马甲。 林芬的手艺还不做，做的有模有样。之前她给棉花糖打了件小毛衣，被余纨纨给笑了，说天还不冷穿这么厚，这才没几天就给棉花糖换了。 余纨纨换了鞋，顺手把棉花糖抱起来，杜甄在她后面换鞋走进来，并关上门。 “好久没看见我姐了，她干什么呢，也不回家吃饭。” “你爸给她打电话了，说最近忙。” 忙？ 余纨纨什么也没说了，就是有点心疼她姐。 尤其自己结了婚，过得这么幸福的情况下，她更觉得她姐辛苦。 “快来快来，你爸说你学习用脑，杜甄上班也辛苦，就炖汤给你们补补，炖了一个下午。” 砂锅打开，白色的烟气冒出来，等白烟淡了，才看见里面奶白色的汤。 是猪骨莲藕汤。 “藕炖得烂不烂，我要吃藕。”余纨纨惊喜得像个小孩子，棉花糖跳上桌，瞅着那锅汤，跃跃欲试。 “怎么不烂，你妈专门挑的藕。” 林芬舀了一碗，余纨纨伸手就想接过来。 “急什么，杜甄天天风里雨里来回接你，让他先吃。” “妈，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了，他接我也不是风里雨里，开车呢。” 林芬没理他，把碗放在杜甄面前：“你们先喝汤，饭等下就好了。哎哟我的小棉花，你可不能吃这个，烫呢，奶奶带你去吃小鱼干。” 林芬抱着猫走了，亲女儿没等到属于自己的一碗，只能忿忿不平自己去舀。 “我现在在家里的待遇越来越差了，你是亲儿子，棉花糖是亲孙女。” “棉花糖是男猫。” “那就是亲孙子！” 杜甄失笑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喝汤。 心里那种堵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突然就淡了。 第44章 第44章 44 半夜的时候, 杜甄发了烧。 余纨纨码字码到十二点多才回房，刚上床就被他过高的体温烫到了。 “杜甄……” 她叫了一声, 床上的男人没有醒, 伸手在他额头颈上摸了好几下, 确定他发烧了, 还烧得不低。 已经快一点了, 她又不会开车，家里温度计、退烧药什么的都没有。 没办法，她给余建国打了电话。 林芬也醒了。在电话里, 都能听见她妈问怎么了。 “好, 你别慌, 爸给你送点药来。”说完，余建国就把电话挂了。 余纨纨心里很着急。 她又叫了两声，杜甄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想起物理降温, 她去弄冰箱里弄了冰, 用毛巾包着，敷在他额头上降温。 杜甄终于有了反应, 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冷, 她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 他还是喊冷，她只能趴在他身上，从棉被外面将他抱紧了。 “一会儿就不冷了, 吃了药就没事了。” 余纨纨很愧疚, 他病成这样, 她毫无察觉, 还码字码到半夜。 “杜甄，都是我不好，一会儿就好了。” “妈妈，我冷……” 妈妈。 想起杜甄的身世，余纨纨抿紧了嘴，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她去开门。 门外不光站着余建国，林芬也跟来了。 “怎么了？小杜病了？” “烧得很厉害，我叫他也不醒，我用冰敷在给他降温。” “这是退烧药和温度计，先给他吃药，不行了就上医院。”余建国说。 余纨纨拿着药去了卧室，林芬跟了过去。 好不容易喂杜甄吃了药，体温也量好了。 40.5°。 “行了，别着急，这药退烧很管用。你爸不说了，不行就去医院。” 中间，余纨纨还给杜甄喂了点水，剩下就是等待他退烧。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小时，温度下降了，再量温度只有38°了，属于低热。 “爸妈，要不你们先回去，应该没事了，他又不是小孩，不会有什么事，就是家里没药，我才给爸打了电话，还让你们都跑来了。”看着靠坐在沙发里的父母，余纨纨有些羞愧说。 “那行，我们先回去，有事打电话，等明早看看，不好就去医院。” 余纨纨送走父母，回去看杜甄，他出了很多汗，头发和睡衣都汗湿了。 她去把他衣服都解了，弄了热毛巾给他擦身。 正擦着，杜甄醒了。 “我……” “你快吓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发烧叫不醒的，差点没把你弄医院去。” 杜甄没说话。 他做梦了，很久没做这个梦了，梦里只感觉很难受，就听见她在他耳边说话。 “先喝点水，我把被子换一床，那床被子都被你汗湿了。还冷么？刚才听你说冷。”她略过那句‘妈妈’。 杜甄摇了摇头。 喝了水，余纨纨让他换了件睡衣，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才在他身边躺下。 “快睡吧，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如果明天还是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其实杜甄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感觉人有点虚。 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晕黄的灯光十分温暖。 余纨纨一直没动静，杜甄以为她睡着了，谁知过了会儿又起来摸他额头。 杜甄其实醒着，却佯装睡着了。 她躺下了，这次是真的睡了。他静静地感受着她的体温，往她那边挪了点，又挪了点。 终于那个软软的身子，到了他的怀里。 她动了下，说了句什么，又睡着了。 他也睡着了。 * 杜甄的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有感冒嗓子疼的症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高热。 第二天林芬不放心，还特意让杜甄去医院验了血，确实没什么问题，才终于放心。不过她倒是很坚决的认定，杜甄是身体虚，每天变着花样给他补。 尤其余建国厨艺好，没过半个月，杜甄就吃胖了。 气色也好，唇红齿白的。 真是唇红齿白，反正余纨纨是挺嫉妒他皮肤比她还好。 十月过去，十一月到来，余纨纨的生活起了点小变化。 她突然火了。 也不算大火，只是相对她以前在写手圈只是个小细胞而言，突然小火了一把。 那本原名《我的小狼狗》，后来因为杜甄严重抗议，改成《小狼狗追爱日记》的新书，从连载以来，大受欢迎。 以前平台的各种自然榜单，她只有垂涎三尺的份儿，每次只有书的字数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挂上尾巴，这次刚开文就上了。 读者一天比一天多，每天评论区都有读者催更。 开始有了粉丝，微博总有人私信她问读者群，有书粉到处帮忙安利她的文，平台销售榜也上了。 她诧异、无措、彷徨，却又坦然接受，只能用心写好文，来回报喜欢她的读者。 当然也不是没有烦恼，以前是个小透明，没人看得到她。突然进入人眼，免不了会有黑子。 评论区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差评，甚至开始有人在书评区带节奏，各种扭曲事实，从男女主三观上升到作者三观，并开始人身攻击。 幸亏她有几个铁粉，每次有人断章取义恶意差评时，总有人帮她解释。 知道她还要上学，她读者群的几个妹子每天帮她盯评论区，有人恶意找茬，就帮她狠狠地还击回去。 渐渐一些新读者知道了，也开始帮忙维护，那些黑子终于少了。 …… 都说写作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的确是这样。 当一个作者有个故事的构思，将它完善并组织成一篇精彩绝伦的小说，需要耗费太多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脑子里有很多画面，可将之付诸笔下转化为文字，这些字都需要一个一个敲出来。要考虑感情的铺垫，剧情是否有推进，写完了还不算，有时候为了修改一个章节，她要坐在电脑前花很多时间。 以前读者少，余纨纨并不觉得有什么，我随便写写，你们随便看看。可当读者多了，她的压力就来了，每次更新前都会一再琢磨内容，生怕让读者失望。 她随着笔下的人物喜怒哀乐，读者们随着人物的命运喜怒哀乐，这是一个交心的过程，她喜欢这种过程。 为了这个过程，她可以忍受枯燥、乏味，想玩的时候不能玩，空余时间被占用，甚至恶意、诋毁。 这一切，杜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余纨纨最近很忙。 忙着上学，忙着码字，他被冷落了。 连林芬都忍不住说了女儿两句，余纨纨表面嘻嘻哈哈，回家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晚上。 杜甄感觉受到冷落，但看得出她的认真和喜爱。 以前在美国时，他大部分时间都面对电脑。一张书桌，他在这边，她在另一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 余纨纨忙成这样，直接反应她的稿费变多了。 这个月拿到一笔比她以前一年还多的稿费，同时有出版社和她敲定，为她出版小狼狗，她决定和杜甄出去庆祝一下。 两人去吃了顿大餐，又去看了电影，看完电影去看夜景。 十一月的海市，已经开始有了些冬天的味道。 余纨纨穿着黑色长款卫衣，外套卡其色薄绒大衣，下面是小腿裤和平底靴。 衣服是宽松的韩版，也就显得她格外娇小。 她梳着丸子头，手里拿着一杯奶茶，不像个已婚的少妇，还像个不懂世事的少女。 杜甄也穿了件同款的卡其色大衣，下面是条黑色牛仔裤。 走在街上，宽肩细腰大长腿，少不了有人议论这是不是哪儿来的明星或者模特。 两人手拉手向前走。 今晚余纨纨很兴奋，和杜甄说了很多很多以前没说过的事。 说她学习之所以这么烂，就是因为小时候太喜欢看小说了。从童话大王故事会知音读者花季雨季这种期刊，到武侠小说，到各种世界名著、当代现实文学，到历史言情推理科幻灵异。 她看的书很杂，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作家。 提着笔记本电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边走一边写。可以靠笔杆子养活自己，不用早九晚五，优雅而小资。 可现实和梦想总是相差太远，她考上大学，终于有时间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满怀信心而来，却发现自己和其他作者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炮而红不存在她的身上，她就是几千几万个小透明之一。 她以为自己顶多就是这样了，也大三了，也许她该换个思路，考虑一下毕业后自己的未来。 可现在，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她的梦想有一天会实现。 “杜甄，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我知道我最近都没怎么陪你，我会将时间规划好，以后尽量不让这种事发生了。”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最近藏在杜甄心中的一点小郁闷，突然就没了。 “嗯。” …… 看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回了家。 余纨纨今天晚上不打算码字，但她习惯会在睡前刷一刷手机，看一看评论或者微博、读者群什么的。 刷评论时，看到一条评论。 【鱼丸大大，我发现一本书跟你农夫那本书很像，名字叫《××××》】 余纨纨笑了笑，没当回事。 但凡有圈，免不了会有是非，写手圈里的是非也很多。什么你抄了我的梗，我融了你的情节，借了你的人设，总能因为这种事撕得如火如荼。 当然不是说写手们爱撕逼，不过是她们对自己的灵感乃至脑洞特别在意。 那种在意的程度，是圈外人不能理解的。而国内目前的法律对著作权的保护条例，还不够清晰完善，利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耗时耗力且官司不一定能打赢，很多作者被抄袭求助无门，于是圈子自成规矩。 从余纨纨入圈开始，她因为性格低调原因，没沾上过什么事，但吃的瓜很多。也知道一些读者因为粉上作者，似懂非懂明白一些关于抄袭的事，出于正义的心态，在看到某两本书相似时，会出于好意提醒一句。 这种心是好的，但未必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关于抄袭的定义太广泛，不是专门研究过，根本不懂其中的界限。而且因为读者都穿着马甲，曾经余纨纨吃过一个瓜，就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披着马甲故意在某篇文下留言，以至于挑起两个作者之间互相敌对。 这种人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余纨纨在评论下回了一句：“谢谢你，我会去看看的。” 说是这么说，她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心想肯定是这个读者小题大做了。 直到又过了几天，她微博上收到一条私信，是一个陌生读者，还是说的那本书，上面列举了一些两本书的相似点。 看到这些相似点，余纨纨心里咯噔一声。 当时她马上就要上课了，也没办法去查证。可心里实在介意，就敲了QQ上一个跟她关系很好写手妹子。 她把截图给妹子看了下，跟她说请她帮忙看看。 然后她就去上课了。 上课时，她一直想看手机，都忍住了。 直到下课，她打开手机，名叫娆娆的写手妹子回了她很多条。 【既视感很强。】 【背景构架几乎一致，女主都是被人牙子卖到农村，被男主买了当媳妇。女主有隐藏身份，暂时没有写。】 【男主也是从过军，在战场上死里逃生回乡。身强体壮糙汉型，脸上都有一道疤，家里都有极品娘和极品大哥嫂子。】 【丸子，我说件事你别生气，我铁定她是抄你了。这王八蛋把你书里的人名直接照搬，就只改了一个字，不光男主女主，配角也是。而且男主家庭背景和成员也几乎一样，大哥都好赌，嫂子好吃，是个泼妇。家里三房都懦弱无能，同样生了两个女儿，被人耻笑绝户头。】 就算是撞梗，也不可能撞成这样，大设定小设定全部连环撞车，甚至有些情节也撞了，只是这个作者可能怕被人发现，对一些剧情进行了杂糅。 娆娆发了个微笑脸。 【我去帮你做调色盘，挂这个抄狗。】 余纨纨回信息。 【先别，这种归类法会让别人骂梗母的。娆娆，你先帮我列出重合点，我等会还有一堂课，等我回去我自己试着提取大纲和细纲链条再看看。】 对面打了个ok，就没再说话了。 第45章 第45章 45 晚上回到家, 和杜甄说了句要忙，余纨纨就去了电脑前。 她先去看了那个叫做小肉肉作者的专栏。 是个新人, 只有一篇完结文，收藏惨淡，点击惨淡。 第二篇就是抄袭她的文了, 也是一篇种田文。 余纨纨在没写文之前，就比较喜欢那种细水流长的温馨文，所以她出道之始就是写种田。 被抄那篇文是她处女作，当时她对很多写作技巧都不懂，可以说写得很烂了。但在新人同期里，成绩还算不错, 比扑街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没有想到这篇文会被抄，她以后的其他书都比这本成绩好，对方同样是古言写手, 要抄也该抄她其他书啊。 直到她点开对方下一本的预收坑, 她被恶心到了。 只从文案，她就看出了很多东西。 这篇文案是仿着她小狼狗的文案写的。 不全是，其实更像是把她的书翻译了一遍，写在文案上。 余纨纨气得浑身发抖，想象不出要无耻到什么地步, 才会薅羊毛逮着一只羊薅。 她去喝了一些水, 才回到电脑前点开对方的书。 随着看下去, 她知道娆娆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对方抄袭了她, 是可以做调色盘的那一种。 她没有去看娆娆给她列的相似点，而是自己找了个本子，一边看一边列。 心里越来越愤怒，没办法形容。 等列完后，已经十一点了。 杜甄已经看了她几次，她明明感觉到了，却没心情和他说话。 “杜甄，你先去睡吧，我还要等一会儿。” “别弄太晚。”说完这句，杜甄就回房了。 余纨纨开始做调色盘，做到凌晨一点，才做了个最基础的。不过她相信这么多雷同和连环车祸点，对方应该心里有数。 按着作者名，搜索对方的微博。对方也注册了微博，粉丝才一百多个。 余纨纨将做好的调色盘发给她，并留言希望得到她的解释和道歉。 第二天，余纨纨是红着眼睛去上学的，连袁小冬都说她昨晚干什么了，熬成这样。杜甄更是眉心微蹙，只是余纨纨因为心情原因，没有发现。 对方一直没有回她。 中间娆娆发信息她，给她指路去看对方预收坑的文案。 她点过去看，小肉肉把文案改了。 紧跟着她微博响起提示音，小肉肉私信她了。 【大大，你的意思是我抄袭你？】 【抄没抄，你心里应该有数。】因为愤怒，余纨纨说话格外不客气。 【大大，我是不承认自己抄你的。你等下，我把我开文之前的大纲发给你看，我开坑前是写了大纲的。】 过了一会儿，对面发给她几张图片。 是wps的界面，上面列了写很简单的人设和大纲。 余纨纨被气笑了，这种东西她随手就能做几份，而且这本书她都完结两年了，连环车祸撞了这么多，谁敢说她是不是扒着她的文写了大纲和人设。 【如果你是这种态度，我只能挂在微博上，请路人评断了。】 对方没有回她。 等了一个多小时，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像死了一样，可从微薄窗口，她发过去的消息却显示已读。 余纨纨把调色盘整理了下，挂在微薄上，并艾特了小肉肉的微博。 【我要求的很简单，改文道歉！】 也不过几分钟，她的微博就爆了，一些和她认识的作者都帮她转发了，评论里还有许多读者的留言。 【不会写就不要写啊，为什么要偷。】 【抄我家鱼丸，要不要脸啊。】 【赶紧道歉改文，不然我们就刷负分去了！】 ……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抱着手机戳，跟你家杜甄说甜言蜜语？”袁小冬好奇问。 “没有啊，和人聊天。” 余纨纨不想把二次元的事和好友说，说了小冬也不懂，只会多个人生气。 中午吃过饭，宿舍里的人一般都会午睡会儿。 几个人的帐子都拉着，余纨纨也睡了会儿，刚睡着就被手机震动吵醒了。 是微博信息提示。 【这篇文我会在文下标明停更解v，但我要说的是——大大，抄袭是一个很重的罪名，请不要强加在我头上。】 余纨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就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抄了，却表现得很委屈，好像她欺负了一个新人。 对面又发了张图来，是一张截图。 小肉肉用作者号在自己文下大概说了下情况，其中并没有提起抄袭什么的，只说因为某个原因这篇文会停更，等待三个月后解v，退钱给读者。 整体给人一种很委屈无奈的感觉，再加上她的评论区有不少余纨纨仗义直言的读者，给路人感觉好像真有某个大大，仗着粉丝多，欺负新人。 余纨纨心里很不舒服，但对方已经做出表态会解v，她也不想抓着不放。 最重要的是她没精力，她要上学要连载还有老公，哪有时间天天为了这一件事，其他事都不干了。 而且余纨纨很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她就是仗着这种融梗借人设的抄袭举证很难，平台判不判且不说，就算去打打官司，这种著作权的官司很难打，举证很麻烦，而且官司要在对方所在地打，谁有那个精力来回两地奔波。 更何况就算打赢了，也根本赔不了多少钱，而自己付出的精力人力物力巨大，得不偿失。 所以她被抄了，她还得无条件原谅。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消磨自己的战争，而对方不会有丝毫损失。 【记得你说的话，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写作没有捷径可以走，共勉吧。】 对方没有回她。 …… 余纨纨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谁知晚上回去后，有读者敲她。 【大大，那个作者撤了评论区的公告，她文下很多洗地狗啊，说我们冤枉了她什么的，而且她非但没有改文，又更新了。】 余纨纨去看，果然下面乱成了一锅粥。 小肉肉把公告撤了，下面多了很多洗地的评论。 【脸大如盆，都是老套梗，凭什么说人家抄。】 【人家粉丝多，人多力量大，这不是欺负小透明，把人家评论区屠版了。】 【我在很多书里都看过类似的梗，这是梗母啊？】 【抄袭重要吗？谁写的好看看谁的，大大我就觉得你写得好看，加油更新。】 【社会社会，装成白莲花，不就是想怂恿粉丝来欺负肉肉。】 之前对方说会挂公告，余纨纨就把微博撤了，并在微博上说明了情况，意思也是想约束书粉，别再去为她说话了。 所以除了零星几个评论，小肉肉的评论区被类似这种言论刷了屏。 她QQ又响了，是娆娆。 【丸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余纨纨打了个问号过去。 过了会儿，娆娆发了几张截图过来。 【有点马甲穿得很好，有的却掉马了，还有一个最蠢，竟拿作者号来洗地。】 余纨纨点开图片看，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肉肉评论区里与其说是读者抱不平，不如说是她和她的朋友正在洗地。 有几个号一看就是马甲号，娆娆说的那个最蠢的，可能是不懂，也可能是失误，用自己作者号登陆了。 点进她的专栏，也是个新人，只有两篇文，其中一篇还是烂尾的。 再去看她的读者专栏，收藏订阅投雷的文，一目了然。 余纨纨又去看其他几个号，那几个从表面上看去就是读者号，可收藏、订阅、投雷的名单露出马脚，几个号高度重合，很显然是一群抱团的小透明互/暖。 哦，不，现在还加上帮对方洗地，顺便诋毁她。 【她想干什么？舍不得锁文？】 【丸子，你看。】 娆娆连发了两条消息，又发了张图，原来这篇小说上了销售金榜，怪不得小肉肉会突然反悔。 上了销售金榜就代表每天收益不少，果然抄袭的都不会有什么写作的初心，都是冲着钱去的。 余纨纨想起之前说的那句共勉的话，感觉就像踩了狗屎。 微博提示音响了。 【大大，要不要我多叫几个书粉去给她刷负。】 【不要了，谢谢你。】 【可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说话很难听。】 【谢谢你，我正打算做具体调色盘向平台举报，一切等待官方判定吧。】 * 既然向平台举报，肯定就不是简单的调色盘可以当佐证。 平台承认的抄袭和借鉴，只有雷同字数达到多少字以后，才能算。另外就是细纲链条雷同，也就是一个小剧情完整的链条。 这些就牵扯到大量剧情的整理和对比了，很耗费精力和时间。 但余纨纨就是这样的性格，看似挺软，其实很认真，也很固执。 这一晚，她做到很晚，等想起要睡觉了，杜甄已经去睡了。 她心里很愧疚，决定等这次的事弄完，就减少更新抽时间多陪陪他。 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是这样，余纨纨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做了长达数万字的调色盘。 这间隙，小肉肉一直没停更，每天都会有更新，而且字数很多。 娆娆跟她说，让她要有心理准备，这人是在钻平台抄袭判定的漏洞。 平台有规定，作品模仿或使用他人作品创意链，也就是细纲，超过原著十分之一的，或者超过自身十分之一的，判定是借鉴过度，超过原著五分之一的，或者超过自身五分之一，判定是抄袭。 现在对方不停的更新，增多文章字数，也就是想避开这个五分之一和十分之一的界限，以此来达到抄袭不成立的目的。 【丸子，你不如卖个惨，你现在那么多粉丝，足够淹死她了。】 娆娆发了信息，还为了逗她开心，发了一个很搞笑的表情包。 余纨纨想笑，却又高兴不起来。 想了想，她回了信息。 【娆娆，这几天我无数次动过这种心思，暗搓搓的巴不得她的评论区能被刷爆，让她知道自己就是一坨臭狗屎，臭不可闻。可我……】 她打了个省略号，过了会儿，才又回。 【我一直觉得，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我写文，她们看文吗。其实这样的单纯就很美好，我不想破坏了这份美好，也不想她们为了我做什么。】 【说白了，你就是文青病犯了。】 【哪有什么文青病？就是个写情情爱爱的三流小作者，文青我感觉太高大上了，和我不太符合，哈哈。】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又在自黑，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呀。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三观正，心底还有一抹别人看不到的温柔。】 【娆娆，你再夸我，我就要飞了。】 …… 等调色盘终于整理好，并上传举报后，余纨纨心里很茫然。 因为她已经有预感，也许这次不会成功。 * 果然没有成功。 余纨纨第一次做调色盘，还是这种大量举证对比的。因为数量太过庞大，而她是根据自己底稿做对比的，原稿的章节号和平台发表的章节号有差。 管理员在对应章节找不到原文，再加上其他原文对比数量不够，自然判定不成立。 看到结果，余纨纨虽心里有了预感，但还是很难受。 她去对方的评论区看，果然下面狂欢了。 【现在一些作者碰瓷太难看了，举报结果出来了，相似度不足百分之一，真是脸大如盆。】 【还不是见我们肉肉红了，过来碰瓷蹭热度的。】 【白莲花，我去她书评区看了，为了怂恿粉丝来替她撕逼，还特意减少了更新，可惜她没几个铁粉，没人帮她撕。】 【现在作者真是，有这点功夫不会好好写文吗，碰瓷蹭热度的嘴脸真难看。】 …… 【丸子，你可别伤心啊。】 【我没有伤心啊，娆娆。我把调色盘再整理一下去，等会聊。】 【唉。】 * 余纨纨已经盯着电脑两个多小时了。 她眼睛很干，脖子也很疼，但她还是坚持着。 她感觉有人走到自己身边，她知道是杜甄，但她还是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还得等一会儿，要不你先去睡？”她说得犹犹豫豫的，也是心虚。 “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 被抄袭的事，余纨纨一直没跟杜甄说。 不想让他心烦，也是不想让他看到那些诋毁她的话，那些话连她自己都看着难受，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你的书被人抄袭了？” “你怎么知道？” “有次你睡着了，我看了你的电脑。” 余纨纨这才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但略过了对方在自己评论区诋毁她的言辞。 “调色盘怎么做，我帮你弄？” 她为难说：“这个你也不懂，得内行人才能做出这种融梗的调色盘。” “你拿一些，我帮你看看。” “其实我已经做出来了，就是章节号很多都标错了。” “那我帮你对比章节号。” 见杜甄实在坚持，余纨纨就发了一部分给他。 “只用把标错的章节号改一下就行了，就是很麻烦，得两本书一点点对比找出来。也是我蠢了，当时对比了自己的底稿，忘了在平台发表的章节有差别。” 杜甄把自己的电脑屏幕，拉到这边来。 又挪了椅子，坐在她身边。 他看得很认真。 开始，余纨纨一直忍不住去看他，心里又惦记想把这事赶紧弄完，就把注意力拉了回去。 明亮的灯光下，两张并排放的电脑椅挨得很近。 男人很专注，握着鼠标的手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时不时就能看见他滑动鼠标，左手在键盘上输入着什么。 女孩也很认真，可能终于有个人可以分享，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其实我有预感，就算这次章节号对了，也不会成功，可是我就想证明我没有污蔑她，我也没有欺负她。” “我知道你没有欺负她，是她在欺负你。”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键盘的轻响。 “杜甄，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强大，已经无所畏惧了，所以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 第46章 第46章 46 在等待判定的时间里, 余纨纨没有再去看对方的评论区，每天只是认真连载自己的文, 时不时和读者在微博上打打屁。 岁月静好。 判定一直没有出来，可能因为提交的资料太多，管理员也需要逐一对照。 不去想这件事, 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很多，余纨纨又恢复以前的作息时间，笑容多了，甚至还和杜甄出去约了一次会。 “明天又是周末了，你想去哪玩？不如我们去迪士尼乐园？”吃饭的时候，余纨纨问杜甄。 “又不是小孩子, 还去迪士尼乐园。”林芬插了一句。 “妈，迪士尼乐园又不是光小孩子去的，去玩的大人更多好吗, 你不也去过。” 当初迪士尼乐园刚建好时, 余家一家人就去了，简直是人山人海，用林芬的话说花钱挤热闹。 “孩子们说孩子们的，你插什么嘴。”余建国说。 见父女俩都抗议她，林芬自然不说了。 杜甄还没给答案, 余纨纨就说：“就这么定了, 我们明天去迪士尼乐园, 你肯定没去过, 我虽然去了一次, 但那次什么也没玩到，这次再去玩一下。” 吃完饭回到家，鉴于上一次不美好经验，余纨纨打开电脑看攻略。 她看了不行，还拉着杜甄也看。 “我记性不太好，你也帮着记一记，你记性那么好，不用亏了。” 杜甄记忆力好，是因为上次帮余纨纨做调色盘。本来就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麻烦就在于需要慢慢对照。 像余纨纨这种记忆力普通的，经常会看了下面的内容，忘了章节号是什么，拉上去看一下，特别浪费时间。 可杜甄不用，他记得又快又好，甚至之后余纨纨有些怕弄错了，他都能准确说出之前每段内容的每一章。 余纨纨感觉就像是挖到宝，每次杜甄都会给她一个惊喜和意外，能用上他时，她自然不吝啬。 “都忘了问你，你看没看过迪士尼系列的动画，如果没看过，可能去玩就会觉得缺了很多意思。” 杜甄看攻略，余纨纨本来站在旁边，站着站着就去了他腿上。再之后去了他怀里，他个子高，坐着就比她高一头。 她刚好窝在他怀里，他下巴放在她的肩上。 一种很亲密，很随意的姿势。 “看过。” 陪伴杜甄童年的成长，就是这些动画了。 老杰克很忙，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他更多的时候是和医生，待在私人医院里，或者和佣人，或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着动画。 “那看过就方便很多，到时候去了肯定觉得很好玩。你先等一下，我订两张票。” 余纨纨拽过键盘和鼠标，打开一个网页，在上面浏览着。 杜甄没事干，就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从他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看见她纤细的颈子和锁骨，耳垂粉嘟嘟的，他亲了上去。 她被他亲的有些痒，直缩脖子：“哎呀，你别弄，我订票呢。” 他也不理她，只管玩自己的，大掌顺着睡衣下摆钻了进去，拉开遮挡物，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是，杜甄……” 余纨纨被摸得就是一抖，可这种姿势她躲都没处躲，识破他‘险恶’的居心，又想到这种坐姿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杜甄，你脸长这么正经，做这么色的事好吗？” 他脸长得正经吗？ 杜甄一脸无辜。 不过他清楚她喜欢转移话题的性格，跟丈母娘是一样的，也就不理她，只埋头干自己的。 她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有些不稳了，但还强撑着想把票订下来，免得耽误明天去玩。 好不容易艰难地选好套餐，选择下订单，弹出一个支付宝的界面。 支付宝提示她用手机扫一扫，她又伸长了手去够手机。 手机打开，扫一扫几次都没对准二维码，而扫一扫一次不对，就会显示重新再扫。 她推了推他，差点没哭：“你别动，让我扫一下。” 他也不说话。 好不容易她扫完，付了款，他就把她手机拿走扔了。 * 早上五点，余纨纨和杜甄就起来了。 是闹钟把他们吵醒的。 刷牙洗脸换衣服，都穿的很轻便，鞋也是舒服的软底鞋，就为了今天能玩个痛快。 早餐一定要吃饱，因为来不及做，就去了外面吃。 开车去还没坐地铁方便，他们就坐地铁直接到迪士尼终点站下。 才七点，但人已经很多了，跟着人流排队安检。 安检完，继续排队拿票。因为余纨纨提前下了迪士尼的app，就没有拿什么入园指南，再加上她来过一次，虽然没怎么玩到，但路还是认识的。 他们先去玩TRON极速光轮，这是根据网上一些攻略推荐的。 要排队，因为来得早，也就排了十多分钟。 临到进去时，余纨纨怂了。 其实她早就怂了，之前排队时就跟杜甄叨叨，说这个听网上说很刺激，但是很好玩，所以她就在刺激和好玩之间纠结。 “你真不进去？” “我……” 她一闭眼又一睁眼，下狠心拉上杜甄手：“玩，大不了到时候我闭着眼睛。” 可攻略上说了，一定要睁开眼睛，不然就是白玩了。 好纠结啊。 …… 确实刺激，余纨纨几乎是全程尖叫。 倒是杜甄，一直很镇定，还在旁边笑她。 下来后，他们又去玩巴斯光年星际营救，这个就没有刚才那么刺激了，就是车上有两把枪，可以用来打怪。 出来时，会有一个camera拍摄的画面，以及组合打怪的分数及排名。 而他们居然排了第一名。 余纨纨能说她就没打几个，都是杜甄打的。 然后是加勒比海盗、雷鸣山漂流，经过之前的极速光轮，余纨纨觉得自己很胆大，所以她虽然还是尖叫，但硬撑着头皮玩完了。 惊险刺激和平缓的要相互协调，他们又去看了表演，坐了花车巡回，还去买了两个米奇耳朵。 “你戴啊，你看我都戴上了。”她憋着笑，拿着耳朵往他头上戴。 杜甄绷着脸不干。 “你看别人都戴了，这是情侣的啊。” 余纨纨说的是旁边一对小情侣，两人估计都没超过二十岁，头上戴着白色米奇耳朵。 “你要是嫌白色太显眼，我们换黑色的吧。” 余纨纨拿去换了下，这次杜甄没反对，让她帮忙戴上了。 他个子高，她又太矮，只能半蹲下让她戴。 男人外表清俊，穿着浅灰色运动套、白色运动鞋。他最近吃胖了点，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头戴黑色米奇耳朵，竟然出奇协调。 有一种萌感。 余纨纨没忍住，站到他怀里，举着手机自拍。 卡一声，时间定格了。 她拿着手机看：“好帅啊，我要去秀恩爱。” 余纨纨给照片打了薄码，也就是两个人脸上加了猫脸，发在微博上。 没过两分钟，就多了很多评论和赞。 【哟，这是谁啊？】 是娆娆，还发了个狗脸搞怪图。 【这是大大男朋友吗？好高。】 【身高反差萌。】 【果然大大你跟我想的一样，是个矮小的女子。】 看到这条评论，余纨纨囧了一下，看看身边的杜甄。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高。 …… 她关了手机，拉着杜甄，顶着米奇耳朵，去往下一站。 一路上不少人看他们的耳朵。 排队的时候，后面有小女生悄悄说好甜，下次等有男朋友来，也要买一对戴上。 余纨纨虽有点窘，但还是小声和杜甄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情侣都会戴的。” 彻底打消了杜甄想把耳朵拽下来的冲动。 …… 等玩到小飞侠天空奇遇时，已经是晚上了。 其实这个节目很多大人都不爱玩，但余纨纨想玩，就来玩了。 确实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就是跟着小飞侠经历了一遍他曾经的冒险场景。这时余纨纨已经很累了，杜甄却看得很认真。 “纨纨，谢谢你。”出来后，杜甄说。 “谢我什么？” 看着她傻乎乎的脸，杜甄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脸，什么也没说。 * 他们整整玩了一天，很累，但很开心。 因为太累，第二天他们在家里睡了一天，什么也没干。 饭都是林芬叫他们吃的，嘴里絮絮叨叨说又不是小孩子，却把饭用保温桶提过来了。 周末结束，又是新的一周。 …… 结果是在一个下午公布的，因为所占比例不足，所以判定抄袭不成立。 余纨纨的心情很平静，曾经她想过自己可能会很难受，但似乎没想象中的难受。 娆娆又给她发消息了，让她别想太多，把手里连载的文认真写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抄人不长久，且看她下本扑。 没想到的是，她的编辑也给她发了消息。 【你是一个很有灵气的作者，文笔也好，没有必要把心思放在这些无谓的事上。加油！】 【谢谢编编。】 …… “丸子，走，上课去了。” “马上就来。”她去卫生间洗了手，又把头发梳了一下，去拿了包，和袁小冬、赵梅梅一起出了宿舍。 临出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孙敏莉紧拉的帐子。 最近这个孙敏莉神神秘秘的，很多时候都看她拉着帐子，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上课的时候，她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她没忍住，躲在桌子下看了看。 是读者私信她，说她文下的评论区有人闹事。 果然，她打开看了一下，有好几个号在下面叫嚣。 【平台都没判定，你挂别人抄袭借梗，鱼丸大大，你是不是该道歉？】 【别装岁月静好啊，道歉！】 余纨纨紧抿着嘴。 她微博也有提醒，有人艾特她。 她点开去看，果然是小肉肉。 对方发了一个很委屈的表情，只说了一句话，大大是不是该跟我道歉，并艾特了她。 评论下，有几个小肉肉的粉丝说了话。 【既然没判定，肯定要道歉。】 【原来这个作者是这样的，以后看见她拉黑绕道。】 因为对方带上了她的超级话题，已经有粉丝摸过去了。 【你还要不要脸？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老鼠就是老鼠，还跑到大街上来了。】 【替她说话的眼都瞎了，抄没抄，这个作者心里没点b数？】 还有人阴阳怪气。 【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大大就是大大，粉丝都这么狂躁。】 【那谁，能把自家的狗牵回去？】 让她道歉，都没她看了骂她读者的这些话难受，余纨纨抖着手，正想打字说不会道歉，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有人艾特她。 不光艾特了她，还艾特了小肉肉，并带上了她的超级话题。 是一个叫‘鱼丸家的棉花糖’的微博用户，对方发了条微博，没有文字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是律师函。 律师函是海市某律师事务所发出的，内容大概是已受笔名鱼丸的作者委托，处理笔名小肉肉的著作权侵权一案，请笔名小肉肉的作者立即停止侵权，并与我所联系诉讼一事。 …… 是个新用户，微博会员等级一级。 头像用的是余纨纨那天放在微博打码的那一张，还起了这样的名字，所以她立即就认出是谁了。 心情很复杂，有点想哭又想笑，她正想转发，娆娆已经转发了。 除了转发了这条微博，还在微博上放了张图。 图片是斗地主的卡通界面，上面三个人，分别各自出牌。 对2。 四个A。 王炸。 第47章 第47章 47 娆娆在圈里是小有名气的作者, 写的时间比余纨纨久，很有一班作者朋友。 她一转发，很多人都看到了，转发的同时纷纷表示诧异。 其实平台就这么大, 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之前发言转发都很谨慎, 一是因为闹出抄袭的两个作者都没有名气，属于小鱼小虾, 不入人眼, 二也是之前发生过几次侵犯名誉权案。 其实很多原创作者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虽不认识, 但见这个叫鱼丸的作者正面和抄袭者杠上了，此时不转，更待何时。 认识不认识的都在转发, 甚至平台作者论坛上也讨论了起来。 以前有过被抄被融经历，却又有委屈没处说的作者, 一下子倾巢而出。 转发量快速破千。 作者们说话都相对谨慎，大多都是说既然觉得委屈, 那就让法院去判。又说这算是开创了网文界的先河，原创者第一次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每个作者都有粉丝，少不了有作者以前吃过类似的亏，作者不好发言, 读者可没什么不好发言的。 转发中各种diss小肉肉的言辞, 让人眼花缭乱。其中最多议论的就是娆娆的那张图, 甚至被很多人编成段子，在各个评论区里蔓延开来。 纵你有千般手段，不如我王炸出局，你应还是不应？ 一个叫骑着墙头看青梅的网友说：小肉肉别哭，站起来撸。 这个转发引来大量围观者兴趣，不一会儿转发就几百了。 转发量还在增长，余纨纨手机都快爆了。 除了艾特太多以外，还有很多陌生人、有点面熟的作者纷纷私信她，给她打气加油。 点赞数也从几百迅速到几千。 无数个‘加油’跳入余纨纨的眼底，她突然感觉自己早就该这么做。 …… 抄袭与被抄袭，大概是每个作者都讨论过的话题。 每次有点消息，表面上看似大家都沉默，其实都有暗中议论。 曾经她和一群基友讨论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碰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大家各抒己见，她的发言是如果有一天真碰到这样的事，她一定会去告那个人。 每个作者笔下的故事，都是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被偷了，想必所有人都会心疼。你把我孩子偷走，改头换面一下，就能说是自己的孩子吗？ 道理都懂，但从来少不了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曾经她年轻气盛，初心未泯。可入圈两年多来，看到过太多有理说不清，太多颠倒黑白的事情。 读者从来不会管看的书是不是抄的，那个在小肉□□下留言的读者，代表了很多读者的态度。 吃饭的还管做菜的师傅是怎么做出来的？她们只管好吃不好吃而已。 所以即使抄你又如何，好看就行了。 所以她颓了，她怯弱了，她对这个不是规则的规则低头了。所以明明她该委屈，她却选择了最气弱的私下质问，她甚至不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因为她的要求很简单，道歉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是想让对方改文。 就像，你把我的孩子偷走，我其实不太关注你会不会受到惩罚，你只要把她还回来就可以了。 她生怕对方不要脸皮，或者破罐子破摔，不去改文了。 那么她的孩子还是她的吗？ 会不会有一天，有人指着那个被改头换面的孩子说，那个孩子长得真好！他妈真会生！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场面。 因为她曾经见过一场世上最荒谬绝伦的抄袭与原创的战争，原著是个并不出名的作者，就像曾经的她一样，默默无闻。 可她被人抄了，抄了她的人借着抄袭来的文小红了一把，圈了很多粉丝。当原著带着微弱的内心不忿去质问抄袭者时，那个原著被围攻了。 抄袭者带着自己的粉丝，对原著进行了世上最具侮辱的贬讥。 原著甚至要以自贬的形式，才能对抄袭者进行攻击。 是的，我文笔很烂，我写的不好，不如你好，可为什么你要抄我！ 没有人能回答她。 * 就在余纨纨沉浸在复杂心绪的同时，她并不知道杜甄的新微博也快爆了。 他手忙脚乱把艾特他最频繁的那条屏蔽掉后，手机才安静下来。 可评论区却爆了。 【你是大大的男朋友吧？我那天见过她发这张照片。】 【男友力max，给你点赞哟！】 【长得又帅又疼女友，大大的男朋友，你有弟弟吗？】 【求弟弟求男友！】 【大大的男朋友，你爆个照吧，爆照了我就粉你哟。】 …… 这是杜甄第一次碰见这种类似调戏的调侃，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杜甄，你在干什么？看你很闲，原来你也玩微博？我们互关一下吧，忘了告诉你，我是个美妆博主哦，虽然粉丝不多，才几十万。”苏珊走过来说。 杜甄镇定地把手机从桌上捡回来，端正地放在手边。 “我不玩微博。” “那我看你——”苏珊指了指他手机，顺便展现了一下自己刚做的美甲。 “我微博是为我老婆申请的。” “你结婚了？” 苏珊有点尖锐的声音，让整个分析部的人都看了过来。 就看见公司最美的一朵花，又去杜甄身边献殷勤了。问题是对方就不理她，怎么就没说换换对象，非要盯着这个呆头鹅。 “我结婚了很奇怪？”杜甄觉得这个女的才很奇怪。 他打开微博，回了一条。 【我是老公，不是男友。】 * 小肉肉的微博很安静。 之前在她微博下上蹿下跳帮她说话的人，除了一个还毫无察觉的说‘大大别颓，正面跟她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某个群里，这个群很小，不过只有十几个人。 类似这样的群有很多很多，大多都是一些写手新人期为了□□建立的。 【要不，你就道歉吧，闹成这样。】 其实这个群也很安静，以前很热闹，少不了有吹水聊天，此刻好像全都不在线。只有一个人，可能碍着颜面，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抄她，凭什么被她欺负！】 其实这个群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抄袭的定义，她们站队更是看中彼此的关系。因为都是小透明，都一起扑街，所有当某个人被大大‘欺负’了，她们格外义愤填膺。 可事情闹成这样，真是‘大大’欺负人吗？ 即使不是，扯到三次元要上法院打官司，谁也不敢插嘴了。 都没有说话，这个人还在自说自话。 【凭什么说我抄她的，我抄她的了？】 【不就是仗着粉丝多，认识的人多，所以强行碰瓷。】 【她要告就告吧，我就不信她能找得到我。】她用的笔名，可不是现实中的人名。 终于有人没忍住说话了。 【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她不知道你是谁，但她可以通过平台得到资料。】 【我问过编辑，平台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作者信息。】这个人说得还有点得意。 过了会儿，刚才那个人说话了。 【你是不是傻？如果是诉讼案子，起诉到法院，平台就必须如实提供你的资料给对方，这样法院的传票才会递到你手里，不然你以为官司怎么打。】 * “咦，丸子，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有吗？”余纨纨忍不住摸了摸脸。 “都快笑开花了，还没有！” 余纨纨推着走在前面的她：“快走啦快走啦，我急着收拾东西回家。” “你家老杜约你吃饭了？”不知什么时候，杜甄在袁小冬和赵梅梅嘴里就成了老杜。 “不是，反正我急着回去。”余纨纨一边说，一边推开宿舍的门。 随着开门的动静，宿舍里传出一声巨大响声，两人推门就看见孙敏莉从床上摔下来了。 虽然都已撕破脸皮，可孙敏莉当面摔成这样，袁小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孙敏莉，你没事吧。” 孙敏莉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我、我没事。” “你脸都白了，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我自己去，自己去。”孙敏莉看了余纨纨一眼，就低着头蹒跚走出宿舍，手里一直紧攥着她的手机。 “她怎么了这是？”跟在后面的赵梅梅问。 “谁知道。”袁小冬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 余纨纨还有一节课，但她已经不打算上了。 她迫切想见到杜甄。 刚走出校门，她才想起来现在还早，杜甄还没有下班。 可已经出来了，她就不想再回去了。算算时间，她打算坐地铁去接杜甄下班，这样等她到了，他刚好下班，两人可以一起回家。 这么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坐地铁的时候，小肉肉发微博道歉了。 说得十分可怜，声声泣血，反正看到微博的人都被她给吓到了。 怎么说呢？反正就没见过哪个作者能这么卖惨丢份的。 她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情况，说她家里条件不好，刚和老公结婚没多久，还是裸婚。现在又怀孕了，可他们还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为了多赚点奶粉钱，所以她一时冲昏了头。 她真诚的希望鱼丸能原谅她，她也是鬼迷了心窍。 反正怎么惨怎么来，之前娆娆还在跟余纨纨说，她不会放出终极大招吧。 什么终极大招？自然就是怀孕了。 写言情的都是女作者，女作者免不了结婚生子，以前就发生过一个被指责抄袭的作者疯狂卖惨，说自己是孕妇，因为被谴责，已经住院保胎了。 孕妇受不了刺激，如果真因为这事流了产，到时候可就是指责她抄袭人的责任了。 这件事广为流传，成为每个作者都知道的事。 唾弃这种人的同时，女作者们都心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是呢。 娆娆正在发私信和余纨纨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又问她打算怎么办？那边小肉肉又发了一条微博，她已经把自己书的文案换了，改成了道歉公告。 言辞恳切，并说明会联系编辑，对文章进行锁文，退钱给所有订阅读者，同时她会笔名自杀。 这一份公告，她同时也置顶在自己微博上。 第48章 第48章 48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大家都以为小肉肉怎么也要硬抗几天, 毕竟作者们都爱惜羽毛, 在乎名声。 可这边刚出王炸, 对面直接就弃牌了，认怂认得这么快。看惯了抄袭者得意张狂的样子，猛地看到这么怂的作者，真是不习惯。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传播的速度，这是对抄袭者的一种示威，也是威慑, 看到这条微博的人, 都在转发。 余纨纨的读者也在欢呼，转发量迅速攀升。 可同时也造成一种情况，余纨纨继续告, 还是不告？ 她已经做好准备告了，急着去找杜甄就是商量这件事，突然来了翻转, 对方道歉、锁文退钱、笔名自杀, 这种情况下她还怎么告？ 人们惯性同情弱者, 对方还怀着孕, 虽然不知道是真假, 至少表面是这样。如果她还继续抓着不放、咄咄逼人，可能之后舆论的风向就会变成对她的道德谴责。 余纨纨陷入良久的迟疑。 她的微博已经99 了, 她却没有看。 过了会儿, 她一一点开, 这次又出新情况了。 似乎看这边一直没有动静，小肉肉又发了一张图，是一张验孕单。 名字打了码，小肉肉的确怀孕了。 …… 【你考虑好，别文青病犯了。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继续下去没必要。就算真去打官司，耗时耗力，也不一定能打赢。如果官司不赢，对原创写手来说就是一个打击，更纵容抄袭者的气焰。】可能看出余纨纨的犹豫，娆娆说。 很多原创者不是不懂拿起法律的武器，可面对的却是可能长达一两年的诉讼期，是举证的繁琐和艰难，是长期被占据时间占据精力。 所以很多人把‘告你’，当做一种威慑的手段。 因为这种威慑，很多抄袭者都会忌惮，这种忌惮可以一定程度遏制不好的风气。可如果把威慑当牌打出去，赢了还好，输了就是一种讯号。 告诉那些想走捷径的人，走吧没关系，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而且，她怀着孕。】 余纨纨深吸一口气，打字。 【嗯，娆娆，谢谢你，我跟我老公商量下。】 她已经看到杜甄了，对他招了招手。 【你结婚了？我没记错，你好像还在上学。】 【是呀，我结婚了。】 …… “杜甄。”余纨纨小跑过去，拉着杜甄的手。 “怎么没在学校等？” “我想见你了，等出校门才发现离你下班还早，我又没事，就来接你下班了。” 写字楼进出口人来人往，匆匆行走的人并不会对路人多加留意，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前站着个穿麻灰色棒球服绒衣的女生，她梳着丸子头，脚上穿着白色黑条的板鞋。 “去地下室开车。” “对哦，我都忘了。哈哈，害你多跑一趟。”她牵着他的手，笑得又傻又可爱。 等电梯等了很久，到了地下车库去停车位时，余纨纨才跟他说律师函的事。 “你从哪儿找的律师啊，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吓了我一跳。” “是公司合作的律师事务所。” “哦，你怎么想到要找律师发律师函？” 杜甄能说他的性格就是，能动手的绝不动嘴。 当然，这种相对是指生意上，合作方面出了某些问题，这种情况下动嘴扯皮没用，只有法庭上见。 余纨纨想了想，把小肉肉发微博的事情说了一下，还说了她怀孕的事。 “你说，这种情况我们还告不告？” 杜甄沉吟说：“我对国内的法律并不太清楚，这样吧，我问问律师。” 他掏出手机拨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 余纨纨也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只听见杜甄隔一会儿嗯一声。 他挂了电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把陆耀的话照搬，肯定会打击到她自信心。 实际上刚挂电话的陆耀，感觉非常无语。 两个不出名的三流小作者，为了抄袭的事来回扯皮，杜先生把美国的律师团都动用了。 可惜美国律师不适合中国法律，没办法又在海市找。 找了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就为了发一张律师函。实际上在发这张律师函的之前，律师就对这个案子进行了分析，官司可以打，但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因为和所请律师的身价相比，这个官司能得到的利益微乎其微，估计还不够咨询律师的费用。 被请的律师也觉得很滑稽，但出于职业道德，也是为了不得罪客户，同时不想贬低自己身价，给出了建议。 这张律师函用用就好，不用动真格的。 因为只凭出具这张律师函的律师事务所和他的大名，足够吓退国内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大小企业和生意人。 这个律师是动用郑威的关系找的，算是飞腾科技的御用律师和律师事务所，在律师界可以说是大名鼎鼎。 一般不是为了巨大利益，没有律师愿意跟他们对上。 “我问过律师，这个官司如果你想打，是可以赢的。” “就是需要时间和钱？” 杜甄犹豫了下，点点头。 不等他再说话，余纨纨说：“那算了吧，海市的律师有多贵我知道，就算告赢了，恐怕赔偿还不够支付律师费用。你要上班，我还要上学连载，事情拖一天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事，只有等尘埃落定，心才能放下。而在这个期间，我肯定天天想这件事，我不想让我的生活和时间，被无谓的事占据。” “她让人骂你。你消气了？” 余纨纨笑了笑，眨着眼看他：“其实我早就消气了啊，前几天就消气了。我一直觉得因为别人把自己弄得很生气，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不过这次的事也算是一个成长吧，下次遇见后我肯定不生气，我就让你给她发律师函。” 说到‘让你给她律师函’，她笑得很甜蜜也很好看，杜甄没忍住亲过去，余纨纨挣扎了一下，任他亲着。 其实主要还是小肉肉怀孕了，女性对于同性，总会有一种怜悯心。 虽然这种怜悯心，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圣母。 …… “杜甄……”一个变了调的女声。 是苏珊，她下了班后，也准备取车回家。 她十分不敢置信地看着和那个女孩接吻的男人。 她和杜甄做同事也很久了，她自诩追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可她是个颜控，有钱的男人没颜，颜好的不是明星就是gay。 难得见杜甄颜好，不显得娘气，又是老板亲戚，想必条件也不差。可无论她怎么示好，怎么撩，对方就像一根木头，不解风情。 可现在这个像木头的男人，在地下车库吻一个女孩，那副样子哪里像不解风情。 “你不是说你结婚了吗？” 早在有人叫杜甄时，两人就分开了。 余纨纨没料到会被熟人撞见这种场面，想着对方可能是杜甄同事，又羞又尴尬。 “杜甄，这是谁啊？”她小声问。 “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人。” 这话说得有点伤人，余纨纨是知道杜甄有时候说话‘很直’的。 她好奇地看了苏珊一眼，对方是那种很典型精英式的美女，很漂亮，身材很好，最重要的是胸很大。 她跟对方比，简直就是小嫩芽。 同事？爱慕者？ 就在余纨纨发挥脑洞胡思乱想时，苏珊又尖叫了。 “你不是说你结婚了吗？”这话不像询问，更像质问。 “她就是我的妻子。” 苏珊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余纨纨：“她？她才多大？还是学生吧，成年没成年？” 这话就有点侮辱人了，余纨纨挺了挺胸脯：“我今天二十一了，我跟杜甄是拿了结婚本的。” 苏珊当场哑火。 “走吧，回家。”杜甄说，牵着余纨纨就走了，看都没看苏珊一眼。 上车时，余纨纨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苏珊。 明明这么想有点白莲花，她还是觉得她有点可怜。 “她是不是喜欢你啊？”车启动后，余纨纨问。 “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车里安静下来，余纨纨伸手去把音乐打了开。 “那你有多少女同事？”她猛不丁又问。 杜甄想了想：“我没注意。” 过了会儿，她又问：“是没注意，还是不敢跟我说？” 这话的味道有些怪怪的，杜甄嗅觉还算敏锐，认真说是对余纨纨敏锐。 看了她一眼，说：“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吃醋。”她赶紧坐正了，一副若无其事样。 “没有吃醋，那你问什么。” 她被噎了下：“我就问问呗。” 余纨纨转头去看车窗外，闲不住一会儿把车窗放下，一会儿把车窗升起。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说？”还是忍不住。 握着方向盘的杜甄，看了她一眼：“那个学弟还有没有去找你？” 这是翻旧账？ “不跟我说算了，那你今晚自己睡沙发。”傲娇女孩倒打一耙。 呃…… * 一直到晚上吃过饭，余纨纨才发了微博。 她只说了一句——还是那句话，写作没有捷径可走，共勉吧。 意思也就是不追究了？ 一直盯着手机，刷了无数次微博的孙敏莉，终于松了口气。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从蹲坑上站起来，腿很酸，也很狼狈。 她已经在这里蹲了几个小时。 腿麻得好像没知觉，她靠在隔间的墙壁上很久，才站直了，推开门，走出去。 对面就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她灰突突的，像只老鼠。 就像微博上有人骂她，怎么老鼠也上大街了？ 可，她并不想那样！ 她也不想上街，她恨不得找个地方深深的把自己埋起来，一辈子不见人。 可，不能！ 生活的重担就像几座大山压在她肩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拼命的洗脸。 明明一天没吃了，却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终于感觉有空气进入肺腔，她才把脸上的水拭干，走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教学楼只有下面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慢慢走下去，走到二楼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是李老师。 “孙敏莉，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我的？” “李老师……” “跟我去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李老师去倒了杯水喝。 “对了，孙敏莉，你这学期的学费什么时候补上？” 第49章 第49章 49 孙敏莉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她下半学期的学费还没交。 家里不给她学费, 她妈打工挣来的钱都被她爸收着, 每次就算给她钱, 最多也就是几百，她能来上学都靠助学贷款。 可助学贷款是有限额的，她批下来的是每年八千的标准。学费一学期得五千多，住宿费一千五，也就说一年需要一万四打底。 八千以外的费用，除了她妈每次给她点, 还有学校发的几百块贫困生奖学金, 剩下全靠她打工赚，还要赚伙食费。 她知道她很穷，宿舍里五个人她最穷。 她也知道别人都不喜欢她, 可她也不想那样。 就像这次，每年到下半学期，她的学费总不够, 就得欠着学校。按照以前, 以她打工的速度, 她可以在学校追着她要时补齐, 可她出了件事, 那件事让她暑假里没能去打工，还把所有钱都花光了。 去网站写小说, 她早就动了心思。 余纨纨能一个月赚两千多, 她也能。 可梦想和现实比太残酷, 她写了一本，冷到北极，一分钱没赚到，还花了不少精力。 她本来不打算写了，可她实在需要钱，所以她走了捷径。她其实没想太多，就想赚一笔快钱，她想余纨纨能赚钱，她拿她的书改头换面一下也能，选了最不起眼的一本，谁知还是被人抓出来了。 余纨纨还要告她！ 哪怕心里再多怨愤，孙敏莉在面对老师时，永远是谦卑的。 “老师，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最近……” 李老师看着面前单薄消瘦的少女，叹了口气，说：“孙敏莉，不是老师不给你宽限，老师知道你家里困难，可你也知道你每次拖着学费，都是老师出面帮你说话，财务处一直催，再拖下去真不好。” “老师你放心，下周我妈就把钱给我打来了。” “下周？” 孙敏莉连连点头。 李老师又看了她一眼，说：“那行吧，就下周，我再跟财务处说说。” “谢谢老师。” * 孙敏莉再三跟李老师道谢后，匆匆走出办公室。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凉了，她只穿了件陈旧的外套，身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快到宿舍时，她又打起精神来，强迫让自己笑着。 宿舍里，三个人都在，难得尹珊也在。 孙敏莉去衣柜前，佯装在柜子里找东西。 她的床位离卫生间最近，尹珊洗脸的水声哗啦啦传进她耳里，让人心烦意乱。 她低头摸了摸小腹。为什么摔那一下，就没把它摔掉！电视里，不是经常女主女配被摔一下，就把孩子摔掉的。 尹珊端着盆从卫生间走出来，随手将盆搁在桌子下，就打开衣柜拿出很多保养品，挨着每样往脸上涂。 灯光下，尹珊的脸又白又嫩。 孙敏莉莫名想到自己的脸，其实她照镜子时比过，她长得并不是不如尹珊，只是尹珊有钱，可以买很多化妆品保养品，所以皮肤看起来比她好多了。 尹珊的一瓶面霜就要一千多，一千多却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 孙敏莉紧捏着手指，来到尹珊的书桌前，小声说：“尹珊，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尹珊满脸不耐，往脸上涂着精华。 “就是有点事。” “在这里说不行？” “还是出去说吧。” 这边的对话惹来袁小冬的关注，连坐在电脑前的赵梅梅都看了一眼过来。 “真是的，你烦不烦的呀。”说是这么说，尹珊还是扔下手里的面霜，跟着孙敏莉出去了。 在走廊上找了个角落，尹珊不耐问：“什么事？” “我想找你借点钱？” “借钱？”尹珊先是诧异上下打量了下她，才又问：“借多少？” “借六千、不，七千就好了。” “还七千就好了？孙敏莉，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冤大头了呀，我家里是条件不错，但也不是扶贫办的，张口就七千，你也不怕牙齿咬了舌头！” 孙敏莉说得很卑微，也很急促：“尹珊求求你了，我等着钱用，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找你借。” “你又欠学费了？”尹珊一副了解内情的样子。 孙敏莉点点头。 “那我也不借，我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都借给你，我怎么办！” “尹珊……” “行了，你别跟我说这些，我还等着回去擦面霜。” “尹珊，你不能这样……” 旁边一个宿舍的门开了条缝，伸出一个头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去。 孙敏莉可能真急了，抓着尹珊的衣袖，压低着嗓子：“尹珊你别忘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出事。我不出事就不会凑不齐学费，这都是因为你。” 尹珊细细的眉毛当即竖了起来，想说什么，看了看四周，拉着孙敏莉去楼梯道。 楼梯道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 昏黄的灯光下，尹珊做了美甲的手狠狠地掐着孙敏莉的手腕，瞪着她：“孙敏莉，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好笑，你出事和我什么关系，不是你死缠活缠让我带你出去玩的？现在出了事，你往我头上赖。” “如果不是你的朋友非让我喝酒……” “我让你喝了，我让你喝了吗？” 是的，尹珊没让她喝，是她自己被人劝着喝了很多。她第一次去酒吧，里面灯红酒绿，她被迷花了眼，她很开心。 她喝醉了，尹珊也喝醉了。 尹珊喝醉了被朋友送回家，她没人送，在酒吧门前被捡了尸体。 孙敏莉还是个处女，却一晚上就不是了，第二天醒来，身边躺着个男人，说是她自己跟他走的。 她被恶心透了，那男人被她打走了，她以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谁知道她竟然怀了孕。 她现在不光没有学费，连打胎的钱都没有，她试过想找个小诊所，可找到地方被那昏暗的屋子吓到了。她不敢，她听说过很多在小诊所里做人流，最后丧失生孕能力的事。 她以后毕了业工作后，还想嫁人，她不能冒这个险。 “我现在只需要七千块，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尹珊你不能不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 孙敏莉的脸一阵抽搐，咬着牙说：“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告诉人，你被人包养的事！” 尹珊的瞳孔一下子紧缩，又放大：“你在说什么。” 看着尹珊的表情，孙敏莉心里十分高兴，她把声音抬高了点：“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告诉别人，你根本不是白富美，就是个被人包养的。别不承认，我看见那个胖男人开车来接你了。” 尹珊一把甩开她的手，说：“你神经病吧，那是我爸。” “你爸会抱着你亲？” “我说是我爸，就是我爸，你看错了！” 气氛凝滞。 “行了，烦不烦，不愿跟你纠缠，借多少？” “七千、不，八千。”孙敏莉舔了舔嘴唇说。 * 林芬脸上讪讪地往回走。 到楼下，周奶奶喊她聊了两句。 “我听说赵家阿婆找你借钱？” 每当人们提起‘借钱’的事，总会不由自主压低声音，也就显得特别鬼祟。 林芬正为这事烦着，说：“找我借什么钱的呀，谁不知我们家里条件不好。小杜有点钱都砸房子里和办婚礼上了，就是个面子体面，实际上过得很俭省。” “行了，纨纨妈妈，我又不找你借钱，怕什么。” 林芬觉得很冤，可又解释不清楚，只能推说还要回家洗衣服。 回到家，家里就余建国一个人。 棉花糖走过来，喵了一声，林芬将它抱了起来。 “让你不要四处显摆不听，现在教训来了吧。”显然余建国是听到楼下的说话声。 林芬没好气说：“这跟我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她们那么极品，家家都过得不错，借什么钱，谁家的钱是路上捡的？” 谁家的钱都不是路上捡来的，可林芬有个有钱的女婿，却是弄堂里的人都知道。 那次的婚礼让很多人都大开了眼界，也因此大家对林芬更加亲热了，经常有人说推崇她话。当然也不是没有负面的影响，那就是大家都觉得她有钱，有事没事总想来找她借点。 像借钱这种事，借不借都为难。借了怕要不回来，不借得罪了面子情。 如果让林芬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吹嘘女婿买了房子写女儿的名字，还是会婚礼办得风风光光，但她会早点哭穷。 是的，最近林芬天天在外面哭穷，就是因为找她借钱的人多了。 “对了，一会儿出去买些菜，晚上诚诚要来家里吃饭。” “诚诚来吃饭？他来吃饭做什么？” * 今天周末，余纨纨和杜甄在家里待了一天。 早上写了两章存稿后，余纨纨就对着电脑和人聊起天来，一边聊一边刷微博，还不忘看视频，顺带手机玩游戏。 最近有个纸片人的游戏，非常火爆，反正最近余纨纨的微博首页经常被刷屏。 这游戏刚开始并不好玩，如果不是娆娆安利，她肯定撑不了一章。不过等四个男人都出来后，就感觉有点好玩了。 其实余纨纨不光是个颜控，还是个音控，所以这游戏很对她胃口。 为了想听男主富有磁性的声音，她专门把视频关了。 【声音苏不苏？】是平时给人感觉稳重冷静的娆娆，余纨纨第一次见她花痴成这样。 所以说，每个女性都有其花痴的一面，就看什么时候表现出来。 【苏。】 余纨纨专门倒回一章，听了下，她还是比较喜欢总裁的声音。 嗯，有磁性，又够酷。 “你在跟谁说话？”杜甄从门外走进来。 “我没跟谁说话，我玩游戏呢。” 这时，余纨纨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芬的电话。 “等会跟妈买菜去。” * “你说孙诚来家里做什么？你大姑那一家子，没事可不会上门。” 这事，林芬已经念叨一路了。 其实她买菜完全不用余纨纨来，会把女儿叫上，估计也是想让她听自己唠叨。 “妈，我怎么知道啊。牛肉不错，晚上炖个红酒烧牛肉，杜甄爱吃。” “我看牛肉新不新鲜。不错，就这一块吧，老板给秤一下。” 付了钱，往下一个摊位走时，林芬突然说：“你和杜甄结婚也有段时间了，你这个月来了没？” “妈，你没事问这个做什么？” “妈不也是关心你们，杜甄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早点生个孩子，趁我跟你爸还能动，给你们带几年。” “我还上学呢。” 知道跟她说不清，又是公众场合，余纨纨佯装去看鱼，几个快步去了水产区，不想跟她说话。 “你这小姑娘也是，害羞什么。”林芬提着牛肉，跟了过去。 …… 回家，母女俩处理菜的时候，林芬又跟她说了一次。 余纨纨这次态度很明确，她还有一年多毕业，这期间是不会生孩子的。 林芬却觉得这个时候生孩子最好，趁着这一年多把孩子生了，等毕业后也不怕耽误找工作的时间。 为了证明自己想法没错，林芬还旁证了许多例子，例如新闻里某个大学生大二结婚，大三怀孕，刚好趁着大三到大四出去实习的这段时间把孩子生了，什么事都不耽误，总比毕了业在家耽误两年的好。 还说什么国家现在开放二胎了，很多企业有‘孕妇歧视’，提前生孩子出去找工作有优势。 余纨纨感觉不能再听下去了，她妈太会催眠人，刚好她听见敲门声，就赶紧洗了手去开门。 “诚诚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门外，孙诚大包小包提了不少。 听到这话，不光林芬出来了，余建国也出来了。 接下来就没余纨纨什么事了，主场是余建国的，埋怨孙诚来舅舅家还买这么多东西，副场是林芬的，她也就在边上插几句。 等余建国把孙诚带到沙发那边坐下，林芬把女儿也拉进厨房。 “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你回去叫杜甄来吃饭，路上跟他说，无论孙诚请他帮什么忙，别答应。” “妈，这和杜甄什么关系。” “让你去你就去，听妈的。” …… 事实上林芬的顾虑没错，之后在饭桌上，孙诚几次想把话题往杜甄身上带，都被林芬从中打断了。 好不容易不喝酒的小夫妻饭吃完，她就催着他们赶紧回去。 “你们也不喝酒，陪着干坐着，让诚诚陪你们爸喝。纨纨不是要赶出版稿吗，赶紧回去弄吧，免得又说妈耽误你时间了。” 余纨纨觉得有点尴尬，因为她妈的态度太明显了，但她也不想继续干坐着，虽不知道孙诚有什么打算，但她有预感他说的事肯定会让杜甄为难。 “那爸、妈、诚诚哥，我和杜甄就先回去了。” 孙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找的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余纨纨和杜甄说起这事，猜测孙诚想干什么。 杜甄可不擅长发散思维，只能说不知道。 说着，又说起生孩子的事。 “我妈的性格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你要有心理准备，她荼毒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可别中了她洗脑包。” “妈觉得你可以生宝宝？” 余纨纨现在对生孩子这事特别敏感，似乎也听出杜甄的‘立场不坚定’，说：“她想是她想，但我现在不想。”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冲，她又软了声音：“我现在还在上学，生了宝宝可怎么办？还有你，杜甄你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了？” 当爸爸的准备？ 杜甄试图在脑子里寻找关于‘宝宝’的相关信息，都是模糊一片。 似乎看出他迟疑的态度，余纨纨靠在他肩膀说：“看，你都没做好准备，怎么生啊。” 其实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铺垫一件事。 等之后睡觉的时候，杜甄又想亲热的时候，余纨纨推着他先去拿安全套。 “把小雨衣找来。” 杜甄半撑起身体，伸长手去床头柜里拿，刚把床头柜打开，人又回来了。 “我不想用小雨衣。” 打从一开始，余纨纨就刻意培养杜甄必须戴套，所以从结婚到现在每次都有用。唯独一次，就是在书房去迪士尼前那次，两个人都忘了。 事后，余纨纨担心了好久，而杜甄尝试过越狱的滋味，就再也不想坐牢了。 “不行啊，只有安全套最安全。” 杜甄抗议无门，只能把东西塞她手里，自己则低头又在她肩膀亲了起来。 明显这家伙意见很大，余纨纨只能亲自给他安全准备。 事后，余纨纨去洗澡。 杜甄靠在床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各种颜色的小盒子有很多，这些都是当初他买的。 看着这些盒子，杜甄在想他要不要扔一些，就当做用完了。 第50章 第50章 50 孙诚又来了两次, 每次都有林芬的搅局, 几次想搭话都没成功。 连迟钝的余建国, 也感觉出外甥似乎有什么事。 孙诚大概也看出来了，等下次来，他也没再顾忌面子, 当着杜甄的面就说出了目的。 “妹夫你也知道，干我们建筑这一行压工程款，好几个地方的款都没要回来。最近你大姨夫谈了个项目，项目做成了能赚几百万, 可是做工程就一点, 开始的材料钱和各种费用得自己垫。所以我就想起你是做投资这一行的，你看能不能从你们公司给我拉一笔投资款？” 这话说得桌上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林芬说：“诚诚，你这不是为难小杜嘛, 他一个小职员，怎么可能给你拉到投资款。” 孙诚也没理林芬, 眼睛看着杜甄：“说起来你也是我妹夫, 我生意做成了, 也少不了你的。这样吧，我也不让你白给我帮忙, 一千万的投资款, 我给你十万的辛苦钱。” 林芬先是被一千万的数字吓到了，紧接着又为孙诚的大方诧异。 但她可不是不懂事的老太太, 这么多的好处费, 一千万的投资数额, 说明这事不好办。不好办的事来找杜甄，这不是明摆着为难她女婿。 余建国说：“都是亲戚，要什么辛苦费，小杜能帮忙肯定会帮的。” 林芬在桌子下面拧他，他瞪林芬，老两口你来我去，刀光剑影。 杜甄放下筷子：“诚表哥，是这样的，我们的投资公司跟你说的借款公司，是不一样的。我们公司的投资针对的是中小型企业，或者是一个出色的idea，也就是具有投资价值的种子。你说的这种，和公司投资方向不同，而且公司也不往外借钱。 “就算真想进行融资，你需要做的也是做一份企划书，告诉别人你想做什么，你的项目具备什么优势，在同行业里你的优势体现，如果投资你做的项目，投资人可以收获多少利润，后期又有什么延伸性的追加利润。而不是像你说的这样，办下多少投资款，就能得到多少好处费。” 像这样的处事模式，是杜甄目前最不能理解国内的潜规则。 d.y自从筹建以来，已经发现过多次业务部的人，碍于交情或者好处，从中利用公司内部人的优势，和想进行融资的人，也就是乙方，进行各种台面下的暧昧。 甚至有帮忙提供虚假资料的。公司已经发现过多次，一旦发现不光给予辞退，也会通报业内。 不过因为d.y在国内行业名气不大，这种通报其实并无作用。杜甄虽不太管公司里的事，但陈皓和陆耀已经不止一次跟他说，在某某场合又碰见曾经被公司辞退的人。 敢这么干的都是行业内的老江湖，招数野路子多，也不怕从这边离开，就找不到下一份工作。 这是杜甄的心路历程，他以为孙诚也是打这种注意，可换在孙诚耳朵里，就是不借钱还端着架子教训他。 孙诚早就是一肚子火，不过一直压着。 再加上最近外面确实焦头烂额，机会难得，可是手中无钱，这项目就没办法接下。这段时间不光他爸忙着在外面筹钱，他也能用的关系都用尽了。 一千万的数额，其实是他狮子大开口。 杜甄说的没有错，孙诚真把杜甄所在的公司，当做是借款公司了。让他来想，投资公司就是打着投资的幌子，实际上是借贷公司。 他没明说利息的事，就是想借着杜甄的关系，尽量把利息压低，或者不给利益最好。 既然借一次，肯定往多数说。 漫天喊价，坐地还钱，生意场上不历来就是这么干的。 他这是把平时在酒桌上谈生意的习性，带到这里来了。 “妹夫，你这是在教训你哥？” 孙诚喝了点酒，他喝酒就上脸，平时借着这没少在外面挡酒。可现在在余家饭桌上，他心中恼怒，就带了些情绪，再加上脸红脖子粗，不免给人一种逼迫之感。 杜甄还有点愣，但余纨纨已经皱眉了。 林芬反应比他们更快，当场脸色就不好了。 “诚诚，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小杜不给你帮忙，你就打算翻脸了？小杜就是个普通职员，他还能管公司怎么操作，说起来也是亲戚，你这么逼人就有点不好了。” 余建国看看外甥，又看看老伴，从中和稀泥：“有什么话，好好说。” “二舅，没什么好说的，你也看见了，我上门几次，舅妈明里暗里挡。以前怎么不说就是个小职员，几百万的大奔都开了，现在装穷！” “装什么装呢！” 他站起来，睨着林芬，这么说了一句，人就走了。 随着门哐当一声响，林芬嚷了起来：“这是干什么啊？土匪强盗？他还有点当人晚辈的样子，这么跟人说话。” “妈，你少说两句。”看余建国脸色有点不好，余纨纨低声说。 “那你有点当人长辈的样子没有？晚辈提着东西上门几次，你明知道有事，还从中搅合，你当长辈就是这么当的？”余建国平时是个老好人，但凡扯到余家那一摊子，就容易上头。 他吼，林芬也不比他气弱：“我当长辈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余建国，你是不是以为你女婿是国家总理，是比尔盖茨，你听没听他刚才那些话，开口就是一千万。小杜做投资行业，我虽不懂什么是投资，但我知道跟钱打交道容易出事。 “你厂里那个老秦是怎么进去的，一个小出纳利用关系贪了十几万，进去坐五年。你是不是为了外甥，想让你女婿进去坐几年，让你女儿在外面等着？” “那能一样吗？”提起老秦，余建国有些气虚。 “怎么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你跟我说？听他刚才说的没有，好处费十万，你大姐那一家你还不了解，跳蚤还能掐一把血，让他们出十万，你觉得这事能好办？我说怎么最近这么殷勤，平时三年五年记不得你这个当舅舅的，这时候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妈，你们这都扯到哪儿到哪儿了。” “我扯到哪儿了？我就扯余美那一家子呀，瞧瞧刚才说的那话，那是在打你妈的脸呀，说我们装，我们装什么了？我们装我们也没上她余美家借一毛钱。”林芬越说越激动。 “你还讲不讲道理，不是你当初为了装面子，让杜甄……” “我让杜甄怎么了？我女儿嫁人嫁好点怎么了？我女儿婚礼场面摆大了，就是错了？难道余建国，在你们余家人心里，我女儿嫁个要饭的才是政治正确，这样就是对的！这样就没那些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的人上门了？我们一家人就该过得苦兮兮，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扯纨纨做什么，越说越离谱。” “我离谱什么？在你余建国心里，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从来不说余家人做得对不对，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在自己家里人身上找原因，你怎么不说说他孙诚凭什么开口就是一千万，还不办事不行，我家小杜欠他的？！” 余建国和林芬吵架，就从来没吵赢过。 刚开始他吼，是出于头脑发热，这会听林芬说，心里也有些心虚了。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一阵格外响亮的铃声，是余建国手机响了。 余建国掏出手机，是他大姐余美打来的。 手机刚接，里面就传来余美尖锐的声音。 林芬不用听，就知道余美跟余建国说什么，不外乎她林芬如何如何，余家人如何如何，再骂余建国不顾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这是余美的老招数，但架不住余建国就是吃这套。因为这一套，林芬受了多少委屈，几十年都受过来了。 林芬气得回了主卧，余纨纨看看她爸对着电话说赔礼道歉的话，有点听不下去了，拉着杜甄也进了主卧。 “小杜，刚才那话还有孙诚说的，都不要放在心上。你和纨纨结婚，不是和余家人结婚，不用为了顾及我们，就干出什么违背原则的事。余家那群人就是脑袋不清楚，你爸也是，他平时挺好，就是碰见余家人不清楚。” “妈，我……” “行了，你跟纨纨回去吧，别杵这儿了。你爸等下挂了电话，还得跟我吵，你们留着不合适。” “妈，要不你跟我们回那边吧，书房里还有一张床，能睡下的。” 林芬好笑地看着女儿：“这话让你爸听见，非说白养了个姑娘。行了，两口子之间的事，就要敢于面对解决，置气躲开没什么用，迟早得解决。她余美就会这招，扯什么兄弟姐妹情，你妈也不是对付不了她。你爸疼你，也疼小杜，就凭这她余美的兄弟姐妹情就得往后站。” “好了，你们赶紧回去，别杵在这儿。” 余纨纨和杜甄出了家门，可以预料等会老两口还是要吵两句的。 但余纨纨对她妈有自信，她爸就不是对手。 就是心里想着特别不舒服，她小声的和杜甄讲起以前家里的一些事。 从她小时候，余美背地挑唆余建国和林芬吵架，到每次余美不占理，她就胡搅蛮缠拿兄弟姐妹情拿捏余建国，回来和林芬吵。 如果不是她妈厉害，了解他爸知道对症下药，两口子肯定早就吵掰了。 “我忘了跟你说，就算你能帮他弄来资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处，我也肯定不让你帮他，我又小气又记仇！” 杜甄看她。 嘴嘟着，脸鼓着，鼻子皱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伸手搔了搔她鼻尖：“你记仇？” “我就是小气记仇啊。” “那如果我要是帮了？” 余纨纨本来歪在他胳膊上，整个人像无尾熊挂着。听到这话，站直了：“你怎么能帮他，你应该跟我统一战线。” 似乎想到什么严重的问题，她的语速快起来，对杜甄发送洗脑包技能。从夫妻两个人就是要统一战线，到林芬和余建国之间的一些矛盾，都拿来做例子。 “为了家庭和谐，统一战线是政治正确，难道你想跟我吵架？” 说到吵架时，她圆圆的眼睛瞠大，明明应该是威胁的，可落在杜甄眼里还是可爱。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威胁人的样子，和棉花糖特别像。” 呃，她和棉花糖像，扯到哪儿去了。 “那你还想不想跟我吵架？你知道吗？我妈每次跟我爸吵架，我爸都睡沙发。” 这是威胁了？ 杜甄肯定不想睡沙发。 “我肯定不会跟你吵架。” “这就对了。”她心满意足说。 突然想起什么，她摸出手机：“对了，我得给我姐打个电话，我妈火力猛起来，我爸不一定能招架住，就得我姐做我爸工作。” “你跟你姐还分工合作？” “对啊，我负责我妈，我姐负责我爸。你说我们做儿女的多累，老人家吵架我们还得从中做工作。”她装模作样说。 “那我们以后也生两个吧。”最近杜甄研究了不少生宝宝的事，又给他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这话余纨纨听见了，但余艳艳接通电话，她顾不上和杜甄说。 “姐，你那边怎么了？” “没什么，有什么事你说……” 第51章 第51章 51 “好, 我知道了, 等会儿我给爸打电话。” 余艳艳挂了电话, 才冷眼看着面前两个男人。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呈对持状态。 一个稍微高点，另一个矮了半头，却是出奇愤怒, 像是被惹怒的狮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劝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艳艳了！” “我算什么东西？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什么身份，如果我没弄错，你不光结婚了，老婆还怀着孕，你什么身份来说这些话？” 陆耀西装外套敞着怀，领带被扯得歪歪斜斜, 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都解开了, 一改平时精英男的样子, 多了几分狂放。 “我是她男朋友！”刘佑承红着眼说。 “前任的。”陆耀睨着他，笑得嘲讽意味十足。 那次婚礼后，刘佑承就总是给余艳艳打电话发短信, 余艳艳懒得理他, 就把他拉黑了。 当初余艳艳买房子，刘家人是知道的, 刘佑承就找了过来。 陈娟天天跟他妈吵, 他岳父和岳母也总是打电话训斥他, 说让他管管他妈, 再不看总看陈娟现在怀着孩子。 可他怎么管？ 家里气氛压抑至极，他不免更缅怀当初和余艳艳还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当初他果断些，也许他们现在不会是这样。 “我跟艳艳说了，等她生完后，我就跟她离婚！” “离婚怎么办？复合在一起，你拖个孩子和余艳艳复合？我发现你这个人的想法很奇怪，你就没考虑过别人愿不愿意当后妈？” “这是我跟艳艳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没关系。” “我可不是外人，我是内人。”陆耀笑得痞气十足。 “你——”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余艳艳眼中闪着火光：“尤其是你，刘佑承，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跟你不可能了，别再来纠缠我了。” “艳艳！” “这话我不说第二次，你下次再来，我就去告诉陈娟和你妈。” 这两个女人几乎是刘佑承死穴，不提陈娟，光王美琴一个，刘佑承就没办法。如果让王美琴知道儿子来纠缠余艳艳，简直不敢想象她能闹出什么。 “艳艳，我是真的还爱你，我知道我当初错了……” “你滚！” “都不嫌恶心。”陆耀恶劣地在旁边落井下石。 刘佑承狼狈离开。 等他走了，余艳艳面向他：“你也滚。” “余艳艳！”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陆耀满脸错愕：“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之前还对我亲亲热热，转头就翻脸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很明白，我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发现你们女人都很口是心非，上次，还有上上次……” 余艳艳打断他：“两次都是喝醉了，都是成年人，有正常生理需要很正常。你也没吃亏，不是吗？” “我……” “好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余艳艳走进入户大门。 大门有门禁，陆耀根本进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现在的女人真是，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上了车后，陆耀丧气地砸了下方向盘。 * 等余艳艳给余建国打电话时，老两口已经吵完了。 估计余建国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和大女儿说话的时候，明显态度并不强硬。 “爸，你和妈是要过一辈子的，不是大姑他们过。孙诚什么性格你知道，这事你就不该搀和，妈应付得很好，你何必惹她生气。” “可诚诚到底是你大姑的亲儿子，我亲外甥，就算不想帮忙，好好说不行嘛，也不该闹得面子这么难看。” “问题是他们是能好好说的人吗？开口就是一千万，别说杜甄刚去上班没多久，就算是经理什么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再说，大姑那个人你不知道，进了她手里的钱，让她再拿出来，比登天还难。如果杜甄真给他拉到这笔资金，大姑仗着亲戚的关系不还怎么办？” “你大姑她不会的。”余建国的声音很心虚，看来也清楚余美的性格。 “好了爸，这事你好好跟妈道个歉，没必要为外人吵架。” 余艳艳挂了电话，有些疲惫地靠进沙发里。 房子不大，小巧的两居室，面积只有六十多，是余艳艳赶在海市房价大涨之前买的。 首付除了余艳艳攒了多年的积蓄，余家老两口还帮助了二十万。 虽爸妈对她比亲女儿也不差，但余艳艳知道，她到底不是亲生的，家里的老房子以后是妹妹的，她不会和妹妹争，所以买个房子当务之急。 现在她每个月一半薪水都要用来还贷，压力虽大了点，但最起码心是安稳的。 余艳艳又想起推迟了很多天没来的亲戚，从包里翻出买的测纸，去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她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沙发里发了很久的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余艳艳把电视打开，却不知道看什么，只能又关上。 让她想想，她平时在家干什么？好像除了对着电脑加班，就是睡觉了。 那就睡觉吧，也累了一天。 * 另一边，余纨纨挂了电话，刚进家门突然想起刚才杜甄说的那话。 “你说什么，你要生两个？” 刚换上拖鞋的杜甄，愣了一下：“现在国内不是开放二胎政策了。” “不，这和开不开政策没关系。杜甄，你怎么想到这件事上了？你想要宝宝了？” 余纨纨用那种特别诧异地目光看着杜甄，把他看得有点局促。正想怎么回答，她又收回目光，低着头换鞋，也没说话。 想起她现在不打算要宝宝的话，杜甄想她是不是生气了。 可她表现得并不像生气，换下衣服就去洗澡了。 他就坐在沙发上想她到底有没有生气的事，等会怎么跟她说，他其实也不是想现在生宝宝，只是那天她说了，他就去关注了些生宝宝的事。 余纨纨洗了头发，用干发帽包着走出来。 她从卧室到浴室，来回进进出出，等脸上敷了面膜，才拿着风筒来到沙发这里。 杜甄老实地把风筒接过来。 余纨纨头发很长，她自己吹头发会弄很久，她自己倒不觉得烦，只是林芬看着很着急，就帮她吹。 等和杜甄结了婚，也不知是杜甄被林芬洗脑了还是怎么，竟主动帮余纨纨吹头发，然后这件事就成他的任务了。 风筒嗡嗡地响着，余纨纨的脑子也嗡嗡地响着。 想起她妈说的话，想起杜甄说的话，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该考虑生宝宝的事了。 头发只吹八分干，她去上了点护发的精油，回来的时候对杜甄说：“生宝宝的事，你让我想一想吧。” 呃。 “你快去洗澡吧，洗了早点睡。”她满脸都是笑说。 这是不生气了？不生气就好。 …… 杜甄进卧室时，余纨纨正趴在床上玩游戏。 睡衣都没换，还穿着浴袍，微卷的长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肩上、床上，小腿儿白嫩细滑，拖鞋也没脱，悬空在床尾，时不时悠闲地晃一下。 “你在干什么？” 突然凑上来个人，把余纨纨吓了一跳，她把蓝牙耳机脱掉一个，说：“我在玩游戏啊。” 游戏是聊天的界面，对面还显示有头像。 应该是个男人，说了很多暧昧的话，而余纨纨这边也回了好几条。 似乎感觉到杜甄在看手机屏幕，余纨纨也意思到这界面很容易让人误会，返回退出给他看。 “你看，真是游戏。应该算是攻略养成型的游戏吧，里面的人物会发消息给你，如果说的话不对，是不增加好感值的。而任务做到某一种程度，还会让里面的人物给你打电话。” “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发过消息了。”杜甄幽幽地说。 呃。 余纨纨怔了下。 不过认真想想，她好像确实很久没给杜甄发过消息了。结婚后，她更习惯用电话，而且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还用得着发消息吗？ 她这边还纠结着怎么回答，那边杜甄掀开她浴袍下摆，手探了进去。 余纨纨被摸得一抖。 他亲着她的耳朵，呼吸吹得她耳朵很痒：“你继续玩，我看看怎么玩？” 余纨纨就老实地点开任务界面，去制作节目。 这种任务很无聊，就是点开、选择人物、制作节目。节目制作完成并发布后，还会有虚拟的粉丝评论。 她重复地在屏幕上点着，手越来越抖。 突然，她往前缩了下，有声音在嗓子里卡住。他的脸颊就贴着她脸颊上，挨得很近。 “这游戏好像很无聊。” “是啊，确实有点无聊。”撑着她去做各种任务的最大动力，就是触发隐藏剧情，经历事件时，看某个男主的颜以及听声音。 “别带耳机，我也听听。”他没去扯她的耳机，直接把手机上的蓝牙标识关上了。 “哼，你真是个笨女人！”是总裁的声音，很有磁性。 “这个人物是个总裁？”杜甄突然问。 “是啊，女主在他手下上班的。”余纨纨努力克制着嗓音。 杜甄哦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忍了会儿，余纨纨喘着气小声说：“杜甄，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你太重了，压得我难受。” “我不，我想看你玩游戏，这样看得清楚点。” 第52章 第52章 52 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跪着也要填完。 余纨纨就这么一直坚持到, 最后自己把手机扔了。 结束后, 她的腿都在打颤。 想去浴室，刚下床，腿一软，还是杜甄拉了她一把。 “都是你！” 她都想哭, 气得推了杜甄一把，最后还是杜甄把她抱进浴室。 可惜，这一行为又给杜甄点开了新技能，等回到床上后，余纨纨硬是不让杜甄靠近她，直到她睡着后，才又落入杜甄的怀里。 第二天醒来, 是手机铃声把她叫醒的。 她听到铃声, 就闭着眼伸手乱摸, 过了会儿，手机被人塞进她手里。 “姐，你说什么？你……” * 余纨纨脸都没洗, 随便套了身衣服, 就让杜甄开车送她去她姐那儿。 因为余艳艳说只让她一个人来，到了小区外面, 她就让杜甄开车走了。 “姐, 你怀孕了？” 进门后, 余纨纨就拉着余艳艳问, 声音里充满了诧异和不敢置信。 “孩子的爸爸是谁？他到底打算负不负责？” 其实余纨纨心里已经有数了，如果孩子爸爸负责，她姐也不会这么将她叫过来。 “到底是谁？弄出人命不想负责？姐，你跟我说，我跟妈去找他吵架。” 看着妹妹明明长得很甜很乖，却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余艳艳有些失笑。 “行了，没有孩子爸爸这个人，连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这话说得很有歧义，是余艳艳不想说，还是因为她私生活太乱，根本不知道孩子爹是谁。 不过这话当妹妹的肯定不能问，余纨纨又不能装作没听见，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余艳艳被妹妹逗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我不打算要孩子爹。” 她转身去沙发上坐下。 银灰色的毛衫，肉白色的阔腿裤，平时挽着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此时的余艳艳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分柔意。 余纨纨跟着去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姐就是这样，平时闷不吭，一旦说话就能砸出一片雷。 “那这孩子怎么办？” “自己生，自己养，反正我没打算结婚，本来想等再过几年，自己收养一个，现在也不用费功夫了。” 她说得倒是风淡云轻，当妹妹的心情却难以平复。 “姐，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就算爸妈都能帮忙，可……妈肯定不会同意的，肯定会把那个男人找出来。”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爸妈那边你帮我瞒着，我打算近期离职，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在家里待产。到时候我应该会很少出门，一些生活上的日用品和菜什么的，就需要你帮我买了。” “姐，你、你这是想干什么？”余艳艳太冷静，计划得也太周全，就显得余纨纨不够成熟。 “等孩子生下来，我再带孩子回去，到时候妈就算反对，反正木已沉舟。” “可……” “我已经下了决定。” 余艳艳下决定的事，轻易不会动摇。 就好像当年和刘佑承分手，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闹给王美琴看的，到最后她也没回头。 余纨纨现在心里乱得一团糟，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她姐不一定能听进去，就把话题岔开了。 “姐，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怎么说，多少周了？” 余艳艳摇摇头：“我还没去医院，只是用测纸在家自己测了一下。” “不去医院怎么行，最起码要知道孩子多大了。再说，测纸也有出错的时候，你都打算离职了，不能这么草率。” 余艳艳沉吟一下，没有说话。 “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 * 姐妹二人一起去医院。 到了医院，妇产科里的人很多，都是大着肚子，或是一个人，或是让人陪着等候。 号已经挂了，前面排了二十多个人，大城市看病就这样，稍微不错的医院都是人满为患。 只有一个空位，余纨纨就让姐姐坐着，自己站在旁边。 太无聊了，她就在走廊里来回走着，看医院悬挂在墙壁上的各种介绍，不知不觉中就走到走廊尾端。 “你这样走没事吧？这种情况，怎么不让人来陪你？”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两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余纨纨下意识转过头。 其中一个声音是孙敏莉的。 果然是她。 孙敏莉脸色苍白，好像很冷的样子，穿得很厚。也很虚弱，好像随时就会倒。 “我觉得你还是休息一下再走，你刚做了手术，别撑强。” “护士，我……” 不光余纨纨看见了孙敏莉，她也看见了余纨纨，她当即哑然失声，脸也更白了。身体一阵摇晃，人往后倒了过去。 “孙敏莉……” 孙敏莉并没有晕倒，只是比刚才更虚弱。 余纨纨帮着护士将她挪进病房的床上，期间她意识是清楚的，只是没有说话。 医生也过来了，拿着病例说：“你真是瞎胡闹，身体这么差，严重营养不良，这么着急走干什么，让你挂水也不挂。” 她面向余纨纨：“你是她朋友？把这些拿去缴费，她现在需要挂水消炎，还需要挂补充能量的水，就算不住院，也要住到下午再走。” 余纨纨手忙脚乱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单子，有一瞬间她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帮她，旋即她又不这么想了，就当是陌生人帮一把。 缴费回来，孙敏莉的吊瓶已经被打上了。 病房里很安静，说是病房，其实更应该是术后恢复室，所以没什么人。 “你知道了？”孙敏莉的声音沙哑干涸。 这种问题，余纨纨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这种事现在很普遍，你不用……”剩下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是啊，这种事在大城市里很普遍，可在我们乡下不普遍。在我们那里，谁要是未婚先孕还去做人流，不光女方会被骂，家里人也会被骂。” 余纨纨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对方说的这种地方，所以很难对号入座，但她看过很多书很多新闻，在微博上也吃过很多瓜，知道在国内某些地方，重男轻女的情况还很严重，当地风气也充满了糟粕。 那里和海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不能因为她没见过，就不存在。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觉得你不要想太多，还是把身体先养好再说。” “你为什么不问我来做人流？为什么不问没人陪我来的事？” “这个——”余纨纨站起来，有些尴尬地说：“我觉得我们虽然是室友，但关系并不好，这种问题不该是我问的。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缴费的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余纨纨点点头，就走了。 她脚步急促，等走到她姐那儿，发现前面还有十多个人。 “姐，你饿不饿？都忘了问你吃早饭没？” 余艳艳没说话。 但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吃早饭，余艳艳经常不吃早饭。 “那我去给你买点。” 每个医院都有对外开放的食堂，余纨纨问了路，一路找过去。 她买了粥，买了包子，其实她早上也没吃。 买了两份，正准备走，她犹豫了一下，又多买了一份。 孙敏莉正闭着眼睛挂水，想睡睡不着，突然感觉有人来了。 “光挂水也不行，吃点东西吧。” “余纨纨！”她声音很急很高昂，叫住她。后一句却是声如蚊吟：“对不起。” 余纨纨背着身，意味不明哦了一声，就离开了。 * 余艳艳真的怀孕了。 还不到十周，胎芽小得像豆芽，但在B超单上，已经可以清楚看出来了。 医生开了些复合叶酸维生素，又叮嘱下次产检的时间，两人就离开了医院。 杜甄打了电话，说来接她们。 快出门的时候，余艳艳跟余纨纨说，这件事不要让杜甄跟任何人说。包括余家老两口。 她也知道，妹妹知道，肯定瞒不过妹夫，就没想过瞒着杜甄。 上了车，三个人一起去吃饭。 吃了饭，送余艳艳回家，余纨纨才把这事告诉杜甄。 “我姐说这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爸妈。她既然这样说了，我们就先听着，我姐很犟的，只能等她慢慢想通。就是我以后的压力大了，到时候我可能会很频繁地过来。哎呀，我都要当小姨了，我还没当过小姨呢。” 杜甄就在那里听余纨纨语无伦次瞎说，车上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还有孙敏莉……”余纨纨把今天碰见孙敏莉的事说了，其实她本质不是想和杜甄八卦，只是小家有规矩，用了什么大额的钱，两个人都要知道。 “这钱，我也没指望她能还我，就当是个陌生人，看不过眼帮一把。” “你不说你小气又记仇。”杜甄这是还记着余纨纨说的话呢。 “我是小气又记仇哇，但这不妨碍我做好人好事吧。好吧，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好人好事，就是没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不做，心里会不舒服很久，她又是一个人做那种手术。现在做了，我心里舒服了，就不会再想了。至于她怎么想，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 回到家，余纨纨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记账。 她专门买了个黑色的皮本子，用来记家里一些琐碎的账。 记账时，杜甄就在旁边坐着，他看到账本上有好几笔一两百的，但是没标注用途。 “这是什么？” 余纨纨目光定格在那几个数字上，拼命想是干什么用了。 一般她没标明用途，就是当时记账没想起用途，就先记一笔，等事后想起来再补上。 “是不是你手机消费了？”杜甄给她提供思路。 现在手机支付很普遍，余纨纨也会用到，只是经常会有银行卡被盗刷新闻，所以她绑定网上银行的卡，通常不会放太多钱，也就一千或者几百的样子。 她最近买什么了？ 余纨纨终于想到了，她玩游戏充值了。 她很老实的说了，因为昨晚的事，还莫名有一种心虚。 杜甄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但余纨纨总觉得他这声‘哦’里的内容太多。 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网上称这种游戏氪金的行为是养野男人？ 问题她真没想养什么野男人，就是玩个游戏而已。 她想，杜甄又不关注游戏方面的消息，肯定不知道还有这种别称。 晚上的时候，杜甄告诉她，他其实是知道的。 “哼，养野男人？” 余纨纨发现他变态了，白天是只单纯无害的家养宠物，晚上是头脱了闸的凶兽。 …… 第二天，余纨纨偷偷发了条微博。 【花钱养‘野男人’，被老公发现了，肿么破？】 一楼就是娆娆哈哈的狂笑，下面很多人都留了言。 粉丝甲：肉偿。 粉丝乙： 1 粉丝丙： 10086 还有加身份证号的。 余纨纨直接把手机扔了，过会儿捡回来，悲愤回了一条。 【你们肯定是别家的粉丝。】 杜甄的那个微博号，自从那次后，就没上过了。因为很多余纨纨的读者去调侃他，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才敢在微薄上这么说。 谁知粉丝太调皮，连着@了几条‘鱼丸家的棉花糖’。 余纨纨正得意说，你们艾特了，他也看不见，这号他不上的，我等会儿就删微博。 谁知道，还没有两秒，下面就多了条评论。 【哦。】 用户正是鱼丸家的棉花糖。 评论又暴动了，一群在下面狂笑被抓包的。 “肉偿？” “这话不是我说的！” 第53章 第53章 53 知道姐姐是个工作狂, 平时并不太注意一些琐碎事。 这事又不能告诉林芬，她这个做妹妹的只能精细一点。 以前余纨纨从没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上网查各种怀孕资料，还泡一些孕妇论坛窥屏。 从平时饮食注意, 到日常保养，以及每次产检的日期和产检注意事项等等。 怀孕十一周要做nt检查，检查胎儿颈项透明层，如果超过正常值, 就可能会存在某种缺陷。 关注这方面的事后, 余纨纨才体会到准妈妈的那种紧张感, 每次产检就像过关，通关后就像劫后余生，毕竟现在无故流产、胎停育，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病症太多。那些孕妈论坛上, 经常会看到各种保胎祈福的帖子。 她记得听别人和她妈议论过，说现在的女人娇气，以前她们那会儿生孩子就像吃饭, 哪有那么多事。 她妈可能出于当时怀孕艰难，说了很多反驳的话，例如现在环境污染, 雾霾严重, 食品安全光出问题, 什么添加剂转基因太多, 大概就是在说现在和以前不同了。 快到十一周产检时, 余纨纨提前给姐姐打电话，又把各种注意事项发给她。陪她去做了产检，产检报告还要过几天才能取到。 等报告的过程，她比余艳艳还紧张。 好不容易取了报告，一切正常。别急，马上还有唐筛、糖筛、三维、四维，这些都是大关卡。 而学校那边，周一去上学时，余纨纨就看见孙敏莉了。 她除了脸色不好了点，还像正常人一样去上课吃食堂。 对于这些，她除了心里有些感叹，也不知道说什么，更没对任何人说孙敏莉做人流手术的事。 期间，《小狼狗》这本书也完结了，成绩比她想象中更好，外面的评价也很好，算是一个完美的结束。 她又打算开始准备新文，却暂时没想好写什么。 杜甄把她平时用来列脑洞和大纲的册子递给她，已经翻开了，入眼就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我的杜先生。 好吧，健忘的余纨纨已经想起来了。 当初为了《小狼狗》的书名，杜甄还跟她闹了场别扭，他很坚定很固执的让她改名，不能叫我的小狼狗。 余纨纨跟他解释了很多，例如书名就是书名，没有其他含义，他也不听，还说了要写只能写我的杜先生。 本就是随口一句话，哪知杜甄认真了。这几个字就是他给她写的，并要求她下一本一定要写这个。 看着他僵着脸的样子，余纨纨笑得有点无奈，还有的宠溺：“那就写这个吧，我写一个女孩阴错阳差相亲相错对象的故事。” 杜甄终于满意了。 * 饭桌上，林芬对余纨纨说，刘安慧要结婚了。 余纨纨听后，很诧异。 “我就说这小姑娘不检点要不得，这次结婚是奉子成婚。”林芬笑得有些，还有些嘲笑的意味。 这种表情要是不知道里面情况的，肯定会觉得不舒服，但余纨纨知道肯定有内情。 果然林芬之后的叙述，让她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刘安慧和杜凯闹分手后，王美琴带着女儿去过杜凯家几次。 开始杜凯妈还客气跟她说话，后来再去就交代了门口保安，连小区大门都不让进。 据说王美琴还去杜凯爸妈的学校闹过，具体不清楚，这些是林芬听弄堂里的人说的。 闹完后，杜家那边更加坚定让儿子和刘安慧分手，王美琴彻底没招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谁知过了一个多月，刘安慧竟然怀孕了。 这下王美琴得意了，给杜家那边打了电话，问他们这事怎么办。 之后就是一段拉锯战的日子，杜家那边舍不得孩子，但又不愿意和刘家这样的人当亲家。至于刘家这边，王美琴算计的是杜凯家里的条件，以及杜凯想娶她女儿，要给多少彩礼。 王美琴开了条件，一套房子写刘安慧的名儿，彩礼不要多了，二十万。 蔡悦忍着脾气问刘家这边出什么，王美琴的回答是什么也不出。 可把蔡悦气得是七窍冒烟，就没见过这样的，海市不同别处，一般要点体面的人家，很少有嫁女儿就想男方家钱的事。 要么是两家一起出首付买房子，写小两口的名儿，以后年轻人自己还。要么是男方出房子，女方买车或者出装修款。彩礼有的要，有的不要，但父母都不会拿走，而是会给女儿陪嫁过去。 酒席的话，可以两家合在一起办，费用平摊，各收各的礼金，也可以分开办。 总之，都是商量着来，你别觉得我是冤大头，我也不会想你是卖女儿。 可王美琴这行为，明显是卖女儿了。 一套房子几百万写女方名字，还要二十万彩礼，自己却一分钱不掏。这不是卖女儿是什么！ 中间事情闹僵了，王美琴拉着女儿又演了场戏。 先打电话对蔡悦威胁了一下，又让刘安慧对杜凯说了些要死要活的话，反正就是把要去做人流的事给透露了。 男方家都知道了，这场人流自然做不下去。 中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估计杜家那边也是舍不得孩子，反正婚事已经商量好了，这个月底就办婚礼。 急是急了点，但没办法，再拖刘安慧的肚子就藏不住了。 怪不得余纨纨说很久没看见刘安慧了！ “妈，这事之前没怎么听你说？”余纨纨好奇问。 林芬看了余建国一眼，没说话。 好吧，不用林芬说，余纨纨就知道怎么回事。前阵子林芬就防着孙诚上门，老两口又闹了几天别扭，估计也没心思和人说长道短。 “那今天……” 果然，林芬脸拉了下来。 “王美琴给我发了请柬！” 好吧，余纨纨就知道。 “发了就发了，到时候家里去给随礼。” “不光我跟你爸去，你跟杜甄也去，不能便宜了她王美琴。” 余纨纨和杜甄互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 就在余家说刘家的时候，王美琴也在和女儿说余家。 “这次婚礼肯定要比余家的风光，我跟你未来婆婆说了，不能办太寒酸了，就定在余家办婚礼那家店。” “妈，那家店不便宜吧？” “便宜不便宜也是杜家出钱。” 正说着，刘安慧的手机响了。 她接了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王美琴就猜测是不是蔡悦，正想让女儿把手机给她，对面挂了。 “她说什么？” “妈，她说那家婚礼会所办婚宴太贵了，这个钱杜家不会全出。既然我们这边自己收礼金，那我们的酒席钱自己出。” “什么？叫我们自己出钱？有没有办婚宴女方出钱的，哪能这么办事！” “反正杜凯妈妈是这么说的，她说草坪婚礼、司仪、婚车等其他的杜家出，但是酒席钱必须我们自己出。9988一桌，让我们自己看着请多少人。” 可问题是，王美琴已经把请柬发出去了。 当初她定了婚礼要怎么办，在哪家办，杜家那边虽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她以为这就算说定了，就提前把请柬都发了出去，谁知道杜家会突然弄出个这事。 “杜凯妈妈说，如果这件事还谈不拢，那我们家就是在卖女儿，这婚就不结了。”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王美琴，当场哑火。 * 蔡悦把电话挂了。 蔡阿姨坐在旁边，问：“事情说定了？” “反正我通知到了，剩下的不管。” “我就怕刘家那边要是闹着不同意，这边婚宴婚车什么都定了，到时候定金肯定不会退。” “他们不会闹着不结婚。”蔡悦面带得色说。 蔡阿姨有点不相信，因为刘家那边闹出太多的幺蛾子，连她都疲于应对。 “她王美琴把请柬都发出去了，她好意思改地方或者不结婚？”蔡悦就是看出这点，才会突然闹出这事。 不是斗不赢对方，而是蔡悦觉得跟这种小市民斗跌份。真动真格，就刘家一家子小市民，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 “那我就放心了，这事可再禁不起闹腾。”蔡阿姨长叹一口气，四处望了望：“对了，小凯和妹夫不在家？” 这话每次蔡阿姨来，都少不了会问问。 蔡悦皱起眉：“小凯不在，老杜又在忙他那科研。” 换成十几年前，蔡阿姨肯定要当着妹妹面，说些妹夫的不是，可现在都老夫老妻了，也是习惯了，再加上妹妹这样，说了不是给她添堵。 “小凯你也要管管，都快结婚的人了，怎么还天天在外面玩，家里的事就不操操心？” “管，我也想管，可总得管得住！”提起这个，蔡悦就满肚子抱怨。 孩子大了，什么事就不是由父母的了，她还要上班，也不能天天看着儿子，杜伟亮又成天不着家。 “要是当年小宝没丢就好了。”蔡阿姨有些感叹说。 谁也没料到她会说这些，包括她自己，等她话说出来，才想到这话戳妹妹心窝子了。 “看我这嘴，瞎胡说什么，就算当年小宝没丢，现在说不定家里会成什么样……”好吧，蔡阿姨年纪大了，又说错话了，只能闭嘴不说。 客厅里十分安静，过了会儿，蔡悦才有些疲惫道：“姐，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第54章 第54章 54 等蔡阿姨走后, 蔡悦回到卧室，在床上躺下。 很安静。 这四居室的房子里, 就她一个人。 也许年轻的时候不习惯过，后来时间久了, 似乎也就习惯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孩子。 这些年，她经常会做到一个梦。 梦里那个孩子已经长很大了，可还是不会说话，她很急, 想教他, 一急就醒了。 她总是会想, 如果时间倒流，她还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答案都是未知。 二十四岁的蔡悦太年轻，初到大都市，她彷徨、恐惧、不安,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繁华，可这繁华的一切，却和她没什么关系。 都说校园的生活是最单纯的, 殊不知哪里都存在攀比。 她是系花，却是最朴素的系花。 没有多余的钱去打扮自己，她只能走质朴路线。因为她妈会裁缝手艺, 她也跟着学了一些。刚到海市时, 她最常去的就是七浦路, 淘一些颜色样式不过时但也不新潮的衣服, 拿回来自己改动一下。 永远都是清汤挂面, 她不是不想打扮自己，不过是没钱打扮自己。 幸亏上天赐给她一副好相貌，一个朴实无华却又天生丽质的努力女孩，足够得到一些年长之人的喜欢了。 这里面就有她的导师。 他的导师有一个博士后毕业刚留校的未婚儿子。 蔡悦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个农村女孩能摇身一变成为大学老师，教授夫人。杜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除了她的婆婆，公公和丈夫并不嫌弃自己农村的出身。 只除了那个孩子。 蔡悦一直觉得那个孩子是对自己的报应，报应她别有居心，报应她利用他走了捷径。 如果时间真能倒流，她一定不会那么做，她一定会寻找别的解决方式。 临睡之前，蔡悦这么想着。 她睡着了。 * 刘安慧婚礼的日子有些不凑巧，明明连着几天天气很好，偏偏这天下了雨。 海市的雨，细细绵绵，又湿又潮又冷。 这样的天气，人的心情注定不怎么好。 到处都是水，水沾了灰就变成黑水。 接亲的时候，刘安慧的婚纱裙摆没收拾好，不小心掉在地上，沾了一大团黑，让她的心情顿时更差了，在婚车上就和杜凯吵了一架。 草坪婚礼的架子昨天就搭好了，今天上午布置完毕，谁也没想到会突然下雨，只能转到室内。 会所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忙着在室内布置场地，有些来参加婚礼的客人提前到了，一下子就涌进婚宴厅里。光可鉴人的玉白色大理石地面，被踩出一个个黑色的脚印，整个婚宴厅里吵杂而又热闹，小孩子跑来跑去，一会儿摔了，一会儿尿了，简直人荒马乱。 幸亏会所的员工还是很有能力的，很快就调配好了一切，可人的心情终究是坏了。 婚宴厅外面的礼台处，王美琴又和蔡阿姨吵了起来。 两边各收各的礼金，但因为刚才场面混乱，刘家这边收了不少杜家的礼金。被蔡阿姨发现了，就说了王美琴几句，两人吵了起来。 余家人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门口处站了不少被堵在外面的客人，余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穿了一身绣花旗袍的蔡悦走出来，满脸不悦：“你们在干什么，什么事不能等下去再说，客人都来了，吵什么吵！” 蔡悦需要拼命克制自己，才不至于骂起来。 说完这些话，她就让丈夫的学生扶着离开了，她这会儿不光心突突直跳，头也很疼，很烦躁。 林芬领着老伴和女儿女婿，去了标有‘新娘’字样的礼台前。 先跟王美琴打招呼：“今天这种场面，怎么让你亲自招呼？”又对蔡阿姨说：“可千万别生气，这种大喜的日子。” 今天杜家帮忙收礼金的是蔡阿姨的儿子，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蔡阿姨心里委屈的不得了，跟儿子说了声，就拉着刚放下红包的林芬往里面走。 余建国在和刘文兵说话，余纨纨就带着杜甄跟着她妈去了。 “林阿姨，你是不知道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面的人。明明客人不认识，还把礼金给收了，收了好几个，被我发现了，跟我说帮男方家这边收的。你说说看，我没发现，她就继续收着，我发现了，她就倒打一耙，说我们不识好人心，你说有没有这么办事的。”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王美琴，她就是这种人。” 后面余纨纨和杜甄小声说话：“没想到刘安慧的婆婆是蔡老师，就是当初我跟你说被我不小心撞到，人很好的那个老师，你也见过的。这么说，她的儿子就是杜凯了，当初那个差点和我相亲的对象？哎呀，我是不知道这事，知道话我肯定……” “肯定什么？”杜甄猛不丁冒出一句。 “我肯定……好吧，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刘安慧不太适合蔡老师家。”余纨纨满脸纠结说。 “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呃，是啊，她怎么知道不合适。 …… 蔡阿姨把余家人领到一处没人的包厢，继续和林芬诉苦。 从当初杜家和刘家开始谈婚事说起，王美琴干的各种极品事，一件都不拉。其实这些事林芬早就知道，就是通过蔡阿姨知道的，只是每次都是在外面碰见，没有合适的地方说话，说得也断断续续，不如这次‘从头说起’。 两人特别有共同语言，蔡阿姨诉苦，林芬也吐槽，同仇敌忾。 说了会儿，蔡阿姨心里舒服了，想着外面还有很多事，就跟林芬说让她先坐，等会忙完了再来和她说话。 看到坐在旁边小声说话的余纨纨和杜甄，又夸了夸他们：“小夫妻真恩爱！林芬啊，我就喜欢你的性格，你这种性格养出来的小姑娘一定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她没有说，不过林芬明白意思。 “快去忙吧，等你忙完了，我再陪你说话。纨纨、小杜——” 其实不用林芬叫，那边沙发上的余纨纨已经带着杜甄站起来了，叫了声阿姨。 蔡阿姨满脸都是笑，她看了一眼杜甄：“纨纨的老公也姓杜啊，真是巧。瞧我这记性，上次婚礼时就知道，竟然没印象。不过这小伙子长得挺面善的，就是想不起哪儿面善了……” 年纪大的人都啰嗦，说起话来漫无边际，林芬一边应声，一边就把她送出去了。 这边，余纨纨笑杜甄：“听见没，蔡阿姨说你面善，你姓杜，杜凯也姓杜，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弄错人。你说你会不会是他们家走失掉的孩子？” 后面这句就是调侃的话，说出来余纨纨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杜甄的脸色很正常，一直带着微笑，她去拉他坐下，这茬也就过了。 …… 蔡阿姨出了包厢，想着妹妹刚才气成那样，就去找蔡悦。 还没到地方，她突然想起刚才那小伙子哪儿面善了。 她记得她上次就想过这事，小伙子和她妹妹有些像，当初她还觉得这种想法很莫名其妙。 这次她依旧觉得很莫名其妙，转头就扔在脑后了。 蔡悦也在包厢里坐着，包厢里除了她，就是杜伟亮的一个叫娜娜的女学生。 杜家三代单传，亲戚很少，今天帮忙在婚礼各处照应的，除了蔡阿姨一家人，就是杜伟亮的几个学生。 “师母，那我就先去外面忙了。” “麻烦你了，娜娜。” “师母千万别说这种话，就是帮帮忙。” 女孩出去了，蔡阿姨在蔡悦身边坐下。 “你没什么事吧？舒服点了？妹夫呢？”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蔡悦就是一肚子火。 她也没接腔，掏出手机打电话，对面响了很久才接。 接通后，她就满脸愤怒地说：“你就一辈子死在你那实验室里，今天你儿子结婚，你当爸爸的不到场，你的同事朋友学生来了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挂了电话，蔡阿姨问：“来吗？” 蔡悦无力地叹了口气：“在路上。” “行了，你也别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刚才也是我被气糊涂了，你说说那王美琴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也免得给你生气。对了，你刚才看见那女孩了没？就是当初我说介绍给小凯的对象，她妈妈性格直爽，刚才陪着我说了半天话……” 蔡阿姨本是想岔开话题，转移下妹妹的注意力，最后变成夸起林芬和余纨纨。 “那女孩真好，长得甜，又乖巧。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我看她跟她丈夫感情很不错。也是老天捉弄人，要是小凯能摊上这样的女孩该多好啊。” 这时，蔡悦也想起那张熟面孔了。 刚才她带着怒气出去，对外人根本没注意，不过当时的场景却存在她脑海里。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余纨纨也来了。 “你说的女孩姓余，叫余纨纨？” 蔡阿姨诧异问：“你认识？” 蔡悦点点头：“是海大的学生，见过几面。” “你说说你说说，要是你当初上上心，说不定现在和小凯结婚的是她。我喜欢那女孩，见着就讨人喜欢。对了，她丈夫也姓杜，你说巧不巧，不然当初也不会弄错人。” 刘家人有多糟心，蔡悦心里就有多遗憾。 可遗憾也没用，事情已经这样了。 “那小伙子我总觉得长得很眼熟，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有点像你，刚才见了面，我又有这种感觉，你说莫名其妙不。” “行了，姐，先别说了，我们去看看小凯准备的怎么样了。” * 等客人到的差不多时，婚礼就开始了。 婚宴厅的正中搭建了一个T形舞台，左右两边都是前来参礼的客人。 其实会所里有单独的婚礼大厅，可惜今天结婚的不止一对，草坪婚礼都订出去了，没订到的只能订室内婚礼，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订了室内婚礼的人最得意。 没有多余的地方，只能将婚礼现场和酒席放在一起。 这种婚礼方式在国内很多地方都盛行，不过是海市近两年关于婚礼的套路越来越多，别处盛行的东西，在这里反倒显得很普通。 不光普通，还简陋粗糙，毕竟是匆忙准备的，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婚宴厅的灯都熄了，只有聚光灯打在T台一对新人的身上。 主持婚礼的司仪很会说话，也很会调节气氛，现场很热闹。 “现在有请新郎的父母，蔡悦女士和杜伟亮先生！” 一阵很有动感的音乐响起，夹杂着鼓掌声，蔡悦和杜伟亮被请上台了。 …… 余纨纨和杜甄远远地站着往这边看，就看见新娘在司仪的插科打诨下，叫了爸妈，接下改口的红包。 跟着是王美琴和刘文兵上台，杜凯改口。 “其实现在看，这样的婚礼也挺热闹的。” 杜甄没有说话。 余纨纨又叫了他一声，问：“你是不是不习惯这么吵的场面？那我们偷偷回包厢，反正这么多人，也没人盯着我们。” 两人手牵手，从人群挤了出去。 坐了一会儿，林芬和余建国就回来了，被安排在包厢的其他客人也回来了。 服务员开始上菜，凉菜上完，大家就入席了。 包厢里没有小孩，其他客人也都很有修养，这顿饭吃得不太难受。吃到一半时，新郎新娘在父母的陪同下，来敬酒了。 因为这个包厢主要是杜家这边的客人，所以是蔡悦和杜伟亮陪着来的。 杜伟亮是个瘦高的老者，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文化人。似乎不太会说话，除了点头微笑客气两句，和客人们说话的主要是蔡悦。 轮到林芬一家时，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林芬是个自来熟，说和蔡阿姨是处了多久的朋友，上次女儿结婚蔡阿姨去了，今天专门来贺喜的，提都没提当初相亲相错的事。 给外人一种很热情的印象，也让蔡悦知道他们的来历。 林芬不知道，其实她不用自报家门，蔡悦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再说旁边还有余纨纨呢。 蔡悦自然看到余纨纨身边站着的杜甄，她愣了一下，耳边响起之前姐姐说的话。 “那小伙子我总觉得长得很眼熟，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有点像你，刚才见了面，我又有这种感觉，你说莫名其妙不。” 刚才她听进耳里，却没放在心上，现在看见对面的这双眼睛。 一样的黝黑，深沉却又清澈，像里面藏了很多秘密。 当年那个孩子，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她丈夫也姓杜，你说巧不巧，不然当初也不会弄错人……” …… “蔡老师，恭喜。刘安慧，恭喜你。” 蔡悦一下子就醒了。 第55章 第55章 55 刘安慧觉得余纨纨真虚伪, 居然跟她说恭喜。 可看看她身边的杜甄，再去看今天作为新郎, 同时也是她丈夫的杜凯，还有她的公婆，以及桌上都含笑看着他们的客人。 这次她和杜凯结婚, 摆了四十多桌, 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杜家那边的客人。 这都是她以后的资源。 再去看余纨纨, 虽然婚礼风光，可嫁了个男人没爹没妈, 说起来是个海龟，平时看样子也很闲。 在海市，闲就是代表没钱，她还知道对方的富是装出来的, 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 女人结婚就像第二次投胎, 她和余纨纨以后的距离会越来越大, 所以她真不用将她放在眼里, 也不用将今天婚礼的不顺放在心里。 这么想想，刘安慧气顺了，端着得体的笑, 举起酒杯：“谢谢, 纨纨, ” 余纨纨被这笑惊到了, 刘安慧竟还跟她说谢谢。 不过她确实该谢谢她, 虽然她并不计较。 可她不计较，不代表林芬不计较。 林芬皮笑肉不笑地把女儿挤开，说：“是啊，安慧，你是要谢谢我家纨纨，不光要谢纨纨，还得谢你林阿姨我。”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包厢里其他客人都一头雾水，只有蔡悦有点明白林芬为什么这么说。 可她这会心里很乱，根本没心思去帮儿媳妇解围。 刘安慧也明白林芬为什么这么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实在不能怪她大惊小怪，而是林芬这个人特别泼。如果当着人面说她曾经做出的某些事，杜家这么多朋友都在场，她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林阿姨，您说的是。”刘安慧的态度来了个一百二十度大转变，一下子就殷勤起来。先给林芬鞠了一躬，又赶紧端起两杯酒：“林阿姨，我们两家是多年的邻居，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和杜凯也不会认识，我敬你一杯。” 听到这话，其他客人都明白了，原来这是从中做媒了？ 看得出刘安慧有些慌了，小脸都白了，眼中写满乞求。 林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更何况欺负一个晚辈，不是她林芬的性格。见刘安慧受到教训，她接过酒，沾了沾嘴唇以示受了她的敬酒。 刘安慧这才松了一口气。 新人还要去其他桌敬酒，和客人们客套了一下，就离开了。 临出门前，蔡悦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 桌子那里，所有人再度落座，那对小夫妻也是。小妻子正在跟丈夫说着什么，男人听得很认真，还抬手夹了菜，放进她碗里。 也许不是，怎么会那么巧，她肯定是被都姓杜影响了。 * 之后敬酒过程中，蔡悦一直心神恍惚。 很多客人都看出来了，但想到办婚礼都挺累的，也没人说什么。 敬完酒，杜伟亮去陪客人，他有几个老领导今天都来了。 蔡悦想了想，去找蔡阿姨。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怪怪的。”蔡阿姨问。 蔡悦也没理她，拉着她去了卫生间。 她先把几个隔间都推开看看，确定没人了，才转头问：“大姐，你刚才说那个男人长得像我，他真的像我？” “怎么了？你说谁？” 这时，蔡阿姨也意识到妹妹的意思，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说纨纨的丈夫，真是……” 蔡悦打断了她：“你先别问，你看他到底长得像不像我？” 蔡阿姨看了妹妹一眼又一眼，在脑子里回忆那个男人的长相。本来觉得挺像，现在刻意去想，又觉得不像。 可到底像不像？ “你现在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到底像不像了。”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好，来回走了两步，有些慌乱地看着妹妹。 蔡悦猛地一下就冲到洗手台前，认真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可就像蔡阿姨说的那样，感觉是挺像的，可认真去想又觉得不像了，甚至对方的面孔都模糊了。 “这样吧，你也别着急，我先去找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弄错了。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 “那你快去。” * 蔡悦催成这样，蔡阿姨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林芬。 去了那个包厢，一听说蔡悦的大姐，又和林芬是朋友，大家都不介意多加一个位置。 和林芬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同时，蔡阿姨控制不住总往杜甄那边看，连林芬都看出来了，问她在看什么。 蔡阿姨也知道这么干不行，笑得有些僵硬说：“我看纨纨和小杜感情好。” 林芬侧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年轻人不都是这样。” 会这么说是因为余纨纨正拉着杜甄胳膊，让他给自己夹菜。 余纨纨听妈妈这么说自己，窘得不得了，赶紧放下手。 桌上其他人见此，都露出宽容的笑容。 一般吃酒席都不会从头吃到尾，差不多就会散了，包厢里接连有人离开，或是说家里有事，或是说下午还要上班。 林芬其实也想走，但蔡阿姨一直拉着她说话，她只能陪着。 她陪着，余建国和余纨纨他们只能也坐着。 而蔡阿姨已经借着话头几次问到杜甄的事，甚至连上次婚礼怎么没看见他父母的话都问了，这种行为是十分失礼的。 林芬和蔡阿姨认识以来，还从没见过她这样，不免就起了疑。 见外面的客人都快走完了，蔡阿姨依旧拉着她说话，林芬猛不丁问了一句：“老蔡，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发现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蔡阿姨被惊了一下。 想遮掩，知道遮掩不住，只能苦笑说：“林芬，你可千万别怪，我知道今天这事有些失礼了。其实也不想瞒你，我有个朋友，年轻的时候丢了个儿子，我上次见小杜，就觉得他长得和我那朋友有点像，只是没放在心上，今天见了觉得更像了，不免就帮忙多操点心。可这种话怎么好当面问，才会拉着你说了这么半天，就想打听打听小杜的事。” 说完，她又对杜甄歉意地笑笑：“小杜，你可千万别怪阿姨。” “丢了孩子？”林芬连连吸气表示诧异。诧异完，她又说：“你是觉得小杜就是丢的那个孩子？” “倒也不确定，这不就打听打听。”蔡阿姨笑得满脸尴尬。 现在包厢里就剩了余家一家人和蔡阿姨，余家人面面相觑。 余纨纨忍不住去抓杜甄的手，杜甄让她握着，又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她。 “那你先说说看，你那朋友什么时候丢的孩子，在哪儿丢的，孩子丢的时候多大了？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 本来余纨纨有点惊疑的，听她妈这么问，猜她肯定是学电视里的，反倒又有些想笑了。 蔡阿姨也老实，一一回答了。 “孩子丢的时候四岁了，算一算也有小杜这么大，我记得你说小杜三十二来着，也是个孤儿？倒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孩子长得好倒是真的，生下来都说长得好，就一点——” 蔡阿姨顿了下，又说：“这孩子有病，生下来就有，开始看不出来，等到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家里人才急了。到处医院都看了，是什么儿童自闭症。你知道的，那时候谁懂得什么叫自闭症，普通老百姓也不懂这个说法，但医生是这么说的。孩子不说话，三岁多都不会叫爸爸妈妈……” “停一下。”林芬打断她的话，人也站了起来：“老蔡，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朋友丢的孩子有病，我们小杜看起来像有病的孩子？走出去谁不说我们小杜长得好，人能干，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你今儿来是特地想找我吵架是不是？” 蔡阿姨也急了，拉着林芬的手：“林芬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是问我孩子的事吗？” “那我就搞不懂了，你怎么会把你朋友丢的孩子，跟我们小杜挂上号的。我可知道儿童自闭症好不了，很多孩子都傻，我们家这么正常一孩子，你说他有病！” 是啊，自闭症的孩子大部分精神都有缺陷，看起来就和平常人不一样。可杜甄看起来却挺正常，就是话少了点。 难道真是弄错了？ 知道弄错了，蔡阿姨反倒松了口气，同时也对余家人感觉十分愧疚。 “你看看，都是我老糊涂了。你是不知道，我那朋友天天念叨丢了的那个孩子，几十年了，还日思夜想，把我也给念叨魔怔了，觉得长得像就上心了。林芬，你可千万别怪，改天我专门上你家给你们一家赔不是……” “那倒不用……” 两人一边说，一边就往包厢外面走。 余纨纨摇了摇头，转头想跟杜甄说话，却看见他微蹙的眉心，和嘴角的笑。 那笑有点说不上来的意思，把她看得一愣。 杜甄看向她：“走吧。” 又正常了。 余纨纨也没多想，去椅子那儿拿了她妈的大衣和包，就往门外走去。 第56章 第56章 56 “弄错了？”蔡悦怔怔问。 “是啊, 弄错了。你想想，当初医生都说了, 这种病很难治好，只能慢慢改善，孩子的精神智力发育也会有极大影响。可你看看那个小杜, 不光是个海归, 还在投资公司上班, 据说学历很高，怎么也不像有缺陷的。” “可他是xx年生的是不是, 今年三十二？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又长得像我，很多都能对上。”蔡悦喃喃说。 “但是病对不上！你别想太多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胡思乱想, 又嘴上不把门, 害得你也跟着胡思乱想。” 蔡阿姨很怕蔡悦这种状态。 当初小宝刚丢的时候, 妹妹怀着孕，孩子又找不到，差点抑郁了。去医院, 医生要给开药, 但怀着孕哪敢吃药。 杜老太太也不让吃, 说已经把大孙子弄丢了, 再把肚子里这个祸害了, 她就让杜伟亮和妹妹离婚。 当初小宝丢时，蔡阿姨不在海市，在深城打工。 收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她比蔡悦大三岁，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她给家里挣了五年的钱盖房子，后来拿了工资就不把钱往回邮了，而是都给蔡悦上学用。 蔡家的女儿里，蔡悦最有出息，她不想妹妹步上自己的后尘。 果然妹妹有出息，读了大学读研究生，嫁的也好。不像她，结婚是家里安排相亲，见了一次面，不到一个月就去扯证办喜酒。 生了孩子就出去打工，孩子丢在家里让婆婆带。她跟丈夫不在一个厂，一周见一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丈夫就出轨了。 和同厂一个有老公的女人。 可农村不兴离婚，闹完了还是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各挣各的钱，各过各的日子。直到妹妹出事，她来到海市，才在这里留了下来。 后来她的工作、养老，甚至房子，都是妹妹找关系办的。 老家那里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这些年姐妹两个算是相互扶持，蔡阿姨是真的心疼蔡悦，知道她日子表面过得体面，其实很难。 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蔡阿姨叫了声进。 “蔡女士，您看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您已经把账给结了，说是还有一部分是王美琴女士来支付，可现在王美琴女士不愿意支付这个费用。” 蔡悦柳眉皱起，站起说：“我去看看。” * 另一个包厢里，王美琴正在盘点收了多少礼金。 她一边数着钱，一边翻着礼薄，一边还念念有词骂着那些拖家带口来吃酒席的人。其中重点照顾对象是林芬，因为余家一下子来了四个人。 刘佑承借口抽烟出去了，陈娟离这里很远坐着，只有刘文兵躲也躲不掉，只能在边上小声说让王美琴留留口德。 可现在王美琴怎么会留口德，十桌9988的酒席，就是近十万。而且今天客人超过预计，他们这边有十四桌客人，问题是她礼金只收了五万不到，怎么付酒席钱。 会所已经来过一次让结账了，她一听超出这么多几桌，就觉得自己被坑了，怎么都不愿意给。 “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怎么听说还没结账？”刚换下礼服，带着一脸浓妆的刘安慧，推门走进来，满脸气急败坏。 “结什么账，你知道要给多少钱？” “可之前说得好好的，各收各的礼金，各买各的单，你总不能礼金你收，让杜凯家结账吧？” 还别说，王美琴还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知道这个目的想达成，照目前情形来看是不可能了。 王美琴把礼金和礼薄收拾了下，站起来说：“妈刚才想了下，刚才杜凯姨妈跟我吵，说是我家礼台收了不少杜家的礼金，我看了下礼薄好像真不少，现在也挑拣不出来了。这样吧，你把这些礼金和礼薄都拿给你婆婆去，结账的事就交给她了。也免得说我们占便宜，她吃亏。”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美琴。 包括刚推门进来的蔡悦和蔡阿姨。 刘安慧正想说什么，听见背后的动静，扭头就看见气白了脸的蔡悦。 “妈。” “你别叫我妈，我当不起你妈。”蔡悦被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手都抖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们家这么不要脸的人，嫁女儿一分钱不出，捞了男方的彩礼还想捞礼金。我早就说了，各收各的礼，各买各的单。你们先冒收我们男方的礼金，转脸看收的礼金不够支出，又想甩给我们结账。” 蔡阿姨在旁边劝：“你可别气，别忘了你的高血压。” “可我能不生气！”蔡悦跺脚说，她向来注重体面，这样的行为在她眼里已经十分没有体面了。 “反正我话放在这儿，指望我们买单不可能，不然这婚就不结了。” 王美琴说：“结婚本都拿了，你说不结了就不结了。” “你少说一句行不行！”这下轮刘文兵跺脚了，过来和蔡悦解释：“亲家母，你可千万别生气，她不会说话，这事是我们错了，我们肯定自己买单的。” “买什么单啊，我说不买就不买。”王美琴砸了手里的礼薄和现今，钞票飘了满地。 “那随你们的便，爱怎么办怎么办。”蔡悦丢下这句话，就带着蔡阿姨走了。 她步履急促，越走越快，去叫杜凯离开，又去叫杜伟亮，但杜伟亮所在的那间包厢还没散席。 “妈，我就说当初这个婚不结也罢，你非逼着我结，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杜凯说，脸上满是不耐烦。 这时候当儿子的说这种话，无疑是在当妈的心口上插刀。 蔡悦气得浑身发抖：“你当我愿意让你娶她，不是你跟人家玩不注意，她能揣着孩子上你妈你爸学校里去闹。你自己不要脸，你爸你妈也不要脸了？” 蔡阿姨在旁边劝：“小凯，你少说两句，别气你妈妈。” 杜凯气得甩脸就走了。 这时，王美琴也追过来了，说要找杜伟亮，问他管不管这事。 杜伟亮在的那个包厢里，都是他的老领导和现在学校里的一些同事，让王美琴这么去闹，杜家人的脸干脆不要了。 蔡悦又气又急，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成这样，本来是大喜的日子，最后竟把120闹来了。 不过王美琴的打算也得逞了，杜伟亮根本不擅长这种扯皮的事，那边忙着把蔡悦往救护车上抬，这边会所追着买单，他就把账结了。 等蔡悦在医院醒来，听说这件事，差点没又气厥过去。 * 回家的路上，林芬念叨了一路，都在说蔡阿姨办事不妥当的事。 说着说着，又说到那家丢孩子的人身上，说对方肯定很可怜，因为以前弄堂里就丢过孩子，那家父母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全国各地找都没找到，后来把房子卖了，搬家离开了这里。 为了这事，林芬看姐妹俩特别紧，余纨纨才三岁的时候，就教她背家庭住址、爸妈姓名，就怕她哪天被人拐走了。 余纨纨有点不赞同林芬的看法：“妈，别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你怎么知道孩子是自己丢的，还是被人丢了。” 她就是咕哝了一句，林芬就不乐意了。 “你这小姑娘想法很阴暗，天下父母心，哪家父母会把自家孩子丢了？你这话别往外面说，别人听了肯定会对你有想法。” 其实余纨纨就是顺口一说，也是平时写作积累资料时，见过太多的极品和奇葩。现在这世道，什么样的人没有。 看被林芬这么上纲上线，她也不乐意了，跟林芬分析：“你忘了蔡阿姨说那孩子有自闭症。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又不会说话，不可能被人骗走，只有一个可能是被人抱走了。关键问题是，如果大人上点心，能被人抱走吗？” “你这么一说，妈倒觉得有点可能，以前就听说过哪家孩子有缺陷，没办法就给扔了的，该不会真是自己扔吧。可扔了干嘛又找，还找了几十年，这对不上。” 余建国说：“行了，你们两个，议论别人家的事干什么。小杜正在开车，别吵他。” 两人顿时不说了，脸上还有点讪讪的。 …… 把老两口送回去后，两人就回了家。 周末也没事做，又错过了午睡的时间，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正好电视上正在放‘打拐行动’的专题报道，余纨纨突然想到什么，抓过遥控器调了台。 过了会，她没忍住，问杜甄：“杜甄，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杜甄愣了下，点点头。 “那你是从小在孤儿院，还是走丢了啊？” “丢了。”杜甄很平静的说。 “那你还记得家里人吗？有没有想过去找他们，还有你当初是怎么被人收养去了美国？” 这些余纨纨早就想问了，却怕戳到杜甄的伤心事。她也是看杜甄对被拐走丢表现得很平静，才敢问出口。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拉过她，将她揽在怀里。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 “不记得他们了，没有想过去找，是在福利院被人收养的。” 老杰克虽然是个商人，却是个经常做慈善的商人，收养了很多中国的孤儿，大多都是有缺陷、残疾或者重病的。 他大概是里面唯一的例外。 为什么说例外呢？ 因为他长相一点都不奇怪，甚至可以说长得很可爱，再加上他的病有点特殊，老杰克就把他养在身边。 他真正成为老杰克的养子，还是他十岁以后。这时候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许多，也愿意和人说话了，甚至还展露出一些不同寻常人的智商。 老杰克说希望他以后能自食其力，就开始找人教他很多东西。 有些东西他喜欢，有些东西不喜欢，他不喜欢出门，不喜欢和人交谈，他也不喜欢被人教，他就喜欢自己一个人。 后来老杰克给他准备了一间很大的书房，还有一台电脑，他的很多东西都是自学的。 因为老杰克是个商人，所以书房里关于商人的书最多的，他看了许多这种书，并于十三岁那年通过网上交流，把自己所有的零用钱投资给了一个在硅谷四处碰壁的年轻人。 第二年，这个年轻人让他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 杜甄的话虽然很短，却让余纨纨很唏嘘。 “不找就不找吧，其实我挺不能理解那种被父母送人，或是走丢又被人收养的孩子，在长大后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何必呢，各有各的生活，而且找到亲生父母后，养父养母怎么办，难道孩子白养了？” 她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也是因为刚才那个节目，正好放的是丢了孩子找到亲生父母的催泪场景。 因为是现场实拍，养父母也在，当那个孩子和亲生父母抱头痛哭时，养父母在旁边虽笑着，却总让人感觉到一种尴尬。 “你看，你现在有我了，还有我爸妈，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所以杜甄，你已经很幸福了，不用为以前的事伤心难过呢。” 浅米色的布艺沙发里，她穿着浅粉色法兰绒睡衣，盘着腿对他掰手指。 小小的一个人，明明两个人已经结婚很久了，还是像个少女。浓密的长发，嫩白的小脸，细细的颈子，胸比以前鼓胀了点，那是他的功劳。 杜甄的眸光暗了暗，沙哑道：“你就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少女不乐意说：“什么叫我就这么想给你生孩子，这是以后肯定会有的。”她明明脸红了，却装腔作势，色厉内荏。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轻轻地嗯了声，问：“那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不用穿小雨衣。” 余纨纨直接被口水呛到了。 * 又到了中午，余纨纨和袁小冬、赵梅梅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照旧人很多，端着托盘去找位置坐时，余纨纨看见尹珊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吃饭。 这个学期尹珊变了很多，以前独来独往，除了上课很少在学校逗留，这学期总能看见她和一些女孩子进进出出。 有些认识，是一个系的，有的是别的系的女生。尹珊以前的人缘并不好，似乎突然一下子就好了。 不过她很少和宿舍里的人说话，所以余纨纨她们也不太清楚她的事。 吃完午饭回宿舍，孙敏莉不在，余纨纨正和袁小冬两个说着闲话，尹珊推门进来了。 她脱掉羽绒服，去卫生间洗手洗脸，才爬到上铺。 “我过两天要请同学吃饭唱歌，你们要不要去？” 这话有些突兀，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余纨纨和袁小冬、赵梅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于那次的事，我很抱歉，但道歉也不是光嘴上说说，我请你们吃饭唱歌，就当补偿了。”尹珊僵着脸说。 这才是尹珊说话的风格，明明是道歉，却说得像施舍。 “我就不去了，我晚上要回家。”余纨纨想了想后，说。 “余纨纨，你这是不给面子？” “尹珊你别想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有见家长的规矩，我把我男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不过——”尹珊顿了下，又说：“因为我还叫了别的系几个女生，所以你们就不要带男朋友了，等下次我单独再请你们。” 话都说成这样了，反正是吃顿饭，余纨纨他们就答应了。 到了当天，余纨纨专门和杜甄说晚上和同学有活动，会晚一点回家。 * 尹珊的男朋友叫王雷，是个长得十分英俊的男人。 不像学生，好像已经工作了，后来听尹珊介绍后，才知道他家里是做房地产的生意，算是个富二代。 尹珊和她男朋友很恩爱，全程夹菜倒水，体贴备至，让其他女生羡慕不已。 这次除了408宿舍的几个人，还有其他系的几个女生，长得都不错。其实想想也是，长得丑的女生也不会和尹珊在一起玩，不是把自己衬得没办法见人了。 吃完饭去唱歌，并不是一般学生去的那种平价ktv，而是类似会所那种高档场所。 里面装修得很豪华，进进出出的男女们，男的一看就很有钱，女的都很漂亮。 服务生拿着酒水单进来，尹珊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扔给王雷了。 过了会，一排服务生手里端着酒水进来了。 除了红酒，还有啤酒和各种小吃果盘，果盘上了两个，最大的那一种，占据了两个茶几的最大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包厢很大，正对着的是巨型投影，另有小舞台、酒水吧、卫生间等。靠着墙摆了一圈真皮沙发，临着门那边也有一组沙发。 进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叫韩春娜的女生说，怎么要这么大的包厢，她们才几个人。 这种豪华大包厢，二十几人在里面玩，都有剩余。 尹珊说是王雷订的，这更是引来几个女生一阵羡慕。 虽然嘴上没说，但余纨纨看出表情下的潜意词，一个又帅又体贴又有钱的富二代男朋友，足够很多人羡慕了。 余纨纨不是个外向的性格，别人都在唱歌，她就和赵梅梅坐在一边吃东西。倒是袁小冬已经和那几个女孩打成一片了，合唱了好几首歌。 尹珊的嗓子不错，是那种沙哑类的，唱起王菲的歌特别有韵味。有人让余纨纨也唱，她直摇头，说自己五音不全，就不献丑了。 王雷陪着坐了会儿，又招呼大家吃东西，就一直不停地进进出出。手里拿着电话，似乎总有人给他打电话。 为了这事，尹珊还跟他闹了脾气，王雷很无奈地说都是生意上的朋友没办法。 简直是霸总的宠溺啊。 这是袁小冬的原话，至于其他女孩早就羡慕满脸了。 唯独很淡定的，除了余纨纨，就是赵梅梅。 对了，还有孙敏莉。 孙敏莉的注意力一直在吃上面，余纨纨没事观察了下，她已经把两个桌上的东西吃了个遍。 音响里放着五月天歌，韩春娜正跟着唱，唱得不太好，但还行没走调。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走进来几个男人。 第57章 第57章 57 为首的是王雷。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几个人，有两个男人很年轻, 穿着西装, 还有一个中年人, 看起来很普通。 中间夹了个胖子，一身休闲服, 看样子身份不低。 这些人进来后环视了一眼，就在王雷的招呼下，去了右边的沙发上坐下。 王雷走过来，先低声和尹珊说了什么，又对其他人歉道：“实在不凑巧，碰到几个生意上的朋友, 实在脱不开身，就一起了。我们就喝酒谈点生意，你们玩你们的, 不用管我们。” 大家虽觉得有些突兀, 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说什么。 尹珊还闹脾气说了句真烦。 怕闹得不好看, 韩春娜和其他几个女生劝了尹珊两句。王雷脾气很好，也没说什么，笑笑去了那边。 之后，果然王雷他们就是谈生意, 喝了不少酒, 服务生已经进来又上了一次酒。 本来韩春娜她们还有些拘束, 见他们真是谈生意, 就没放在心上, 渐渐放开了玩。期间不知道怎么，韩春娜和其中一个高个子年轻男人合唱了歌。 一首歌唱完，汉河楚界似乎也没有那么清楚了，韩春娜跟那个穿蓝西装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余纨纨来了短信，是杜甄发的，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复马上就回去。 余纨纨和尹珊说要回家了，袁小冬见她要走，虽然还有些想继续玩，但也说要走了。赵梅梅自然不用说。 尹珊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临出门前，余纨纨回头看了一眼，韩春娜她们一点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玩得很开心。 出了会所，感觉一阵寒流袭来。 里面温暖如春，外面冷得感觉像要下雪。 门口停了很多出租车，余纨纨正和袁小冬她们说打车回去的事，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开到面前了。 杜甄坐在驾驶座里，看着她。 袁小冬她们也看见了，推了推余纨纨说查岗的来了。 余纨纨有点不好意思，打开车门问他怎么来了。来唱歌之前，杜甄问过她在什么地方，她就说了个名儿，没想到他就找来了。 好奸诈的人。 明明人已经到了，还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如果她说还要玩一会儿再回去，他是不是会进包厢把她抓出来。 却又不生气，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似乎杜甄看她看得很紧，就是一种爱的表示。她甚至有些无奈，平添了一种‘这个男人好小气，她好无奈’的欠揍感叹。 “既然有车，小冬你们就别打车了，我们送你们回去。” “那多不方便，你们又不顺路。” “行了，快上车吧。” 其实余纨纨是想给袁小冬她们省出租车钱，两个女孩子回去不方便，打车又太贵，都是学生。 三个人上了车，杜甄开着车往海大驶去。 等将袁小冬她们送到后，两人又回家。 余纨纨看了一眼又一眼杜甄，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个人怎么就能把查岗做得这么无辜。 “你不说你在家里？” “我是在家里，妈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吃饭，我没去。想着你这边也快结束了，就想叫你去吃东西。” 话里的潜意词也就是—— 你好意思吗？自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还唱歌嗨皮，把老公一个人丢家里，到这个点还没吃饭。 余纨纨果然愧疚了，立刻说：“那我带你去吃夜宵。我知道一个地方卖夜宵的特别多，好吃的也多。” 之后在余纨纨的指引下，杜甄将车开到一条全是大排档的街上。 像这种地方，海市已经很少了，所以生意很好。晕黄的灯光下，人声鼎沸，家家店似乎都是满的。 两人先去把车停好，步行进去。 “你想吃什么？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卖烤脑花还有烤串的特别好吃。” 最后两人一人端了一碗烤脑花，找了家卖烤串的坐下。 先点了烤串，余纨纨又嘴馋旁边卖的卤猪蹄和麻辣烫。她跑去点了东西，过一会儿老板自己会送来。 杂七杂八点了一桌子，都是量少样数多，但吃到最后，两人已经吃撑了，还是没吃完。 “说好了要减肥，又破功了。”临走时，余纨纨摸着肚子说，脸上的表情又懊恼又感叹。 不过杜甄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自然不好意思说她。 * 天气突变，气温骤降。 南方的人民都在哀嚎为什么没有暖气，北方的人民笑了。 海市的冬天很少能下雪，但天却是湿冷湿冷的，冷到骨子里。 余纨纨最怕冷了，每到冬天都不怎么喜欢出门，晚上睡觉总是捂不热脚，幸亏现在有了杜甄。 他是个大暖炉。 为了提高生活品质，余纨纨还是决定装一套壁挂炉供暖的暖气片，不光她和杜甄的房子里装，给老房子也装一套。 会这么大方，是因为她的书上市了，到账了一笔稿费，而杜甄也发了一笔奖金，加起来也够给两个家里装上。 连着跑了两天的装修市场，才把东西订下。 老房子安装很麻烦，走管道找地方定位，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星期。等暖气片装好，当晚余纨纨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温暖如春。 其实没这么夸张，但总体来说舒服多了，她总算不用在家里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穿很多衣服。 林芬嘴里虽说浪费，但试用了一下，确实舒服，也不再说什么了。 因为忙着这事，再加上她又开了新书，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等恍过神儿来，突然就发现袁小冬她们和尹珊关系变好了。 这种变化体现在宿舍、食堂里，以前袁小冬她们从来不和尹珊主动说话，现在有说有笑的。 其实认真说，尹珊和袁小冬她们没什么隔阂。包括她，如果不是上次被尹珊摆了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 就是怎么说吧，尹珊这人有点目中无人，还有点瞧不起人，因为家里条件好，又是本地人，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宿舍里除了孙敏莉，和她关系都不太好。 经过那一次，再加上余纨纨听说后来尹珊又带袁小冬她们出去玩了两次，所以现在尽释前嫌，宿舍里一片和谐。 袁小冬怕她对尹珊有嫌隙，还帮尹珊在她面前说了话：“尹珊这个人其实不坏，就是有些小公主的脾气，直来直去的，再加上家里条件好，和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上次她也不是故意那样，可能消费观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才闹出那样的事。” 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余纨纨也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再加上尹珊已经道歉了，也补偿回来，她能说什么。 尹珊叫袁小冬她们出去玩的时候，也叫过余纨纨，不过余纨纨都没去。 因为家里有老公。 …… 这天，中午吃食堂的时候，袁小冬和余纨纨八卦。 “你还记得韩春娜吗？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唱歌的女孩，她和那天跟她唱歌的男的谈对象了。” 余纨纨回忆了一下，韩春娜她记得，但那男的长什么样，说实话她没看清楚。 “那男的家里开公司的，和王雷关系不错，你没看韩春娜最近换了两个包，衣服换了好几套，都是那男的给买的。” “怎么？你羡慕了，打算换男朋友？”看着她脸上羡慕的表情，余纨纨调侃了一句。 “去你的，我想换，胡伟也不干啊，我就是说说。” 余纨纨哦了一声。 “最近和尹珊套近乎的女生特别多，估计都是想打进她那个圈子。” 听到‘圈子’这个词，余纨纨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 “对了，尹珊今晚又叫去唱歌，你去不去？” “不去。” 袁小冬笑得暧昧：“你家老杜看你看得真严。” “这个不是严不严的问题，而是我出去玩，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不好。” “行了，别解释了，知道你跟你家老杜如胶似漆。” “我本来就没解释啊，而且小冬你总这么出去玩也不是事，你多久没和胡伟出去约会了，小心胡伟跟你闹。” “他跟我闹什么别扭，他最近忙着实习的事，再说我每次出去都是和女生们一起。” 下午余纨纨打算回家时，尹珊果然问她晚上出不出去玩，余纨纨还是说不去。 * 夜幕降临，又是一天夜生活的开始。 王朝会所，某个豪华包厢里，没人唱歌，音响里放着慢摇舞曲，一些男男女女正在舞池中舞动着躯体。 各种奇奇怪怪的舞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群魔乱舞。 沙发里，尹珊脱了高跟鞋，蜷着腿坐在那儿玩手机。 王雷坐在旁边，环着她肩膀：“你那个同学还没叫出来，陈总已经催了几次。” “你以为那么容易，她是本地人，本地人容易闹出事你不知道？我就纳了闷，别人不行么，这是一见钟情了？”点着手机的尹珊似乎有些烦躁，笑得讥诮。 王雷无奈说：“没办法，陈总口味独特，就喜欢那种看起来小的、纯的。” 小？纯？ 尹珊气得把手机扔在一边。余纨纨确实看起来又小又纯，尤其是那股纯劲儿，特别招那些喜欢流连欢场男人的眼。 甭管是不是装的，就吃这一套，哪怕是被很多人睡过。 “她已经结婚了！和她老公感情很好！” 王雷凑近，对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就一次，事成后，陈总答应给这个数。” 他又笔画了个手势，尹珊诧异地睁大眼，旋即被妒忌充斥。 这时，从包厢外走进来一个男的，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看起来油头粉面的。 进来后，就凑到王雷的身边：“雷哥，508客人让带几个妞过去，最好是大学生。” 王雷扬了扬下巴，这男的就去舞池那里，拍了几个女孩的肩膀。 也不知道他跟她们说了什么，几个人就跟他走了。 王雷又和尹珊说话：“结婚了有老公才好，真有什么事，她也不敢往外说。再说，有了第一回，不就有第二回，现在的女孩贪慕虚荣，这样来钱多快，反正也不损失什么。说不定你带她做了一次，下次她自己就来……” 王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尹珊的手机砸了，明显这话戳了她的痛处。 第58章 第58章 58 本来余纨纨打算元旦出去旅游的，但她要忙着更新, 又不放心余艳艳那儿, 就没去。 余艳艳还没辞职, 老板不放人，听说她要辞职，特意给加了薪水。 不过余艳艳去意已定，只说再干两个月就不干了。到那时候, 她也显怀了, 继续上班没办法遮掩住。 这期间，陆耀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 她都是拉黑处理。 陆耀也不是不要脸，就再也没找过她。 元旦长假过完，余纨纨又开始每天上学的日子, 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若说唯一不同的，就是尹珊已经连着喊她出去玩了好几次。 每次她都拒绝了，借口都是家里有人等着。随着尹珊脸越来越黑, 不光余纨纨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连袁小冬都劝她别太不合群，下次尹珊再叫她，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晚上去吃饭，这次王雷没出面, 尹珊说他忙。 单是尹珊买的, 因为除了408的人, 还有其他好几个不认识的女孩，余纨纨也没说要aa的话。 吃完饭，又去了王朝会所。 璀璨夺目的水晶灯，挑高的欧式设计，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让人感觉就像来到欧洲中世纪的城堡。 大厅正中，左边站着一排迎宾，穿着一色的浅紫色礼服，腿又长又直。右边是一排既年轻又帅气的服务生，穿着黑色马甲打领带。 “欢迎来到王朝会所。” 这是余纨纨第二次来，却还是很感叹。更不用说有两个第一次来的女生，都是满眼惊叹。 一个迎宾迎上来，似乎认识尹珊，问是不是王总订的包厢。 尹珊点点头，迎宾就领着她们进去了。 有个第一次来的女生小声问尹珊：“尹珊，这里的消费不便宜吧。” 尹珊说了句还好。 这句‘还好’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坦然，似乎格调徒然拔高。 什么是白富美？ 这就是白富美的派头。 进了包厢后，照例是各种酒水果盘小吃，已经有人去放歌了，似乎不是第一次来。 玩了一会儿，王雷来了。 除了他，还有几个穿着很时髦的男人，长得都不错，也很年轻，王雷说是他的朋友。 这种场合是很容易互相熟悉的，余纨纨不过低头发了几条信息，就看见长长的沙发上，已经凑了几对，各自凑在一起说话。 韩春娜和一个女生在玩骰子喝酒，袁小冬在一旁凑热闹。 今天赵梅梅没来，跟人约了打游戏。 余纨纨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就一直低头看手机。她身边坐着孙敏莉，孙敏莉和她一样不合群，似乎吃对她来说，更具有吸引力。 “余纨纨，你和孙敏莉别光坐那儿啊，点歌去唱。”尹珊远远地对她们说。 “我不太会唱歌，唱歌总跑调。” “不唱歌，那找点别的玩也行，别总坐着啊。”她身边的王雷，笑着说了一句。 “还是不了，你们玩吧，我看看就好了。” 尹珊没好气地走过来，将她拉了起来：“走走走，我教你玩骰子去。” “怎么玩啊？” “你不会玩，我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谁输谁喝酒。” “尹珊，我不会喝酒，还是不喝了。” 尹珊塞了瓶rio给她：“这是鸡尾酒，其实就是饮料，喝不醉的。”边说她边朝韩春娜那边扬了扬下巴。 还别说，韩春娜和那个女生身边已经摆了很多空酒瓶，也没见她们俩喝醉。 “要不要我来玩？”王雷插了一句。 尹珊推了他一下：“行了，我们女生玩，你打什么岔。” 她率先拿起摇盅摇了摇，余纨纨没办法拿起另一个摇盅。 开了后，尹珊三点，余纨纨五点。 尹珊喝。 她只喝了半瓶，说余纨纨第一次玩，就半瓶半瓶的喝。 两人玩了起来，期间有输有赢，余纨纨加起来也喝了两三瓶了。 不过别说，这酒味道甜甜的，喝起来不像酒，像果汁。 又是一把，余纨纨输了，王雷递过一瓶酒。 余纨纨接过来，喝了一半。 又玩了会，余纨纨感觉有些晕。 似乎还是喝多了，虽然味道像果汁，但本质上还是酒。 她站起来，说想去厕所。 尹珊也站了起来：“我们一起。” 余纨纨下意识想喊袁小冬一起，可音响太吵，她喊了一声袁小冬没听到。然后尹珊去拉她，她晕晕乎乎就跟她走了。 “我也要去。”孙敏莉丢下手里的西瓜说。 出了包厢，孙敏莉似乎才反应过来：“尹珊，包厢里不是有洗手间，怎么跑出来了？” “你没看见洗手间有人用！” 孙敏莉哦了一声，转头去看余纨纨。 这时余纨纨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靠在尹珊肩膀上，全凭对方撑着，她才没摔倒。 她伸手摇了摇她：“余纨纨，你没事吧？怎么喝醉了！不能喝还要喝，现在醉成这样。” 她的嗓门有些大，有服务生路过还专门看了一眼，余纨纨却反应不大，只哼了两声。 尹珊没好气：“你能不能声音小点，还有没有点素质。” 孙敏莉一脸无辜。 尹珊感觉有些吃力，余纨纨看着不胖，但一点都不轻。而且她刚才也喝了不少酒，感觉手脚有点软，看孙敏莉像个没事人似的在旁边走着，就让孙敏莉帮忙搀着。 上了电梯，看尹珊按下19层，孙敏莉问怎么上个厕所要跑这么高，尹珊没有理她。 到了19楼，这一层是客房，十分安静，地上铺着静音地毯。 “这间房是我的长包房，她醉成这样，让她先睡会儿解酒。”把余纨纨放在床上后，尹珊说。 尹珊去了洗手间。 等她进去后，孙敏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尹珊出来的很快，让孙敏莉去，孙敏莉又不去了。说刚才感觉肚子疼，现在又不疼了。 两人往外走。 “她醉成这样，放她一个人没事？” “能有什么事！难道你想在这里看着她？”尹珊斜了她一眼。 “我才不想！” “那不就行了，在房间里能出什么事。” 孙敏莉先出去，尹珊走在后面关上门。 刚下电梯，孙敏莉又说肚子疼，想去厕所。 “刚才叫你去，你不是不去吗？怎么这么多事！” “我没好意思说，我有点拉肚子，可能是果盘吃多了。” 尹珊鄙夷看了她一眼。 孙敏莉看见不远处站了个服务生，就跑过去问他洗手间的位置，尹珊回了包厢。 * 走过这条走廊，孙敏莉才加快了脚步。 等快到电梯口时，她又放慢脚步，装得一副若无其事样，甚至掏出手机，佯装打电话的样子。 到了19层，她找到刚才那个房间，从兜里掏出房卡开门。 房卡是她之前听见卫生间响起水声，提前拔掉的。 她知道酒店房间的电源系统都是靠房卡控制，只有拿了房卡才能开门取电，但是拔卡的话，电源会有个两分钟时间的缓冲不会断电。 尹珊因为房间里一直有电，并没有发现她把房卡拔了。 孙敏莉抿着嘴，她长这么大就没住过酒店，唯独那一次……她也是那一次，才知道这些的。 打开门，果然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插卡，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孙敏莉去叫余纨纨，怎么都叫不醒，拖了对方两下，她又改了主意，去卫生间用浴巾浸了很多冷水，拿过来往她脸上洒水。 余纨纨动了下，终于醒了。 “孙敏莉？这是哪儿？我喝醉了？” “你总算醒了，快跟我走，再待下去要出事。” 余纨纨也意识到不对，她本来在和尹珊玩骰子，怎么突然就喝醉了还跑到房间里来了。 可孙敏莉根本顾不上回答她，拉着她就走。 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不行，光我们两个走不了，他们楼下有人盯梢，肯定出不去。” 余纨纨有点急了，“孙敏莉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 楼下，王雷把房卡交到陈总手里。 陈总似乎喝了酒，满面红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有前途。” “祝您今晚过得愉快。” 旁边站了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穿着有些暴露，见自己被撇了开，十分不满意。抱着陈总的手臂撒娇：“陈总，你今晚不让人家陪啊？” 陈总似乎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拍了拍她裸/露在外面的肩膀：“今天就算了，改天。” 女孩眼含嫉妒地看了他手里房卡一眼。 什么改天，还不是有了新人！ 陈总离开了，女孩转头对王雷撒娇说：“雷哥，你这么干就有些过分了，哪有从别人手里硬把客人拉走的。” 王雷斜了她一眼，眉宇间带着些玩世不恭，还有几分戾气。 他上下打量着女孩，眼神让女孩很莫名局促。直到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才抬手扯了扯她裹胸裙上的蕾丝花边，笑着离开了。 等他走后，从包厢里走出个同样浓妆艳抹的女孩，扯了她一下：“行了，你也是晕了头，你跟雷哥叫什么板。惹了他，你在王朝还能混下去。”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鸡……” 剩下那个‘头’字，被旁边那个女孩捂住。 “你真是要死了，乱说什么乱说。” 女孩拽开她的手：“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 “走吧，赶紧进去，客人还等着。” 说是这么说，两人却并没有立刻就进去，而是对着走道两侧的镜子整理了下头发，才笑吟吟地推开包厢门。 干她们这一行，吃得就是青春饭，时时刻刻都得注意形象。 * “您好，这里是总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你好，我是1908的客人，我想再开一间房，能不能请你们总台服务员帮忙把房卡送上来？我是王总的朋友，应该不用再给身份证登记吧？你们上来我直接把押金给你们。” “按规定是不可以的，不过您是王总朋友，这样等明天您退房时再补身份登记好吗？” “好的，那你快点，我等着用。” 电话挂了，一直屏息静气的孙敏莉才说话：“她们会送房卡来？余纨纨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不过你这个想法好，我们先躲一下再想办法。” “孙敏莉，你还没告诉我到的怎么回事，什么叫有人在楼下盯梢？” “现在一时说不清楚，反正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个房间，别被人撞见了。到底后面会发生什么，现在还说不清楚，我得验证……” 门被敲响了，连着三声，还有‘您好，服务员’的问候声。 余纨纨的腿没有力气，就让孙敏莉去开门，接过房卡，同时塞了一千块押金给对方。 连押金单都没要。 不过服务员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这些人经常这么干。 ‘这些人’指的是会所里的一群人，他们和酒店里住宿、餐饮、娱乐部都很熟悉。里面的员工都知道他们是在里面做生意，做的是不正当行业。 但娱乐场所怎么可能没有这帮人，甚至一个娱乐场所的生意好不好，跟里面的美女质量好不好，有着很大的关系。 尤其他们还跟老板是朋友，员工们也不敢乱说话。 既然做的是不正当行业，肯定需要有场所进行，所以经常会发生上面报名字，下面直接把房间先开了办事的事，一晚上可能会碰到十几次这种情形，服务员也都见怪不怪。 等服务员走后，孙敏莉就搀着余纨纨出了这个房间，去了1906。 刚好就在1908的斜对面。 进了房间，余纨纨才问：“好了，孙敏莉你能说说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被尹珊下药了？” 同时，她手指在手机上飞快点动。 屏幕上，娆娆发了一连串艹。 【小鱼丸，你居然碰到这种倒霉事！不过别害怕，现在不是房间开好了吗？把房门锁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 …… “这件事还说不清楚，我还有件事要确定，等确定了，我就把知道的告诉你。” 孙敏莉把门只开了一条缝，因为门口没开廊灯，所以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间房门开着。 她蹲在那里，往门外看着。 余纨纨终于感觉腿有力气了，也跟过去看。 就在这时，一双人腿突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孙敏莉被吓得往后一扬，余纨纨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事，是我老公。”她龇牙咧嘴说。 杜甄推开门：“你们在做什么？” 第59章 第59章 59 孙敏莉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 去拉余纨纨。 入门处是大理石地面, 没有铺地毯, 余纨纨摔了一下，腿本来就没劲儿，半天站不起来。 杜甄一个大步迈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嘘, 别说话。”孙敏莉压低嗓子, 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又把门关上, 只留了一条细缝。 “等会再跟你说。”余纨纨小声说。 “有人来了。”孙敏莉挥挥手，示意他们别说话。 余纨纨立即从杜甄身上下来，去了门那边。 这次两人没有傻的蹲在那儿往外看, 可以看清男人的长相。顺着细缝看去，远远就看见一个肚子很大的中年男人，正往这边走来。长得很丑, 给人一种脑满肥肠的感觉。 他在1908门前停下，掏出房卡开门。 “小美女，等急了吧……怎么没开灯？” 余纨纨感觉想吐，事情到现在，她已经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 尹珊给她下药，又把她带到这个房间, 为的就是让她羊入虎口。她简直不敢想象, 要是孙敏莉没叫醒她, 她现在会碰见什么事。 对面又有了动静，那中年男人打开房门，走出来看房间号。 看完后，掏出手机。 “小王，你搞什么搞！不是说人在1908？我来了后，房间没人！”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中年男人把电话挂了，又进了房间。 余纨纨突然想到一个人。 “袁小冬呢，孙敏莉？” “她啊，她还在包厢里玩呢。尹珊的目标没放在她身上，应该没事。” “你们现在能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甄突然问。 孙敏莉把门关上，三个人去了房间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刚开始我也不确定……” 那次孙敏莉发生了那种事，只当自己是太倒霉，可等做完流产回忆起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那天她虽喝了酒，但喝得并不多。她老家人人擅酒，除了小孩儿，男女老少酒量都不差。 她以前喝过农村自家酿的高粱酒，可比什么洋酒的度数高多了，也没醉得像那天。 就不免留意上尹珊。 事实上，孙敏莉发现尹珊不是真正的白富美，已经有一阵子了。她心里嘲笑对方无数次，却没打算捅破她。 之所以不捅破，是尹珊一直对她还算大方，她不想撕破脸皮。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比尹珊被包养的，还要复杂很多。 尹珊突然转变，开始结交学校里的女生，她跟着蹭吃蹭玩，因为旁观者清，也看出许多猫腻。 和尹珊玩的好的女生，总能交到富二代的男朋友，而这些女生都是过阵子就里外一新，各种名牌果8都上身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富二代！还都让尹珊身边的人碰上了！ 她看到的更多，王雷似乎并不像是尹珊说的那样，家里是做房地产的，他对王朝会所很熟悉，里面的人也对他很熟悉，熟悉到感觉暧昧。 有的叫他雷哥，有的叫他王总，而且总有一些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年轻男人来找他，这些男人似乎常驻王朝会所，每次都能看见，但王雷却说是他朋友。 孙敏莉心里有很多猜疑，可一直没找到证据，直到这次尹珊总是想把余纨纨叫出来。 “不是这次亲眼证实，我真不敢相信尹珊会是这样的人。”孙敏莉恨得咬牙切齿。 实在是事情超过了她的认知，这些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学生身上，不应该是离学校生活很远吗？ 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这是一场梦，等梦醒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余纨纨脸色很复杂，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说话声和脚步声。 她和孙敏莉互视一眼，悄悄又去了门边。 这次没敢开门，通过猫眼，看见1908门前站着几个男人。 有王雷，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剃着板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小王，你这是在故意耍老子？”陈总皮笑肉不笑。 王雷冷汗直流，赔笑说：“陈总，怎么敢，我明明让人把那女孩放在这个房间。我这就去问问，说不定是人跑了。” “问问一楼守着的人，有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出去，你们让人四处去找，每个楼层搜一遍，角角落落都别放过，一定要找到。”关上房门，王雷才露出一脸铁青。 陈总这边没办法交代是一个，他还怕对方跑了，等会闹出什么事。如果对方报了警，这么短的时间，很容易就能查出血液里有药物成分。 虽然他不怕这个，但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等手下的人都下去找了，王雷才掏出手机：“你他妈怎么办的事？人上哪儿去了！” 电话是打给尹珊的。 * 孙敏莉心有余悸：“幸亏你聪明，我们另外开了间房，不然这次肯定会出事。” 这次可不是余纨纨聪明，当时孙敏莉说得不清不楚，又说走不出去，又说要尽快离开这个房间。 余纨纨没办法，就先给杜甄发了短信，突然想起娆娆现实生活中在某家星级酒店工作，就在QQ上敲了她。 娆娆在线，听她将事情大概说了下，就给她建议，让她冒充同一伙的人开房，先躲在房间里。 娆娆太熟悉一些酒店的内部事了，所以房间很容易就开到手。 这么做除了有个可以临时斡旋的地方，暂时躲避危险，还有个好处就是灯下黑。 娆娆想的比较多，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她只能一切都往最严重的地方想。如果对方有黑的性质，发现人跑了肯定会找，所以最安全的就是藏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不是专门去总台查，谁也想不到人就藏在他们名下的房间里，哪怕他们把所有房间都查过，也不会查这种房。 这间隙，娆娆已经发过来几十条信息。 除了解释自己为什么让余纨纨这么做，也是教她应对之法。例如不是家里人来，谁敲门都别开，把门和窗都锁死了。 【我老公来了。】 回信息的同时，她把话向孙敏莉转述了一下。 也是孙敏莉又开始着急该怎么办，她甚至根本来不及气愤自己的遭遇，因为目前的情况实在太危机，也超出她所想的极限。 “这么说我们现在很安全，那要不要报警？” 话说出口，孙敏莉也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些莽撞。 报警了怎么说？说自己被同学灌醉了，并找人想对她施行奸污？或者尹珊引诱同学从事性/交易，证据呢？ 可能出于国人的保守观念，尤其是女孩子，这种事怎么好启齿，而且根本没证据。 没被带入行的估计现在还傻乎乎，入了行的怎么可能承认，又没抓到现行。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出去吗？” “先等等再说吧。” 杜甄看着余纨纨，脸色有些不好看。 知道他生气了，估计还气得不轻，余纨纨伸手在他掌心里挠了挠，代表着歉意的意思。 杜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双手合十：“别生气，我也没想到她会干出这样的事，我以后晚上再也不出来玩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一个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因为房间安静，显得格外刺耳。 是余纨纨的手机。 她下意识想接，却看清了手机上的名字。 就在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杜甄把手机拿过来，把铃声静音了。 “是尹珊，我到底接不接？” 余纨纨心嗵嗵直跳，尹珊找她肯定和王雷有关。 孙敏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汗都出来了。 杜甄说：“接，尽量用比较平静的语气，告诉她你已经回家了，不要让她知道你发现了什么。” 余纨纨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余纨纨，你在哪儿？我去房间怎么没看见你？” “我醒来后看房间里也没人，以为你们都走了，就自己打车回家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的路上？ 尹珊捂着话筒，脸色难看地对王雷说：“她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是不是药失效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药是三无，市面上买不到，都是人托人从别人手里拿的。 “喂，尹珊你怎么不说话，谢谢你了，还专门为了我开间房，明天去学校，我就把房钱给你。”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来房间没看见你，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那你路上小心点，我先挂了。” 余纨纨按了电话。 也许之前她对自己被坑，心里还隐隐有些不服气，觉得尹珊仗得就是下药，如果是别的，她肯定会有警惕，现在终于服气了。 人性有你想象不到的恶，你以为了解的人，实际那不过只是你以为。 …… 尹珊挂了电话：“她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是倒霉！”王雷骂了一句，拿出手机通知下面的人不用找了。 “陈总那儿怎么办？” “要不让小丽去？” 王雷看了她一眼：“小丽可没那本事让陈总消气。” 尹珊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王雷说：“要不你去吧？陈总以前说过几次，都是我替你挡过去了。你知道陈总和赵总的关系，我们有很多事要求着他。” “王雷你——”尹珊唰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 “你可别演戏演过了！”王雷看着她冷笑。 尹珊这才反应过来，王雷其实并不是她男朋友。 * “陈总，您在吗？我是小珊。” 尹珊敲了好几下门，里面的门才打开，露出陈总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陈哥，你就别生气了，我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 门从里面被关上了。 尹珊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对面的人纳入眼底。 余纨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相信刚才那人竟然是尹珊。 赔礼道歉？怎么赔？ 杜甄一直拿着手机，在上面不停地输入什么，很淡定的样子。 “余纨纨，我想报警，我不想让她再害人了！”孙敏莉说。 余纨纨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但她想起刚才娆娆发给她的那些消息。 这种捞偏门的人得罪不起，都是普通家庭普通人，对方又知道她们的真实信息。真报警的话，这种事没有证据，更够不上强/奸这种重罪，对方根本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而她们却会面临报复。 人们总是强调大无畏精神，可真轮到自己，却总是胆怯懦弱，因为顾虑得太多太多。 房间里静得吓人，两个女孩互相看着，内心都在进行艰难的抉择。 反正闷亏已经吃了（侥幸逃过），别人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在旁边提醒下，说不定对方被这次吓到，可能会收手？ “我请朋友帮了忙，等下就可以回家。”杜甄突然说。 两个女孩顿时一愣。 “杜甄，你请人帮什么忙了？” “等下就知道了。” * 电视里正在播报地方新闻。 海市公安局临时突击检查，扫荡各大娱乐场所。 这次共打击掉数个组织妇女卖/淫的团伙，同时抓获组织卖/淫/犯罪嫌疑人三十多人，从事卖/淫服务的妇女三百余人，查处数家娱乐场所，王朝会所就在其列。 因为是专题节目，内容十分详细，中间还播放了数段当时的现场实情。 就像以前余纨纨看过的这类专题节目，画面上有身穿警服的警察，更多的却是蹲在墙角，连头脸都不敢露出的女孩们。 她们披头散发，衣着暴露，一直伸手挡着自己的脸。 还有一段是警察破门而入，正在进行买卖活动的男女当场被抓了现行。 男的很胖，女的自始至终用被子将自己整个遮住，瑟瑟发抖。 “真是作孽，好生生的女孩子，怎么就干出这种事了？” 下面的余纨纨和杜甄对视一眼，什么都不敢说。 吃完饭从家里出来，余纨纨给孙敏莉打了电话。 “敏莉，你在哪儿？” “纨纨，我正从学校里往外走。” “你别走快了，我和我老公来接你。” …… 余纨纨和孙敏莉还是打算去警局一趟。 虽然坏人得到了伏法，可藏在水面下的东西依旧存在。校园应该是干净的阳光的，而不该被阴影笼罩。 就当是给大家提个醒吧，希望大家都能正确的认识自己，认识到这世界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到的。 例如青春，例如那种阳光的、积极的、向上的心态。 余纨纨和孙敏莉是作为匿名举报人出面的，表面上因为杜甄的‘关系’，还是以打击卖/淫团伙挖出的线索，查出有卖/淫团伙组织竟把手伸进了校园。 犯罪嫌疑人通过和某女生谈恋爱为名，引诱其踏上不归之路。而此女索性破罐子破摔，为了获得极大利益，竟出面引诱说服同学，从事不正当交易。 其中甚至涉险迷/奸/强/奸，不过这一切和余纨纨她们没什么关系了，还待司法部门查证。 但可以预料，作为罪魁祸首的犯罪嫌疑人，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余纨纨从警局里出来时，还看到了尹珊的父母。 是一对满身劳苦的中年人。 看得出家境不太好，两人穿着围裙带着皮质的袖套，脚上蹬着雨鞋。上面血迹斑斑，污痕累累，还沾了很多鸡毛。 听警局里的人说，这对夫妻是在菜市卖鸡鸭各种禽类。在获知女儿竟然犯了罪，他们不敢置信，每天都会来一趟，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了尹珊。 因为菜市那里还需要照应，他们每次来去匆匆，所以警局这里虽疲于应对，但也不是不能应付。 不过他们以为尹珊能很快放出来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就不提王雷在这件事爆出后，一直把罪名往尹珊身上推，光她本身的罪行，就注定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司法都会给她最公正的审判。 * 至于海大那边，明明接近寒假，气氛却十分紧张。 此事并没有公之于众，但涉及在内的各系系主任、各分院院长及教务主任、辅导员纷纷出面，大力整顿校风校纪，同时也开展了一系列专题课程，用以警醒。 知道这事的人都忌讳莫深，包括当晚同时被抓的数多名无辜被牵连在内的学生，她们是被当做涉案人员带走的。 其中包括袁小冬。 虽在事情查清楚后，她们都被放了回来，但这次经历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足够铭记一生了。 袁小冬回来后哭得很厉害。 事实上这件事对她影响很大，虽然事情后来弄清楚了，但当时被带走的学生都被打电话告知了父母。 她不敢跟父母说，就给了胡伟的电话，是胡伟来将她领走的。明明之前她和胡伟因为出去玩的事还吵了架，她还心里想着要给他个教训，多少天不理他。 不过她是个傻大姐的性子，哭完忏悔完，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她最可爱的地方。 余纨纨也受到了惩罚，不过这个惩罚就不可言说了，只有杜甄和她两个人知道。 …… 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余纨纨也想起杜甄‘关系’的事。 她虽对有些是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事情能办成这样，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 对此，杜甄的解释是借用了一位叔叔的关系。 “虽然听你说的样子，好像关系很不错，但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要不要请吃饭或者买些礼物专门上门道谢？” 杜甄怔了下，本来说不用，又改口说这件事他会办。扭头给郑威打了电话，说改天做东请他吃饭。 郑威并不知道他的辈分已经上升到叔叔了，接到电话的他苦笑不已，他提过很多次做东请杜先生吃饭，对方都不愿意搭理他，这次倒是主动请上门。 上次是找律师，这次举报嫖/娼卖/淫犯罪活动，下次会是什么呢？ 莫名的，郑威有点期待。 又到了考试时节，学校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就在这时余纨纨查出了怀孕。 第60章 第60章 60 洗脸时, 看见洗手台下的半袋苏菲, 余纨纨才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大姨妈好像没来。 她最近忙着考试，糊里糊涂的, 也记不住到底来了没。 洗脸的过程中, 她就一直想这个事。 没有结果。 她去卧室擦护肤品，路过客厅时，看见杜甄, 就顺口问了一句。 “杜甄, 我这个月大姨妈来了没？” 杜甄愣了下，眼神有点诡异。 其实余纨纨就是顺口一问，在梳妆台前拍保湿水时还在想这件事。 提起杜甄，似乎更容易帮助她回忆了。 想了半天, 她得出一个没有来的结论。 那为什么会没有来？ 过了几分钟, 余纨纨突然从卧室冲了出来：“杜甄，你快帮我想想，我这个月大姨妈到底来没？” 看她着急的样子，杜甄才说：“没有。” 他说得很干脆果断，让余纨纨感觉很敷衍，不放心地问：“真的没有吗？你再想想, 确定吗？” 杜甄感觉一头雾水, 站起来往卧室走。 余纨纨跟过去。 来到床旁边, 杜甄打开床头柜抽屉, 里面放着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盒子。 “你数一下, 我记得上个月20号还有十个。” 一盒平均10-12个不等, 一周大概会用一盒，现在18号，不到一个月，却已经少了五盒。这么多，那她肯定没有来过大姨妈。 “你怎么记得还剩几盒的？”其实余纨纨想说的是，杜甄会不会记错。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 杜甄难道说，他隔两天就要看一下？真想把它们都扔了！ “我数过。”见她一直坚定地看着他，杜甄只能实话实说。 幸亏她注意力没有放在‘他为什么数这些东西’上，整个人一下子都蔫了。 “杜甄，我在想一个问题，我可能怀孕了？”过了会儿，她声音很小的说。 呃。 杜甄还没想到这上面，突然听她说，也愣住了。 “我大姨妈一向很准，每次都是十二号，这个月迟了一周多。” 怎么办？ 小夫妻面对面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 “去医院吧。” 余纨纨突然站起来：“我去买个测纸测一下，你陪我一起。” 换了鞋，拿了钥匙，两个人出门。 弄堂出去就有一家小药店。 到了门前，余纨纨才想起药店的收银员认识她，还认识她妈，她换路打算找家远点的药店买。 走了十分钟，终于又到了一家药店。 “你去买，我在外面等你。” 杜甄看了她一眼，进药店了。 等他进去后，她又胡思乱想起来，也知不知道他会不会买，也忘了告诉他全称。如果他不知道，再出来问她，到时候肯定会很…尴尬。 她这边低着头胡思乱想着，杜甄出来了，递给她一个塑料袋。 看着盒子上的名称，她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两人默默往家走。 回到家，家里的电视还开着，余纨纨钻进浴室，杜甄也没有心思看电视。 过了会，她拿了根两条杠的测纸出来。 余纨纨怀孕了。 …… 怎么怀上的？ 明明次次都用，但也有两次没有用，肯定就是那两次。 “有时候测纸也不一定准，等明天再买两支试试，我看说明书上说晨尿最准。”某人不想相信事实，掩耳盗铃说。 一般余纨纨说话，杜甄都没有什么异议，晚上吃了饭，两人又去了趟药店，杜甄进去买了两盒。 第二天早上，余纨纨又测了一下，还是两条杠。 这次是十有八九有了。 两人也没歇着，去了医院，化验单很快就出来了。 六周，连胎芽都还没长出来。 就像那次余艳艳来检查，医生给开了些维生素片和叶酸，两人拎着塑料包走出医院。 刚好林芬叫吃中午饭，就直接去了老房子。 听说女儿怀孕了，林芬眼睛都笑没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好，只差手舞足蹈。 高兴完，开始对余纨纨言传身教，什么不能穿高跟鞋，要注意保暖，不能被拍肩膀，少弯腰，不能吃兔子肉，也不能吃羊肉等等。 林林总总，余纨纨听得笑容僵硬，还是余建国让她少说两句，她才终于消停了。 回了家，余纨纨看看自己还瘪瘪的肚子，有些无奈对杜甄说：“只能这样了？你要当爸爸，我要当妈妈了。” 那不只能这样，还能怎样？ 其实也不能怎样，就是突然怀孕了，她震惊多余惊喜。 …… 老房子那边，林芬洗碗的时候都哼着歌。 洗完出来，她对余建国说：“还是我的办法有用！” 提起这办法，就说得有些远了。 林芬一直想动员女儿早点生孩子，可余纨纨一直敷衍她。林芬有新房子的钥匙，每隔两天她都会去打扫一次卫生，自然没漏下床头柜里放的东西。 她看一次糟心一次，没少和余建国说，甚至说过想把那些玩意扔了，当然就是说说而已。 不敢做的明晃晃，只能迂回为之。 所以林芬觉得女儿能怀上，都是她的法子好。 “你行了你，小心被纨纨知道，生你的气。” “她有什么好生我的气的，我是为了她好。” “我懒得理你。” “我给艳艳打电话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这丫头也是，好久没回来了。” * 拿了期末成绩单，这一学期就算结束了。 余纨纨还行，这次考试没有挂科，也不用补考。 袁小冬和赵梅梅照例是有挂科的，也就只有等到补考后才能回家了。 因为没有住宿舍，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要拿，挥别了三位室友，余纨纨就开始了寒假的生活。 在度过最起初两天的震惊和无措，现在余纨纨已经接受肚子里有颗小豆芽的事情。 刚开始容易忘掉，现在她做什么都记得，都会下意识小心翼翼。 杜甄也很小心翼翼。 以前睡觉时，两人就算不做什么，杜甄也喜欢搂着她抱着她。现在不敢抱她了，自动画了汉河楚界，离得远远的。 余纨纨非常不能习惯这点，两人每次在床上就是一场拉锯战，杜甄退她进，一直到她终于滚进他怀里为终点。 为此，杜甄不得不又换方法，让她背对着他抱着她睡，这样就不怕碰到肚子了。 …… 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林芬正准备着年货，以前少不了拉着女儿出去逛，这次直接把她给忽略掉了，自己忙得连轴转。 余家每年过年都是一起吃团年饭的，一般都是在余美家。 可今年一直到小年都过了，还是没个准信。 余建国记着上次的事，也是心虚，没敢给余美打，给余建邦去了电话。 他打电话来时，余建邦正看着人上货。 每到过年时，像他家这种小超市的生意是最好的，总能趁机赚一笔。 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就进店把手机扔给了蒋梅。 蒋梅一看来电显示，乐了。 接通电话：“大哥呀，忙啊，当然忙，过年谁不忙呢。你还不知道的，店里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这几天……” 余建邦站在店门外，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蒋梅说得眉飞色舞，那表情一看就是幸灾乐祸。 “……你说团年饭在哪儿吃？我也不知道，没听建邦说呀，大姐没给你打电话？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大姐？那行，我就先挂了，外面正忙着上货呢。” 蒋梅按了电话，余建邦唰的一下就来到柜台前。 “我就能猜到，大哥肯定是问团年饭的事！” 蒋梅翻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把事推我了？” “这不是看你方便说话，你隔着一层，有些话他不好当着你说。如果换成我，他要是说让我去问大姐，我怎么推掉，去问大姐不是明摆着得罪人！” “那你说这事就这样了？” “反正这事你也别往里头插，大姐发起火来谁都骂，这次为了做那个项目，我听说孙诚借了外面不少钱，大姐心里记恨不帮忙，这不故意晾他。” “我肯定不往里插，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 余建国打了一圈电话，终于确定大姐是没安排了。 林芬正在厨房里忙，见他蔫头耷脑的样子，心里就没好气。 “没安排就没安排，每年非要聚在一起吃那顿饭，不吃就不能活？”反正林芬是不待见和余家人一起吃饭，在她来看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之前余建国说打电话问问，她就不赞同。明摆着那次事闹成那样，余美那个小心眼的能不记仇。 “平时也就算了，过年还不能聚在一起，能像过年？” “怎么就不能像过年了？非要跟他们聚在一起才像过年，你没老婆孩子女婿啊？” 余建国是个嘴笨的，只能说一句：“我懒得跟你说。” “那你就别跟我说了。汤我炖上了，我去给纨纨打电话，让她和杜甄中午回来吃，也不知道这丫头起来没。” …… 余纨纨其实早就起来了，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拿来电话一看，才发现是蔡悦的电话。 “蔡老师……是的……吃饭？蔡老师，这怎么好意思，还让您请我吃饭，就是在家里，那多不好……好的，行，那我中午带他一起来。” 余纨纨接电话时，杜甄就坐起来了，电话还是他塞给她的。 “蔡老师说中午请咱们吃饭，”挂了电话，余纨纨还有点懵，“你说她请我们吃饭做什么，我推也推不掉，那中午杜甄你跟我一块去。” “她说让我也去？” 余纨纨点点头：“蔡老师说我们结婚时她不知道，又提了以前要叫我去她家吃饭的事。其实以前蔡老师就邀请过我两次，我一直没去，这次实在不好推掉了。” “那就去吧。” “嗯，反正就一顿饭，我就是怕你不习惯。”和杜甄结婚这么久，余纨纨也算看出来了，他每次和外人在一起吃饭时，吃得特别少。 “我去洗脸刷牙，去别人家做客，肯定要带些礼物的，我记得昨天你不是在王家沙买了几盒点心，不如就拿这个吧。” “那是我买给你吃的。” 听出他话里有点不乐意，正打算去浴室洗漱的她，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小气呀，你买那么多，我也吃不完，这东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等余纨纨从浴室里出来，杜甄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是他做的。 昨晚就洗好的八宝粥米丢在电饭锅里，定了预约时间，早上起来刚好可以吃。就算起晚了也不怕，电锅有自动保温。 包子是老房子那边做好拿来的，直接放在蒸魔方的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了。这些都简单，杜甄也会做，他还煮了两个水煮蛋。 自从余纨纨怀了孕，林芬对她吃饭特别上心，以前睡过头就不吃了，现在不行必须吃。 她也不方便每天早上往这儿跑，所以她就专门教了杜甄，怎么煮粥，怎么煮蛋，其他不好做的都是提前弄好，拿来热一热就能吃。 把余纨纨弄得啼笑皆非，感觉自己好像废物，她才一个多月，又不是快临产了。 不过人家才不理她，林芬教，杜甄就学，现在粥煮得越来越好了，稀稠正好。 吃完早饭，杜甄就把碗端去厨房洗了。 余纨纨没事就站在厨房门口看，见他穿一身咖啡色格子的起居服，清爽又显得气质温和，就是粉蓝色花边围裙，给他增添了几分不协调。 “我听娆娆说，洗碗机很好用，大的后期厨房改动不好弄，要不买个小的？”话音还没落，她又改口了：“不行，买回来我妈肯定要说，就那两个碗，你们也不爱洗，该多懒呀，现在的年轻人哦，真是的。” 说到最后，不光她囧了，杜甄也被逗笑了。 他把碗筷最后用清水冲一遍，放进橱柜，又用水洗了手，才走出来。 “对了，我跟我姐约了这两天去逛商城，宝宝的婴儿床、衣服、包被、小枕头、小被子都要提前准备。我妈跟我说，她找田奶奶弄了几斤棉花，是田奶奶乡下亲戚送的，到时候给宝宝做被子和小棉衣。但我看网上那些宝妈们说，现在已经没人用这些了，直接买最好，我也不知道听谁的。” “都准备着？” “那也行，但是我又听说前期不要准备太多，因为宝宝长得快……” 杜甄看着她平平的肚子，他看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哪儿长得快，估计还是一颗小豆芽。 中间林芬打了电话，余纨纨跟她说老师请吃饭，就不回去吃了，晚上再回。十点半的时候，她就和杜甄一起出门了。 第61章 第61章 61 余纨纨没去过蔡悦的家, 只能到地方提前打电话。 等到了杜家，只有蔡悦一个人。 还有保姆, 保姆正在厨房里做饭。 “怎么还带了东西上门？” 余纨纨笑得眉眼弯弯：“第一次来老师家做客, 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 刚好杜甄昨天去王家沙买点心买多了, 就带了几盒过来。” “快进来吧, 那是拖鞋。” 蔡悦接过余纨纨手里的纸袋，想着这点心是杜甄买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杜甄正弯腰给余纨纨解鞋带, 她穿了双系带的翻毛中筒皮鞋。 余纨纨很久没穿这双鞋了, 因为不方便, 可今天她穿大衣出门，只有这双鞋配着合适。 她没想到杜甄会给她解鞋带, 去拉他的手：“哎呀, 我自己来就行了。” 可等她话说完，鞋已经脱下了, 穿着毛袜子的脚被放进拖鞋里。 “妈说你不能弯腰。” “你别听她说，老太太就喜欢紧张。” 说是这么说，鞋已经被换好了。 “这是——”蔡悦疑惑问。 余纨纨不好意思地笑笑：“呃，老师，我怀孕了。” 蔡悦诧异地瞠大眼：“你才多大, 就怀孕了, 不是还没毕业？” “这个, 意外, 意外。”余纨纨笑得很尴尬。 “快进来坐吧。我已经很久没做过饭了，可想着去外面吃有些随意，我们家阿姨做饭很好吃的，做了十几年了。”蔡悦有些倦怠地说，来到沙发上坐下。 余纨纨在她侧面坐下，眼睛不由放在蔡悦身上。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蔡悦的脸色苍白了很多，隐隐能看出几分苍老之态。要知道蔡悦给余纨纨的感觉一向是很年轻，年轻得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蔡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 “前阵子有些不舒服，住了段时间的医院。”蔡悦漫不经心说道。 “啊，怎么没听老师说。”话说出口，余纨纨才意识到说错话。她和蔡悦联系得本就不频繁，人家生病为什么要告诉她。 “那老师现在好点了吗？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事，就是些小毛病，人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小病小痛。” 蔡悦不想细说，余纨纨自然不好多问。 “对了，这是你老公？倒是长得挺帅，见过几次面，也没说上话。小伙子是干什么工作的？” 杜甄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也没说话。 余纨纨忙替他回答：“他是在投资公司上班。” “哦，那倒挺有前途的。” 这种聊天的模式让人觉得很尴尬，这也是蔡悦邀了几次，余纨纨一直没来的原因。 在学校里是老师和学生，身份分明，应对自有套路。可来到对方的家里，关系就不一样了，她还拿捏不准这里面的轻重。 幸亏阿姨饭把饭做好了。 三人去了餐厅。 长方形的餐桌，摆了很多菜，看起来很香也很诱人。 余纨纨自打怀孕后，也没觉得哪儿不舒服，或者孕吐什么的，就是比以前嘴馋，能吃了许多。 她感觉这不是孕期反应，而是冬天人体要储存脂肪的本能反应。 “快坐下吃吧。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你们不用拘束。” 其实这件事，余纨纨早就好奇上了，但这种话题不好询问。听蔡悦这么说，她出于礼貌问道：“蔡老师，你家就你一个人吗？刘安慧和杜凯没在这儿住？” 反正自从知道蔡悦的身份，余纨纨就觉得十分尴尬。 本来她该是和杜凯相亲，谁知相到了杜甄，而刘安慧跟她的关系一向不好，还抢了她的相亲对象，并和对方结了婚。 提起这两个人就莫名尴尬，可又越不过去。 “他们不在家，你杜叔叔学校里忙，所以家里就我一个人。” 余纨纨哦了一声，接下来就进入安静无声中。 三个人都默默吃饭。蔡悦吃得很慢，好像胃口不怎么好，杜甄就没怎么吃，每次动筷子都是给余纨纨夹菜。 就她一个人吃得很香。 “小杜怎么不吃，是菜不合胃口？” 这次余纨纨反应很快，在下面捅了捅杜甄。 杜甄看了蔡悦一眼：“不饿。” 这言辞太简单了，听着就让人感觉很冷淡，余纨纨忙在旁边添补：“蔡老师，我们早上吃得晚，他早上也吃多了。” 一顿饭吃得是让人局促，本来桌上有几道菜余纨纨挺喜欢吃的，也有些吃不下去了。怪不得人说，吃饭气氛不好，也挺影响食欲的。 吃完饭，干坐了会儿，余纨纨就出言告辞了。 蔡悦也没留他们，将他们送去门外。 “以后有空多来家里做客。” “好的，蔡老师，您别送了。” * 回家的路上，余纨纨和杜甄吐槽了半天。 说以前觉得蔡老师这个人挺亲切，性格也挺好，也不知怎么了，来到她家里就是觉得局促。 觉得蔡悦估计也是个不经常待客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明明言语很热情，一句失礼的话都没有，但就是觉得她很冷淡。 余纨纨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但杜甄知道是什么。 就好像一个没做好准备请客的主人，却偏偏请了客。 事实上蔡悦确实没做好准备，她的念头是突发奇想的。 那段住院的日子里，她想的最多就是杜甄是不是就是小宝。她也觉得这种想法很荒谬，但她就是克制不住。 然后就疯狂想再看看这孩子。 却越看越糊涂。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既然觉得局促，以后就别来了。”杜甄目光闪了闪，说。 “我以后肯定不来了。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再加上还有刘安慧和杜凯，碰见了多尴尬。” 回到家，上楼正打算拿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没关。 “怎么门没关，是不是我妈来了？” 杜甄先进去了，看了看家里没异常，余纨纨才跟着后面进来。 两个人正疑惑着，就见林芬慌慌忙忙从卧室里走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汤炖好了，就拿了一些过来，看卧室里扔得乱糟糟，帮你们收拾了一下。” “妈你手里拿的什么？”余纨纨疑惑问。 林芬这才发现过来手里提了个塑料袋，忙往身后藏：“没什么，没什么呀。” 余纨纨走过来：“妈，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啊？”她整个脸都红了，又羞又恼，因为那塑料袋里装的是避孕套。 “我说你怀孕了，这东西也没用了，就想拿去扔了，免得放哪儿占位置……” “真的？” “真的！” “妈，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敢给我知道？” “我能做什么？”虽然林芬看起来底气特别足，但总让人觉得有点心虚。她没有发现她老脸都红了，这种红太不正常了，暴露了她所有想遮掩的东西。 看着女儿和女婿都看着她，林芬感觉脚下有针在扎。她怎么想到她本来想来毁尸灭迹，却被女儿女婿撞了个正着。 “好好好，跟你们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就是……” “就是在避孕套上做了什么？”话音还没落下，余纨纨就嚷了起来：“妈，我说我怎么会突然怀孕，原来都是你。” “跟我没关系的呀，我就偷偷扎破了两盒，可两盒全在这里的呀，动都没动。我不跟你说了，林家奶奶还约我排队去买鲜肉月饼。汤在厨房里，你饿了自己热了喝。” 然后林芬就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她这速度快的，让余纨纨半天没缓过来神。等反应过来，她气呼呼地去沙发上坐下。 “我妈太过分了！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我们自己做。” 杜甄忍着笑，来到她身边坐下。 “你干嘛不说话？”生气的人没得到回应，有点迁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不让人觉得她在生气，反倒有几分可爱。 “你想听我说什么？” 是啊，让他说什么？他要是说她妈的坏话，她肯定要生气。可是不说，她还是生气。 “你要跟我一起生气呀！”胡搅蛮缠的少女说。 杜甄轻咳了声：“你怀孕跟妈没关系，她不说了那两盒都没动。” 为了证明，余纨纨专门翻开了看。 确实没动，关键老太太可能没经验，扎破的洞太明显了，一眼过去就看见了。 “我早就发现了，所以放在最下面。” 呃，好吧。 安静想一想，余纨纨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太激动。 她解释说：“杜甄，你别误会了，我其实不是不想给你生宝宝，我吧就是生气我妈干这事。” “嗯，我知道。” “刚开始有点不能接受，其实现在想想挺好的，下学期就要开始实习了，我也不用去实习，到时候还可以抱着宝宝去拍毕业照。” “嗯。” “哎呀，不行了，我中午没吃饱，我去喝碗汤。”本来很好的气氛，被这句话一扫而空。 林芬哪是拿了一碗汤，是把整个砂锅都端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拿来的。 余纨纨不光给自己盛了一碗，还给杜甄也盛了一碗，两人面对面坐着喝汤。 “其实我妈人挺好的，平时也挺讲理的，就是在某些事上有些小毛病。” 杜甄嗯了一声。 “这事吧，跟我奶奶还有大姑她们有关，你估计还不知道我姐不是我亲姐，当初我妈一直怀不上孩子……” 余纨纨讲了很多，讲了一些余家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余家的日子还没有现在这么好，余奶奶也还没死，因为余建国是大儿子，就一直跟着余建国过。 林芬一直生不了孩子，中间受了很多气，如果不是余建国一直护着，估计早就离婚了。后来有了余艳艳，可都知道是领养来的孩子，余家人也不喜欢。再后来有了余纨纨，因为是个女孩，余奶奶觉得大儿子没人传宗接代，还是不喜欢。 可林芬不，别人不喜欢不要紧，她就把两个女儿宠起来。也变了性格，谁要是说两个女儿一点不对，给两个女儿一点脸色，她就跟人怼。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这事对我妈还是有影响，她就一直想让我姐和我赶紧结婚生孩子。我姐毕竟不是亲的，我妈对她有劲儿不敢使，所以劲儿都朝我身上来了。”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早就去相亲，自然也不会认识杜甄了。 也是因为这种观念一直存在，余纨纨也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排斥早早的结婚生孩子。 “所以你别生她的气哦。我以后跟她说，让她别那么那啥了。” “好。” “你不生气？” 杜甄摇摇头。 余纨纨终于松了口气：“我还怕你生气，当着我面不好说，既然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 喝完汤，杜甄去刷碗。 余纨纨看着那一锅说：“这么多，我们吃一天也吃不完，给我姐送点去吧。” “那我等下送过去。” “等下不是要午睡吗？” 其实杜甄也不想去，他不是太喜欢开车。 “那我等下让人帮忙送过去，他正好顺路。” 过了会，‘正好顺路’的陆耀接到电话。 第62章 第62章 62 最近陆耀过得很颓。 先是和前女友分手。其实分手了也就分手, 也许之前还有些感情，毕竟姑娘还不错，愿意和他这个外地人加穷光蛋谈婚论嫁, 可到最后感情都在一次又一次‘作’中, 消磨得一干二净。 陆耀是个狗脾气, 别看他在杜甄面前收敛得很好, 那是因为现在的陆耀三十一了。 如果换成前几年。 不要太多，五年前，他就不可能是这种表现。 每个人的棱角都是在世俗中一点点被磨掉, 以他的能力和学历，如果不是脾气太臭，也不可能会混到最后要靠老同学来接济。 他自觉还算是个比较负责的人，脾气过了，愿意嫁, 他就愿意娶。 可先是房子，再是彩礼, 房子彩礼谈完, 又变卦。他爸妈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一趟又一趟飞来海市，却还是没办法给他娶个媳妇。 最后因为钻戒买一万的太小，至少五万起, 陆耀和前女友崩了。 他不是买不起, 以他现在的薪水, 虽然刚付了房子首付手头紧, 但咬咬牙还是能买的，但他受够了这么一次又一次。 嘴上说的潇洒至极，心里也打定主意绝不回头，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难得去酒吧买醉一次，碰见了余艳艳。 大都市里，一夜情太正常了。 一夜过后，女人翩然而去，陆耀对其的印象不过是这妞真爽真辣。谁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那种场合。 她竟然说一夜情很正常，这点陆耀也认。 当做没这事就没这事吧，可下一次偶遇她竟抓着他不丢，并难得露出几分脆弱之态。 这很能满足陆耀的大男子心态，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就是想把那男的弄走，他配合。 可转脸她就翻脸了，把提了裤子不认账诠释得淋漓尽致。 关键他也贱，还偏偏吃这套，人家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想着人家。 可人家真的不理他了，陆耀就蔫了。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起先陆耀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了，从椅子上站起，出了会议室。 “杜先生。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陆耀回了会议室。 “这个会下午再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可是陆副总……” 话音在陆耀的视线中消失，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很快就在众人视线中消失了。 …… 坐进那辆奔驰s系高级轿车里，陆耀才想起很久没见过的老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板明明是个富豪，却要装个普通的上班族，为此甚至组建起一家公司，他这个做助理的，竟当起了公司副总。 公司重要会议没办法开下去，因为老板需要他去送东西。 好吧，反正杜先生也不在乎这点。 一路驱车到了楼下，陆耀拨了杜甄的电话。 没人接，被挂断了。 过了会儿，入户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个穿着咖啡色格子睡衣的男人，脚下穿着双毛茸茸的小熊拖鞋。 拖鞋是余纨纨买的。 她是粉红色兔子的，杜甄是灰色小熊的。 自打杜甄结婚后，每次陆耀看见他，都会忍不住感叹。 余家的女人都有一种魅力，折磨得人死去活来。 陆耀又想起余艳艳，那个女人真狠，一点都不念及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把这个送到这个地址……”杜甄报出一串地址，并把一个粉红色兔子的保温桶递给他，“楼下门禁的密码是885276。” 陆耀接过保温桶，这才反应过来地址这么耳熟，不过这时杜甄已经走了。 开车去的路上，陆耀忍不住想那女人见到自己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会很惊讶？ 他没有想到，他去了后，惊讶的是他。 * “怎么是你？”余艳艳下意识去关门，门却被陆耀的脚挡住了。 余艳艳刚辞职没多久，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遮掩不住了，幸亏是冬天，让她撑着把最后的工作交接完毕。 回到家后，她总算可以解放下了，所以一个人在家，她穿得很随意。 高领的针织衫，外面是件银灰色宽松的羊绒衫。 头发也没梳，随意搭在左肩上，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除了那与她细胳膊细腿儿不符的微凸的小腹。 陆耀本来没想多，可余艳艳的态度太奇怪，他脑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睛就下移看见她肚子了。 联想到手里的煲汤。 “余艳艳，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他吃醋的脸，酸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怀没怀孕跟你什么关系？你怎么进来的？” 陆耀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杜甄让我帮忙给你送这个。哎，不对，你才跟我这野姘头分开多久，你就结婚怀孕了？你这肚子不小了，有四五个月了吧，你老公呢？” 等等，四五个月？ 四五个月的时候，那个傻逼男人还缠着她，还有他这个野姘头，她到哪儿去结婚生孩子去？ “这孩子是我的？！” 余艳艳的脸一下子慌起来，就像偷了的东西的小偷被人抓住。如果给她个事先准备，她肯定不会这么蹩脚，可现实是陆耀出现得太猝不及防。 “你瞎扯什么，什么孩子是你的，你以为我的男人就你一个？” 陆耀被气笑了，往里挤。 余艳艳哪里是他的对手，厮打推搡的动作均被他一只胳膊化解。 她确实身材高挑没错，那是仅对女人而言，对陆耀这个一米八五大个头的北方男人，一只胳膊能让她抡在天上转几个圈儿。 “陆耀，你松手，你这个臭流氓，王八蛋……” “你才知道我是臭流氓？” 陆耀用脚把门踢上，一手把保温桶搁在鞋柜上，另一只手就把余艳艳放在沙发里。 “你老实跟我说，你那两回对我那么热情，是不是就打着这主意？” “什么主意不主意的？”余艳艳眼睛乱看，就是不看他。 “赫，装傻是不是？那两回是谁骑在我身上，把老子腰都快扭断……” 剩下的话，被余艳艳气急败坏地拿抱枕塞上了。 “你真是个臭不要脸，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就不要脸！我发现跟你这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挂我电话是不是？拉黑我是不是？删我微信是不是？” “你滚，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是不是？” 陆耀冷笑，撕扯下领带。随着那根深蓝色银纹的领带被解下，眉眼的桀骜之色顿现，仿佛脱闸的野兽。 “你不记得了，老子帮你回忆回忆。”他又脱下西装，随手扔在地上。 余艳艳被他的大变脸吓得不轻，连拖鞋都不穿，便光着脚往卧室里跑。可惜步子没陆耀大，她进去了，他也进去了，等于羊入虎口。 她一个没站稳倒在床上，陆耀顺势俯在她上方，健壮的躯体像塔一样笼罩着她，给她带来极大的压迫感，目光危险：“我再问你一次，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不是不是，你要我说几遍……” 剩下的话，被人堵上了。 陆耀吸咬着香软嫣红的嘴唇，手克制不住就往某处罩去。 “你是不是人，我肚子，我是孕妇。”余艳艳直吸气，去拽他的手：“你对孕妇都能下手，你简直不是人。” “我就不是人，你不知道有些变态就对孕妇感兴趣，你忘了的事，我帮你好好回忆……” * 午睡醒了，余纨纨才想起来：“对了，那汤送过去了吗，你让谁送的啊，竟然还顺路。” “送去了，是一个朋友，你睡着后我拿下去的。” 她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也没动：“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我给我姐打个电话。” 手机就被塞了过来，杜甄胳膊长，伸手就能够到床头柜上的东西。 电话拨通后，一直没人接。 “难道我姐睡着了？”她小声喃喃。 再拨一次，已经响了十几声，还是没人接，她正打算挂了电话，手机接通了。 “姐，你在干什么，怎么半天不接电话，汤好喝吗？” “我还没喝，晚上喝。” “怎么不趁热喝？姐你上次说过两天去逛商场，我们什么时候去啊？我看要准备的东西多了，我想提前慢慢准备。” “那就过两天去，你先列个单子，免得到时候漏下没买。” “我肯定要列单子的，我专门在网上找了个单子，里面准备的好齐全，连产褥垫都有列出来，我删删减减了一下，到时候我们就照着上面准备。咦，姐，我怎么感觉你说话声音怪怪的？” “你听错了。我在睡觉，先不跟你说了，有空聊。” 余纨纨把手机塞在枕头下，还是不想动。 “不想起来怎么办，杜甄？” “那再继续睡一会儿。” “我感觉这样太颓废了。不行，我还是起来去码点儿字去。” 杜甄拉住她：“你怀孕了还码什么字？” “怀孕就不码字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电脑有辐射的伪科学，别人还有大着肚子天天上班，临产前才休息的，我不弄久了，就弄两小时，你帮我掐着点儿吧。” 她去了书房，杜甄也起来了。 晚上，两人没去老房子吃饭，那边也没打电话叫他们，估计林芬还心虚着。 她对杜甄说：“我这几天都不去了，我得让我妈知道我生气了。” 杜甄看她一眼，感觉有点怀疑：“你能坚持的住？” “我怎么就坚持不住了？不信你看着。” * 之后几天里，余纨纨果然没回去。 林芬倒也打电话来，不过这回没打女儿电话，而是打女婿的。 也不知道人娘俩在那儿说啥，反正神神秘秘的，也没给余纨纨知道。 余纨纨事后逼问杜甄，杜甄说什么也没说，就问什么时候回去吃饭的事。他说她最近懒散，哪儿都不想去。 真的？ 杜甄表情很正经。真的。 最后还是没坚持住，是余纨纨主动回去的，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她姐肚子里孩子的爹浮出水面了。 竟然是陆耀。 不光余纨纨被惊住了，杜甄也很吃惊。 收到消息后，急急忙忙赶回去，陆耀正在桌上陪余建国喝酒，你来我去，十分融洽。 “没吃，就坐下吃点。” 这时候的林芬表现得很正常，一点也没有之前一天给杜甄打几个电话的样子，然后两个人就坐下了。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把女儿女婿弄回来了。 刚才林芬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你姐怀孕了，孩子的爸爸找上门了。” 一句话集合了惊悚、狗血、伦理几大吸引人眼球的要素，再加上余纨纨本来就心虚，不回来也不行啊。 一顿饭吃得十分诡异，桌上就见陆耀一个人说话声。 和余建国说，和林芬说，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描述出一个被女友抛弃的苦情男人的形象。 按陆耀说的，他真可怜，余艳艳怀孕了，居然不跟他说。还说要跟他分手，无论他怎么哭求，她都决然不回头。 他没办法了，就蹲在楼下守着，守了几个月，她都不理他，太狠心了！还是杜甄让他去送汤，他才发现她怀孕了。 把林芬说得是满心感叹，连连安慰他：“小陆，你别着急啊，艳艳这丫头脾气犟。别着急，等会阿姨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她能把我也往外撵。” 顺利搬了救兵的陆耀，就这样带着林芬这个大杀器，去了余艳艳的房子。 余纨纨特别想去，可惜这次杜甄不纵着她了，不让她去，让她在家里等着。 晚上的时候，老房子打了电话，让过去吃饭。 去了后，不光陆耀在，余艳艳也在。 余艳艳一个人在卧室里，余纨纨摸了进去。 “姐，你肚子的孩子真是陆耀的？我看他中午那会儿说得好可怜，你闹脾气差不多也就行了。” 他可怜，他可怜个什么？ 余艳艳气得浑身发抖。可怜的是她！ 那个牲畜把她困在家里几天，每天帮她回忆过去，如果不是她立场坚定，绝不像恶势力低头，肯定这会儿沦陷了。 最后是他沦陷了。 谁知道他竟跑到家里来闹这么一出！ “他就是个臭不要脸！” 这话余纨纨没相信，作为一个三流爱情小说写手，她还是懂得爱情的模式有很多种。 例如她和杜甄这种顺顺遂遂、不闹不作、甜甜蜜蜜型的；也有打是亲骂是爱，一边吵架一边谁也割舍不了谁的；也有不是冤家不聚头型的。 爱情中的女人，说出什么话，都得打折。 谁知道她姐是不是嘴里骂着不要脸，实际上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余纨纨其实挺看好陆耀的。 怎么说呢，她姐性格从小就硬，好不容易有个刘佑承，见了点软和，谁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从此变成冰美人。 陆耀能把冰美人气成这样，也算是有点本事了。 “那怎么办？我看陆耀讨好妈那架势，估计想给自己正名。” “谁给他正名，他想都不要想！” …… 余艳艳很快就被打脸了。 具体过程不清楚，反正赶在过年前民政局下班的前两天，她和陆耀去扯了证。 两人扯证的时候，还闹了别扭。 之后余艳艳搬回了家住，她的理由是过年了就该回家。这个理由可阻止不了，陆耀只能晚上回家，白天往余家跑。 * 余纨纨和杜甄到时，余艳艳正在给余建国上课。 这家里也就余艳艳能正儿八经这么对余建国。林芬不合适，余纨纨不用说，家里她最小，只有听得份儿。 看这情形，她和杜甄进门后就没往沙发那靠，坐在餐桌前。 林芬拿了一盘刚酥过的藕夹，她就捏着藕夹，边吃边听她姐给她爸上政治课教育课。 杜甄还有点发愣，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余纨纨塞了他块藕夹，又把茶杯往前推推，两人一起吃。 “爸，你这种想法就是不对的，事情的起源是孙诚过分要求。上次我就跟你说过这事，就算是亲戚是一家人，也要适度。你会去找大姑家借钱，一开口就是几百万吗？我和纨纨会去找孙诚这个表哥，让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忙吗，明知道这件事会对他造成很大影响，甚至冒着风险？ “什么是亲戚和一家人？难道不该是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不过分要求对方做出超过他能力范围的事。而且，家里早就分家了，孙诚姓孙，可不姓余。爸，你忘了当年奶奶刚去世那时，小婶闹着要分家要买房子，你手头钱不够，去找大姑借钱，大姑怎么说的？” 余艳艳往后靠了靠，让自己舒服点。 “大姑说她是外嫁女，怎么能拿着婆家钱贴娘家，让婆家人心里怎么想。这个道理同样通用现在，现在是孙家人要余家的女婿帮忙，让人杜甄怎么想？大姑明知道这事，还跟你闹一场，过年不聚就不聚了，孙家人又不是太阳，还得所有人都围着他们转啊。” 厨房里的林芬，见差不多了，就喊着：“行了行了，不说了，余建国快来做饭，菜我都弄好了。” 然后余建国就蔫哒哒去做饭了。 等林芬出来，余纨纨小声问：“妈，那明天我们就在家吃团年饭？” “就在家吃。对了，艳艳，今儿都二十九了，陆耀肯定不回老家了，让他明天来家里吃饭。” 余艳艳的脸当场就黑了。 第63章 第63章 63 余艳艳嘴上答应, 转头就给刻意忘了。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边中饭刚吃饭, 那边陆耀就给林芬打了电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 反正在阳台接电话的林芬笑眯眯的。 余艳艳一改秉性, 坐立难安, 真恨不得把电话夺过来，痛骂这姓陆的一顿。边上的余纨纨兴趣盎然，来回在林芬和余艳艳身上看来看去。 终于, 林芬讲完电话，走进来跟余艳艳说：“让你去说，你还不情不愿的，小陆说了，明天过来吃饭。” “妈！” “妈什么妈, 你俩证都扯了，就差摆酒。小陆说了, 过了初五他爸妈就来海市一趟, 谈谈你俩结婚的事。反正妈要求不高，小陆已经买房子了，就是还没拿到房，不行了就先住你那儿。等新房拿到, 你俩商量着把房给装了, 不过那会儿我外孙应该都会说话了。” 这话远了, 反正把余艳艳说得很无语。 第二天, 果然陆耀来了。 大包小包提了很多礼物，人人都有份。包括杜甄，也得了一条羊毛围巾。 陆耀也是个勤快人，看余建国一个人在厨房忙，就去给他帮忙。 本来其他人以为他就做个样子，谁知道人家把围裙一穿，有模有样地帮着干了很多活。 沙发上，两个孕妇在看电视，杜甄在当陪看。 年轻人看的林芬不爱看，尽是些情情爱爱的，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他。她抱着肥成一坨的棉花糖，隔着餐厅和陆耀说话。 陆耀说，他一个人在外面十几年，什么都没学会，洗衣服做饭学会了。 也是没办法，单身汉一个，你不做也没人帮你做。 这话说得质朴，林芬就爱听这个，她巴不得女婿十项全能最好，在外面能赚钱，在家里能把老婆孩子照顾好了。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会做，不然日子怎么过。你看我跟你爸，我做饭做得不好，艳艳和纨纨都不爱吃，平时就指着你爸了。” 刚感叹完，林芬话音一转：“不是我贬低自己女儿，艳艳什么都好，小时候就听话，长大也没让我跟你爸操心，人孝顺，也能干。就两点，脾气犟了些，做家务也不行。昨天我还在跟你爸说，这两个人都不会做，以后日子怎么过，没想到小陆你是一把好手。以后家里的事你多担待点，也不是不让艳艳干，让她给你打下手，两个人有商有量，日子过得才好。 “至于她的脾气，我的女儿我知道，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平时她要惹你不高兴，你就来跟妈说，我来教训她。两口子不能吵架，人一气上头，就胡言乱语，说出来的话就是疮疤，攒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烂呢。” 陆耀看了余艳艳一眼，说：“妈，你放心，我肯定不跟艳艳吵。” 余艳艳快把遥控器捏坏了，余纨纨赶紧拿过来，说：“姐，你想干什么，我给你调。”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看，就想把姓陆的撵走！ 一般团年饭吃得都早，下午五六点就吃了。 余家的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有好几道都是硬菜。 一年就这么一天，肯定得有酒庆祝，余建国和陆耀喝白的，杜甄和林芬喝红酒。至于两个孕妇，只有饮料喝。 陆耀能喝，上次来家里就能看出来，一瓶白酒对半和余建国分了，你来我去，让余建国喝得十分高兴。 余建国一直想，等哪天女儿结婚了，就有人陪自己喝酒了。 可惜杜甄是个不会喝的，没想到杜甄后面还有个陆耀。他和老伴一直担心大女儿受过创伤，不打算结婚了，这次也算圆了一桩心事。 * 孙家，也是满满一大桌菜。 上了年纪的人特别讲究这些，例如过年过节，例如长兄（姐）如父（母），所以余家人每年都是来余美这吃团年饭。 今年也是，可惜少了一家人。 余丽和余建邦两家都来了，余建国一家人没来。 因为他没来，桌上看似一大桌菜，大部分都是凉菜，或者外面现买的。每年说是在余美这吃团年饭，但余建国是个闲不住的，每次都会早早来了，帮余美做饭。 说是帮，实际上每次都是他掌勺。 今年没了余建国，余美忙得手忙脚乱，脾气发了好几顿，包括孙诚都是一头包。 其实这种情况都是可以预料的，只是余美没想到余建国竟真没来。 一直过了八点，一屋子才坐下吃饭，也正式宣告余建国这次的没有出现。 看得出余美脸上酝酿着低气压，桌上没人说话。 吃着吃着，余美扔了筷子。 是菜太难吃，也是生气。 余建邦陪着笑说：“大姐，你就别生气了，大哥也真是的，明知道你生气了，也没说赔个礼道个歉，不什么事都没了。” 说起来轻巧，余建国也没少给余建邦打电话。 为了这团年饭的事，打了两三次。可余建国和蒋梅是怎么说的，都是一推六二五，还说一顿团年饭不吃也就不吃了，现在倒会说这种话。 “他忘了小时候有什么吃的，大姐自己都舍不得吃省给他，他就是个白眼狼！” 他就是个白眼狼！ 余美简直不敢置信，听了自己一辈子话的大弟，就因为她发了顿脾气，过年了人不来，连句话都没有。 余丽忍了忍，没忍住：“老四，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这事不是你在里面挑，能成这样子。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你还让别人说什么。” 余建邦感觉有点冤，瞪着二姐：“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李强在桌下拉了余丽一把，余丽没再吱声。 “行了，吃饭！”余美把筷子拿起来说。 于是就都开始吃饭了。 一顿饭吃完，反正所有人都吃得很不舒服。 菜难吃是一，也是气氛太不好。 吃完了，余建邦和蒋梅围着余美坐，两口子一人一句给她开解，过了会儿余美的脸色就好多了。 余建邦说了，他等会回去就给余建国去电话，让他给余美赔礼道歉。 …… 余家这边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了。 正好赶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现在每年的节目是一天比一天丰富，就是没以前好看了。 看到十点多，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余纨纨和杜甄打算回家，陆耀本来该回家，可今晚喝了不少酒，林芬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回去，就留了他在家里住。 “这么多房间，又不是没地方住。” 各自洗漱回房，余建国临睡之前看了下手机，才发现余建邦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怎么我手机打震动了。” “谁知道你怎么弄的，是不是摸到哪儿了，不会玩还要学人家用智能机。” 问题是现在谁不是智能机，连老头老太们都不用老人机了。 “我给建邦回一个去，肯定是为了团年饭的事，是不是大姐生气了？” “你行了你，现在都几点了，还团年饭，这个点估计都睡了，明天再打。” 余建国犹豫了下，觉得也是太晚了，再加上今天累了一天，晚上又喝多了酒，他这会也困了。 …… 当着老两口的面，陆耀老老实实借住了余纨纨的房间。 听见都没了动静，他起来也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去了余艳艳的房间。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就留了一盏床头灯。 余艳艳正打算睡，还没睡着，听见有人进来，就睁开眼。 想坐起来，一下没起来，反倒闪了腰，疼得她吸着气躺了回去。 趁着间隙，陆耀已经摸上床了。 “怎么了怎么了？闪到哪儿了？” 大掌在浑圆的小肚子上摸来摸去，还没有遗漏那软软的、下陷的后腰。余艳艳龇牙咧嘴，想把他一巴掌扇走，却疼得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等这股劲儿过去，陆耀已经成功登陆，并摆好姿势了。 余艳艳被迫的背对着他，侧躺着。 陆耀也侧躺着，给她揉腰。 “舒服点了吧？” 揩油也得看时候，所以这会陆耀很老实，也揉得余艳艳很舒服。 “你滚！” “你个没良心的，上桌吃饭下桌骂娘啊。”他压低了嗓子，像个偷偷摸摸的采花贼。 “我就不滚，咱俩扯证了，就该睡一张床。” 余艳艳嗤他：“你当我妈怎么不这么说，臭不要脸！” “那是老人家都保守，我不想吓到老人家。你信不信了，我现在就去把妈叫起来，她肯定乐意看见咱俩睡一床。” “恬不知耻。” “再说，你大着肚子，我俩也不能干什么，我这么老实，妈肯定放心。” 余艳艳被气笑了，背着手搡他两下攘不开，气得想改搡为拧，可惜被人抓住了手。 “行了行了，赶紧睡，怀了孕的不能熬夜。” “那你走，你走了我就睡！”别看余艳艳话说得狠，其实也压着嗓门，生怕把林芬吵起了来。 “别的都行，就这不行，你就别跟我费力气了。” 余艳艳气得不轻，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催眠自己忽视他。 终于安静下来，她也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动她。 “陆耀，你个王八犊子，牲畜！” 陆耀舒服地叹了口气：“你看你现在跟我处久了，说话都快随我了，海市话有王八犊子这句？你别动，我放轻点就是了。” …… 新房子那边，余纨纨兴致勃勃地和杜甄说余艳艳和陆耀的事。 说两个人般配，说从来没见过她姐在哪个男人身上吃瘪，陆耀还是第一个。 洗了脸又泡了脚，两个人就上床了。 家里开着暖气，一点都不冷，余纨纨穿了件棉质的睡衣睡裤。 粉红色小鹿图案的，圆领，不是开襟的，她不喜欢穿有扣子的睡衣。杜甄和她穿的同款，就是颜色不一样，是麻灰色的。 “快睡吧，都十一点了。”杜甄关了灯，留下一个床头灯。 余纨纨点点头，伸手在衣服里摸了会，扯出一件小内衣，塞在枕头下。又把被子盖上，过了会儿扯出一条睡裤。 “你也睡啊。”她先平躺，感觉有点不舒服，又侧了过来。 杜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听到催促声，才去脱了睡裤，躺下。 被子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沐浴露的味道，又有点像她身上的香味。 余纨纨最喜欢趴着睡，但自打怀孕后，就不行了。 杜甄胳膊伸过来，她人就过来了，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她没有再动。 她没动，杜甄却动了。 摸了会儿还平平的肚子，手掌上移。 她紧张地按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我妈说了前三个月不行。” “我没想干什么，就摸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问题是两人合法夫妻，你不让人动，还不准人摸？ 她也就不说话了，可摸着摸着就不对劲了。 “真不行。”被窝里，她小声说。 “你背过去，我不动你。” 余纨纨以为这样可以避免冲动，谁知道她料错了杜甄。 &&&&&&&&&&&&&&&&&&&&&&&&&& 第64章 第64章 64 一大早，陆耀就偷偷摸摸回到自己房间。 余艳艳以为他不怕的, 没想到也是个怂货。不过陆耀不认为自己怂, 他大言不惭说这是为了她的面子, 被余艳艳一脚踹下床。 扑通一声巨响, 幸亏他闪得快, 因为没多会儿，林芬就出来问怎么了。 余艳艳佯装刚醒，说不知道。另一个房间传来陆耀的声音, 说床太小, 他不小心摔下来了。 让林芬连连摇头直笑, 说怎么不小心点, 又说余纨纨的床确实窄了点。 初一早上吃饺子, 连余纨纨和杜甄都过来了。 吃完后, 林芬就说让大家去准备, 等下出门。 林芬有两个舅舅在海市附近的农村, 已经八十多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林芬就会带着家人去拜年。 不过今年林芬说打算在那边住几天，就当散心了，所以这次去不光要带礼物, 还得带些换洗的衣服。 本来没陆耀份儿的，他一听说要去几天, 立即自告奋勇说当车夫。又说初五以前他没事,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这意思就是想跟去。反正在林芬心里, 陆耀现在已经是女婿了，跟就跟吧。 陆耀要回去拿换洗衣服，等准备好出门，已经快十点了，不过从这里到目的地也要不了多久，开车一个多小时。 杜甄开车载着余纨纨，陆耀开车载着余艳艳和林芬、余建国，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市区。 等到地方十一点半。 林芬提前过打电话，她大舅的大儿子，也就是她表哥，已经让家里准备好饭菜，就等着他们来。 一路往村里驶去，就见粉墙黛瓦，绿树成荫，却是一排排笔直高大的水杉。 一家一个院子，多数都是二三层小楼，其中夹杂着若干座百年以上的老屋。那房子一看就年代久远了，飞檐翘角，朱红色的门窗，但保存得很好。 杜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景色格外不一样。但陆耀知道，这是海市郊区出名的旅游农村，没想到余家在这里还有亲戚。 车停在一座三层小楼前，已经有人听到动静迎出来了。 为首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虽是有些颤巍巍的，但看气色和精神样貌，身子骨还算硬朗。 “阿芬啊。” “大舅！”林芬下车就去搀住老人，埋怨着：“您出来干什么，还让您来迎我，我可不好意思。” 吴安志笑得老脸皱成一团：“我听大兴说，这次纨纨丈夫和艳艳丈夫都来了，就想看看我这两个外孙女婿长什么样。” 旁边，吴大兴是吴安志的长子，是个身板硬朗的老人。比林芬还大几岁，六十多了。笑眯眯地说：“拦也拦不住，他想就让他出来，你舅舅身体还不错，别担心他。” 林芬叫了两对小夫妻来，着重是杜甄和陆耀，把他们介绍给吴家人。 过年了，吴家在外面的儿孙们都回了，四世同堂，乌鸦鸦的一片，反正林芬在前面介绍，两个男人就跟着叫人。 人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开了场认亲大会。 往里走时，余纨纨在后面拉着杜甄，小声说话：“你都记住了吗？没记住也不要紧，反正我也记不住了。因为记不住，我都不敢随便叫人，生怕喊错了，闹出笑话。” 以前余纨纨闹出过一场笑话，有次来做客，看见一个年级比她大很多的喊阿姨，最后被人给笑了。 说不该喊阿姨，那女的反倒应该叫她姑姑。 乡下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个村大多数人家都沾亲带故，论起辈分来，咿呀学语的小孩子当叔叔也不罕见。 “记住了。” 没想到杜甄会这么说，余纨纨有点诧异。 等进了屋里坐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给他们端茶和瓜子盘，余纨纨只觉得面熟，就是不知道叫什么。 她记起刚才的话，去捅杜甄，并对他递眼神。 杜甄悄悄告诉她，这应该叫三姐，是吴大兴表弟家的二女儿。 三姐听余纨纨叫对了，笑着跟大家说：“这次纨纨终于叫对了，我记得上次来还叫我舅妈来着。” 大家都哈哈大笑，余纨纨大窘。 这也不怪她，谁叫舅妈太多。大舅公家、三舅公家，还有已经过世了的二舅公和四舅公，家家户户都是几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有妻有子，所以她不光表舅妈多，表哥表姐们也特别多。 又去三舅公吴安平家，几乎和吴安志家是差不多的场景。 乡下人特别好客，虽现在村子变成旅游村了，但秉性也都没怎么变，尤其又是亲戚。各种茶水、饮料、瓜子、糖果、炒货，反正余纨纨已经被塞了满怀的小零嘴。没办法，只能往杜甄大衣兜里转移。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热闹，摆了四桌。 就这，还有很多人没来。 听说林芬要在这里住几天，很快就有人把房子挪出来了。 乡下地方大，家家户户都不止一栋房子，新的盖了，旧的拆了再盖新的，所以地方真是不缺。 接下来就没余纨纨他们什么事了，各自回房休息，林芬和余建国留下陪着亲戚们说话。 因为知道余艳艳结婚了，所以她和陆耀被安排一个屋。 可把她给气的，反正余纨纨在进房间前，看她姐脸是黑的。 睡了会午觉，起来也没事干，余纨纨就带杜甄去楼下听大人们说话。 坐了一屋子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虽然现在农村和城市也没什么区别，但喜欢扎堆的习性没改，哪家人多就往哪家钻。家家户户除了像城市那样，有沙发茶几电视的客厅，必然还有一个很大的房间。 平时看着觉得很空旷，就是墙角扔着一摞塑料凳子。等人来了，把凳子拿出来，一会儿就扎堆。 还有打牌的。 有的人支着小方桌打扑克，有的人打麻将。现在打麻将都是自动麻将机，四个人打，旁边站八个人看。还有人凑热闹，没自动麻将桌，那就手动吧。搬来一张方桌，把麻将子抱来，就能再支上一桌。 看着就热闹。 像余纨纨他们这种不常来的，哪怕是亲戚，也是客。 一看客人下来了，就有人帮忙搬椅子倒茶拿吃的，甭管是不是这家的主人。 有人帮忙介绍，然后就都知道这是吴志安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了。 都夸小两口长得好。 又有人说余纨纨怀孕了，然后就有人说以后生得孩子肯定随爸妈。 杜甄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只能坐在边上不说话。 …… 林芬在跟熟悉的人说话，余建国被拉去打牌了。 坐了会儿，余纨纨觉得无聊，就去看爸爸打牌。 余建国打牌很谨慎，出牌也慢，别人就算嫌弃他，当着面也不好说。 余纨纨会打麻将，也打过，就是在这里，给表哥表姐们凑角。 当时输了好几百，不过事后都退她了。那时候她才上高中，本来大家都是陪着她玩的，谁还会专门去赢她的钱。 不过余建国他们这种就不一样了，都是玩钱的。而且玩的不小。平时一把也就一二十，过年的时候都会翻着倍涨价。 所以余建国谨慎可想而知。 感觉有人站在身边，离得有些近，余纨纨转头看，是杜甄。 “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特别无聊。” 杜甄对她笑了下，两个人就站着看打牌。 “建国，你能不能快点，快把我急死了！”吴大全忍不住说。 他是吴安平家的老三，论身份是林芬的表哥，余纨纨他们要叫表舅。这桌上除了他，都是村里的村民，这话也就他能说的，他似乎也是个急性子。 余建国似乎没听见，还在看手里的牌。 “爸，打这张。”狗头军师余纨纨在旁边出主意。 余建国这把牌确实难打，大胡屁股都能走，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打，就听了女儿的。 谁知打出去，一炮两响。 这就尴尬了。 余纨纨缩了缩脖子，杜甄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洗牌的时候，吴大全说话了。 “建国，你别玩了，让你女婿来。人家第一次来，哪有让别人在旁边看着的理。” 余纨纨说：“表舅，杜甄他不会玩麻将。” “不会打，不会输？你看艳艳老公——” 顺着吴大全的目光，余纨纨和杜甄才发现另一个人堆里，陆耀已经给人凑起牌局了。 时不时听他喊吃喊碰，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快来坐下，纨纨你不是会，你教你老公。别让你爸打了，再打下去，表舅要急死！” 旁边有人起哄，余建国就被赶了起来，换杜甄换。 杜甄确实不会打，看他起牌的动作就能看出。 吴大全说：“难道真不会打？” 他其实也没坏心，当说不会打是谦辞，也是农村人都好客，客人来了，就得吃好玩好。 吃好不用说，玩好乡下能玩的东西不多，过年的时候就是各种牌局。 他本来有点犹豫要不要再换人，可看见余纨纨在旁边指挥，杜甄也打得像模像样，再加上他打牌一向全神贯注，就没管这事了。 刚开始，杜甄光放炮，输了好几百。 其实也是余纨纨个狗头军师乱出主意，害的杜甄光打错。后来她看自己不说话，杜甄好像也会打，就不再出声了。 也是太窘了。 杜甄胡了一把牌。 跟着他当庄，掷骰子起牌，起手就摸了八朵花。 这是天胡，还是难得一见的八花齐。有人打麻将几十年，可能都没碰见这样的牌型。 阵阵惊讶声，还有人围上来看怎么回事，一听说天胡八花齐，都在诧异杜甄这手气。 感叹完，继续玩，杜甄就好像开了挂。一会儿清一色，一会儿门前清碰碰胡，把另外三家都打得灰头土脸。 余建国下场后，并没有走，一直在旁边看着，就是没说话。 这会儿见女婿大杀四方，脸都笑开花了。 “杠。杠上开花，清一色。” 牌主还没说话，余建国已经喊上了，比自己赢了还激动。 吴大全又说话了，“换人换人，建国，你这女婿手气太好了。我忘了一件事，不能和第一次打牌的新人打牌，手气太旺。” 本来就是被拉着凑热闹，杜甄就起来让给岳父。 …… 屋里有点闷，他和余纨纨去了外面。 余纨纨还有点不服气，是因为吴大全那句新人手气旺的说法。 杜甄虽不会玩，但她能看出他学的很快。有一盘，能起的牌都快没了，家家都在走大胡，就杜甄吃碰很多，手里就剩了四颗麻将子。 余纨纨旁观，着急的不得了，因为四张里面有三张都放炮，最后杜甄拆胡打，那三张也没打出去。 “对了，你是不是以前玩过，我看你打得很好，故意装作不会玩？” 杜甄摇摇头：“我以前没玩过，美国也没有麻将。” “那我刚才看你……”她描述了下那把的场景。 “我记了牌。” “没发现你还是个赌神。” 杜甄瞅着她那小摸样，笑了起来。 * 赌神杜甄赢了不少钱，到晚上收场吃饭时，余建国也没输完。 陆耀也赢了，据路人村民称，陆耀打牌打得很好，一看就是老江湖。 林芬的两个女婿今天都是赢家，这件事在晚上饭桌上引来阵阵议论。大家讨论起这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手气的问题。 余艳艳斜了身边人一眼：“没发现，你会的还挺多。” “我会的可多了，你要不要都试试？”陆耀笑得不正经小声说。 不出意料，惹来余艳艳的白眼，下面还给了他一脚。 陆耀赶紧变了口风：“你看你中午不让我陪着你午睡，非要把我赶出来，我一下来就被人拉住了。我可不是烂赌鬼，就是以前在家乡玩过，十几年了都。” …… 之后几天在村里，每天都是在各家吃饭、聊天、支牌局。 很热闹。 等初四这天下午走的时候，都有点意犹未尽。 不过没办法，因为明天陆耀爸妈就要来海市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余建邦突然来了。 有点生气的样子，问余建国怎么不接电话。 其实余建国哪是不接电话，而是根本没带。走到半路时想起没拿手机，这时也不好转过头拿了，想着平时也没什么人给他打电话，就没放在心上。 “大姐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丢下这句话，余建邦就走了。 余纨纨和余艳艳对了个眼神，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次林芬罕见的说要在乡下多住几天，原来应在这里。 “那你们在家，我去你们大姑家一趟。” 林芬说话了，“去什么去啊，现在都几点了？不吃饭，不睡觉，明天陆耀爸妈就来了，还要提前准备东西，这些都不做了？” 陆耀接了丈母娘的话茬，十分体贴说：“妈，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爸妈来了，我带他们去酒店里吃。” 一听这话，余建国自然不去了。 第65章 第65章 65 陆洪涛和周敏茹的飞机, 是上午十点二十到海市。 这种过年的时间, 机场里的人并不多, 陆耀站在接机口, 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父母。 “爸，妈。” 他几个大步上前, 接过陆洪涛手里的行李。 因为陆洪涛和周敏茹没打算在海市待多久，所以就只带了个小行李箱。 都上了车, 周敏茹才问儿子酒店订了没。 周敏茹五十多岁，白净，消瘦。 没退休前是个老师，浑身带着一种书卷气, 看起来很有修养。 “妈, 这事还用得着您操心，肯定订了。” “那就先送你爸和我去酒店。” 陆耀捏了捏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父亲一眼。 陆洪涛个子不高，反正在北方男人中属于中等个头, 他退休前是公务员, 退休后没事就和几个钓友约着四处钓鱼，日子过得很清闲。 接到儿子的暗号, 他就笑着对周敏茹说：“不是说好的先去余家, 都约好的，临时改主意有点不好。” “有什么不好, 刚下飞机, 总得让人休息休息。再说, 饭什么时候不能吃，非要赶着今天，还得去她家？” 从周敏茹口气中，就能听出她对余家人的不待见。 不过她和余家还真没什么矛盾，这事还应在陆耀前女友一家人的身上。 因为陆耀前女友一家的出尔反尔，再三变卦提条件，致使周敏茹几次和丈夫从家乡飞到海市。让她对海市，乃至海市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本来海市在国内，就有排外、小气种种不好的风评。 这是一种地域黑的行径，毕竟不管是哪儿的，人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论之。可这些也会给外地人留有一种不好的印象，觉得海市的人就是这样。 再加上陆耀前女友那奇葩的一家搞出的事，周敏茹印象能好才有怪。 在她来想，儿子最好不好娶海市本地的女孩，要不是陆耀在海市有工作，周敏茹早就想让儿子回家乡了。 如今搞出个未婚先孕的事，女方家又是海市的小市民。虽陆耀在电话里，一再强调未来岳父母人都挺不错，周敏茹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有了媳妇忘了娘，男人都是这样，这当然也包括她儿子。 谁知道儿子是不是为了女人哄自己！ 所以明明陆耀提前在电话里说了，会和余艳艳父母碰个面吃饭，周敏茹还是想反着来一下。 也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妈，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艳艳爸妈那儿我都已经说好了，你这么干让我怎么交代？” “你想怎么交代？是他们是你爸妈，还是我跟你爸是，你只对我们有交代就可以了，跟他们交代什么！” 陆洪涛在旁边劝：“你别的不看，看看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孩子都有了，你儿子都跟人扯证了，这是能反悔的？” 周敏茹悻悻的。 “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这可是你说的话，现在不就该轮到我们低头了。” 所以论谁能劝住周敏茹，还属陆洪涛。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父子的！” 过了会，周敏茹又说：“行了行了，你也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说得好像我不讲道理一样。我会这样，不也是被那个姚芳给弄出阴影了。反正我先给你说了，如果这次去了，余家还像姚家那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妈当场甩脸走人。” 后面这段，是她和陆耀说的。 “肯定不能了，妈。” 周敏茹这才不说话，靠进车座里。 * 因为弄堂里不好停车，所以陆耀把车停在附近某个停车场里，和父母步行走进弄堂。 周敏茹哪里见过这么老破旧的房子，也不敢相信海市还有这样的地方。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脸上带着几分嫌弃。 “妈，你可别嫌这儿房子破，好多年了也没能动迁，是因为没人拆得起。” “行了，听你吹，就算拆了，也轮不到你的份。” 陆耀无奈地笑了笑：“妈，什么有没有我的份，我这么说不也是想让你别嫌弃余家房子破，海市跟我们那儿不一样，房价高得离奇。” 这倒是真的，周敏茹和陆洪涛两个工作都不差，攒了一辈子的积蓄，还不够在海市付个房子首付。当初付首付时，陆耀自己还添了不少钱， 可这样的房子，实在让人升不起敬畏感。 远看着还行，有风味。 近看就能看出岁月悠久，以及潜藏在其下窘迫和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上楼梯时，又把周敏茹给吓到了。 “快请进快请进，家里简陋，陆耀爸爸和陆耀妈妈可别见笑。” 不管私底下怎么说，周敏茹在面上做得还是可圈可点的。林芬满脸带笑，她也带着笑容，还说了些客气话。 去了沙发坐下，余纨纨和杜甄又叫了人，接下来就是说家常了。 天南地北的说，还不忘彼此打听下对方的工作背景什么的。虽之前陆耀在中间当过传声筒，但什么都不如自己听来的更放心。 于是，周敏茹知道林芬以前就是个临时工，后来才在街道办事处工作，至于余建国，就是个工人。 而林芬也知道周敏茹是个老师，陆洪涛没退休前大小也是个科长。 这一对比就出来了，不管是从社会地位还是身份来看，余家都不如陆家。不过男女婚配历来讲究女方高嫁，而林芬觉得自己一家都是海市本地人，陆家也就是北方某小城市，倒也不觉得低人一等什么的。 这一切的波涛汹涌，都潜藏在两个女人客气的笑容之下。哪怕是一抬眼，一低眉，里面都蕴含着很多意思。 林芬得出个未来亲家不是个善茬的结论，周敏茹也没有低估对方。这老太婆看似一说一脸笑，其实是个硬茬子。 像余建国、陆洪涛这些男人们，对暗中的一切都反应迟钝。 余建国想的是老伴和未来亲家合得来，陆洪涛想的是亲家和睦相处，就是一件好事。刚好余建国也会钓鱼，两个男人之间也有话题，根本不搭女人的话茬。 至于杜甄和陆耀，杜甄并不在意岳母和对方说什么，陆耀则是松了口气。 这里面要说唯独能看出点什么的，还属余纨纨。 她打小就喜欢看和听人说话，总觉得这里面故事太多了。此时见她妈和对方过了好几招，丝毫不见下风，不禁在心里林芬点个赞。 余建国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去厨房了。 陆耀见也没自己什么事，去给余建国帮忙。 周敏茹和林芬笑着说话，眼睛却看了厨房一下又一下。 不能怪当妈的小气，而是陆耀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在家里一点活都没做过，现在跑来讨好女方的父母，她心里怎么能舒服。 林芬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陆耀妈妈，不是我说，我真喜欢陆耀这孩子。人勤快，嘴也甜，会干事，干实事，我们家艳艳从小被我惯坏了，煮个面都困难，以后她跟陆耀结婚，我也能放心，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能做，不然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她这边说得轻轻松松，周敏茹怄得不得了。 合则她养了这么大的儿子，都是来给那余艳艳当牛做马的。 可当着面不好说，她也只能僵笑着说陆耀其实也不会做饭，男人哪儿有会做饭的，就是摆个样子，让他们做，还不如女人自己来。 这句话林芬可不赞同，拿了余建国当例子，说自己多少年没做过饭了，一家四口全指着他。 “陆耀妈妈，你可不能抱着这种想法，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有家务光女人做，男人不做的，不是我说，可别惯了他们的臭毛病。一个家，就得两人同心协力，才能过得好。”这是从陆耀和余艳艳，又上升到老一辈的观念了。 周敏茹看着林芬脸上的笑。 别人所谓的洋气老太太，在周敏茹眼里就是俗气。这么一个胖还烫着一头小卷的老太太，除了一口带海市口音的普通话，就和那些喜欢混迹菜市场砍价的老太太般无二致。 而周敏茹一向自得于自己五十多岁，还能保持纤瘦的体态。同时她也是注意打理自己的，哪怕去菜场买个菜，也要穿得整整齐齐。 周敏茹认为女人就该活得精致，不管她几岁。 可这样的她在家里，里里外外的家务也是她一个人做的。 这是北方地域天生的特质，多多少少有点大男人主义，一个女孩从小被妈妈灌输的观念就是，女孩子要会做家务，以后结婚了日子才能美满。 可这种观念很明显和南方，应该说是海市，有很多分歧的。海市没有女人就该干家务活，男人就该翘着二郎腿看电视玩游戏的观念。 所以周敏茹又被怄着了。 被怄着的周敏茹除了僵笑，也做不出其他反应。 这一轮，又是林芬赢。 余建国早就把菜准备好了，而且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准备了很多菜，所以饭很快就做好了。 一顿客气后，加周敏茹和陆洪涛，一共八个人移到餐厅。 幸亏余家的餐桌是那种可以收放的，平时就是方桌，客人多了就放成圆桌，坐着也不显局促。 男人们惯例要喝酒，女人们就是果汁。 又是一阵客气，大家都动了筷子。周敏茹本想着菜相好，但不一定味道好，没想到入口后竟然很好吃。 “我们家老余别的什么都拿不出手，就这做菜是一绝，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爸做饭确实好吃。”当女婿的陆耀插了一嘴。 这句爸又让周敏茹堵了一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叫爸了。她去看丈夫，发现这个没心没肺的正和余建国喝酒，喝得正乐，你来我往的。 饭吃完了，就该是谈两个人婚事细节了，周敏茹这才问起余艳艳上哪儿了。 作为妹妹和妹夫的余纨纨和杜甄都在，偏偏余艳艳不在，周敏茹想问了很久，只是刚才没有话头，就没提这件事。 “你说艳艳啊，她今天有点事，以前公司的老板找她干什么，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周敏茹有些不悦，她今天第一天上门，余艳艳却不在。 她哪里知道余艳艳是被林芬使出去了，也没去别处，就在余纨纨的家里。 谈到这种细节，就不该是余纨纨和杜甄这种小辈在场了。到时候一言不合争吵起来，插嘴不插嘴都不合适。不过他们也没回去，而是去了余纨纨的房间。 陆耀也被支走了，去了余艳艳的房间。 到了这种时候，就不是客气的场合了，林芬单刀直入就把自己的要求提了提，房子加名儿，彩礼十万，三金一套，余家这边肯定也有陪嫁的，不会低于陆家给彩礼的数额。 可光头一条，在周敏茹这里就通不过。 还房子加名儿，几百万的房子加名儿，这不是明摆着把老陆家的家产改成姓余的了。 “艳艳妈妈，你要是这么说，就不合适了。” “怎么不合适？”林芬睁着眼睛，似乎有点不解。 周敏茹脸上笑容更僵，这林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很显然现在不是顾忌体面的时候，周敏茹僵笑着说：“房子不是小事，尤其是海市的房子，这是我跟老陆一辈子的积蓄，你觉得加上艳艳的名字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咱们中国的老习俗，男方娶媳妇，房子加女方的名儿。” 这老太婆跟自己装傻呢。 周敏茹咬了咬牙：“确实不合适，当初陆耀和姚芳谈婚论嫁时，也没提过房子要加名儿。” 站在里面听的陆耀正想冲出来说话，就听陆洪涛说：“谈事就谈事，扯什么姚芳。” 林芬也不乐意了，这姚芳明显就是陆耀以前的对象，周敏茹当着她面提什么意思？ “陆耀妈妈，你家房子是有贷款的吧？” 周敏茹一愣，没明白林芬想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海市的房子那么贵，谁有那么多钱一次性付清。 “既然有贷款，以后艳艳和陆耀结婚，她虽然现在辞了职，但孩子生了肯定是要上班的。上班就有收入，房贷肯定是小夫妻两个人一起还。既然是这样，房子不加我女儿的名儿，让我女儿跟着一起还贷款，那您觉得合适吗？” “这——” 周敏茹窒了一会儿，才说：“陆耀自己有工资，他肯定不会让余艳艳出钱还贷款的。” 林芬笑了笑：“那陆耀妈妈，你这话就不对了。夫妻结婚后，所有的收入都是共同财产，海市的消费这么高，压力这么大。陆耀把自己的工资拿去还贷款，家里的开销、孩子的教育和开销，谁来承担？陆耀的钱用完了，不就是艳艳的工资，就算肉烂了在一个锅里，也不是你这种算法。” 认真来说，周敏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房子要是几十万，加名也就加名了，可却是几百万，是她和老陆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现在这世道，结婚了还能再离婚，加名了就是等于一辈子的辛苦给了别人一半。 显然她内心十分焦灼，她目光闪了几下，也不笑了，说：“艳艳妈妈是这样的，你说的彩礼、三金，还有其他婚礼的费用都是我们出，但房子加名儿这件事，你要知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家，一套房子也不便宜，由不得不慎重。” 她这意思也就是拒绝了？ 林芬也不笑了：“既然陆耀妈妈说话说得这么爽快，我也不跟你打太极。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 “那这么说就谈不拢了？”周敏茹站了起来。 陆洪涛去拉她：“好好说，别激动，有什么不能好商量的。” 陆耀也忍不住走出来：“妈，加名儿就加名儿，我没有意见。” 周敏茹瞪着他：“你没意见，我有意见，这是我跟你爸一辈子的血汗钱。” 林芬也站起来了：“陆耀别跟你妈妈吵，这事你们回去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艳艳妈妈，我们拖得起，你女儿的肚子能拖起？”周敏茹也是气昏了头，说话有些口不择言。 来了，果然来了。 林芬冷笑：“陆耀妈妈，我不怕跟你实话实说，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就一点——你要是因为我家艳艳怀了孕，还跟你家陆耀扯了证，就觉得可以拿捏我女儿，那你就想错了。孩子可以没有爸爸，本来艳艳当初就没打算和陆耀结婚，孩子我们余家也养得起，剩下的你自己回家想吧。” 一时间，客厅里十分安静，都没想到林芬会这么说。 “妈，您别生气，我回家跟我妈好好说。她绝对没有因为艳艳怀着孕，就看不起的意思，她就是、就是……”陆耀急得满头大汗，哪还能见到平时的风趣幽默。 “陆耀，你也别觉得阿姨势力，你和艳艳的情况不同。你们小年轻见识短，做事冲动，想什么了脑门一拍，可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我这个当母亲的，需要你们陆家摆出一个慎重对待我女儿的态度。” “妈，我很慎重，我是真心想和艳艳结婚的。” “阿姨相信你现在很慎重，可未来会不会慎重，又或者你妈妈会怎么想，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替我女儿争取最大的保障。女人和你们男人不同，结了婚生了孩子，离婚后身价掉一半，出去也不好找工作，你们男人就算离婚，出去还是黄金单身汉。 “阿姨活了这大半辈子，见多了那些因为女方家懂事不要彩礼的婆婆，嘲笑女方倒贴的也在少数，甚至小两口吵架，老人在里面插嘴，动不动就让人离婚，让儿子再娶。有些人啊，你只有让她心疼了，她才会爱如珍宝。” 第66章 第66章 66 “什么叫只有让她心疼了, 她才会爱如珍宝？她这是说谁的, 说谁的？” 周敏茹有点歇斯底里，憋了一路, 上车后才爆发出来。 陆洪涛没有说话。 陆耀系好安全带, 打火，却在车开出的一瞬间, 又踩了刹车。 他取下安全带, 转身, 有些无奈，也有些烦躁地说：“妈, 你说你跟艳艳妈妈吵什么, 之前来时就说好了, 心平气和好好谈。你干什么要在艳艳妈妈面前提姚芳的事, 这不是明摆着找事？还有房子加名儿的那事，你干什么骗艳艳妈妈, 当初你和姚芳妈吵成那样，不就是为了加名。姚芳能加名儿，轮到艳艳就不能，你是不是真像艳艳妈妈说的那样，是想拿捏余家？” 儿子这一连串质问, 彻底击溃了周敏茹的心理防线。 她有些崩溃地喊：“什么叫我跟她吵, 我说了什么？什么叫我想拿捏余家？当初和姚家谈婚事的时候, 我就不同意房子加名, 是你爸说你年纪也不小了, 拖不起，加就加吧。我有拿捏余艳艳？我怎么拿捏她了？我怎么拿捏她了？” 别看周敏茹喊，可她心里知道，她其实潜意识就有这种想法。 所以她总是想弄出些事来，就想压余家一头。 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从和姚家人见面时就憋着，这口气一直没发泄出来，所以宣泄在余家人的头上。 在她来想，这个媳妇是板上钉钉，证都扯了，肚子都大了，不嫁也得嫁。 别看周敏茹是个女人，她下意识就瞧不起未婚先孕的女人，总觉得这种女人低人一等。 一个注定跑不掉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和人谈条件。只是她没有想到，这种想法竟会被林芬看穿，还给了她这么一个下马威。 现在余家那边撕破脸皮，儿子跟她闹，周敏莉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陆耀也是一时生气，才会说出这些话。 看他妈气成这样，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闭着嘴不再说了。可周敏茹却不依不饶起来，又是哭，又是闹着要下车。 陆洪涛皱着眉，拉着她的胳膊：“行了，在外面闹什么闹，不嫌丢人，有什么事回酒店再说。” 一路上，陆耀都没说话。 到酒店，他领着陆洪涛和周敏茹进房间，就离开了。 周敏茹看他这副样子，更生气了，对陆洪涛喊：“你瞧瞧，你瞧瞧他这样子，现在都成我们的错了。” 陆洪涛没有说话，坐在沙发里，皱着眉抽烟。 “你说这养儿子有什么用，心都挖出来给他，为了他的婚事，父母来回奔波，到最后反倒全是父母的错了。” “你也不能怪陆耀会这么说，姚芳行，余艳艳就不行，换谁心里会舒服。” “对对对，现在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行不行，这事我不管了，我明天就走行不行？” 周敏莉砰地一声甩上浴室门，房间里一片死寂。 * 余纨纨和杜甄面面相觑。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赶紧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妈，你也别生气了，房子加名不是小事，哪有这么容易的。” “那杜甄当初怎么就二话没说？” “这——”余纨纨觉得很尴尬，看了杜甄一眼，才小声说：“这不是他自己当家做主吗？” 林芬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你以为你妈真是眼皮子浅，就看中陆家那点房子？艳艳自己有房子，谁稀罕她那点，我就是瞧不惯她那副样子。以为艳艳怀了孕，就真被他家拿捏住了？瞎了他们一家人的眼。” 余建国说：“瞧瞧你，说话就说话，怎么骂起人了。” “我还就骂了，当谁看不出她瞧不起人？一个小破地方的老师，拽什么拽，不是看着艳艳她…当我喜欢搭理她！” “那这事怎么办啊妈？就闹僵了？”余纨纨没忍住问。 “闹僵了就闹僵了，我就算再喜欢小陆这孩子，就凭他妈这样，我就不待见。给你姐去个电话，让她回来吃饭，大着肚子不吃饭怎么能行。”林芬这思维太跳跃，但也能看出她没把这事当是事。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响了，是有人拿钥匙开门。 是余艳艳。 看她脸色平静，可这种时候她突然回来，谁都不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听见刚才那些话。 林芬去给她盛饭，又把提前留好的菜端出来。 余艳艳也没问，就端着碗吃起来。 吃完了，也没人说话，余纨纨看了杜甄一眼，就想走了。 余艳艳问：“怎么了，都不说话，事情没谈成？没谈成就没谈成吧。” “姐。” “艳艳……” 余艳艳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我当初就说不想结婚，妈你非要在旁边劝。你以为全天下的妈都跟你这样，你看看王美琴，再看看陈娟，摊上这样的婆婆，当儿媳妇的要少活几年。” “妈不也是看小陆这孩子对你好，孩子没爸爸怎么行。”林芬讪讪的。余艳艳和陆耀这么快去扯证，她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 “好了，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既然没谈成，我过两天就去和陆耀把离婚证拿了，也免得为这事你们天天头疼。” 余艳艳这快刀斩乱麻的速度，有点吓到林芬了。 可事情是她谈崩的，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余建国说：“婚姻不是儿戏，做什么事别冲动，都先冷静冷静，别说气话。” * 余纨纨和杜甄回到家。 一路上，她都长吁短叹的。 “你说这事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这问题杜甄怎么回答，只能不说话。 余纨纨就自己坐在那儿想，越想越觉得头疼。 她以为她姐多少对陆耀有点意思，所以才会去扯了证，没想到她姐比她想象中更要潇洒。 还有她妈和陆耀妈那边，其实她现在也看出来了，房子加不加名儿是次要的，关键是态度。 问题是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你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跟你想的一样。就算现在迫于某种无奈，达到一致，谁知道会不会藏下矛盾和隔阂，对未来造成隐忧。 反正她看她姐有这么点意思，所以打算一刀切了。 也许这就是她姐一直不想结婚的原因？ “杜甄，我觉得我能遇见了你，真是我的幸运。”她赖在杜甄的怀里，抱着他脖子感叹着。 “这事你操心没用。”杜甄说的是实话。 “我就是有些感叹而已。” “好了，睡吧，别想多了，我给你放音乐。” 现在是午睡时间和胎教时间，每次余纨纨睡午觉时，杜甄都会放些音乐。 明明孩子还小，也没成型，估计放了也没什么，但杜甄坚持，余纨纨也只能随他。 * 陆耀这两天过得一团糟。 第二天，周敏茹就闹着要走。 只能劝着，伏低做小，还不能乱说话，生怕哪句话触动他妈那根敏感的神经。 这边还没闹消停，余艳艳又给他发短信，说要跟他拿离婚证。 简直焦头烂额。 陆耀只能丢下这边，又厚着脸皮去余家找余艳艳。可惜这次余艳艳比他想象中更为坚决，而且余家老两口也不帮着说话了，他等于一下子就被打回解放前。 “小陆，你走吧。这丫头犟起来，连我都拿她没办法。”林芬叹着气说。 “妈……” “就先别叫妈了。还是我想简单了，以为你们两个有个共同的孩子，会往一起奋斗，实际上强扭的瓜不甜……” 陆耀踏出余家家门，站在楼梯道里，有点茫然。 他下了楼，还没走出门洞，就碰见从外面进来的余纨纨和杜甄。 余纨纨看着他，笑得有些尴尬。 杜甄看了他一眼，跟她说找陆耀说点事。 余纨纨就上楼去了。 ……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弄堂里往外走着。 天还冷着，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 马路两侧梧桐树，光秃秃的杵在那儿，哪还有以前绿树成荫的样子。 杜甄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陆耀。 打从陆耀和余艳艳的事爆出来，他们就没有单独面对面对话过。杜甄的身份，乃至陆耀和他的关系，似乎就像表面那样，就是朋友关系。 助理变成了未来的姐夫？ 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可杜甄一直表现如常，陆耀几次想解释，都没有找到合 适的机会。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事太敏感，主动说或者明着讲，都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你喜欢余艳艳？” “杜先生，我……” “如果是因为房子的事为难，这笔钱我可以帮你们出。” “杜先生，不是因为这……” “这件事我希望你们能早点解决，纨纨怀着孕，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烦扰。妈这几天也不开心，你们的事坏掉了家里的气氛。” 杜甄眉心微蹙，脸有点冷。 陆耀心乱如麻，一股气上下翻涌，同时也有一些明悟。 之前他一直担心杜甄会多想，现在来看对方根本没多想，解决事情的手段也一向很‘杜先生’。 他想起当初刚做上杜甄助理，查阅了一些报道和资料。 有一篇资料里指出，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在某种人格缺失的情况下，但又想融入正常社会，就会开始模仿。 他一直以为杜先生的病已经被余纨纨治好了，现在看来，他除了对余纨纨的感情是真的，可能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你以为他是正常的，其实他不过是一种模仿。 对了，还要多一个人——林芬，他的丈母娘。 至于其他人…… 不知怎么，陆耀突然松了口气，虽然心里还是乱着，但终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不管杜先生您相不相信，我对余艳艳，并没有因为您的身份，在其中影响什么。关于助理一职，其实我年前就和陈皓说过，要辞去这一职务。至于公司里的职务，我也会辞掉的。但余艳艳，我绝不会放弃。” 说完这些话，他对杜甄点点头，就离开了。 留下杜甄一个人，愣了会儿，心想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也没想出个结果，他打算离开，刚转过身，突然撞过来一个人。 杜甄根本猝不及防，两人都摔倒在地。 对方爬起来的速度比他快，又走过来手忙脚乱扶他。 杜甄皱着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有些胖，显得十分魁梧，怪不得禁不住对方这一撞。 “小伙子，没事吧？都怪我，走路没看路，我家里有人在医院里，我等着赶过去。你瞧瞧这，真是对不起啊。” 杜甄抚着头，感觉头有点疼。 但这种痛感并不明显，就好像被人不注意撕扯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没事。”他摇摇头。 对方又对他歉意地笑笑，就很快地走了。 杜甄默默地往回走。 斜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他并没有发现，这个撞了他的中年人来到轿车前，往车窗里递了点东西，里面的人递给他一叠钱。 而中年人递进去的竟然是几根头发。 第67章 第67章 67 陆耀挂了电话, 虽然电话那头的陈皓很不赞同, 他却是松了一口气。 已经年后上班了，公司里一切都恢复如常。 他环视了偌大的办公室一眼, 感觉好像没自己什么东西要拿, 临离开办公桌时，放下一把车钥匙。 下楼的时候, 他下意识按下负一楼。 负一楼是车库, 停着那辆奔驰车。 却又反应过来, 改按了一楼。 离开电梯时，碰到一个d.y的员工, 对方叫了声陆副总。 他点点头, 也没说话, 走出电梯。 倒是那名员工很好奇, 怎么陆副总走一楼。 踏出这栋大楼，街面的景色是那么陌生。陆耀在脑子里回想坐几号地铁, 可以去他爸妈住的酒店。 到了酒店，周敏茹开门一看见他，脸就拉下了。 陆洪涛正看报纸，陆耀左右看了看，若无其事问：“爸妈, 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给你们订机票。” 两口子没料到儿子这么说, 都去看他。 “妈昨天不是说要走吗？现在假期结束, 我之后会很忙, 你们回去也行，也免得天天待在酒店里，我也没时间陪你们。” 周敏茹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陆洪涛没忍住问：“我跟你妈回去了，你和余艳艳结婚的事？” “不结了，余艳艳说要跟我拿离婚证。我也累了，为了结婚的事，天天闹。我刚才看了下机票，下午有航班，就定这趟航班，你看行吗爸？” 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周敏茹又嚷上了：“看看，这是赶我们两个老东西走，嫌我们烦了。” 陆耀已经挂不住笑容了，忍着脾气说：“妈，回去是你说要回去的，闹了这几天，我觉得你留在这不开心，给你订机票让你回去，你又不愿意。那你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房间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结婚的事以后不用你们操心了。” “那孩子怎么办？” 陆耀忍着心里的烦躁：“余艳艳说孩子她自己养。妈，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跟我结婚，是你儿子死皮赖脸缠着她要和她结婚。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你们收拾收拾吧，我去订机票，等会儿过来接你们去吃饭，然后去机场。” 扔下这些话，陆耀就走了。 周敏茹慌了，去看陆洪涛。 陆洪涛说：“你看我干什么，我就跟你说不要闹，你不听。你儿子的臭脾气你不知道？也就这几年改了，你就作吧你。” …… 陆耀也没地方去，就四处转了转，又找了个地方抽烟。 期间，他用手机就把机票订了。 感觉差不多到时间，他去酒店接陆洪涛和周敏茹。 中间陆洪涛从中间劝了两句，周敏茹也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他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一直到将他们送上飞机，陆耀才松了口气。 回家睡了一天，他也没去找余艳艳，而是去找工作。 现在的工作并不好找，合适的不缺人，不合适他也看不上。 连续灰头土脸几天，陆耀除了苦笑，也不能做其他。 傲气没有实力的衬托，总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他并不后悔。 * 这个年余家过得并不算好，余艳艳的事一直僵着，余美那里又闹了脾气。 那天余建邦丢下话走后，余建国本是想抽个空给余美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中间出了这么多事，就给忘了。 一直等到初十，余美都没得到余建国的上门忏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打电话把余建国狠狠地骂了一顿。 中间因为林芬听不下去，把电话抢过来和余美吵起来，不欢而散。 因为这件事，余家的气氛连续低迷了好几天。 余艳艳说要搬回去住，林芬不答应。说她大着肚子一个人，出点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又没人给她做饭，搬回去干什么。 她拗不过林芬，只能在家里住下来。 很快就到了余纨纨开学的日子，又是一个新学期的开始。 不过这个学期比上个学期和谐多了，孙敏莉因为那次的事，成了她们的新伙伴。宿舍又搬进来一个人，是个大一的妹子。 叫何怡然，是个很腼腆的姑娘。 袁小冬几个人都大三下学期了，在何怡然眼里都是学姐，反正暂时还没闹出什么矛盾。 大三下学期课少，一般这个时候就是该考虑实习的事情了。 实习可以是学校组织，也可以自己找。不过学校组织一般都不会什么好地方，不包吃包住，有时候连生活费都不补贴，所以愿意让学校组织去实习的学生很少，都是自己先找地方，实在找不到，再考虑学校组织。 提起实习的事，袁小冬她们才知道余纨纨怀孕了。 “我就不去了，在家写写稿，顺便养胎。” “你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照这么来看，你是打算抱着孩子拍毕业照？”袁小冬诧异道。 “那也没办法，本来我也没打算这么早生孩子，可来了就生吧。” “说明你家老杜够努力。”作为四个人中，除了余纨纨这个已婚妇女，唯一有男朋友的袁小冬，黄腔打得极好。 赵梅梅笑着，对余纨纨说：“恭喜你了，丸子。” “恭喜恭喜。”孙敏莉说。 余纨纨笑眯眯的：“谢谢你们。” 说完这茬，继续说实习的打算。 除了余纨纨外，这里面也就孙敏莉有实习经验，她所谓的实习经验，就是各处打暑假工，给中学生补习什么的。 不过她大二的寒假里，在一家报社打过杂，这是唯一能拿出来说的经验。 孙敏莉是新闻与传播专业，她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记者。 至于赵梅梅和袁小冬，赵梅梅家境不差，空余时间都是用来打游戏了，袁小冬虽偶尔出去打打工，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两人都没有实习经验，都得现找。 值得一提的是，袁小冬的男朋友胡伟已经毕业了，就留在海市工作，刚去上班没多久。两人的计划是毕业后都留在海市，至于未来有没有变数还不好说。 之后，袁小冬她们都开始忙着找实习单位的事，每天约着各处去应聘。余纨纨和辅导员李老师报备后，就开始了上一天课，在家里闲三天的日子。 中间，余纨纨也因为陆耀没再出现，偷偷问过杜甄，陆耀是怎么打算的。 毕竟陆耀算是他的朋友。 杜甄说陆耀已经从公司里辞职了，至于其他具体，两人很久没联系了。 她这才知道杜甄嘴里的同学，其实指的是陈皓，陆耀是陈皓的高中同学，杜甄和他也是这趟回国后才认识的。 这里得不到答案，余纨纨偷偷观察了姐姐几天，见她一切如常，才壮着胆子问她和陆耀的事怎么在说。 这件事是最近余家提都提不得的事，林芬原想着陆家那边总要有个说法，谁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她倒也想给陆耀打电话问问，被余艳艳制止了。 余艳艳说得很认真，林芬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多问，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中间林芬也怂恿过余纨纨去问，但都被余纨纨给拒了，这次是她自己忍不住想知道。 见妹妹问这事，余艳艳愣了一下。 “他说他不会跟我离婚。” “那你俩就这样了？”一个看都看不到人影，一个住在娘家，说结婚没有办酒，说没有结婚又扯了证。 余艳艳当然不想这样，可陆耀现在怂得连见都不敢见她。 电话也不接，她发短信给他说去办手续，他就回一个不会离婚。 她也很烦，可又不能把他抓去民政局，后来想想现在不办离婚也好，也免得生孩子一系列手续不好办。等生了再离，也不迟。 余艳艳把想法大概说了下，余纨纨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正在逛母婴店。 余艳艳拿起一个奶瓶给妹妹看：“你看这个怎么样？” 余纨纨看了一眼，说：“别买这种玻璃的，买硅胶的吧，我知道有一款很多宝妈都说好。对了姐，你打算生了就去上班？” “到时候再说吧。”余艳艳有一笔积蓄，足够她撑到孩子一岁以后，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果断就辞职回家。只是凡事都要提前做打算，所以余艳艳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 余艳艳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是一条转账的通知。 有人给她账户里转了五千块钱，也不知道是谁转的。 这样的钱她收了两笔，上个月一笔，这个月一笔，都是五千。 现在哪还有傻子转账会转错，还连转错两个月，每次都是一样的数额。那是谁，还用说？ “怎么了？” 不等余艳艳回答，旁边突然有个人叫余纨纨。 余纨纨看过去，竟然是蔡悦。 第68章 第68章 68 “蔡老师, 你怎么逛到这里了？”余纨纨十分诧异。 像这种母婴坊, 会来这里的逛的，大部分都是宝妈，要不就是未来宝妈。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说：“蔡老师，你是不是给未来的孙子买东西啊？我都忘了刘安慧也怀孕的事了。” 未来孙子？ 蔡悦的目光滑到余纨纨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 眼球颤抖了一下。 正值五月，海市的天已经很热了, 余纨纨穿了件粉蓝色小圆领高腰的孕妇裙。 说是孕妇裙, 其实更像普通的连衣裙, 看起来很少女。只有微微凸起的小腹, 和脚下平底鞋, 告诉别人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孕妇。 她身边的余艳艳，肚子要更大一些, 可能因为本身就瘦, 余艳艳的肚子并不显，明明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了，却和余纨纨五个月的肚子差不多。 林芬说这是腰怀, 腰怀的孕妇都不显肚子。其实在医学上，也就是胚胎着床在子宫后壁上。 蔡悦看了眼这姐妹两个一眼, 强笑着说：“安慧已经生了，我来这里是给孩子买纸尿裤。” 所以才会碰见余纨纨。 这阵子, 蔡悦一直魂不守舍。 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迫切想知道杜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每天夜里做梦, 都会梦到那朵大大的棉花糖，还有孩子晶莹剔透的眼睛。 这都快成了她的梦魇，所以她做了一件事，请人帮忙弄来了杜甄的头发，去做了dna鉴定。 因为国内的亲子鉴定条条框框规定很多，还必须征得被鉴定人的同意，所以她专门托了关系。不光拿杜甄的和她鉴定，还弄来了杜伟亮的毛发，一起鉴定。 鉴定结果等了很久才出来，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杜甄就是那个孩子，就是丢了的小宝。 偏偏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刘安慧面临临产，她忙得手忙脚乱，也顾不得去处理这件事，直到碰见余纨纨。 “原来刘安慧已经生了啊？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 “女孩。刚生没多久，才半个月大。” “女孩好，女孩是妈妈的小棉袄。”余纨纨笑着说。 她就想生个女孩，还专门和杜甄讨论过这件事。虽然暂时还不确定是男孩女孩，但提前替宝宝准备的东西，大多都是粉红色。 “纨纨，我们再去别家逛逛吧。”余艳艳说。 余纨纨点点头，对蔡悦说：“那蔡老师，我和我姐姐先走了。” 蔡悦说了声好，余纨纨就和姐姐走了。 没走几步，蔡悦又把她叫住了。 “纨纨，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余纨纨疑惑地眨了眨眼：“蔡老师，什么事？” 蔡悦看了看左右：“这里不方便说，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看得出蔡悦是真有事说，余纨纨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商场的楼下就有几家咖啡厅，找了家人少的，三人坐了下来。 蔡悦似乎很纠结，心事重重的，一直看着茶杯，也没说话。 余纨纨和姐姐对视了一眼，耐心地等着她说。 “纨纨是这样的，我曾经丢过一个孩子。” 谁也没料到蔡悦竟是这么起头，不知怎么余纨纨就想到上次在婚宴上，蔡阿姨说的她那个朋友的事。 “是不见了，孩子自己走丢了。”蔡悦慌张地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打从我第一次见到杜甄，就觉得他很面熟，我的姐姐也就是你妈妈的朋友蔡阿姨，也觉得杜甄看着很眼熟，说他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上次我姐姐唐突询问，回来她跟我说杜甄并不是那个孩子，但我总觉得他就是，所以后来又请你们来家里吃饭。你能明白那种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吗？我觉得他就是！” 这件事情实在太让余纨纨惊讶了，之前搞不懂蔡老师为什么突然要请她吃饭，还点名要带杜甄一起去，终于有了解答。 蔡阿姨嘴里那个丢了孩子，找了几十年的人，就是她的亲妹妹蔡老师。 难道杜甄真就是那个孩子？哪有这么巧的事！ 余纨纨也有些慌了，说：“可我听蔡阿姨说，您丢的孩子是有自闭症的，自闭症是不能治愈的病症，但杜甄很正常。蔡老师，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相信那些冥冥之说，还是要讲究科学依据。” 如果可以，蔡悦恨不得拿出证明，告诉余纨纨事情真相。 可现实却是被她请来帮忙做鉴定的人，并不能出具报告给她。她看过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出于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报告被人销毁了。 也就是说，她没有证据，所以她只能编出个心灵感应。 “我也不知道杜甄为什么是正常的，我其实也想知道，但他确实是我的儿子。” 余纨纨想说什么，被姐姐拉了一把。 余艳艳眉眼带着几分不耐，冷声道：“这位蔡老师，我觉得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还是回家休息一下的好。不管你说什么，我们暂时保持沉默，但没有证据，还是请你不要乱认儿子。” “我没有乱认儿子，杜甄他……” “纨纨，走吧。” 余纨纨站了起来，说：“蔡老师，你看我们有事先走了，您自己坐一会儿，好好冷静下吧。” “余纨纨，你是不是不相信老师说的话。” 余纨纨笑得尴尬“老师，你看这么大的事，你就一个心灵感应，一句你觉得就是。这些真的不能代表什么，你看我和我姐真的有事，就失陪了。” …… “这是你什么老师？神经兮兮的。” 余纨纨也有些无语，将她和蔡悦之间的渊源说了一下。 听说这个蔡老师就是妹妹曾经相亲对象的母亲，这个相亲对象后来还跟刘安慧结婚了，余艳艳更是心里厌恶。 “以后她找你说什么，别理她，这女人脑子有问题。” 余纨纨也觉得随着接触下去，这个蔡老师很有些一言难尽，也没说什么。 姐妹两人又去逛了会儿，大包小包买了许多东西，才叫车回家。 …… 杜甄下班回到家，余纨纨正在整理今天买的东西。 “杜甄，你看好不好看？我之前一直纠结该买男孩还是女孩的东西，今天终于找到办法了。我跟我姐一人买一份，一份男孩的，一份女孩的，到时候我俩生男生女都可以用，换着用。” 说是这么说，余纨纨拿回家的还是以女孩为主。 都是棉质的，粉红色的，或者带着花边的。 她还买了几件宝宝穿的小裙子，当时一看见这些好可爱的小裙子，她就挪不动道了。明明她姐说，让她先不要买这些衣服，孩子长得快，季节到时候也不合适，指不定能不能穿上，但她还是买了。 “现在天气好，过两天我就洗了，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到时候可以直接用。对了，我还买了小奶瓶，你看可爱不可爱，虽然我已经打算母乳喂养了，但可以暂时用来喝水。我还买了吸奶泵，如果去上学不在家，可以提前把奶抽出来，存在冰箱里，热一下就可以喝了。” 总之，余纨纨准备的很充足，功课也准备的很充足。 杜甄却没有认真听，眼神放在她自打怀孕后，就越来越丰满的胸上面。 余纨纨根本没有发现这些，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对了，我今天还碰见了蔡老师，你不知道她很可笑，她竟然说你是她走丢了的儿子，原因是她有心灵感应。” 杜甄收回目光，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也没说别的，就说觉得你是她的儿子。对了，杜甄你真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吗？蔡老师说她的儿子是走丢的，你还记得那次刘安慧结婚的婚宴，蔡阿姨问了那些事，其实那个走丢的孩子，就是她妹妹蔡老师的。” 余纨纨停下手里的动作，将事情讲给杜甄听。 “我现在有些不喜欢她了，虽然她很可怜，但她这种神经兮兮拉着人乱认儿子的行为，让人觉得很烦啊。还有上次她叫我们去她家里，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觉得你长得像她儿子。” 杜甄哦了一声，说：“那她肯定认错了，我不是走丢的，我是被人扔了。” 他说得很镇定淡然，余纨纨却手指一紧。 她慌张地又去整理东西，若无其事问：“你怎么知道啊，你有小时候的记忆？” 余纨纨掩饰的样子太明显了，连杜甄这个反应神经慢半拍地都看出来了。 “我也不记得，是福利院阿姨说的。说我穿得很好，而且一直守在那个地方没有走，守了三天，最后饿晕了，才被抱去福利院。” 穿得很好，一直守在那个地方，说明家里人根本没去找，那不是扔的还能是什么。 余纨纨感觉心好疼，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人扔孩子，不想要不生就是了，为什么要扔。 “其实不记得挺好，那种家人实在恶心了，还不如没有。杜甄你别伤心，以后我和宝宝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半环着杜甄，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她是站着的姿势，杜甄坐在床上，刚好对着她微凸的小腹。 杜甄手指覆在上面，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 是他和纨纨的孩子。 他想，他和纨纨一定会很疼他很疼他的。 * 蔡悦精疲力尽的回到家，提着两袋纸尿裤。 开了门，就听见卧房里孩子在哭。 蔡悦有轻微的精神衰弱，平时就难以入睡，偶尔还得借助安眠药。自打这孩子生下后，没白天没黑夜的哭，她一听到这哭声，就脑仁疼。 “又怎么了？是饿了，还是拉了？” “妈，你买个纸尿裤，怎么买这么久才回来。乐乐又拉了，尿布都没有换的了，弄得床上全部都是。”杜凯满脸厌恶，年轻的脸上都是疲惫，不修边幅。 其实这次杜凯表现不错了，自从刘安慧生产后，就一直在旁边照顾。可惜小夫妻没有经验，蔡悦也是个没有经验的，倒是请了一个月嫂，可惜被刘安慧发脾气赶走了，只能三个人照顾刚出生的乐乐。 月子里的孩子，说听话也听话，说折腾人也折腾人。 人小，胃也小，又没记肚，平均两个小时吃一次，吃完了就要拉。刘安慧听了王美琴的，觉得孩子用纸尿裤不好，就准备的尿布，每天都要洗几十条尿布，甚至偶尔拉多了，床单上也会被弄脏。 杜凯个大男人，不会洗衣服，刘安慧又不让用洗衣机洗，只能蔡悦洗，每天都被泡在尿布中。这次也是实在被折腾狠了，才去买纸尿裤。 还要折腾做月子餐。 杜家是有做饭阿姨的，可惜刘安慧总是对做饭阿姨乱发脾气，这不人家闹着要辞工。蔡悦没办法，又舍不得这个阿姨，只能跟她说让她不用做月子餐了，她来做，然后她就体会到刘安慧有多么的难侍候了。 “那就先给孩子换上纸尿裤，把床单换一下……” 蔡悦还没说完，卧室里刘安慧就哭上了，一面哭一面骂，骂杜凯说他死哪儿去了。 这话哪是在说杜凯，明明是在说蔡悦。 蔡悦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把纸尿裤往杜凯怀里一塞，就转身回了卧室。 把门紧紧关上，外面的声音才小了一些。 刘安慧生产后，就总爱闹腾，天天乱发脾气，时不时歇斯底里的哭一场。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她轻微的产后抑郁症，所以现在杜家从杜凯到蔡悦，都不敢惹她。 蔡悦好不容易感觉脑子总算安静了，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关门的巨响。 是杜凯走了。 卧室那边，是刘安慧尖锐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孩子被吓哭的声音。 蔡悦抖着手，掏出电话。 “老杜，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也要死了。” 第69章 第69章 69 杜伟亮匆匆从学校里赶回来, 面对就是家里一团糟的情况。 家里两个女人都在哭, 孩子也哇哇大哭。 蔡悦一边哭一边骂他，从他天天待在学校实验室不回家，到孙女都生下了，还是不管家里。说杜凯现在这样，成天不着家, 一点责任都担不起，也是因为他的原因。 总而言之, 她心里所有的不顺, 都是杜伟亮一个人造成的。 杜伟亮是个老实人, 认真说是那种极为传统的知识分子性格, 嘴也笨, 只能唉声叹气，光挨骂也不还嘴。 不过还知道办实事, 打电话给了王美琴, 说刘安慧情绪很不好，又说蔡悦高血压犯了，实在照顾不了, 请她过来看两天刘安慧。 陈娟也刚生没多久，孩子还没有满百日, 王美琴最近都忙得连轴转，现在又要去照顾女儿。她在电话里还埋汰了蔡悦几句, 直到杜伟亮说马上就去请育婴嫂, 才答应过来。 王美琴过来后, 骂了一顿刘安慧。 刘安慧终于消停了。 …… 主卧里，蔡悦还在哭。 她几十年都没这样了，所以把杜伟亮吓得不轻。 “老杜，你说我们这是生了个什么儿子，找了个什么儿媳妇？他就这么撂挑子走了，留他妈一个人在那里面对个疯婆子。我给他打电话，他竟然不接，我要把他们都赶走，他们不走，只能我走了，我都快要死了我。” “好了，你平心静气下，别把病弄犯了，有什么事等平静下来我们再说。” “我没办法平静，你说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儿子，为了他操心了几十年，现在结婚生孩子了，还这么折腾他妈，他这是想让我死啊！还有你，天天做你那个什么破实验，你怎么不跟实验室过日子去，儿子你不管，现在弄得一团糟……” “你就算为了自己，也要平静下来。先吃点药，好不好？” 等折腾着把药吃进去了，蔡悦也终于消停了。 “你说如果小宝没丢……” 杜伟亮皱着眉：“你说你小宝做什么。” “你说如果哪天小宝病好了，人也回来了，该多好啊。” “行了行了，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总还记着！” * 余艳艳回去后，林芬听说姐妹俩男孩买一份女孩买一份，也乐了。 “这办法好呀。可要是都生了男孩怎么办？”老太太突发奇想。 “妈，哪有都生男孩的，我觉得一男一女可能性最大。” “那怎么就没可能？”林芬放下棉花糖，才走到卧房门边上说：“我跟你说，生孩子这事看风水也看时辰的，有一阵儿男孩多，一阵儿女孩多。当初我生纨纨的时候，当天生得那几个都是女孩，等到了第二天，那一天又全是男孩，只有一个女孩。”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种老迷信。” “老迷信怎么了？这世界上多的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事。” “行了，我换件衣服，等会再说。” 余艳艳把门关上，换了件家居服，又在床上坐下，才终于舒服了些。 她想起之前那笔转账，拿出手机打开看了看。 陆耀从d.y辞职的事她知道，这么说来是找到工作了？还给她转营养费，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她无聊地翻了翻手机，打开微信，点开陆耀那一栏。 她上次发的微信，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她又去翻他的朋友圈，他已经很久没分享动态了，距离上一次还是那次拿结婚证那天。 照片上就是两个结婚本并排放在一起，是他非要把她那一本抢过去拍的。 当时他朋友圈下面很多人点赞，还有很多人表示惊讶感叹诧异，他还专门拿过来给她看。 当时她就觉得他特别无聊，现在看见还是觉得无聊。 余艳艳想起一个人，有一次陆耀手机没电了，拿她手机给对方打过电话。 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因为有两次这个人给陆耀打电话，她都在场，他和陆耀似乎关系不错。 她开始翻手机通话记录，并试着回忆那天的日期，再根据通话的长短来判定可能性。 筛选出几个电话号码，主要是日期她记不住了。 实在不确定是哪个，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问。想了想，通过微信查找，来试试能不能判断出来。 试到第二个号码，查找出的用户名是高昂。 她犹豫了下，添加对方为好友。 对方似乎在线，很快就同意了。 【你好，你知道陆耀最近在干什么吗？】 【你是？】 【我是余艳艳。】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你是陆耀那小子的媳妇？有事吗？】 【陆耀似乎和你关系不错，那你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吗？】 【这个……】 【你似乎知道我跟他的事，那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他最近一直躲着我，所以我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我真不知道，就是听说他最近换了个工作，很忙。哈哈，我正在上班，也去忙了。】 隔着手机，余纨纨都能感觉出对面尴尬的气息。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很冲动，她以前从没干过这么尴尬的事，都是被陆耀这死皮赖脸气的。 她在手机上，重重的点着。 【营养费我收到了，陆耀你能不能不怂？】 发完微信，她就把手机扔开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床上躺下。 * 陆耀看见微信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正和一个客户谈生意。 国内这种情况，生意在正经场合谈不了，所以做他这种工作的，只能白天上班，晚上还得上班应酬。 赚倒是挺赚，就是累得够呛，还得装孙子。 之前已经吃了一场，他喝了不少白酒，来到会所里，又喝了些洋酒。 他酒量一直不错，就是不能喝掺酒，不然肯定翻江倒海。 又打了一圈儿，他站起来说去卫生间，就跑去厕所里吐了。 吐完，用冷水洗了洗脸，看见镜子里的浓眉大眼一脸英挺的男人。 嗯，看起来并不憔悴，就是糙了点。 他想起晚上吃饭那会，高昂给他电话说，余艳艳找到他那儿去了。 找他做什么？想和他离婚？想都别想，肚子里还揣着他的种，就想一脚把他蹬了，自己去潇洒快活，做梦！ 却又想她想得厉害。 以前从来不觉得哪个女人能让他这么日思夜想过，简直就跟中毒了似的。他从小长得就帅，上高中那会儿，就有不少女生追他。后来上了大学，又是校草。 女朋友谈过几个，逢场作戏也不是没有，甚至连前面那个姚芳，也是觉得到了年纪，两人合适就处着吧。 谈爱说不上，反正分手时，对方闹着要死要活不分，是他要分的。 姚芳说他没心没肺，没心没肺就没心没肺吧，他也没往心里去听。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中一个女人的毒中这么深，甚至前途都不要了。 陆耀掏出手机，在手指按到那个电话前，收了回来。 又去看微信，想看看以前她骂他的那些话，才发现她又发微信了。 【营养费我收到了，陆耀你能不能不怂？】 他苦笑，再往上看。 【装什么死？】 【钱是你打的？】 继续往上。 【别墨迹，去把手续办办，我不喜欢拖着。】 【你怂得连我微信都不回，你好意思吗？】 …… 【你要不要脸啊？在我妈面前卖乖，也隐藏不了你是大尾巴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妈面前告我小状，你是不是个男人？】 …… 陆耀长吐一口气，在屏幕上输入。 【以前哥从来不怂，自从遇见你，哥就怂了。】 …… 余艳艳已经躺下了，正在酝酿睡意，听见手机响了。 她手机里的好友很多，但一般都是关了提示音，只有几个人不关，爸妈妹妹，现在多了个陆耀。 爸妈妹妹是怕家里有事，陆耀是因为她想离婚。 余艳艳没想到会是陆耀给她回微信，还以为是妹妹跟她说话，哪知打开却发现是陆耀回的。 【以前哥从来不怂，自从遇见你，哥就怂了。】 余艳艳回了个呸字，对面没回。 她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气得把手机扔在床里面，又躺了下来。 第70章 第70章 70 在校大学生结婚怀孕的新闻屡见不鲜, 但真实生活中见到怀孕上课的大学生，还是极少的。 所以当余纨纨肚子大起来后, 引来学校无数人瞩目，甚至很多人私下议论纷纷。 后来才知道她早就结婚了，结婚了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事实上, 在很多人眼里不正常。 有些学生可以理解, 这种理解是基于对别人的尊重, 毕竟人家合法生子, 又不是未婚怀孕，别人无可置喙。有些少不了会私下议论, 乃至用异样目光看待。 在那些异样目光里，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大学生就该好好读书, 享受青春年华，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 不是又回到了旧时代？ 所以这种异样目光, 还带着一种鄙夷，就好像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反正余纨纨偶尔看到这种目光, 都有这种感觉。 幸亏她现在课少，每次上完课, 就回家了, 也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过因为这事, 袁小冬倒是和别人吵了两架。 余纨纨的意思是不要管那些人, 人活在世, 谁人背后不说人, 谁人背后不被说。这话是林芬告诉她的，所以她对外界的目光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在乎。 可袁小冬就是这种暴脾气，忍不住。再加上杜甄经常出入学校，接送余纨纨。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浅薄，看别人老公长得帅，又恩爱，也有不少不认识余纨纨的，却帮她说话。 所以这事沸沸扬扬掀起一阵，很快又烟消云散了。 不过学校里现在有不少人知道，有个大三的女生结婚怀孕了，估计到时候拿毕业的时候是抱着孩子一起来。 当然少不了有人对这件事进行一种伪命题，就是曾经林芬说的那些话，在校结婚生子，到底优大于劣，还是劣大于优。 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当事人自律勤奋，其实对学业影响并不大，同时对于未来就业有着很大的优势。 当然前提是不要给别人造成麻烦。 余纨纨在学校时，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自打她肚子明显以后，身边周围的人都对她多有照顾，让她体会了一把坐公交有人主动让座的待遇，但她平时却从不主动给人找麻烦。 甚至也从没有要求过特殊待遇，有课的时候就去上课，从不迟到早退，下课了就安静的离开。 教她专业的几个老师，刚开始看着她挺着肚子来上课，少不了会很诧异，时间久了，对她多有赞赏。甚至有老师曾主动在教室里，以她作为例子，来批评那些故意旷课不来的学生。 闹得余纨纨觉得尴尬得要死，她其实就是想安安静静的上课呀。 …… “哎，那不就是姓余的学姐，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罗敷有夫。” 校园路上，绿树成荫。 天气有些热，余纨纨只穿了件浅灰色短袖的连衣裙，袖口和裙摆各有一条绿杠，脚上蹬了双后跟带有绿杠的小白鞋。头发全部挽了起来，梳着丸子头，看起来清爽又不失朝气蓬勃。 唯独引人注目的，是她凸起的肚子。 不远处，行走着几个男生。 个子都挺高。 个子高的男生就像长得白的女生，天生带有一种豁免权，只要长得不丑，都会有几分帅气。 当然，这几个男生中，长得最帅的还是走在中间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普通的白色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明明很普通的打扮，就是让他穿出几分明星感。 正被室友打趣的就是他，俞谭伟。 俞谭伟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他追过余纨纨一阵，当时可伤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可惜余纨纨一直不接他茬，年轻的男孩都要面子，受挫了几回，俞谭伟就没再来找过她了。 不过俞谭伟也一直没谈女朋友，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天天都有人帮忙转交情书，可惜他却对谁都不感兴趣。明明喜欢他的人最多，偏偏宿舍里六个人，五个都谈了女朋友，唯独他没有。 偶尔几个互相开玩笑时，少不了有人提起那个姓余的学姐。 这次余纨纨怀孕的事爆出来，俞谭伟身边人是最先知道的，所以他也最先知道了。 他一直觉得她说自己结婚有老公，是在骗他，没想到竟是真的。 “瞎说什么！” 俞谭伟复杂的看了那边一眼，抓着篮球的手上下抛投两下，一脸莫不在乎的百无聊赖。 两人很快就交错而过，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 “我正在慢慢往校门外走，你别着急啊，如果我提前走出去，乖乖等你就是。” 余纨纨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袋子里。 “余纨纨。” 看到来人，余纨纨的眉心不禁皱了一下。 “蔡老师，有事吗？” 也不过隔了一周不到，蔡悦的脸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以前也就眼角有些细纹，现在这些皱纹像蜘蛛网一样，往眼皮蔓延开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你那次回去后，有没有跟杜甄说起这件事？” “蔡老师，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跟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为了通过我传给我老公？”余纨纨的眉皱得更紧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 “蔡老师，你看你是美院的老师，跟我也说不上太熟，麻烦你以后别动不动来找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没兴趣想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已经打扰到我的生活了。” 她语速很快，说完就想离开了，却被蔡悦拉住了手臂。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找回我的儿子……” 余纨纨能听出蔡悦嗓音里的颤抖，她也很同情对方可怜的遭遇，但问题是这个话题让她很心浮气躁。 她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她只要一听见这件事，就会联想起小小的杜甄被家人抛弃了，在一个地方守了三天，她就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蔡老师，我老公真不是你的儿子，你儿子是走丢的，我老公是被家人抛弃了，不是一个人。” 蔡悦嗓音一紧：“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抛弃了？” “我老公告诉我的。” 这时，余纨纨的电话响了，只听铃声就知道是杜甄。 她也没再理蔡悦，趁着对方愣神的空档，急急忙忙走了。 等见到杜甄，她并没有提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 余建邦来了电话，说大姐家请吃饭。 为什么请吃饭，是和孙诚结婚的事有关。 孙诚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结婚，是因为生意忙，也是余美的性格太挑三拣四。上次那个就说去年要结婚，后来没结成说是崩了，之后有没有再谈谁也不知道。这次余美请亲戚吃饭，据说就是已经和女方那边谈好了，国庆的时候办喜酒。 余建邦说得若无其事，好像过年那场矛盾没发生过。 电话是余建国接的，提及是外甥结婚这种大事，自然满口答应到时候一定会去。 于是等林芬从外面回来，就听说要让余美请吃饭了。 这种饭，倒贴给她钱，她都不愿意吃。 “要去你去，我不去。” “你不去像什么，建邦说一家人都去，还说大家都知道纨纨和艳艳怀孕的事，带过去见见面。” “有什么好见的。对了，余美怎么知道艳艳和纨纨怀孕了？是不是你私下又给她打电话了。” 余建国一脸冤枉：“我没有给大姐打电话。” 林芬这才想起来，这事她跟余丽提起过，那就是余丽跟余美说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关心的是余建国是不是对她阳奉阴违，就没再抓着这事不放。 事情被余纨纨和余艳艳知道后，两个人也没说什么，于是就定下去的决定。 本来林芬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余美可能又会故态复萌，借着场合拿捏她。谁知道余美竟然没有，似乎儿子马上要结婚很高兴，满脸都是笑。 气氛罕见的和谐，大家都笑语声声。 后来林芬坐在旁边听了听，才知道是孙家做了个项目赚钱了，赚得还不少，有好几百万呢。 孙诚刚换了辆一百多万的车，这不又打算结婚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余美罕见的高兴。 “时间也差不多了，去酒店吧。”余美说。 余建国有些诧异：“不在家里吃？” “在家里吃什么，这么多人，家里坐着挤。在外面吃多好，只管吃，什么都不用做。”余美笑着说。 所以这是突然发财了？以前余美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这个人在林芬心里，就是又喜欢要面子，又喜欢装大方。每次说是请吃饭，除非逢着过生日之类的大日子，才会是去酒店，平时就是在家里。 关键她也不做，就使着余建国。 一大家子人都坐在那里谈笑风生，余建国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到后来人情都是她一个人得，还要在亲戚面前标榜自己长姐照顾下面弟妹架势，逢亲戚聚会都是她掏钱请大家吃饭，所以林芬对她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 只是既然去酒店，怎么把所有人都折腾到家里来，坐半个小时再挪地方，被折腾的不是她吧？ 等下楼后，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折腾两个地方了。 忘了孙诚换车这茬！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楼下，黑亮、坚固、线条流畅的车身，一看就和普通杂牌车不同，人字形的标志尽显大气、不凡。 孙诚站在车前，手里捏着车钥匙，笑看着大家。 这架势，这气派。 余建邦当即就走上去了，围着车来回看着，嘴里啧啧称奇，还不忘夸孙诚有前途有志气，以后不得了。 把孙诚夸得连连摇头，把余美笑得合不拢嘴。 这边余建国一家很诧异，这不是当初杜甄开来给林芬装面子的那辆奔驰吗？ 不对，是孙诚买了一辆同样的车。 “杜甄，你看这辆车怎么样？”孙诚走过来，竟是谁都不问，就管杜甄问上了。 余纨纨脸上挂着笑，眼里冒着火光：“诚诚哥，你买车问杜甄干什么？他又不是干这一行的，怎么会懂得这些。” 孙诚怎么好说，他是故意想在杜甄面前显摆。 那辆奔驰让他高看了杜甄，所以他自取其辱地上门想拉资金，资金没拉到，还白丢一场脸。 后来，杜甄这里没得到助力，他凭着自己的本事把项目做了。 去买车的时候，明明这车让他肉疼，他还是挑了一辆一样的，就是想告诉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不用装。 余艳艳虽不知道奔驰车的事，但她看出孙诚是有意的。 杜甄在她眼里，一向是个老实话少的人，她以为孙诚是故意寒碜杜甄的车不好。 余艳艳笑吟吟的走到车前，认真地看了看，又回头看孙诚：“这车不错，就是开车的人还不够体面。开这么贵的车，最起码要配一身阿玛尼的西装，孙诚你这穿西裤配运动鞋，是什么路数？” 一般经常在工地跑的，都是这路数。 不是买不起皮鞋，是工地上的破路穿皮鞋太磨脚了，为了舒服，都会挑轻便底儿厚舒服的鞋子。 这么穿没什么，就是不好看，以前电视上有个小品，还嘲讽过这种打扮是乡下暴发户进城的打扮。 余艳艳平时说话没这么刻薄的，所以听了她这话，很多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当余丽想站出来打圆场，余艳艳又说话了：“下次开车时，把脚底下的泥弄一弄，虽然孙诚你不心疼，但我们看着有些心疼。是不是，妈？” 旁边的林芬连连点头，煞有其事：“可不是，这好车的车垫都是真皮的，磨坏就不好了。”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把别人想说的话都堵死了。你说人家故意讥讽你，可人家并没有啊，你想要人家夸一夸你的车，你看别人夸得多真心实意，连垫脚的垫子都慎重以待。 这真是能把人堵得一口气接不上来。 “快走快走，免得等下堵车，在什么地方，我们自己开车去就好了。”林芬说。 余美笑得僵硬，报出一个饭店名字，然后余建国一家人就在前面开车走了。 之后去了酒店，果然余美话里话外都是亲戚不帮忙，如今自家把生意做成了的挤兑话。 余艳艳和林芬母女两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尤其是余艳艳，简直就是个刺头，这才让大家回忆到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的，只是近多年她工作后很忙，平时亲戚聚会很少参加，才让大家遗忘了她从来不好惹。 如今她和林芬联手，单余美一个，甚至加上余建邦，还真不是对手。 一顿饭吃得火花四溅，可惜余美没讨好，反而被气得不轻。 反倒是余建国一家，不光吃好喝好了，还有点吃撑了。 “大姑选的这家酒店的饭真好吃，我都吃撑了。”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儿，余纨纨向来被妈妈和姐姐保护得很好，所以说起话来格外有种娇憨甜美的气质。 明明这话在战场扫尾阶段，分明有火上浇油的嫌疑，却没人能和她生上气。 “好吃让杜甄下次领你来。不过外面的饭少吃，谁知道里面放了多少佐料，干不干净，想吃什么让你爸在家给你做。”林芬说。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人，合则她掏钱请人吃饭，最后还被人嫌弃外面做的不干净。 等余建国一家人走后，余美的脸都气歪了。 * 随着余纨纨的暑假到来，余艳艳的孕期也进入了九个月。 这期间，陆耀还是一直没露面，每个月固定五千打进账户，可把余艳艳气得不轻。 其实也不是没露面，他来送过几次东西，买了些婴儿用的衣服和奶瓶之类的，偷偷的放在门外。 谁会干这种事，除过他不做别人想。 林芬也知道陆耀每个月打钱的事，又看他这样，也生了退让之心。其实林芬早就想退让了，什么都没有女儿女婿和和睦睦的好，可现在是余艳艳犟着，女儿大着肚子，林芬也不敢给她添堵，只能就这么着。 另一边，其实周敏茹早就后悔了，每天后悔都在啃噬着她的心。 如果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她肯定会咽下那口气，她倒也对陆耀示弱过两次，可惜陆耀一直不接她的茬，每次打电话都说工作忙，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她知道余艳艳的预产期，打从进入这个月以来，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天都是来来回回，喋喋不休。 陆洪涛被她念叨的烦，索性每天都跑去水库钓鱼，一天到晚不在家。 这天陆洪涛回到家，见客厅里放着两个大皮箱。 “你这是？” “我要去一趟海市。” “你说你这是叫什么。” 说是这么说，周敏茹说要去，陆洪涛也不敢说不去。 两人坐了飞机去海市，因为提前没跟陆耀说，下飞机后才给他打电话。 谁知电话接通，陆耀说他在医院里，余艳艳要生了。 第71章 第71章 71 后面几个月, 每次去做产检时，医院都有围产知识的课程, 余艳艳姐妹俩一场不拉。 所以当早上起来，余艳艳见内裤红了一块，就开始自己收拾东西了。 已经收拾了一大包, 林芬才发现问她怎么了。 “我好像发动了, 不过现在还没感觉到宫缩的疼, 可能就在这一两天会生, 先准备着吧。” 可把林芬给慌的，又是撕心裂肺叫老余, 又赶紧给杜甄打电话。 等余纨纨和杜甄急急忙忙来了，余艳艳正在吃早饭。 “别急, 医生不是说过，等出现规律性宫缩再去医院。” 这些余纨纨也知道, 可她就是紧张。 一家人守着余艳艳一整天, 她还是没有发作，余纨纨只能和杜甄回家。 直到第二天中午, 余艳艳才出现规律性宫缩的，一家人赶紧把她送去了医院。 先办住院手续, 医院的妇产科人很多, 本来是给安排在走廊的, 林芬差点崩溃了, 要和医院的人吵, 幸亏这时有人出院了, 给换了个四人间。 然后都留下陪余艳艳，杜甄开车回去拿东西。 余艳艳的阵痛已经从一个小时一次，缩减到四十分钟一次。因为林芬大惊小怪，医生被找过来检查宫口，说才开了一指，让家属别急。 接下来就是焦虑的等待。 这间病房里都是待产孕妇，在孕妇宫口未开到八指之前，是不会让进产房的，都在病房里慢慢熬。 其中一个床的孕妇已经疼了一天，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没生，催产素已经打上了，宫口还没开完，医生也没办法。 有个小个子的孕妇似乎很怕疼，不停地呻/吟着，她丈夫在旁边不停地给她擦汗。还有一个已经生了，因为刚生没多久，又是剖宫产，插了尿管躺在病床上打缩宫素，面色委顿。旁边放了张小小的婴儿床，一个老太太坐在旁边，似乎是她婆婆。 余纨纨看得直冒冷汗，杜甄来了后，就很紧张地捏着他的手。林芬看她这样，让杜甄把她带回去，她又不回去，只能让把她带出去在附近转转。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才过了一个小时。 余艳艳一直很平静，倒是那个疼了一天的孕妇羊水已经浑浊了，医生说要顺转剖，家属似乎有意见，在病房里就争论起来。 林芬在旁边听得忍不住了，站出来问那个一直喋喋不休说不能剖，剖了对孩子不好，不利于生二胎的老太婆。 “你是妈，还是婆婆？” 这老太婆被她问得一愣。 “不用看，你肯定是婆婆了，不是你生的养的不心疼是不是？哪个妈看自家闺女疼成这样还能站得住，我佩服她！既然不是妈，你就站远些，儿媳妇是你家生产工具？儿媳妇卖给你家了？第一个没生下来，就想着二胎了，想要二胎你怎么不去生啊！还有你！” 她说着那个当丈夫的：“你是没脑袋还是没主见啊？什么都听你妈的，你媳妇疼成这样，医生都说必须得顺转剖，你还继续杵着。还有你这个小姑娘，生孩子这种时候，怎么不叫娘家里人来，你傻不傻啊。” 旁边另外两床的家属，也感觉这家很匪夷所思，一听林芬仗义直言，也都忍不住说了几句。 那丈夫面子挂不住，出去叫医生安排手术，签字家属意见书时，那婆婆还想说什么，被林芬硬拉走‘谈心’去了。 余纨纨早就听说过类似这种事，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心里特别不舒服。 她感觉有些闷，就走出病房透气。 杜甄看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 她就自己不舒服，又说轮她生的时候，如果生产不顺利，他会不会也让她硬着头皮生，不给她剖。 这明显是孕妇情绪波动过大，代入到自己身上了。 “你生孩子，肯定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你看妈把那男的训的，这种事肯定不能发生。” 余纨纨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是事情还没发生，就逼着丈夫问老婆和妈同时掉在水里先救谁的伪命题。 她也被杜甄的说法给逗笑了，顿时坏心情一扫而空，拉着他的手，小声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但是我有点害怕。” 杜甄摸了摸她脸颊，又把她掉落的鬓发往耳后抿了抿：“怕什么，没事的。” …… 等那个孕妇一家全员转移到手术室，余纨纨才进去。 林芬正坐在病床前，跟余艳艳说刚才那件事。 “你说现在有些人多黑良心，不是自家的女儿不心疼，这亏得不是我女儿，是我女儿我非扇那老太婆，活了一大把岁数活到狗身上了，四六不分。那小姑娘也是傻，生孩子娘家妈妈不叫来，由着婆家人折腾自己，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多心疼人。” 旁边那个剖宫产的婆婆插嘴：“听说老太太在乡下带孙子，没空来看女儿。她哪是怕剖宫产对孙子不好，是心疼钱，同样生孩子，剖宫产要比顺产贵一倍呢。你不知道，昨儿小媳妇就疼得受不了，医生过来给看，说是孩子头太大，顺也能顺，就是妈妈要受苦。 “小媳妇晚上就跟丈夫说剖吧，本来男的都答应了，这老太婆来了闹死闹活，硬挺着让生，非要等羊水浑浊了。你说这大人和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多吓人啊。” “可不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这人怕是活傻了吧！所以说这女人结了婚还不算完，还有两道关卡，结婚的时候一道，生孩子的时候一道，想要知道男的能不能对你好，生孩子的时候最能体现了。”林芬拍着腿说。 那婆婆小声咕哝：“谁说不是，这家可能是家里条件不好。” “家里条件不好，难道连生孩子的钱都没有？那男方一家还要女方生孩子干什么啊，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 “可不是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对面那婆婆被林芬逗笑了。 林芬问：“对了，您是妈还是婆婆啊？” 那婆婆看了床上的儿媳妇一眼：“我是婆婆，儿子上班忙，我不看着点怎么办。” “那你儿媳妇真是享福，摊上你这样明事理的婆婆。” “那您呢？” 林芬干笑了声：“听我这说话，也知道是妈啊。女婿上班忙，亲家不在海市，就算在海市，我不来也不放心。女人生孩子最遭罪了，我不看着点，坐在家里心也不安啊。” “是啊，女人生孩子遭罪，我早就跟我儿媳妇说，受不了疼咱就剖，她非不，说剖了对孩子不好，能生就自己生，而且医院里也有剖宫产指标，一般不给人剖。这不，遭了两茬罪，可把我心疼的……” 两个老太太越聊越投机，林芬还跑到婴儿床那边去看了看，夸那婴儿长得俊，实际上刚生下的孩子哪里看得出俊不俊的。 这边，余纨纨坐在床边，跟姐姐对了个眼神。 “姐，你给陆耀打电话没？要不，我让杜甄给他打一个。” “打什么打！”余艳艳满脸不乐意，又悻悻地说：“妈早就给打了，他不在海市，出差去了。” 啊，怎么这么不凑巧！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余纨纨也只能安慰姐姐，说一家人都在这儿陪着呢，他来不来也不禁要。 因为这，后来林芬让余纨纨回家，她也没回去。 中间，她和杜甄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蛋糕、糖果、巧克力之类的甜食，还买了几瓶红牛。 余艳艳阵痛越来越频繁了，汗直往下冒，但她一声都没吭。 余纨纨看得心疼，就往她手里塞糖，说吃了就不疼了。 余艳艳笑她，说以为还是小时候啊。 小时候的余纨纨最怕疼了，每次她摔了或者哪儿撞到了，就会哭。余艳艳为了哄她不哭，就塞糖给她，说吃一颗就不疼了。 为了帮助宫口打开，护士让家属扶着余艳艳下床走。 先是林芬扶，又换余建国，最后换杜甄。虽然余艳艳到现在都还没叫疼，但光从她肢体语言就能看出，已经很疼很疼了，只是一直忍着。 护士还夸了余艳艳，说力气省着就对了。 余艳艳就让杜甄扶着在走廊里转圈圈，余纨纨实在坐不住，就跟着一起。 已经八点多了，走廊里没什么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陆耀满头大汗，手里提着一个包，往这里跑来。 他眼睛没往这边看，就冲病房去了，是余纨纨叫了他一声。 “艳艳。” 余艳艳看见他，眼睛里冒出一道火光。 陆耀看她这样，手足无措，手伸出来又收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八蛋！” 余艳艳想去踢他，脚刚抬出去，就哎哟了一声。 陆耀忙一把将她抱住。 “你个混蛋，王八蛋！” 余艳艳对着他就是一顿掐，又掐又打，打完掐完，抱着咬了一口。 刚好在陆耀肩膀上，将他疼得直抽气，却吭都不敢吭。 余纨纨悄悄地拉着杜甄走了。 * 余艳艳生得还算快，十一点就生了。 刚从产房送回病房，周敏茹和陆洪涛到了。 这老两口第一次独自在海市行走，找错了地方，又拖着两大箱行李，找了几个小时才来。 刚站稳，正对林芬尬笑，护士抱着个小婴儿来了。 “余艳艳之子，给你看看手环。” 小婴儿胖嘟嘟手腕上帮着一根手环，这是当初在产房时，让余纨纨看着戴上的。上面没写名字，就写着余艳艳之子。 余艳艳看了下，点点头，孩子被林芬接过去了。 “是个胖小子。”林芬眉开眼笑的。 那边，周敏茹站在那儿，伸着脖子想看，可惜看不到，急得像心里有猫爪子在挠。 “长得像你姐。”林芬对余纨纨说。 余纨纨去看。 说实话，她真没看出哪儿像她姐，因为孩子的眼睛是闭着的，倒是天庭十分饱满，和陆耀有点像。 “亲家，你看……”周敏茹干笑着，拽了陆洪涛一把，让他跟她一起上前。“你看我们这离得太远，来晚了。我心里就一直算着艳艳的预产期，可又记不清楚，在家里实在坐不住了，就赶了过来，谁知道这么巧。” 林芬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管看外孙，不过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周敏茹又往近走了两步，终于看见孩子了。 就见那小包被里，睡着个胖嘟嘟的奶娃，因为刚生下来，红彤彤的，脸和眼睛还有点浮肿，但她一眼看过去，就看出长得像陆耀。 陆耀刚生下来时，就跟这一模一样的。 心顿时就化了，来的路上一直在心里练习话，不由自主就出口了。 “我就说陆耀有福气，摊上您这样的丈母娘，你看我们这也不在身边，全指着你里里外外帮忙。也是我跟老陆的福气。就是艳艳受苦了，你看我这当婆婆的也不在身边照顾，亏待了孩子。 “以前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亲家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我这人脾气有点急，但没有什么坏心，就是脾气上来管不住嘴，总说些得罪人的话……” 要说林芬这个人，面子很软的，吃软不吃硬。 你要是横，她比你还横，可你要是软，她也不好意思横下去。 看周敏茹可怜那样，再说她也没想让余艳艳和陆耀分，闹得太难看不好，就把孩子递过去了。 “别说，你是要检讨检讨了。算了，现在别说这事，不是地方。” 周敏茹连连应声，这会儿别说让她检讨了，要她命都愿意给。 那边陆耀死皮赖脸地对余艳艳笑了一下，余艳艳对着他胳膊又是一拧。现在陆耀伤痕累累，之前余艳艳阵痛，不叫就逮着他使劲儿，他到现在浑身皮肉都是疼的。 “艳艳，辛苦你了。” 第72章 第72章 72 时间也不早了, 病房里的人都要休息，护士来提醒只留一两个人照顾产妇，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留谁照顾？ 没等林芬说话，周敏茹就说要留下, 还说亲家今天累了一天，晚上该他们留下照顾。 林芬也没推辞。 然后余家一家人都回去，陆洪涛留下也没什么用，就回酒店。 陆耀送大家出医院, 他还要开车载他爸去酒店, 等送过去再回来。 上了车，林芬说了一句：“这陆家的人看样子也不是不懂事。” 这半头话让别人怎么接, 都还不知道林芬的意思。余建国是惯例不说话，余纨纨不知道说什么, 杜甄是一贯沉默。 第二天一大早，林芬就让余建国做饭送到医院。 经过一夜的休息，余艳艳精神看起来好多了。林芬到的时候，周敏茹和陆耀正手忙脚乱给孩子换纸尿裤。 林芬放下大包小包, 就问余艳艳的奶下来没。 哪怕余艳艳这种高冷的, 也被她妈闹了个大红脸。 “下来了, 就是不多。” “那好，我还怕你不能下奶，护士光挺着不让吃奶粉, 孩子饿了怎么办。” “医生说宝宝自带的养分, 可以坚持72小时。” “那孩子还饿得嗷嗷哭。” 昨天走之前, 林芬就为这事说了几句，护士进来不让吃奶粉，说鼓励母乳喂养。吃了奶粉，宝宝不爱吸，妈妈更不下奶了。 林芬一向比较尊重专业人士，所以也没说什么，就是昨晚回去想了一夜这事，就怕孩子饿着了。 “早饭是照纨纨给的食谱单做的，你奶下的快，回去我就让你爸给你多做点补身子的下奶。” 林芬一口一个‘奶’的，余艳艳窘得坐立难安。 “妈，什么奶不奶的，不说这个了行不行？” 林芬笑她：“都当妈的人，还害羞？” 周敏茹和陆耀给宝宝折腾好尿不湿，林芬就分神打岔笑着和周敏茹说她辛苦了，又问她和陆耀吃没吃饭，没吃饭就赶紧去吃点，回去休息休息，她在这里陪余艳艳就可以了。 陆耀没拒绝，周敏茹强撑着和林芬说了几句客气话，两个人就走了。 “昨晚怎么样？她对你上不上心？”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周敏茹。 余艳艳别扭了下，说：“还行吧，我伤口疼，她昨晚跑了几趟扶我去厕所。半夜孩子哭，我睡得迷迷糊糊，她把我衣服解了，让孩子吃奶。” 当时余艳艳快吓傻了，她实在太累了，明明知道要醒，却没醒过来神儿。眨个眼的功夫，就看见周敏茹撑着孩子往她怀里凑。 两个人都很尴尬，后来听陆耀说，才知道叫过她了，可惜没叫醒。周敏茹就说别叫了，让她睡，他们来自助的。 林芬笑了起来，小声说：“那照这样说，还不错？” “妈，这谁知道啊。” 余艳艳可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林芬瞅着她笑了一声，说：“也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就只管好好养身子，她，妈来应付。” 中午陆耀和周敏茹就来了，还有陆洪涛。 没过多会儿，余建国也送饭来了，是杜甄开车送他来的。余纨纨自然当了小跟屁虫。 像余艳艳这种顺产的，只用住三天医院。这三天都得人陪着，照顾产妇的同时，还得照顾孩子。 陆耀跟公司请了几天假，自告奋勇。 两家就商量了下，陆耀不算在内，林芬管半上午，下午和晚上都是周敏茹和陆洪涛顶。因为陆家老两口住在酒店，做饭也不方便，所以月子饭就由余建国做了送来。 这事是周敏茹主动提的，林芬没有反对。 至于余纨纨和杜甄，自然是不算在内的，杜甄充其量就算个车夫，帮忙送一下老两口。 刚好余纨纨也没什么事，每天都会跟着来一趟医院。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孕妇平安生产了，据医生说宝宝已经在妈妈肚子里拉便便，羊水严重污染，再拖一会儿说不定大人和孩子都会有事。 生了个女孩。 那个婆婆从那天下午，就再没有露面，就剩了丈夫一个人照顾妻子和女儿。 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婴儿和护理产妇伤口，每天都是手忙脚乱的。东西准备得也不齐备，总是跑出去现买。 同病房看见的都唏嘘感叹，自然也少不了搭把手，或者从旁边指点一二。 一次闲聊中，那年纪不大的产妇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说她和丈夫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结婚了，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要孩子，想上几年班手里攒点钱再说。谁知婆家人总是催，她就傻乎乎听了，平时婆婆对她一直不错，没想到这次闹出个这事。 还说她早就后悔了，不该结这么早的婚，生这么早的孩子，女人还是思想独立，性格成熟，经济稳定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之所以会说这话，除了那天生产的事，还是因为这两天小两口总是在为钱吵嘴。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婆婆管着，小夫妻毕业后就结婚了，跟着就怀了孕，手里也没什么积蓄。 两人第一次要孩子，什么都不懂，平时一些东西都是婆婆准备的。可老太太很多东西都没准备，要用的时候抓瞎，都得现去买。丈夫没钱，回去找妈要了好几次，老太太生气就是不给。 本来这产妇就为那天丈夫不心疼她，一直生闷气，林芬劝了她好几次，让她再怎么样月子别生气。新事旧事加一起，这不就闹矛盾了。 她还说了娘家事，说她娘家是小地方县城的，家乡一直有要彩礼的风气，但男朋友是海市郊区的。 当时为了彩礼的事，两家也谈崩了，是她自己傻，家里人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觉得真爱无敌，有情饮水饱。听信了婆婆说的，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以后等他们老两口死了，什么都是他们的。 等结婚后，柴米油盐酱醋茶起来，才知道这话是蒙人的。 其实也是自己没本事！这是产妇的感叹语。看得出她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林芬就特别心疼她，每次余建国送饭，就让他多送一些，也免得那丈夫就提些没油没盐的饭，也不知道那家人怎么想的，下得去这种心。 历来都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缘。 林芬几次都忍不住，却还是没说什么，但私下没少跟两个女儿说，以后这女孩日子难过，也不知道会不会离婚，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之类的话。 余纨纨写文以来，很多人都对她说过，她文笔结构都没问题，就是缺乏阅历，文里少了沉淀，缺了味道。 阅历是填补不了的，只能慢慢积累。 这次她姐生孩子，她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点叫做阅历的东西。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单个人拎出来也许不起眼，但每一个细读下去都是史诗巨作。 当然，这是她闲暇之余，无病呻吟的矫情。 她对这件事最大的反应，就是回家盘算自己有多少私房了。 自打结婚以来，余纨纨就没缺过钱用。 算起账来，总觉得她和杜甄很穷，但可能因为两人过得比较俭省，实际上一直没缺过钱。两人公用卡上，数字甚至肉眼可见攀升。 她自己的小私房，也累积了不少。 这里面有她连载赚的，还有出版的稿费，当然少不了平时她身上没现金了，顺手从杜甄皮夹里拿一些，然后攒着攒着就攒了这么多。 看到自己这笔私房钱，余纨纨总算心里安稳了。 她在翻手机找卡看钱包，拿小本子算得不亦乐乎，杜甄就在旁边看着。等她算完了，他走过去看。 “你算这干什么？” “女人经济要独立啊，要不生个孩子给宝宝买个小奶嘴，都得看丈夫婆婆脸色。”大着肚子的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有婆婆？我给你脸色看了？” 余纨纨窒了窒：“你没有，但是我要以防万一啊。人家有句话说，等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嫁的男人是人是鬼了。虽然这话不是说你的，但是、但是……” 她但是不下去了，自从结婚以来，杜甄表现可一直都可圈可点。 所以知道说错话的她，又胡搅蛮缠起来：“我就算算自己私房怎么啦？我不也给你留了私房钱，我从来都不过问你私房钱的。” 可惜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每次到最后都有点小心虚，露了底儿。 杜甄也没说话，突然离开书房。 把余纨纨有点搞愣了，心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想装作自己很理直气壮，不去管他，可实在忍不住。 站起来，悄悄地出去了，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刚出门，就看他拿着什么走过来。 她赶紧把手背在身后，还一脸今天天气真好，所以我想去厕所尿尿的样子，进了浴室。 洗了洗手，走出来，没想到他竟站在门前等她。 “你……” 是一张很奇怪的卡片，上面全是英文字母，质地也与普通的银行卡不一样。 “这是什么？” “私房钱。” 第73章 第73章 73 “私房钱？” 余纨纨接过来看了看。卡片是暗金色的，很重, 好像是金属质地, 和国内卡不同，卡的正面也没有卡号, 更没有签名之类的。 不像一张银行卡，倒像是哪儿的贵宾卡。 “这是你美国用的卡？” 杜甄点点头。 余纨纨顿时笑了, 眉眼弯弯：“这里面有多少私房钱啊？不用你说，我就知道没多少, 你的钱不都是拿来结婚买房子了？不过你给我, 我就收着了。” 她很高兴, 以为是杜甄为了安她的心, 刻意向她表态。 这么想的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小气, 明明杜甄已经做得很好了, 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 她还对他使小脾气。 为了哄他高兴, 她特意慎重其事把卡拿去收着, 放在钱包里, 和她另两张卡放在一起。 越看越高兴，扭头对着他脸颊亲了一口。 杜甄摸了摸脸颊, 也笑了。 * 很快就到了余艳艳出院的日子。 为了这事，周敏茹特意找林芬商量, 想把余艳艳接回家去坐月子。 这个家指的是陆耀租的房子, 陆耀租了个两室一厅, 也够一家人住了。 周敏茹计划得很周全，说先委屈余艳艳住租的房子，等买的那套房子拿了房，到时候把房子装一装，再搬进去。 至于她和陆洪涛就暂时不回去了，搁这儿帮着带孩子。等余艳艳出了月子，想留在家休息就休息一阵子，不想休息就去上班。 陆耀也忙，海市工作压力那么大，没人带孩子可不行，总不能让林芬帮着带。 人家安排得这么周全，林芬能说什么，再加上余纨纨过阵子也要生了，杜甄可没有妈，她就算把余艳艳强留在家里，也没办法把两个女儿都顾周全了。 这是目前这好的办法，关键余艳艳也没反对，那就只能暂时这样了。 至于补婚礼的事，余艳艳的意思是以后再说，不过周敏茹也把话说明白了，新房子肯定给余艳艳加名，只是按揭房暂时没办法加，只能过阵子去公证一下。 男方家摆出态度，林芬自然也要说话。 说到时候彩礼钱一分钱不留，都给余艳艳，再添十万给装修。 余艳艳不要，说当初她买房时，家里已经给钱了，说什么不能再要家里钱。 周敏茹这才知道，原来余艳艳自己有房。她曾经所猜测的，人家就想着她家房子，完全不成立，反而是个笑话。 她内心深处是如何羞愧且不提，总而言之经过这番你来我往，陆家和余家空前和睦。 余建国和陆洪涛本就聊得来，林芬和周敏茹也很亲热，似乎之前的矛盾完全没有发生过，真是一对神奇的老太太。 当然，林芬也没有放松，余艳艳坐月子的那段日子，她经常会主动上门。 给周敏茹帮把手，陪着女儿说会儿话，逗逗外孙什么的，也没少关心余艳艳和周敏茹相处的怎样。 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婆媳相处上，反倒对余艳艳和陆耀之间并不上心。 实际上也不需要她上心，以陆耀厚脸皮的程度，能把余艳艳磨得变了态度，足以证明手腕很高明了。 令人惊讶的是，余艳艳和周敏茹相处还算不错。 一个本就不是多事的人，一个全副心神都扑在孙子身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因为同一条纽带，摒弃一切，和睦相处。 世上本无完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别人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地方，瑕不掩瑜，而生活的相处更需要的是互相体谅和容让。 出于幼年的经历，和早年林芬不顺的遭遇，再加上后来和刘家那场事，余艳艳一直在婚姻家庭上，显得被动消极。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这场快如闪电的婚姻，让她不得不主动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前走着。 也许未来可能还会有矛盾发生，但只要心不气馁，就一定是好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到了余纨纨开学的日子。 不过这一次，余纨纨没办法去上学了，她的预产期就在九月底，只能暂时先跟学校里请假。幸亏大四主要以实习为主，专业课并不多，就算到时候不去，在家里多看看网上课题也行。 出于上次的原因，知道医院妇产科的病房都很紧俏，这次林芬提前就托人想先预定病房。 她这边还没托上人，杜甄说事情已经办好了，找朋友帮忙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余纨纨平时特别注意，每天固定的时间数胎动，最近动的越来越少，她难免焦躁。只有去做了胎心监护，看孩子一切如常，她才能稍微安稳些。 时间就在焦虑中慢慢渡过，很快39周过了，40周也过了，还是没有动静。 所有人都提着心，甚至隐隐期待发作，可余纨纨就是没发作。 去了医院，医生说这种事急不来，只能等。 胎心监护变成了每天一次，以前都是一次过关，现在偶尔还需要吸氧再测。 这天下午，测过还是不怎么好，医生开了b超单。 等单子出来，不光宝宝的双顶径超了，体重也超了。B超单能预测出宝宝体重值，上下浮动五百克，可这单子上显示估计有九斤，也就是最轻也有八斤。 顺产的合适体重六斤左右最佳，七斤可以生，但是八斤能顺产的就比较少了。再加上宝宝头围过大，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剖宫产。 听到是这个结果，余纨纨不可思议之余，也松了口气。 她37周才做了顺产评估，当时估算的是六斤，头围也合适。这才二十天不到，飙升了两斤至少的重量。 到底是怎么长的！ 至于松了一口气，也是因为她见识了顺产的痛苦，总觉得自己会怕疼，到时候坚持不住。 这种情况，也就是根本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她这个纠结狂也不用想了。 回家收拾各种用物，大包小包几包。 可能因为和手术有关，林芬显得特别慎重其事。余艳艳也来了，她还没去上班，总要等到果果三四个月以后再去。 她和陆耀的儿子叫陆江白，是陆洪涛取的。 小名叫果果。 …… 已经和医生预约好时间了，手术前十二个小时候之内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水。 算好时间，余纨纨拉着杜甄和家人，出去大吃大喝了一顿，就当是为忌嘴前的庆祝。 第二天准时有人来给她做术前准备，被推去手术室时，余纨纨心里紧张，一直拉着杜甄手不丢。 那护士还笑她，跟她说没事，别怕。 整个过程中，余纨纨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她还想着网上说有的人麻药不起作用，能感觉到有刀在肚子上划来划去，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什么机器响了，隐隐的有嗡嗡声，她面前被当了块黑布，根本看不到手术医生那边的情况。 一股抽离感，她听见那边在说着什么，心里有点想恶心，然后就听到了宝宝的哭声。 护士抱着一个身上还沾着很多羊水的、胖乎乎的婴儿，走过来给她看，告诉她是个男孩，然后她就沉浸在‘男孩’的震惊中。 很诡异的，她心里想的竟然是如果生的是男孩，剩下那套女宝宝的东西怎么用？ 等出手术室时，她还是清醒的，看到杜甄、余建国、林芬、余艳艳焦急又藏着担忧的眼神。 她委屈顿时上来了，说：“妈，我竟然生的是男孩！” * “男孩好，瞧瞧我们小宝贝多壮实。抱出去给人看，谁不说像满月的孩子。” 余纨纨躺在床上，她伤口还没长好。剖宫产当时确实没痛苦，可后面恢复得却很慢，所以她整整住了一周的医院才回家。 回家还得小心护理伤口，而且手术的后遗症现在出来了，她现在感觉很虚，动不动就是一身虚汗。这几天余建国变着法给她补，才稍微好了点。 “妈，我让杜甄去给萌萌买衣服，你非不让，哪有男孩穿粉红色小衣服的。” “粉红色小衣服怎么了？月子里的孩子见风长，这些衣服也就穿个把月，很快就不能穿了，先将就将就。” 孩子哭了起来，林芬赶紧抱过来了。 “我们小萌萌想吃了是不是？小肚子饿了，妈妈快给吃。” 喂奶的时候，林芬跟余纨纨说，蔡阿姨上门了的事。 “蔡阿姨听说你生了，买了很多小衣服送来，都是礼盒。我看你买了那么多，根本穿不完，就没拆。” “她来干什么？说什么了？”想起蔡阿姨和蔡老师的关系，余纨纨忍不住皱了眉。 “你这小姑娘什么态度，蔡阿姨就是听说你生了，人家上门贺喜的呀，难道人家听说你生了，装作不知道才好？”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面有些事你不知道。” 余纨纨也没隐瞒，将把蔡老师几次纠缠自己的事说了一下。 “还有这事？那你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怪不得我说蔡阿姨态度那么奇怪，原来丢孩子的是她妹妹。那这个蔡老师就很奇怪了呀，还什么心灵感应，她怎么不说受菩萨点化呢，电视剧看多了吧。”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我怎么跟你说。再说，杜甄每次都在，我不爱在他面前提这事。” “不提是对的，提了多伤人心。那这次老蔡上门就有些可疑了，她到底想干什么，那个蔡老师还没死心？她最好下次别来了，再来我非好好问问她！” 可很快蔡阿姨又来了，这次是来送纸尿裤的，说家里孩子大了穿不了小号，觉得扔了很浪费，就拿来送给余家。 第74章 第74章 74 蔡阿姨走出余家, 一路上步履匆匆。 她又不傻, 自然看出林芬的疑惑。 其实想想也是, 关系也没到那种地步，来一次还好, 第二次未免显得有些多余。 想起刚才林芬拿着没开封的纸尿裤袋子，说她家亲戚真是花钱不仔细, nb的小号纸尿裤也就只能穿月子里的宝宝, 买这么多做什么。她只能瞎扯说是家里条件好，还有人送, 才会多了这几袋。 可惜人家还是没收，抱着那白胖白胖的宝宝，十分自豪的说：“这小子生下来就大，八斤七两。医生都不敢相信，我纨纨那么小的个儿, 生了这么大个孩子。我们生下来就穿了两天nb，就换s码了。” 蔡阿姨哪知道这些, 她去育婴店买, 售货小姐给她推荐的, 说能穿到宝宝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不过别说，八斤七两的孩子就是敦实。 瞧瞧那小鼻子大眼睛，白胖白胖的小身子，头发长得也好, 乌黑浓密。正睡熟着, 穿了身淡黄色的棉质和尚衫, 用纱布浴巾包着，露了个小拳头出来，放在嘴边上。 别提多可爱了。 蔡阿姨看到得更多，她小心的映照牢记着，越看越像。 她这次来，本就是想来看孩子的。 到杜家时，蔡阿姨敲了好半天门才开。 门一打开，就听见孩子哭和刘安慧骂育婴嫂的声音。蔡悦坐在沙发上，似乎忍耐到了极致，见到她就走进来拉住她，将她带进卧室里去了。 “看了孩子吗？长得好不好，像不像？”蔡悦问得很急切。 “像，像小凯小时候。长得也好，我去了不哭不闹，正在睡呢。生下来就是个胖的，有八斤七两，我估摸着这小一个月长下来，现在有十几斤了，反正看着比有些过了百日的孩子还敦实。” 蔡悦似乎十分喜悦，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放松感。 蔡阿姨犹豫了下，吞吞吐吐说：“就是，以后咱还是别去了，你不知道林芬个人精明，我今天去她就有点怀疑的样子。” “我去看我孙子怎么了？！” 蔡阿姨没说话，蔡悦说完也意识到，那还不是自己的孙子。 “反正这事不好办，你突然跑过去说认儿子，谁会认啊这无缘无故的。帮你做亲子鉴定的不也说了，这种东西不能外泄，没有经过被鉴定人的同意，属于违法行为。” 这确实是件难办的事，亲子鉴定只能存在婚生子或者非婚生子中，像杜甄这种当年走丢，现在又已成年，如果当事人不同意，蔡悦是没有权利强行要求杜甄进行亲子鉴定，来证明杜甄就是自己的儿子。 且这种情况下，如果被鉴定人不同意，就擅自进行鉴定，不光不具有法律效力，还是侵犯他人隐私权。 “要不，我们实话实话，看看对方愿意不愿意鉴定下？”蔡阿姨出主意。 蔡悦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她当然试过，可话还没开头，就被人驳回了。杜甄是被遗弃的，而她的孩子是走丢，怎么丢的都对不上，别人当然不愿意听她继续说。 除非她能拿出证明，这样才能取信对方，同意与她去做亲子鉴定。 蔡悦越想越头疼：“先不说这件事了，我头疼。” 看妹妹不愿再说，蔡阿姨自然也不说了。 她坐了会儿就回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连连摇头。 杜家已经换了好几个育婴嫂，平均每个都待不够一个月，现在已经被数家中介所列为黑名单。 现在这个育婴嫂，还是她帮忙请人找来的，照这样子来看，估计过几天也要走了。 “你到底会不会照顾孩子啊？都跟你说泡奶30ml一平勺奶粉。一平勺就是一平勺，你为什么要图省事，随便挖一下就是一勺了？” “我真没有随便挖，每天都在泡，一天泡这么多次。乐乐哭这么大声，我就心急，就那么一下被你看见了。” “你还说就一下，我看见了是一下，我没看见是多少下？怪不得乐乐最近总不拉臭臭，奶粉吃多了当然上火了。” “你觉得奶粉上火，可以母乳喂啊。”育婴嫂大概是被骂急了，忍不住还了一句。 刘安慧一听就炸掉了，把乐乐往沙发上一放，就跳了起来。 “我母乳喂不喂关你什么事，你这个阿姨真是好笑哟，你拿着我给你的工资，还来挑我干什么不干什么。你有没有当个阿姨的样子？哪家阿姨是你这样的？” “我这个阿姨怎么了？阿姨不是爸妈生养的？你家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有你这么对家里阿姨的？怪不得你家请不到阿姨，就你这样的人，哪个阿姨也不会来你家干。做也挑，不做也挑，有本事自己做去。” 育婴嫂发泄了一通，也没理刘安慧，就嗵嗵嗵去敲蔡悦房间的门。 蔡悦打开门。 “蔡老师，我不干了，你把我工资结一结。” “张阿姨，你看有什么事说开了也就算了，你这么一走，我家又要找阿姨。要不这样，我给你再加点工资。” “加工资我也不干了！不是我说，你家摊上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真佩服你能跟她共住一个屋檐下。” “你说谁呢？你这个乡下人说谁呢？错那娘饿温比打把鬼，短命种，侬就四条狗，叫侬叫侬就叫，粪箕挎……” 刘安慧披头散发地在客厅那边骂着，乐乐被她吵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蔡悦眉心直跳。 育婴嫂没说话，就是让蔡悦给她结工资。她来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一个月，工资也不多，也就五千多块。 蔡悦没办法，转身去卧室拿了钱，数给她。 育婴嫂一张一张的数着，数完在口袋里放好。 她是住家式的育婴嫂，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在她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刘安慧就一直在那儿骂，孩子也不看，乐乐哭得撕心裂肺。 蔡悦没办法，走过去把乐乐抱起来哄，可怎么哄也哄不好。 “刘安慧，你能不能闭嘴！” “你让谁闭嘴呢？你不愿意听就把杜凯叫回来，他孩子不看，家不回，把乐乐丢给我一个人带，有他这样当爸爸的……” 育婴嫂已经收拾好东西，提着个小包走出来。 “蔡老师，你要不要看看？” “当然要看，谁知道是不是偷我家东西了！” 刘安慧一把将包拿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用脚随便踢了两下，就算看过了，把育婴嫂的包扔在地上。 “刘安慧，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蔡悦气得浑身发抖。 “蔡老师，你别跟她吵。”育婴嫂劝着，把地上的东西都收进包里，也没细装，胡乱塞了一下。 收拾完，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过身，抬头挺胸看着刘安慧。 “你个臭×养的，瞧你那面无二两肉，一脸刻薄相，不怪你老公不回家。就你这样的，去找路边鸡，也不找你啊。你以为就你会骂？老娘当初在我们村骂街时，你还在你妈肚里……” 论骂起架来，刘安慧还真不是育婴嫂的对手，也就对骂了十分钟，就把她骂崩溃了。跑回房间打电话给杜凯，话还没说两句，就跟杜凯在电话里吵起来。 蔡悦眉心一下一下的跳，终于下定决心。 * 出了月子，余纨纨就该去销假上课了。 幸亏课也不多，上完了就能回家。 本来林芬说白天帮忙带孩子的，杜甄也不知道怎么和公司说的，改成了弹性时间上班。每周只用去一两次，剩余时间可以在家。 余纨纨观察了下，平时杜甄就算加班，也是对着电脑里那些数字和线条图，现在也是这样，才放下心来没再多想。 杜甄对小萌萌很上心。 本来他做事，平时看不出来，其实是很笨手笨脚的。但他很有耐性，光换纸尿裤这件事，他已经能做好不吵醒萌萌，就把纸尿裤换上。 余纨纨去上课不在家时，他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奶都是提前吸出来，存在冰箱里，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喝。林芬本来不放心，放着杜甄带了两个上午，很平静什么事也没发生，这才放下心，终于能抽出空给两个家里做家务了。 “把单裤穿上，再穿上外面的连体衣就可以了。” 当妈的端着水盆站在旁边，当爹的正在给儿子洗刚拉了臭臭的小屁屁。 萌萌嘴里嘟哝着大人听不懂的话，时不时蹬蹬小胖腿，他爸就要把他的小胖腿抓回来。 “我感觉这孩子太胖了，又皮，要不我们不穿纸尿裤了，换拉拉裤吧？”小妈妈有点操心的说。 也是看杜甄换一场纸尿裤太艰难了，每次都要弄半天，反正她是弄不了，每次换她来穿总漏尿，也是萌萌太爱动。 “都行，你看吧。”杜甄直起腰。 余纨纨这才走上来，拍了儿子小屁股一下，将他抱起来亲了亲。 萌萌给她一个没有牙齿的笑，口水都漏了。 “太沉了，再过两天我都抱不动了。” 上次做体检秤了下，加衣服十五斤，两个月的孩子十五斤，超重了。医生说，回去要注意供奶量。 也意思是说，萌萌吃奶吃太多。 明明余纨纨没给他吃多少，林芬也说不多。 杜甄把儿子接过来，两人就出门了，回老房子吃饭。 上楼的时候，发现家里门没关，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第75章 第75章 76 林芬瞪着蔡悦, 脸皮克制不住抖颤。 这是想笑, 但是没笑出来的结果。 她瞪完蔡悦, 又去瞪蔡阿姨，毕竟她和对方熟点。 “老蔡,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这妹妹到底什么意思？” 蔡阿姨看了蔡悦一眼, 才有些尴尬的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女婿小杜很可能是我的外甥，我妹妹走丢的那个孩子。” 林芬笑得嘲讽：“老蔡, 按理说我俩关系还不错，但我真想说一句，脑子有病就赶紧去医院治。你们这是有完没完，还没玩没了了是不是？” “林芬，你看你这么说, 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如果不是确定，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啊？你看我妹妹, 这段时间为了这事老了多少, 这孩子就是她一块儿心病, 缀在心里几十年啊。”蔡阿姨说着就回想到当初，忍不住抹了眼泪。 “孩子丢的那会儿，她肚子里怀着小凯，人瘦成皮包骨头, 就惦着孩子怎么样了, 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然后她就病了。是心里有病，叫什么抑郁症，医生开了药，可肚里怀着孩子怎么吃，就硬挺着……” 蔡阿姨说的惨，林芬也同情，可同情和认孩子没关系，没道理谁随便哭哭，就能把孩子哭成自己的。 “老蔡，你还是别说这些了。之前她……”林芬往蔡悦那边看了一眼，说：“她去找过纨纨好几次，纨纨也跟她说得很清楚了，小杜当年是被家里人遗弃了，不是走丢的。” “他当年那边小，怎么可能有记忆，说不定只是顺口一说。其实林芬，今天来我们不是没有依据的，我妹妹专门托人做了dna亲子鉴定，小杜和她确实是亲子关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蔡悦早就厌烦和这老太婆在这里啰啰嗦嗦的，可她姐一直是个啰嗦的性格，她就一直忍着。让她来看，直接拿出东西给她看不就行了，非要说这么多废话。 现在看林芬这副样子，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茶几上。 林芬也看不懂，就看上面写着各种数据分析，最后下面的结论是相似度达到百分九十九点九。 她可是众观了无数婆婆妈妈剧的，在电视里也看过这种狗血桥段。突然有一天，男主的父母拿出一张纸来，说男主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现在这种狗血剧情也发生林芬身上，说实话她真有点懵了。 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按照电视里演的，亲子鉴定得有东西检验。例如毛发、血液之类的，杜甄不可能和这两个人搭边，那她们从哪儿检验出来的。 林芬一副‘你不要欺骗我年纪大’的冷笑：“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成这亲子鉴定的？” “这……” 蔡阿姨和蔡悦对视一眼，由蔡阿姨说话：“说了你也别生气，肯定弄到东西检验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个鉴定书。” “什么叫弄到东西检验，你们怎么弄到的？” 蔡悦有些不耐烦了，她自己的亲儿子想确认，还得跟这个老太太纠缠。 “我是亲妈，我想鉴定一下，还得向你……” 话没说完，被蔡阿姨打断了。 “林芬，说了你别生气，是我们自己弄到一些杜甄的头发，拿去鉴定中心化验的。这样的行为确实不好，可你理解理解，也全了我妹妹她一片苦心，她也是实在太想小宝了……” 门外，余纨纨一脸震惊，她忍不住看了杜甄一眼。 杜甄看着那边，若有所思。 他想起不久之前，他被一个路人撞到，感觉头疼了一下的事。 也就是说，他那次被人拿走了头发？ “杜甄……” “老蔡，你现在先别跟我说这些，我林芬就算再傻，也知道你们这种不经过当事人同意，就偷偷弄来别人毛发，拿去鉴定中心的行为是犯法的。谁给你们的权利，不问自取就是偷知不知道？” “林芬你别生气……” “你凭什么不叫我生气，只准你们做，还不许别人说了是不是？” 林芬骂得正起劲儿，看见蔡阿姨和蔡悦往门那里看，她顺着看过去，就看见女儿和女婿来了，手里还抱着她的乖孙。 萌萌一脸好奇地看着大家，因为骨头还不够硬，他是很舒服地躺在爸爸臂弯里的。二个月的孩子已经能看清眉眼了，和杜甄很像，都有长长的眉毛和睫毛，大大的眼睛，雪白可爱。 余纨纨和杜甄走进来，林芬过来没好气地接过外孙。 “你们也听到了，反正我是觉得这两个人莫名其妙，谁知道那鉴定书是真还是假。” 林芬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冲了上来。 “小宝，我是妈妈啊，当初公园里人太多，妈妈不小心把你弄丢了，你不知妈妈找了你多年……” 是蔡悦。 她双目含泪，面色激动，悲喜交加。 她冲过来就想抱住杜甄，却冲错了地方，抱错了人。 余纨纨很尴尬：“蔡老师，你抱错人了。” 蔡悦松开手，又想去抱杜甄，可惜对方往旁边让了让，让她的手落在空中。 “阿姨，我觉得你不要这么激动，妈说的很对，这个亲子鉴定，一我本人没有许可，二我本人没有提供毛发，谁知道鉴定书是真是假。”杜甄的表情很镇定，甚至可以用一个词波澜不惊，就像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当然是真的，难道妈妈还会骗你？”和他相比，蔡悦的情绪就激动多了。 林芬忍不住说了一句：“那谁知道，现在想骗现成儿子的多了。” 杜甄没有说话，去了餐桌旁，拿出一个小奶瓶，往奶瓶里倒了些水。 滴在手腕上，试一试水温正好，才又去从林芬那接过萌萌，到沙发上坐下，喂儿子喝水。 萌萌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吃奶瓶，往他嘴里塞，他总会往外吐。杜甄就捏着硅胶奶瓶往外挤了些水，才又塞过去，萌萌舔到水的味儿，就傻乎乎抱着吸了起来。 余纨纨看得直想笑：“你说他怎么这么笨，每次都上同样的当。”无良妈妈笑得一点都不心虚。 当爸爸的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自带萌气息的儿子。 “萌萌不笨。” 其实结婚这么久，虽然杜甄表情不算太多，但余纨纨还是能区分出他表情中的情绪。例如现在，他就是很认真的。 “我没有说他笨啊，我就是觉得他每次都上同样的当，还要尝着味儿了，才愿意喝。这么懒，怪不得医生说他超重了。对了，他今天还没有练习趴和支撑脖子，我们去房间吧。” 看儿子也不喝了，杜甄放下奶瓶 小夫妻二人看都没看蔡悦一眼，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回卧室了。 门从里面关上，客厅里十分安静。 林芬有些想笑：“事情多，就不留你们了。” 刚好门也没关，她就做了个请离开的姿势。 蔡悦的脸乍青乍白，杜甄的反应完全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孤儿出身的孩子，难道不是十分渴望找到亲生父母，现在亲子鉴定都摆在面前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她感到一种挫败感，刚好蔡阿姨也站不住了，姐妹二人一同离开。 门砰地一声关上，明明是老房子老门不太好关，搁在蔡悦姐妹二人的耳里，就是对方丝毫不客气。 两人下了楼，并没有发现二楼的门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人头，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又缩了回去。 * 余纨纨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直到听见门响，才松了口气。 床上，小萌萌一个人孤独地趴在那儿，失去了爸爸的怀抱，他感觉到一种不安全感。 杜甄正受命拿着一个颜色鲜艳的摇铃，在他面前移动着。他也就支着脖子追着看，看一会儿累了，轰然落下来趴在床上，小眼神可怜兮兮的。 “哎哟哟，你们这当父母的怎么忍心，虐待我小孙孙。走，奶奶抱着去玩一会儿，我们不理他们。” 林芬像一阵风似的卷进又卷出，将余纨纨‘妈，医生说要多练习，他以后翻身才容易’的话，扔在身后。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余纨纨一下子倒在床上。 “哎，你说她说的真的还是假的，那份亲子鉴定书真是伪造的？” 其实余纨纨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杜甄和萌萌都带走了，甚至还表现出那种态度。剩下的以她妈的道行，足够对付了。 可送走不速之客，她还是挺疑惑这件事的。 按照她的思路来想，如果是假的，对方为何要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可蔡悦乃至蔡阿姨给她的感觉太诡异了，平时看着人挺正常，但这件事就显得特别神经质和胡搅蛮缠。 这两个词都不是什么好的，对应就是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成全自己莫名其妙的执念，去伪造一份亲子鉴定呢？ 杜甄也没有说话，余纨纨爬过来扯了扯他的裤腿，让他坐下。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让我来看肯定是伪造的。” 她将头枕在他腿上，舒服地找了个姿势。她这种躺法，杜甄势必得给手找个位置，就放在她腰上。 余纨纨生完萌萌以后，就瘦了不少。 经过这两个月，她已经差不多瘦到没生孩子之前。当然也不是没有变化，因为腰上还有点肉，摸着比以前更软了，再来就是胸吹气球似的胀大了。 杜甄正拿着手机给人发着什么，余纨纨猜是不是咨询亲子鉴定的事。他另一只手放在她腰上，本来就是放着，放了会儿就在上面无意识摸摸捏捏。 她有点窘，杜甄最喜欢摸她肚子了，因为她小肚子上有肉。 她拿手去抠他手，把他的手拽起来，他又换了位置，搁在那高耸上。 “疼……不行……” 杜甄扔了手机，小声说：“妈抱着萌萌出去了。” 因为他刚才听到关门的声音。 * 王美琴去杜家的时候，特意提前打了个电话。 听说女儿一个人带着外孙女在家，才上门了。 “妈，到底有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刘安慧有点烦，家里一直没请到育婴嫂，蔡悦这阵子总是不在家，每天都是她一个人带乐乐。幸亏还有个做饭的阿姨，不然她肯定不行。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妈找你肯定是有事，还是大事。” 王美琴四处看了看，见做饭阿姨在厨房里忙着，就把女儿拽回了卧室。 “你知不知到蔡悦最近在干什么？” “她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刘安慧不耐烦地在床上坐下。随着月份渐渐大了，乐乐也很少无缘无故的哭了，六个多月的她已经能坐了，就是还坐不稳。 有时候看见她可爱的样子，刘安慧的心情也会很好，所以在面对女儿的时候，她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过她最近倒是不怎么在家。” “你不知道她干什么，我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去余家了，而且我还知道她去余家干什么。杜凯竟然有个哥哥，就是余纨纨的老公杜甄！” 第76章 第76章 77 王美琴的话, 直接让刘安慧懵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 诧异得话都说不捋顺了。 “妈，你说什么, 余纨纨的老公是杜凯的哥哥？” 王美琴连连点头：“你婆婆找到余家去了，说是找了几十年，还拿出个什么亲子鉴定书。余家的门没关，就林芬那嗓门, 妈在家里就听见了。” “杜凯还有个哥哥？这事我都没听见说。” “所以妈说，这杜家就没把你当成自己人。”王美琴撇了撇嘴说。 一提起这事, 刘安慧就烦躁起来, 皱着眉：“妈, 你还有事没有，没事你就回去吧。” 王美琴不乐意了, 瞪着她：“这是你当女儿能跟你妈说的话，白养你几十年！我当然还有事, 这事你别不放在心里, 得和杜凯商量商量。以前杜家就杜凯一个儿子, 家里的财产以后自然是杜凯的，如今跑出来个什么哥哥，他丢了那么多年, 如果真让找回来, 你公婆如果生了想弥补的心, 你觉得杜凯能分到什么东西？” 不是如果, 是肯定会。 丢了的, 还找了几十年，一找回来还不是当成宝贝疙瘩捧着，什么好的都只管给他。就算余纨纨两口子不想争，就林芬那个人，她不在背后戳着女婿争，那才有鬼！ “杜家能有什么让人争的，又不是大富豪！”刘安慧说。 王美琴戳了她脑门子一下：“我说你蠢，你还真蠢，杜家没钱能把儿子送美国？杜家没钱家里做饭阿姨一个，育婴嫂一个，你以为海市现在工资很低？光这两样，一个月至少一万往上，家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钱！ “杜凯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拿的那点工资够他自己花？乐乐都多大了，你也没上班，一家吃喝不要花钱？！我可听人说了，做教授的，尤其手里有试验项目的教授的，就没有没钱的。随便一个项目批下来，就是几百万，这些钱怎么花，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王美琴一口气说太多话，停下了歇了歇，又说：“就不提这，杜家这两套房子，哪套房子便宜了？真找回来个儿子，还能有你和杜凯的份？！反正我说着，你听着，把杜凯叫回来商量商量，别蠢的到时候一分钱落不到，你心里就舒坦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 “不是知道，是一定要去做。” 说完，王美琴站起来，说：“好了，我不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了，还得回去做饭。” “妈，你不留下来吃饭？” “吃什么吃呀，你都赶我了我还吃，回家啦回家啦。” * 王美琴走了，刘安慧坐在床上想了会儿，打通了杜凯的电话。 杜凯现在刚去某个公司上班，他倒不想去，可惜不光蔡悦逼他，杜伟亮也找他谈话。 不去上班，家里一分钱都不会给他，所以他只能去。 职场上的人际关系和公司里的琐碎事，都让他这个在国外待久的，感觉十分烦躁。心里正烦着，刘安慧的电话来了。 “你说，我还有个哥？”杜凯满脸不可思议地震惊，匆匆拿着电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很快，刘安慧就把王美琴说的事，说了一遍。 “妈最近总不在家，成天去找姨妈，乐乐也不管，就让我一个人天天对着孩子，连个帮把手的人都没有。我跟你说，你今天晚上下班后必须回来，不然我就去学校找爸去。” “你找爸做什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班就回去。” 不等那边说话，杜凯就挂了电话，心里还想的是他多了个哥哥的事。 对于自己有个哥哥，杜凯是知道的，家里虽然提起的很少，但不是没提过，据说是走丢了。 可那真是他哥哥？还是那个余纨纨的丈夫？ 杜凯觉得好魔幻，怎么这种事都能发生！再说，都丢了几十年，突然就找到了，怎么找到的，别是骗子吧。 杜凯对林芬的印象很坏，连带余家人的印象也很坏。 想了想，他给杜伟亮打了电话：“爸，我听说我妈给我找了个哥哥，就是走丢的那个？” …… 蔡悦在外面时，就接到杜伟亮的电话。 说晚上会回家吃饭。 杜伟亮一周时间中，能有一两次在家吃饭就不错了，所以每次回家吃饭，都会提前打电话。 蔡悦也没多想，回去后就让阿姨去买菜，还专门买了几样杜伟亮爱吃的。这边阿姨刚出门，那边杜凯也打电话来，说晚上会回家吃饭，像约好了似的。 到了晚上，杜家一家人都在。 一共四口人，还有个婴儿在旁边推车里放着。 “蔡悦，我听说你找到小宝了？” 闻言，蔡悦一愣：“你听谁说的？” 不等杜伟亮说话，杜凯就说上了：“妈，你上余家被安慧妈妈看见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事，什么亲子鉴定的，走丢了几十年的。这还用得着听人说？” 杜凯的话让刘安慧很尴尬，这不明摆着在说是听她说的。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背地打小报告肯定要遮掩一下的，谁知道杜凯这么直冲冲就说出来了。也是男人就不如女人细心，对这种事有些粗枝大叶。 眼见瞒不过了，蔡悦也打算遮掩：“确实有这事。”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我哥，都走丢了几十年，突然在现实生活中碰见了，还确定了身份。妈，你别是被人骗了吧。”杜凯边说边嗤笑，好像确定这事就是蔡悦被人骗了。 每每看到儿子这样，蔡悦就有一种后悔感。 把孩子送去美国，平时疏于管教，就会致使他们不懂什么叫做尊重长辈。可能和美国国情有关，反正那边晚辈对长辈的态度，让中国的家长来看，就是不尊重，没家教。 同时，她也很生气，说：“在你眼里，你妈就是个傻子，随便什么人都能骗？” 她又侧脸和杜伟亮说话，把大概的情形讲诉了一遍，从蔡阿姨提起杜甄长得像自己，到她实在日思夜想，就找人弄到杜甄的毛发，去做了dna亲子鉴定。 “那给余家人看的亲子鉴定书？” “是照着样子仿造了一份。老秦说原版不能外流，就销毁了。但那孩子不信，总觉得我好像是个骗子。” 换别人来看，你就像个骗子啊，无缘无故找上门认儿子，还偷偷让人弄到别人的头发去做鉴定。初始印象就不好，能信你才有鬼。 “他说他是被家人遗弃的，说和走丢的对不上。可老杜你想想，那么点大的孩子，能记什么事，而且他小时候那样，肯定是听孤儿院或者收养他的人家说的。”蔡悦看了丈夫一眼，说。 杜伟亮微皱着没，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过了会儿，他说：“你这样贸然上门确实不好，还是约个时间见面谈谈。”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刘安慧却有点懵了。 等回到房间，她才忍不住和杜凯说：“你怎么把这事跟爸说了，如果你大哥真找回来……” 杜凯让她让开，在床上躺下来，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你烦不烦啊，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家那群小市民一样。他就算真是我大哥，被找回来，我爸妈该给我的，一毛都不会少。” 再说，也不一定是，反正杜凯是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刘安慧会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讥诮说：“你爱听不听，不听拉到，还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对比一个高学历上进的儿子，和一个国外的三流野鸡大学毕业，回来才多久，就换了四五份工作的儿子。如果我是你爸妈，我就不待见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的？”杜凯抬头，瞪着她。 “你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 褪去了恋爱美好的光环，真进入对方生活中，就会突然发现，其实这个人也就那样。甚至以前的光环越重，失望就会越大，生出的厌恶心也就会越多。 杜凯将手机砸在床上：“刘安慧，你想吵架是不是？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就离，你当我待见面对你？” “好你个杜凯……” …… 主卧里，蔡悦眉毛一阵抽动。 “老杜，不是我说，我真的受不了他们了。等小宝找回来，我就让他们都搬走，我还想多活几年。” 杜伟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蔡阿姨给林芬打了电话，说杜伟亮亲自约他们全家吃饭。 林芬挂了电话，就跑到新房子那边去了。 萌萌正在床上练翻身。 家里开了暖气，所以他就穿了层夹棉的连身衣。他哼哧哼哧使劲儿，才艰难地半侧过来，剩下的就没劲儿了，十分尴尬地用一种很搞笑的姿势歪在那儿。 杜甄看不过眼，想上去给他帮忙，被无良的妈妈拉住。 “别去，让他自己来，每次都帮他，他自己就不会翻了，”又凑过，去拿了个小玩具逗儿子，“萌萌，你看这是什么，小鸭鸭，想不想要，想要翻一下就拿到了。” 她把小黄鸭放在离儿子右侧不远处，萌萌伸着手去拿，就是够不着，于是又哼哧哼哧起来。 林芬就是这时候到的。女婿开了门，一走进来就看见女儿虐待自己乖孙，当场炸毛。 “余纨纨，你是故意的吧，天天欺负我乖孙，你再这么欺负萌萌，我就欺负你！” “妈，我哪有欺负萌萌，我是教他翻身嘛。”余纨纨委屈说。 “你妈小时候教你翻身，也不是这么教的。” “那你不信你问杜甄，他在边上看着，我还能欺负萌萌，说得好像我不是亲妈一样。” 母女两人的目光都在杜甄身上，他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说：“哦，萌萌该喝水了。” 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过了会儿，他拿着只装了水的奶瓶进来。 萌萌正靠在外婆怀里舒服着呢，小东西似乎知道撑腰的来了，特别委屈，抓着外婆的手就捏着不放。 以上，是林芬自己翻译的。反正萌萌就成了委屈的小可怜，余纨纨就是后妈，被林芬训了一顿，想跑都没办法，因为杜甄已经提前跑了。 趁萌萌抱着奶瓶喝水的间隙，林芬把蔡阿姨打电话来的事，说了一下。 “说是杜伟亮亲自出面请咱们全家吃饭，为之前蔡悦的冒昧做出道歉。说得文绉绉的，还不就是想拉着杜甄去做那亲子鉴定。杜甄，这件事你是什么意见？” 在这之前，林芬都没有这种心思，因为让她来看，蔡悦脑子有问题，可现在杜伟亮都出面了。 杜伟亮是个教授，还是个比较有名气的教授。林芬会知道这些，是因为王美琴经常在弄堂里吹，说杜伟亮在学术界是什么地位，曾经做成了什么什么工程，反正就是听起来很牛。 这样一位教授，总不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也就是他们必须正视，面对。 看杜甄没说话，林芬一挥手说：“这事急不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反正我跟蔡阿姨说了，晚点给她答复。” 因为林芬还忙着在家包饺子，很快就离开了。 临走时，再三交代女儿不准再虐待她乖孙。 余纨纨把萌萌抱起来，吧唧亲了口说：“小坏蛋，会告状了是不是，等会儿妈妈趁你奶奶爸爸都不在，再收拾你。” 问题人家爸爸就站在旁边，余纨纨偷偷瞄了杜甄一眼，他半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甄抬眼就看见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正骨碌骨碌地看着他。 余纨纨咳了下：“那到底去不去呀？杜甄你想不想找亲生父母？”她一面说，就转身去把萌萌放在床上，看起来很若无其事，实际上连杜甄都能看出来。 “去。但是我从没想找过。” 余纨纨脑子里冒出问号，怎么感觉这两句话有点相驳？ 没想找过，但是去，杜甄想干什么？ 第77章 第77章 78 晚上吃饭的时候, 杜甄给林芬答复, 说去。 林芬也比较倾向事情有个结果最好，免得蔡阿姨又带着她那妹妹上门，闹得大家都烦心。 她就给蔡阿姨去电话了, 并约下见面时间。 到了当日, 余家一家人都去了, 包括萌萌。 杜家人已经提前到了, 穿得都很正式, 杜伟亮和杜凯穿着西装，蔡悦穿了身紫色金丝绒的旗袍, 一改前几次见面的憔悴，看起来很端庄大方。 与杜家人相比, 余家人就随意多了, 手里还抱着孩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全家聚餐。 “坐, 请坐。” 杜伟亮主动站起来招呼, 蔡悦也站了起来。倒是杜凯, 依旧坐在那儿, 不过眼睛一直看着杜甄。 杜凯是见过杜甄的，就是那次结婚时敬酒，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很淡漠, 只有看见余纨纨时, 眼中才带着些情绪。 不可否认, 在面对这两人时, 杜凯的情绪是复杂的。 他本意没想和刘安慧结婚，可刘家却闹得他生活一片大乱，结婚的时候没有喜悦，只有些应付差事的烦躁，再加上之前在婚车上和对方吵了一架，他心情更加郁闷。 所以当时看见这一对，尤其余纨纨出乎他想象的甜美，他甚至有些怨恨刘安慧，如果不是她出现，应该就没这么多事。 可这个念头就像流星，一闪即逝。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他走丢的哥哥。 杜凯不禁又想起刘安慧骂他的那些话。对比一下，他似乎真不如对方？ 他皱起眉。 那边，在经过简单的客气后，就都坐下了。 杜伟亮的眼睛一直放在萌萌身上，蔡悦也是。 “老杜，你看他像不像小宝小时候。”蔡悦眼里含着泪花，激动又压抑。 恰恰也是她的声音，杜伟亮回过神，复杂的眼神转为清明。 “之前的事，我也听蔡悦说过了，很抱歉她的无妄之举给你们带来了困扰，但也希望你们能体谅下我们的心情。” 杜伟亮取下眼镜擦了擦，满腹感叹：“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当时蔡悦还正在上学，为了这个孩子，她吃了很多苦。本来一家和和乐乐的，谁知那天蔡悦带孩子去游乐场玩，游乐场里的人太多，她就转个身买东西的空档，孩子走丢了。 “她当时慌了神，就四处找，我们全家人知道后也都去找，还报了派出所，还是没有找到。这在她心里成了几十年的心病，每次做梦总会梦见那个孩子，经常一夜一夜睡不着觉，所以她有什么冒昧的地方，我在这里像你们郑重道歉。” 话都说成这个样子，不管怎样余家都不该再怪罪了。 尤其林芬，少不了在心里嘀咕，怪不得蔡悦表现得那么不正常，原来孩子是被她弄丢的，自责了几十年。 这么一想，也原谅了对方，可怜天下父母心。 “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怪罪的地方，就是觉得有些困扰。”余建国说。 “但还是感谢你们能谅解。” 余建国和林芬都点点头，杜伟亮摆出这么诚恳的姿态，倒弄得他们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了。 “现在，我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道杜甄你是否愿意和我们夫妻二人做一次亲子鉴定，我觉得这是目前我们能弄清楚真相，最简单也是最便捷的办法。”杜伟亮很郑重地看着杜甄说。 他眼里有着激动，却极力克制。不光蔡悦姐妹能看出来，他也能看出来，杜甄确实和年轻的蔡悦很像。 “这……” 包厢里的人，目光俱都投向了杜甄。 …… 余纨纨抱了会儿萌萌，就被胖儿子压得胳膊疼，萌萌就转到了杜甄怀里。 他似乎格外精力旺盛，自打可以撑起颈子随意扭转头，就感觉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一会儿这儿看看，一会儿那瞅瞅，十分好奇的样子，哪像个两个多月大的婴儿。 萌萌对桌上的餐具感上兴趣了，不会指，也不会说，就往那边挣，杜甄拿了只描金汤匙放在他手里玩。 大家看向杜甄时，他正低头拿着汤匙，萌萌像只抱着坚果就不丢的小松鼠，笑得牙眼不见，还有口水往外流。 “啊啊嗯……”奶音里带着情绪和只有萌萌自己懂的东西，大抵只有爸爸妈妈能明白他的意思。 杜甄感觉到大家看自己，抬起头来。 目光清冷，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泛着一种琉璃般的冷光。 他看着杜伟亮和蔡悦，看了一秒还是两秒，垂目看儿子的同时，说：“你们稍等一下，马上还会有一个人来。” 说完这话，他就再度回到和萌萌的互动，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反而通过汤匙和儿子进行拉锯战更重要。 杜甄这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请了什么人来。 大家虽心里有些莫名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服务员进来续了茶，杜伟亮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问余家老两口想吃什么，并让服务员拿来菜单。 很明显杜甄口中的这个人很重要，甚至跟这件事有着很大的关系，大家哪里有心思吃什么。 杜伟亮盛情难却，余家老两口就随便点了两个菜。杜伟亮也没心思点菜，让杜凯点，杜凯也不点，就让服务员看着配了。 过了会儿拿了张菜单来，杜伟亮看了点点头，服务员就去下单了。 杜甄的手机响了，虽没有铃声，但因为包厢里很安静，嗡嗡振鸣十分清晰。 他把萌萌递给余纨纨，就拿着电话出去了。 这期间，他一直没和余纨纨有眼神上的交流。 两人结婚这么久，虽杜甄是个闷性子，话也不多，但很多时候两人会有一种外人看不懂的交流。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这样的杜甄让余纨纨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她忽然站起来，把萌萌交给林芬，就跟了出去。 哪知出去没看见杜甄，而且这酒店太大，走廊套走廊，她也有些迷路了。直到走了会儿还是没有出去，她才问了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怎么才能去大堂。 等她出去时，就看见杜甄正低头和一个老太太说话。 这老太太年纪不小，好像六十多岁了。 很瘦，打扮也很朴素。 “赵园长，这次麻烦你了。” “不麻烦，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国了，真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回来了好，这毕竟是你的根……” 余纨纨徒然闯入，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这位是？”赵园长问。 “赵园长，她是我的妻子。” “结婚了啊，好，好！” “赵园长，您好。” “好，好。” 经过简单的寒暄，三人往里走去，一路上赵园长都是问杜甄近况，似乎和他十分熟悉。 等杜甄推开包厢大门，里面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是有个人要来，没想到是个老太太，这和杜甄与杜伟亮夫妻之间的关系确认，有什么帮助？ 再度坐下，杜甄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赵园长，陪坐在她身边。 期间，赵园长自然看到了萌萌，知道萌萌是杜甄的孩子，十分高兴，也十分欣慰。 还说萌萌长得真像杜甄小时候。 这又透露出一些讯息，也因此杜伟亮和蔡悦开始坐立难安。杜伟亮是内心激动，蔡悦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你们就是前来寻找杜甄的亲生父母？”等进入正题时，赵园长徒然变得郑重，哪还像刚才逗着萌萌满脸慈爱的她。 “你是？”蔡悦迟疑问。 赵园长说：“我算是知情人士吧。”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蔡悦的追问。 杜伟亮说：“是的，我们就是杜甄的亲生父母。虽目前还没有可靠的证据，但我的妻子之前不懂事，私下找人做了dna鉴定，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赵园长沉吟了会儿，问：“你们孩子当初是在哪儿丢的？什么情况下丢的？有没有报警？当时去找过吗，找了哪些地方？” 蔡悦十分不悦：“这位老人家，你不觉得你问得有些多，我们怎么找的，找了哪些地方，跟你什么关系。” 赵园长看着蔡悦，睿智的老眼中蔓延起一阵笑的波纹。 但这波纹有点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原因，竟显得有点冷。 “当然有关系。忘了介绍下我的身份，我就是当初杜甄被送到福利院时，负责照顾他的保育员。干了这么多年，除了照顾孩子，也不会做别的，所以后来升了园长。这位女士，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询问一二？” 没想到这位老太太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包厢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失主就算丢了东西，前来寻找时，也该和拾物者核对相应的信息。当然，我这个比方打得并不好，但看两位身份也不低，这点道理不会不懂吧？” 蔡悦还想说什么，被杜伟亮拉住了。 “园长，您说得很正确，的确应该这样。” “有亲子鉴定，难道还能作假？”蔡悦嚷了句。 赵园长一点都不客气：“这位女士，你还是不要提亲子鉴定这件事了，你是通过哪家机构鉴定的结果？公安局和法院承认吗？你经过被鉴定人的同意吗？既然没有，我们完全可以说是假的。” “就是，谁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园长的话我爱听，做人要讲点道理。”林芬插了一句。 蔡悦被气得不轻，站起来：“我看你们根本没有跟我们谈的诚意，不就是想要钱，说吧想要多少……” “蔡悦，你在说什么！”杜伟亮站起来，突然吼道。 “你要是不想留在这儿，你可以先回去！杜凯，看好你的妈妈！” 杜凯没想到会突然提起他，愣了一下，忙应声。 对比蔡悦，杜凯更怕杜伟亮一些。 可能是父亲身份的关系，也是杜伟亮这个人平时话很少，也很木讷，交际能力很差。但他有学术派天然执拗，那就是说话算话。 像上一次，说他不好好工作的事，杜伟亮说如果他还是这么无所事事，家里不会再给他一分钱，然后家里就再给他一分钱了，连蔡悦都不敢违拗。 杜凯站起来去拉蔡悦，蔡悦拧着想走，可来回拉扯了一会儿，她还是没走，又坐了下来。 没有人去关心这里，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话上。 “……小宝当时穿了身蔡悦新买的衣服，天蓝色，上面有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我们当时找过，派出所那里也报了案，还请了很多人帮忙，蔡悦说小宝是在红星游乐场丢的……” 赵园长打断杜伟亮的话：“红星游乐场？” 杜伟亮点点头：“对，当时您知道的，那个年代哪像现在各种游乐场这么多，蔡悦说知道开了家大型游乐场，很多人过去玩，就专门坐车坐了很远，带小宝去玩。” 红星游乐场并不在杜家所在的区，甚至离这个区中间还隔了很多远的地方，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可就像杜伟亮说的那样，二十九年前，那时候海市还不如现在这么繁华，各种游玩设施也不太多。正确的是说，国内也就海市等几个大城市有这种大型游乐场，很多城市是没有的。 突然听到有大型游乐场进驻，很多疼孩子的大人都会带着孩子去玩，所以蔡悦当时的解释，是取信了杜家人的。 所以当知道孩子丢后，杜家人的第一反应是在游乐场里和周边寻找，一直没找到，才往外蔓延到整个区。 可人海茫茫，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走丢了，无疑是大海捞针。 “你们就在那个区找了？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整个包厢里，回荡着杜伟亮的诉说。通过这个男人理智却又压抑的声音，大家似乎也能体会到当时杜家人的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赵园长又说话了，顿时打住了杜伟亮的声音。 杜伟亮愣住了，眼前出现当时发生的情形。 知道小宝丢了，他妈第一反应就是骂蔡悦，还打了她几耳光，让她还她孙子。可是打骂都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孩子。 他们找了很多地方，连着找了三四天，蔡悦每天哭，好不容易回了家，家里除了哭声，就是骂声。 就在这时，蔡悦怀孕了，他妈一下子变了态度。 至少让他来看是这样，虽还是满脸厌恶，但没有那股知道小宝丢时，想生吞了她的凶恶。 又找了两天，派出所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他妈就开始说些‘不要再找了’、‘肯定找不到，丢了这么久’的话。 当时他爸还没过世，和他妈吵了一架，还进了医院。 他平时虽有些木讷，但也不傻，竟懂了一点点他妈的意思。 就是这点意思，让他不寒而栗。 一个有问题的孩子，丢了就丢了吧，他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了。就算找回来又有什么用？自闭症虽然可能会治愈，但结果是怎样，谁也不知道。等能鉴定出来，又得等几年，而他妈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心心念念就念着孙子。 一个健康的、正常的孙子。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他们似乎遗忘了那个孩子，而很快杜凯就诞生了。 刚生下来的杜凯很可爱，就像当年的小宝一样，这个新生儿转移了大家所有的注意力，似乎也转移了愧疚。 可他知道愧疚没有过去，只是被深埋。 所以他不太爱待在那个家里，因为有了忙的借口，甚至不太关注杜凯。因为随着杜凯的长大，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 “当时家里很乱，我妈的身体一直也不太好，我爸知道孩子丢了，进了医院，蔡悦又怀孕了……实在是精力顾不上，但我们去了派出所报案，警察答应我们会尽力帮忙找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徒然响起，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是萌萌弄掉了手里的汤匙。 余纨纨手发抖，心也在抖着，弯腰去捡汤匙。不等她弯腰，杜甄已经捡起来了，递进她手里。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抓着。 “算了，那么久的事，现在说起来也问不了太详细。既然您说了这么久，我也说说我知道的吧。” 余纨纨感觉脑子木木的，赵园长的声音隔着一层膜传了过来。 她感觉杜甄好像把萌萌抱了过去，但有点迷糊，唯一明显的就是她死死捏着杜甄的手。 “……杜甄被送到福利院时，不会说话。送来的民警说，这孩子似乎有些问题，问他什么也不说，似乎不会说，对别人说什么也没有反应。哦，不过他手里捏着一根棍子，似乎是吃剩了的棉花糖的木棍子，一直不愿意给人，谁也不给。他当时穿的衣服是天蓝色，上面有只黄色的小鸭子，因为衣服质量很好，所以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赵园长顿了下，眼神有些怜悯地看着杜伟亮：“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你知道的，福利院每年都会有各种走丢或者被遗弃的孩子送来，所以我们差不多能根据有限的信息，判断孩子是走丢的，还是被遗弃。 “我听民警说，这个孩子整整在那个地方守了三天，开始没人发现他是丢了，一直到第二天才有好心市民报警。民警去带他走，他不走，守了整整三天，一直到被饿晕了。对了，还有件事，孩子被找到的地方并不是在你说的那个区，而是在青浦区，也不是在游乐场，而是在公园里。” 第78章 第78章 79 水晶吊灯悬挂在大圆桌正上方, 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包厢里一片寂静。 赵园长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都没有说话。 杜伟江僵硬得像尊雕像, 他很慢很慢转过头, 看着蔡悦。 他没有愤怒,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藏在眼镜后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一点点扩大，终于到了极致。 蔡悦的脸一片死白，想摇头否认，可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老杜，你别听她胡说。他不是我儿子，他不是小宝，我们回去……” 轰的一声, 杜伟亮身后的椅子倒了。 蔡悦仓皇失措，喊着杜凯：“小凯, 快叫你爸爸回家。这个人不是你哥哥, 我们认错了。” 她就像一个小丑, 正在上演独角戏。 所有人都看着她, 除了不可思议以外，还有鄙夷。 林芬最先出声：“既然是遗弃, 那还找什么找呢？瞧你之前装得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丢了孩子, 苦寻几十年的绝世好母亲, 原来都是演戏啊。” “妈！” 余纨纨心里堵得厉害, 明明有无数咒骂想出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着杜甄，对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都快爆炸了。她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声音有点抖：“走吧。” 杜甄站起来，接过萌萌。 “妈，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这些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林芬还想骂什么，翕张了嘴唇几下，都没说出口，最后用一句‘真不要脸’做了总结。 杜甄和余纨纨已经陪着赵园长出去了，她喊余建国走，两人随后跟上。 刚走出包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还有杜凯惊慌的声音。 “爸！” 不过这一切已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 到酒店门前，才想起大家都没吃晚饭。 本来打算找个地方招待赵园长，却被她拒绝了。 “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就算了。 ” 送赵园长上了出租车，杜甄很平静地说要去拿车。 余纨纨不放心他一个人，把萌萌递给林芬，陪着他一起去。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夜风很凉，月色却很美。 远处的霓虹灯璀璨夺目，身和心似乎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她一直拉着他的手，很紧很紧。 “杜甄，你有我和萌萌，我们都是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人。现在是，明天是，以后还是，我觉得有些人你不用关心。” “嗯。” 从酒店大门到车场一路很安静，除了空旷的脚步声，就只有她细细的嗓音。 “我很怕你会伤心，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一直觉得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太无力，因为没办法去感同身受，即使能感受，却只能感受到十分之一二，但人生是自己的，不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其实我刚才挺愤怒的，但我又觉得这种愤怒很无聊，毕竟是陌生人，那就一直是陌生人吧。” “好。” 余纨纨笑了一下：“真的好？” “真的好。” 看着他的样子，她噗呲一下就笑出声，歪在他的肩膀上。 杜甄的手挪了一下，环上她的腰。 “我妈他们肯定等急了，我们走快点吧。还有萌萌，外面这么冷，刚才应该让他们在大堂里等，免得吹了冷风回去萌萌生病。” 她还在小声絮叨，杜甄已经加快脚步了。 * 蔡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 那天，杜伟亮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拆了包厢。 是酒店服务员及时赶进来，劝阻了他。 杜伟亮当场就走了，几天没回家，回来就给她扔了张离婚协议书。 “怎么就这样了？小宝真是你当初故意扔的？” 这件事是杜伟亮亲自打电话跟蔡阿姨说的，因为蔡悦自打拿到离婚协议书后，一直没有动静。 杜伟亮学校那边很忙，就给蔡阿姨打了电话，让她跟蔡悦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连杜凯都劝不住，估计是知道杜伟亮这次是真生气了，杜凯也不敢多说。 蔡悦回过神来，笑了一声，声音很平静地说：“其实我不过做了杜家人都想做的事。” 这话说得太尖锐，蔡阿姨被吓得不敢吱声。 “离就离吧，谁没谁不能过。”过了会儿，蔡悦讽笑着说。 “那小凯怎么办？”蔡阿姨没忍住问。 “能怎么办？他也这么大了。好了，不提这些，姐你帮我收拾东西，等我在这张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就要搬去静安那套房子住。” “可这套房子当初不是写了刘安慧的名字？” “就算写了她的名字，还有一半是杜家的。”说到这里时，蔡悦终于尖了起来。 蔡阿姨忍不住替妹妹抱屈：“妹夫也太狠了，几十年的夫妻，除了那套房子，竟然什么都不分给你。” 杜伟亮能把这套房子分给蔡悦，已经很好了。 他没吵也没跟蔡悦闹，给彼此还保留最后一层颜面，如果事情闹出来，蔡悦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可蔡悦宁愿他跟自己闹，而不是这样，就扔给她一张离婚协议书。 …… 办了离婚，蔡悦身心俱疲地带着行李，去了静安的那套老房子。 楼很旧，但里面保养得还不错，就是楼梯道里堆了很多住户们的杂物。海大那套也是老房子，但里面有电梯，物业也做得很好，所以根本碰不到眼前这种情况。 蔡悦拿着一个小行李箱在前，蔡阿姨在后。 上到楼梯拐弯处，她第三次被杂物撞了腿，终于爆发了。 “这是什么破楼，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有没有素质，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楼梯道放。” 蔡阿姨站在后面，满脸无奈：“好了，别说了，先上去再说。” 蔡悦提的是小行李箱，她拿的是大行李箱，妹妹走路又慢，蔡阿姨早就有些憋不住了。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到了四楼，蔡悦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打开门，房子里面竟然有人。 是王美琴，怀里抱着个孩子。 “你怎么在这！” 王美琴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凭什么不能来！” 蔡悦提着行李箱走进去，房子里多了很多杂物，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奶瓶和小孩子的玩具，证明王美琴住在这里很久了。 这房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很破，但却是近几年新装修的，一直往外出租。只是最近租户走了，这段时间蔡悦也没精力管，就一直空着。 没想到王美琴竟然偷偷跑过来住了。 “你能告诉我，我家的房子，你为什么在这里住？” 王美琴眨了眨眼：“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住，这房子有名字是在我女儿的名字呀。” 蔡悦被王美琴的不要脸气到了。 “什么你女儿的名字？就算有你女儿的名字，这房子也是我们杜家的。现在请你搬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得瑟什么？当谁不知道你和杜伟亮离婚了？一大把年纪离婚啊，真是丢死人了。至于为什么会离婚，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确定你要报警，到时候我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嘴。” 蔡阿姨有点听不下去了，“你这个人在说什么呀，到底还要不要脸了，谁听说过亲家住亲家房子的，你家没房子住？” 王美琴比对方还凶：“我家有没有房子住，跟你什么关系，这房子有我女儿的名字，我一个当妈的给我女儿看房子有什么不对的！” 其实这事，还是蔡悦坑了自己。 当初刘家闹死闹活，非要求房子加名，蔡悦被闹烦了，就下了记软刀子。 静安这套房子是老房子，还是老公房。本来新区那套房子是杜家买给杜凯的婚房，就是名字还是蔡悦和杜伟亮的，蔡悦就把两个房子对调了。 这种老公房加名不加名根本作用不大，反正只有居住权，没有售卖权。刘家人也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些，估计也是拖不起，反正是同意了。 谁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一连串事，杜伟亮和蔡悦离婚了。 学校的房子分不了，当初这房子是杜老爷子的，后来转到杜伟亮名下，算是学校的一种福利。剩下杜家的房子有两处，这套静安的老房子就分给了蔡悦。 虽然不是蔡悦的名字，但蔡悦是杜凯的亲妈，是不是名字也无关紧要了。 谁也没想到王美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来住上了。 其实王美琴也就是最近跑来的，杜伟亮和蔡悦闹离婚，也许瞒得过别人，但瞒不住刘家人。刘安慧和王美琴说过后，她就动心思了。 离婚肯定要牵扯分财产，别的也就算了，房子怎么分？所以王美琴就带着孙女和刘文兵住了过来，算是占房子了。 “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蔡悦也懒得理王美琴，把行李往房间里拿。 两室一厅的房子，其中有个卧室没用，虽然里面扔了不少杂物，但蔡悦都无视了，只管往里面拿行李。 王美琴抱着孩子，亦步亦趋：“既然你让我走，我们就要好好论论。这房子是慧慧和杜凯名下，你蔡悦能住儿子的房子，凭什么我不能住女儿的房子？” “你到底要不要脸呀，哪有丈母娘住女婿房子的……” 这一场争吵注定没什么结论，后来各自气得给各自儿女打电话。 * 三年后 “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谢谢宋老师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余纨纨再次对宋芳容鞠了一躬，才在对方微笑点头中，离开这间咖啡厅。 心，愉悦地快要飞起来，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杜甄打电话。 “我的事情办完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幼儿园门口接萌萌。” 余纨纨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是萌萌下幼儿园的时候，儿子最近才去上幼儿园，不愿坐校车，每次都得爸爸或者姥姥亲自去接。 幼儿园门口，杜甄从老师手里接过儿子，和对方点了点头，就牵着儿子离开了。 “小杜爸爸，我感觉王老师看你的样子好怪。”萌萌穿着一身漂亮的牛仔套装，头上戴着鸭舌帽，肩上背着个小书包。 林芬和余纨纨最喜欢打扮外孙（儿子），所以全家人谁的衣服都没有萌萌的多。这不，最近上了幼儿园，更要好好打扮一番，装备都是齐全的，每天换一套。 “怎么怪？” “就是眼睛很闪很闪的那种，我有时候看纨纨妈妈就是这么看小杜爸爸的。” 小捣蛋鬼没有发现漏了当妈的底儿，当爸的听了这话，自然心情愉悦。 这小杜爸爸和纨纨妈妈，是杜萌萌自己创造出来的称呼，归功于林芬总是小杜纨纨的喊。这个年纪的孩子，模仿能力很强，也会试探性的去创造一些‘新东西’，所以家里人并没有去制止他，反而乐见其成。 “这话你跟你妈妈说过吗？”杜甄好奇问。 “说过啊，不过纨纨妈妈揍了我两下屁股，把我揍得好疼，我跟姥姥告状了。”萌萌先是委屈地皱了小胖脸，说到告状时又笑了起来，把杜甄逗得也忍不住笑了。 三十五六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是的，风华正茂，反正余纨纨是这么形容的。以前和杜甄处久了，可能有些麻木，最近一两年她却十分敏感，路人多看杜甄一眼，她都会一副酸酸的样子。 杜甄喜欢她酸酸的样子，算是一种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吧，以前他对外表不太注重，余纨纨给买什么，他就穿什么，有时候夏天穿着沙滩裤，趿着人字拖，就出门了。 现在每次出门，他都会刻意收拾一下。 刻意收拾一下的结果，就是路人回头率更高了。 尤其是这么一对长得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 杜甄挂了电话：“你妈妈说要来接我们。” “她怎么来啊？自己搭车？那我们等一等吧。”会这么说，是因为余纨纨说要考驾照，至今还没考过，连儿子都知道。 杜萌萌看到路边有家甜品店，看了爸爸一眼：“小杜爸爸，我想吃布丁，我们去甜品店里等吧。但你能不能不跟纨纨妈妈说，我偷偷吃了布丁？” 倒不是余纨纨管儿子很严，而是她一直管着儿子吃甜食，如果今天吃了一次，被她知道就没有第二次了。 可小孩子一般对甜食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萌萌很喜欢吃甜食的。 杜甄嘴角噙着笑：“好。” “那我们快去吧。” 第79章 第79章 79 等余纨纨到时, 杜萌萌刚吃完一客布丁。 他看见余纨纨出现在门口，就飞快地跑过去了。 “纨纨妈妈。” 杜甄则不动声色将布丁的高脚杯, 端到自己面前。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余纨纨在接到儿子两个香吻后, 好奇问。 “难道你不想萌萌？” 杜萌萌有点委屈说, 包子脸皱成一团, 小家伙其实是很会卖萌的。 “妈妈当然有想你，但你今天很奇怪啊，突然这么热情。” 说话间，母子已经来到座位这儿，看到那只空了的高脚杯，余纨纨顿悟。 她没有皱眉，还笑着问：“你是不是偷偷吃布丁了？” “没有啊。” “小孩子不能撒谎哟，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 “我没有撒谎啊, 我没有偷偷的吃，我是经过小杜爸爸同意的。” 这算是强词夺理？反正余纨纨是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才三岁多点, 就能这么的古灵精怪。 “那你今天吃过甜食了, 晚上姥姥做甜品, 你就不能再吃了。” “啊。”杜萌萌垂头丧气的：“可是我还想再吃一份。” 杜甄轻咳了声, 站起来。 “既然吃完了，那我们就走吧。” 付了账后, 一家三口走出甜品店，杜甄的车就在附近停着, 需要先去拿车。 上车后, 因为儿童不可以坐副驾驶座, 母子俩去了后排。路上的时候，余纨纨把今天办成的事，告诉了杜甄。 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余纨纨终于在萌萌一岁之前毕业了，算是实现她抱着孩子拿毕业证的预想。 毕业后，她没有出去工作，经过这几年写文的积累，她现在大小也有了点名气，靠着稿费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虽不能跟那些金领相比，但和普通的白领相比，却没有问题。杜甄的工作也一直很稳定，家里也没有什么负担，完全可以全职在家。 时间就在琐碎却又充满幸福中度过，因为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余纨纨这两年也算小有成绩。 书出版了一本又一本，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畅销书作家。而人都会随着眼界的不同，去晋往更高一层次，所以她经过朋友的介绍，又进军编剧行业。 这似乎是条必经之路，从写手到作家到编剧，也许还有更高一层次，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却遥不可及。 余纨纨也算是科班出生，虽不是正经学编剧专业的，但多买一些资料书，去编剧专业旁听一些，也足够她入门了。前两年写过几集不署名的小剧本，也就是所谓的抢手，一般初入门又没有关系的小编剧都是这样。 这次通过朋友的关系，认识了宋芳容。 宋芳容是个老编剧，正打算带一个项目，她提出了可以少要编剧费，只要署名权就可以了。宋芳容答应了她，所以余纨纨很高兴。 “那以后你在电视上，就可以看见编剧余纨纨的字样，虽然就是其中之一。” 通过后视镜，看她说得眉飞色舞，杜甄笑了。 “那也很厉害了。” “你也觉得厉害吗？我也觉得是。”余纨纨得意洋洋。 就这么一路嘻嘻哈哈回到家，余纨纨越说越兴奋，说晚上要请杜甄吃大餐。还说从明天开始，自己可能就要很忙了，就当提前犒劳下自己。 本来两个人还打算单独出去约会，不带萌萌的。可惜小家伙耳朵尖，一听说吃大餐，就赶紧准备好了，眼巴巴地看着，这下不带也不行了。 吃饭的过程中，余纨纨接到袁小冬的电话，说下个月要和胡伟举办婚礼，让她到时候一定要来。 值得一提是，毕业后403宿舍的人就各奔东西了。 其实这各奔东西说的有些夸张，除了赵梅梅回了家乡，在家乡参加国考，当上一名公务员，袁小冬和孙敏莉都留在了海市。 因为胡伟在海市，袁小冬自然也不会走。她专业不太好，毕业后当上了一名化妆师，她一直就喜欢这个，也算是适得其所。 而孙敏莉还是走着她的老路，当上了一名记者，就是每天都很忙，天南地北到处跑，偶尔三个人聚会，经常没办法出现。 “小冬也要结婚了，真好。”挂了电话，余纨纨有些感叹说。 “那到时候你要去？” “肯定要去啊，我本来想说多给她帮帮忙的，海市就她和胡伟在，可又和宋老师那边谈好了。不过小冬说不用帮忙，她和胡伟就简单办一办，都忙，也抽不出来太多的时间。” 吃完饭，两人就带着萌萌回家了。 因为时间还早，又打包了一些菜，余纨纨就打算拿到老房子那边去。 刚踏上楼梯，就听见二楼传来王美琴的声音。 王美琴这几年没有在这边住，据说是搬到刘安慧名下的房子去了。 刘安慧哪有什么房子，也就是说是杜家的房子。 这事自然不是王美琴主动和余家人说的，不过是林芬根据平时听来的一些闲言碎语，自己综合得来。 反正弄堂里的人看到王美琴都是一脸笑，她本人看不出来这笑容里的意思，还洋洋得意。 “那小三真不是个东西！哎哟哟，我都没脸说，怎么会那么不要脸，那么年轻，居然跟一个老头子。那杜伟亮也是不要脸，娶自己的学生，怎么都这么不要脸……” 王美琴的声音太大，不光余纨纨和杜甄听见了，楼上的林芬也听见了。 这边听到上楼声，赶紧住了口，发现门没关，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那边余纨纨和杜甄上了楼，就看见林芬一脸鬼祟之色的站在门口。 萌萌就想喊姥姥，林芬走过来把他抱起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萌萌也跟着做了个嘘的手势。 本来余纨纨还有那啥，反倒被他们逗笑了。 进去后，关上门，林芬才迫不及待说：“听见没？杜伟亮二婚了！” 当然听见了，就算没听见，经林芬这么一说，也知道了。 “王美琴回来就在骂，说杜伟亮不是东西，说蔡悦太没有本事，一个男人几年都挽回不了。” 王美琴当然不是替蔡悦考虑，只是嫌蔡悦碍了她眼。 蔡悦搬去那套老房子后，就和王美琴两人对上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天都要吵。刘文兵受不了了，就搬了回来，留王美琴一个人在那里。 王美琴眼看没有帮手，就把女儿叫回来跟她住。刚好杜伟亮和蔡悦离婚后，家里做饭的阿姨也辞了，刘安慧一个人要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有人给她帮手也不错，就搬了回来。 当然，也少不了杜凯。 总之，一家三口加两个妈搅合进去，是乱成一锅粥。 蔡悦自己安静了一阵子，自然不想放弃杜伟亮，时不时去学校找他。那时学校知道他们离婚的人不多，反正也让她找到不少机会，可惜杜伟亮一直不为所动。 谁也没想到杜伟亮竟然和自己一个女学生搞上了，据说结婚的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于是杜伟亮多了个年轻的妻子，杜凯多了个小妈。 一枝梨花压海棠！ 女人找男人，要么图他长得好，要么图他有能力有钱，明摆着这女学生就冲后者来的。 不过据说婚礼上人家不这么说，说是找到了真爱。 也不怪王美琴会骂成这样。 听林芬絮叨说八卦，不光余纨纨，连林芬怀里的萌萌都听得津津有味。听了会儿余纨纨才反应过来，去看杜甄—— 他那表情是津津有味？ 她清了清嗓子：“妈，别人家的事，你说那么起劲儿干什么。” 林芬反应过来，看了女婿一眼，忙抱起外孙：“我们萌萌要喝牛牛啦？姥姥给你去拿。” 萌萌一脸懵样，就被抱走了。 余纨纨没忍住想笑，又怕笑了她妈恼羞成怒，就倒在杜甄怀里闷着笑。 杜甄扶着她一抖一抖的肩膀，低声问：“笑什么？” “没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悄悄凑在他耳边说：“你别理他们怎么闹，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余纨纨和林芬这样，杜甄怎么会看不出来为什么。也学着她，悄悄在她耳边说：“呃，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 “嗯？”她扬了扬眉。 “嗯。”他也扬扬眉。 余纨纨一时没忍住，抱着他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亲了一口。 “杜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发现你越来越帅了。” “虽然你没有说，但你是这么表现的。” “呃……” 剩下的话，被杜甄封了住。 厨房那边，奶孙俩说悄悄话。 “姥姥，小杜爸爸又在吃纨纨妈妈嘴。” “你个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在外面千万别说。姥姥给你切个橙子吃，我们吃橙子。” 一个橙子还没吃完，门从外面打了开，是余建国回来了。 “大姐家的事怎么样了？”林芬问。 第80章 第80章 80 余建国愁眉苦脸, 进门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到底怎么样了？”林芬皱眉问。 倒不是担心余美一家，而是见不得余建国这样。 余建国叹了口气，把去了后的情况说了一遍。 其实事情还是和三年多年孙诚做的那个项目有关，具体情况余建国也不清楚，总之孙诚欠了很多钱, 现在天天有人上门要债。 孙诚的妻子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孙诚跑了，家里就留着余美和孙育海。 余建国也是余美打电话来才知道, 说每天家门都有人喷油漆字、贴大字报。孙育海病了, 余美连出去买菜都不敢一个人, 只能给下面弟妹们打电话。 “那这事怎么办？” 余建国也很无奈：“能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 确实没办法，人家又没打你，又没骂你，就是欠债还钱，你能拿人家怎么办。这种报警都没什么用, 一来抓不到人, 二来就算抓进去，也就是关两天的事。 而且民事纠纷派出所是不管的, 除非伤害到人身个体, 但这种催债人比普通人还懂法，轻易不会触犯法律。 虽然你也知道他们不会拿你怎样, 但同样你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要你出门, 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跟着你, 是个人也害怕。 “大姐说她要崩溃了，让我们想想办法。” 林芬问：“想什么办法？” “凑点钱。” 林芬一下子就炸了，“她说的凑点钱，是凑多少钱？一欠就是几百万，谁有钱替她还债。” 其实孙诚零零总总也还了很多，公司抵押了，他名下的房子和车都抵押了，但还是欠了近五百多万，没能还清。 实在别人催得太紧，孙诚就跑了，这不就找家里来了。 “你也别说我说话丧气，就算这几家都给凑，顶多也就几十万的事。别看你这么想，余建邦和蒋梅肯定不这么想，你有钱一个人给他家擦屁股？” 要是几十万就算了，每家使把劲儿，几百万想都不敢想。 “实在不行，你就让你大姐把房子卖了吧。” “房子卖了，她和大姐夫住哪儿？”余建国问。 “我怎么知道住哪儿，租房子住呗，海市租房子住的人多了。” 余建国想了下，皱着眉说：“不行，如果房子卖了，大姐和大姐夫连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随便你吧，反正家里有没有钱给他们填这个窟窿，你自己也清楚。你也别忘了这两年他们风光得意的时候，是怎么寒碜咱们家的。”林芬丢下这句话，就上里面卧室了。 时间也不早了，余纨纨和杜甄互看了一眼，站起来和林芬余建国打招呼回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余纨纨还在和杜甄说，这事有点不好办。 余建国和林芬手里是真没钱，接连两个女儿结婚，把他们手里的钱都掏空了。余纨纨手里倒是有一笔钱，除了她和杜甄的存款，还有一笔她卖影视版权的钱。 加起来也不多，只有一百多万的样子。 “行了，你也别操心，妈才不会让你管这事，你就别瞎搀和。” “我就怕他们俩因为这事吵架。” * 不过林芬和余建国并没有吵起来，因为第二天余艳艳就回家了。 余艳艳在儿子半岁后，就去上了班。 三年的时间，她不光升了职，还比以前更漂亮了。以前是冷，现在是又冷又艳，和周敏茹的关系也处得不错。虽平时在果果的教育上，两人少不了有些摩擦，但陆耀会做人，两面哄着，也没闹出过红脸的事。 余艳艳就是林芬打电话叫回来的，她首先就对余美家为了还债，不卖房子，反倒找兄弟姐妹们凑钱，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爸，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这样吧，毕竟是大姑家出事，一点忙不帮也不好，可要是越过其他人，也不好。不如你问问小叔家出多少，他家出多少，我们家就出多少。如果家里没钱，我手里还有点，可以先用着。” 这话说的，让余建国当场老脸赧然。 为了帮大姐家的事，都让女儿们出钱了。 余纨纨也在，听了姐姐的话，也说自己可以凑点。 余建国非常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女儿和脸色臭臭的林芬面，替余美说了些好话，说毕竟家里碰见事了，都是兄弟姐妹，人家开了口，不帮确实不好。 然后他就拿着电话去阳台。 不是余建邦接的电话，是蒋梅。 蒋梅一听说余建国的意思，十分诧异：“什么？还让我家给凑钱还债，建邦没把这事告诉我呀。那大哥你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哭穷，这马上小阳就快结婚了。我们住的地方你还不知道，哪有女孩愿意啊嫁过来，所以先得给小阳攒首付，现在首付都没凑够。” 对方说的这话无可挑剔，余建国只是悻悻作罢。 回来跟老婆女儿说，都是那种‘就知道’的眼神，看得余建国局又尴尬又局促。 余建邦不出钱，余丽家更不用说，余丽家还没有两个人过得好，这事也算无疾而终了。 之后弟妹三个一同去找余美，给她出主意让把房子卖了，被余美大骂了一顿。 实在没办法，只能余建国和余建邦每天抽出一个人，来陪余美家陪着。 * 另一边，余纨纨去了宋芳容的工作室。 其实所谓工作室，就是一个大编剧接了活儿，一个人却完成不了，带着徒弟或者找几个小编剧一起来分摊。 一般下面人都是给点稿费算了，不过余纨纨坚持，宋芳容也答应她署名的要求。 每天都是开会、修改、讨论结构点、调整剧情，写完了要交给宋芳容过目，得到她同意，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小余，你这里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不会觉得剧情不够丰富？”宋芳容点了点某处剧情。 余纨纨也写了一年多的剧本，发现传统编剧除了题材上有些老套，再来就是不太懂网文圈的人都懂得爽点。 他们一般就是按部就班，把剧情填充到极致，丰满的不能更丰满，就算是一个好剧情。 再加上考虑角色和镜头方面，每出场一个人物必然有他的作用，不是反派就是正派，要么就是助攻之类，反正没有一个废人物。以至于很多观众产生套路疲劳，经常是看到前面就知道后面。 这些归咎于林芬看电视总爱吐槽，而余纨纨从小没少陪着她一起看。以至于现在杜甄和她闲来无事，也会在家里看电视，不过这时候边看边吐槽的是余纨纨。 她偶尔也有感一些电视剧的无聊，就想换一种手法，按照网文的节奏试一试。 网文因为是连载，讲究剧情节奏快，每一章都得下钩子，这样读者才会连读性高。 很多不错的电视剧也是这样，而一个好编剧编出来的本子，必然让人看得欲罢不能，一集接一集的追。 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差别就是能不能达到观众预期。 预期也就是爽点的一种。 你给他想要的，那就是爽了。当然这种爽得张弛有度，太过紧绷了不好，因为观众麻木了，太压抑了也不行，因为现在看电视剧的都是为了放松，谁愿意看哭哭啼啼，没玩没了啊。 其实余纨纨对编剧这一行，也是似懂非懂，以前帮人写不署名剧本，都是别人拟出剧情点，她照着写。 这次她想自己试试。 刚好她手里拿到一部分的情节，就试着写了几个分镜头。 宋芳容犹豫了下：“这样吧，那你先回去试着写完整，把这个大剧情写完了再看。” 余纨纨点点头，就拿着东西下去了。 等晚上杜甄接她回家，坐在车上的她格外筋疲力尽。 回到家，吃饭洗澡，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又是新一天的忙碌。 * 这样的日子连续过了一个多月，期间余纨纨参加了袁小冬的婚礼。 虽袁小冬和胡伟两个家里条件都是普通，也买不起海市的房子，只能租房子住，但两人的感情一直不错，余纨纨是真心祝福他们。 赵梅梅也来了，不过她没在海市多留，参加完婚礼就回去上班了。 而余纨纨这边经过两个多月的密集式加班加点，剧本的主体已经全部完成，只用经过最后的润色，就可以交给甲方。 完成的这天，宋芳容特意请大家吃饭。 饭桌上，她着重表扬了余纨纨这次居功甚伟，很有天赋，可造之材。 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之前，宋芳容出于一个老编剧的谨慎，并没有使用余纨纨编出的本子。 当时余纨纨很丧气，也觉得可能这样真不适合，谁知宋芳容整理了剧本交给甲方，却被嫌弃剧情虽然丰富，但整体太平了。 连着改了两次，甲方那边都不过关，无奈宋芳容就把余纨纨编的几集插了进去，谁知道竟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后面宋芳容索性就把这个剧本交给余纨纨了。 由她来安排统筹，其他人负责拾遗补阙。 最后竟然过了，才会有她这段话。 余纨纨很高兴，被大家怂恿着，还喝了点酒。 等散场的时候，她已经有点晕了，特意给杜甄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她。 “纨纨，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谢谢宋老师，不用了，我老公马上就来了。”正说着，余纨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对那边招了招手。 宋芳容顺着看过去一眼，也没多留意，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你辛苦了这么久，这是给你的酬劳。” 余纨纨有点吃惊：“宋老师，不是说好不要酬劳嘛，我就是跟着您学习，只要到时候给我个署名权就可以了。” 宋芳容笑着说：“不管怎么样，这次多亏了你，这卡你还是收着，该是你的。你老公来了，快去吧。” 无奈，余纨纨只能又对宋芳容道了谢，才打开车门上车。 第81章 第81章 81 见余纨纨手里拿了张卡, 杜甄好奇地看了一眼。 “萌萌呢？” “我把妈叫了过来，让她在家里看着。” 余纨纨点点头，将银行卡在手上转了两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杜甄分神看她：“怎么了？” “宋老师给了我一笔酬劳。” 杜甄没明白过来意思，眨了眨眼。 “当初说好不要报酬, 我就帮帮忙, 到时候给我个署名权，她又突然给了我这张卡, 总觉得心里有点……” “怕她赖账？”杜甄现在反应越来越快, 不像以前, 总得余纨纨把话说得特别透。 余纨纨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总觉得这么想, 自己有点小心眼，宋老师一直对我还不错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天还要去工作室里拿点东西，到时找机会问一问。” 回去后，萌萌睡得像只小猪似的，林芬开着门在客厅里看电视。 声音开得很小。 “回来了？一个小姑娘, 喝什么酒。”余纨纨还没凑近, 林芬就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 “妈，这不是庆功酒嘛。” “好了, 你们都回来了, 我就回去。”林芬站了起来。 “我让杜甄送你。” 过了会儿，杜甄就回来了, 余纨纨正在洗澡。 因为萌萌一个人在卧室里, 她也没敢关浴室门。 浴室里水雾氤氲, 淡黄色的光芒朦胧，若隐若现站着个人。 杜甄看了卧室一眼，悄悄地走进去。 * 余纨纨之前上班的地方，说起来是个工作室，其实就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里面有些乱，电脑、泡面和纸是最多的东西，只有一间房子最整洁，就是宋芳容的办公室。 余纨纨想了又想，才捏着卡片走进去。 “宋老师，这是你给我的吗？怎么突然给我卡了，我昨天喝得有点晕，今天早上才发现。” 面对着电脑屏幕的宋芳容，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反正余纨纨都感出奇怪了。 “对啊，这是给你的报酬。” “怎么给我报酬了，当时……” “好了，你辛苦了这么久，这是你应得的。”宋芳容笑着打断她，又问：“对了，你做完这个本子后，打算干什么，再接个本子？我手里最近也没什么活，不然肯定拉着你一起。” “宋老师，您还不知道现在剧本难接，空余时间我就码码字写写小说。” 宋芳容被她逗笑了，“我忘了，你还是个作家。” 把余纨纨笑得十分不好意思。等她从办公室里出来，那张卡依旧在她手里捏着。 也许是她想多了。 …… 之后的时间里，余纨纨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一边充电一边又开了新文。 新文成绩不错，许多读者都在说鱼丸太太终于开文。 每天就这样一边连载，一边和读者在评论区微博上吹水，余纨纨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比她赶剧本时开心多了。所以明明有两个地方约她一起去写剧本，还是做枪没署名的那种，她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兴致勃勃，显得有几分意兴阑珊。 不忙的情况下，她又把很久不玩的游戏拿了出来。 杜甄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她爬在沙发上玩手机。 走近了，又是那个总裁的游戏。 这游戏里面一共四个角色，余纨纨对总裁是最感兴趣的。 “我记得你不是把游戏卸载了？”他放下钥匙，若无其事说。 “是卸载了，我写完稿觉得有些无聊，就又重新下了。” 正说着，她微博响了一连串提示音，拉开通知栏，都是艾特她的。 她打开微博，最上面就是娆娆的。 【丸子，你快看。】 下面转发的是一个视频，视频的内容和她玩的游戏有关。 原来昨天是总裁的生日，所以总裁的太太团集资包了一栋大楼的led屏幕，给总裁庆生。 这手笔相当大，要知道这种大楼外led屏幕一秒钟都是几万，这么一套下来，至少要花几十万。 “少女心都要苏炸了。” “这么浪费。” 捂着脸喃喃自语的她，根本没发现旁边有个男人正在看她，直到对方在她身边坐下，她才看到对方有点臭臭的脸色。 “我就是感叹她们好浪费，为了个纸片人，花这么多钱。”她干笑。 杜甄瞥了手机一眼，那视频依旧循环播放着：“就是个噱头。” “是呀是呀，就是个噱头。”她赶紧转身拿起手机退出视频，同时心里暗骂自己记性这么差，怎么忘了他就老爱跟这个纸片人吃醋。 心里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一下，这次是微博自动推送。 通知栏里写着《××××》电视剧剧组，正式启动开幕仪式。 “这么快，真效率。” 这部电视剧正是之前她和宋芳容老师合作的那部，想到自己终于有署名了，还是大制作的电视剧。 余纨纨脸上笑着，心怦怦直跳，去点开看。 定妆照很精致，官宣做得也很好，各种海报让人目不暇接。 她没有去看这些，而是在里面寻找关于编剧的信息。可能是因为编剧分量实在太轻，她几乎没看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资料。 不过她看到宋芳容和官博互动的转发，上面写了些祝贺的话，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 鬼使神差，她点开宋芳容的微博，一眼过去就发现她换了认证信息。 以前宋芳容的认证就是编剧两个字，这次却加上了电视剧的名称，恰恰就是这部还没有开拍，就在宣传的电视剧。 余纨纨退出，又去找其他官方资料，这家影视公司的宣传手笔真大，方方面面都照顾了，连百度百科都开了。 上面除了剧情简介和演员定妆照、官宣海报以外，还有导演编剧制作人等信息。编剧那一栏，只有宋芳容一个人的名字。 余纨纨的笑容僵住了，又心想：也许是编辑时漏下了，毕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编剧，人家只注明主编剧，不加上附属，也没什么错。 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那种早就有的预料感让她觉得糟透了。她压着这种心情，拨通了宋芳容的电话。 “宋老师，我看见开幕仪式的宣传了。” “嗯。” “宋老师，恭喜你了。” “谢谢。” 余纨纨静了几秒，没有说话，宋芳容那边也似乎很忙，说话有些漫不经心，还能听见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 “宋老师我就想问一件事，这部电视剧上映的时候，会给我署名吗？” 她听见那边一直持续的键盘声突然没了，宋芳容的声音大了许多，似乎刚才她的电话不是拿在手里。 “余纨纨，你这话问得很奇怪，当初叫你来写剧本不是说的很清楚？你跟着我‘学习’，我不收取你任何费用，你跟着我学了这么长时间，结束时我还给你包了红包，付给你一笔酬劳。其他人都跟你一样，你怎么会来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可当时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答应我……” “有合同吗？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问题，挂了！”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盲音，余纨纨把电话也按了。 杜甄目露询问：“怎么了？她赖账了。” 她轻轻地唔了声，有点想哭，却强制忍着。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是当初跟她一样，同在宋芳容工作室里的另一个女孩。不同她是第一次加入，这个女孩跟着宋芳容很久了。 “纨纨，你看到开幕仪式的官宣了吗？哎呀，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我跟她很久了，到现在都没混到一个署名权。她每次都这样，署着自己的名，喝的都是我们的血，而且每次说得特别好听，我们跟着她学习，她还给我们包红包。这是我们应得的酬劳好不好，人家吃了肉还得名，我们这些没白天没黑夜的连个屁都捞不着，还得对人家感恩戴德。 “不过确实要感恩戴德，谁叫我们得指望人家才能吃上饭呢。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气，你也别想太多，我说这些就是替你不值，你估计也是第一次碰见她这样的。” “嗯，谢谢了，小薇。” “对了，这话你千万别传到她耳朵里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来开解下你，然后加油吧。” “肯定不会的。加油！” 余纨纨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就去卫生间了。 过了会儿出来，情绪已经好多了。 “萌萌被我妈接去了，晚上我们吃什么，是去那边吃，还是出去吃？” “你想去哪儿吃？” “出去吃吧。” * 两人去了百货商场。 吃饭在四楼，一二三楼都是首饰服装化妆品之类的，从三楼到四楼会经过一家电玩城，余纨纨一看就挪不动道了。 买了一小篮子的游戏币，她抱着游戏币四处玩了起来。 从射击游戏、投篮、跳舞机、飞车、摩托车，不一会儿就玩了满身大汗，还拉着杜甄一起玩儿。 她跟杜甄一起玩过，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电玩城发泄一下，里面噪音大，各种音乐响声，吵得人头昏脑涨，似乎什么都不用想了。 电玩城里有很多娃娃机，不过余纨纨都是绕道走，直到她那一筐游戏币把所有想玩的都玩了，却还是没用完，她才来到娃娃机面前。 “我就不信我夹不到。” 余纨纨是娃娃机杀手，反正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夹到过。 她选了一台娃娃机，就开始厮杀。 杜甄跟她说了句，去洗手间，她分神点头，杜甄就去了。 却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找到一个电玩城的工作人员，和对方说了点什么。对方先是为难摇头，杜甄不知道跟对方又说了什么，又往对方手里塞了点东西，那工作人员才点点头离开了。 杜甄又回到余纨纨身边，看她夹娃娃。 “我夹不到，你来吧。”余纨纨已经换了好几个机子了。 杜甄站到她的位置上，试了两把，也没夹起来。 “要不，换台机器试试？” 其实现在余纨纨已经不想玩了，可看着剩下的游戏币，这些币又不能退，就跟杜甄换到对面的一台机器。 她没有发现不远处站着的穿黑色T恤的工作人员，和杜甄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余纨纨照例投币，又去晃动摇把，瞄准后，就按了确认键，大夹子随着音乐声落了下来。 这种娃娃机的夹子都很松，玩过娃娃机的都知道，经常是你看着对准了，也夹住了，却总会半路滑落。 可这一次，出奇的，竟然没掉，安安稳稳地跟着轨道掉进出口的箱子里。 “居然夹中了！” 余纨纨跳了一下，弯腰去拿夹到的娃娃，很小的一个毛绒玩具，可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拿在手里捏了又捏，才塞到杜甄手里。 “我再试试，说不定还能夹到一个。” 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接下来余纨纨好像开了挂一样，屡夹屡中。 即使偶有失误，也是因为操作原因。 杜甄怀里很快多了很多毛绒玩具，电玩城里的其他人都被这边吸引住了，纷纷跑过来看余纨纨夹娃娃。 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工作人员，脸越来越黑，冷汗直冒。 杜甄伸手拉了余纨纨一下，说：“别玩了，夹这么多，拿回去也没地方放。” “给萌萌玩啊，让他知道她妈妈好厉害，居然夹了这么多娃娃。” 余纨纨笑眯眯的，直到杜甄往旁边看了看，她才反应过来围了这么多人。 “那算了，不玩了，刚好也没币了。” 她将篮子里最后两个币拿出来，就赶紧拉着杜甄走了。 …… 从电玩城里出来，顿时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余纨纨说去吃饭，才反应过来杜甄怀里抱了一堆娃娃。 “那我们先去车里把娃娃放起来，再上楼吃饭。” 去车库的路上，余纨纨小声说：“我猜肯定是这台娃娃机的夹子肯定是忘了松，才让我捡了漏。” 杜甄笑了笑，一本正经说：“我猜也是。” 余纨纨笑得眼睛都弯了：“不过我很高兴啊，我夹娃娃还从来没夹中过。” “你开心就好，现在还生气吗？” 她摆摆手，一脸大度：“不生气了，跟这种白莲花计较，坏心情。” 晚上吃了饭回去，萌萌还没有睡，控诉爸爸妈妈丢下他，自己跑出去玩了。 余纨纨对儿子又是安抚，又是许诺，一家三口回了家。 夜色已深。 床上，余纨纨母子相互依偎，睡得香甜。 杜甄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打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中间的萌萌动了一下，嘴里还叫了声小杜爸爸，估计是做了什么梦吧。 杜甄拍了拍他，含笑进入梦乡。 第82章 第82章 82 这两天, 宋芳容的电话几乎没被打爆了。 大多数都是恭喜的, 也少不了有人跟她套近乎, 说有什么合适的剧本, 到时候一起研讨研讨。 研讨说的好听, 就是想分一杯羹, 但宋芳容很享受这种被推崇感。 认真来说, 宋芳容也不算什么有名气的编剧，充其量只是比小编剧好了那么一点, 有几部小成本的电视剧署了她的名，也是她会交际，有门路。 这次‘盛世’投资的电视剧会落到她手里，就是通过关系来的。她想自己一定要把这部剧本做好，也有这个信心, 可惜事不从人愿，盛世那边太挑，最后竟让余纨纨那个初出茅庐的嫩头青受了赏识。 其实以前不是没有类似的事发生, 手下小编剧写出的剧情和亮点被甲方看中, 宋芳容总能轻而易举就把功劳占为己有, 还能侃侃而谈出这些亮点的灵感激发。 这不能说她无耻, 不过是行内潜规则，没有她就没有这个机会。而老师带学生, 学生为了学技艺, 不是理所应当打白工。她非但没找她们收过费用, 反而倒付她们酬劳, 让她们有钱可以赖以为生，宋芳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厚道了。 所以这次，她依旧觉得自己很厚道，顶多就是说话不算数。但她给余纨纨的酬劳，比她惯例给人的多出了一倍，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她。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编剧居然好意思来问？ 当然，这点波澜对宋芳容来说，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她这几天正在休假，因为等电视剧正式开拍后，她马上就要入场当跟组编剧。 别看跟组编剧辛苦，实际上可以结交的很多人，从明星、制片人、导演到投资方等等，这对自己的未来都是资源，所以宋芳容也十分愿意不辞辛苦。 此时的宋芳容正在做美容spa，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一旦不保养，就会显老。 她闭着眼睛，趴在那儿，任美容师给她做精油推背。 手机突然响了。 她并不打算接，但这个电话十分锲而不舍，一直响着。 “宋姐，要不我拿给你？”美容师和宋芳容很熟的，才会叫她宋姐。 “真是烦人，那你帮我拿来。” 美容师正把手机往她手中递，铃声突然停了。 宋芳容柳眉竖起，脸上带了点不耐烦，却在看清来电名字后，一下子变了脸色。笑容上了脸，她小心翼翼回拨回去，还挥退了美容师要来给她披上浴袍的动作，自己随便拽了条浴巾遮挡。 “王总，您好……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宋芳容徒然变色。 电话对面的王总，就像平时宋芳容对下面小编剧一样的不耐烦：“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 “可您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也说好让我跟场，您现在突然改变主意……” “宋芳容，你别忘了你签的是委托创作合同！” 宋芳容的脸一下子白了，这合同里的窍门她自然知道，可现在大多影视公司都和编剧是签这种合同，根本不是你说不签就能不签。 你不签？可以，多的是有人签。 如果不出差错还好，一旦出差错全凭影视方自己说了算，说换编剧就换编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我能问问，是哪个编剧取代了我？” “你问这个干什么？宋芳容，别怪我没警告你，对方后台比你大多了，是上面亲自发话下来说的。而且，不是我说你，你平时干的那些事，蒙蒙刚出校门的小朋友也就算了，何必去惹人家。这次人家后台如果对你出手，我看你在这个圈子也混不下去了……” 宋芳容的脸很僵硬：“王总，那能告诉到底是谁，也免得我以后不懂事，惹了不该惹的人。” “都跟你说不认识了，叫什么纨纨，是总公司的那位亲自发话过来的。” 宋芳容脸色一片惨白。 余纨纨？总公司？盛世的总公司是飞腾科技有限公司，盛世影视不过是飞腾旗下娱乐帝国的冰山一角之一。 如果飞腾对付她，等于是全行业封杀她。 她竟然惹了不能惹的人！ 可谁叫那个余纨纨扮猪吃老虎，还是托人情介绍到她手下‘学习’的。 “反正我对你说，规矩你也懂，别口没遮拦到处瞎说，不然真封杀你，你在这个圈子的路彻底完蛋。” 王总挂了电话，宋芳容久久静默不语。 …… 就在宋芳容接到电话的前一刻，余纨纨也接到了电话。 “您说什么？《××××》剧组邀请我去当跟组编剧？” “难道您不愿意？如果不愿意也可以，不过你放心，到时候编剧一栏是会有您的名字的。”对面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彬彬有礼，也很客气。 余纨纨更加诧异了，比天上掉黄金还令人震惊。 “不是，先生，这个……” “怎么了？余小姐。” 余纨纨半天才恢复平静，干笑说：“不是，我就是有点诧异，编剧不该是宋芳容宋老师吗？” “哦，原来您说这件事，我们刚发现这个剧本您才是主要编剧。您也知道这部电视剧我们投资不小，为了能达到拍摄效果，所以特邀您来做跟组编剧。当然，到时候肯定不光您一个人，但还是以您为主的。” 和对方说了下具体细节，余纨纨才挂了电话。 她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来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响杜甄的电话：“杜甄，盛世居然找我当跟组编剧，还给我署名权。” 第83章 第83章 83 片场中,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摄影机前, 道具师和灯光师, 来来去去做着准备。 另一边, 男一号和女一号正在化妆。 孙林伟是当红小生一枚, 不说顶级流量, 但微博粉丝也有两千多万。长得面红齿白, 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小鲜肉类型。 就是脾气有点大，身边围了几个化妆师、造型师, 还有他那几个助理。反正进了片场，哪儿围的人多，孙林伟就一定在哪儿。 天气太冷，他披着黑色羽绒服坐在椅子上，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化妆师小心翼翼在他脸上画着，时不时招来一顿白眼。 不远处，余纨纨和几个场务正蹲着吃盒饭。 看着那样的情形, 脸上带着笑, 心里却在感叹偶像形象破灭了。 其实也不算是偶像吧, 就是比较吃他的颜, 然后看着平时宣传的为人也不错，很爱护粉丝, 比较有好感。 万万没想到, 背后竟然是这样的。 “丸子姐, 我把这点又改了一下, 你看看。”小李拿着一厚叠剧本，摊开一页，翻给余纨纨看。上面画得像鬼画符，字也写得潦草，不过余纨纨能看出写什么。 余纨纨嘴里咬着排骨，分神看了看，并点点头。 “就这样吧。” “那我让人打印了去。” 其实跟组编剧最怕的不是别的，反正他们只负责剧本，其他都不管。再加上多少是个文化人，一般剧组里的人都会尊称一声老师。 当然，像余纨纨这样年轻又长得脸嫩的，是没人叫老师的，不过剧组里的人对她都还算客气。像跟组编剧这一块儿，虽不是她管一切事物，但关于剧本这里还是以她的意见为主。 就是以她为主才烦。她现在才知道一部剧本写完了还不算完，正式开拍了也不算完。因为开拍之后，随着各路演员、制片人、投资商的入主，剧本可能面对各式各样的删减或者修改。 余纨纨烦得就是这点。 例如这个孙林伟，这人脾气大，又不好请，制片方这边一直当祖宗供着。天冷了不拍，今天累了不拍，有损形象的不拍，然后跟组编剧就得跟着他的要求不停地进行删改。 还例如有谁想临时安插一个演员进去，这时候跟组编剧就要开始加剧情加角色，而且要加的不着痕迹不违和。 余纨纨吃完饭，把饭盒扔了，就去拿水喝。 在经过之前接到电话的惊喜后，她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去影视公司和人面谈，到很快跟随入组，才清醒过来。 然后就是跟着剧组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她已经离开海市快一个月了，疯狂地想念杜甄和萌萌。 “让你给我加剧情，到底弄好没弄好啊？”一个娇滴滴又夹杂着怒气的声音，这是一个三线小明星，名叫安美美。 在娱乐圈连脸熟都做不到，但架不住背后有人，所以这部戏里明明没有她的角色，还被硬安排了个女四的位置。 为了她，余纨纨花了很长时间‘无中生有’，就为了让剧情显得不维和。 “安小姐，该给您安排的剧情已经安排了。但你临时又说要加剧情，这个我没办法做主，要不您跟刘导说说？” 旁边，安美美的助理，一个带着眼镜年轻妹子，满脸歉意地看着余纨纨。可惜这一切并不能抹掉安美美的张扬跋扈，让余纨纨的脸显得有点冷。 “你是跟组编剧，我不跟你说，还要让我跟刘导说？” 助理妹子一边对余纨纨赔笑，一边小声安抚安美美：“美美姐，你就别闹了，你看余老师这里也忙，您还没中午饭呢，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忙什么忙，还余老师，哪儿来的老师啊！我减肥你不知道，还让我吃东西。”骂归骂，安美美还是跟着助理走了。 “都是些什么人！”小李小声骂着。 余纨纨也被搞得很没有心情，所以没有说话。不过小李之所以叫小李，年纪并不大，跟余纨纨差不多，据说也是托关系进组跟着学习的。 小女生嘛，都聒噪，因为她平时都是跟着余纨纨的，所以余纨纨从她嘴里听了不少剧组里的八卦。例如谁是谁的关系，谁的后台是谁。 余纨纨没有背景，也知道剧组里人情复杂，一直是小心做人。 就是做的心很累，每天都精疲力尽的。 “开始了开始了，都别闲着……” 那边，等了很久的男主终于画好妆，去了镜头前面。 不得不说，这孙林伟脾气大是大了点，但演技还不错。 余纨纨认真地看着拍摄场景，她感觉自己对分镜头的处理还差了些，多看看拍摄现场，其实对她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余老师，你喝点水。”一个三十多岁，个子不大，带着个鸭舌帽的男人走过来，递给了余纨纨一瓶水。 他是郑泽成的助理，郑泽成在娱乐圈里也算是大咖的地位，拿过很多奖，今年四十多岁，英俊潇洒，成熟稳重，是这部剧的一号男配。 虽然是男配，但因为是制片方专门请了他来压阵，所以戏份很多。不过成名老戏骨不愧是成名老戏骨，为人处世和情商都不是目前这些小鲜肉可比的。 余纨纨接过水瓶，先对这助理道了谢，又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郑泽成。 郑泽成正披着大衣坐在那儿看拍摄现场，感觉有人看自己，对这边露出一个充满魅力又不失得体的笑，并点了点头。 “你看看人家郑影帝，对人多体贴，哪像他们。” 小李平时就是郑影帝吹，郑泽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她眼里都格外不一样，尤其郑泽成本身为人处世就有很多值得夸赞的地方。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这会儿进入拍摄状态，我们也去歇一会儿。” 余纨纨去了后面休息室。 片场里的条件一直都不太好，稍微好点的地方都被流量、大咖、导演等占住了，跟组的编剧也就两间房，里面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外面是几张桌子，余纨纨进了里间，随便在沙发上刨出一块儿地方，窝在那儿闭上眼睛补觉。 她以前倒是挺讲究的，可惜出门在外，也讲究不起来。 她很快就睡着了，并做了个梦，竟然梦见杜甄了。 梦见杜甄跟一个女人走了，她哭得稀里哗啦，这个没良心的也不回头看她一眼。 “丸子姐，丸子姐……” 余纨纨被吓得一下子弹坐起来：“怎么了？” “今天的拍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小李说。 余纨纨应声，脑袋有点迷糊的跟着收拾东西。 往外走的人很多，她突然响起很久没看见自己手机，就低头在包里找手机，没想到撞到一个人。 是郑泽成。 “没撞到你吧？”郑泽成在她后背轻扶了下，但很快就收回手，能明显感觉出他很细心。 天已经黑了，晕黄的灯光下，郑泽成深邃的眸子含着笑，余纨纨嗅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没有，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撞到了郑老师。” “我没事，没撞到你就好。”郑泽成笑着说，声音磁性。 助理小崔来了，说：“郑哥，车已经来了。” 郑泽成点点头，正打算走突然转头邀请着：“都是要回酒店，要不我带你一程？” “啊？还是不用了，我跟小李一起走。”余纨纨一边拒绝着，一边就扭头找小李，她平时都是和小李蹭道具组的车坐，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小李的人，也没看到道具组的车。 “你是找道具组的车吗？他们已经走了。” 余纨纨又懵了。 她的表情太明显，逗笑了郑泽成，他忍着笑点点头：“我并没有骗你。” “谢谢郑老师了，我还是出去看看。”说完，她就慌慌忙忙走了。 等出了片场，余纨纨还真没看到道具组的车。路边倒还停着几辆车似乎在等人，但她一个都不认识。 “一起走吧，难道你还怕我把你卖了？”一道颀长的身影越过他，进了一辆加长保姆车，丢下男人低沉的声音。 余纨纨想了又想，还是跟上去了。 “郑老师您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太麻烦您了。”上了车后，她干笑着解释。 车已经缓缓开动了，郑泽成靠在真皮座椅里，笑了笑：“这并不算什么麻烦。” 之后就是尴尬时间，反正余纨纨感觉很尴尬的。 她虽然不混粉圈，但对明星圈里的事也知道一点，郑泽成虽然四十多岁，但一直未婚，是个钻石单身汉，那个叫安美美的小花，背后靠着干爹，面上可从没少对郑泽成献殷勤。 再说，她也结婚了是孩子妈，和一个未婚男人同坐一辆车，总觉得很局促。 “看余小姐年纪很小，这么年轻就当上编剧了。” “这个，纯属凑巧，纯属凑巧啊。” 静了一会儿，郑泽成又问：“余小姐似乎很怕我，是不是我之前有什么地方不小心触犯到了余小姐？” “没有，郑老师这么好，怎么可能触犯到我，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我也没有怕郑老师，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车很快就到了酒店，小崔先下车打开车门。 因为郑泽成是主人，所以余纨纨特意等他下车后，才自己打开车门下车。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郑泽成并没有当即进酒店，而是站在那里等余纨纨。可余纨纨实在不敢也不想和大明星牵扯到一起，就来到他面前对他道谢，然后急急忙忙进酒店了。 看对方这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郑泽成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很无奈地笑容。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一个胖胖的男人抱着相机满意地笑了笑，想着今天晚上的头条有了。 * 何止是头条，简直刷爆了。 因为当时灯光不是太好，所以照片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是郑泽成和一个女孩子说话，很亲昵的角度和场景。 郑泽成平时洁身自好，很少能闹出什么绯闻，所以照片爆出来，很快就上了微博的头条。 那个女孩是谁？是不是圈内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这一切没人知道，不过半夜的时候，有不知名的人士爆了料，据说是同剧组的一个小编剧。 于是网上又开始疯狂的刷起大明星和小编剧的故事，郑泽成并不是走偶像派的明星，喜欢他的人很多很多，但年纪都偏大，并不像现在一些流量小鲜肉，粉丝都偏低龄化，看见偶像和哪个人闹出绯闻，就一窝蜂的上去疯狂谩骂。 刚好前阵子粉圈里就闹出这么一场事，让路人和别的圈儿都笑死了。所以郑泽成的粉丝伤心的同时，还有许多人祝福，说郑泽成的年纪也不小了，找个老婆结婚吧。 #郑泽成，找个老婆结婚吧#被刷成热门话题，很多转发中带着，以至于第二天郑泽成醒来，接了很多电话就是问他，老郑你打算结婚了？ 余纨纨也很懵，微博上刷成这样，她不可能看不到，娆娆还找她吃了场详细无比的瓜。 看着那个只露了小半张脸，还模糊不清的女孩，余纨纨决定要装作不是自己。 所以这天她出门时，专门换了件跟昨天完全不一样的衣服，还一脸无事地和人打招呼。小李欲言又止看了她很多眼，没忍住将她拉到无人的走廊里。 “丸子姐，你没看微博？” 余纨纨理直气壮说：“我昨天回来就睡了，天天这么累，哪有精力刷微博。” “那昨天晚上是谁送你回来的？我找了你一圈，都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就跟道具组的人走了。” “别人送我回来的？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没什么，你还是看看微博吧。” 余纨纨就去看微博，看完后很平静对小李说：“你不会以为这是我吧？虽然我们都带着同样的帽子，但这种帽子剧组里很多人都有，昨天不是郑老师送我回来的。” 每天剧组里的人都会在酒店里吃了早餐，再赶去片场开工。自助餐的形式，所以整个剧组都在这里吃。 郑泽成刚吃完，正打算回房间准备一下，就听见这边走廊有人在说话。 说的还是与他有关。 看着那女孩理直气壮、脸部红气不喘的样子，郑泽成想起早上接的那几个电话，心里突然不平静了。 …… 整整一天，余纨纨都被异样的目光包围着。 看就看了，关键她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样。而且小李个笨蛋，听了她的话，竟然帮她四处解释昨天晚上不是她，真是人累心累，还哭笑不得。 幸亏经过这一天的时间，大家似乎都相信真不是她，也算是件好事。 余纨纨用房卡打开门，她自己单独一间房。 去插卡取电时，才发现已经插了一张卡，往里去看，床头灯亮着，床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她惊喜说。 第84章 第84章 84 是杜甄。 他穿着黑色风衣, 晕黄的灯光下, 俊颜如玉，长眉挺俊。 余纨纨很惊喜, 同时又想起那条绯闻, 不免有些心虚。 转念想, 杜甄平时并不常上微博, 也不关注娱乐圈的事, 再说照片那么模糊, 不一定会认出来就是她。 “你怎么来了啊？萌萌呢？” 她扑了上去, 抱着他颈子就亲了一下。 杜甄这会儿就算满肚子气，也消了。 “萌萌爸妈看着。” “哦哦。” “我想你了。” 余纨纨被说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亲了亲他的嘴角,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她懒懒地挂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想动，他就兜着她。兜了会儿, 拍了拍她脊背说：“要是困了，先去洗澡。”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酒店的服务员也太不负责, 也不怕放进来坏人了。”她站起来, 一边懒懒地脱着衣服一边吐槽。 “你说我是坏人？”杜甄幽幽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就是说她这种行为。” “我给她看结婚证, 前台服务员才放我进来。” 余纨纨诧异了下：“你还带了结婚证？” “妈说, 没结婚证一般正经宾馆不给开房，让我带着以防万一。” 所以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余纨纨忍俊不住地笑，进了浴室，打开热水洗澡。 洗完，围着浴巾出来，再换杜甄洗。 小别胜新婚，干菜烈火，美不胜收，一直到余纨纨实在受不了了，才把杜甄推开。 她腿都是抖的，躲进浴室冲了下，才回到床上躺下。 过了会儿，杜甄也回来了。 “那你是打算待几天？我可能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去。” 杜甄抿着嘴：“我多陪你几天。” 她心里有点愧疚：“等这次弄完，我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这次也是天上掉馅饼饼砸在我头上，下次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看她边说话边打哈欠，及眼眶下的青色，杜甄拍了拍她：“早点睡，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醒来，余纨纨去餐厅拿了早餐回来吃。 因为剧组是长时间包房，很多人经常是拿到房间里吃，酒店餐厅也没有不允许外带。 她和杜甄吃了早餐，小李就给她打电话说要出发，杜甄也没说什么，说她只管忙就是，他留在房间里看电脑。 杜甄这次来，是带了笔记本电脑的，余纨纨不用怕他无聊，才放心走了。 * 片场里的氛围一向是比较混乱的，反正余纨纨经常待一上午，就觉得头昏脑涨。 早上又改了剧本的两个地方，好不容易消停会，那边孙林伟又吵着说某情节有损他形象，要调整剧情。 小李气呼呼的，余纨纨脸色也不好。 孙林伟的助理小刘，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过来和编剧组打商量，另一个跟组的小编剧拿不了主意，眼神就往这边使。 “余老师，您看——” “可别叫我老师，我叫哪门子老师啊。”余纨纨口气有些不好。 小刘陪着笑，将她拉到一边：“余老师你看，这不是也是为了我们林伟的外在形象。你知道当偶像的跟一般演员不一样，这不就是靠着这吃饭的。” 小刘的话也算是内涵话了，看来对孙林伟也不是没有意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余纨纨本来就是个面子软的人，见此也摆不好冷脸，而是有几分不满地说：“你看看这才拍到多少集，都快改了多少次了，再改下去，我这个亲妈都快不认识自己孩子了。” “余老师，您看看……” “那行吧，我去看看。” 余纨纨拿着剧本去了休息室，外间的办公桌上到处扔的都是纸张和乱七八糟的食品袋垃圾。她也没顾得收拾，就扒拉出一个地方趴那儿改剧本。 开始改得挺烦躁的，渐渐地也投入了，身边站个人都没发现。 “呃，郑老师您？” 郑泽成手里捧着个黑色的保温杯，明明杯子很土，却让他捧出几分潇洒之感。 “下一场戏就是我的了，他的剧本改了，我的肯定也有变动，所以提前来看看。” 余纨纨有点局促，让出位置：“那你看看吧，差不多已经弄好了。” 郑泽成拿起剧本看，一点都没有不耐的样子。 余纨纨就有点好奇，怎么同样是明星，明明人家郑影帝成名已久，也没惯出那些臭毛病，就现在的小鲜肉小花事多。 关键是郑泽成也不生气。 这话她不知怎么就问出来了，等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 郑泽成笑着盯看了她一眼：“生气也没什么用，又何必生气。” 这话说得有点拗口，可余纨纨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郑泽成在圈子里一向有好脾气之称，可娱乐圈里的事一向复杂，他出道这么多年也没惹上什么丑闻，说明人缘极好。 能在娱乐圈这种地方保持这种情况，要么后台极大，别人不敢惹，要么就是情商极高。 余纨纨猜是后者，不然以郑泽成的咖位，何必忍着孙林伟。 “看了下，我的戏改动并不多，反而增加了戏份，麻烦余小姐了。”郑泽成放下剧本说。 余纨纨干笑了下，她能说她是故意的嘛，那孙林伟一会儿嫌弃这个剧情有损他小鲜肉的形象，一会儿嫌弃那个情节不好，既然嫌弃，索性就加给别人吧。 换成别人余纨纨也不敢做的这么明显，但是郑泽成的咖位在这儿，又是制片方专门请来压阵的，就算加多了剧情，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她的干笑里的内容，大概也就两个人心知肚明。郑泽成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笑笑走了。 过了会儿，余纨纨拿着剧本出来，交给小刘。 小刘接过来一看，反而松了口气：“刚好林伟哥也累了，再拍两个镜头就能结束，我们也能消停消停。” 两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这场事就算结束了。 中午照例是吃盒饭，余纨纨特意给杜甄打了个电话，让他别忘了吃饭，如果不认识路，就在酒店里吃。 吃饭的时候，郑泽成的助理去买了外食加餐，演员们和每个组都有，还单独多了一份专门给余纨纨。 拿到后，余纨纨有些诧异。大家都是几个人一份，唯独她一个单独的，她能看出这其中的区别。不由地抬头去看郑泽成，对方正好看向这里，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余纨纨心中警铃大作，这郑泽成不会是想泡她吧？ 下午继续是各种忙碌，一直到外面天都黑了，才算是结束。 余纨纨看郑泽成几次似乎想和她说话，就一直拉着小李不丢，直到上了道具组的车，才算松了口气。 坐在车上时，她给杜甄发短息，说她下工了，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杜甄没回她，也不知道看见没。 道具组的车是直接开进停车场的，这地方也没有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里出来，还要绕一圈才能到酒店正门。 刚走出来，就看见一辆保姆车停在路边。郑泽成正从车里下来，看见余纨纨，他站定问道：“余小姐晚上有空？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饭？” 余纨纨尴尬极了，这郑泽成说话做事可一点都不像大明星，身边还跟着助理，她身边还有小李，就这么问。 小李眼里的好奇都快脱框了，袖子下的手扯了她一下又一下。 余纨纨把她手往旁边推，这时看见从酒店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如释重负说：“我也没做什么，就不用郑老师这么慎重了。我老公来了，晚上我得陪他。” 她说得很急，然后人就跑了。 老公？几张呆滞脸。 郑泽成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看不清样貌，但应该长得还不错。她去了那边，就被对方随意地拉着手，两人低声在说什么。 现在的人都结婚这么早？还是其实是男朋友，被称为老公。 “你怎么出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杜甄不着痕迹往那边看了眼，说：“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们去外面吃吧，酒店的饭也吃厌了。” * 第二天上午都是郑泽成的戏，所以余纨纨很轻松，只用等着看就可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甄来了。 “来找我吃饭？那我跟她们说一声，就是不能走太远。” 从片场出来，外面围了好几个记者，都是想采访郑泽成的。自从那个热搜被刷爆，想采访郑泽成的人特别多，不过片场安防做得还可以，暂时没人能混进去。 余纨纨一再庆幸当初装不是自己，她和小李陆续被怀疑否定后，媒体的目光又投向剧组的其他年轻女孩。她猜剧组里肯定有媒体的眼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跟组辛苦，天气又冷，剧组里男男女女的衣服都大同小异，这个目标可不好锁定。 外面蹲点的记者看见一对男女从里面走出来，男的倒是眼熟，不久前才进去的，女的眼生但不起眼。 他们倒是又盯着杜甄看了好几眼，心想这是哪来的新艺人，能让他们都觉得陌生的，估计连十八线都算不上，可惜了这么好的外在条件。 中午吃完饭，杜甄就回去了，余纨纨回片场。 晚上回去，杜甄又提前在酒店外等她。 余纨纨心里有点愧疚：“你是不是待在这里很无聊，要不你回去陪萌萌，我过阵子就回去了。”她以为杜甄是无聊，才会这么近还出来接她。 “反正我没事。” “那我们……” “别动。”杜甄突然说。 余纨纨顿时不敢动了，以为是不是有虫，落在她身上某个地方。 杜甄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扫了扫，又改为抚摸，余纨纨刚抬头，就被一个吻罩住了。 冬天黑得早，路灯都亮了，散发出晕黄色的光。 因为偏僻，没什么行人，但余纨纨还是有点不习惯，正想说点什么，杜甄已经直起腰。 他懒洋洋地拉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吃饭。” …… 从外面回来，余纨纨去洗澡，杜甄打开电脑。 有人给他发了照片文件，让他进行挑选。 杜甄一一看过，在里面选了两张最合适的，发给对方。 当天晚上，一条爆炸式的新闻刷爆了微博热搜。 #正牌老公出现，这是别人的老婆# 下面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一男一女面对面，态度很亲密的说话。另一张是两人接吻的照片，女孩的脸只被露出一点，男人却露出了半张脸。 他的轮廓很好，宛如雕刻，俊眉挺鼻，嘴唇线条完美。是一张只看侧脸，就能看出其本人必定颜值很高的照片。 但却很眼生，大家搜遍了脑子，无数人进行着猜疑，都没认出这个男人是谁。 可就是这样一个头条，让各路媒体大v疯狂转发着，微博热搜持续性霸榜第一名。很快就有无聊人士发现，这个无聊的题目和照片似乎有些意有所指。 把前两天郑泽成的绯闻照片拿出来对比，才发现两张照片神雷同的角度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第二张接吻照片。 还有标题—— #郑泽成，找个老婆结婚吧# #正牌老公出现，这是别人的老婆# 呃，这是宣战，还是辟谣？抑或是炒作？ 第85章 第85章 85 前一条热搜的热度还没降下去, 又来条新的。 两条热搜刷爆了当晚和次日的微博, 甚至有路人玩笑说这两天微博太卡，是不是吃瓜群众太多的原因导致。 这两个热门话题被连着带出场亮相，郑泽成的电话又被打爆了。另一边余纨纨本是去吃瓜，谁知又看到了自己,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花了近一个小时, 才把外面的各种瓜吃完，反正现在猜什么的都有, 猜测最多的就是这个男人估计是刚出道的新艺人，所以故意拉着郑泽成炒作, 还有一部分说是各大媒体故意出来蹭流量制造新闻。 只有极少一部分浪漫之说，猜测是不是媒体胡乱炒作, 害得人家正版老公生气，所以才会砸钱买热搜和头条。 可，能造出这么大的声势，真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 余纨纨也看到这种猜测，偷窥了旁边正在看电视的杜甄一眼又一眼，怎么感觉他也不像有这么大手笔的人。再说了他小私房也没瞒着她, 那点钱连买个热搜尾巴都不够。 “看什么？” 她也没打算瞒他：“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俩上热搜了。” 她把手机拿给他看, 杜甄接过来, 入目就是那两张照片。 “拍得挺不错。” 这是什么脑回路？ “幸亏我俩不是什么名人, 就是个路人甲。哪家狗仔这么无聊, 拍我们做什么, 还搞出这种噱头。” “估计是炒作？” “你看，还有猜你是不是要出道，所以拿郑影帝当垫脚石。还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明显的拉踩，为了出名求上位，也不怕以后被人报复。” “我出道什么。” “我们知道你不是为了出名求上位，但别人不知道啊，我估计第三种可能性最大，各大媒体为了蹭流量制造新闻噱头？” 可这种说法也有点不通，郑泽成出名也算久了，和各家媒体的关系都还不错。这么夸张的被各家集体合伙拉踩，就不怕把他得罪了？ 怎么也想不通，余纨纨索性也不想了，和杜甄两人洗了睡觉。 * 郑泽成是压着脾气，把今天的戏份拍完的。 甚至要求导演把他的戏集中一下，上午拍完后，中午就匆匆离开片场了。 郑泽成难得生气，小崔也不敢说话。 好不容易躲躲藏藏回到酒店，郑泽成让小崔离开，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他拿着手机翻微博，一家一家的排除，看似在看，却又漫不经心。 过了会儿，他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了电话，还没说话就苦笑起来：“郑哥，你可真别怨我，这事我不知道，是上面发话的。” “哪个上面？小窦，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也别瞒我，是不是你家也被收买了，给那个新人博出位？哪家经济人公司这么大手笔，恐怕要砸不少钱和资源。” 像这种万箭齐发的情况，可不是花钱能买来的，还得有资源。 小窦还是苦笑，苦笑完，小声说：“郑哥，你也别说我不看交情，事情出了，我就在内部打听，据说是飞腾那边的关系。你也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和飞腾那边闹了矛盾？” 郑泽成愣了下，和小窦又随便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行内资深人士大多数都知道郑泽成的关系是飞腾，不然像他这么大的咖位，还能这么多年一点丑闻不沾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无关人品，不外乎身在圈子，有些事根本控制不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愿意，但多的是人为了博出位主动贴上来。 所以没有后台，根本无法独善其身。 郑泽成想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 “大伯……” …… 接到电话时，郑威正拿着手机看微博。 到他这个地位，平时又那么忙，很少会有闲心坐在沙发里刷微博。 可他今天却偏偏来了兴致，从用过午饭到现在，已经刷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再想想平时这张脸是什么样，郑威总有一种忍俊不住想笑的冲动。 尤其再看着旁边那张对比图，上面是他侄子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想笑。 杜先生竟然吃一张照片的醋。 虽然郑威很不想去这么想，但实在忍不住。 他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侄子，自己人把自己人坑了。可杜先生也是飞腾的股东，还是大股东之一，这件事并不是他出手管的，充其量就是在接到对方电话后，指点他把事情交给谁，自然有人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飞腾太大了，像这种对外公关的部门有很多，处理类似小事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想着，电话来了。 “嗯，小泽？什么事？大伯天天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看微博。哦，那我问问老陈，等会给你回电话。” 郑威装了一通傻，过了会儿给郑泽成回电话。 “我问老陈了，老陈说是一个大股东动用了飞腾这边关系。小泽，你也知道大伯虽是执行董事，但飞腾也不是大伯一个人的。嗯，你能明白就行，能动用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为了拉踩你博出位，也许是你做了什么，引起对方不满，所以人家恶心你一下？” 郑威的口气轻松调侃，只差明说侄子是不是招惹了对方的妻子。 郑泽成挂了电话，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隐晦。 飞腾的股东？余纨纨老公？ 郑泽成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做上这么大制作的主要编剧了。不是说能力不够，而是这本身就是一种资源和能量的表现。 大伯的口气明摆着是让他算了，不要较真，再说他也没办法和对方较真的。 * 在大洋彼岸的华尔街，这里以世界金融中心闻名于世。 某栋大楼里，一间充满着文艺复兴时期却又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办公室里，牛皮的转椅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三件套式的西装，面容有点憔悴，胡子拉渣的，似乎有几天没刮过胡子了。 “老板，您看看。” 一个瘦高的红发男人走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但金发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计较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助理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面全是中文，似乎是什么娱乐新闻。最中间是一张照片，照片有点模糊，似乎是一个男人的侧脸。 “老板，您看这像谁？” “杜？”小杰克的口气有些迟疑。 红发男人安西点头道：“我们只查到杜去了中国，而这是最近几天中国最大的娱乐新闻，难道您不觉得这就是杜？” 小杰克认真去看，端详那张侧脸，又回忆脑海里的那张脸。 曾经，小杰克是很厌恶这张脸的，因为这张脸总可以面无表情地做成他想做的一切。明明他才是他父亲的儿子，却比这个收养来的还不如。 小杰克知道父亲收养过很多孩子，他甚至偶尔还陪着父亲一起去看他们。他心里厌恶，面上却从来都是笑，因为有一次他露出厌恶的神态，被父亲整整冷落了一个月。 后来小杰克受到教训，他也愿意对这些人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用和他们计较，他们都是废人，而他将是父亲的继承人。 唯独，杜是个意外。 只要一想到宣读遗产那天的情形，小杰克就想把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撕得粉碎，所以他怎么可能认错他。 他就是杜！ 第86章 第86章 86 吃了瓜后, 再出现在人前, 余纨纨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还想故技重施装不是自己，可杜甄那张脸分辨度太高了，没见过的也就是算了, 见过的绝对不会认不出, 所以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郑哥也是倒霉。”小李感叹道。 这是她和余纨纨吃瓜后的感叹，对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头条, 在经过两人深刻的探讨后，得出一个可能郑泽成得罪了什么人, 对方故意给他出糗的结论。 要不为何明明是个小编剧的老公前来探班，一时没忍住两口子亲了一下, 竟然就上了头条，还被拼在郑泽成的热搜一起？ 这是余纨纨在装不是自己不成的情况下，又想到的新办法，那就是坦诚公布。这也不是说谎，她和杜甄本来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余纨纨陪着小李感叹了会儿，才心情微妙地去拿水喝。 水是瓶装水, 墙角堆了好几箱，谁喝谁拿。 她手刚伸出去, 一只大掌伸过来, 拿了一瓶, 却没有自己喝, 而是递给了她。 余纨纨转头看, 是郑泽成。 “郑老师。”她很尴尬。 小李的说法很成功地说服了她，她和杜甄是被人利用让郑泽成出糗的工具，所以能不尴尬。 郑泽成点点头，抽出一瓶水，打开，喝了几口。 “郑老师，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郑泽成浑不在意笑了笑：“没什么，在这圈子里待久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郑老师不怪就好。” 余纨纨正想走，被叫住了：“对了，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她有点讶异，解释说：“我老公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在一家投资公司上班。怎么了，郑老师？” “没事，我就问问。” …… 杜甄又待了几天，就走了。 接下来剧组又进入一片忙碌的拍摄之中。 很快就到了尾声，余纨纨本来想提前走，却被挽留吃杀青饭。等到杀青的这一日，全剧组集体在一起吃了庆功宴，之后就各回各家。 让余纨纨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回家后就面对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 余纨纨实在太累了，回家后睡了两天，才缓过来劲儿。 这天，她牵着萌萌去老房子，走在半路就听见有人议论动迁的事。 她没有放在心上，这一片要能拆早拆了，动迁之类的话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可等到了老房子，却听林芬说这是真的。 林芬说文件已经下来几天了，动迁组的办公室已经设好据点，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议论的自然是这两年海市动迁的新规定，以前只听说动迁政策改了，但因为是别的地方，又心知肚明这里暂时拆不了，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现在事到临头，施行的还是新政策，很多人居民都心中不满。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以前动迁是数人头，先算面积，再按人头补偿，现在是数砖头，一套房一个证就只能换一套房，其他房价补贴差价及搬家费、安置费、奖励费另算。 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很多人不满了，如果按数人头，每家都能分到一套以上的房子。现在房价这么贵，多分一套就能换到几百万不等，动迁摇身一变变千万富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现在直接一刀切了，那每家挂这么多户口，不是做了无用功？ 这才是大家不满的根源问题，甚至已经有很多家打算联合起来，去找动迁组谈这件事了。 “爸呢？”余纨纨好奇问。 林芬有点不高兴：“今天轮你爸去你大姑家。” 余纨纨有点无奈，这么一点事拖了好几个月，还是这种情况，难道她大姑打算这么一辈子？迟早有一天，把对方逼急了，人家要是下黑手报复，吃亏的还是她爸。 这件事林芬说了很多回，余建国也很烦，可现在余美完全变了套路，以前是高高在上，现在是动辄哭哭啼啼，又是亲姐弟，他也做不出完全不管的事。 “妈，那动迁的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真跟着他们一起去闹？” “闹什么闹啊，现在是法治社会，文件既然下来了，就算去也是好好谈。不过确实有些不合理，你说我们市区的房子换到郊区，才补偿这么一点差价，换谁他也不愿意。好了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让人心烦。” 看得出林芬心情不太好，余纨纨也不敢再说别的。萌萌要看动画片，母子俩约好只看半个小时，就把电视打开，看熊出没。 快到中午的时候，余建国回来了，神态萎靡。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林芬，听见动静走出来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余建国说：“没什么。” 林芬最烦的就是他这样，冷笑一声：“又被人骂了？” 他没有说话。 林芬没有说错，余建国确实被人骂了，一大把年纪被人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 关键对方一个脏字没有，还有理有据，不怪他会萎靡成这样。 继大字报、喷油漆、跟着怕你跑后，现在讨债的人又换了新手段，每天上门要钱，都是些中年妇女或者老太太，一个个牙尖嘴利，人家也不说是请来的，就说是债主父母亲戚之类的，总能编出点关系，每天来上门讨债。 你不开门，人家就在门外一直敲，再不开门，就打电话报警，说里面的人欠债不还。警察也很无奈，民事纠纷他们根本管不了，只能一趟趟来，一趟趟帮忙调解，让里面开门大家好好谈。 讨债的人一不动手，二不说脏话，就跟你好好谈，然后弄得现在所有人都要崩溃了。 “既然人家又不打人动手，都是些女人，你还去做什么。男人和女人吵架，能不被骂？” 余建国还是不说话，林芬懒得再理他，进了厨房。 很快杜甄也回来了，这时饭也做好了，大家一起吃了饭。林芬收拾桌子的时候，余建邦来了。 “大哥，听说老房子要动迁了？我刚才一路走进来，听大家都在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林芬第一个念头。 动迁这事，因为余建国最近经常不在家，连他也不清楚具体，只能林芬出言把情况解释一遍。 “只数砖头不算人头，这怎么能行？我们一家的户口还挂在老房子里。”余建邦嚷着。 余建国说：“这个也要看政策的，现在动迁组的办公室刚来，后续居民们肯定是要去谈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 “反正大哥你记住，这老房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么多人的户口都在，要签字也得大家都同意了再说。” 余建邦很快就走了，林芬脸色难看得吓人。 她拿着盘子碗去厨房，放进洗菜盆的时候，发出一阵动静很大的响声。之后洗碗的时候，也是摔摔打打，一看就是带着情绪。 余纨纨倒想走，可这一看就跟平时老两口吵嘴不一样，只能拉着杜甄继续坐着。 林芬很快就在厨房里忙完了，她走出来一边脱围裙，一边脸色难看说：“余建国，该留的面子我今天给你留了，他余建邦下次再来说这种不要脸的话，别说我这个做嫂子的不给他留面子。” “建邦也没说什么。”余建国反驳得有气无力。 “还说没什么？你聋了，我可没聋！当初闹着要分家的时候，你们一家兄弟姐妹几个都在，他是怎么说的，我们出钱给买新房，就不分老房子了。当初我提出让他们出去分户，你说分什么分，一分就是两家人，所以是余建邦和小阳的户口留下，单了蒋梅一个人出去。 “还有余美和孙诚的户口，是那次说要动迁挪回来的，不过那次没动迁成。反正你看着办吧，你女儿女婿你外孙都在，不行了我把艳艳两口子也叫回来，这次如果余建邦想耍臭不要脸，我就跟他没完。” “你行了你，事情还没发生，闹什么闹。建邦不会的，怎么说我也是他哥。” * 下午，一些心急的居民就约着找动迁组了。 因为比较关心这件事，林芬和余建国也去了。 动迁组的人很客气，但并不热情，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样子。由于地方有限，并不是所有人一起谈，而是选了几个代表。 林芬因为人缘好，以前又在社区居委会工作，被作为代表之一。 谈的时间并不久，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几个代表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等在外面的人很多，一拥而上，七嘴八舌问着怎么样。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就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具体。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下来的文件就是这次施行办法，其他地方近一两年都是按照这个方法办的，没道理这里例外。 其实这种拆迁新政策，说白了卡的就是老房子里多挂户口的，现在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能有人高兴才有鬼。 有人说坚决不会走，有人说抽个时间再去谈谈，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心事重重的，因为今天拆迁组的态度很冷硬，冷硬就是代表没条件可谈。 而且上面也不是不给房屋安置，人家说了都挨家提前普查过，住在这里的国家会给安置和补贴，不在这里住且在本市另有房屋的，一律不算在内。 晚上，余艳艳和陆耀就带着果果来了。 萌萌和果果玩得最好，每周都会见面，又是表兄弟。两人手拉手去卧室里玩，大人们在外面说话。 “妈，你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小叔现在不也没说什么。”余艳艳说。 “还说没说什么，已经说了这老房子不是一个人的，要签字只能大家都同意才可以。我愿不愿意签字，还轮得到他来同意不同意？那按照他说的，他家房子哪天动迁，也得我同意才行？” 可你的户口没在人家家里挂着啊，现在的问题是余建国一家两个人的户口都在老房子里挂着。虽说现在的政策是户主签字就算同意，但余建邦说了那样的话，完全置之不理也不行。 “说不定小叔只是想挣人头费。” 这也是家家户户挂这么多亲戚户口的原因，都是冲着人头费来的，如果这次真按新政策来，人口补贴落空了，这种如意算盘自然也要落空。 要是明白事理的亲戚还好说，可要是不明白事理。 余艳艳现在也很头疼，可又不能火上浇油，只能先安抚为主。 “一切都等后续再说，妈你也不要总跟爸生气。” …… 之后离开老房子，两家人一起往出走。 余纨纨有点愁眉苦脸。 杜甄看了她一眼，说：“事情也没有发生，有什么可愁的。” 余艳艳说：“杜甄说的没错，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不是的，姐。反正我也不好形容，我总感觉这次家里可能会闹一场。” 余艳艳猛地停下脚步：“你说大姑那边？” 余纨纨点点头：“你想大姑家里现在那样，她舍不得卖家里房子，可不一定会放过我们这边。你想小叔平时最听谁的，我怀疑小叔今天过来放话，说不定就是大姑指使的。” 别忘了，余美和孙诚的户口也挂在老房子里。 当初为了挂户口的事，林芬和余建国狠狠吵了一架，可最后还是挂上了。余美说得特别好听，就是占着等拆迁，到时候多给余建国分俩钱，她家条件那么好，会跟亲弟弟争这点。 可当初是当初，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等后续吧。闹一场也好，你看爸那样，到现在都没对大姑和小叔那边死心，也让他明白明白什么是家人，什么是外人，免得他天天跟妈闹别扭。” 余纨纨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再多说了。 事实上证明余纨纨并没有多想，因为余美很快就找上了门。 第87章 第87章 87 余美来的这天, 刚好杜甄一家人都在。 早上余纨纨和杜甄去逛超市，买了很多新鲜的菜, 还买了一只羊腿，说中午拿回家做火锅吃。 拿回家, 余建国就炖上了。 他这两天没去余美那儿, 因为动迁弄得人心惶惶, 就和余建邦商量，让他先去顶几天。 其实只要不扯上余美余建邦，余建国人其实挺好的。 脾气好，人勤快, 也心疼林芬, 平时家里做饭都是他。可一旦扯上兄弟姐妹情, 他就完全变了个人，他也知道有时候有些事不对的，就是泼不下这个脸，也不想把兄弟姐妹之前的情分弄断了, 所以宁愿委屈自己。 大概这是老一辈人的惯常理念，特别注重亲情, 除过这个, 其他都还好。 余美到时，余家一家人正围着吃火锅。 一见到她来, 所有人脸上的笑一瞬间都没了。等再次扬起, 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余美像是没看出来, 余建国问她吃了没, 坐下吃点，她就坐下吃点。不光吃了，还说了很多话。 大多都是套近乎，也提了很多当年余建国小时候的事，最后才扯到房子动迁上，一副为余建国考虑打算的样子，说千万不能退让，哪怕这么多家联合起来一起闹，也不能退步。 她似乎很为余建国担心着急，一口一个余建国人老实也笨，可实际上她的意思已经有些明显了，大家都看了出来，只是不好当面戳破。 吃完饭，等林芬洗了碗，余美还在跟余建国说话。 林芬有些烦了，叫上女儿女婿一起去新房子那边。 到了后，就跟余纨纨啰嗦上了。 说余美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等着看吧，马上就要露出真面目。 余纨纨其实挺赞同这个说法的，但现在对方没戳破，她们自然也不能戳破，只能先忍着。 余艳艳似乎也跟林芬通过话了，所以林芬的态度很坚决。 “我是不管了，他们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 “是的，妈。你千万别跟爸发脾气，现在你发脾气你不占理，等爸自己看自己决定，您只管吃好喝好。再说了，不管他们商量成什么样，爸要做什么决定肯定要跟您商量，还有我和大姐，我们仨不同意，别人说什么也白搭。” “就是这么说。” 等过一会儿林芬走了，杜甄看着余纨纨眼神幽幽的。 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跟妈和大姐商量一起怎么对付爸了？” “什么叫商量对付，我不也是为了家里好。大姐说的对，爸不吃一次亏，被狠狠地伤一下心，他是不会长记性的。再说了，又不是对付你，瞧你那样。” “那你以后也跟妈和大姐，这么商量着对付我。”说白了，就是兔死狐悲了，没想到杜甄的发散思维能力这么强。 “你立场坚定，又没做什么坏事，我们怎么可能会对付你。咦，你这态度有点不端正啊，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不敢给我知道？” 杜甄清了下嗓子：“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真没有？”她一下子就跳到他身上来，抱着他的脖子，咬了他下巴一口：“你可千万记住，干了什么千万别瞒着我，我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有多可怕？”他揽着她的软腰问。 “反正很可怕很可怕。”她说着，一边闷着笑，被杜甄堵了嘴。 一直坐在旁边看画本的萌萌，丢下画本，就往房间跑去了。 “你们太辣眼睛了，我拒绝观看。” 余纨纨错愕，又有点恼羞成怒：“这小破孩，是谁教他说这些的。” “我没教过。” * 之后的日子里，林芬真如她所说，凡事都不管了。 余美和余建邦频频上门，都是余建国管着的。随他们说什么，反正林芬一律当听不见，两个女儿家换着去，白天出门，下午回家，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同时，在动迁范围的居民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不分白天黑夜，每家都在开会。或者三三两两，或者七八成群，都在议论这件事，小会议开完，出去碰头和人换着商量。 总而言之，商量着去找的人越来越多。 如是这般几天过后，差不多有三百多户约着一起再次去了动迁组。 这次的谈判依旧不欢而散，因为动迁组的态度很强硬，和以前他们见识到或者听人说的完全不同。 但很多人心里都有数，其实动迁组一般都是第三方承包，由开发商或者政府承包给第三方拆迁公司。上面会给他们一个指标，这个指标是可以上下浮动的。 至于谈多谈少，那就看你怎么和动迁组谈了。 这边不欢而散，那边很多人都开始私下去走关系走门路。 每天跟唱大戏似的，反正现在林芬每天都会来新房子这儿，余纨纨从她嘴里听到了很多小道消息。 例如这家有个亲戚跟动迁组有关系，那家的干哥哥是里面的小头头。 有关系的人家就格外得人追捧，很多人纷纷上门和人套近乎，就想套点小道消息，这样也好跟动迁组去谈判。还有的就想收买有关系的人，又是许多好处又是攀人情，就想和对方一样，到时候能得点便宜。 本来几百户的大团体，顿时土崩瓦解，分散成许许多多的小团体。 大家彼此防范着，就怕被人知道这边的消息，到时候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国人就喜欢内斗，这是林芬骂的话，不过她现在懒得管这事，骂一骂也就过了。说白了，别看她表面说不管，实际上也挺关心的。 至于余家这边，余建国不光被余美和余建邦使出去探消息，两家也各自都说回去找关系。 尤其是余美，孙家以前是搞建筑的，人面还算广。 过了两天，余美过来找余建国说，找到里面一个关系，可以争取到最优惠的标准。但是有一点，人家也不能白干活，所以得塞好处。 可到底要塞多少好处？这事就有点没谱了。 拆迁一夜暴富这种新闻，广为流传全国各地。甚至有些人自己亲戚就是拆迁成了暴发户，很多人都看过太多太多的实例。 就好像前几年海市拆迁，二十多平的房子，里面六七个户口，给分了三套房。就按现在的平均房价来说，一套也是几百万，三套就是千万以上，哪个不红眼。 现在之所以表面平静，是因为大家都在找路子，没人会愿意放弃暴富的机会，甚至可以说很多人等着这一天很久了。 余建国也不懂塞好处这种事，就问余美要塞多少。 余美犹犹豫豫说，怎么也得几万以上，这就看能争取到什么程度了。 先不提塞几万，举凡动万，余建国就做不了主，家里的财政大权在林芬那儿，这事得和林芬商量。 所以林芬很快就被叫回来了。 “几万？到底是几万啊，两万是几万，九万也是几万。” “这事你让我说，真不好说，好处塞少了，就怕人家不诚心给办。”难得余美和林芬说话这么好声好气。 林芬撩了她一眼，拍了拍裤腿：“这么说吧，咱家有没有钱建国知道，就那么几万还是存了死期，这是我跟建国养老看病的钱。大姐你不是曾经说过，我家没儿子，你说这没儿子的家庭，我和建国是不是得手里放一笔钱，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个三病四痛的，难道去管女儿女婿要？我可没那个脸！所以这钱不能动。” “那你家不出钱，还怎么给好处费。”余美很不能理解林芬的一毛不拔，还觉得匪夷所思。 “那就不给了，到时候别人家怎么动迁，我家就怎么动迁。” “你……”余美被气得不轻，深深怀疑林芬这话是针对她的。不过她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余建国说：“那建国，你说这事怎么办？” 余建国活了一辈子，一直老实，哪里干过给人塞好处，一塞就是几万的。 “那要不大姐，就不塞什么好处吧，再想的别的法子。” 余美直接气爆炸了，骂：“你到底有没有点主见啊，一旦关系走通，赔得可都是房子，房子都是钱……” 林芬懒得再听了，扯了句外孙还等着自己，就拿着钥匙离开了。 去了余纨纨那儿，余纨纨只能牺牲码字时间，听老妈吐槽。等晚上就听说了，这个好处费还是要出，不过是余建邦出。 第88章 第88章 88 本来余建邦不愿意出这钱, 可余建国没钱出，余美说得实在紧迫。 他一咬牙，就掏了五万块钱。 这钱他本来打算让余建国给他打借条, 幸亏余建国平时被林芬□□有方，说要经过林芬同意才可以。林芬知道这件事后, 回去和他们吵了一架，还把余建国痛骂了一顿。 余纨纨到时，林芬正在骂余建国，看见女儿来了，才停下。 “妈, 事情又没发生，你何必气成这样。” “我倒不想气, 可你瞧瞧他们如意算盘打的, 想多分房子是他们，一个装穷从中间说为了大局让咱家拿钱，我们家不愿意出, 差点没把我骂成臭狗屎。另一个小算盘打得贼精，还想让你爸打借条。合则好处都是给他们占了, 我们成了傻子, 余建国我平时说你不开窍, 你好好看看你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 林芬去了主卧, 砰地一声摔上房门。 余建国坐在沙发上, 脸色十分难看。 余纨纨进去劝了林芬几句, 出来后说：“好了爸, 你也别说妈生气，她说的确实没错。你们都冷静冷静，我先回去了，萌萌幼儿园作业还没写。” 余建国点点头，她就离开了。 路过二楼的时候，似乎听见刘家也在吵什么，不过她一点想知道的心情都没有。 回到家，萌萌正坐在专门给他买了儿童写字台前做作业，杜甄在一边辅导。 他十分认真，半俯着身看儿子写的字，哪儿写错了，他都会指出来，用橡皮擦擦干净，让萌萌重新写。 父子之间的气氛和谐温馨，余纨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微蹙的眉心顿时晕开了。 杜甄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看她瞅着他直笑，笑得他一头雾水。 “爸妈那边？” “已经没有吵了。”余纨纨把具体的大概说了一下，提到那好处费的时候，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怎么觉得她们说得挺不靠谱，但我妈说好像都在走路子找关系。” “妈说不管他们，你就别管。” “好。” *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余家那边终于消停了。 似乎因为找到了关系和路子，就可以坐在家里等天上掉下来房子。 反正余纨纨觉得挺匪夷所思，有点弄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她总觉得这事透露着一种说不上来滑稽和诡异，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事实证明她没想错，果然出事了。 动迁组那边突然贴了公示，大意是说最近有些人冒充动迁组工作人员的身份进行诈骗。派出所已经接到多个人的报警，请大家提高警惕，关于动迁的任何消息都会由动迁组张贴公示，请不要相信个人口头承诺，谨防诈骗。 消息一经传出，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 等余纨纨和杜甄两个收到消息回家，余美正板着脸坐在客厅里。 余家的大门敞开着，门里门外站了很多人。 男女老少都有，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那余美你说现在这事怎么办吧？关系你吹得多硬，现在人家动迁组都贴公示了，说不要相信个人口头承诺。我们也没说别的，大家也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要不这样，你带我们去那个人家里把钱要回来。” “就是呀，你还收我们好处费，现在我们好处费不要了，只要你说的那个李科长退了收我们的钱。”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骗子吧，骗人骗到邻居们头上了，你爸要是还在世，看他不打死你。” 说话的人很多，但因为顾忌着邻居的颜面，都相对克制。 余建国气得浑身发抖，痛心疾首：“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收人好处从中拉关系？” 余美一下子站起来，挥舞着手：“你们别说了，别说了行不行，什么叫我是骗子，我不也是看多年的街坊领居，想给大家找点关系，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那个人。” 人群宛如流水，跟着余美从余家流了出去。 余纨纨和杜甄面面相觑。 林芬说：“这余美狗改不了吃屎，这次弄出这样的事，看她怎么收场。” 余建国大吼一声：“你也少说一句行不行。”他跺了一下脚，跟着跑出去了，边不忘打电话。 “建邦啊，你快来，大姐出事了……” * 事实上，余美也不是成心要骗谁的钱。 不过是她一时膨胀了。 替家里找好关系，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结局是好的。她经常很久难得回一次老房，街坊领居见她最近频繁出现，再碰见时就不免会有人拉着和她说话。 这一说，就被人听出了话音。 好多人苦于没有关系和路子，一直想方设法想找关系。余美从小在这条弄堂长大，年过半百的岁数，而且她家是做生意的，丈夫开着建筑公司，很多街坊邻居都知道，所以大家都是挺相信她。 也是话赶话，人家都求着，余美也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架势，就答应了一个。 答应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主动找上来，助人为乐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这种情况她自认是用的她的人情，索性就从中间收取好处费，带着人去走门路。 她最近没来余家，就是忙这事。 答应的人家也不多，有十来家。但加起来钱可不少，每家几万，加起来也有好几十万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围着余美去找人，余建国怕出事，就在一边跟着。不多会儿，余建邦也来了，还有蒋梅，两口子气急败坏的。 看那脸色，如果不是现在人多，真要拽着余美说个一二三。 到了地方，余美说的那个中间人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后来好不容易接通，说是去外地旅游了。 至于那个什么科长，这个中间人估计也是被骗了，支支吾吾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锅，追着管余美要钱。说当初都是信任她，才会说要几万就给几万，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余美得负全责。 可现在余美怎么负责，她自己都懵了，余建邦拉着她问五万块钱怎么办，晃得她脑袋发晕。 有人说报警。 余建国在旁边拦都没用，很快警察就来了，一群人全被带去了派出所。 先做登记备案，挨着每个人录口供，余美也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那个中间人的具体情况也提供了。 因为余家也是受害者，也被骗了五万块钱，派出所的民警就给大家做工作，让都先回去别闹，一切等把中间人抓回来再说。 现在也只能这样，等大家从派出所出来，都感觉精疲力尽。 * 余艳艳和陆耀两口子赶来时，余家正闹得不可开交。 蒋梅素来是个翻脸如翻书的，别看她平时巴结余美，可现在的余美早就不是以前的余美了。她对余建邦总是去孙家早就不满，这次害得自家被骗了五万块钱，她能饶得了余美。 “反正我不管！大姐，我们家赚钱不容易，都是起早贪黑，一分一毛抠出来的。小阳买房子的首付，到现在都没凑够，这一去就是五万，五万啊，这钱如果要不回来，我可就管大姐要了。” 余美气得脸发白，嘴唇直打哆嗦：“你到底讲不讲理，钱是我骗的？我不也是想给家里办事。” “如果不是大姐从中做担保，咱家也不会这么爽快拿出来啊。大姐你忘了当初怎么说的，说这钱建邦先垫了，到时候动迁款下来给补，你倒是给补啊！” “我没钱，谁有钱找谁去！” “大姐，你说这话就不要脸了……” “蒋梅，你说谁不要脸，你再说一次？” 蒋梅被余美突然爆发，吓了个哆嗦，转瞬反应过来，她现在用得着怕余美？ “我可没说你不要脸，我就要我的钱，我要我的钱怎么了！” “都给我闭嘴！” 是余建国。 他老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毕露，显然是怒到极致。 “你们要吵出去吵，别在我家吵！”林芬说。 余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倒在沙发上：“我活不成了，我去死了算了！” * 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扯出个所以然来，余美拿不出钱，总不能将她逼死。 可就算自家亲戚不逼，那十几户人家也不会放过余美。 那中间人已经被抓回来了，根本没有什么科长，都是他信口胡说的。也是知道动迁里面的猫腻，就从中动了歪心思。 这人以前是个小建筑商，因为好赌败光了家产，媳妇跟他离了婚，净身出户。骗来的钱都拿去赌了，追都追不回来。 关键他骗得不止这几家，还另外有十几家，也是有一个像余美这样的人从中牵线，他只管收钱就好。 现在人已经抓回来了，高达一百多万的诈骗案，足以量刑了。可他就是没钱赔，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被骗的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这事闹的，动迁的居民都有些灰心丧气。 没找到关系的，再不敢去找关系，被骗的拿诈骗犯没办法，就只能盯着余美要钱了。 关键余美也没钱，余建国就受了连累，每天都有人上门来找他。 他很快就老了下去，整天愁眉不展，林芬看着又气又心疼。 这天，她带齐了证件，拉着余建国去动迁组。 关于这次动迁标准，动迁组早就给了公示。 先按房子面积评估，因为是老公房，比本地段市价偏低一点，想要钱的可以给钱，不想要钱的赔还迁房。还迁房有几处，肯定不是在繁华市中心，就按还迁地的房价折算，房屋面积自选，可大可小，多退少补。 反正除了一套三环内的百平还迁房以外，加上搬家费、奖励金、家具家用电器折算等等，余家还到手了一百六十万的现金。 这钱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余美和余建邦就来了。 “按户口算是别想了，但也有给安抚金，一个户口五万，这是二十万，你们自己分吧。”林芬拿出几叠钱，放在茶几上。 “凭什么这么分，我们户口在，虽然人没住在这儿，也是老余家的人。一个户口五万，这种算法想都别想。”余建邦急赤白脸说。 “当初是谁说的，我们给买了新房，就不分老房子了？怎么，自己说的话，还能自己吞进去？余建邦，我不是你大哥，别在这里跟我耍不要脸。” “什么叫不要脸？大嫂，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蒋梅说。 余美也不跟林芬说，就冲余建国去了。 “建国，大姐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来跟你争这个。” 余建国坐在沙发里，满腹郁气，无法形容，只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 “那你们想怎么分？” “当然是平均分。”余建邦急不可耐说。 余建国唰的一下站起来，去屋里抱出一个袋子。 他往茶几上一扔，里面就有一叠叠百元大钞滚了出来。 “都在这儿，拿着滚，从今往后，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弟弟和大哥。” * 余美和余建邦拿着钱走人了，临走前还说了些余建国为了钱无情无义，要和姐弟断关系的话。 这边他们前脚走，后脚林芬就和他闹了起来。 不是林芬想闹，而是余建国做事不考虑后果。这些钱里面还包含着搬家费、安置费、过度费，现在把钱都给了别人，他们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租房子那么贵，搬家了什么都需要现买，这些都需要钱。 老两口在家里闹的，两个女儿和女婿都回来了。 “妈，算了，就当花钱买清净吧，反正也没下次了。”余艳艳劝着。 “什么叫花钱买清净，我们欠谁的了？人不要脸就能肆无忌惮，要脸的就是处处吃亏。余建国你这么干，想过其他人没有，想过你以后住哪儿没有，想过以后会不会拖累女儿女婿？” “妈，住的地方不操心，你和爸就住我那个小套房。反正我那房子现在租着，我跟租客说一下，让他们租完这个月就搬走。”余艳艳和陆耀现在住的是新房，新房前年就拿到手装了，所以她那个小套房一直出租。 “你以为妈是傻的，你租房不跟租客签约，违约了不用付违约金？这个钱不是自己赔？” 余艳艳无奈说：“妈，不算这个账的。” 陆耀也说：“是的，妈，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事已经发生了，爸也不是故意的，人年纪大了，就是不想一直闹着烦。” 余纨纨说：“爸妈，不如你们住我和杜甄那儿吧，反正还有个房间。” “对面房子的主人要出国，我把房子买了，爸妈你们就搬到我们对面住。” 杜甄的声音和余纨纨是同时响起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这买房子又不是买萝卜白菜，怎么说得跟买白菜似的。尤其是陆耀，脸上的表情很怪，怕有人看出来，赶紧低了低头。 一个理由用了几年，都不知道换一换，反正杜甄看中了谁家的房子，主人家都是要出国的。 “你什么时候买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哪来的钱？”还是余纨纨的问题比较符合实际，切中问题重点。 “做了个孵化项目，给公司大赚了一笔，提成加奖金。”杜甄的回答一向简单扼要。 “就付了首付？那没事，反正这套房子的钱，我们已经还完了，这个肯定也还得很快。”会这么说，来源于余纨纨对自己赚钱能力的肯定，她和盛世合作的那次，盛世后续又补了她一笔酬劳，加着她之前攒下的那笔钱，就把房子尾款给了。 无债一身轻，所以就算再背一套房子的欠债也不怕，大不了未来几年再辛苦点。 “好了，爸妈，你看多大点事，这不很简单就解决了，什么都没有家人开心最重要。” …… 去那边看新房的时候，两个女人陪着老两口在前面走，两个男人跟在后面。 陆耀犹豫了再犹豫，顿了下脚步，小声说：“那事，你还一直打算瞒着？” 哪件事？自然是你懂得的那件事。 可能是因为不端别人碗，不服别人管的心态。反正陆耀自打离开d.y后，就一直没打算回去过。陈皓也劝过他两次，他都拒绝了。 现在他在杜甄面前很有大姐夫的架势，唯独就是这件事，两人从头到尾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过。 “我没想瞒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以前不懂，后来懂了，骑虎难下。瞒得时间越久，越不知道怎么说，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真哪天暴露了，千万别拖我下水，不然艳艳会掐死我。” 陆耀丢下这句，就很没义气跑了，丢下杜甄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怔忪出神。 余纨纨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杜甄没跟上来，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在想什么。 她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怎么了？怎么不走？” “没什么。”他看了她一眼，伸手帮她往上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一件事，并无恶意，无心之举，你会怎么办？” 余纨纨没想到杜甄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事啊？你骗了我什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 “很严肃吗？必须得认真回答？” 杜甄点了点头。 “那要看什么情况了。”神态郑重的回了一句，余纨纨就笑了起来，凑到他面前，俏皮问他：“你老实交代，你骗了我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就是问问。快走吧，妈在叫你。” …… 这件事不过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丝涟漪，事后余纨纨也想过，杜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他真的骗了她什么？ 可她偷偷地观察了好几天，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除了颜值挺高以外，什么地方都很普通的男人。 他吃饭会打嗝，每天都会拉屎，拉屎的时候必须要看报纸。他没有大男人主义，也会帮着做家务，虽然做了几年，依旧有些笨手笨脚的。洗碗的时候会打碎碗，打碎了碗被她发现，会手足无措看着她，几年都没变。 他会照顾孩子，对萌萌一直很细心，会每天接儿子上下学，不管刮风下雨。就像当初她没毕业时，每天去接她上下课一样，准时准点。 当她忙着赶稿，没白天没黑夜的时候，他会承担起家里大部分事，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事都做好了。 他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什么社交。除了去公司，就是回来对着她，或者对着孩子。当她妈絮絮叨叨的时候，很多男人都会不耐烦，他却可以听得很认真。 他甚至不懂浪漫，每次情人节都不知道送她礼物。 不过如果她提前说，或者要求他送，他肯定会送一份给她的，虽然少了几分惊喜，但她也不是那种太矫情的性格，就不跟他计较了。 就这样一个很普通的男人，连私房小金库都上交了，还能骗她什么事？ 余纨纨没料到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还是在她生活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89章 第89章 89 从街巷阡陌的弄堂里出来, 就是一条大街，两侧都是各式店铺。 附近的动迁似乎没影响这里，谁都知道这种繁华地带动迁没有一年半载, 怎么也不可能迁干净。尤其动迁的划线也出来了，这条街靠右侧并不在动迁范围之内, 所以各家的生意还是做得红红火火。 右侧靠拐角处，新开了一家早餐店。 不大的门脸，三米不到，不过进深很长。里面装修简单明亮，因为地方有限, 餐台都是挨着墙的，放着一个个高脚椅, 只有正中的位置摆了两张餐桌。 店名叫余家包子店, 新开不到一个月，生意十分红火。 除了卖各种杂粮馒头，和各式咸甜口味的包子, 另有豆浆和几种不同口味的粥。 “老余，来两个香菇鲜肉的包子, 再打包一碗小米南瓜粥, 一个茶叶蛋。” 老板是个老头, 圆胖的体型, 满脸带笑, 一看就是个老好人的性格。听了招呼, 就手脚麻利地给客人打包好了。 现在快捷支付方便, 老的少的都用，不用他算账，对方扫了支付码，收款的小音箱响着‘已收到付款十元’，客人就拿着几个塑料袋飘然而去。 从七点到八点半之间，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来来回回就看见老板一个人忙里忙外。几大笼包子都卖光了，都说老余手艺好，早出来卖早点，家里可能早就发财了。 老余听了这话，也就是笑笑不说话，任人调侃。林芬已经从门口来来回回几趟了，瞅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余建国出来卖早点，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闷不吭就找好了店面。这一排门面房都是余建国单位厂里的房子，他为人好也有门路，就给他挪了个小门脸出来。 装修都是一个人捣腾的，等家里人知道，连招牌都挂上了。 余纨纨姐妹两个知道后，都劝他不要做，他就是笑眯眯的，说做了就是打发时间。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心里觉得愧疚。 为了成全那份亲情，一百多万扔出去了，现在住的房子是女婿买的，女儿女婿身上又背了几百万的贷款。他活了一辈子，一直堂堂正正，这心里就过不去了。 再加上那阵子林芬虽没有跟他闹，但对他还是有意见，一直跟他分房睡。余建国说要开早餐店，林芬就拿话堵他，让大家都不要拦着他，累死他算完。 现在余建国还没累死，林芬倒把持不住了，几次欲言又止，都没有说出想来帮忙的话。 “姥爷，我要吃奶黄包。” 一个不大点的小男童，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跑进店里，看见余建国就扑了上去。 正是余家的宝贝疙瘩，杜萌萌。 杜甄跟在后面，因为看见了林芬，迟疑了脚步。 “妈。” “我买菜，打这儿经过。纨纨呢，还在睡懒觉？”林芬说得若无其事。 “纨纨昨晚熬了会儿夜，就让她先睡着，我送萌萌上学。” 里面的萌萌对姥爷撒完娇，还没见着爸爸进来，扭头出来找爸爸就看见姥姥了。 “姥姥，你也来吃早饭，我们一起吃姥爷做的小包子。”小家伙中气十足，白白的脸蛋，大眼睛，全捡了余纨纨和杜甄最好的地方长。 “姥姥不吃，姥姥买菜，等萌萌晚上回来，给你做糖醋排骨。” “都来了，就进来吃点吧，我早上没做饭，你又吃不惯外面的。”余建国站在店里说。 女婿外孙都看着，林芬才不想当着面和这老东西吵架，就扭扭捏捏进去了。 萌萌还赶着去幼儿园，杜甄打包了几个包子和鸡蛋带走，他自己要了杯豆浆，萌萌喝盒装牛奶。 父子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一碗皮蛋瘦肉粥和装着两个包子的黑碟，放在林芬面前。 这会儿店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大早上的，不是上班，就是上学，都是来去匆匆，会留在店里吃饭的人很早，都是打包带走。 “你等会回去给纨纨捎点儿，免得杜甄回来停了车，还要出来一趟。” 林芬用鼻子哼了声，算是回答了。 “早知道卖早餐这么赚，我退休后肯定做上了，这个月赚了小一万了，这才半个月。” 林芬又回了他个鼻音，埋头吃粥。 “你也别生气了，我知道当初冲动了，可你看大姐那样，还有那些街坊，我心里不好过……” 来了个年轻人买早餐，余建国忙站起迎上去，等打包收了钱，回来也接不上话头儿了。 接不上就随便说，余建国坐在蒸笼后面，拍了拍腿：“我打算中午再添两样，饺子和面。这都简单，有人点了，煮一下就能卖，也不麻烦。” 林芬口气很不好：“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当她不知道他半夜三点就起了，这么多包子，虽然有和面机，全得一个人做，还有这么多粥。林芬最近虽不怎么搭理余建国，但没少漏下他累了就捶腿捶腰的动作。 “我不是请了个人。” “请的人除了帮你洗碗捏包子，还能做别的？”包子就靠馅儿，这都得余建国一个人弄，更不用提这来来去去给人打包收钱了，而且余建国一做就是一天，晚上八/九点才关门。 “把自己折腾病了，你可别指望我侍候你，让余美和余建邦去。” 余建国的脸软软的，还是在笑：“这不是不来往了，就别扯他们了。” 林芬哼了声，自己去拿包子拿粥，轻车熟路打包，拽着小拖车走了。 余建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 余纨纨刚吃完早饭，杜甄就回来了。 她还没洗脸，就进浴室洗脸刷牙梳头发。 杜甄换了衣服，站在浴室门口，跟她说起早上看到的事。 “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早就原谅爸了，就是拉不下脸。”余纨纨吐槽。她心里对老两口这么闹别扭，也有点着急，却是干着急，一个闷着头挣钱去了，一个嘴里絮絮叨叨没少骂，眼睛其实一直看着。 “爸也是，没说跟妈好好道个歉。” “我看爸态度挺软，就是妈一直僵着。”杜甄说。 僵着，其实这个词已经暴露杜甄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就不提杜甄，其实事情发生后，余纨纨也没少觉得余建国做得不对。再怎么样，做这么大的决定，就不说跟女儿女婿商量了，怎么就不跟林芬商量商量。 那么冲动，一百多万就砸出去了，一百多万啊，不是一百多块。 不过事后想想，也能理解余建国为什么这么做。 也算事赶事，如果没有孙家的破产，如果没有这次诈骗案，可能余建国也不会这么做。恰恰是几件事压在一起，那些被骗了钱的街坊们，隔三差五就上门了，也不管余建国要钱，就是说各家都不容易，让余美把这个钱给还了。 说是没要，其实跟要有什么区别。 余建国活了一辈子，脸就是命，一辈子没亏欠过别人，临到老摊上这样的事。 余家是他顶门户，余美是他姐，他是把这个人情债算在自己头上了。毕竟如果不是他住在这里，大家也不会那么爽快就把钱给余美。 再退一步说，如果大家见钱要回来无望，一起把余美告上派出所，余美就是诈骗同伙，是要坐牢的。 余建国可能看着亲姐姐坐牢不管，顶着街坊领居的埋怨吗？ 想通了这些，大家也都不怪余建国做事冲动了。 就是林芬一直还气着。 听说老两口一直分房睡，这种事就算子女们知道，也不能插嘴，只能当做不知道。 “我看妈坚持不了几天，有空你再劝劝，跟大姐那里也说一声。”说起这些家长里短，杜甄头头是道。 余纨纨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得杜甄一头雾水。 “笑什么？” “没，我就是看你很上心这事。” 杜甄现在可不傻了，能听出她在调侃自己婆婆妈妈，僵了僵脸，说了一句去书房，人就走了。 余纨纨收拾好，摸去对面房子。 对面的房子装修的不如这边好，不过比起老房子还是好很多，林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择菜。 看的又是婆媳剧，林芬最喜欢看这种婆婆妈妈剧。余纨纨凑到她身边，帮她择豆角。 “妈，你还生爸气呢？” 林芬哼了声。她最近阴阳怪气得很，连萌萌都学会姥姥哼了，跟爸爸妈妈学了好几次。 “爸那么辛苦，你就不心疼他？” “我心疼他干啥？我心疼他，他不心疼我！” 余纨纨瞅着她笑了，“那是谁以前总是当着我跟姐说，说爸可心疼她了，心疼了几十年。所以就算另几家有点不省心，你还是愿意给他面子，佯装和平的。” “那时候不是现在，我要是知道他能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最后用哼了两声，作为替代。 余纨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既然我劝你，你不愿意听，那我就走了。杜甄还让我劝劝你。” “走走走，谁愿意让你劝！”林芬一脸嫌弃。 于是余纨纨就走了。 开门进去的时候，杜甄正好从书房里出来，两人对了个无奈的眼神。 …… 另一边，林芬越想越生气，把豆角扔在菜盆里，也不择了。 她想了很多。 如果不是老了一辈子，现在离婚太丢人，她真要和余建国离婚去。他太不尊重她了，也太不考虑后果。那么多钱，林芬想着心就在滴血。 但她也想到余建国对她好的事。 余建国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老好人。 人实在，心也好。 刚结婚那几年，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她很怕余建国和自己离婚。那个年代，女人离婚是惊破天的大事，一旦离婚一辈子就完了。是他总是跟她说，让她别着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了，不强求。 因为这话，她撑了十几年，撑过了婆婆大姑子的嫌弃，撑过了外面异样的目光。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甚至为了让人不瞧不起他，偷偷的跟外面人说，是他不能生，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孩子。 这事她一直不知道，还是后来怀上了纨纨，他的一个老同事说漏了嘴，她才知道。 婆婆和大姑子对她不好，她在前面受了委屈，他回来就加倍对她好。 一好就是几十年。哪怕后来孩子们都大了，每次去余美那儿受了气，回来他也是这样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改不了，几十年都改不了。 其实想想她和他能半辈子走过来，不就是因为他心肠好，人实在，不然可能早就离婚了，谁能忍着一个不能生的媳妇。 她都知道，她也明白。 她就是气，气他自己就决定了，她就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就不能跟她商量商量？ 气完了，想得还是他的好，想着他累得回来到倒头就睡。 林芬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拿着钥匙出门了。 第90章 第90章 90 老两口的和好，让余家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不用怕过年也闹别扭了。 这个年, 过得比平时冷清许多。 除了余丽, 另外两家没打电话过来, 余建国也没打电话过去。本来大家还怕他会难受的，暗中观察了两天, 发现他状态挺不错。 看来这次是真断了。 过完年，盛世那边就开始各地宣传了。 作为主要编剧, 这种情况能让余纨纨出面，算是公司里挺看重她，自然不能落下。余纨纨开始跟着剧组的人天南地北的飞, 两天跑一座城市, 忙得脚不沾地。 同时，电视剧也在各大卫视台上映了。 第一天就破了1，收视率还在不停地攀升。 这也算是开门红, 盛世那边专门为此举办了庆功宴。 宴会上，衣香鬓影，余纨纨作为这次的主要编剧，十分受人关注。 很多前辈赞她后生可畏, 她本来脸皮就薄，从头到尾脸都是红着的, 不知道人还以为她喝多了酒。 借着空档,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用凉水拍了拍脸, 才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余纨纨也没当回事，直到对方没去隔间，反而来到她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她。 这种情况太诡异，通过镜子余纨纨能看见对方是个外国人。 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看起来十分有范儿。 怎么说呢？就是一看就是白富美，跟她这种弄堂里长大的不一样。 对方不说话，余纨纨自然也不会说话，她心里有点紧张，拿着小手包就打算越过对方出去。 “你和杜结婚了？”是一口腔调很怪的中国话，但还是能让人听明白意思。 杜？ “你是？” “我是杜的未婚妻，你可以叫我艾瑞拉。” 未婚妻？ 本来余纨纨就有点懵，这句话更是让她直接懵圈儿，直到艾瑞拉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杜的养父曾为我和他做过口头婚约，他偷偷跑到中国和你结婚，他的家族是不会承认你的。” 哪怕余纨纨此时反应迟钝，也能明白此女来者不善。 “这位女士，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你挡了我的去路，能让我离开吗？” 艾瑞拉一下子变了脸色，估计没想到余纨纨是这种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过她出去了。 “丸子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小李穿着黑色小礼服，干净又不失甜美，一见余纨纨来了，就凑了过来。 “我去洗手间。” 说话的同时，余纨纨心里想，杜是指杜甄？ 杜甄有未婚妻？ * 等酒会散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余纨纨穿着加长的羽绒服，和小李手挽手往外走。 出了酒店，就感觉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门前停了很多车，全是世界一流的名车，让人眼花缭乱。 “丸子姐，你怎么回去？”小李问。 “我老公说他来接我。”余纨纨掏出手机，看了看。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国产车就驶了进来。 一堆名车里夹杂着一辆落地不超过二十万的国产车，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一群白天鹅里站了只丑小鸭。 车队排成长龙，走一辆，才能往前开一辆。 杜甄停了车，下车给余纨纨打开车门，小李嘻嘻哈哈说没人来接她，就跟着蹭丸子姐的车坐。 这辆车后面停的正是郑泽成的车，他的另一个助理小王看这车停着也不走，竟站在车前聊起天了，就咕哝着这么烂的车，往这里停，长没长眼睛。 郑泽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这话才没继续说下去。 小王的声音有点大，杜甄往这里看了一眼，才上了车。 车很快就驶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把小李送到目的地，杜甄往回开。 车开得很慢，余纨纨又想起之前那个外国女人。 “杜甄，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问的同时，她打开车载音乐，就好像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杜甄摇了摇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当初余纨纨和杜甄刚认识，他就是这么回答的，现在两个人已经有了萌萌，他还是这么回答。 难道她不该相信他，而是去信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甲？ 余纨纨笑了下：“没啊，我就是随口一问，想到下本书的男主，打算收集下人设资料。” 这个杜甄知道，余纨纨每次写一本新书，都会把主角的个人小传补充得很完整，所以也没有多想。 “我就是挺好奇的，你说你跟我认识时年纪已经很大了，为什么没谈过女朋友？” 因为这个年纪很大，杜甄看了她一眼，说：“我以前不常出门。” 对于杜甄，余纨纨知道他被走丢后，就被人收养了，其他知道的并不多。按照她的想法，他就是普通人中的一个，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没有谈过女友是因为不常出门？总感觉逻辑有点不通。 如果换成以前，杜甄肯定不明白她的纠结点，不过现在却能明白，而且他也想一点点把自己以前的事告诉她。 “我以前生过病，不太爱接触人。” 生病？！ 余纨纨如遭雷击，突然想起来杜家人一直纠结的那点。 杜甄是得过自闭症的，这也是当初杜甄被遗弃的症结所在。自闭症只能改善，没办法治愈，没道理以前杜甄有自闭症，现在因为他看起来很正常，就觉得他没有得过这种病。 可事实上，哪怕是蔡悦当初找过来时，余纨纨也没往这方面想。 她突然想起杜甄当初刚跟她认识的时候，很多言行举止都给人感觉很怪异。 那时候她觉得他是笨、呆，是因为常年身处国外，现在认真想一想，似乎并不仅仅单纯是那样。 她突然感觉很心疼，因为一个陌生的路人甲，她就心里猜疑他，甚至拿话试探他。 “杜甄，对不起。” 杜甄愣了下：“呃，没关系。” 这天晚上，余纨纨对杜甄比以前更温柔。 反正杜甄有点莫名其妙，也想到是不是因为之前提到病的关系，不过他现在病已经好了。 因为他不能去美国，库莫齐医生已经打算来一趟中国了，经过医生的诊断，他以后应该就是个正常人了。 其实杜甄并不在意这个，但库莫齐很坚持，说想来看一看他。 第91章 第91章 91 盛世影业坐落在海市繁华地段的一座商厦里, 整整占据了五层。 一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里, 苏彤满脸不悦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胡经理。 “老胡, 我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之前我们洽谈过意向，我也说过我把手边工作处理一下, 就来跟您商谈剧本的事情, 可您现在突然变了卦，让我心里实在不好想。” “苏彤, 咱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这事你可真赖不上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你说手边有工作，上面突然点名换了人，我也没办法。”胡经理满脸无奈。 别看他脸色无奈, 实则心中不耐。都是老江湖, 谁不知道谁呢，苏彤仗着拿过两次最佳编剧奖, 一直架子很大, 每次公司里和她谈合作意向, 她都是推三阻四的。 为的不过是想提高身价，也是为了谈条件。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个道理就相当于拍电影花钱找流量小鲜肉一样, 你觉得价高了不值这么多, 但只要市场有人买单, 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可也说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上面突然改变主意，人家不愿意挨打了，你不就落空了。 让胡经理来看——让你作，早点把合同签签不就完了，现在作换了人，着急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当面说，上面改主意是上面的事，作为他的工作职能，以后说不定还有和对方打交道的时候。随便换成一个编剧，胡经理现在不可能是这张脸，可谁叫她是苏彤呢。 鼎鼎有名的美女编剧，盛世的御用编剧之一，拿过好几次奖，身价在这儿，像这样的编剧也没几个。 “你也别生气，我们的片子多，合作的机会大把的。” 可那都不是黄启仁导演的！ 黄启仁作为国内大名鼎鼎的导演之一，不管是编剧也好，还是明星也好，但凡能和他合作一次，无不是身价大涨。 连苏彤都没有想到这次的电影是黄启仁导演，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不会拿架子。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一切都晚了。 苏彤能在四十多点的年纪，在圈子里混成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不是小白花。哪怕心里再不悦，也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既然老胡你都说了，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其实别说盛世这儿，皇冠那边我也有活儿等着。我就好奇一点儿，到底是谁把我替了。”苏彤勾着笑，眉宇间带着一抹漫不经心。她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人，但很美。 美和漂亮的定义不同，漂亮指的是外形，美却是可以指很多方面。 例如气质，例如韵味，苏彤就是那种很有气质和韵味的女人。 也是会打扮，懂包装，日常多数穿着宽松的亚麻质地的薄衫，颜色素淡的长裙，看起来仙意飘飘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儿。 当她含着柔笑看着人，很少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索性苏彤早晚都会知道，胡经理也没想瞒着她，竖起一根手指，往旁边指了指：“就是那个最近挺火的，很得公司里重视的那个。” 不用胡经理点明，苏彤就对上号了。 上次盛世办庆功宴，她也在受邀之列，见过那女孩一面，就是个愣头青，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别看当着面都夸她后生可畏，其实苏彤在圈子里人脉广，也能听到些风声。这么小的年纪，担当这么大片子的主要编剧，说没有后台和关系，打死苏彤都不信。 既然有关系，盛世在影视圈里也是执牛耳的地位，自然没人自讨不痛快，当然话都捡着好的说。 实际上，呵呵。 苏彤掀了掀眼皮，笑得疏淡：“原来是她啊，看来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好了，老胡，知道你事多，就不耽误你忙了，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 她站了起来，胡经理想送她，被她婉拒了。 …… 苏彤在盛世里也是老面孔，经常在楼里进进出出，各处都认识人。 这不，刚出了胡经理的办公室，就被人叫住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名叫崔莹，策划发展部的员工之一。这策划发展部就是管前期选题、策划等一系列事务的，和苏彤合作了好几次，本人也是苏彤的粉丝。 “苏姐，今儿怎么过来了？”招呼刚出口，崔莹估计也知道点内情，面露同情之色，把苏彤拉到一边。 “苏姐，您可别在意，就凭您的实力，也不用太在意这次，下次肯定有更合适的。” 苏彤有点不舒服，脸上却带着笑：“你都叫我姐了，我还能在意。” “不在意就好，我还以为……”崔莹话说了半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倒是让苏彤起了好奇心：“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崔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得很尴尬，咕哝了一句：“今天是她来和公司签合同的日子，我还以为您知道，没想到您不知道。” “老胡打电话说找我说点儿事，我就来了。” “这胡经理也是！”说了这句，崔莹就戛然而止了，又小声说：“没办法，谁叫人家有关系呢，我就挺替苏姐你抱屈，说得好好的，突然就变卦了。” 崔莹一脸遗憾。 苏彤笑了笑，突然扬眉问：“听你们说的，感觉她背景很深，后台是？” 娱乐圈本来八卦就多，做影视的也沾边，方方面面的消息都能听到点儿，更何况是内部的事。 崔莹往四周看了看，才凑近了说：“苏姐，我跟您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是肯定的。” “换个人儿，这话我可真不敢说，可谁叫我和苏姐关系好。您不知道最近她的事，在公司里传着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以前名儿都没署过，突然就成大制作的主要编剧。我听人说，是总公司那边的关系，好像是哪个股东。” 话，再度戛然而止，但眉眼间传递的意思都懂。 某个股东的小蜜？ 飞腾这么大的上市公司，股权结构是十分清晰的，哪个股东都不是无名之辈，而这些股东可没有一个年轻的，都在四五十岁以上。 干爹干女儿？ 苏彤了解地笑了笑，笑得又是讥讽，又是鄙夷。 讥讽的是对方后台太硬了，鄙夷的还是对方后台太硬了。如果是这种后台，还真不是她能动摇的。 “看来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再度说了之前对胡经理说过的话。只是胡经理笑得尴尬没接茬，崔莹却回了一句‘可不是’，笑容里都是你懂得的意味。 …… “谢谢王总给我的这次机会，刚才您给我的修改建议，我回去一定好好下下功夫。到时候拿来您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您再提就是。” 王总将余纨纨送出办公室，他本来还要再送，余纨纨却打死都不敢让他再送了，说自己认得路。 此时的余纨纨心里充满了激动和跃跃欲试，她极力压抑着情绪，本来想给杜甄打个电话，分享下自己的喜悦，却突然想起这是别人的办公区域。 顺着记忆中的路，往电梯处走，饶了两圈，才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幸亏有指示牌。余纨纨心里有点窘的顺着指示牌走，心里再一次吐槽自己的路痴。 走到一处走廊，隐隐听见拐角处有人说话。因为办公区域很安静，那说话声就显得十分清晰。 余纨纨起先没当回事，直到听到有人说‘今天是她来公司签合同的日子’。 她今天就是来签合同的，想对号入座，又觉得可笑，直到又听见那句‘以前连名都没署过’，她才意识到这是说自己。 她站在拐角处，脸色乍青乍白地听，心里恨不得冲上去和对方大吵一架，却更多的是难堪。 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无聊，竟然背后说人长短，光听对方话音，就知道这事肯定议论得不是一次两次了。 余纨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电梯的，等到了一楼，看见外面灰白色的天，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不见太阳，只见雾霾。 坐地铁回家的路上，她心里拉锯了一百次。 一边高傲地说这是庸人的嫉妒，这一切都是她的实力，实际上却又回想起那次莫名其妙的天上掉馅儿饼。 太顺利了，顺利到她至今回想起，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可后台？她哪儿有什么个后台！ 到家后，杜甄不在，她也没给他打电话，就倒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听到门响了。 “纨纨妈妈呢？又在写小说吗？”萌萌稚嫩的声音，顺着门缝就钻进来了。 “纨纨妈妈今天有事，出去了，等会儿爸爸给她打电话。” 杜甄回房间换起居服，这才发现床上趴着个人，悄无声息的。 “你怎么了？怎么在家也不说话？” “没什么，有点懒。” 萌萌听见有说话声，从外面跑进来，一见到余纨纨，就跳上床拉着她说今天得了个小红花的事。 “老师说我这周表现好。” “嗯，萌萌真厉害。”余纨纨亲了儿子一下。 杜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余纨纨才说出今天碰见的事。 她很委屈：“她们说我上面有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被人、被人那啥了。” 杜甄本来还有点忌讳莫深，最后反倒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哪啥了？” 余纨纨翻了他一眼：“能哪啥？小蜜，干爹干女儿，潜规则。” “你懂得真多。” 她哼了一声，没好气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其实这么想，有后台也是一种本事，别人还没呢。” “可我明明就没有！”她说得很是义愤填膺。 “那你在纠结什么呢？是她们偷偷议论你，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杜甄这话简单扼要，却一句击中要害。 余纨纨顿时颓了，在他身上揉了揉脸：“都有吧，就是心里特别不舒服。” 杜甄拍了拍她：“如果是上面有人，你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不用在意她们的话。至于信心，难道不该是证明给她们看？你要是没信心，更印证了她们的说法。” 余纨纨半天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我会证明给她们看的。” 杜甄笑了笑，逗她：“其实她们说得没错，你上面确实有人。” 她被他说得一愣：“谁啊？” “我！” “流氓！”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她义正言辞加重音调：“你越来越流氓了！” 她都说流氓了，杜甄自然流氓给她看。 * 为了证明自己，接下来的时间里，余纨纨全身心投入在手里的剧本上。 每天都是昏天黑地，连萌萌都没什么时间关心了。 不过大家也都习惯她每次开稿的这种状态，各司其职，家里一切都有条不紊。 她终于把剧本开头修改好了，拿去了盛世给人看，王总很满意，让她就照着这个做。 余纨纨终于松了口气，回家休息了一天，制订出一份作息表。 她有轻微的强迫症，手里有活儿没做完就着急，可她专职是干这一行的，手里可能时时有活，永远这样也没办法，所以她会制订出一份作息表，每天做什么，每周做什么，直到把这份工作做完。 娆娆给余纨纨打电话，说想来找她。 余纨纨和娆娆见过面，娆娆是她在作者圈里最好的朋友，她也跟对方说过无数次有空来找她玩，所以当接到这个电话，余纨纨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下午娆娆就飞来了海市。 余纨纨接到电话，开着杜甄的车去接机。 娆娆还是一如上次见面那么漂亮，她是女王型美女，攻味儿十足，这次却有点萎靡不振。余纨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先带着娆娆去了酒店，等两人坐下说话时，余纨纨才问她怎么了。 娆娆也不说，只说没什么。余纨纨也没强问，刚好时间也不早了，她就带着娆娆去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娆娆点了瓶酒。 余纨纨不太喜欢喝酒，但还是陪着她喝了一杯。 “我跟你说丸子，老娘现在就是笑话。” 余纨纨摆出倾听姿态。 “跟我结婚那男的，根本不是普通上班族，他妈的竟然是个明星！” 余纨纨下巴都快掉了。 娆娆在两年前结婚的事，她是知道的。结婚后才通知她，她当时还埋怨娆娆不够意思，怎么不跟她说，哪怕再忙，她也会去一趟。 娆娆却说，她和男方是闪婚的，根本没办婚礼。 余纨纨和娆娆虽是网上认识的，但两人闲聊的时候也会各自说说家里的事，所以余纨纨知道娆娆家里一直对她逼婚，对她会做出闪婚的决定，并不惊讶。 后来见两人过得挺好，偶尔视个频，娆娆也是红光满面的，心里也挺为好友高兴。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明星？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脸是不是假的不知道，听说明星都整容，可整成他那样，也挺寒碜的。”娆娆似乎喝多了，说话有点不着五六。 “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明星你都没发现？” “我又不追星，也从不看娱乐圈八卦，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娆娆说得理直气壮。 余纨纨想了想也是，现在明星这么多，是个演员就能挂上明星的称号，娆娆也不一定都得认识。 “那到底是谁啊？” 娆娆本来不想说，看余纨纨这么坚决，就凑在她耳边说了个名字。 听完，余纨纨不光下巴掉了，眼睛也掉了。 “是他？苏娆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这几年他超红，如日中天，被誉为音乐界的标杆人物。”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我又不听他的那些歌，他长得一点特色都没有，连个小鲜肉都算不上。”娆娆的脸有点臭。 余纨纨想了想，还别说，那个人虽然很红，但很少在公众场合露脸，一向以神龙见首不见尾著称，而且也确实长得不太起眼，顶多只能说是干净腼腆。 “如果不是这次他开演唱会，我帮我妹去录视频要签名，他还不知道骗我到什么时候……” …… 之后把娆娆送回酒店，确认她醉得并不厉害，并不影响晚上一个人休息，余纨纨才开车回家。 等她回到家，萌萌刚睡着，杜甄正陪他睡觉。 小孩子三岁以后就该和父母分房睡了，余纨纨也一直是这么干的。萌萌快三岁时，就在隔壁书房给他摆了张小床，每次爸爸妈妈先陪着睡，睡着后离开，萌萌现在也习惯每天早上起来是一个人了。 给萌萌盖上被子，杜甄走出书房。余纨纨先换了睡衣，然后去洗漱，洗完上床就跟杜甄说起娆娆的事。 “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都结婚了，还隐瞒身份。娆娆一向没心没肺的，我看这回是伤着了，你说名字假的，身份也是假的，这让同床共枕几年的人怎么接受？！” 杜甄有点局促：“也许对方并不是故意的。” “骗人还有故意不故意的？就算当时不是故意的，事后不能说？一骗就是几年，谁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的。” “呃，也许他是有苦衷？” 余纨纨看了过来，表情十分严肃：“杜小甄同学，我发现你立场很不坚定，难道因为都是男性同胞，所以你屁股歪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和我一起唾弃这种行为，而不是替对方找借口。” “我不会唾弃。” 杜甄手足无措的笨样，把余纨纨逗笑了。 笑着笑着，她就抱着他的脑袋，吧唧亲了他一口。 之后，两人睡觉，余纨纨已经睡着了，杜甄却想起白天见到库莫齐后的场景。 …… “杜，你现在恢复得情况很不错，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能恢复成这样。毕竟阿斯伯格和神经性厌食症交叉患病的情况很罕见，感谢主的保佑。” “……我相信那个女孩，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美丽的女孩，你的丈母娘，中国是这么称呼吗？他们的家庭一定是温暖、美满的，是他们温暖了你贫瘠的精神世界，感谢他们一家人助你走出幼年的阴影…… “你提供的资料和信息，对我的帮助很大，希望我能借由这个，帮助其他人也走出心理疾病的困扰。但是有一点，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我觉得你应该坦白，美满的生活不该是建立在隐瞒之上。”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 “你很犹豫？你在怕吗？怕什么？” “我——” “你怕坦白会毁掉这种美好？”库莫齐的老眼中，绽放着睿智而慈祥的光芒，“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也该对你的家人有信心。” 杜甄深吸了一口气：“好的，库莫齐，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中国是个很美的地方，希望你接下来旅途愉快。” 第92章 第92章 92 每天家里都是萌萌起得最早, 无论上不上幼儿园。 也是他每天睡得早, 所以早上六点多就醒了。 醒来后, 他就两个房间跑着玩, 去爸爸妈妈房间戳他们的脸，拧他们的鼻子, 直到把两个人都弄醒。 杜甄先醒的, 醒来后就去浴室了，这边萌萌又开始闹余纨纨。 “纨纨妈妈, 你快起来。” 余纨纨闭着眼睛说了好几次‘起来了’, 最后还是在床上赖了十几分钟，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你个小臭蛋，让妈妈睡会儿懒觉怎么了。” “可你前几天就答应我，说周末带我出去玩。”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的？” “不信你问小杜爸爸。” 小杜爸爸刚从浴室里出来, 站在门前：“我上午有点事, 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 “去机场送人。” 对话间，萌萌十分不满, 嚷着：“那我怎么办？我要去玩。” 余纨纨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就等小杜爸爸回来了, 我们再去游乐场, 或者明天去也可以。你幼儿园作业还没做完，就算玩也要把作业做完啊。” 那也只能这样了。 余纨纨刷牙洗脸的空档, 杜甄一直杵在浴室门前没离开。 “怎么了你？”她嘴里还含着牙刷, 说话模糊不清。 “没什么。”他犹豫一下, 又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嗯？”她鼻音表示疑问。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神神秘秘的！余纨纨心里吐槽, 却没有多想。 …… 杜甄离开后, 余纨纨带萌萌去早餐店吃饭。 现在余建国每天卖早餐，家里就不做早饭了，都是来店里吃。 到的时候，店里正忙着，老两口手搭手给人盛粥、打包、收钱，忙得有条不紊。 萌萌是个小蜜糖，见到姥姥姥爷，就叫得好像很多天没见过似的。林芬拉着外孙的小手，亲亲热热问他想吃什么，萌萌也就似模似样地学着客人点餐，把余纨纨看得失笑不已。 这小机灵鬼也不知跟谁学的！ 之后，母子俩面对面坐着，开始今天第一顿早饭。 萌萌很小就会自己吃饭了，虽然那会儿因为小，总是吃得很脏。但林芬在外面没少吹，吹外孙听话懂事，小点点就能自己吃饭。 现在的他吃得更好，拿着勺子挖粥，一点都不会漏出来。余纨纨给他剥鸡蛋，萌萌喜欢鸡蛋黄搁粥里，蛋白单独吃，他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鸡蛋。 一顿饭吃了二十分钟，期间林芬没少趁没人的时候和女儿说话。 问了杜甄怎么没来，又说了些余美和余建邦家里的事。说孙诚回来了，余建邦还来店里了，却让余建国给撵走了，这次没等林芬开口。 余建国对这个弟弟是真伤心了，从小最疼的就是他，什么都让着他，可这一次次弄的，实在让人心寒。 吃完早饭，母子俩手拉手回家。 走到离弄堂口还有几米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刹车在母子俩面前停下。 把余纨纨吓了一跳，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她每次领着萌萌出门，最怕的就是横冲直撞的车。 “麻烦以后开车注意点，人多的地方，你这么开车……”剩下的话，在看清楚对方样子后，戛然而止。 “我们又见面了。” 黑色的车门打开，艾瑞拉端坐在车里，下巴微含，十足的淑女的范儿。 余纨纨不自觉皱起眉：“我们好像不熟，也不认识。” 艾瑞拉点点头：“我们的确不熟，也不认识，但我们之间有共同认识的人。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杜甄的未婚妻，艾瑞拉.米勒，你叫我艾瑞拉就好了。” 余纨纨感觉这女的就是故意的。 上次见面还在说杜甄和她结婚的事，既然婚都结了，还从哪儿跑出来的个未婚妻，自封的吧？ “我是杜甄的妻子，余纨纨。”余纨纨也学着对方轻抬下巴，满脸矜持。 艾瑞拉笑了一声，她是不太会说中国话，但不代表她看不懂人的态度，不过她并不打算跟对方计较。因为在她来看，眼前这个中国女人就像丈夫外面养的情妇，被正室抓了个正着。 “这是你和杜甄的儿子？”艾瑞拉好奇地看着萌萌。即使她已经竭力想装得一脸坦然，但眼角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嫉妒。 余纨纨觉得这个人就是神经病，紧了紧儿子的小手，打算离开。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什么都弄不清楚，就和男人结了婚。杜甄也真是小气，哪怕他拿出资产的万分之一，你和你的儿子也不用待在这种地方。”艾瑞拉嫌弃地看了看周遭，这种地方在美国，就是贫民窟。 这话很成功地让余纨纨停住了脚步。 艾瑞拉微笑看着她：“不过就是这样，我还不算太讨厌你，毕竟真爱和金钱相比，有了真爱作为遮羞布，总是能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其实男人吧，拈花惹草很正常，多的是在外面包养情妇的男人，如果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我肯定会松一口气。” 余纨纨猛地一下转过头，眼睛直视对方，不避不让。她嘴角带点不经意的嘲弄，问：“请问你是谁？说了这么半天，虽然你的中国话说得烂透了，但我还是能听明白你的意思。未婚妻？什么叫未婚妻？还没结婚的妻子？” 她呵呵笑了两声，又说：“既然是还没结婚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些话。我和杜甄，是经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在法律承认的情况下，登记结婚的。你是哪国的人？美国？英国？不管你是哪个国，婚姻法只在一方当事人经常居所地，或者缔结婚姻所在的国家生效。 “也就是说，我是杜甄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请问你是哪儿跑来的路人甲，跟我叫嚣真爱金钱，该不会是垂涎我老公的钱，想硬贴上来的拜金女吧。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多想了，我老公就算有钱，跟你也没半毛钱的关系，只能是他的，或者是我这个妻子的。” 艾瑞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余纨纨并不知道她随意根据揣测拿来当做攻击的话，正中对方的要害之处。 艾瑞拉所在的米勒家族，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老牌贵族。 既然说了是老牌贵族，这个‘老’字不光代表着岁月，也代表着可能渐渐走向没落。米勒家族就是这样，风光的只是贵族的这块牌子，内里早就是强弩之末。 尤其在日异月新的今天，已经没什么人看中这块牌子了，只有这些老牌贵族们还抱着这块牌子，死了都不愿意丢。 米勒家族在加州之所以还剩余一些名气，是因为曾和约翰逊家族联姻。约翰逊家族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约翰逊家族出了个杰克.约翰逊。 这个名字普通，姓也普通的杰克.约翰逊，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只手创立的凯瑞奇投资集团，是美国金融界排名前十的投资公司之一。 杰克.约翰逊的妻子是米勒家族的一个女儿，如果按关系来算，这个女儿是艾瑞拉的姑姑。这其中的恩怨纠葛不提，当年老杰克提出婚约之事，米勒家族那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因为不想得罪老杰克，才会应承下来。 不光米勒家族没当回事，甚至艾瑞拉本人也没当回事，可谁也没想到老杰克会在临终时，把凯瑞奇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留给了杜甄。 要知道连小杰克也只不过继承了百分之十八。 遗嘱爆出，米勒家族顿时改变了态度，可惜杜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找到点消息，对方竟然消失了。 为了维持这份婚约，艾瑞拉今年已经三十三岁，至今还没有结婚。这次小杰克得到杜甄的消息，特意把她也带来了，针对的就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中国女人。 因为不管按照哪一国的法律来说，杜甄的财产有一半都是这个中国女人的，更何况对方还给杜甄生了个儿子。 这种情况不管是小杰克还是米勒家族，都是极为不愿意看到的。 艾瑞拉的想法是让这个中国女人知难而退，如果识趣的话，她是不介意给对方及其儿子一笔高额的赡养费。 谁知道她两次出面，都能没能落好。 这个下贱的中国女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好唬弄！ “这位女士，我给你一个建议，脑子有问题还是去看看医生的好。” 艾瑞拉气得浑身发抖，见余纨纨拉着萌萌站在离车不远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就想下车把对方拽进车里。 谁知人刚下车，就从旁边跑出来两个老太太。 这两个老太太似乎认识余纨纨，也认识萌萌，其中一个问她怎么了，另一个就赶忙跑到早餐店去了，叫林芬。 她也叫得惊悚，离得老远就喊着：“林芬啊，纨纨和萌萌被车撞了。” 可把林芬吓得，心脏差点骤停。和余建国两个人店都不看了，就跑了出来。 这一片的居民彼此都熟悉，一听说林芬的女儿被车撞了，也有不少关心的人来了。只是眨眼间，艾瑞拉和她的车就被人团团围住。 “撞了人还想吵架，是怎么回事？” “快打电话报警。我刚才看这女人凶凶的下车，是不是想打人？” 林芬正抱着萌萌，又着急看女儿怎么了，见两个都没事，又听说这女的想打人，当场就炸了。 “你别以为你是个外国人，就能在这里横，还想打人？你给我打一巴掌试试？”她插着腰，就上去了，把艾瑞拉逼得直往后退。 “神经病，疯婆子，离我远点！” “好呀，你还骂人！” 余建国忙一把拉住林芬，说：“别生气，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一听说警察，艾瑞拉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时，从司机位上下来个男人，是个中国男人，看样子是艾瑞拉的司机。他陪着笑解释：“我们真没有撞到她们，可能就是吓着了，真对不起。她是外国人，不懂国内的情况，也不太会说话，至于报警就不必要了吧。” 这边陪着笑说道歉话，那边林芬也弄清楚没撞到人，是起了争执误会了。 这种小事，肯定犯不上动警察，不过她还是没放过艾瑞拉，给她上了一堂中国式思想政治课。 之后，黑色的轿车离去，围观的人都散了。林芬和余建国也想起店里没人，让余纨纨带着萌萌回家。 中午之前，杜甄回来了。 余纨纨正陪着萌萌在沙发上看电视。 萌萌喜欢看熊出没，不过他每天只能看一集。 杜甄去换了衣服，来到沙发上坐下。 余纨纨看了他一眼，问：“你早上说有些事跟我说，是什么事？” 第93章 第93章 93 杜甄一愣,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心里没有准备, 下意识说：“是有点事，不过也不重要。对了, 你中午想吃什么？” 杜甄并不知道，因为他这句话，余纨纨的心态一下子就变了。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他还在这里装若无其事。 “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前阵子我碰见一个外国女人。不对，是她来找我, 她跟我说了一些话。” 杜甄眨了眨眼, 摆出倾听的姿势。 余纨纨对他太熟悉了，了解他每一个动作里的意思，可她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他。 他真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杜甄吗？他还有什么事, 是她不知道的？ 也因此接下来的话，她是憋着气说的：“她叫艾瑞拉.米勒, 第一次见面就告诉我，她是你的未婚妻。我觉得这个人很莫名其妙，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她又来了。” 电视里放着熊出没，熊二蠢萌的声音让人啼笑皆非。 萌萌看得很认真，似乎并没有听见父母在说话, 余纨纨却不由想起自己和杜甄第一次亲密接触的那天晚上, 那家低档的情侣宾馆里, 电视里也是放着熊出没。 可她却全然没有当时的心情, 她心里很堵，因为她看见杜甄眨了眨眼。 这本是疑惑的表示，此刻在她心里却觉得他还在装，还在欺骗自己。之前她还觉得娆娆的老公很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她身边竟然也有这样一个人。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憋在心里的疑惑、质问，突然烟消云散。 她站了起来，神情有点冷的说：“我要赶剧本，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我去找娆娆，这两天就不回来了。” 在杜甄怔忪中，她快速的去收拾了笔记本电脑和包，然后就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住，萌萌的所有注意力还在电视里，似乎并没有发现妈妈和爸爸吵架了。 杜甄坐在沙发里，手臂还伸展的搁在沙发靠背上，可那个弧度里除了萌萌，还少了一个人。 他实在想不起艾瑞拉.米勒是谁，但米勒这个姓却很熟悉。 他掏出电话，打给陈皓：“陈皓，艾瑞拉.米勒是谁？” * 接到电话时，陈皓正在办公室里。 随着杜甄来到中国定居，所有一系列与他相关的工作俱都转移到了海市。 中国如今处在飞速发展的时候，商机无限，三年多的时间足够d.y从默默无名，到业界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杜甄从来不喜欢管台面上的事，他的学位是工商管理硕士，实际上他更像一个科研员。他喜欢坐在电脑前面，去分析这个项目可不可以做，有没有潜力和发展，发展的方向又在哪里，但他厌倦一切与人际关系有关的事务。 而这些和人际关系以及管理企业方面的，都交给了陈皓。 所以陈皓很忙。 比起杜甄，他更像一个工作狂。 陈皓接到电话后，就来到杜甄家里。 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杜甄并不喜欢把不相关的人带到这里，这里更像是他私密的地方。 “你说艾瑞拉.米勒到中国了，还找上了余纨纨？还不止一次。” 杜甄点点头。刚才通过电话，他已经知道艾瑞拉.米勒是谁了，一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当初老杰克跟他提过，可他的兴趣却不大，但老杰克担心他会孤寂一生，跟他说这个婚约就选作备胎，如果有一天他结婚生子了，婚约随时可以取消。 杜甄从来没有和艾瑞拉见过面，只知道对方是米勒家族的女儿。 “他们可真有毅力。”陈皓有点感叹。 可不是很有毅力，一个口头上的婚约，坚持了近七年。当初杜甄曾当面拒绝过，可惜对方置若罔闻，之后杜甄离开美国四年，没想到对方竟然找来了。 “不对，如果她来了，还有一个人肯定也来了。” 两人对视了个眼神，同时想到一个人——小杰克。 凯瑞奇投资集团并不单独是老杰克一个人的产业，他总共掌握的股份不过只有百分之四十。这些股份被分散了，杜甄得到百分之十五，小杰克继承了百分之十八，其他一些零散的，由约翰逊家族掌握。 也许在以前，凯瑞奇集团确实是老杰克的一言堂，可随着集团的发展，以及他晚年渐渐精力不够，重心转移去做慈善，在集团里的权利慢慢被分薄。及至老杰克去世，大部分遗产被小杰克继承。 小杰克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凭着父亲早年的班底，和自己的手腕，很快就得到集团执行董事一位。却是如履薄冰，董事会其他股东并不太卖他的账。 而且众所皆知，老杰克名下一部分股份，是被他的养子继承了。 因为杜甄一直不出面，但从关系上来说，是被归为小杰克一系。当年小杰克之所以能得到执行董事的位置，就是扯着虎皮当大旗。 问题是扯着虎皮当大旗，能当一时，不能当一世。时间长了，老杰克亲儿子和养子的矛盾也逐渐被人所知，其他股东挤兑董事不出面，所持股权不能算在投票之内，小杰克孤立无援，只能被迫远离集团权力中心。 “他已经穷途末路，之前因为一项失误的决定，被从执行董事的位置扫了下来。他中了帕布伦的奸计，和对方进行对赌，输的这一场，不光输了执行董事的位置，还被迫转让出百分之五的股份。” 也就是说小杰克手里还有百分之十三的股份。这些股份也许足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却不足以支撑他再去做什么。 而小杰克一直想找到杜甄，除了想得到他手里的股份，还有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和老杰克的遗嘱有关。 当年杜甄继承股权的遗嘱上，有一条附加条款——杜甄只是暂时管理这些股份，如果他有朝一日结婚生子，这份股权继承的遗嘱才正式生效。同时，他将和他的第一个儿子共同继承这份股权。 但如果杜甄在四十岁之前没有结婚，这份股权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这也是为什么米勒家族一直不愿意放弃这份婚约的主要原因。 “他们既然能找到余纨纨，说明暗中调查过。我觉得这件事需要迅速处理，就怕他们狗急跳墙，会做出对他们母子不利的事情。”陈皓建议。 杜甄点点头，他会打电话让陈皓来，也是考虑到这些。 接下来，两人对于这件事进行了讨论和商量。 而杜甄明明心情烦躁，却知道有些迫在眉睫的事必须提前解决，他才能安心去求得她的原谅。 * 余纨纨找到娆娆，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娆娆本来心情就不好，能散散心也是好的，两人就结伴一起离开了海市。 期间，林芬打过电话，余纨纨以工作之因作为解释。 林芬知道她经常到处跑，也没多想。 两个同样心情不好的女人，去了拙政园，去了周庄，还看了西湖。娆娆是第一次来，玩得很开心，余纨纨在她的感染下，也暂时忘了那些让她觉得很头疼的事情。 “他这段时间没给你打电话？” “打了，我把他拉黑了。” 余纨纨说不出劝娆娆听对方解释的话，不是生在其中，很难理解对方在意的点。就好像她，她现在根本理不清心里的情绪，说计较，其实并不是，说不计较，总是难以释怀。 这几天，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想了很多。 却没有结果。 两人正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 提起这事，娆娆有些意兴阑珊，一下又一下搅动着碗里的汤。 余纨纨也有些没有胃口。 离这里斜对面的位置，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总在往这里看。余纨纨已经看见他几次往这边看了。 看得不是她，而是娆娆。 她戳了戳娆娆，低声问：“那个男人，你认识？” 娆娆转头看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别理他。”她转过头，低声说。 余纨纨没忍住好奇心：“是他？” 娆娆很低的嗯了一声。 之后吃完饭，两人一起回房间，那个男人依旧在后面跟着。 不远不近，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脸到底长什么样。 两人的房间毗邻，进门的时候，余纨纨跟娆娆说：“既然人家来了，你还是听听他的解释吧。” 娆娆模糊不清地嗯了声。 余纨纨进房间后，听见隔壁的门关上了。有人敲门，一直敲了很久，门才又打开。 当听见门再度合上，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笑。 自己的事还没弄清楚，倒是去操心别人了。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杜甄打来的电话。 第94章 第94章 94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老公’两个字, 余纨纨犹豫着没有按下去。 心, 却很慌。 她从来没有拒接过杜甄电话。 这两天跑出来，她也曾想过如果杜甄给她打电话, 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心里纠结得像中了五百万，却不知道该怎么花一样，可电话一直迟迟未来。 现在来了，她接还是不接，接了又该说什么？ 还没等她想清楚，她的手比脑更快。熟悉的男低音传入耳膜, 她顿时有一种很委屈想哭的感觉。 嗓子哽咽, 说不出话。 他太坏了，居然骗她，亏她那么信任他！ “纨纨。” 她低低地嗯了声。 “我并不是有意骗你。艾瑞拉确实与我有婚约, 但我并没有见过她，当年我养父说, 这门婚约随时可以取消，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杜甄说话还是一贯的慢条斯理，但比起当初和余纨纨刚认识那会儿, 几个字几个字的说，却又好了很多。 余纨纨没有说话。 “我要回美国一趟，去处理一些事, 我会很快回来的。等我回来后, 我会将所有一切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 我除了一些过往, 对你丝毫没有隐瞒。萌萌我暂时托付给妈了，你也不要再闹脾气，早点回去，昨天萌萌还在问，妈妈怎么没有回来。好了，我得上飞机了，等我。” 直到杜甄那边挂了电话，余纨纨才反应过来——她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这个人就挂电话了。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 还会不会回来？ 不知怎么，她想起之前做的一个梦。 梦里，杜甄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走了，难道这就是预兆？ 可很快她又不这么想了，他说过还会回来的，他还没跟她解释清楚！ * 一整晚，余纨纨都是辗转反侧。 也因此第二天起来后，眼睛都肿了，眼球还有红血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哭过了。 拿冷水冰敷了下，又化了个妆，她才出了房间。 她给娆娆发了短信，娆娆并没有回她，她也没有不识趣去叫，自己一个人去吃早餐。 吃完，回房收拾行李。 几乎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出来的时候冲动，什么都没带，换洗衣服和毛巾什么的，都是现买的，很少的一小包。 如果不是要等着和娆娆说清楚情况，余纨纨已经回海市了。 直到杜甄提起，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因为心情不好，连萌萌都忘记了。 她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也是平时杜甄一直把萌萌带得很好，几乎没让她费过什么心，所以她根本就忘了这件事。 这么想想，她似乎又原谅了杜甄一点。 余纨纨觉得自己真是不坚定，甚至连生气都不坚定。因为每回想他一次，她的态度就软了一点，直至溃不成军。 ……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娆娆才磨磨蹭蹭给她回了短信，叫她一起吃午饭。 午饭在酒店里吃，不光只有娆娆，还有她的老公，陶鸣威。 陶鸣威是亚洲新生代天王巨星，创作型歌手，人很低调，但是很红。 红到哪种程度呢？ 因为现在网络发展得很迅捷，导致现在的明星歌手动辄跨足各行各业，以至于单纯的歌手很吃亏。甚至很多以前靠着唱歌红的歌手，为了不至于流量下滑，不得不参加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以此来维持人气。 唯独陶鸣威是个例外，他就是个单纯的歌手，从不接代言，也不参加各种综艺节目。他平时很低调，几乎不在人前露脸，可但凡有他的新闻，总能引爆热搜。 他的演唱会曾创下内地入座最多人次，场场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余纨纨曾看过陶鸣威的照片，是个很年轻，但是很酷的男生，万万没想到真人竟然是这样的。 他穿着白色字母T，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头上戴着鸭舌帽，脸长得很稚嫩，很腼腆，像个高中生。 娆娆是那种攻味儿十足的美女，美得很张扬，配着这种小男生，就像姐弟恋。 “你可千万别说他比我小什么的，明明是他比我老！”娆娆抗议着。很明显这么说的人很多，所以她有点反应过敏。 “我没有啊。”余纨纨笑得很心虚，和陶鸣威打招呼：“你好，我是余纨纨。” “你好。”陶鸣威的声音很好听，而且他真的挺害羞啊，眼睛都不敢看余纨纨，一点都和名字不符。 曾经余纨纨也曾猜过娆娆要找个什么样的老公，才能拿得住她这个妖孽。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可莫名感觉很搭。 因为有陶鸣威在，吃饭过程中，两个女人也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余纨纨和娆娆说要回去的事。 “你们还继续留下来玩吗？我恐怕陪不了你了，我老公出差了，我得回家看着孩子。” 娆娆看了陶鸣威一眼，说：“我们还不确定，应该不会四处乱逛了。他虽然长得很大众，但也怕被粉丝认出来，等下次我来海市，再找你玩。” “好。” 余纨纨匆匆赶回海市，到的时候刚好临近萌萌放学时间，她给林芬打了电话，就直接去了幼儿园。 萌萌看见妈妈，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却又很快转为黯淡。 “纨纨妈妈，小杜爸爸出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 可这个很快却整整过了一个月，还没见他回来。 这一个月里，余纨纨每天都陪着萌萌，接送他上学放学，给他洗澡，陪他玩，陪他吃饭，陪他睡觉，做着平时杜甄在家主动承担的事。 只有等他去了幼儿园，才有时间在家赶稿子。 很忙。 明明忙得脚不沾地，可想起杜甄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家里太多太多他的影子，他的牙刷，他的剃须刀，他的起居服，他平时在沙发上，总会坐的位置，他的电脑，他的枕头……他的一切。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结结实实困在里面。 很奇怪她现在竟然不怪他了，哪怕他至今还有些事没解释清楚。她就是疯狂地想他，很想很想他，想他回来。 “纨纨妈妈，你真笨，小杜爸爸装积木很厉害的，你看你都搭错了。” 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一副画面—— 爬爬垫上，父子俩光着脚，面对面坐着玩积木。杜甄玩积木很厉害，总是能萌萌想要个什么样子的房子，就能搭成什么样的房子。 可余纨纨知道，他开始是不会的，甚至笨手笨脚。她曾不止一次看见，杜甄趁着萌萌不在家，偷偷用积木盖房子，就是为了端正老爸的威风，不能被儿子比下去。 什么是谎言？ 虚假的，如镜花水月？可是关于他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没办法去无理取闹告诉自己，他做得这么多的一切，就是为了要骗她。 可为了克制自己去想他，她依旧努力去想着他的坏，似乎这样就能遏制思念。 …… “你好，你是余纨纨小姐吗？” 是个红发灰眸的老人，从面相上看不出年纪，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您是？” “我是库莫齐，杜的心理医生，之前为了杜的病，专门来了一趟中国。因仰慕中国的历史和风景，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现在打算启程回美国了，但我觉得我应该来见你一面再走。” “您的中国话说得很好。” 库莫齐是个性格很爽朗的老人，闻言哈哈笑了一声：“杜从主动开始说话，一直很坚持说中文，所以被逼无奈，我也只能学习了。” “您是说他的病吗？对于杜甄以前的事，我知道并不太多，只知道他是被遗弃，才会被人收养去了美国。” “我知道一些，因为杜甄的病一直是由我主治。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惊叹这个小男孩的漂亮，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可他却不会说话，也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库莫齐说了很多。 在这家宁静的咖啡厅里，从早上一直到中午，余纨纨早已是泣不成声，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他来中国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连我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那么快，结婚生子。他曾经跟我通过电话，说他在这里过得很幸福……” “幸福？这个词对杜来说，太陌生了。也许这么说很无礼，但我以前见到他的每一次，都看不到幸福，只感觉到一个正在努力活着的机器人。没有感知，僵化的、刻板的，按照命定的轨迹，去重复一天又一天…… “因为老杰克先生希望他以后能自食其力，这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必备的能力，所以他很努力地去自食其力。因为知道进食是维持生命的基础因素，所以他很努力地去吃东西，哪怕他心里明明很厌恶…… “这次见到他，我很诧异他的改变，他终于像一个正常人了，这是余小姐的功劳，更甚者是你的家人，你身边的一切的功劳。感谢命运，让杜遇见了你，幸运女神已经对他打开大门，通过他的描述，我感觉你们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幸福。” “不，库莫齐先生，其实我做的还不够。” “唯独有一点，因为你们之间的相遇有些阴错阳差，他似乎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你要相信，这些隐瞒不过是他‘自食其力’的一个证明，代表不了什么，也代表不了他。” …… 库莫齐就像他来得那样突然，离开得也十分迅速。 留下余纨纨一个人，独自坐在咖啡厅里，哭得像个傻子。 哭完后，日子还是得过，可是思念杜甄的情绪，却蔓延成了海。 经过她紧锣密鼓地赶稿，新剧本的前半部分已经做完了。按照约定，这一部分做完后，她该拿去给盛世那边看。 她去找了王总，以前对她总是很客气的王总，这次却改变了态度。 当然并不说他很无礼，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以前见面，不管谈什么，王总都是坦诚的态度，可这次却很犹豫，说出的话也一直没有重点，似乎很回避一些事情，却又不得不说。 余纨纨并不傻，就追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剧本出了问题。 负责拍摄这部片子的导演黄启仁黄导演，质疑余纨纨这个新人编剧的能力，此事被盛世影业的一位高层知道，就提出再聘请一位编剧，由两人同时编写剧本，优胜劣汰。 虽然余纨纨已经跟盛世签了合同，但以盛世的财力，并不在意这点编剧酬劳。 都知道对于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编剧来说，能不能拿到酬劳是次，能不能借由这次机会上升，才最重要。黄启仁是国内知名导演，数一数二的咖位，与他合作不光可以提升身价，更是代表未来无限可能。 现在临时出了问题，也就意味着余纨纨从之前的板上钉钉，变成了要和人竞争，才能拿到这次机会。 余纨纨并不怕和人竞争，但这整件事让她觉得怪怪的。 “王总，我能知道为什么黄导演突然质疑了我，刚开始您说剧本给他看了，他是挺满意梗概的。还有，另一位编剧是哪位老师？” 不知怎么，余纨纨想起上次在盛世听到背后有人议论她的事。 “这个……”王总笑得很尴尬，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另一位编剧是苏彤，在行内也算是知名编剧。” 果然！ 余纨纨还记得上次那个‘苏姐’，也就是说黄导演本来是看中她给出的梗概，但由于听到些流言蜚语，出于对自己作品的重视，产生了质疑。 因为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脑回路来思考，一个靠着后台出头的人，怎么可能有相应的专业水平。 毕竟全部剧本现在还没有撰写完毕，为了怕影响档期和计划内的事情，再请一位编剧，似乎是最稳妥的办法。 余纨纨相信那个苏姐肯定在里面做了什么，但这些都不是她能质疑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出完整的、能胜过对方的剧本，堂堂正正赢过对方，用事实说话。 很让她诧异，杜甄的不在似乎让她成长了很多，以前每次碰到什么问题，她第一时间就是委屈地告诉杜甄，现在她学会了自己面对。 “王总，谢谢您的回答。你放心，我回去后会对剧本多下功夫，今天又麻烦您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说什么呢小余，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谢了，这是分内的事。你还年轻嘛，以后多的是机会。” 余纨纨脸上带笑，心里却听出王总的意思，王总对她这次能胜出，似乎没有什么信心。 确实，临时出了变故，她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必须拿出完整剧本。 而苏彤？其实连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 不管有没有信心，这是她在事业上的第一个关卡，余纨纨只能迎难而上。 其实出了这次事，反而让她有一种回归到现实的感觉。就像她之前说的，太顺利了，反而让她觉得不真实。 接下来的日子里，余纨纨除了照顾萌萌，剩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投入在剧本上。 她几乎每天都会熬夜，一个情节会打磨了再打磨，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拿出了完整的剧本。 得庆幸这不是电视剧，如果是电视剧，长达几十集的内容，她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完成不了。 很快就到了交剧本的日子，余纨纨先把萌萌送去了幼儿园，才匆匆回家收拾出门。 等到盛世的时候，刚好九点。 她被领去了一间会议室，有人给她倒了水，然后就一直坐着。九点半的时候，苏彤才姗姗而来。 苏彤在余纨纨对面坐下，很有礼很和善地对她点点头。 余纨纨回以微笑点头。 工作人员都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来了位工作人员，将两人的剧本要走，再度离开。 接下来继续是漫长的等待中。期间，苏彤有些不耐烦，叫了个工作人员来，问怎么这么久。 那位工作人员回答，今天是总公司三年一度的董事大会，公司的高层都去了。 这幢大楼，盛世影业只占据了五层，其他都是飞腾旗下其他大型公司，总公司在四十层以上，从四十楼到六十六楼，都是总公司的办公室。 这种情况下，哪怕盛世影业的高层和董事大会没什么关系，为了表示重视，也得出面。 “既然董事会这么重要，为什么要选在今天让我们来。” 工作人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上面就是顺口一说，谁会去关心两个小编剧等不等的事情。苏彤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有些尴尬，不再说话。 …… 位于六十五层的大型会议室中，飞腾科技三年一度董事大会刚刚结束。 郑威毋庸置疑再度当选董事长。 不同于以前，一位占据了飞腾科技百分之十股份的元老级大股东，今天出面了。 大家惊诧这位股东的年轻和英俊，同时也是因为对方太过神秘的缘故，飞腾科技的董事大会和股东大会历年来举行了无数次，这是他首次露面。 “没想到常年打雁，这次被雁啄了眼，很感谢您的这次出面。” “客气了，就算我这次不出面，您也能当选，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这是彼此之间的客气话，郑威懂，让他诧异的是杜先生竟然会说客气话了。 “还是感谢！” 如果说之前是一定赢，但杜甄的亲自出面和支持，无疑效果更好。替郑威壮势的同时，也可以压下内部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也是郑威经历商场多年，无论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能稳任董事长的主要原因。 经过这些年几次的融资和上市，飞腾科技的股份已经被稀释了很多，哪怕郑威本人，也不过只拥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其他股份被分散稀释，掌握的人多，代表的变数也就多。 内部的人都知道飞腾有一位很神秘的股东，掌握着大量原始股，却不知道郑威和对方竟然是这种关系。 知音和千里马，谁也说不清楚。 也许当年只是一念之差，也许不过是随手而为，却创造了属于飞腾的辉煌和奇迹。 郑威和杜甄携手走出会议室，夹道两侧都是各个分公司的高层。 “好了，不用再送。其实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来不过是顺便，我是来接我妻子的。” 郑威愕然，终于明白为什么杜甄明明给他传真了授权委托书，却还是亲自跑一趟。他以为对方是获知他的危机，故意来给他壮势，没想到竟然误解了。 他忍俊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是老陈办错了事，半路把您拦上来了。” 刚好郑威看见盛世影视的总经理刘军，就在不远处站着，就对那边招了招手：“小刘，陪杜董下去一趟。” 刘军作为盛世影业的执行总经理，在娱乐圈里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实际上在飞腾里根本排不上号，就是小鱼小虾一只。 他见过郑威很多次，但都是在人多的场合，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郑威进行正面的、单独的对话，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明明知道不该，却压抑不了诚惶诚恐的态度。 “是，郑董。杜董，这边请。” 男人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专用电梯里。 可以料想之后肯定会有无数的猜测和私下议论，可谁又会去在乎呢。 第95章 第95章 位于二十五层的小型会议室里, 苏彤和余纨纨已经等得饥肠辘辘。 没人管她们，这里只供应水。 苏彤已经去了趟卫生间，她有些不耐地站起来, 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会议室门关上的一瞬间，余纨纨听见她似乎在跟电话里的人抱怨什么。 趁着会议室没人，余纨纨从包里摸出一颗奶糖。 奶糖是给萌萌准备的, 以防万一他闹的时候拿来哄他, 余纨纨在包里剥掉糖纸，悄悄地塞进嘴里。 奶香味暂时缓解了因饥饿带来的不适, 苏彤推门走进来，余纨纨的嘴顿时不动了。 两人再度两对相无言，不过比起之前，苏彤似乎没那么烦躁了。 …… 距离这里不远处的一间休息室里, 黄启仁刚看完两个剧本。 从综合上来讲，两者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一个稳扎稳打，一个胜在脑洞大开。 黄启仁当导演多年，拍过许多毁誉参半的片子，而这些所谓的毁誉参半, 其实让他来看，不过是世人不懂欣赏。 商业片他可以拍，文艺片他也可以拍。而一个导演在拍商业爆米花片的同时, 谁不愿意坚持一下自己的情怀？这是每个文艺工作者都会有的通病。当赚到钱了，名声响了，可以任性一下的时候，都会选择尝试。 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没成功，黄启仁算是成功和不成功各半。可即使这样，也让他博得了一定的名声，甚至有别于那些只会拍商业片的导演，逼格截然不同。 用黄启仁当下的眼光来看，苏彤的剧本就是典型的商业片，她考虑得很周全，每个扣子都下得正到好处，算是面面俱到。这个本子很容易拍，随便拉个班底来，就可以拍摄了，演员尽管找流量们，肯定能爆座。 可更得黄启仁心意的，反而是这个不知名小编剧写出的本子。 本子的脑洞很大，带着一定的网文色彩。黄启仁闲来无事看过网文，当做快餐读物不错，也有些内容，可改编却很费力气，闲杂的内容太多，核心主题不明确，有效内容太少。 可能一本达到数百万字的网文，还不够拍出三十分钟的内容。 可这个剧本截然不同，具备了网文脑洞大的色彩，却又更贴合实际，有效内容很多。 大概内容是讲男主人到中年，穷困潦倒，家庭也不够和睦。一次他参加同学聚会，被几个当年很多地方都不如他的同学，碾压成渣。他自嘲的同时，满心疲累，回家后又因一些矛盾，和妻子吵了架，晚上临睡前发出感叹，要是能重新投胎一次就好了。 再度睁开眼，他变成了自己当年上高中时的一个男同学。这个男同学家里条件很好，与他相比，无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 这个男同学是男主当初最羡慕的对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对方，在发现没办法改变事实后，他就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开始过上被很多人追捧，被很多女生喜欢的日子。 如果故事就这么继续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无疑就是一个脑洞大开、屌丝变男神、逆袭的故事。可偏偏就在男主像当年男同学那样高考失利，将要被家里人送到外国留学的时候，男同学家破产了。 自此，男主才明白为何男同学高考后就了无音讯，再没有人提过他的原因。 命运在这里出了分岔，男主根本没有旧例借鉴，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父母’，只能迎难而上。 期间发生了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男主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再度逆袭，却突然醒来，发现那一切只是个梦，他依旧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中年男人。 故事要剧情有剧情，要感情也有。 男主在变成男同学后，同时也碰到自己的妻子，当年他的高中同学。他厌恶妻子人到中年的歇斯底里和不可理喻，打算这次一定离她远远的。可惜命运同时也在捉弄他，最终他发现自己还是深爱着妻子，也就是他的初恋对象。 故事的结尾以男主深思，打算奋发图强为结局，算是一个开放性结局，但教育意义深刻，唯独就是题材太罕见，拍出来卖不卖座，黄启仁根本没有把握。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彭涛走了进来。 他是盛世影业的副总经理，这次也是他提出的优胜劣汰。 “黄导，看得怎么样了？” 黄启仁下意识拿起苏彤的本子，可手里这本却怎么也舍不得松手。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苏彤的本子，将余纨纨的这本递给彭涛。 “我觉得这本很不错。” 彭涛接过来，讶然地眨了眨眼：“怎么苏彤的这个不合适？” 黄启仁揉了把脸上的胡子，说：“也不是不合适，我个人偏向这一本。” 彭涛在他身旁坐下，笑着说：“你是导演，我们信任你的能力，才会特意邀请你。既然你已经有了结果，还是说说两个的优劣之处吧，毕竟公司也要综合综合。” 黄启仁就把大概的想法说了一下。 听完他的说辞，彭涛半晌未语，似有踌躇。 “怎么？” “黄导，不怕告诉你，去年年底公司定了今年的战略目标，这上半年我们只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就是考虑到这些，才会特意邀请了您来。” 彭涛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彼此都明白他的意思。 为了不冒险，还是稳妥起见。 而稳妥起见的选择，还是苏彤为宜。 黄启仁自然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别看盛世对他慎重以待，实际上他可以和其他小影视公司耍脾气摆架子，和盛世却不能。 而且这次他和盛世签的合同，并没有具体酬劳，有点类似对赌式的合同。 票房越高，他能分到的钱越多。 同样，如果真的砸了，他一分钱不赚，还要倒赔钱给盛世，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犹豫的原因所在。 很显然到了他这个地位，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他很快就点头答允了。 “既然这么说，那就这本吧。” 彭涛和他又说了几句话，就拿着剧本出去了。 黄启仁看着被彭涛被随意丢在桌上的剧本，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因为听到些流言蜚语，就质疑对方的水平。 如果没有中间这场事，现在就只能拍这本，他也不用选择困难，更不用犹豫。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明明是心头好，却总会因为外界因素的干涉，选择放弃。 而这所谓的后悔和遗憾，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苏彤主动找余纨纨说话。 余纨纨其实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才会回答对方。 苏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瞧低的姿态，可偏偏余纨纨就是感觉不舒服。可能先天条件限制，她注定没办法和苏彤相谈甚欢。 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有彭涛，有王总，还有几个余纨纨不认识的工作人员。 她看见王总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之后彭涛宣布，黄导选择了苏彤的剧本。 彭涛已经在和苏彤商议下一步细节了，没有人理会余纨纨。属于主角的聚光灯已然打开，而配角该下台一鞠躬。 余纨纨深吸一口气，拿着包来到王总面前：“王总，让您失望了。” 王总不知道该说什么，笑得有些尴尬。 苏彤看了一眼这边，含笑走过来：“你还年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挺欣赏你的，你是个有潜力的孩子。” 胜利者为了显示自己气度的说辞，其实并不能宽慰人什么，反而让人有一种示威之感。 余纨纨挺不想这么狭隘的去想，却没办法忍住这种情绪。 她还没有历练到面对敌人的同情，唾面自干的本事，只能僵着脸不说话。 王总干笑了声，提醒她：“这是苏老师对你的指点，还不赶紧谢谢苏老师，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 他是不想余纨纨和苏彤闹僵，也许余纨纨不知道，但王总其实很清楚苏彤这次走的是彭涛的关系。 县官不如现管，再有后台，有人给你穿小鞋，也足够吃一壶了。这次不就是个例子，搁在明面上，谁也说不出什么问题。 谁叫你技不如人！ 其实余纨纨心里也明白，就是还做不到很快地调整情绪。想到以后，她深吸一口气，打算暂时低头，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低头的，别人本就比她资历深。 她弯下腰：“苏老师，谢……”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有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衣着休闲。陪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很随意，边往里走，边对身边人说着什么。 “杜太太可真低调，如果不是杜董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杜太太在为盛世做事。我听下面人说了，都说杜太太天分很高，上次那部片子之所以会大卖，编剧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咦，你们这是？” “刘总。” “刘总。” 比起刘军，王总和彭涛还真不能算总，顶头上司来了，他们也就只有靠边站。 “杜甄！你怎么来了！” 这是余纨纨的声音，她根本没想到杜甄会出现在这儿，还被叫着‘杜董’，当场就傻了。 “这就是杜太太吧？”刘军没有理两位下属，面带微笑看着余纨纨。同时，他也看出些异常，刚才他们进门时，明显看见余纨纨正对苏彤弯腰，虽然只是一瞬间，她就惊诧地转脸站直了，但刘军既然看见了，他觉得杜董肯定也看见了。 杜董的太太在盛世对人弯腰，摆低姿态？刚才他还在和杜董说，杜太太天分高，公司对她很看重，这简直就是前面说话，后面被人当场打脸。 刘军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在场的，没一个不是人精。看到这一幕，再弄不清楚什么情况，该回家带孩子了。 明显余纨纨的后台就是这个‘杜董’，人家也不是被包养，是杜太太。而杜董的地位大概不低，因为连刘军都在边上陪着笑。 “我听妈说，今天是你来公司交剧本的日子，所以我就过来接你。谁知道半路被郑威请去开董事会，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杜甄既然说了回来后就告诉余纨纨一切，他就没有打算再隐瞒，而且面对余纨纨的问题，他一向是如实回答。这次也是，却没想到简单的几句话，又造成下面几人内心的骚动。 郑威，董事会？ 彭涛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他究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你的剧本交了？交了我们就回家吧。”杜甄似是没有察觉什么，说。 余纨纨现在很局促，心里也很乱，她几步上前去拉杜甄走，突然想起自己的剧本，又走到王总面前：“王总，我的剧本呢？” 剧本既然不在这儿，肯定在黄启仁那儿，估计彭涛也不重视，所以来的时候，根本没带来。 王总反应也不慢，忙说：“快去把余小姐的剧本找来。” 一阵人仰马翻后，余纨纨的剧本被找来了。 “余小姐，你的剧本。”崔莹陪着笑，小心翼翼将剧本递过来。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和苏彤私下议论对方是被包养的小蜜，就忍不住想缩脖子。 余纨纨也没说话，低头将剧本塞进包里，拉着杜甄走了。 …… 等两人走后，刘军脸色难看地看了看众人，摔门离开。 王总忙不迭地追了过去，这次是把彭涛都给忽视了。 彭涛又怎会不知道王达荣是个什么人，别看平时对他伏低做小恭恭敬敬，其实时时刻刻都想取代他。 这次被他找到机会，肯定不会少坑他。 “彭总……”是苏彤忐忑的声音。 她的脸很白，也是心知肚明这次惹了事。 彭涛转头逼近她，面带微笑，却咬牙切齿：“都是你，你最好祈祷……”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摔门离开了。 留下苏彤面色乍青乍白，站在那里。 不过这一次可没人安慰她了，包括崔莹，也悄无声息地和同事们一起离开了。 杜甄的车被余纨纨开走了，他是坐地铁来的。 回去的路上，是余纨纨开车。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说话。 到了家，家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沙发旁多了一只皮箱。 当初杜甄走时，余纨纨回来看过，他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就像他没有离开一样，可实际上他走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余纨纨去烧了水，泡了杯菊花茶。 就只有一杯，放在茶几上，她平时都是泡两杯的。 她来到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杜甄莫名有些局促，却还是老老实实来到她身边坐下。 “你去干什么了？这么久？” “我养父的独子想要我手里的股份，这是当年养父留给我的。他需要这些股份回到董事会，可我不能给他，所以我跟他去了趟美国，也算是帮他回到董事会……” 第96章 第96章 其实事情当然没有杜甄说得这么简单。 小杰克和艾瑞拉已经动了想劫走余纨纨母子的打算, 甚至已经出手了，却被陈皓找来的保镖拦住了。 幸亏中国是个管制枪械严格的国家，他们一时找不来太多的帮手和武器, 而杜甄和陈皓早有防范, 自然瓮中捉鳖。 当初杜甄那么急着走，就是想把小杰克弄出中国，也是为了一劳永逸。小杰克是老杰克的独子, 哪怕看在老杰克的面子, 他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当然不是没有教训，他本来打算把手里的股份低价卖给小杰克, 这本就是老杰克的东西，他从没有想过要独占。因为这次的事，他改变了主意，转为拿股份吊着对方, 只要小杰克要想重回董事会，就得老老实实地巴着他。 回到美国后，又发生了一些事，帕布伦并不愿意小杰克回去，甚至找人袭击了他们。几经波折，他们才设局把帕布伦圈了进去，给了小杰克一次重回的契机。 这一切, 杜甄自然不会和余纨纨明说，只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 “那杜董是怎么回事？” 杜甄感叹地笑了一下，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年老杰克让我回一趟中国，看看自己的家乡……” 其实说是看看家乡，不过是老杰克觉得心病还得心药治，刻意怂恿杜甄回国一趟。他心知肚明，却没有明说，让回来就回来吧。 谁知偶遇了郑威，杜甄不过是顺手为之，没想到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照这么说，那你是飞腾的股东了？” 杜甄点点头。 “盛世是飞腾下属的分公司？” 杜甄又点点头。 一股气腾地一下就冲上来了，余纨纨正想说什么，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王总打来的。 “余小姐，经我们刘总明察秋毫，黄导本是打算采用您的剧本，却被人故意拦下。现在事情查清楚了，所以还是用您的，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公司一趟？要是不方便，我们去找您也可以。” 这些话本身没什么毛病，却因为余纨纨的心态变了，让她听得十分难受。 她以为她是凭着自己能力，才能得到机会。其实别人没说错，她就是有后台，只是这个后台，别人都知道，而她一直傻的不知道。 “不好意思王总，我现在有事，这事以后再说吧。” 余纨纨冷淡的态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王总都能感觉得到。他对刘军无奈地笑了下，挂掉嘟嘟响的电话。 “那边生气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理由，这件事必须办成了。刚才我专门打电话找陈总套交情，你知道那杜董是谁？他就是当年孵化飞腾科技的天使投资人，最原始的股东之一。刚才董事会结束，郑总亲自把他送出来，别说一部电影，就是把整个盛世搭进去，郑总也不会得罪杜董。” 王达荣听得冷汗直冒，再三和刘军表示一定把事情办妥了。 同时心里没少幸灾乐祸，彭涛这次完了，惹谁不行要去招惹这样的人物，怪不得刘总刚才那么不给他面子，完全是料定这次谁帮他说话也没用。 …… 另一边，余纨纨挂了电话，神色冷淡地去了房间。 杜甄被她这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但也看得出她是生气了。 早就料到她肯定会生气，真的事到临头才知道他还是会慌。 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林芬敲门叫他们吃饭。好不容易杜甄出差回来了，林芬专门把店门关了，就为了让余建国回家做饭。 杜甄去敲房间门，声音低低的：“妈叫吃饭。” 过了会儿，余纨纨把门打开了，面无表情，也没看杜甄，不过等去了对面，她的态度明显和缓，至少不像刚才那样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 饭桌上，只听见林芬的说话声。 她不停地给杜甄夹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杜甄才是亲儿子。 等吃完饭，余纨纨帮忙洗了碗，老两口说既然今天关门了，就关一天下午在家好好休息。 余纨纨和杜甄回了家，她本来还想故技重施，可惜没杜甄腿长，赶在她关上门之前，他成功用脚挡住了门。 她倒想狠狠夹他一下，却怕被林芬知道了，只能恨恨地摔了门，转身去床上躺下。 过了会儿，感觉身后的位置陷下去，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 余纨纨有点想哭，但还是很气。 气什么呢？ 气本来以为是个穷光蛋的老公，实际上是个大富豪？ 这是多少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气她以为是靠自己的能力，实际上是有人给她开了后门？ 为什么就觉得这理由这么矫情呢！ 气他欺骗了自己？ 可他并没有伤害到她，甚至出乎意料地替她做了很多她根本做不了的事情！他给了她完美的婚礼，她妈要求的一切，他都做到了，甚至做得比想象中更好。 气来气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就是觉得气。 “你别生气，是我错了，其实我刚开始根本没……” “我想睡觉，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然后杜甄就没有说话了，只是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不远处，然后余纨纨就睡着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睡着。 …… 等她再次醒来，是萌萌的声音吵醒了她。 “呜呜呜，飞机飞哟……” 小家伙跑来跑去，发出愉悦的欢呼声，都能证明他此时很开心。 “爸爸，小飞机起飞啦……” 又是一连串脚步声，还有不绝于耳喊爸爸的声音。 杜甄说：“妈妈在睡觉，别吵醒她了。” “妈妈怎么还在睡觉，我都放学了，妈妈是不是昨天又熬夜了，可我昨天明明记得她很早就陪萌萌睡了。” “妈妈累了。” 被累了的余纨纨，躺在床上不知道说什么。别以为他这么讨好自己，她就会原谅他！ 事实证明余纨纨说到做到，之后她起来了，特意带着儿子孤立杜甄。 例如和萌萌说话，就是不提他，例如说带萌萌去哪儿玩，就是不把他算上。例如以前每次萌萌从幼儿园回来，余纨纨给他洗澡，都会叫杜甄帮忙，这次就是不叫他。 杜甄有苦难言，又不想和她怄气，就在后面跟进跟出扮可怜。可怜到萌萌都觉得爸爸很可怜了，觉得妈妈为什么不跟爸爸说话。 “妈妈没有不跟爸爸说话，妈妈和爸爸每天在一起，很多话平时都说了，不用单独拿出来讲。”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当妈的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妈妈和爸爸吵架了。” “萌萌怎么会觉得爸爸妈妈吵架了。”余纨纨诧异地问。 “因为毛毛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毛毛说他爸爸很久没回家了，一回家就和他妈妈很大声的吵架。” 一句简单的童言，让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个是愧疚这么久才回来，一个是觉得大人不该把脾气带到小孩子面前。 “你看爸爸妈妈没有很大声，所以不是吵架。而且爸爸出去这么久，是出差，不是因为和妈妈吵架了。” 杜甄在旁边点头。萌萌看了爸爸，又看了妈妈，才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基于这些，之后余纨纨都会和杜甄说话，去对面吃了饭回来后，还和杜甄陪着萌萌玩了会儿积木。 等萌萌睡着后，两人又恢复一片沉寂。 余纨纨去洗澡上床睡觉，杜甄也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余纨纨背对着，佯装睡着了。 其实杜甄知道她没睡着，可他现在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不让她生气。 王总又给余纨纨打过一次电话，却被她明言拒绝了。 不过她的话说得很婉转，大意就是既然是苏彤胜出，还是用苏彤的剧本，实在不用看在人情和面子上，故意给她机会。 这话说得王达荣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只能铩羽而归。 日子一天天过着，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就是余纨纨突然变得很忙，每天都是忙进忙出，却不跟杜甄说在忙什么。 余纨纨在忙着找资金投资她的剧本，这是娆娆给她的主意。既然对自己的剧本有信心，为什么不拉投资自己拍。 这些话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很难，她所认识的娱乐圈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和盛世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而她现在不想和盛世牵扯上关系。 “幸亏这事也就我知道，让别人看你这样就是矫情。现成的关系现成的大金主不用，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娆娆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半趴在吧台上吸着杯子里的冰饮。 余纨纨低头用吸管捣了捣气泡水里的浅粉色樱花：“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你就当我是想证明自己吧。” “证明自己什么呢？证明不靠他也能获得成功？我几年前就说你看着软，其实一身文青的毛病。现在是什么时代，别人想要钻石金龟求而不得，想要有后台省时省力，还是求而不得，反倒你巴不得往外推。那你就没想想，他其实可能的初衷就是不想看见你辛苦，老公舍不得老婆辛苦，怎么在你眼里也成错误了？” 余纨纨当然没有觉得杜甄错误，她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先有别人私下议论她被包养，跟着发现杜甄对她的隐瞒，她真的没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坦然地去接受杜甄身份附加值给予她的一切，尤其在她最重视的事业上。 娆娆看了她一眼：“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说也说不清楚。那你现在还跟他闹冷战？” 余纨纨并没有和杜甄闹冷战，事实上也闹不起来。 上有林芬余建国，下面还有萌萌。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让父母跟着担心，更不能让萌萌承受不该有的阴影。她其实早就原谅杜甄了，就在他离开的那一个月里，他们现在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除了她从来对他的身份避而不谈，就像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一样。 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陶鸣威和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陶鸣威还是一身t恤牛仔裤的打扮，这个中年男人也穿得十分不起眼，夹克和西裤，灰突突的，就像走在路边不经意经过的路人甲。 “怎么样了？”娆娆主动跳下高脚凳问。 “我和王导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剧本很有投资价值，如果余小姐这边没有意见，以后我们就是合伙人了。” 娆娆已经高兴得对余纨纨笑了起来，陶鸣威伸出手，余纨纨却有些迟疑和犹豫。直到娆娆问她怎么了，她才笑着伸出手，和陶鸣威交握在一起。 “谢谢陶先生，谢谢王导，我有信心这个剧本拍出来，至少一定不会让你们亏钱。”本来想说句雄心壮志的话，可惜她实在不是这种性格，临到头全是保留。 其实余纨纨是十分有自信的，可这点自信潜藏在她心里，她不敢说出口，来源于她的不自信。 之前所谓的成功，就像空中楼阁，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其实余纨纨也不是和杜甄较真，也许她是在跟自己较劲儿吧。 这一点包括娆娆都看出来了，等余纨纨走后，她环着陶鸣威的脖子，咬他：“幸亏我胸无大志，不然你就完了。” 对于陶鸣威隐瞒身份和她结婚的事，娆娆并不是不在意，只是她生性洒脱，出来躲了一阵子，又看陶鸣威追了过来，就放下了。 并不是不生气，只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真得闹不起来啊。 …… 余纨纨走出这片别墅区，杜甄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她了。 明明她会开车，杜甄却偏偏坚持要接送她，抗议无效后，只能选择接受。 杜甄打火，车子平缓地开出去。 余纨纨看了他一眼：“我合作的事情已经谈好了。” 杜甄嗯了一声。 “给我点时间吧，我其实并不是生你的气，我就是想……”想之后，她没有说出来，就被杜甄打断了。 “我知道。” 余纨纨松了口气，靠进皮座里，对他莞尔一笑。 杜甄眉眼软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对她回了一笑。 第97章 第9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 余纨纨陷入繁忙之中。 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她什么都要操心。陶鸣威并没有投资电影的经历，除了王导这个一直怀才不遇的朋友, 其他的都得现筹备。 资金也有限, 毕竟是第一次投入，公对公私对私，而且陶鸣威虽然有钱, 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次的总共资金只有不到五千万。 资金有限，自然请不起什么流量演员了, 幸亏陶鸣威和王导都是不拘一格的人，选的都是实力派但是相对不那么出名的演员。 这些演员都得自己挑，尤其是余纨纨，她想拍出来什么效果, 什么样的演员才符合她所想，都需要她一一把关。 筹备了差不多两个月，片子终于开始拍摄了。因为是都市剧，相对取景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就放在海市。 余纨纨每天都会来剧组跟场，经历这几个月，她瘦了很多, 却是精神奕奕，充满了干劲儿。 杜甄闲来无事也会过来，甚至偶尔接了萌萌放学, 父子就杀过来了。 剧组里的人并不知道杜甄身份，只觉得余老师的老公长得真帅，儿子也帅，一家人都是颜值组合。当然也少不了羡慕杜甄体贴的，余纨纨忙着工作，带孩子家务事都是做丈夫的一手包办。 之所以会这么觉得，不光因为杜甄经常会带着萌萌出现，还有就是他经常会带着林芬炖好的汤来。 每次都会带来一大锅，不光余纨纨有，其他人也有。 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又这么暖，哪怕没什么钱，也很让人羡慕。 是的，杜甄在别人眼里，还是个没什么钱的男人。 开的车是最普通的国产车，衣服看起来也很普通。不说低档，就是普通人都会穿的那种，但架不住人颜值高，什么都能穿出明星感，但实际上认真去看，就能发现很普通了。 以衣敬人，也许很现实，但这个社会目前就是这样。 幸亏杜甄和余纨纨都不是那种在乎人目光的性格，普普通通其实就好。 当然，余纨纨偶尔也会疑惑。 她接收到的信息是杜甄很有钱，可怎么有钱如何有钱，她还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就好像杜甄，实在不能怪她笨，事情发生后，她也去找了些有钱人装普通人的书或者电视去看，发现有钱人再怎么装，多多少少都会露出端倪。 可杜甄却从来没有，似乎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后来才明白，也许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他不需要用钱来证明自己，吃着合口的饭，穿着舒服的衣服就够了，谁闲的没事把‘我很有钱’挂在脸上，不是找抢。 也许这是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地步？ 因为这种暗搓搓的私下臆想，连着几天余纨纨总会用奇怪的眼神去看杜甄，看得他莫名其妙。 问她，她却不说。 再后来，她就释怀了。 有没有钱重要吗？其实有没有钱，他们也是在这样过啊。 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他不会因为可以展现有钱了，就换别墅请佣人，进进出出豪车接送。她也不会像那些有钱人的太太，每天就想着去哪儿shopping，做美容，买好包，买高定的衣服。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其实这样就挺好，这样的日子才让人踏实。 …… 片子很快就杀青了，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虽然陶鸣威投资的电影，在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引起了很多关注。可当发现除了是陶鸣威投资，既不是他主演，演员们也都是些没有名气，这个剧组所有人都是那么不起眼，就再没有人关注了。 外界人士只把《戏剧人生》这部片子，当做陶鸣威进军电影界的一种投资。类似像这种投资电影的明星们太多了，亏得血本无归也不在少数，也许这就是一次没有水花的投资，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关注。 而余纨纨他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宣传着，可是出于资金有限，资源有限，《戏剧人生》在网上的热评并不高，多数还是被冠以陶鸣威投资的电影，才能引起路人侧目一二。 弄到最后，大家都不知道开始暴露这条信息，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院线那边也已经定好了，还是因为资源问题，排的院线并不是太多，排片率也不高。更凑巧的是，竟然和苏彤的那部剧同档期。 在余纨纨这边不愿意的情况下，盛世还是拍了苏彤的剧，毕竟开始都筹备了，合约也签了，不拍这些都是损失。 苏彤那部剧的片名叫《野玫瑰的谋杀》 《野玫瑰的谋杀》定在元旦强档上映，明眼可见盛世对这部剧很有信心，排片是最多的，宣传更是铺天盖地，很快就把《戏剧人生》淹没在角落里。 《戏剧人生》也是元旦档期，不过却靠后四五天，如果不是不能改变，余纨纨甚至有再往后挪的冲动。 一部小制作的片子能不能卖座，上影后受不受关注，很大一部分和会不会碰上大制作的片子有关。 当意识到没办法挪后，大家就坦然接受这个现实了，就是心里预感都不好。 尤其是余纨纨，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杜甄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 很快就到了《野玫瑰的谋杀》上影的日子。 不出预料，上座率很高。 网上到处都是议论剧情的网民，余纨纨也去看了，剧本很好，导演很好，演员都是流量级别，特效也很好。 好上加好，自然爆座了。 她本来想一个人去看，杜甄非要跟她一起，两人就像当初谈恋爱时那样，选了家电影院，买票买饮料爆米花入场。 爆米花是杜甄买的，他似乎认定了看电影一定要爆米花，每次都会主动买来。 看他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余纨纨想起两人第一次看电影，她对他关于爆米花的说教，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你还是认定了大桶爆米花。”怎么都改不了。 杜甄眨了眨眼。他能说买一大桶是为了方便？因为如果他两只手都拿着爆米花，就空不出来手牵她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她牵手的感觉，明明他很紧张，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杜甄伸出手，余纨纨牵了上去，两人手拉手去排队进放映厅。 似乎因为想起了当初的恋爱，再去看电影就没了那种审视的心态了。过程中，余纨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一边和杜甄小声讨论剧情。 有赞美，也有作为路人的挑刺，总体来说，这部片子拍得真不错。 看完后，跟着人流出场。 杜甄说：“我觉得你的比她的好。” 这时候，余纨纨已经接受现实了，有些失笑：“也就你对我有信心，希望这次不要亏钱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娆娆老公了。” “我不说假话，真的比她的好，后期制作我们不是看过了。” “好好好，你不说假话，我信你了。”她笑得眉眼弯弯。 杜甄拉着她的手，小声说：“亏了也不要紧，大不了下次我给你投资拍一个。” 她很认真的样子：“那到时候又亏了怎么办？” “亏了就亏了吧，只要你开心。” 余纨纨就感觉一下子多了很多‘雄心壮志’，有个有钱的老公其实也不错，最起码底气足，不会输不起。 “就算这次真亏了，我也不会气馁，这种人生经验，是花再多钱也买不来。”而余纨纨却从里面学到了很多很多。 这也是从始至终，杜甄明知道她很在意成果，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的原因。钱可以买来许多东西，但有些东西也是买不来的。 他喜欢看到她充满斗志的样子，这个温柔单纯的女孩，总有一天会绽放出自己的光芒。杜甄庆幸自己这么早遇见她，在她还是一棵小嫩芽时，就把她收入囊中。 当然，这种暗搓搓的心态，杜甄是不会跟她说的。 《野玫瑰的刺杀》的票房已经七亿了，明明上映还不到一周。 也许别人不知道，小李却是最清楚《戏剧人生》和《野玫瑰的刺杀》的关系，所以她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野玫瑰》的票房。 票房七亿，就是她告诉余纨纨的，再之后连她也不敢说了。因为《戏剧人生》也上映了，却是票房惨淡。 第一天只有几百万的票房，简直惨不忍睹。不过想想加起来投资不到五千万，如果能这么继续下去，说不定能收回成本。 到现在，大家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一天上映时，余纨纨就拉着杜甄去电影院看了一场。 看完后，她心情很不错，对杜甄说：“我觉得这部片子拍得真好，王导的实力很不错。” 其实剧本也很好，至于为什么不卖座，这里面的原因太多了。有资源问题，有宣传问题，也有演员不够红的问题。 毕竟这是个流量是王道的时代。 不过网络上的好评率很高，就是看得人少，没有什么话题度。 接下来的几天里，余纨纨似乎放弃再去关心票房的事情，把精力投入在陪儿子老公上。 一月十号，是她的生日。 因为余纨纨一向是过农历，再加上这阵子很忙，根本忘了自己的生日。还是林芬提起，家里人才想起这件事。 到了余纨纨这个年纪，平时根本不会特意去过生日，顶多就是家里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或者家人送个礼物什么的。 余艳艳每年都会给妹妹送生日礼物，这次也不例外，是一瓶香水。 她带着陆耀和果果都回来了，杜甄还专门订了个蛋糕。本来余纨纨说不订的，但萌萌要吃，就当是给两个孩子订的。 中午的生日宴很热闹，一家人也很开心，余纨纨还喝了点酒，下午睡了一下午。 醒来后，杜甄不在家，萌萌在包子店里。 她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先去了一趟包子店，又给杜甄打了电话。 杜甄说他有点事要忙，可能会晚点回来。 到吃饭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反而打电话来约余纨纨出去吃饭，说有生日礼物给她。林芬想着两个人平时那么忙，连个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就把萌萌留在店里，让余纨纨自己去。 为此，余纨纨还专门回去化了一个妆，换了身小礼服，穿上保暖的大衣才出门。 约的地点是临着外滩的一家法国餐厅，这餐厅的位置很好，正对着江边，有个很大的露台和巨型落地窗，每次从这里走过时，余纨纨都会对那露台垂涎三尺，觉得在这里吃饭风景肯定很好。 没想到杜甄会约她来这儿，看来真是约会了。 这人现在也会浪漫和情趣了。 等余纨纨到时，杜甄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餐桌果然安排在露台上，最靠窗边的位置。 “想吃什么？”杜甄问。 “你点吧，我不常吃法国餐，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杜甄也就自己点了，看得出他也不太熟稔，因为大多都是服务生推荐的。 “看了你跟我一样，最熟悉的菜就是中国菜。”余纨纨笑他。 他也不含糊，点点头：“确实吃中国菜比较多。”这几年他吃过的各种中国美食，比他以前加起来几十年还多。 菜很快就上了，法国大餐一般都是十三道菜，幸亏每样都不多，不然余纨纨肯定吃不了。 不过味道倒是挺不错的，样子也好看，吃起来很赏心悦目。 气氛好，夜景更好，余纨纨的心情很不错。 “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生日礼物啊？谢谢你，我很开心。” “这不是生日礼物，生日礼物还没到。” 本来就是一句调侃之言，余纨纨根本就没当成回事，她清楚杜甄没什么浪漫细胞，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还有生日礼物，她有点惊讶：“有花吗？还是其他礼物？” 她连续猜了几个，杜甄都是摇摇头，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打击，余纨纨索性不猜了。 “怎么？你今天还打算化身哆啦a梦，给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不成？” 杜甄只笑也不说话，不过很快余纨纨就知道是什么惊喜了。 …… 餐厅里响起一阵骚动，在这种高档的法国餐厅里，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 不光是餐厅里的服务生，还有另外几桌的客人，有华人有外国人，都不由自主站起来，去了落地窗边。 余纨纨和杜甄就临窗坐着，顺势就看了过去。 外滩最迷人的夜景，不外乎坐在江这边，远观对面浦东那一片让人叹为观止的高楼景观灯。浦江两岸的霓虹灯璀璨夺目，是多少海市人一辈子都看不厌的景色。 而就在今天，那一片高楼的景观灯里，今天却绽放出别的颜色。 有一幢，两幢，还是三四五六七幢大厦外面的led灯光墙，就在这一刻，这一秒钟，同时播放着同样的画面。 除了一颗巨大的、红色的心，还有一句生日告白——【纨纨，生日快乐！】 停顿了五秒还是十秒，画面突然变了。 “变了，变了！” “还有——” 餐厅里，有人在低喊。 外滩两岸，行人如织，都在此刻停住脚步。利用外滩led灯墙告白的不是没有，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手笔，这是把浦东那边的广告位都给包场了？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别担心，我用自己的黑卡买的。】 余纨纨捂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说一句他真小气，几年前玩游戏的事，他到现在都还记着。 【祝《戏如人生》票房大爆，我相信你，一定行！】 第98章 第98章 led灯墙上的告白, 还在持续播放着。 看着对面男人含笑看着自己的脸，余纨纨泪如雨下。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高兴、有激动、有意外……有很多很多, 汇集成洪流, 向他迎面扑来，直至她溃不成军。 她想了很多，想到两人最初的相识, 想到婚后四年的点点滴滴, 想到刚开始知道他隐瞒了那么多东西，自己是失望和愤怒, 想到了自己的回忆和释怀，想到了之前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自己，想到了现实的打击，想到了他……“你个大傻子, 又花了不少钱吧？你说私房钱都给我了，就在那张卡里，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是不是背着我攒私房了？”她一面胡乱地擦着眼泪，一面说。 之前回来后，杜甄就坦诚了这件事。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把私房上交了, 那张余纨纨一直以为没钱的卡，其实是他在瑞士银行账户的绑定卡片，里面有着杜甄近多年来的积蓄。 卡片的秘密是余纨纨的生日。 也就是说杜甄早就做到了, 林芬曾经偷偷和女儿说的，男人兜里不要给他留太多的钱，家里的财产要是女人管着的事。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提过，没想到还有惊喜在这里。 不过即使知道后，余纨纨也没去查过里面的数额，不是不好奇，就是本能的不想去查。 提前上交和事后上交，有着很大区别的意义，这也是余纨纨会释怀的另一层原因。 “我走的是公司账。” 这个回答太绝了，余纨纨明明还在哭，又被逗笑了。知道他是故意哄自己开心，明明他的账户除过卡片，还可以另外动用的。 …… 餐厅里响起不绝于耳的打电话声。 都在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让快来外滩。 顺着落地窗，可以明显看到外面人头攒动，这片人头的海洋看不到尽头，面对的方向就是对岸。 余纨纨的电话突然响了。 如果在平时，在这种餐厅里突然响电话，是极为不礼貌的。可这种情形下，到处都是嗡嗡的说话声，也不会太显眼。 是娆娆打来的。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家那位醋劲儿可真大，那游戏那新闻都是几年前的了，怎么还记着呢。” 娆娆的口气里，满是调侃的味道。也许别人认不出来，可当年余纨纨曾经跟她吐槽过，当初杜甄为了纸片人总裁没少干吃醋。 玩过这游戏的，大部分都知道当年的那条新闻，还有‘黑卡’这个梗。主角是纨纨，又带上了《戏剧人生》，还这么大的手笔，除过某人不做他想。 “我跟你说现在微博上爆了，我看微博上有消息，不光海市有，还有好几个城市都有这副庆生告白，都是顶级流量的广告位。你要是不想被人认出来，赶紧回家。顺道再对你家那位表白一下，打广告都打得不拘一格，不愧是霸道总裁。” 余纨纨大窘，挂了电话后，就叫着杜甄赶紧回家。 这期间她电话持续不断的响着，都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谁打广告都打到外滩上去了。 她接电话都接不及，只能开了静音，一切只等回家后再说。 …… 不过短短的几十个字，却循环播放了整整两个小时。 占据了外滩最高、最醒目、可视范围最大的十多个高楼led灯墙的黄金时段，从八点半到十点半。 所有人都沸腾了，很多海市的人收到消息赶往外滩，无数人转发朋友圈、微薄，无数人都在问‘纨纨是谁’，还有无数人在问‘《戏剧人生》又是那部电影’。 #外滩最嚎的告白#、#寻找纨纨#、#戏剧人生#等数个相关话题，很快就上了头条，占据了前十的数个位置，尤其是#外滩最嚎的告白#，更是稳坐热搜第一。 吃瓜群众的力量，无疑是强大的。 很快就有人顺着《戏剧人生》这部电影，扒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编剧，这个编剧就叫余纨纨。 如果余纨纨就是那个纨纨，不，她肯定就是！那向她告白庆生的人又是谁？ 男朋友？爱慕者？还是背后金主？ 这么大的手笔，非一般豪做不到，难道就仅仅是庆生吗？ 有键盘侠生性最爱吃瓜，吃瓜的同时还不忘搅浑水，顺便体现下自己的英明神武，很多人提出了质疑，于是又一个话题上了热搜。 #到底是庆生，还是噱头# 这个话题并未酝酿多久，就有不具名知情人士爆料了，据悉余纨纨是已婚人士。 既然是已婚人士，干出这种事的人自然不是路人甲，很快就有吃瓜党顺着余纨纨宣传时留下的照片，扒出那两幅曾经上过热搜的照片。 第一幅和郑泽成有关，照片上的女孩虽然面孔模糊不清，但如果对着照片去看，还是能认出来的。尤其这个余纨纨，就是当初郑泽成参演那部电视剧的编剧。 不过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第二幅女主角一样，角度相同，只是换了男主角的照片。 很多人都记起曾经那个莫名其妙的热搜，这个热搜当时让郑泽成一众粉丝差点没掘地三尺，都没把那个意图拉踩她家郑郑的十八线小明星找出来。 原来人家不是小明星，可能是个土豪，而且也不是为了拉踩，不过是人家老公来宣示存在感，怪不得当初的热搜会提到正牌老公出现的字样。 #郑影帝的情敌，豪对豪的对抗# 微薄、朋友圈、企鹅群、微信群、豆瓣、知乎、天涯等等，再度沸腾了。见过很多吃醋的，就是没见过这种吃醋的！见过告白的，就是没见过这种告白的！ 这人到底是谁，真是让人恨不得…马上嫁给他！ 同时，作为事件核心点的余纨纨，不光微薄被人刷爆了，更是让无数吃瓜女羡慕不已。 她的生平很快就被人扒出来了，海大毕业，畅销书作家，最年轻的编剧加制作人。出道以来第一部电视剧就是爆款，这部戏更是当起了制作人加编剧。 这种情况下，《戏剧人生》这部电影，自然也没有被落下。 不管是不是噱头，能动用这么大手笔做宣传的，也许真值得一看？也有人是抱着挑刺、看笑话、甚至吐槽的心态，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怎么可能齐聚在一个人的身上，为了否定这个人，无疑是从她的作品下手最好，而要想狠狠地用力地吐槽，自然要去看过再说。 还有更多的是无聊的路人，《戏剧人生》这部电影的大名，刷爆了当晚和连续几天的网络和各大电视台新闻频道，连中央电视台都当做热点提了几句。能被这么密集的提起，说明火啊，现在不都是什么火看什么。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戏剧人生》的上座率就开始暴涨，各大院线一再增加排片，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票房也开始暴涨，第一天就破了亿，甚至比同期《野玫瑰的刺杀》上映的第一天还要火爆。 看完了电影，自然会滋生大量的影评。 有吐槽的，有夸赞的，总体来说还是夸的多。 甚至有人用了这么一段影评总结--小制作，大片子。想看特效的不要来，想看小鲜肉的不要来，冲着颜值来的，也不要来。但如若你身在都市，空虚浮躁，又或是碌碌无为、混混度日，那你就来吧。 人生，总是需要那么点儿正能量。 这段影评被大量转发，无数人吐槽矫情。 可现在，在经过第一阶段票房暴涨，《戏剧人生》已经拥有了不少粉丝。有人吐槽，自然有人回喷，双方就这么在网络上，以言语作为攻击，撕逼了起来。 没看过的被堵得哑口无言，于是更多的人冲进电影院，就为了证明这部电影就是矫情。 有的人证明了，回来了和人撕得更是如火如荼，有人却沉默了。 其实《戏剧人生》这部电影，内容并不是太新奇。 空虚寂寞的都市，碌碌无为的中年人，被生活压得面目模糊的中年女人，**丝的逆袭，翻天覆地的人生剧变。 如果说前半段是荒诞的，虽然够爽，但总让有人一种荒诞无稽之感，甚至屡屡吐槽这就是电影，这样的情节只会发生在电影里，发生在主角身上。 那么后半段，则让所有人回归到了现实。 电影以夸张戏谑的手法，放大了男主的境遇，从开始的窘迫，到中间的得意猖狂，再回归窘迫。 这时，一条无形的分岔路已然打开，他是再度像现实里那样，就是混吃等死，碌碌无为，还是奋勇争先，再努力一把。 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就把他推上了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父母’，他只能努力。这努力的中间有太多的苦与乐、酸与甜，却也终于让男主有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并重回人生巅峰。 所以就算结尾男主回到了现实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能一下子从天到地，能摔在泥里爬起来，未来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好恐惧的。 整部片子，单挑着某个剧情去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太新奇的。可恰恰是夸张的表现手法，像坐过山车似的剧情反转，格外有一种拷问心灵深处的力量。 也许还能再努力一把？ 这也许就是那个影评中阐述的意思。 …… 不管怎么样，《戏剧人生》火了。 比之前《野玫瑰》更火的势头，《野玫瑰》还没到下线的时候，一般来说一部电影的上线时间是一个月，但也有影片延期密钥的。也就是院线觉得这部影片的潜力还够再冲一冲，或者发行方本身有资源，所以野玫瑰的计划档期是两个月。 现在一个月的档期还没上完，就被人抢去了风头，《戏剧人生》现在有多火爆，《野玫瑰》的票房就有多惨淡。 因为会去看电影的就是那么些人，此消彼长，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的。 苏彤本来正打算私人举办庆功宴，到时候一定会邀请黄启仁和诸多主演、制片方、发行方的人，顺便也给自己蹭蹭热度和人气，刚开始准备，就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 《野玫瑰》的票房开始断崖式下滑，如果第一天是折掉了一半，第二天又是一半，直到稳定到每天保持几百万的票房数额。 要知道这部片子当时投资了几个亿，虽然本钱早就回来了，可现在不是回不回本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观众们太无情了，网络上的人也太现实，浑然忘了之前还在吹《野玫瑰》的制作多么精良，特效做得有多好，甚至拿着两个同档期的片子对比起来。 因为每部片子每天的票房是可以查到的，《戏剧人生》明显抢的是《野玫瑰》的票房。还有和《野玫瑰》同期的还有其他片子，当时是被怎么踩的，攒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就要怎么嘲回去。 不过文化人开嘲都比较文化，也不会赤/裸/裸的提出谁不如谁，就是格外拔高《野玫瑰》的特效、演员和大制作，顺道提一提《戏剧人生》几乎没什么特效，演员也都是不出名的，就是内容还不错。 所以内容还不错的后者，压了前者，至于为什么会压，还是路人自己想吧。 …… 这股风从元旦档期，一直刮到新年。 每年新春档都会有不少大片上映，可今年却是选择不约而同的延迟档期。也许是不屑，也许是不愿被抢了风头，谁知道呢，总而言之，新春档还是《野玫瑰》和《戏剧人生》的战场。 苏彤每天都会看票房，甚至近乎魔怔似的翻阅网上的评论，每看到什么扎心的评论，她就会疯狂咒骂，直至忍不下去打电话给彭涛。 彭涛因为余纨纨的不愿合作，还留在盛世影业里，虽然挂着副总的名头，实际上最近的处境也不太好。 他在面对给人开后门得罪董事的境况下，只能力挽狂澜咬牙硬撑坚持苏彤的剧本就是好。片子开拍了，片子上映了，火爆的势头让他扳回一城，可也就持续了一周多，就再度将他打入无底深渊。 现在公司内部又在重提当初选择剧本的事，主要发出火力攻击的是王达荣。那次之后王达荣就得罪了彭涛，一直想取而代之没成功，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彭涛正焦头烂额着，苏彤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发疯，开始两人还能同仇敌忾，后来彭涛就烦了。 如果不是苏彤，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 “彭总，《戏剧人生》超档了，盛世可以联系院线，让它下线。” “你是傻还是蠢？” 如果盛世能动什么手脚，不可能被动挨打到这种地步，哪怕拼资源，对方也不是对手。 可问题是《戏剧人生》背后站的是杜董，利用公司资源压总公司重要董事，除非是盛世不想要爸爸了。 “别再给我打电话，继续保持你的沉默，直到《野玫瑰》下线。”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苏彤的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第99章 第99章 就在网上因为这件事吵得如火如荼之际, 还有一个人也深受困扰。 这个人就是郑泽成。 很久之前的八卦新闻，还能拿出来再炒一遍，关键还又牵扯上了他, 他也算是躺枪了。 如果是正面新闻, 能蹭蹭热搜增加点热度，这对每个明星来说，都是乐意之至的事。可关键出风头的是男主角, 而他这个作为炮灰男配, 不过是用来衬托鲜花的存在。 这样就让人觉得不美了。 郑泽成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可惜无辜没处诉。 其实也不是没地方诉, 他可以去找大伯郑威诉苦。刚好逢着过年，郑家一大家子都齐聚海市的时候，郑泽成没少往郑威那套园林别墅里跑。 郑威起先装傻，眼见装不过去, 就老实交代了。 其实如果是按照本身的热度，是造成不了这么大的反应，他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背后推了一把，就当还了之前杜甄在董事会上出现的人情。 获知真相后，郑泽成当场就呆了。 这是大伯拿自己当做跳板。什么叫适当的时候？就是为了给对方炒热度，把他拉了出来，陪着炒了一个多月。 “大伯, 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郑威平时挺平易近人，对下面的小辈们也都和善，不过敢当着郑威面这么说话的, 郑家小辈中，也就郑泽成一个。 郑威扶了扶眼镜，笑得一点都不心虚：“这不是没办法，欠了对方多年的人情，一直还不上，好不容易还上点，又不小心欠了人情。难得他上心一件事，你不觉得挺好玩吗？” 好玩？ 好吧，确实好玩，拿亲侄儿给人当跳板，还帮着对方打压自己公司电影的票房，没这场事《野玫瑰》至少还能进账十亿，现在都送给别人了。 “大伯，你这不吭不响的，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吧，人家能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事？”郑泽成被气歪了鼻子的同时，还不忘酸上一句。 “怎么不知道，电话都来了。”还是在国外打来的。 …… 那天，余纨纨和杜甄仓皇赶回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逃荒。 即使逃回了家，事情还没完，各种电话像轰炸机一样，闹得整整一夜不得安宁。 这也就是罢了，大不了手机关机。 可因为新闻实在太火爆，又在海市当地，余纨纨和杜甄躲在家里，林芬和余建国却要出门去开店。一大早上，就有人问林芬，网上那个叫纨纨的女编剧是不是她女儿纨纨。 叫纨纨这个名字的人太少了，单一个字挺多，可两个重叠字就极为稀少。余纨纨自打毕业后，整日赋闲在家，这街坊领居们免不了会问林芬，你女儿怎么不上班？ 现在可不是以前，女人只用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就行，哪家的女儿不是结了婚，也不忘上班赚钱。在普通人的观念里，闲在家里就是好吃懒做，就是啃老。可没人会夸老人疼孩子，只会私下说老的是糊涂，小的是混账。 所以当初余纨纨毕业后还没出去工作，私底下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为了证明女儿不是好吃懒做，还是有工作做的，林芬没少在外面说女儿是个作家，还拿着余纨纨出版的书，似模似样的送过不少人。 为了这事，余纨纨还和她吵了几句，因为林芬是背着她干的，而她总觉得言情小说拿出去送人，有点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再后来等余纨纨兼职做编剧，林芬更是没少在外面说。举凡被人问起，她不是说余纨纨在家赶剧本呢，就是出去跟剧组之类的话。 事实上这也是实话，并不虚。 本不过是为了证明女儿不是好吃懒做，以至于张扬的街坊领居都知道。这网上突然出现了个叫纨纨的女编剧，还闹出这么大的事，不怪人家对号入座，都跑来问林芬。 林芬被问到的时候，还有点懵，因为女儿和女婿根本没跟她说这事，而她平时又不上网。别人一问，还提起和大明星闹绯闻，她下意识就否定了。 说得斩钉绝铁，但架不住人不信。人家还专门回家让家里晚辈调出新闻上的照片，拿出来给林芬看。 别人看到照片都是似信非信，可林芬认识啊，这下可不得了了，家里的混蛋囡囡上新闻了。 她看到的是余纨纨和郑泽成的那张照片，两个老太太也说不清楚，把以前的事当成现阶段的说。林芬就想多了，忍不住想是不是女儿背着女婿干什么了？ 基于这种心态，她一边斩钉绝铁否认，把这边敷衍过去后，扭头就给余纨纨打了电话。 把她一顿好骂，问她对得起杜甄，对得起萌萌，差点没断绝母女关系。 余纨纨挨骂时，杜甄就在旁边，听得仔仔细细的。看丈母娘为了自己，把女儿骂成这样，好笑的同时，还有的感动。 最后是杜甄出去，把林芬请回来的。 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不过对于外滩告白的事，则推给了电影做广告。 反正林芬听完，是挺不能理解这种做广告的方式，但女儿女婿一起跟她解释，也由不得她不信。 攘外必先安内，里面安顿好了，外面就好说了，反正林芬就一个，抱着说不是余纨纨。 但架不住询问的人太多，还有余美和余建邦那边也来问了，甚至是很久没和余家人说过话的王美琴。 不同于余家人，王美琴致力要做一个钉子户，反正达不到她的要求，她是怎么也不会搬家的。诸如她这样的住户还有很多，所以当余家已经搬家很久了，刘家依旧还在坚守阵地。 她自然不是来给自己问的，她也没有借口啊，就打着蔡悦的幌子唆使刘文兵去问余建国。 对于那套老房子，王美琴一直没和蔡悦争出个输赢，还闹出许多其他的事。她对刘文兵的说法是，如果杜甄真有网上说的那么富豪，也能唆使着蔡悦去找大儿子去，免得一直和他们闹矛盾。 刘文兵很无奈，但还是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林芬三申五令教过余建国对外面怎么说，余建国也不是真糊涂，就照着林芬的说辞，就抱着一个不是余纨纨。再问急了就说小两口不在海市，出去旅游了，怎么可能是他们。 这套说辞唬过了不少人，为了印证说法，也是为了躲躲风头，余纨纨就真和杜甄去旅游了。 而且跑得很远，去了夏威夷，带着萌萌一起。 所以这个年，余纨纨和杜甄是在夏威夷度过的，顺道还在美国玩了一圈。去了拉斯维加斯，去了纽约、洛杉矶、华盛顿，看了自由女神像，逛了第五大道，去了黄石国家公园，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来到美国，余纨纨才感觉出杜甄的有钱。 首先，杜甄在美国很多地方都有房子，还不是普通的公寓，最差都是别墅。还有很多豪车，反正到一个地方就有车来接送他们。 还有一艘游艇，和一架私人飞机。 游艇是在夏威夷玩时发现的，因为杜甄以前很少出门，为了有益身心健康，库莫齐建议他每年都来夏威夷住一段时间，所以才会买了这艘游艇。 至于私人飞机，是在伯利兹潜水时，余纨纨突然想到闻名遐迩的大蓝洞，她还兴匆匆的和杜甄商量，要不要包个直升飞机看大蓝洞，却心疼高达两千多美金的包机费。 杜甄告诉她，自己有私人飞机，不过不在这里，但是可以叫过来。 余纨纨诧异之余，非常兴奋。 包个飞机要两千多美金，还有时间限制，私人飞机想转几圈就转几圈，还省了钱。 她忘了算一笔账，包机只要两千多美金，可从别的城市把飞机调过来，可能不止两千多美金了。 不过她沉浸在‘我老公真有钱，还有私人飞机，是什么样的私人飞机’的喜悦中，杜甄也不忍打断她的喜悦。 当天下午，飞机就到了。 反正让余纨纨看起来很大很牛很帅，她也分不出什么档次，自然不知道这架湾流g650是私人飞机中的劳斯莱斯，价格十分不菲。很多好莱坞顶级明星都以拥有一架湾流，为最有面子的事。 美国不像中国，航道管控严格。在美国，很多人都拥有私人飞机，想飞哪儿就飞哪儿，租赁私人飞机的公司也有很多。 飞机并不大，反正和民航飞机是不能相比，但是里面装饰得很豪华，可以搭载八名乘客和四名机组人员，另还有私人休息间及厨房和卫生间等，还有一间小型的会议室。 萌萌上了飞机，就开始这儿跑跑那儿看看，余纨纨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母子俩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反正就是各种惊叹诧异欢呼。 欢呼的人是萌萌，经过这趟出国旅行，小小的他已经坐习惯了飞机。而眼前这架私人飞机，对他来说就是从没见过非常新奇而已。看过了就吵着要看动画片，杜甄拿出平板电脑给他看熊出没，这是出国前在国内就下载好的。 在萌萌认真的看动画片时，飞机已经起飞了，余纨纨忙去翻手机说还没关机，杜甄跟她说可以不用关。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私人飞机，杜甄既然说了，可能就算不关机也没有什么影响？ …… 大蓝洞位于圣佩德罗东南近150公里的地方，螺旋桨飞机大概要飞行半个小时。这些余纨纨之前在网上都查过，但坐湾流去十分钟就到了。 经过杜甄的提示，余纨纨才往窗外看去。 就见海面上，一块明显深了几个色号的圆形海面，被各种五颜六色的珊瑚礁群环绕，就像一块周围镶嵌了许多碎钻的蓝宝石。 美得让人窒息，同时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她下意识就想掏出手机拍照，却发现没有专业拍照的工具，根本没办法在这么高的位置拍出蓝洞之美。遗憾的是杜甄也没有想到这点，只能遗憾说下次再来拍。 回程的路上，余纨纨一路鸟瞰沿途的海岛和珊瑚礁群。 下飞机时，她兴致勃勃说过两天再来。 杜甄笑着说，好。 …… 一直到五月底，余纨纨和杜甄才回了中国。 从美国回到中国，就好像从梦境回到了现实。当然，并不是说以杜甄的资产，支撑不起在中国同样过着美国的生活，只是两个人都不是太喜欢奢侈物质的性格，有些东西体验下就好，正常的生活还应该是平凡、琐碎，甚至温馨。 就好像杜甄当年在国外，很多的时候他也不会坐在私人飞机到处玩，也不会选择去住豪宅，只会待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更何况两人还有许多的羁绊和牵挂。 例如林芬和余建国。别看林芬平时喜欢斤斤计较，你让她过很富裕，什么都不干的生活，她也不能习惯。她更喜欢的是平时和熟悉的人聊聊天，说说八卦，走哪儿都认识人，庸俗但热闹。 还有余建国，他一辈子就活在这里，这里熟人熟事，他有很多棋友牌友，闲来无事拎着他的小马扎，再提一保温瓶的茶，去找老熟人下下棋打打牌，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事了。 还例如余艳艳一家人，例如娆娆，例如余纨纨的事业，她的读者，和她喜欢东西。 还有萌萌还要上幼儿园呢，离开这里，他的很多小朋友都会没了。 而这种琐碎平淡的生活，同样也是杜甄最喜欢的。所以他虽没有和余纨纨商量，但两人都有默契，还是要回到这里的，也许未来终有一日会离开，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 在回到海市这条老弄堂之前，余纨纨还去了一个亚太知名的电影节。 《戏剧人生》不出所料，被提名该个奖项的多个类目，其中就包括最佳剧情片奖和最佳原著剧本奖，王导和陶鸣威一再给她打电话，让她一定要来。 这还是余纨纨第一次出席这种场面，明明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穿着很昂贵的礼物，造型也做得很好，却还是难以克制的紧张。 幸亏杜甄就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 而他们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包括《戏剧人生》的原班人马，因为刚出名没多久，给他们的位置都在后面，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能缓解她不少紧张。 最佳导演奖被王导斩获，这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一直郁郁不得志，这次拿了这么大一个奖，当场就在台上哭了起来。 余纨纨还偷偷和杜甄小声说笑，如果她也能拿一个奖的话，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哭。 可当台上在颁到最佳原著剧本奖时，念到她的名字，她还是懵了，还是杜甄推了她一下，她才走上台。 整个过程就是她懵逼，听着主持人说话打趣，她想给个微笑，却发现面部肌肉完全失控。 “……看来我们的余小姐也没料到自己能拿奖，还是一次拿两个。好吧，作为前辈的我们，还是要多一些体谅的，毕竟就算是当初我第一次拿奖的时候，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当两个奖杯被颁奖嘉宾送到余纨纨手中，主持人问她什么感受时，她才找回自己的控制能力。 “我……” “可千万别哭哦，你要是哭了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位拿了数次影后的主持人，笑得十分美丽，也很和蔼。 “我要谢谢我的先生……” 最终，余纨纨还是哭了， 清晨。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但却降低了最近热得出奇的温度。 每天这条街上最先开门的就是几家早餐店，从六点半开始，就会陆陆续续有人来买早点，或是在店里吃，或是打包带走。 等过了七点半以后，人流量就会开始大增，上班的上学的都赶着出门，在这之前自然不忘要吃早餐。 余家包子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林芬和余建国一边忙着，一边不忘和熟人闲聊几句。阳阳的奶奶又来了，买早点回家给孙子吃是次，来问林芬是主要。 “哎呀，你这个林芬，瞒得倒是紧。我家健健都说了，昨天看了直播，你家纨纨拿了个奖，据说这个奖很是了不得，你还说那个人不是你家纨纨，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什么奖不奖的？”林芬心里直犯嘀咕。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奖啊，好像就是个电影奖，我也是听健健说的。”这个健健，是阳阳奶奶的大孙子，二十多岁，平时很喜欢上网。 “那会不会是健健看错了？纨纨和小杜去美国旅游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去哪儿拿奖。再说，她拿奖，我这个妈还不知道？” “难道真是健健看错了？可名字是叫纨纨。”老太太疑惑问。 “肯定是看错了，全国同名同姓的人多少。就好比我这个林芬吧，我听艳艳说，全国有几万个人都叫这名。对了，您老今天是要皮蛋瘦肉粥，还是玉米南瓜粥，包子是要素的还是肉的？” “要咸粥，甜粥阳阳吃厌了，包子就要素的。” “老余，去装粥，多装点。” …… 余纨纨和杜甄是昨天半夜时到的。 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老两口一般都睡得早，所以也没打搅他们。 回到家，感觉就是不一样，格外睡得踏实，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起了。 一家三口洗脸刷牙穿衣服，手拉着手去包子店。沿路碰到不少熟人，但因为都赶时间，也就打声招呼就过去了。 出了弄堂往左拐，远远就看见包子店的生意正好着。林芬正给人装包子，余建国则来来去去给人盛粥。 萌萌的眼睛当即就亮了，喊了声姥姥，就往店里跑。 林芬听到有孩子喊，声音很耳熟，下意识抬头看过来。就见女儿和女婿肩并肩站着，正看着这边笑，跑在前面的是她的宝贝孙子。 “哎哟，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的萌萌呀，可让姥姥想死了！” 有太阳出来了，淡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给他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辉，让他看起来清冷高贵，但却温暖。 杜甄也在看被阳光笼罩的她，这是他一身最看不厌的画面。 她含笑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吧。” “嗯。” （正文结束，后续还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