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撩又帅》 作者：持尘 文案 高中部流传着一个说法： 「叶淮生此人，打架斗殴玩机车 狂拽酷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传言这位大佬的机车后座从来不载人 直到有一天，此传言被钟谨打破 没过多久，高中部又流传开一个新的说法： 「本校大校花追了叶淮生一年多没追上 结果被她的学霸姐姐捷足先登」 文静内向小学霸X无良问题渣少年 男追女 女主软萌男主酷 【高中篇】 【大学+都市篇】见隔壁文《全校都在看他们撒狗粮》 文中一切地名大学都为化称 青春萌动小甜文 撩到你腿软，甜到你齁鼻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钟瑾，叶淮生 ┃ 配角：钟瑜，许昕，林若白，沈园园，陈梦，蒋小明，蚊子 第1章 　　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情愿。 　　屋里点着一盏白炽灯，吊扇挂在天花板上吱嘎吱嘎转，钟瑾瞥眼窗外，天与地之间黑黝黝一片。又等一会儿，雨势渐停，天亮了些许，西边依稀透出几道红霞。 　　钟瑾低头看时间，过了六点一刻，钟瑜还没回家。明天开学报道日，钟瑜的作业还没完成，人玩的没个影，真正急坏钟瑾。 　　门外传来一串旋急的脚步声，人没进门，声音老远传进来，钟瑜急吼吼的叫：“姐、姐、姐！十万救急！” 　　钟瑜一进院门，扔下自行车就两腿不停，哪吒脚下安了风火轮般飞进来：“你不帮我我明天死翘翘！” 　　钟瑾放下手里的书，相比较妹妹的火急火燎，她神色娴静，轻轻问：“什么事？”心里却大约知道钟瑜求她何事。 　　说话间，钟瑜已经从房间里火速拎出书包，拉着钟瑾的手往门外走：“来不及说了，快跟我走！” 　　“去干嘛？”钟瑾一头雾水，被钟瑜拉到门口，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反正爸妈都不在，我们可以玩晚一点回家！我约了同学去一茶一坐写作业，你教我们！”钟瑜一屁股跳上自行车后座。 　　走进一茶一坐，钟瑜的同学向晴朝她们招手。 　　钟瑜可骄傲了，拉着钟瑾的手兴冲冲跑过去落座，“我把我姐叫来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说话间，钟瑜拉开拉链取出几张试卷，书包积了灰，钟瑜被呛的直咳嗽，嫌弃地丢在旁边，笔和试卷一块儿移到钟瑾眼皮子底下，挨过去：“姐，分班你听说没，高二文理分科分班也就算了，高三还来个乾坤大挪移，搞死我们了。” 　　“对啊对啊，”向晴赞同地直点头道：“学校真爱折腾，这学期钟瑜和我都被分到宋婆子班上，完了完了。” 　　钟瑜接口道：“可不是，那老婆子简直是我们这种学渣的噩梦！可惜姐姐你没跟我一个班，要不然我还能仰仗你的光辉。” 　　钟瑾翻两下试卷：“只要你们好好学，分哪个班都一样啊。”试卷挪回钟瑜手里，“自己做，不懂我再教你。” 　　钟瑜苦拉一张脸，“姐，你比宋婆子还不讲情面。你知道我这脑子，你不帮我做，做到明天我都完成不了，我铁定会被宋婆子那个母夜叉盯上的，你不会想让你可爱的妹妹一开学就被本年段最可怕的冷血老妖婆捉到把柄吧？” 　　对于妹妹，钟瑾狠不下心来，叹了口气，笔塞进女孩纤细的手指，点点卷面，“写吧，这学期很关键，你上点心，考个大专不是难事。你认真点，宋老师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小姑娘深知钟瑾的性子，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向命运低下高昂的头颅，两颗脑袋垂下去，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写起来。钟瑾拿出刚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好景不长，没写几个字，两小姑娘又不安分了，笔一丢，吃东西喝茶聊起天来，钟瑾没管她们，顾自沉浸书海不可自拔。 　　突然，钟瑜和向晴叫起来，激动地拉钟瑾道：“姐、姐，你看谁他们来啦！” 　　钟瑾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喧闹，门口停着四五辆摩托车，几个男生摘掉头盔走进来，在斜对面一张桌子上坐下，歪歪扭扭斜坐着，原本整洁安静的店里，顿时有种乌烟瘴气之感。钟瑾不自觉皱了皱眉心，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注意力继续回到书上。 　　钟瑜四处搜寻，“咦”一声，“向晴，看见叶淮生没有？” 　　向晴也在找人，看了一圈，不无失望道：“看来没来。” 　　“怎么会，蒋小明几个都来了，叶淮生会缺席？” 　　向晴摇摇头，没主意。 　　重型机车的马达声隔老远都能听到，骑车的人黑裤白T，戴着头盔，看不到脸。坐在窗口的向晴指着那边，低声又掩饰不住兴奋道：“钟钟，叶、叶淮生来啦！” 　　钟瑜凑过去，顺便拉起一旁看书的钟瑾，“哇！姐，今天好棒，竟然在这里偶遇叶淮生！” 　　“叶淮生是谁？”钟瑾疑虑地朝玻璃窗外看去。 　　少年停下车，长腿点地，利落摘了头盔跨下车，朝里面走进来。 　　浓眉黑眼，刀削般的轮廓线条，鼻骨高挺，嘴唇抿成一线，身姿挺拔，和刚才走进的那伙人很不一样。 　　“姐，你不是吧，叶淮生你都不知道？他是我们高中部的传奇人物啊我的姐姐，你真太out啦！”钟瑜一脸“我姐姐读书读傻了”的表情，开始滔滔不绝给钟瑾科普叶淮生此人的生平事迹。 　　叶淮生这个名字钟瑾听过不少回，但从来没想过和人对照起来，年级十二个班，好生班和差生班分两个楼层，钟瑾不认得叶淮生很正常。但在平常惹事生非的钟瑜眼里，不认得叶淮生的钟瑾不啻为未出尘世的仙女般稀有。 　　眨眼，叶淮生走进来，头盔往旁边一搁，径自加入到那桌吞云吐雾的流气少年人里头。 　　钟瑜撸起袖子，对向晴和钟瑾说道：“我跟叶淮生打个招呼去。” 　　钟瑜说完，猴子一样蹿去那群少年中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少年们起哄吹口哨，而叶淮生表情淡然，手指垂在身侧夹着烟，全程没有看一眼钟瑜。 　　钟瑜倒也没有特别尴尬，和那边几个男生打情骂俏起来，过会儿又春风得意马蹄疾地走回来，那边几个男生的目光也被勾过来。 　　钟瑾见钟瑜安然无恙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她和钟瑜是双胞胎姐妹，只早出生两分钟，为了这提早的两分钟，无时无刻不担负着做姐姐的责任。 　　单从容貌辨别，很容易区分谁是钟瑾谁是钟瑜——两姐妹不仅长的一点都不像，性格更是大相径庭，要不是亲戚朋友亲眼见证这两娃儿从同一个母胎出来，任谁都不信她们是双胞胎。 　　相较于姐姐钟瑾的文静心细，钟瑜实实在在的活泼分子，高中两年谈的恋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每天书包里带的最多的不是书本试卷，而是化妆品和时装杂志，眼见下学期升高三，钟瑜玩性不收，钟瑾实在拿这个校花妹妹没辙，每回训她都是一句“姐，我本就不是读书那块料，还不如早早出去打工，挣来的钱供你上大学”，钟瑾哭笑不得。 　　钟瑜笑呵呵地和向晴两个头并头喜笑颜开，钟瑾捧起书在她们两个对面看书，外界的一切缤纷吵闹都与她无关。 　　那里，蒋小明意犹未尽道：“真不愧是大校花，生哥，那妞你觉得怎么样？” 　　叶淮生闻言，朝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一看，目光却不动了。 　　坐在窗口看书的女生，美好安静的侧脸，黑发松松软软搭在肩头，在窗外映进的淡淡霞光里，脑海中无端端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叶淮生勾唇笑了下，“也就那样。” 　　…… 　　第二天一早，钟瑾费九牛二虎之力叫醒赖床不起的妹妹，钟爸出差去了，钟妈和小姐妹出门旅游，钟瑾带着妹妹去学校报道。 　　钟瑜跟姐姐钟瑾各骑一辆自行车往中学去。今天的街道上特别热闹，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私家车、摩托车、自行车全都朝弘毅国际部去。 　　弘毅国际部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一所私立学校，内设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国际外国语学院，据说是本市师资力量最雄厚的学校，来这里上学的学生家庭条件非富即贵，也有像钟瑾这样凭借自身实力考进来，并且免除了三年学杂费等特优生。 　　钟瑾把自行车放进车棚，和钟瑜肩并肩去教学楼，在大厅解散，已经知道分班的钟瑜不陪她去公告栏看分班，转去小超市买东西。 　　去的不算早，橱窗前围满人。钟瑾想往前面挤点，被后面一只手拍住肩膀往后带，一个聒噪的男生的声音冲着她耳朵叫：“喂，你谁啊，挡着我们了！” 　　钟瑾愕然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刚才说话的男生，而是旁边闲倚在大厅柱子上的那个高个儿男生，右手斜勾着单肩书包，咬着口香糖，长腿无处安放，微曲着脚尖轻点柱子，模样十分不羁。钟瑾这才注意到周围逐渐多起来的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大多数都是女生。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和另外两个挥手叫挡道的同学走开：“生哥来了，都让让，让让！” 　　学校领导驾到都没这阵仗。 　　钟瑾垂眼往边上让了让，身旁两个女生小声说话声落进耳里，“高二五班的叶淮生，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就他，上学期把宋老师气到生病，不知道这个学期哪个老师倒霉了。” 　　说话的人一脸唏嘘。 　　叶淮生？钟瑾愣愣，最近老是听到这个名字。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少年玩世不恭的样子。 　　钟瑾抬起头搜寻自己的名字。他们学校高中有个特点，把学习成绩好的和不好的分为两个不同类别，九班、十班、十一班和十二班拔尖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拔尖班里最好的是十二班，但也不乏靠关系进入的“垃圾生”，本学期排班按上学期的名次排名分下来，钟瑾又是全年段第一，很快在十二班第一个位置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看完自己的名字，钟瑾顺便朝最底下瞥了眼，班主任后面紧跟宋婆子的大名，钟瑾揉揉眼睛，仔细看，没错，就是宋老师。 　　钟瑾很快往名单上扫了一眼，没有看见钟瑜的名字，实际上钟瑜也不可能出现在十二班的班级名册上，但是这一扫让她看见一个不期然的名字：叶淮生，吊车尾的位置上。钟瑾眨眨眼，确实是叶淮生，高三只有这么一个叶淮生，没有第二人选。 　　钟瑾忍不住好奇，余光朝柱子那边投去。 　　刚才叫嚣的几个男生嬉皮笑脸的声音传过来：“十二班十二班！不愧是生哥，随便考考就十二班，秒杀啊！” 　　这话特别大声，这边都听到了，人群有同学捂着嘴巴憋笑，旁边一个男生小声说出他的心里话：“不知道动了什么关系挖进去的，走后门，嘚瑟什么！” 　　钟瑾在第二排班级名单上找到钟瑜的名字，班主任不是宋婆子。拉着书包背带，提步离开。 　　“姐！”钟瑜扬声叫，把一干人的视线投注到这里。 　　比起钟瑜的知名度，钟瑾虽然成绩很好，但低调，除了老师嘴里夸奖的好学生，得奖名册里频频出现的概率，她的存在度远远低于校花钟瑜。 　　现在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边，钟瑾有些不习惯地低下脑袋。 　　钟瑜的到来，给大厅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氛围，像交际花一样挨个打招呼，和钟瑾不同，钟瑜学习不行，顶会玩，社会上、学校里走到哪里没有她不认识的。 　　钟瑜在叶淮生边上特意停下脚步，扬手“嗨”了一声，“叶淮生，我们又碰面了！”对上叶淮生一张冷脸，钟瑜丝毫不露怯，跟旁边的蒋小明几个依次打完招呼才到钟瑾身边。 　　“姐，”钟瑜勾住钟瑾的肩膀，“你在哪个班？” 　　钟瑾还没开口，刚刚旁边那个男生帮着开腔：“你姐姐学习成绩这么好，当然是十二班！” 　　钟瑜勾勾唇角，比了个耶的手势，难掩骄傲：“哈！我就知道！我姐最棒啦！” 　　钟瑾更不好意思了，扯了把钟瑜：“我们走吧。” 　　“怎么走了？不多聊会儿？“男生们失落的声音。 　　钟瑜大方挥挥手：”下次见面聊，拜拜！” 　　…… 　　叶淮生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点上，等人走远些，才侧过头，下巴指指那边，问旁边的蒋小明：“那女的谁？” 　　蒋小明目光还停留在远处的钟瑜身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生哥你不认得她了？二班的钟瑜，昨天在一茶一坐，你忘了？校花就是她，这学期分到三班，跟蚊子一个班的。”说着用手捅捅蚊子，“你小子有福了，那娘儿们骚的不行。” 　　蚊子嘿嘿笑，跟着不怀好意打量着钟瑜的背影。 　　叶淮生取了根烟含在嘴里，微微侧头点火，目光仍停留在远去的地方没有动，他吊儿郎当地靠着柱子，抽两口，眼睛微眯，烟味随着说话声慵懒溢出：“没问那骚娘儿们，旁边那个。” 　　“哦哦哦！”蒋小明这才反应起来，原来他生哥对钟瑜没兴趣哇，开心起来话也就多：“那女的就钟瑜的姐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书呆子一个，长的还挺好看，人太闷，无趣。” 　　“哟哟哟，不得了，你还会背诗啊！”蚊子嘲笑他。 　　蒋小明颇有点得意，但还是很谦虚的说：“我也是有文化底蕴的人，最厉害的还是我们生哥，考到十二班，学霸班级，牛逼！” 　　叶淮生眯眼抽着烟，看他们玩闹，许久没有插话，隔了半分钟，一支烟下去一大半，才开声问了一句：“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钟瑾。”蒋小明抢着说，心里头却纳闷。 　　生哥什么时候对这种小豆芽似的女生感兴趣了？ 　　不等蒋小明纳闷完，叶淮生把烟丢在地上，鞋子碾两下，勾起书包：“走，报名去。” 第2章 　　一二三各级拔尖班在普通班后面那幢教学楼，钟瑾和钟瑜在楼前分道扬镳。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报好名的都回寝室整理东西去了，宋婆子正和班上另一个男生闲聊。话语依稀传来“叶淮生”，钟瑾站在门口，轻轻叫一声“宋老师”，打断两人的对话。 　　宋婆子脸上堆满笑意，亲切道：“钟瑾，你来了。” 　　钟瑾进门把交了学杂费的银行回执单放在桌上，抬眼看向同班男生孟家明，双方打了个招呼。登记完，钟瑾没有逗留，孟家明叫住她，跟她一块儿走。 　　门口拐进来三四个人，钟瑾走在孟家明前面，没留神，脑袋直直撞到其中一个的前胸上。钟瑾被撞懵了，揉着脑袋的样子呆呆的，孟家明走上来拉了她把，将人拉去旁边。 　　蒋小明几个起哄道：“哟呵，刚来就有女生投怀送抱，哇，咱们生哥魅力不小！” 　　另一个说：“我当是谁，学霸同学，你不去看书，咋跑我们生哥怀里来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一阵流里流气的笑声。 　　钟瑾满脸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低着脑袋就差学鸵鸟把头埋进土里去。 　　孟家明好声好气陪笑道：“这几位同学，大家都是同窗，干嘛说话这么难听呢，钟瑾她也不是故意撞的。” 　　宋婆子竖着指头隔空点那几个鼻子：“叶淮生，刚来就给我惹事！还有你们几个，不是十二班的都给我滚出去！” 　　“宋老师，您这话说的可就没理了，撞人的是这位学霸同学，我们生哥可是一句话都还没说呢，您就指控他惹事，对待学生可不能这么不公平，小心我们告到校长那去。”蒋小明维护他生哥。 　　蚊子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宋婆子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响：“你们要搞事情是吧，去告啊，大不了我这班主任不做！叶淮生，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到时候别成了这社会的渣滓！” 　　少年靠着门框，露出那种闲散的玩世不恭的淡笑：“宋老师，你又要说我是垃圾了，对，我就是垃圾，还是最无药可救的那种。” 　　一句话噎死了宋婆子。 　　摊上这些个人，宋老师也真够倒霉的。钟瑾看着老师青白相交气的不行的脸，深吸一口气，鼓足底气，两脚迈开走过去，对叶淮生深深一鞠躬，“对不起！” 　　钟瑾抬起头，身板挺直，目光直视叶淮生，静静道：“这样可以了吗？” 　　教室里安静一秒，在场所有人，除了叶淮生还是那种淡淡地看戏表情，剩下都是一脸惊呆了。 　　这小学霸很有勇气哇。 　　蒋小明几个都瞅着叶淮生的反应。 　　叶淮生脸上没表情，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生，又矮又小，背着一个和身体严重不符的大书包，齐肩的短发很松软，低着脑袋，温顺的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唇，“同学，道个歉就算完事了？” 　　钟瑾一怔，慢慢抬起头，少年的眼，漆黑，带着狡黠的光。 　　看牢她，斜着肩膀，要笑不笑的说：“对新同学这么冷漠，一句欢迎的表示都没有？” 　　宋婆子忍不下去，火大道：“叶淮生，你有完没完了，名还报不报！” 　　叶淮生把银行回执单递给蒋小明，蒋小明走过去帮他交，顺道拿来寝室钥匙给他，而叶淮生则靠在门框上丝毫没有走的意思，钥匙向上一抛很快抓进手心，俯身前倾，凑近钟瑾，钟瑾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叶淮生看住她，低声的，只用钟瑾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领我去宿舍楼。” 　　高中部很大，普通班和拔尖班的宿舍楼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相隔甚远，叶淮生以前住的普通班的宿舍楼里，这学期换班。理应去拔尖班的，但是…… 　　蒋小明瞅瞅他生哥，不对啊，生哥平时翘课归翘课，学校的格局还是很清楚的，怎么会不知道宿舍楼在哪儿，实在太奇怪了。 　　孟家明不放心，对钟瑾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钟瑾还没开口，一边叶淮生的心腹蒋小明叫他滚，“咱生哥叫你跟着了嘛，滚边去！” 　　望向几个人走远的背影，宋老师叹了口气，对孟家明说：“钟瑾这孩子太老实了，容易受欺侮，你去后头跟着，有事马上来找我。” 　　孟家明答应着离开教室。 　　…… 　　钟瑾提脚走，几个大高个儿在后边气定神闲走着。 　　叶淮生注意到她的背影，和同龄人不一样，她很瘦小，蓝色牛仔裤包裹下的两条腿细的像两根竹筷，隐藏在藕荷色衬衫里面的身体一只手都能掰断。 　　“这丫的还没发育好吧。”蒋小明道出叶淮生的心里话。 　　“生哥，你不会对这种货色感兴趣吧？”蚊子说道。 　　叶淮生目光轻淡瞥过这两人，移回手机，“学霸这种类型……” 　　手指一顿，“很新鲜。” 　　蚊子咳嗽一声，“生哥，不是，我说你老人家手下留情，人家是好苗子，别给糟蹋了，回头宋婆子跟你急。” 　　“诶哟，你还心疼了，要不你上了她？”蒋小明自然是帮叶淮生说话的。 　　“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蚊子闹了个大红脸。 　　风把他们的话带进耳朵。 　　又走了几步，钟瑾停下，转身指着后面那栋建筑，“就在这，左拐进去就是男生宿舍楼。” 　　她没有看叶淮生的眼睛，也不敢看，低着头从他们身旁擦过。 　　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几近透明般，叶淮生视线下垂，女孩薄薄的耳朵上升起一层淡粉。 　　…… 　　钟瑾把钥匙对准锁眼，插.进去，门打开。 　　其他人都还没来，钟瑾简单把床铺整理好。 　　过会儿，陆陆续续的人进来，先是对床的陈梦，两人边聊天边打扫卫生，没多久沈园园和许昕都到了。 　　许昕一进门就叫，“天哪，告诉你们一件恐怖的事情！” 　　陈梦擦着窗户玻璃，头也不回道，“别说了，整个年段都知道了。” 　　沈园园仰天长叹一声，昂着头跺着脚走进来，“我们班太可怜了，班主任是宋婆子都够呛的了，再来一个叶淮生那个草包，我已经能够想象到我那鸡飞狗跳的高三生活。” 　　“哎，”许昕从厕所拿块毛巾帮着搞卫生，“你眼里是草包，别班女生都羡慕我们呢。” 　　陈梦接口，“你们还别说，刚路上二班的女生讨论说我们班一群霸王龙，不知道叶淮生来干嘛。纯粹就是嫉妒！” 　　沈园园蹬了鞋子上床张罗她的蚊帐，一听这话，扭转脸对下面几位室友道，“她们也不撒泡尿照照，敢说我们是霸王龙，霸王龙也比她们那些考不起大学的强！” 　　“可是人家有钱啊，”陈梦轻轻哼出一声，“要我家也能供我出国，我这么拼命读书干嘛。” 　　大家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只有钟瑾安安静静的。 　　她擦完衣柜门，摆好洗漱用品，把洗干净的毛巾晒在阳台栏杆上。眺望出去，对面就是男生宿舍楼。 　　里面的聊天她不想插入，索性站在阳台上吹风打发时间，无聊之际数起了对面楼层：一层、二层、三层……四层到了他们自己班级，几扇门窗都关的好好，只有两间门洞开着，光影里依稀几个打着赤膊的背影。 　　钟瑾连忙收回视线，正欲转身进去，目光被林荫道上几个身影吸引住了。 　　是叶淮生他们几个。 　　身后垂着头的男生是孟家明。 　　孟家明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许昕在背后拍了一下钟瑾肩膀，“看什么呢？” 　　钟瑾回过头来，指指林荫道上几人。 　　许昕在看清是谁之后缩了一下脖子，“那是孟家明诶，让蒋小明揪着脖子呢，估计是惹到了叶淮生。” 　　许昕拉钟瑾进屋，悄悄在她耳边说，“那几个都不好惹，我们都不要管闲事，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钟瑾点了点头，脑海里划过的却是叶淮生那张嚣张的脸。 　　想到蒋小明的开玩笑的语气。 　　“这丫的还没发育好吧。” 　　她对着镜子瞧了眼里面的自己，和妹妹钟瑜比起来，她瘦弱矮小，要不是这张脸还承袭了一点母家的基因，还真找不出可圈可点的地方。 　　钟瑾将镜子翻了个面放平在桌子上。 　　许昕洗澡去了，陈梦和沈园园的对话还盘桓在叶淮生身上，钟瑾低头收拾着书包，放在桌上的手机响，瞥了眼，是钟瑜。 　　钟瑾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她和钟瑜约好去学校外面新开的那家自助餐厅吃午饭，一忙起来就忘了。 　　通完电话，钟瑾背上书包出门。 第3章 　　钟瑾刚踏出宿舍，从门口经过的两个女生低声私语中听到了“叶淮生”这个名字。 　　这两个女生钟瑾认得，是隔壁十班的女生，恰好还是她初中的同学，初中那会儿关系也混不上一般。虽然都是拔尖班，但十二班就是拔尖中的拔尖，是培养清华北大的好苗子，自然而然，其他几个班都和十二班有一定距离，平常也都不会玩在一起。 　　钟瑾走的慢，离了她们一截。 　　她们也没看到钟瑾。 　　但是她们的说话的内容钟瑾听到了。 　　“叶淮生去十二班了。”一个女生说。 　　“真的假的？怎么考进去的？”另一个接口道。 　　“他家那么有钱，弘毅集团他爸拿着大头股份，他想去哪个班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怎么就不来我们班呢？” 　　“十二班都学霸，要我是叶淮生，我也去十二班啊，高考没准还能偷看几个题目呢。” 　　…… 　　这两天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太过频繁。 　　钟瑾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叶淮生和他的八卦。 　　好像周围所有人都无比熟悉叶淮生，只有她，在昨天之前，对叶淮生这个人还是非常的陌生。 　　要不是他这个学期插入十二班的消息成了年段头条新闻，钟瑾也许等到毕业都还不一定认识这个人呢。 　　不过现在应该好像认识了。 　　钟瑾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少年桀骜不驯的模样。 　　低着头看着她，用那种玩弄女生的语气对她说话的样子。 　　哎，好讨厌这样的男生。 　　钟瑾忍不住跺了一下脚，摆摆脑袋，试图把这个讨人厌的男生从脑海中挥去。 　　“姐！”身后响起了钟瑜的声音，紧接着肩膀被轻一拍，钟瑾扭头，对上妹妹明媚的笑容，“你在干什么呢，摇头晃脑的，好傻哦。”说着咯咯咯笑起来。 　　如果面对的是别的同学，按钟瑾不善言辞的性格，保准又会闹一个大红脸，但现在面对的是妹妹就不同了，钟瑾就自然很多。 　　“我刚刚想到一件很讨厌的事。”钟瑾说着，挽起妹妹的手边走边说。 　　“哦？是什么？”钟瑜歪着脑袋，一脸好奇。 　　“就是……”钟瑾说话慢吞吞的，钟瑜是个急性子，等不及姐姐说下去已经受不了了，“姐姐你快快说，不要吊我胃口！” 　　“就是那个叶淮生……”钟瑾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个名字，她总有些害臊，脸也红红的。 　　“他怎么了？是不是欺负你了？”她姐只说了一句，钟瑜那富有想象力的小脑袋瓜里面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虽然我挺想交他这个朋友的，但是如果欺负到我姐头上，管他是谁，都不能轻易饶过！” 　　钟瑜不是说说的，她真干得出来。 　　当年高一进来就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校园的事情：两拨男生为了钟瑜斗殴。 　　之后类似这样的事情不少发生，虽然都不如高一那场声势浩大，而钟瑜早在整个弘毅高中部声名远扬，差不多的人都不敢动她，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女生看她不爽却只能暗戳戳说她坏话不敢正面杠的原因。 　　但好景不长，自从高二的时候，叶淮生转进弘毅高中部之后，渐渐有了一种说法：叶淮生才是弘毅高中部无人登顶的高岭之花，此人狂拽酷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谁能拿下这尊神才堪称人生之完满。 　　所以钟瑜就想，拿下整个高中部的男生有什么意思，能拿下叶淮生才是王者无敌。 　　于是上个学期，她打赌一个月内拿下叶淮生，不然她就去把那一头长发全铰了。 　　要知道钟瑜那一头飘逸乌黑的头发和她本人一样青春洋溢，她自己十分爱惜，为了这个赌，牺牲不可说不大。 　　钟瑜满以为只要她出马，分分钟搞定叶淮生，没成想人家叶淮生连正眼都没看她一下，转个头连同钟瑜的大名忘得精光。这让钟瑜十分受挫，也一度成为了高中部的大新闻。 　　要换个人肯定气的不行，偏偏她钟瑜非但没气，叶淮生此举大大引起她的兴趣，钟瑜立下誓约：高中毕业之前一定成功拿下叶淮生！并将写了这句话的纸条贴在课桌上，以此激励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是姐姐钟瑾是钟瑜不可触犯的底线，即便是叶淮生，如果欺负钟瑾，钟瑜也要捏着拳头砸他的脑袋。 　　这也足以见证她们的姐妹情深。 　　想到这里，钟瑾特别怕钟瑜因为自己而惹到叶淮生那帮人，但一时间也没想到改口的理由，只是拉住了妹妹，轻轻摇了下头，说道，“他没有欺负我。” 　　钟瑜眨眨眼，“真的吗？” 　　“真的，”钟瑾轻而坚定的说道，“真的没有欺负。” 　　“哦，没有欺负你我就放心了，”钟瑜，“可是姐姐，为什么你的脸红红的？” 　　脸红吗？ 　　钟瑾趁钟瑜没注意，偷偷摸了摸脸。 　　不仅红，而且烫。 　　心跳也好快啊…… 　　是因为说谎的关系吧。 　　…… 　　学校对面有个很大的美食广场，吃腻了食堂饭菜的弘毅国际部的同学们都会聚集到这里吃饭购物。 　　自助餐厅开在美食广场二楼，推出一条优惠：开业一周内，但凡持学生证或者学生卡消费的一律七八折。 　　就冲着这，国际部的学生们扎堆赶来凑热闹。 　　餐厅里光线很暗，几盏昏黄灯光营造气氛。 　　钟瑾走在钟瑜身后，感受着妹妹的高人气——几乎每走过一桌都有认识的人打招呼。 　　好像她们不是来吃饭的，反而像是来走T台的错觉。 　　忽然，钟瑾听到有人流气地吹了一个口哨，一怔，循声看去—— 　　恰撞到了少年漆黑不羁的目光。 　　是叶淮生。 　　真是阴魂不散。 　　只见他慵懒地坐在沙发椅上，身体斜斜靠着扶手，一身的痞气和无所谓的样子，身上的那种气质与身旁的几人都不同，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钟瑾没来由的又想起蒋小明他们的对话来，关于发育不发育这种话，她浑身上下连脚趾头都透露出紧张的气息，低下脑袋，避开视线，只想赶快拉着妹妹走开。 　　吹口哨的是蒋小明，他的目标对象自然是钟瑜，“哟呵，哟呵，哟呵，大校花咱们又见面啦。” 　　钟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见是叶淮生他们，眼前一亮，对服务员一扬手，“帅哥，我们就坐这桌。” 　　蒋小明带头拍手，“欢迎欢迎！” 　　钟瑾头皮发麻，悄悄拉拉钟瑜的手，轻声说，“他们这桌哪坐的下，而且我们都还不熟，一起吃饭不太好吧。” 　　“哎哟，这位不是学霸同学吗？”蒋小明几个眼神暗示叶淮生，笑的大声又嚣张，流气十足，引得其他桌纷纷侧目过来，他们也没当回事。 　　钟瑾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紧张就容易脸红，低着头的模样十分惹人怜。 　　只要他们闹的不过分，叶淮生一般都不会太管，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叶淮生照着蒋小明屁股踢了一脚，“啰嗦，叫服务员开桌大的。” 　　叶淮生都发话了，蒋小明不敢怠慢，招手叫服务员，钟瑜却拉着钟瑾一屁股坐在蚊子边上，摆手道，“我们瘦，挤挤就成。” 　　几个男生噗嗤一声笑开了，“瘦？你哪里瘦？是xiong瘦还是屁股瘦？让我们摸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瘦。” 　　“去你妈的。”钟瑜没羞没臊的笑骂道。 　　这种气氛下，钟瑜最是如鱼得水了，和男生们打情骂俏的，可就苦了钟瑾，全程低着头就差把脸埋进地底下去了。 　　眼见她连脖子一圈都红了，蒋小明几个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情的妹子了，十分新鲜好玩，干脆开起钟瑾的玩笑，“学霸同学，我们生哥以后全靠你照顾了。” 　　钟瑾余光瞥到斜对面，叶淮生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她。 　　目光再次相撞，钟瑾心一抖，大热天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撑着桌面站起来，“我、我去拿菜……” 　　逃也似的离开餐桌。 　　身后爆发出一阵笑声，“小学霸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章 　　钟瑜拧起一对秀气的眉，攥着拳头对着蒋小明几个不满道：“过分了啊，不准这么欺负我姐，小心我打你们。” 　　蒋小明很给面子的强忍住笑，“听见没啊，大校花叫你们不许笑，都不许笑了啊。” 　　“滚你妈，自己笑的最厉害还叫我们别笑。”孙飞是个社会混混，是机车队的成员，比起蒋小明几个没有那么文明，眼睛都快黏在钟瑜身上了。 　　笑骂声一片，蒋小明忽然说道，“看不出来啊，大校花，你说你姐这么上进学好，你怎么就啧啧啧……” 　　钟瑜最看不得这种阴阳怪气骂人嘴里不带脏字的煞笔玩意，哼声道，“我起码还有个姐姐给我脸上添光，你有什么？” 　　在座的拍着桌子一顿大笑，蒋小明你也有今天哇哈哈哈哈。 　　钟瑜得意洋洋，“跟我杠，回去你老娘肚子里投个胎再出来吧。” 　　蒋小明也不觉得丢脸，站起来给大家洒酒，“来来来，生哥请客，大家都喝酒。” 　　到叶淮生这边，扣住蒋小明倒下来的瓶嘴，“我喝饮料。” 　　大家都抬起头来，“哟呵，稀奇了，生哥你穿越回去了？” 　　叶淮生没管他们的揶揄，淡声道，“下午回车队练车。” 　　“啊？”众人默默放下举起的酒杯，“不去网吧开黑了？” 　　“带不带妹子？”钟瑜来了兴趣。 　　头上挨了一记敲，蒋小明，“没听见生哥说回车队吗？” 　　钟瑜有些失落，但叶淮生就那脾气，大家都知道。 　　刚没失落会儿，就听角落里一个懒懒的声音说，“晚上再去开黑。” 　　众人一听都莫名兴奋了，钟瑜更来了劲，偷偷问蚊子，“你们这里谁打的最好。” 　　蚊子:“还用说，当然生哥。” 　　钟瑜心里有点痒痒的，举头向叶淮生拋了个媚眼，“叶淮生，带我飞一把呗~” 　　话一出口，笑倒一片，有人捶着桌子直呛声，“厉害了，连生哥也敢调戏。” 　　钟瑜翻翻白眼。 　　傻.逼,全校都知道她要追叶淮生。 　　大家都在看叶淮生的反应。 　　叶淮生淡淡丢下三个字“没兴趣”，直接站起来走了出去。 　　“哎哟，大校花没面子哦~”众人一阵笑。 　　钟瑾背着书包，左手拿着盘子，右手拿着夹子，站在一排架子前，一个个水果拼盘码在上面，眼花缭乱。 　　架子一层叠一层，像千层蛋糕的设计感，美观是美观，对于矮个的是一种侮辱。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个头戴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哒哒哒跑过来，她太矮小，根本拿不到架子上的水果。 　　钟瑾弯腰问她，“告诉姐姐，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小女孩指着最上层的那一排，脆生生道，“姐姐，我要菠萝片。” 　　菠萝片在最上层。 　　钟瑾抬头，好高啊。 　　她试着踮起脚伸长手，使出吃奶劲。 　　小女孩仰着头，拍着手蹦跳着，“姐姐加油！” 　　钟瑾额上冒汗，就差一点点。 　　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轻轻松松取下了那盘菠萝片。 　　钟瑾睁大眼睛，看到叶淮生站在面前，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盘子，低头看着她，“小矮子。” 　　他弯下腰，把装着菠萝片的盘子放进小女孩手里，“拿好了，下次找人帮忙，不要找和你一样矮的小个子。”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谢谢大哥哥！”蹦蹦跳跳跑回去了。 　　钟瑾听到身后小女孩清清脆脆叫，“妈妈，菠萝，是那个大哥哥帮我拿的。” 　　“说谢谢没有？” 　　“说过了！” 　　在母女俩有爱的对话中，钟瑾陷入在窘迫之中，叶淮生的气场太强，她只好低着脑袋当做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的样子走开去另一边拿菜。 　　没想到叶淮生竟然跟过来了，语气凉凉的，“对于帮过你的同学，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钟瑾脚步一顿，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身，真诚道，“谢谢。”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叶淮生站姿松垮，看好戏似的，故意扬高声道。 　　很多同学在这里吃饭，钟瑾和叶淮生就这么相对站着。 　　叶淮生就别提了，这么惹眼的一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很多人的眼睛都看过来了。 　　钟瑾的脸这回真的要烧起来，低着脑袋更不敢看叶淮生的眼睛了。 　　她倔强着，不肯再说出那两个字。 　　低着头，眼睛微微发红，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要承受不住倒下去般。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哟哟哟，学霸同学要哭了，生哥，别太过分哦。” 　　叶淮生冷了脸，手一扬，哎哟一声，那说话的人抱着头，耳边擦过一阵风，盘子碎裂在地上的声音。 　　那些人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里顷刻间安静了。 　　……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吃了一顿饭，钟瑾就出名了。 　　一进门就听在宿舍吃泡面的沈园园说，“钟瑾，都说你跟叶淮生正面杠上了，真的假的？” 　　后脚陈梦她们进来，听到这话，“沈园园，你没出宿舍楼的人都知道了，看来咱们高中部又有八卦了。” 　　“钟瑾快说说怎么回事？”沈园园抱着泡面盒凑过来，另外几个也挤过来吵着采访钟瑾。 　　钟瑾叹了口气，“我为了这个连饭也没吃。” 　　“怎么没吃饭？” 　　钟瑾：“气都吃饱了。” 　　沈园园问，“你是怎么惹到叶淮生的？” 　　其实到现在钟瑾还处于一头雾水之中，叶淮生好像故意跟她过不去似的。想来想去，很有可能是上午在教室门口撞了叶淮生一下，让他很不爽，各种找机会借机报复。 　　钟瑾把和妹妹去吃饭碰上叶淮生等人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可能我早上撞了一下他，他怀恨在心。” 　　“后来你就没吃饭跑回来了？”陈梦问。 　　许昕替钟瑾说话，“那不然呢，碰上叶淮生那种神经病，谁受得了。” 　　沈园园说道，“你以后别和钟瑜吃饭了，还是和我们吃吧。” 　　许昕连连点头，“虽然说以后在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小心为上，低调做人，能躲就躲，叶淮生不会一直揪着你不放的。” 　　在室友们暖心关怀下，钟瑾感觉好多了。 　　…… 　　下午练车，蒋小明带上了钟瑜一起。 　　毕竟机车后面坐一美女是顶级拉风的一件事。 　　但钟瑜更想坐在叶淮生后座。 　　“蒋小明同学，”美女钟瑜单手搂着蒋小明的粗腰，“叶淮生知不知道我的名字。” 　　蒋小明支吾道，“……知道吧……” 　　钟瑜笑了一下，“有进步，上学期还不知道呢。” 　　蒋小明嘿嘿笑。 　　钟瑜也不知道他这笑什么意思，不去深究。 　　一列车队，五六辆重型机车如仪仗队般帅气划过城市的街道，博人眼球。 　　钟瑜第一次来他们车队总部，对一切都很好奇。 　　“牛逼吧，”蒋小明不无骄傲道，“生哥组的队，这栋楼还是生哥老爸出资建的。” 　　叶淮生家境在学校早有传闻，虽然从来没有被证实过。大家都有目共睹，不然以他那种垃圾成绩怎么进得了弘毅国际部，更别说十二班那种只产清华北大的好苗班。 　　不远处，叶淮生抱着头盔坐在椅子上，他边上是他爸爸的助理董闻博，两人正说着话。 　　“阿生，你别怪你爸爸，他就那么一个要求，让你好好学习，没有不让你放弃车队的意思，为了你，他花了那么大心血，你也要理解他，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耿耿于怀，你有很长的路要走，也有很好的未来在等着你，不要让一时的任性和热血冲昏头脑。” 　　叶淮生没吭声。 　　董闻博以为叶淮生没有把话听进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坐了会儿，直到钟瑜的出现打破了沉寂。 　　“叶淮生，”钟瑜的声音清清脆脆的，“等会儿我要坐你后面，蒋小明的屁股太大，老磕着我。” 　　叶淮生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没有表情,看了钟瑜半天。 　　他说，“这位同学，你谁啊？” 第5章 　　钟瑾和室友们吃过晚饭回教室上晚自修。 　　开学第一天，宋婆子还没排过座位，前头几排都被人占了，钟瑾和许昕几人只好在靠后面的座位坐下。 　　这学期虽说重新分班级，十二班大多都是老面孔。 　　离上课还有好几分钟，宋婆子也还没到，大家抓紧时间撒欢儿。 　　钟瑾刚把书包放进课桌，就见前桌张昊转过来，胳膊肘子搭在钟瑾的桌子上，找许昕借笔。 　　这个张昊是十二班出名淘气惹事的主，顽劣的很，不过他的顽劣也只是相对于拔尖班子里那一众学霸而言。 　　许昕嘴里骂着“穷的连笔都没有”，手摸进笔袋子里掏出一只签字水笔递给他。 　　张昊拿了笔，还没打算走的意思，“这学期叶淮生在我们班，你们这些女生哟，各个如饥似渴的，啧啧啧……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他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好几拨女生聚在一起兴奋地说着叶淮生要来班里，可是人现在还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张昊的目光移到低头看书的钟瑾身上，不怀好意的笑道，“听说我们学霸和叶同学今天中午闹了一场，动静挺不小的。” 　　钟瑾闻言，翻页的手指一顿，徐徐抬起头来，沉静的眼睛看住张昊不动，“是又怎么样？” 　　许昕本想帮钟瑾怼回去，见钟瑾这份气场也就放心了，张昊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在他面前示弱，他以后就敢骑到你头上。 　　人要善良宽容，但不能没有底线没有脾气，尤其像对张昊这样的人。 　　“哎哟，”张昊明知理亏，嘴上还想占点便宜，“装什么装，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能说了？” 　　许昕这颗小辣椒一点就着，“张昊，我要是你，我就安分点不嘴欠了，小心又被人打。” 　　张昊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个暑假他就因为嘴欠被五班几个打了顿。 　　还以为大家不知道呢，高中部哪有不漏的墙，早就传开了。 　　张昊没了底气，不敢叫唤了，缩着脖子转过身去。 　　许昕拍他肩膀，“喂喂喂，笔不借了，还我。” 　　…… 　　上课铃响，喧闹的校园重归安静。 　　宋婆子踏进教室门，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小了下去。 　　“高中最后一年，我有幸成为我们十二班，这个优秀的大家庭中的一员……”宋婆子一边说着，一边环顾教室，嘴角的笑容凝滞了。 　　许昕轻轻撞了撞钟瑾，小声说，“叶淮生好像还没来。” 　　钟瑾余光往后排瞟了几眼，吁了口气。 　　开学第一节课就给宋婆子下马威，也只有叶淮生了。 　　还好宋婆子心理素质够硬，完全没被影响似的，慷慨激昂地鼓舞着士气，然而下面早有人捂着嘴巴偷偷打呵欠。 　　“陈词滥调，每年都玩这套。” 　　沈园园也按捺不住讲小话。 　　“叶淮生不会不来了吧？” 　　钟瑾低头刷题，许昕说道，“听你这口气，还挺期待的嘛？” 　　“如果我们改变不了现实，那就只能选择享受它了。”沈园园略略无奈的语气。 　　“享受谁啊？”许昕坏笑。 　　“去你的。” 　　讲台上，宋婆子鼓舞完了士气，开始了下一步讲话内容。 　　她轻轻咳嗽一声，“老规矩，我把开会的几个事项说一下，听了三年你们也腻了，其实我也腻了，但没办法，在学校呢我们还是要遵守校纪校规。你们随便听一下，这些主要是针对高一刚进门的你们学弟学妹们，你们的重点任务呢就是高考，拿出成绩来……” 　　绕来绕去，又绕到高考上来了。 　　下面马上有学生说，“老师，求不讲，耳朵都起茧子了。” 　　有人打头说出了大家伙的心声，下面气氛有所松动，纷纷说不要讲了，日常规范他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宋婆子第一年带十二班，还没同这群学生磨合好，又是个最好的班级，自然不会拿出对待调皮捣蛋的那种班级的老派严肃手段，态度也要和蔼的多。 　　宋婆子笑呵呵的，“讲还是要讲的。” 　　于是下面那群乖宝宝们闭上了嘴巴。 　　许昕趴在桌子上，对钟瑾说，“喂，我的大学霸，别写了，聊聊天行吗？不要浪费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啊。” 　　钟瑾头也不抬，笔下刷刷刷的，“聊什么？” 　　许昕想了想，“宋婆子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凶嘛。” 　　刷刷刷的声音停了，钟瑾侧过头来，似乎想了一下道，“可能开学第一天吧。” 　　说完继续低头做题。 　　许昕：“……” 　　宋婆子终于说，“剩下的时间，我们来点个名吧。” 　　听完这话，周围很多同学动了起来，扭扭脖子转转手腕什么的。 　　钟瑾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再十分钟就下课了。 　　点名开始。 　　“钟瑾。” 　　钟瑾举手，“到。” 　　“宋黎俊。” 　　“到。” 　　…… 　　“沈园园。” 　　沈园园停下手里的涂鸦，举手，“到。” 　　陈梦的名次排在倒数第三个，快睡着了才听到叫自己名字，怔然惊醒，“到！” 　　许昕捂着嘴巴快憋不住笑，“噗嗤！” 　　引得四周都看向她们来，连宋婆子都朝她们这排看了过来。 　　那排女生除了钟瑾，各个缩起了脑袋。 　　“有些同学注意点，尤其是坐在后排的。”宋婆子说道，神态已有些不悦。 　　陈梦剜了眼许昕。 　　许昕又把脑袋缩了缩，预感要坏事。 　　教室里温度莫名下去好几个度。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到谁了？”宋婆子视线在名单上逡巡，目光顿在纸页最后一个名字上面，“叶淮生没来吧？” 　　宋婆子拿起笔准备在叶淮生后边打个叉，正在这时，教室门被敲响。 　　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女生打开门，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叶淮生斜勾着书包，满脸无所谓地站在门口。 　　在一片唏嘘声里，叶淮生没有喊报告，旁若无人走进教室。 　　宋婆子被完全无视，气得发指，“站住！” 　　“叶淮生，你站不站住？” 　　“你给我滚出去！” 　　叶淮生完全不顾宋婆子的呵斥，反勾着书包，连步伐也没缓一下，慢慢吞吞地朝最后一排走去。 　　有女生掩饰不住的兴奋轻语声落进耳朵里。 　　“哇，超酷。” 　　“好帅。” 　　“宋婆子都没放在眼里诶。” 　　男生们：“我艹，好屌。” 　　“是叶淮生本人没错。” 　　“屌成这样。” 　　“据说上学期把政教处门都踹破了，那些老师也是一脸懵逼。” 　　“家里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也有人在心里默默说，“哼，弘毅高中部的垃圾，拽毛线。” 　　当然，也只敢在心里说。 　　钟瑾坐在过道口，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叶淮生直直往这里走来。 　　手心冒汗，她也不知道紧张什么，或许确切来说是有点害怕？ 　　脑海里却控制不住浮现出中午的情景： 　　叶淮生教训完那几个乱说话的人，脸更冷了。钟瑾这时候才觉出少年身上那股凌厉之感，她永远忘不了他转身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好像要把她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她没有告诉许昕她们，当时她脚都虚软了，就怕他突然抽风冲过来打她一顿，所以最后她连钟瑜也没有打招呼，叶淮生一走就落荒而逃了。 　　落荒而逃…… 　　钟瑾一想到这个词语，全身尴尬。 　　当着那么多同学面，是有点狼狈。 　　所以她现在十分不想看见叶淮生那张脸。 　　在所有人都抑制着小兴奋的时候，在宋婆子怒骂声中，钟瑾始终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恍若周遭所发生的一切与她两个世界。 　　叶淮生经过钟瑾座位的时候，钟瑾把露在桌子外面的手臂挪进了一点，连同身体也往里面靠了靠。 　　但到底紧张不安和尴尬难忍让人露怯，“啪嗒”一声，一只黑色签字笔落在地上，在虽躁动却表面安静的教室里稍显突兀。 　　那笔咕噜噜滚动，在一双运动鞋旁边停下。 　　有那么一瞬间，钟瑾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垂着头，绞着手指，鼻尖覆起一层薄汗。 　　希望叶淮生能赶快走过去她好捡笔，那运动鞋却不动了。 　　叶淮生停在过道口，侧过身来，目光转向钟瑾。 　　女生垂低着脑袋，团子一样缩着。 　　小可怜。 　　叶淮生轻笑一声，蹲下身把笔捡了起来。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连宋婆子的骂咧声也消失了。 　　大家都看着钟瑾和叶淮生。 　　许昕更是提着一口气，碰碰钟瑾，耳语道，“钟瑾，叶淮生捡了你的笔，叶淮生捡了你的笔……” 　　她知道了。 　　大家都看到了。 　　不用提醒。 　　钟瑾想着，这是他第二次帮她，虽然都是小事情。 　　这次的“谢谢”要说的大声又大方，然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她等着叶淮生把笔还给她。 　　然后她好说谢谢。 　　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 　　当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叶淮生改邪归正，心存善良，物归原主的时候，事情好像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叶淮生直起身，两指夹着前一刻还被钟瑾握在手里的那支笔。 　　那笔在叶淮生指尖转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叶淮生很快收起笔。 　　没有回头，也没有看钟瑾，更没有还她笔的意思。 　　而是， 　　把笔揣进兜里，走了。 第6章 　　当所有人瞪大眼睛，张大着的嘴巴能塞下鸵鸟蛋，叶淮生悠悠然把肩上的书包甩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的桌子上，靠着椅背，施展开两条长腿，一派闲适潇洒的姿态。 　　正在这时候，下课铃声响了。 　　“下课！”宋婆子瞪了眼叶淮生，气呼呼地走出了教室。 　　整个校园再次沸腾开来。 　　周围一圈女生都过来关心钟瑾，许昕轻轻撞她胳膊，小声道，“去拿还是就这么算了？” 　　钟瑾轻咬下唇，犹豫不决，纤细的手指翻折着试卷的页脚，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去还是不去？ 　　去，怕叶淮生找她麻烦； 　　不去，那笔是她新买的，就这么白送给他，不舍得。 　　余光偷偷扫过去，隔两个位置是叶淮生坐的，玩闹的同学们全都避开着，显得他周围特别宽敞，有一种称王称霸的感觉。 　　叶淮生背脊笔挺，靠在椅背上低头转着笔。 　　而那支笔…… 　　“太过分了！” 　　“欺人太甚！” 　　女生们愤慨道，但都只轻轻的，怕落入叶淮生耳朵里。 　　钟瑾攥紧拳头。 　　陈梦和许昕给钟瑾打气加油，“钟瑾，去，我们看好你！别给女生丢脸！加油加油加油，GO GO GO！” 　　钟瑾轻轻吁出一口气，斜眼两人，“你们两个……” 　　话还没说完，陈梦边上的沈园园从正偷玩的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幽幽道，“鲁迅大大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钟瑾刷地一下站起来，直挺挺走向叶淮生。 　　“好好好！钟瑾好样的！”许昕带头浮夸地鼓起掌来，紧接着陈梦和沈园园都鼓起掌来。 　　这几声骚动引起全班的注意，有男生吹起口哨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钟瑾和叶淮生这边。 　　钟瑾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种形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提着一口气，目光坚定，昂着下巴，抿紧嘴唇，牢牢盯着叶淮生，不让自己露怯，待走到男生桌前，两肩持平，背脊挺直，对他摊开一只手掌，“叶淮生，请你把笔还给我。” 　　叶淮生低头看了眼灯光下那只白的晃眼的手，嘴角噙起玩味的笑，缓缓站起来，那只拿着笔的手自然插进裤袋里，一手撑在桌沿上，倾身过去，低头看着钟瑾，轻轻吐出两个字。 　　“好啊。” 　　头顶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形遮挡，忽然逼近的呼吸里淡淡的烟草味道夹杂着薄荷口香糖的清新，这样两种味道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带着男生特有的逼仄和侵占，在他说出这两个字之前，钟瑾下意识往后退缩。 　　听他松口，钟瑾微微松了口气，沉下两肩。 　　见她脸上露出松懈的表情，叶淮生眯起眼睛，语调突然一转，“不好意思，改变主意了。” 　　“啊？”女生下意识瞪着他，鼓着腮帮子，“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叶淮生从裤兜里摸出那支看了无数遍的笔，轻轻笑了声，“你的笔？” 　　不然还是你的？ 　　叶淮生还是那种慵懒的语调：“叫它一声，应你了，我就给你。” 　　钟瑾：“……”神经病。 　　“要怎样，你才能还给我？”钟瑾舔了舔嘴唇，耐着性子问。 　　叶淮生低着头看了她片刻，眼珠一转，目光往窗外掠去，钟瑾随着他看去，钟瑜正从对面快步过来，估计来找她的。 　　没过几秒，钟瑜到十二班教室门口，发现不太对劲，外面围着的那一圈别班级的同学，里面的阵势似乎搞的有点大，她往洞开的教室门里一望，怔住了。 　　她姐竟然真的和叶淮生正面杠上了！ 　　我擦！ 　　牛逼啊我的姐姐！ 　　不等钟瑜叫她，钟瑾扔下一干看好戏的人疾步走出教室。 　　“姐、姐、姐，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叶淮生是不是欺负你了？”钟瑾激动道。 　　钟瑾气鼓鼓的，“他捡了我的笔，不肯还给我。” 　　“不就一支笔嘛，有什么大不了？”钟瑜有点不明白了，“你就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烦？” 　　“这不是笔不笔的问题，这已经上升到领土问题了，”钟瑾严肃道，“他今天不还我笔，明天就有可能拿我的其他东西，甚至欺负到别的同学，我如果现在缩脖子，以后次次都要缩脖子，我这么就是为了告诉他，不要以为十二班好欺负！” 　　“学霸不愧是学霸，好、特别好。”不知何时，叶淮生斜靠在门口，听到了姐妹俩的对话，慢慢拍着手。 　　流里流气的样子，看着就想吐。 　　钟瑾扭着脸，没看他。 　　“叶淮生！”钟瑜做出维护姐姐的架势，“你是不是特别穷啊，怎么连支笔都要拿？要不要我买二十支笔送你？” 　　叶淮生扬眉，“去买。” 　　钟瑜睁大双眼，那本就很大的眼睛瞪的像铜锣，“你说什么？” 　　“我说，小矮子。” 　　“你说谁是小矮子？”钟瑜叉腰。 　　围观的同学爆发笑声。 　　叶淮生手握成拳放嘴边，压了压嘴角。 　　饶是钟瑜，被这样笑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大声道，“叶淮生，你最好祈祷，别等到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叶淮生偏着头看她会儿，“你哪位？” 　　钟瑜脸青白相交，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敢保证，叶淮生一定是故意的。 　　真是精彩。 　　围观又是一阵笑，吹口哨，拍手的都有。 　　钟瑜吸了口气，提高嗓音道，“你记好了，叶淮生，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我的名字，我叫——” 　　钟瑾叹了口气，拉拉钟瑜，“算了钟瑜，你快回去，马上上课了。” 　　钟瑜走了。 　　钟瑾也要回教室去，后门没开，唯一能走的只有叶淮生站着的前门。 　　她低着脑袋，打算从他边上擦过去。 　　才没走几步，叶淮生肩膀一横，歪着身子挡住钟瑾去路。 　　她眉目轻拧，隐约透露出轻微的憎恶，轻轻说，“让一让。” 　　“小矮子。” 　　钟瑾抬起头，一双和钟瑜很像的大眼睛，瞪着叶淮生，只不过和妹妹比起来，钟瑾瞪人的时候眉宇间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叶淮生脑海里又划过那个词。 　　小可怜。 　　“你想干嘛？”钟瑾压着喉咙里的颤声，她一生气，说话就容易颤音。 　　“去买，二十支一模一样的笔。晚自修结束之前给我。” 　　说完，叶淮生丢下怔然的钟瑾走进教室。 　　二十支一模一样的笔。 　　晚自修之前。 　　她去哪里买？ 　　钟瑾丧丧地回到座位，再看她的室友们。 　　吃着薯片，聊着天，仿佛看一部精彩的电视剧。 　　许昕把薯片喂到钟瑾嘴里，“叶淮生是不是脸盲？” 　　“是啊，”陈梦接话道，“钟瑜大张旗鼓追了他这么久，他竟然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耻辱啊。”沈园园幽幽感慨道。 　　“我看就是脸盲。”许昕最后下结论。 　　钟瑾趴在桌子上，嘴里嚼着许昕喂的薯片，咔嚓咔嚓的。心想：我看不仅脸盲，还脑瘫。 　　她想了想，对许昕说，“下节下课，你陪我走一趟超市。” 　　“干嘛去？楼下小卖部不能买吗，非得跑那么远去超市。” 　　钟瑾叹了口气，“二十支一模一样的笔。”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 　　宋婆子没有马上过来，教室里窸窸窣窣说话声。 　　许昕接着刚没聊完的话题，问钟瑾，“什么二十支一模一样的笔？” 　　钟瑾无力地朝最后一排瞥了眼，许昕马上会意，小声道，“他这是有意为难你。” 　　“我知道。” 　　“不买成么，超市多远啊，赶个来回肯定上课了。” 　　钟瑾摇头，“不顺他一回，以后能揪着我的小辫子一年。” 　　许昕摸摸钟瑾的手，“姐姐同情你。” 　　另一边陈梦分析，“我觉得吧，叶淮生之所以揪着你不放，很大可能是钟瑜。” 　　许昕赞同点点头，刚准备再说点什么，余光一瞥到灯光下一道影子打在墙壁上，歪歪扭扭的向教室门口移近，连忙低下脑袋假装认真看书。 　　机警的不只有许昕一个，同胞们各个练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本事，宋婆子进来的时候，教室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再看最后一排的叶淮生，趴在桌子上睡大觉，在一堆埋头苦读的学生之中，可比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扎眼的很。 　　宋婆子故意咳嗽两声，那趴在桌子上的人纹丝未动，倒是把其他学生的视线注意转了过来。 　　宋婆子道，“大家先停一停，这节课我们把座位调一下。” 　　一听说换位置，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宋老师，怎么换？” 　　“能自由组合吗？” 　　“都高三了，自由度可不可以高一点？” 　　…… 　　宋婆子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提的意见很好，不过这个自由组合，现在还不行，一来是怕影响你们的学习，还有一个…….”宋婆子环视整个教室，神秘笑了笑，“都是年青的少男少女，我怕到时候出什么问题，校长来找我麻烦……”这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底下骚动声一片。 　　宋婆子再次示意大家安静，“以后呢，我们的位置每隔两周调换一次，调换的形式我到时候弄一个表格，让班长贴在后面的公告栏上，如果大家有好的建议或者意见，也可以和我或者班长提。”说着，宋婆子叫了一声班长的名字，“林若白，这事交给你。” 　　林若白说了声好。 　　“还有就是，我们这次排座位，具体怎么排呢，我问过你们原来的班主任冯老师，她都是按照高矮排的，这个最公平了对不对，那我们今天先到外面去排个队，从高到矮，等等，还是从矮到高吧，你们觉得呢？” 　　下面一部分低头做题的，譬如钟瑾这样的，没什么互动，一部分低声讨论的，譬如许昕陈梦这样的，参与度稍好一点，还有一部分完全没有想法的，托着脑袋发呆，譬如沈园园这样的，但是全班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叶淮生。 　　全程，趴在桌子上睡觉。 　　所有人都在想，叶淮生会和谁成为同桌。 第7章 　　大家放下笔去门口排队，从后门往前门，按照个子从高到矮一列排上来。 　　教室里人都空了，只剩下叶淮生一个还趴在那里，置若罔闻。 　　宋婆子从讲台上下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清脆作响，在寂静空旷的教室里传出回声，一路传到最后一排叶淮生的座位前停下，宋婆子屈指敲他的桌子。 　　叶淮生半分没动。 　　窸窸窣窣的私语声隔着玻璃窗进来，十二班的同学趴在玻璃窗外面看宋婆子如何下场。 　　宋婆子脸上挂不住，一把扭住叶淮生的手臂，使劲往外拽，“你给我起来！” 　　叶淮生甩开宋婆子的拉扯，仍趴在胳膊上，动也不动。 　　宋婆子空有架势，力气大不过叶淮生，被他一甩，趔趄了一下，扶着旁边桌沿才稳住身体。 　　外面围观的早已吃吃吃笑成一片，宋婆子管不了那么多，咬牙切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她拿出拔河才会有的九牛二虎之力，拉住叶淮生的手臂拼命往外拉，叶淮生被她拉离座位。 　　那把椅子随着他的离开，晃悠悠的，差点也跟着摔倒，叶淮生彻底恼了，几乎在屁股离开座位的同时，站起来，然后狠狠甩开宋婆子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打开后门走出去。 　　走廊上瞬时变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队伍最末尾看去。 　　原以为叶淮生肯定会离开教室，去哪个僻静的角落抽烟，然，谁都没料想到，他竟乖乖配合宋婆子站在队伍后面。 　　确实够叫人大跌眼镜的了。 　　不仅宋婆子，全班都舒出一口气。 　　钟瑾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转过头看向全班最高的那个男生。 　　单手插兜，身姿挺括，脸偏向一侧，灯光打在脸上，投射下淡淡阴影，将脸部轮廓切割成棱角分明的线条。桀骜不驯，冷漠中夹杂着孤寂，灰白墙壁上，一道利落剪影。 　　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钟瑾撇回头。 　　她第一次在叶淮生身上看到了一些和往常不太一样的东西。 　　还未等到想明白，宋婆子开始安排分座位。 　　宋婆子站在钟瑾前面，感觉到唾沫星子像喷泉一样洒在穿着短袖的手臂上。钟瑾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 　　宋婆子临时有了一个想法：把高个和矮个混搭在一起，从第四排开始坐，往前面或者往后随机选。 　　话音刚落，大家齐举头看去—— 　　班里最高的男生…… 　　是叶淮生。 　　班里最矮的…… 　　是钟瑾。 　　底下细碎笑声。 　　宋婆子全然没有顾及这些，手一挥，“钟瑾，一组四排；叶淮生，二组四排。” 　　“宋老师……”钟瑾犹豫的时候，叶淮生已经从后门进了，最后排的座位里抽出自己的书包，大摇大摆走向第二组第四排过道口的位置。 　　叶淮生都已经坐下了，她再不肯就显得小气了，而且，她怎么样也得带好这个头，让宋老师顺利做好接下去的工作。 　　深呼吸一口气，钟瑾攥紧书包带走向叶淮生。 　　叶淮生坐在靠走道一边，进座位必须经过他，钟瑾在他旁边站住脚，轻轻说，“让我过去一下。” 　　叶淮生抬了抬眼皮，目光轻描淡写地划过她脸，就在钟瑾觉得他可能没这么爽快融通的时候，叶淮生站起身走到一侧。 　　钟瑾怔然，一双大眼睛透露着疑惑和不敢相信，拉着书包带子，仰头呆呆望着叶淮生。 　　小学生。 　　叶淮生歪着头看她，轻轻笑了声，“还不进去？” 　　叶淮生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瞳仁漆黑里闪着点点光芒，亮如星辰，眼尾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亦正亦邪。 　　眼前这双看着她微微哂意的眼睛，仿佛天生带着吸人的本领。 　　钟瑾不自禁地被闪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时，脸慢慢红透，低下脑袋，避开他的注视，下意识磨了磨脚尖，她一紧张就会无意识做这些小动作掩饰内心情绪。 　　钟瑾背过身去，擦过叶淮生走进自己位置，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她这个位置旁边不是窗户，而是一道墙壁，外面的同学看不到里面，她拿手背按了按脸颊，有些发烫。 　　而且，心跳骤然加快是什么鬼？ 　　钟瑾手按住胸口，平复呼吸，转头看见叶淮生正靠着椅背，一脸要笑不笑看着她。钟瑾不理他，扭过脸去收拾书包。 　　她拉开书包链子，把课本、练习册、复习卷子、笔袋拿出来放课桌上，然后弯下身坐在椅子上，把瘪下去不少的书包塞进抽屉洞里。 　　塞好书包，她把椅子拉近课桌一点，然后做会儿卷子什么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来了，教室里闹哄哄的，宋婆子也顾不得管纪律，先把位置调好再说。 　　许昕和林若白做同桌，在钟瑾和叶淮生前面一排。许昕刚落座，书包一放下就转过头来拍拍钟瑾的桌子，“抬头抬头抬头。” 　　钟瑾抬头一看，见是许昕，高兴道，“你坐这儿？” 　　许昕指指钟瑾，又指指林若白，“两大学霸护体，考试我都不在怕的，班长，”许昕笑嘻嘻的，对林若白抱拳道，“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钟瑾笑道，“有班长镇场，许昕你收敛点吧。” 　　许昕是班里出了名会讲小话的，让各科老师都很头疼的学生之一，但最让人头疼的还是，这家伙虽然纪律不好，偏非成绩优异，在以成绩论的班级里，老师们都拿这样的学生无法。 　　许昕依旧笑呵呵的，“林班长是好人，是不是啊班长？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买的，尽管跟我说，我姑妈家开超市，要什么有什么。” 　　钟瑾摇了摇头，这抱大腿的姿势也是没谁了。 　　没过会儿许昕就觉得无聊了，旁边的林若白根本不跟她聊天，钟瑾坐在旁边的时候许昕能想出各种办法和她讲小话，但钟瑾一旦坐在了后边，根本不理许昕，许昕也不可能总是转头到后边去，这让她很快意识到了，宋婆子这样安排座位的目的，拿班长林若白和钟瑾压住草包叶淮生，同时也在源头上遏制了许昕这个不守纪律的。 　　好在现下教室里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许昕转过头去看见叶淮生正托着下巴，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许昕仿佛一瞬间找到了难兄难弟似的，眸光一亮，椅子往旁边一挪，挨近叶淮生桌子说道，“叶淮生，我们钟瑾以后就靠你照顾了。”说着对叶淮生抱拳作揖。 　　钟瑾正拧开矿泉水瓶盖喝水，听闻这句，差点喷水，好在凭借顽强定力生生咽回去，不幸水流呛进了气管，钟瑾侧着身子，面向叶淮生，一只胳膊架在桌沿上，弯着腰，撕心裂肺咳嗽，脸都咳红了，眼泪也出来了。 　　喉咙口酸汪汪的一片，非常难受，许昕拍钟瑾的后背，“好点没有？” 　　钟瑾弯着身体，没有声音，她无法开口说话，因为根本出不了声。好半会儿，钟瑾才觉得好一点了，只是喉咙口还是酸酸的，张口清了清嗓子。 　　忽然意识到，咳嗽的时候一直对着叶淮生这边，虽然她用纸巾捂着嘴巴，但是…… 　　钟瑾还是很怕看到被他嫌恶的眼神。 　　她慢慢直起身子，因为过分用力的咳嗽，一张小脸红红的，眸光水润清澈，长睫毛上沾着泪珠，轻轻皱着眉心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预期的嫌恶眼神钟瑾没有看到，叶淮生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微微屈起，一双墨色明眸肆无忌惮打量着她，“声音挺好听。” 　　钟瑾先是一懵，而后，慢慢反应过来，本就红红的小脸，这回连着耳根也一起红了，连着锁骨脖子一片都是淡淡的粉色。钟瑾并不是羞怯，而是感觉，被人吃了豆腐，扭过头去之前狠狠剜了眼叶淮生。 　　魂淡、大流.氓！ 　　她决定再也不理会这个人了。 　　待她背过身去之后，叶淮生依旧那样闲闲的坐姿，看着女生纤弱的背骨隔着薄薄的衣料，两肩颤动。 　　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 　　宋婆子重整纪律，闹哄哄的教室才又安静下来。 　　钟瑾眼睛看着那些题目，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无法想象，宋老师竟然安排叶淮生坐在她旁边。 　　就在刚刚，他说那样挑.逗的话，可能别的女生听了会高兴，钟瑾不会，她只会觉得很烦恼，就像现在，她本可以静静的看书温习功课，然而心却乱的一团糟，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了。 　　高中三年，她的目标就是考上理想的大学，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保持六根清净，苦心研读，一如父母对她的期望那样，她是他们全家的骄傲，钟瑾不想让他们失望。 　　可是现在，叶淮生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 　　想着，她把脸埋进两臂之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扰和无力。 　　就在这时，安静的教室里，宋婆子正要离开，目光扫过来，一顿。 　　“钟瑾，来一下我办公室。” 第8章 　　钟瑾手里握着笔，脸埋在两臂之间，正沮丧之时，听闻宋婆子点名，有些懵懵的，待宋婆子踏出教室门，她仍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小矮子，”耳边传来叶淮生的声音，而后，椅子腿被轻轻踢了一脚，“叫你呢。” 　　钟瑾慢慢抬起头来，因为眼睛压到胳膊，视野模糊，一圈一圈发黑。她静坐了会儿，视觉恢复了，才悠悠转过头看向叶淮生。 　　叶淮生坐的位置，桌子和桌子之间的间距特别宽敞，后边的同学被他压榨，缩在一方小空间里，再看他前面的林若白，也是如此。 　　再看他的坐姿，椅背牢牢靠在后桌同学的桌沿，背脊挺拔，两腿交叠。 　　钟瑾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坐的地方不是教室，而是在头等舱。 　　而且她感到非常好奇，他既不看书也不睡觉，在这里坐一节课，很有意思？不太懂他的世界。 　　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一直在观察她。 　　那刚刚，她趴在桌子上沮丧的叹气，他一定也看到了。 　　想到这里，钟瑾脸又红了，低下头，避开叶淮生笔直的视线，低不可闻说了一句，“麻烦让我走一下。” 　　叶淮生椅背紧挨后边桌子，腿又那么长架着，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去。 　　哎，钟瑾感到很烦恼，只好以后减少进出的频率了。 　　钟瑾微垂着眸，做着心理建设，半长不短的头发松软地搭在两肩上。她的头发很软，乌黑顺滑，灯光下散发细腻的光泽，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个巧克力的广告。 　　叶淮生看了几秒，微微蹙了下眉心，“嗯？你说什么？大声点儿，听不到。”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没有因为上课而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有因为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刻意提高，是他正常的音色。而那眸光，亦静静的，如繁星布满漆黑的子夜天空，带着微微哂意。 　　钟瑾总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甚至，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这种散漫的气质，好像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被他认真对待。 　　在稍显安静的教室，他的声音有些突兀，一些周围的同学抬起头向他们看来，只见钟瑾侧对着叶淮生，脸红红的，有些窘迫和不知所措，知道又是叶淮生在捉弄他们班的学霸女神了。 　　哎。 　　钟瑾碰上这个叶淮生也真够倒霉的了。 　　因为下课那一顿猛咳，钟瑾现在的嗓子还有点疼，说话声音哑哑的，她小小声清了清嗓子，稍提高了一点点声音，“能让我出去一下吗？”说着，她抬起目光直视叶淮生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钟瑾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够胆大到和叶淮生对视。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如一把锐利的刀刺过去，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然而，当她真正地对视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发现原来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因为刚刚咳嗽很厉害，又趴了一会儿，女生还未完全缓过来，看上去有些傻傻呆呆的样子，哪怕对视他的目光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平白更添了几分可爱，不知为何，叶淮生想到家里那条金毛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又傻又萌。 　　想到这里，他不由勾了勾嘴唇。 　　钟瑾愣愣看着叶淮生，一脸不明所以。 　　他笑什么？ 　　不等想明白，叶淮生转了一下身子，那两条长腿在过道口很委屈的屈着。钟瑾以为他会走出去让她过去，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也就是说，让她擦过他走出去。微微怔楞的几秒间，叶淮生侧头，懒洋洋道，“在等我抱你出去？” 　　钟瑾脸皮薄，这回彻底红透了，再也不敢看叶淮生一眼，逃也似的出了教室。 　　叶淮生坐正回位，用脚丈量了一下椅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回想起刚刚女生贴着桌子出去，半分不敢挨到他。 　　这么怕吗？ 　　—— 　　整所学校都采用天桥回廊式构造，每栋楼层都相通。宋婆子的办公室在单独的一栋教师办公楼，在走廊尽头左拐再走一条长廊进去第三间办公室。 　　一路上，钟瑾都在平复心情。 　　走出教室好长一段路，砰砰砰快跳的心才有稍稍好些。 　　她想，也许陈梦说的对，叶淮生故意捉弄她可能就是因为钟瑜的关系，钟瑜追了叶淮生那么久，他可能就是被弄烦了，所以就抓着自己做出气筒。 　　哎。 　　钟瑾轻轻叹一声气。走进走廊尽头的女生厕所，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浇在脸上降温，然后取出口袋里的纸巾擦净水珠。 　　到办公室门口，钟瑾在门口喊一声报告，里面一个老师抬眼看过来，虽说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平常不会总来办公室，但是被老师这么犀利的一眼，心里还是很惴惴不安的，唯恐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还好，那老师看见是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所松动，似乎还带了一丝微笑，“请进。” 　　钟瑾深呼吸一口，提脚步入。 　　宋婆子的办公桌在第三个，看见钟瑾进去，放开正操作的鼠标，和蔼地看向她，“钟瑾，换了新同桌，感觉怎么样？” 　　钟瑾抿着唇，没说话。 　　宋婆子看钟瑾这个反应也知道她心里不乐意的，于是从大局观跟她讲道理，适当地再卖卖惨，总体一句话就是为了最后一年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只能牺牲钟瑾受委屈了。 　　钟瑾耳根子软，几下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宋婆子谈话结束，第二节晚自修下课。 　　钟瑾从办公室出来，整座校园再次被沸腾喧闹包围。她想起和许昕约定买笔的事情，加快脚步回教室。 　　走在天桥上，一眼望过去，第二间是十二班的教室，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背靠走廊水泥护栏，身体微微向后倾，两臂架在栏杆上，侧着头和身旁几个男生说话。 　　钟瑾认出是叶淮生。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顿时，脚上的步子缓了下去。 　　中间有一段种着盆栽，看不见教室那边，待到拐过转角，钟瑾发现走廊上的人影不见了。 　　许昕见她回来，跳过来勾住她肩膀道，“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宋婆子找你说什么？” 　　钟瑾看了眼叶淮生的座位，那椅子背仍旧紧紧靠着后面的桌子，人却不再了。钟瑾走进自己座位，“让我和叶淮生好好相处。” 　　许昕笑出声来，刚要说话，发现钟瑾目光顿住，“怎么了？”许昕凑过脑袋去看，怔住。 　　“这不是你……叶淮生捡的笔？他还给你了？”许昕不可思议的说。 　　钟瑾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拿起笔看，讷讷，“我也不知道。”笔确实回来了。 　　“怪事了，他怎么就这么轻易还给你了？”许昕从钟瑾手里拿过笔去看，左看右看，这支笔还是她和钟瑾去书店一块儿买的，钟瑾特别喜欢笔头上的中国风图案。 　　钟瑾侧头看了眼旁边座位。 　　“可能他良心发现，这是好事啊，那我们还要不要去超市买笔了？”许昕问道。 　　钟瑾也没主意。 　　她都被叶淮生弄怕了，不知道他又玩什么把戏。 　　这会儿他都不在，想问也不知道去哪里问。 　　钟瑾坐下，从书包里挖出另一本练习册，翻到上次停下的地方，下节课先做一张卷子，剩下的晚自修结束再做。 　　许昕翻翻眼皮，“钟瑾，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机器人。” 　　钟瑾正看题目，没把她的话放心里，下意识“嗯？”了声。 　　“你一天到晚做题目，都不累的？” 　　听到这话，钟瑾抬起头来，笑道，“我的乐趣都在这里。”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亮亮，露出右边的小虎牙。 　　柔软的像一只无害的小狗狗， 　　许昕摇摇头，“你和沈园园两个，一个画画画，一个做做做，我们寝室的两大人才，醉了醉了醉了。”说着，许昕眼睛一白，往后边倒去，恰巧林若白回来，钟瑾正要叫住许昕不要再倒了，已经来不及了，人直接倒进林若白怀里。 　　许昕本来还控制着身体，玩着玩着没控制好，而当她倒下去的时候，林若白下意识就想去扶她，通道口有几个男生追跑，把林若白带了个拐，于是就这么直接和许昕贴住了。 　　周围一圈爆发出哇哦的欢呼声，许昕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林若白，男生一张俏生生白嫩嫩的脸红透了。 　　许昕倒没什么尴尬的，她一向大咧咧惯了，看着林若白，笑道，“林班长，不带你这么吃我豆腐的。” 　　这个许昕，不知道谁吃谁豆腐。 　　这时，就连钟瑾也忍不住了，和周围同学一样笑的停不下来。 　　再看林若白，脸更红了，低着头，没有接许昕的话，而是默默地坐下，把有些移位的桌子调整好，顺便帮许昕的桌子也调整了一下。 　　上课铃声就在这场小插曲过后两三分钟后降临。 　　喧闹的教室再次恢复安静。 　　但这只是表面的安静，刚经历一场欢闹，这群少男少女们的心哪容易这么快安歇，趁老师还没来的空隙，悄声说着话。 　　钟瑾朝门口望了眼。 　　叶淮生还没回来。 　　她攥紧手里那支带有中国风图案的笔，垂下头，把注意力继续放到练习册上。 第9章 　　离下课过去了两三分钟时间，教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到笔尖在纸面上刷刷刷的走动声。 　　钟瑾迅速做完第一大道题，余光瞥向身旁的座位，叶淮生还没回来。 　　她再次看向手中的签字水笔，确定这真是刚才还捏在叶淮生手里转着。按理说，叶淮生不在，她应该更加静得下心来才对，不知为何，钟瑾有点心神不宁。 　　她朝窗户外面望了眼，走廊上静悄悄的。 　　轻轻吁了口气，钟瑾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练习题上面。 　　许昕把椅背往钟瑾的桌沿上轻轻一靠，半个身子侧转过来，“叹什么气呀？” 　　“题目做不出来。” 　　“咦？”许昕整个人转过来，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面，看着钟瑾道，“你也有做不出来的题目？” 　　钟瑾目光顿在白底黑字上，“好难。” 　　许昕眨了眨眼睛，“我没听错吧？” 　　钟瑾目光朝林若白看去，许昕转回头，做了一个拜托拜托的动作，“林班长，拜托拜托，别记我名字，下课给你买好吃的。” 　　这样子真叫人没法拒绝。 　　林若白看了她几秒，叹口气，摇摇头，转过头去了。 　　“叶淮生去哪儿了？”许昕问。 　　钟瑾想了想，摇摇头。 　　许昕又说，“他一个人坐这么大一个位置，真够霸道的。” 　　“个子高吧。”钟瑾语调淡淡。 　　他那腿太长了，老是踢到林若白的椅子，钟瑾注意过两次，他都是屈在那儿，或者架着脚，就跟酷刑似的。 　　整一节课叶淮生都没有回来。 　　下课铃声响，随着人流涌出门去，钟瑾看了眼身旁空空的座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钟瑾还要再看会儿书，许昕和陈梦对她挥手，“我们先走了钟瑾。” 　　教室里只余下几个和她一样留下看书的同学，彻底安静了。 　　过了几分钟，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小跑过来，在十二班教室窗口叫，“姐，你快出来。” 　　钟瑾抬起头，看到钟瑜趴在窗口对她焦急地招手。钟瑾放下笔，移开椅子站起来，走出教室。 　　钟瑜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进钟瑾手里，“姐，你帮我交给叶淮生。” 　　钟瑾低头看了看，“这什么？” 　　钟瑜嘻嘻一笑，“这里面是一盒巧克力，一定要帮我交到他手上！先不说了，我同学在等我。”说完，钟瑜一阵风刮走了。 　　钟瑾拿着巧克力走回教室，路过叶淮生座位的时候，她随手把盒子塞进他的抽屉洞里，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蹲在叶淮生课桌前面，重新把巧克力拿出来放在桌上，取出一张便利贴，黑色水笔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写下“钟瑜”的名字。 　　写完以后，钟瑾把便利贴黏在盒子上面，向周围看了一圈，教室里剩下几个同学都低着头学习，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钟瑾这才放心把盒子塞进叶淮生课桌里。 　　然而他的课桌实在是太空了，就几本薄薄的杂志和几本课本，别的什么都没有了，精美的盒子放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钟瑾想拿点什么东西遮挡一下，又怕他看不到，思来想去，只能作罢。 　　做完这一切，钟瑾心砰砰砰直跳，坐回位置上好一会儿才平复。重新拿起笔做试卷，做完之后校对，纠错，再把错题摘录到笔记本上。 　　钟瑾非常喜欢这个过程，就像小时候爸爸让她练毛笔字一样，沉心静心，心无旁骛，不容易被周围的事情影响，潜心钻研，攻下一座又一座堡垒，学习的快乐就在于此。 　　留在教室里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下钟瑾一个人。望出去，对面的教学楼一整栋都黑了，明亮的玻璃窗里映出她纤细瘦弱的影子，静下来的校园空旷幽深。 　　钟瑾收拾好东西也准备走了，她揉了揉脖子扭着胳膊站起来，背上书包，关上电灯和门窗走出去。 　　走廊上的灯光暗着，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皎洁的月光。钟瑾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在她家里，她爸爸从来不抽烟的，所以钟瑾对烟味非常敏感，非常的排斥，不自觉皱了皱鼻子，屏住呼吸准备走过这一段。 　　快走到楼梯口，钟瑾蓦地顿住脚步，不远处楼道口墙壁上依稀斜倚着一条瘦长的黑影，从半开放的廊外扫进来的月辉下，钟瑾看清叶淮生站在那里。 　　她站在那儿没有动，确切来说，是忘记该什么反应了。 　　缺席了整整一节课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和他在四下无人的学校走廊上碰到，钟瑾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绘此刻微妙的心情。 　　相对于女生的呆萌，对面的少年丝毫没有所谓，单手插着兜，脚尖轻点墙面，站直身体，侧身看她，语调调侃，“小矮子，这么用功是想考清华北大，还是直接保送出国？”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叶淮生和蒋小明蚊子他们几个人从网吧出来回学校，走到半途，叶淮生遥遥望了眼教学楼的方向，突然说道，“你们先走。” 　　蚊子摸不着脑袋，“生哥，你不回寝室了？” 　　蒋小明心思玲珑，一拍蚊子脑袋，“多问，生哥要回教室拿东西。” 　　蚊子还傻乎乎的，“生哥，你拿什么东西，我们陪你去。” 　　最后，蚊子被蒋小明强行拉走。 　　叶淮生在走廊上抽掉半根烟，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从对面教学楼望过去，十二班教室灯光还亮着。他就趴在护栏杆上边抽烟边看着对面教室第四排靠窗位置上那个蹲在他课桌前塞东西的女生。 　　就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叶淮生就这么远远地望着她。 　　看着她小心谨慎地向四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满以为不会被人发现。 　　笑意在唇角，随着烟味缓缓溢开。 　　有意思。 　　就如此刻，她在他面前，低着脑袋，满脸通红，脚尖磨着地面。 　　“还不走，想在这里过夜？”少年懒洋洋道，“也行，只要你胆子够大。” 　　黑漆漆的走廊里，让人无端端想起以前看过的鬼片，很多都发生在校园里。 　　钟瑾后背凉津津的，不敢回头，攥紧书包带子，僵直着身体快步走到叶淮生身边，然后擦过他飞快下楼。 　　叶淮生低低笑了声，几步追上她。 　　“敢留到最后一个，还以为你胆子挺大。” 　　终于下楼了，钟瑾仰起头看他。月光下，女生眉目轻拧，因为走的太急，带着喘意，明显对他的话很不同意。 　　叶淮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在她身后慢悠悠跟着，“胆子不大，脾气大。” 　　钟瑾停下脚步，转头，“你怎么把笔还我了？” 　　叶淮生两手插着兜，低着头缓步走着，月光在他身上打下一片，使得他整个人漾在这温柔色泽之中，钟瑾感到不可思议，她竟和叶淮生这样平和的聊天。 　　而他，似乎也没有大家传言的那么可怕。 　　“那你先告诉我，在我抽屉里塞了什么东西？”少年侧目看向她。 　　钟瑾眨了眨眼睛，“什么？” 　　“没什么。”他的语气低了几分。 　　钟瑾感觉他知道或者看到了什么，再或者是别人看到了告诉他的，不然他根本没去过教室，怎么会知道她往他课桌里塞东西了。 　　“是钟瑜让我给你的巧克力。”钟瑾低下脑袋，声音低低的，像做错事的孩子。 　　叶淮生没接话。 　　她以为他生气了，正想着措辞，忽然发现不知不觉走到小卖部门口了，钟瑾说，“我、我请你吃冰激凌。” 　　叶淮生挑了挑眉，看着她。 　　钟瑾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你别生钟瑜的气，那盒巧克力如果你不喜欢，也不要扔，就、就放着，那是她的一片心意。” 　　“我不吃甜的。” 　　所以冰激凌也不喜欢？ 　　钟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场面。 　　“不过，你非得请我，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钟瑾抬起的脸上绽开一丝光彩，“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买冰激凌，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钟瑾跑去买冰激凌，又怕叶淮生走开，好几次转头看他，看见树荫下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影，终于放心了，小跑着到小卖部门口，对里面的老板娘比了两根手指，“阿姨，拿两个冰激凌。” 　　“什么口味的？” 　　糟糕，没问叶淮生吃什么口味。 　　钟瑾转头看向树荫下，现在去问肯定来不及了。钟瑾想了想，“我要一个巧克力和，嗯……水蜜桃……阿姨，不要水蜜桃了，换成芒果的，巧克力换成草莓，再拿一杯酸奶，我要大杯那种。谢谢阿姨。” 　　钟瑾付完钱，走回去。 　　她一手一个冰激凌，两根手指勾一个袋子，袋里装着一瓶酸奶。 　　她把两手举高在叶淮生面前，“左手草莓，右手芒果，你挑一个。” 　　叶淮生看向袋子里，“这是什么？” 　　“酸奶。你拿回去喝，我就怕太甜了，腻着你，买个酸酸的调剂一下。” 　　叶淮生没说话，垂着眸，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手从兜里伸出，拿过钟瑾右手上芒果口味的。 　　他手伸过来的时候，钟瑾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抓着蛋筒的手往下缩了点，似有若无的轻触，擦过一片温热，留存在指尖。 　　叶淮生低头看了眼她，钟瑾已经低下了脑袋，两手抓着那个袋子，捻着手指，小卖部的零星灯光下，连耳根都红透一片。 　　忽然生出逗弄的心。 　　他弯身凑近她耳旁，轻笑道，“你这一紧张就脸红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是怕人看不出来么？” 　　直起身的同时，嘴角轻一勾笑，顺走了她手里的装着酸奶的袋子。 第10章 　　钟瑾脸彻底红透了，为了掩饰那点微妙的情绪变化，埋头含了一口快要融化的冰激凌，脸上的温度丝毫没有因此降下去，她把原因归功于天气太热。 　　叶淮生走在前面，几下就把冰激凌吃完，放慢脚步侧头看身后两三步的女生，吃东西和她做事一样，缓慢温吞不急不躁，小口小口舔舐着雪糕，圆圆亮亮的黑眼睛低垂专注着。 　　吃东西的时候就是吃东西，看书的时候就是看书，心无旁骛，丝毫不会被周围的环境事物扰乱心绪。她身上的这份娴静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叶淮生驻足，“滴下来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着冰激凌的钟瑾愣愣的，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之后，把手举高了一点，果然看见雪糕慢慢融化着往蛋筒最顶层滑下来。 　　钟瑾轻呼一声“哎呀”，几乎是下意识微微仰起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叶淮生忽然地别开了眼睛，手抄进兜里，转身往前走。 　　钟瑾见他突然快步走远了，纳闷了一下，没有多想，快速咬了一大口最顶上那部分马上融化的，牙齿冻得打颤，小跑跟上叶淮生。他腿长，走的快，钟瑾气喘，却又不好意思叫停他，跑了几步却发现他似乎慢了下来，钟瑾这才缓了脚步，继续吃着剩下那部分。 　　弘毅高中部的校园是出了名的大，从教学楼到宿舍楼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这条路从教学楼出来笔直地通往整个后勤区，如果慢慢走能走上十多分钟，快跑的话少说也要四五分钟，但其实还有另外一条更便捷的路可供选择，晚自修下课篮球场地没人打篮球的时候，很多同学喜欢直穿篮球场走进食堂，然后从食堂买个夜宵，出来之后就是宿舍楼，选择此路比老老实实走大路再进食堂买夜宵回宿舍要节约几分钟。 　　钟瑾和叶淮生没有选择从篮球场绕过去，而是走了大路。时间很晚了，整个教学区都静悄悄的，远处后勤区灯火一片。偶尔有一些情侣避开政教处老师的检查，偷摸地在小树林或者操场上约会，没人敢像叶淮生和钟瑾这样光明正大在大路上走的。 　　钟瑾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而叶淮生呢压根就不怕。钟瑾吃完冰激凌，掏出纸巾把嘴巴和手指擦干净，一路上，叶淮生走在前面，她小步跟在后边，忽然地，叶淮生又停步下来，钟瑾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把酸奶打开了，是大杯果粒酸奶，她最喜欢的那款，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暗想怎么不多买一盒。 　　“想吃么？” 　　叶淮生撕开勺子外面的包装纸袋，插进酸奶里，垂下眼皮，带着询问的眼神，是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 　　钟瑾连忙摇摇头，“我、我不吃。”她一紧张就结巴脸红。 　　叶淮生走近她，钟瑾下意识往后缩，叶淮生止步，酸奶盒塞进她手里，移开的时候指腹无意识触及她的手背，钟瑾心尖一颤，那一掠的凉意在手背上挥之不去。 　　“想吃就吃。”叶淮生看了眼她，隔几秒又加了句，“我没吃过，你紧张什么？” 　　这时从篮球场方向走来两个女生，朝他们看了一眼，回过头去窃窃私语并伴随着几声轻笑声，钟瑾先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一边舀着酸奶吃，一边走了几步路，渐而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个女生在笑什么，脸又红了，脑袋也垂低下去。 　　钟瑾不由自主地拉开和叶淮生的距离，往嘴里喂酸奶的动作随着脚步越来越迟缓，叶淮生听到身后好久没有动静，侧头看了眼，女生离着他很远的地方蜗牛爬着。 　　叶淮生停下来，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你还可以更慢点。” 　　钟瑾正把一勺酸奶放进嘴里，牙齿咬着勺子，舌尖一点一点卷着勺子上面残余的果粒，吸吮着，愣着站住了脚步，仰着头一脸呆呆望着叶淮生，勺子咬在嘴里，忘记拿下。 　　叶淮生眯了眯眼睛，到口的话忽然忘记说什么了。 　　“傻。” 　　钟瑾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叶淮生走回去，走到钟瑾面前。 　　钟瑾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的，脚步还没后退，被叶淮生打断，“慌什么？我能吃了你？” 　　被看出来心思，钟瑾只觉得窘迫。 　　叶淮生点点她的勺柄，“拿下来。回去拿面镜子照一照就知道有多傻了。” 　　钟瑾大囧，拔下勺子，低头在酸奶盒里搅了半天，酸奶搅的乱七八糟，也没心情吃了，头顶的光又亮了，抬眼看去，水泥地上一道长长的影子，叶淮生两手插在兜里，大摇大摆走到前面去了。 　　和叶淮生相处过就会知道，那些流传在校园里有关他的传言八.九不离十，他家家境差不了，他身上那股自信、不羁的气质和别的那些坏学生很不相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钟瑾模模糊糊觉得，仿佛这个人还不至于坏的透彻，他有想法，有灵魂。 　　就如此刻，他在前面走着，路灯灯光投射下来，那条瘦瘦长长的影子透露着无言的孤单和迷茫。 　　钟瑾隐隐约约产生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不知是同情还是青春期少男少女都会有的这种茫然感而产生的一种共鸣。在此之前，她最讨厌像叶淮生这样的不学无术嚣张跋扈顶撞老师的同学，然而真正接触下来，他让她有了一些改观。 　　这改观到底指的是什么，钟瑾说不清楚，只能笼统地将它们描述为一种感觉。 　　感觉叶淮生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 　　走着走着到了食堂门口，钟瑾往里面望了望，今天磨蹭了一点时间，一楼那几个窗口快要关门了。 　　“叶淮生，”她小声叫前面走着的男生，“我去买个饼吃，你先走。” 　　叶淮生顿步，转身看她。 　　钟瑾以为他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我去里面买夜宵，你先走。” 　　他仍是那样看着她，然后慢慢说道，“我听到了，去啊。” 　　钟瑾：“……” 　　钟瑾一直有个习惯，每天晚上都要吃夜宵，学校食堂卖的杂粮煎饼她最喜欢，胃口好的时候能吃二十多块，再就是鸡蛋灌饼，三年下来，大叔阿姨们都认识她了。 　　她走进食堂，大片的玻璃窗外面淡淡的灯光照进来，尽头的窗口里面有几个开始收摊关灯了，钟瑾加快脚步走过去。 　　卖鸡蛋灌饼的大叔已经走了，杂粮煎饼的阿姨还没走，这位阿姨每次都到十点以后再收摊，有一次钟瑾问阿姨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晚收摊，阿姨笑眯眯说，知道你每次都会来买，等你来了我再回去。钟瑾心里暖融融的。 　　“阿姨，来一个饼。” 　　“老样子？”阿姨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特别亲切和蔼。 　　钟瑾也眯眼笑道，“是的，这次要加两个蛋。” 　　阿姨动作麻利摊饼加蛋加料加酱，不时抬头向钟谨身后，“新交的小男朋友啊？” 　　钟瑾听闻一愣，随着阿姨的目光看过去，大片阴影底下，叶淮生背靠在柱子边低头玩着手机，站姿和早上大厅里看到的那副拽样一模一样。钟瑾连不迭矢口否认，“不是不是，是同学。” 　　阿姨一脸“我懂的”对钟瑾笑着，继续低下头去忙活。 　　在阿姨的亲切微笑下，钟瑾有一种不安感，手背按了按脸，烫烫的，余光偷偷瞥向叶淮生的方向。 　　钟瑾刷好卡，从阿姨手里接过饼，小口吃着，慢慢走向通往宿舍楼那扇大门，也没有叫叶淮生，耳朵却敏锐的竖着，听到脚步声近了，无名的心安下来。 　　一路无语，叶淮生十分大胆地玩着手机，一点儿都不怕被老师抓住。 　　走了一段，叶淮生把手机塞进兜里，看向钟瑾，似乎对她手里的杂粮煎饼很有兴趣的样子，“这东西好吃？” 　　钟瑾咬下一口里脊肉，嚼着嚼着边抬起头去看叶淮生，顺口就说，“好吃呀。你不知道，我一天下来最开心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看完书买个饼吃吃，吹吹风走走路，很奢侈。” 　　她说着，唇角扬起满足的笑容，配合着那双大而又明亮的眼睛，说不出的治愈。 　　风将她黑发吹拂，侧头望着他，眼里仿佛掬了一捧光。 　　“等等。”叶淮生忽然面对钟瑾停住脚步，手从兜里伸出，拇指指腹擦掉留在她唇角的残渣。 　　那温热的感觉并没有随着他手指的离开而快速消失。 　　一瞬刻，钟瑾脑袋里轰的炸开，全身的血液往脸上冲。 第11章 　　叶淮生新寝室一共四个人，另外三个分别是林若白，张昊和孟家明。 　　林若白不用说，班长嘛，又是坐叶淮生前排，老师眼里的大红人，除了成绩优异这一点，这个大红人还有一个可贵的品质，不爱打小报告，同学求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关键时刻还会在老师面前帮说好话，这么好的班长谁不喜欢，所以每学期选班委，林若白都是全票通过。 　　张昊是十二班差生之列，嘴贱，欺软怕硬的典型，一天到晚招惹是非，成绩自然也在底层游动，可这家伙偏偏暗恋许昕两年多，许昕正眼没瞧过，即使这样仍不放弃，时不时在许昕她们那堆女生面前刷几波存在感。 　　这学期换座位，林若白和许昕坐了同桌，第二节晚自修下课许昕不小心倒进林若白怀里，张昊心里暗自不爽，有些小嫉妒，却又不敢找林若白麻烦，怕惹来众怒，只好憋在心里。 　　张昊满以为自己能憋多久，回到宿舍看到林若白就来气，有意无意找他麻烦，不是“班长，淋浴器热水放不出来，你来看看”，要么就是“班长，你帮我去阳台上收个衣服”。 　　淋浴器的热水好好的，阳台上的衣服傍晚就收进了，张昊就是想使唤林若白排解心里郁闷，让他更郁闷的是，林若白不恼也不抱怨，良好的家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跳梁小丑，非但没有排解，反而让这种情绪变本加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林若白在浴室洗澡，孟家明阳台晒衣服，叶淮生还没回来的当儿，把林若白放在桌子上装满水的玻璃杯砸在了地上，很响的一声，引得孟家明探进头来，“怎么了这是？”然后看到了林若白桌子前一摊水和玻璃。 　　张昊跳开一旁，“失误失误。” 　　孟家明道：“张昊你完了，这是班长最心爱的杯子。” 　　张昊心想，我这可不就是故意的嘛。 　　待到林若白出来，看到杯子变成一堆玻璃渣，孟家明耸耸肩膀，指指张昊。 　　那家伙正架着脚躺床上玩手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吊样。 　　事不过三，林若白脾气再好，也不见得能一次接一次的不计较。许昕说的对，张昊这人就是欠收拾。 　　“张昊，我没惹着你吧？”林若白按压着火气，他也懒得跟张昊废舌研究这只杯子对他的重要性，笔直看着床上的张昊。 　　闻到火.药.味的孟家明怂的一句话都没有，缩在自己位上打游戏。 　　张昊不理林若白，玩起游戏来他连他妈都不认。 　　“张昊，我要你道歉。”林若白不放过他。 　　张昊懒洋洋的，“凭什么呀？” 　　林若白抬头盯着他。 　　张昊没心情玩了，手机一扔，“我就是看你不爽，摔的就是你的杯子，我想摔就摔。来啊，来跟我打呀，不打不是男人！” 　　眼瞅着张昊从床上跳下来，寝室里的空气瞬间紧张起来，孟家明真怕他俩会打起来，他是帮谁好呢。 　　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叶淮生走进来。 　　前一秒气焰嚣张的张昊秒怂，就跟霜打茄子似的蔫了，弱弱叫一声，“生哥。” 　　我艹，转变也太快了。 　　孟家明默默继续着游戏，心说，叶淮生来的可真是点。 　　叶淮生看也没看张昊一眼，走到自己座位，掏出手机看了会儿，然后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张昊的注意力从林若白身上转换到叶淮生。其实就张昊本人来说，很荣幸能和叶淮生安排一个寝室，在他这种学屌的心里，叶淮生可谓是那种只能仰望的巨神一样的存在，所以他很快把对林若白的仇恨转移到了如何讨好叶淮生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上面。 　　等叶淮生打完电话回来，张昊从盥洗室奔出来告诉他热水调好了可以去洗澡，可能今天心情不错，叶淮生拿正眼看了下张昊，微微点了点下巴。 　　刚才那个电话是他爸的，叶董事长百忙之中还记得问候他这个儿子实属难得，叶淮生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他爸问什么他答什么，长期以来，父子间的沟通一向如是。 　　挂断之后，他在阳台站了会儿，一支烟的时间里，向对面女生宿舍望过去，寻觅着什么，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傻。 　　他哪知道那小矮子住哪个宿舍。 　　脑海画面浮现出钟瑾那张爆红的脸，捻了把手指，仿佛触感还在。 　　怪可爱的。 　　叶淮生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弯起唇角，掩饰性地低头从嘴里拔下烟，将那抹莞尔收起，好像怕被人看见似的。 　　…… 　　钟瑾回到寝室楼已经很晚，手里的饼吃到一半还没吃完，吃不完是因为…… 　　她还记得叶淮生捻了捻手指，戏谑的笑道，“皮肤摸着挺光滑。” 　　钟瑾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飞快跑上楼，进了寝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气喘吁吁。 　　寝室其余三人洗完澡，三脸懵逼看着钟瑾，“宝贝，你被人追杀了？” 　　钟瑾平息呼吸，摇了摇头，“比被人追杀更恐怖。” 　　沈园园闭上眼睛做一副陶醉状，双手合掌，“唔，我闻到了什么，杂粮煎饼的香味。” 　　不等沈园园凑过来，钟瑾把饼递到她面前，“咬一口。” 　　沈园园咬了两大口，半个饼没了，嘴巴里叽叽咕咕道，“好吃好吃。” 　　陈梦评价道，“钟瑾你这人最坏，自己死吃不胖，沈园园都胖成球了，你还让她吃。沈大姐啊喂，别吃了哟，香肠、培根、里脊肉，都是肉哇，为这一口，晚上做一个月的操都补不回来。” 　　许昕做着面膜，含糊不清说了句，“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是吧圆圆同学。” 　　沈园园拼命点头，“知我者非小昕昕莫属，给你比心心。” 　　陈梦痛心疾首地摇摇头。 　　就她们说话的几分钟里，沈园园又把钟瑾剩下那部分咬光了，钟瑾把纸袋扔进垃圾箱里，洗了个手，出来准备衣服洗澡。 　　夏天洗澡非常快，没到十分钟时间，钟瑾快速把衣服洗完，打开浴室门准备晾晒，熄灯铃声响了。 　　阳台门洞开着，楼下的路灯打进来，仅靠这点光亮，钟瑾凭着多年经验走到阳台，麻利把衣服晾出。 　　刚准备返身，一道光亮在走廊阳台间来回扫射。 　　糟糕！ 　　宿管老师查寝。 　　钟瑾机敏地蹲下，借用高高的护栏挡住身体躲避探照灯，然后开始猫着腰往寝室里挪步。 　　睡在靠阳台这边的许昕压低着嗓音叫，“钟瑾，钟瑾，查寝了，快点。” 　　钟瑾抱着脸盆挪进寝室，刚想回应许昕，脚上被垃圾桶绊了一下，手上的脸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全寝室的空气都凝滞了，钟瑾蹲在原地，有点懵了。 　　然后她迅速反应过来，抓住脸盆往哪个角落里随便一塞，随着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要爬到床上已经来不及了，钟瑾索性就坐在自己地板上，揉着屁股，缩在地上。 　　门打开了，一束电筒灯光打进来，照在钟瑾身上，宿管老师冷冰冰的声音，“怎么还没睡？在干嘛？” 　　“从床上掉下来了。” 　　女生的声音委委屈屈的，带着一点儿哭腔。 　　“掉下来了？床上？” 　　“嗯，”钟瑾揉着脚，“我想把席子拉一下，没站住脚，就摔下来了。” 　　宿管老师走近来，电筒光在钟瑾脚上一打，“摔到脚了？” 　　钟瑾点点头，“脚疼，后腰也疼。”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钟瑾摇头，“这么晚了，我澡都洗过了，明天早上我让同学陪我去看看。” 　　宿管老师点了点头，架住钟瑾手，扶她起来，钟瑾跛着脚，在老师的帮助下上了床。 　　宿管老师走之前，扫了一圈寝室其他角落，确保没问题才带上门走了。 　　脚步声远去，一直闷着头的其余三个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钟瑾，你这演技可以啊。”陈梦道。 　　“妹子啊，”沈园园幽幽道，“才跟叶淮生坐不到一天，学坏了哦。” 　　“你从哪儿学来这招的？”许昕问。 　　钟瑾如实回答，“钟瑜教我的。” 　　许昕抬高着腿，拍着大腿肉，啪啪啪好大的声音，“要是钟瑜用这招，宿管老师肯定不信。”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我的瑾妹妹，有其妹必有其姐。厉害厉害。”许昕几个感叹道。 　　然而第二天，经由许昕这张大嘴巴，他们那个角落都知道了钟瑾昨晚上演的这出戏。一传十，十传百，最初的版本就变成了：钟瑾从床上掉了下来。至于掉下来的原因，众说纷纭，说的最多的版本就是十二班的女生玩的太激烈，导致小学霸钟瑾不慎体力，掉下了床。 　　钟瑾：“？？？？？？”造谣不用成本哦。 第12章 　　九月份光照充沛，早上五点钟天已大亮，又是开学第一天，都很兴奋。 　　钟瑾被楼上的走动声吵醒了，摸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五点半都没到，再躺会儿。 　　奈何楼上吵的太厉害，清晨的日光朝气蓬勃，寝室其他几个也都醒了。 　　钟瑾看到陈梦和许昕在刷手机，沈园园叠被子。钟瑾把放在床头的一本小册子拿出来记单词。 　　看完了一页，闹铃响了，紧接着陈梦的闹铃也响起来了。陈梦有个习惯，一大早喜欢放节奏明快的歌，早上宿管老师一般不会查，只要声音不吵到整栋楼都听见没人管。 　　伴着这歌声里，陈梦和许昕爬起来，叠被子，下床，塞好蚊帐，洗漱。 　　等她们开始忙，沈园园已经坐在桌前梳妆打扮了。 　　钟瑾又看了一页单词，看见陈梦从盥洗室走出来，才收起东西起床。 　　盥洗室不大，四个人一起用不仅拖慢速度还拥挤，这三年来，她们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和默契，一般都是当天值日的那个人先起床，定的闹钟会比起床铃早十分钟，之后等她忙完了，剩下的才三三两两的起来。 　　没轮到钟瑾打扫卫生的时候，她都是最后一个起床，一来她是寝室长要有谦让精神，二来多出的时间里能多看几句书。 　　等沈园园搞完卫生，钟瑾也忙完了，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整个寝室，包括床铺、卫生、物品的摆放等等。起床铃响过五六分钟之后，寝室四人一起出门。 　　弘毅国际高中部有个很变态的地方就是，从宿舍楼到教学楼有一条非常长的路，本来篮球场有条近道可以绕，然而早上篮球场的大铁门都是锁上的，对于那些睡懒觉的同学简直十分之残忍。每次哨子一吹响，离早自修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里，整个校园开始了一场跑步竞赛，各个都成了长跑运动员，场面十分壮观。 　　所以一般来说，在弘毅国际高中部呆上个三年，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起床跑步，吃饭跑步，打水跑步，跑步、跑步、跑步。各个都是体育健将。 　　但这种事对性子慢慢悠悠的如钟瑾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存在的，为了不跑步，不和别人挤，要么比别人快，比如早上；要么比别人慢，比如吃饭。 　　另外一种不可能的人就是叶淮生这样的，即使迟到，老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起下楼梯，即便别人都挤的要死，却没人敢碰到他。他懒得跟人抢，不屑跟人挤，当然也根本没人敢惹到他。 　　今天这个人又是最晚一个到教室的。 　　早自修铃声都过去了十多分钟，他才拿着一盒牛奶慢悠悠地晃进来。 　　这节早自修读英语，英语老师督班。 　　英语老师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斯文漂亮的姑娘。 　　看着叶淮生旁若无人地走回座位上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钟瑾拿着课本读单词，身旁传来响动声。 　　余光里，少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盒蓝白色包装的牛奶，随意往桌上一放。 　　啧。 　　特仑苏。 　　钟瑾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单词上。 　　叶淮生背靠椅子，两腿伸的老长。 　　钟瑾听身旁没有动静，不由好奇想看看叶淮生在干嘛。一转头，和叶淮生的目光对视上。 　　这人什么也没做，背脊挺直，抱着手，翘着一双二郎腿，静静看着钟瑾。 　　钟瑾大窘，飞快转过头念单词。她脑子乱乱的，叶淮生是不是有毛病，一大早静悄悄地过来坐这儿，看她念书，他就这么无聊嘛！ 　　钟瑾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刚刚读到哪儿都忘了，随便看到哪个单词就读起来，反正第一节听写她早就会了，读这几个单词就是加深一下印象。 　　“读过了。”身旁传来叶淮生懒懒的声音。 　　“嗯？”钟瑾下意识侧头看他，“什么？” 　　“刚才读的confirm.” 　　钟瑾一愣，在书上找到confirm，终于想起转头看他之前，她确实在读这个单词，太丢脸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书本里算了。 　　叶淮生看到女生浮起一层淡粉的耳朵，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角。 　　钟瑾又读了两个单词，停下了，转过头看叶淮生，他换了一个姿势，手臂伸直搁在桌子上，头侧靠在臂上，眸光安静看着她。 　　钟瑾：“……”把这当床了吧大兄弟。 　　她想起来要对叶淮生说的话，深呼吸一口，尽量不受他的干扰，语气平和道，“confirm你读的很标准。” 　　叶淮生只是轻轻扇了扇眼睫，“嗯”了一声，“我知道。” 　　钟瑾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的本意是鼓励他好好学习，不要浪费天资，没想到被他噎得一句话都没有。 　　这噎人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一瞬间，他们两个之间安静下来，静静的凝视中，在周围此起彼伏的读书声里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钟瑾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一刻，叶淮生安静的样子特别不真实，又或者他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拉近了距离，钟瑾发现，叶淮生的睫毛又长又密，比她一个女生还好看。 　　其实在昨天晚上她就发现了，他站在路灯下侧身等她，她快步小跑上去，仰起脸去看他的时候，恰好他低垂下视线看向她。灯光打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在眼睑上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钟瑾看到英语老师走过来，才收起遐思，转回头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读书。 　　叶淮生继续看着她读书。 　　英语老师在叶淮生身后立定，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以示警告。 　　叶淮生这才懒洋洋转过去，抬起眼皮看了下英语老师。 　　“东西收进去。”英语老师指了指课桌上的特仑苏。 　　叶淮生好说话的很，把东西放进课桌里。 　　“别打扰其他同学。”英语老师说完就走到后面巡视去了。 　　对叶淮生这样的学生，有后台有背景乖戾嚣张，他不闹事就阿弥陀佛了，让他乖乖读书听课，那是不可能的，老师们很明智。 　　叶淮生看到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粘着一张便利贴，写着“钟瑜”两个字。叶淮生看一眼就明白了。 　　他把便利贴撕下，盒子扔回抽屉。 　　“小矮子。” 　　钟瑾没理会叶淮生。 　　叶淮生把便利贴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写的？” 　　钟瑾掀起眼皮看了眼那纸条，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她昨天只是说巧克力是钟瑜送的，没说其他的，所以她敢断定叶淮生不知道这字是她写的。 　　叶淮生一言不发，抽过她桌上的一本练习本，将便利贴贴在她的名字上面，笔迹一模一样，叶淮生懒得说，指指上面。 　　钟瑾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他是什么时候看过她的笔迹！ 　　“你怎么知道我的笔迹是这样的？” 　　“看过。”叶淮生回答和没回答没有两样，可是又揪不到错，可谓滴水不漏，也有可能他懒，敷衍而已。 　　钟瑾觉得叶淮生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这种奇怪就是，明明是学渣体质，可是做事说话大脑回路是她这种学霸根本追不上的，可能就是所谓的聪明人的一种吧。 　　钟瑾想了想，“看过一次你就记住了？”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叶淮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托着下巴，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可以把这叫天赋。” 　　如果是换个人说出这种话，会被人当成自恋，但叶淮生说这话，效果完全不是这样，他的神态语气很随意很无所谓，好像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却也不像是轻蔑，而是非常平淡平常，就好像那是他拥有的，不会渴望，而别人也抢不走。 　　英语老师的眼睛看过来，钟瑾脸又红了，转回头去了。 　　经过昨天和今天早自修，钟瑾对新同桌有了更深的认识：不爱吃甜食，却喜欢喝特仑苏纯牛奶，记忆力很好，看过一遍听过一遍就能记住，很随意却从头到尾散发着特立独行的自信，还有，还有…… 　　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看她笔迹的？ 　　还没等钟瑾想明白，吃饭铃声响了，英语老师不知何时走的，教室里一阵混乱声，不过多时人都走空了。 　　这个时候交通堵塞，走廊上楼梯口都是人，往哪里都是挤。教室里仍留着几个人都在等空一点再去食堂吃饭，钟瑾看了会儿书，许昕和陈梦聊着天，沈园园在画画，叶淮生也没走。 　　张昊走过来套近乎，“生哥，还不去吃哇？” 　　叶淮生低着头，不知给谁发信息，一只手插兜里，不甚在意的说了句，“叫别人带了。” 　　张昊本想说“我和你一起走”的，听了这话，脸色很微妙，“哦”了声，背影萧条的走出了教室。 　　许昕吃吃发笑，和陈梦头并着头，“看张昊那怂样，刚才坐那儿盯叶淮生好久，还以为叶淮生和他一样没有朋友。” 　　陈梦推了她一下，指指窗外。 　　那头窗口传来清脆的一声，“姐~” 　　紧接着，兴奋的一声，“哈~叶淮生！你也在！” 　　许昕翻了翻白眼。 　　是钟瑜。 　　她连忙把脸撇过去。 第13章 　　钟瑾抬头看向窗户，见钟瑜两手托着下巴趴在窗口，星星眼看向叶淮生的方向。钟瑾下意识随着妹妹的视线，余光扫向叶淮生。 　　少年眸子低垂，脸上表情乏善可陈，刷着手机，像是没有听见钟瑜的叫声。 　　钟瑾隔着窗户问道，“怎么还不去吃饭？” 　　她的声线软糯，听起来很舒服。 　　叶淮生手指顿了下，视线从手机屏幕上侧开，抬眼看向钟瑾，见女生放下笔站起来，叶淮生迅速移回目光，假装很认真的玩手机。整个过程没超过三秒钟。 　　他在等钟瑾走过来开口，等了会儿，女生没反应。忍不住侧眼看过去。 　　侧影对着他，松软的黑发搭在肩膀上，眉眼线条隐在晨曦之中柔和美好。 　　钟瑾合上练习册，笔放进笔袋子里，拉上链子，最后把练习册塞进那一排用两个书架固定，码得整整齐齐的书堆里，转过身来的时候不期然和叶淮生四目相对。 　　他似乎对着她这个方向的某个地方出神，直到和她对视上，眸光里的聚焦收回来，钟瑾不自然地朝身后看了一眼，明亮的窗玻璃外面，钟瑜靠着走廊栏杆前面百无聊赖等着她。 　　钟瑾收回神，叶淮生的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再仔细一瞧，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是好还是不好，钟瑾有点怂，不确定要不要叫他让一下。 　　等等，他心情好不好和她要不要出去没什么直接联系吧？ 　　她的脑回路什么时候变这么奇特的。 　　叶淮生突然抬起头看她，“出去？” 　　钟瑾点点头，“嗯。” 　　“以后想出去就直接说。”叶淮生站起来，走到过道侧边。 　　这么简单的吗。 　　钟瑾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一溜烟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钟瑾偷偷舒了口气，减缓脚步走向钟瑜。 　　钟瑜朝教室里面努努嘴，“姐，你真和叶淮生做同桌了啊？” 　　钟瑾状似无意地，也朝窗口看了眼，看见叶淮生不在座位上，“昨天换的。” 　　心里突然有一点点失落感，连她自己也毫无意识的，目光四下搜寻，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往教室后排走去，很快从后门出去了。 　　不知道要去哪里。 　　钟瑜又往里面看几眼，似乎也和她一样在找叶淮生，“第四排诶，好位置。”钟瑜很亲昵地挽住钟瑾晃了晃，“姐，昨天我让你给叶淮生的巧克力，他收了没？” 　　钟瑾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巧克力不便宜吧？” 　　钟瑜扯了扯嘴唇，“也就没有一百块。” 　　钟瑾微微蹙眉，看着她。 　　钟瑜很怕姐姐生气，“我招就是了，姐你别生气，也别告诉爸妈。” 　　钟瑾叹了声气，“小瑜，不是我说你，你太不把钱当钱看了，接下去还有整整一个月，你要怎么熬？” 　　钟父钟母给姐妹俩的零用钱都是每个月一千五，不管假期还是上学期间都是这个数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用完了如果还要用，就到下个月预提，下个月那部分数额就扣除了。 　　钟瑜喜欢买化妆品，时装杂志，和同学朋友们请客吃饭，用不够的时候会管钟瑾这里拿，上个月钟瑜一分不剩，月底为了给向晴过生日买了一个五百多块的包当礼物，那五百块是这个月的预提额，也就是说，这个月她总共能用的就一千块。 　　一千块对钟瑾来说肯定够花的，还能存一点下来，而钟瑜根本连牙齿缝都不够塞了，又买了这么个一百多的巧克力，关键是人家叶淮生根本不领情。 　　钟瑜最怕钟瑾念，但又不敢不听，因为没钱还得求助于钟瑾。 　　“好嘛好嘛，我保证，”钟瑜竖起三根指头，“一定能省则省。” 　　钟瑾脸色缓和下来，“这才差不多。” 　　“……下个月开始。” 　　钟瑾：“……” 　　钟瑜摊开手掌，“姐，我帮你算个命。” 　　钟瑾：“……你干嘛？” 　　“手拿过来。”钟瑜抓过钟瑾的手摊开，“哇，姐，你的生命线超级长，能活好久呢。爱情线，我瞅瞅……” 　　“哇！姐，你命超好诶！” 　　钟瑾：“……” 　　钟瑜看完了钟瑾的手相，对她摊开手掌，“看一次三百块，姐，你就当做一次慈善吧。” 　　钟瑾想起上次要钱的时候是拿着一管新买的口红跑到她们寝室里，对她说“姐，你涂口红肯定超美”，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按着她打扮，然后手掌一伸，“姐，专人化妆师，费用三百一次哦。” 　　不知道下次什么花样。 　　…… 　　吃完饭回来，路过布告栏，上学期期末成绩还贴在红榜上，第一个就是钟瑾，很快，许昕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年段排名前二十，班级前五，许昕对这个成绩相对比较满意，陈梦和沈园园也找到了自己的名次，沈园园这次没考好，她把希望寄托于这个月月考上，陈梦相对于其他三个人成绩次一点。 　　陈梦推了推眼镜，“我问你们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其余三人用超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陈梦肩膀一耸，一脸惊悚：“你们干嘛这个表情，是要扑过来打我吗？” 　　许昕跳过去从后面扑住陈梦，拇指和食指比成一把枪的手势按在陈梦太阳穴上，“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思考，不然我就biubiubiubiu。” 　　配合着许昕的声音，陈梦脚骨一软，靠在许昕肩膀上，“我死了，凶手是许昕。” 　　沈园园看不下去，“许昕你别闹了，陈梦你到底要说什么？我都紧张起来了，憋着尿意等你，快说快说，不说我去尿尿了。” 　　陈梦想了想，“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沈园园：“……” 　　许昕：“……” 　　钟瑾：“……” 　　嘁，逗人啊。 　　走了会儿，快到大厅的楼梯口，陈梦一拍脑袋，叫，“嗨，我想起来了！” 　　沈园园：“什么？” 　　“我想起那个问题了。” 　　这时候快走到小卖部了，许昕说，“我去买点东西吃，等我回来再说！”说完拔腿跑了，陈梦道，“比猴还快，校运会我们举荐让她跑八百米，怎么样？” 　　“小心许昕回来揍你。” 　　“哎，你的问题呢？”站着无聊了，沈园园肩膀顶顶陈梦道。 　　话音刚落，猴子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猴子喘着气，“妈的都是人，不排了，走。” 　　“……” 　　“我问你们啊，”大厅上去是大楼梯，横着七八个人都十分宽敞，四个人并排着散步似的往楼上走，陈梦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稍稍的沉默了一下，许昕先说，“我以后啊就找个好老公，家里蹲，他负责赚钱，我只要负责美貌就好了。” 　　陈梦鄙夷，“啥志向，没前途。” 　　“不懂了吧，”许昕，“告诉你们我的姐妹们，不趁读书的时候抓紧多谈几个恋爱，以后啊很有可能被渣男骗，也有可能变成剩斗士嫁不出去，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相亲相亲相亲，没完没了。” 　　沈园园满脸惊讶，“许昕，你这些歪理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许昕：“什么歪理，那是我表姐们的亲身体验，就是这么残酷。” 　　陈梦继续鄙夷，“说的那么好听，也不见得你谈恋爱啊。” 　　许昕扬了扬下巴，一脸向往期待，“谁说我不谈，告诉你们，我正准备抓住高中最后的尾巴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陈梦：“酸。” 　　沈园园：“臭。” 　　钟瑾不语，抿唇笑。 　　陈梦问：“目标找好了吗我们的感情大师？” 　　许昕：“这不正在物色呢嘛，急啥？” 　　沈园园不嫌事大，“张昊就挺不错啊。” 　　许昕翻白眼：“滚。” 　　其余三个笑弯腰。 　　陈梦止住笑，“诶，许昕和钟瑾位置很不错啊，林若白，叶淮生，对吧？干嘛不考虑一下呢？心心，瑾妹妹？” 　　许昕摸着下巴，“嗯，林若白我觉得不错，不过，要论长相的话，虽然我同桌也不赖，但我还是比较吃叶淮生那种的，不过，叶淮生那种性格嘛，惹不起惹不起。哎，钟瑾，我觉得你可以诶。” 　　钟瑾看着这三个人逗比，全程看戏的状态，突然被点到名，好像被人戳破心事，愣了愣，“啊？” 　　陈梦也说道，“考虑一下呗，我觉得许昕说的也对，尤其是像钟瑾这种乖宝宝，如果不在读书的时候谈好的话，以后工作了肯定是没完没了的相亲，而且啊，”陈梦声线低下去，和许昕两个人发出吃吃笑声，“据我和许昕观察，叶淮生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钟瑾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睛，“什么？” 　　许昕捂着嘴巴，笑不停，“早自修的时候啊，你都没发现周围都在看你们，哎哟喂，不要太和谐哦，好几次，我们都发现叶淮生有在偷偷看你哈哈哈哈哈哈。” 　　钟瑾脸都涨红了，“叶淮生就那样的人，你们别瞎说。” 　　“他都不理别的女生好不好，就跟你说话态度好，傻子看不出他对你没意思，姐姐们帮你分析一下，”许昕和陈梦左一个右一个循循善诱， 　　“叶淮生这人你可一定好好抓牢，首先他家那么有钱，这就是优势啊，然后呢，你考个重点大学对吧，一般这种有钱人家的都喜欢学历高的，985,211出来的最好了，你要找工作什么的，仗着叶淮生家那么大一个背景，是吧，前途一片辉煌啊，再说，叶淮生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嘛，窝草，牛逼了，劳资都心动了。瑾妹妹，抓住机会啊，这个投资稳赚不赔。” 　　沈园园忽然犀利打断两人，“万一他们家被叶淮生败光了呢，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许昕：“……” 　　陈梦：“……” 第14章 　　钟瑾和许昕等人从后门进来，教室里都坐满了人。 　　第一组就她和叶淮生还有许昕那块空着。 　　钟瑾做好课前准备，随手抽出那本习题纠错集翻起来。 　　才看了两道题，许昕忽然转过来，“我决定了！” 　　钟瑾早就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配合问道，“决定什么了？”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啊，道具我都准备好了，不吃东西太浪费了。” 　　随着许昕手指的方向，钟瑾看到靠窗的桌角绑着一个敞开口子的黑色塑料袋。 　　钟瑾极其无语：“你这里最危险了，老师走过来一眼就能看到。” 　　许昕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随即站起来，“先不管这个，还有最后十分钟，我得赶快冲下去买东西，有没有让我带的？” 　　“没有，早去早回。”钟瑾对她挥挥手。 　　“走了！”一眨眼的功夫，许昕小火箭的速度冲出教室。 　　“……”钟瑾无声叹口气，继续看书。没过会儿，身旁有阴影落下，钟瑾沉浸在题海中，没管那么多，手臂上忽然一凉。 　　抬头间，叶淮生已经坐回椅子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钟瑾的反应。 　　钟瑾手臂一缩，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珍珠奶茶，“你干嘛？” 　　“买多了。”叶淮生努努嘴，“帮我喝掉。” 　　奶茶还能买多？ 　　钟瑾不相信似的眨眨眼睛，歪着头看他。 　　大概被她这么看着不太自然，叶淮生揉了揉后脖，解释了一句，“蒋小明出去买的。” 　　钟瑾想起来叶淮生不爱喝甜的。 　　蒋小明给叶淮生买了一杯奶茶，叶淮生不爱喝，就拿来给她了。 　　“哦。”钟瑾迟缓应了声，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转眼一想，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叶淮生还在看着她，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 　　钟瑾也觉得自己的回应太冷漠了，好像忘记说一声谢谢了，虽然不是特意买给她的，但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啊。 　　于是钟瑾对叶淮生露出一个非常真心诚意的笑容，“谢谢你啊。” 　　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像月弯，眸光闪闪，让人也想忍不住勾起唇角。 　　叶淮生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看到她把奶茶袋子拎到窗口放着。 　　语气又有些不太愉悦了。 　　“现在不喝？” 　　钟瑾把盖子上的小水珠擦干净，“马上上课了，大课间再喝。” 　　一句话说完，身边没有声音。 　　钟瑾以为他不高兴了，转过头去，看见叶淮生正低着头拆巧克力盒子，钟瑾一愣，“你不是不吃甜的吗？” 　　叶淮生把外面的包装纸三下五除二撕干净，“我看看不行？” 　　钟瑾：“……” 　　包装纸除干净，叶淮生走到后边垃圾桶扔掉，钟瑾忍不住朝他抽屉里看了眼，正好叶淮生回来，钟瑾缩回脑袋，继续看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钟瑾竖着耳朵听叶淮生那边的动静，发现他只是拆了包装纸就把那盒巧克力打进冷宫了，钟瑾忍了会儿，直到许昕回来，终于忍不住侧头问他，“你真打算放过期？” 　　叶淮生似乎短暂的考虑了一下，“不然你帮我吃？” 　　钟瑾脸又红了，连忙转过头，“当我没说。” 　　叶淮生轻笑了一声。 　　“这你的啊？”许昕看到了窗台上的奶茶，转过头来问钟瑾。 　　钟瑾点头。 　　“奇怪，学校没有奶茶店啊，而且刚才你根本没有去小卖部！”许昕质疑。 　　快上课了，大家都趁这点时间温习，连说话的都是轻轻的，教室里相对对面普通楼的喧闹，衬得安静，许昕正常音量说话就显得很突兀，把同学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钟瑾低着头，小声道，“不是我买的。” 　　许昕眼珠子一转，顿悟过来，压制不住兴奋，“哇哦，叶淮生买的对不对？” 　　许昕音量太高，全班都听见了，钟瑾脸都埋课本里去了，瞪了许昕一眼，“你小点声啊，他买多了才给我的。” 　　买多了？ 　　谁信？ 　　许昕嘻嘻一笑，“叶淮生，你怎么只请钟瑾不请我啊？” 　　叶淮生连眼皮都懒得抬，淡漠的表情满脸写着“你谁啊我认识你？” 　　许昕趴到钟瑾耳边悄声说，“看见了吧，除了你，他都不理别的女生，对你没意思才有鬼，好好把握！加油！” 　　钟瑾不受控制似的，想到楼梯上许昕和陈梦那个宏伟目标，嘴角抽了抽。 　　上课铃快响之前，钟瑾喝水的时候猛然间又想起许昕的话，“叶淮生对你有点意思”这几个字在脑袋上空盘旋，大热天里突然恶寒袭身，钟瑾抖了抖身子，甩甩脑袋想挥开这个想法，内心戏太丰富，水喝到一半呛到了。 　　钟瑾撑着桌子一顿剧咳，肺在胸腔里一颤一颤的，整张脸都涨红了，眼里满含热泪，许昕转过身，“你怎么老是被水呛到！” 　　钟瑾无力抬起手对她摇了摇，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许昕正要站起来帮她拍拍背，上课铃声响了，她只好坐回位上。 　　鼻子酸酸的，喉咙也是又酸又哑，咳嗽丝毫不能减轻症状，已经上课了，钟瑾只好压制着。 　　钟瑾低着脑袋，正难受着，忽然感觉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两下，钟瑾抬起头看向叶淮生，一双浸了泪水的眼睛水润无比。 　　“低头，用力捶胸口，咳几下，不要用力咳，会把肺咳破。” 　　钟瑾看了他几秒。 　　“听懂没？” 　　顿了顿。 　　男生放弃，“看好了。” 　　叶淮生做示范给她看。 　　他低头，右手握拳，轻轻捶两下胸口。 　　晨曦里，少年俊朗的眉眼隐在黑发之下，衬得肤质如玉，冷冽中透着温润，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 　　示范完了，叶淮生抬起头看向钟瑾。 　　漆黑的瞳仁点点光亮，宛如阳光拨开乌云，一道锐利的光芒，绽开在天际间， 　　钟瑾微微恍了神，连难受也忘记了，神思不知游荡去了哪里。 　　满脑子都是“叶淮生一点也不高冷啊究竟哪里高冷了这是假的叶淮生吧原来还有这么一面算不算是反差萌呢”。 　　待到钟瑾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两秒钟。 　　叶淮生撑头看着她，眸光安详，让人错觉此刻正看着一个傻子，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纠结要不要再做一遍示范给她看。 　　钟瑾脸再度烧起来，连忙照做，果然舒服了很多。 　　她似乎听到叶淮生轻轻笑了一声，“又脸红。” 　　可能是他的笑声太动听了，又可能是他的语气里盖不住的宠溺，钟瑾觉得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导致的结果就是又差点岔气了，趴在课桌上好半会儿才平复过来。 　　英语老师临时有事，让他们先看书，隔了十多分钟才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从走廊远处传来，正式上课。 　　钟瑾抽出一张清风的手帕纸，打开，借着角落优良的地理位置，刷刷刷写下几个字，【我不是没听懂，就是刚才有那么一刻，被你暖到了。】 　　折叠好，再把纸巾塞回去。 　　趁英语老师背过身板书的时候，左右四顾一圈，捏着手帕纸袋的指背碰碰叶淮生的手臂，放下，连忙收回手。 　　叶淮生桌上摊开着一本英语书，趴在上面补眠，小臂被人轻轻碰了碰，叶淮生掀开眼皮看了眼，目光落在钟瑾留下的手帕纸袋上。 　　他拿过那个纸袋，撕开开封，抽出最上面的那一张，展开看到上面那行字，笑了。 　　钟瑾见身旁半天没有动静，心里头有无数小鹿跳着，似乎还伴有那么一点一点的憧憬。 　　按捺不住了她。 　　太阳不知何时高高升起，大片日光涌进来，钟瑾眯着眼睛看向男生。 　　英语书上铺着她写的字条，他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支笔。 　　领口延伸出来的那一截美好的脖颈线条，柔顺的黑发发根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徒增性感。脖子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味道，连身上那套其丑无比的校服也被浓浓的少年感占满，别样的清新脱俗。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她以前还不信…… 　　钟瑾，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只颜狗。 　　小小鄙视了一下自己。 　　趁男生没注意，侧回头去。 　　但还是很好奇他究竟在纸上写了什么。 　　而且， 　　叶淮生的字迹会是什么样的呢…… 　　最后几分钟，英语老师叫大家把东西收起来，拿出听写本听写。 　　整个教室里安静的只剩下笔珠在纸页上的走动声。 　　忽然，一团白色的东西扔在钟瑾桌上。 　　钟瑾心跳剧烈，抓住那个纸团捏进手心里，然后打开。 　　她从来没在课堂上做过这样的事，非常紧张，手抖不停。这种感觉是新鲜的，甚至刺激，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趁英语老师在里面那组巡视的时候，钟瑾飞快扫过纸巾上，原本紧张激动的心情在看到那个行云流水般的“阅”字时，有点懵逼了。 　　钟瑾又仔细看了一遍。 　　字迹没有那么糟糕，偏属大气中夹带着一点不羁的那种。 　　——【我不是没听懂，就是刚才有那么一刻，被你暖到了。】 　　——【阅】 　　阅？？？ 　　钟瑾想到以前初中的时候老师规定每周写一篇周记，当她洋洋洒洒发自肺腑长篇大论交上去，满以为老师会写一大串激动人心的评论，发下来的本子上只有一个阅字，那种失落的心情一如此刻。 　　等等！ 　　为什么是失落的心情？ 　　…… 　　铃声刚响，课代表抱着听写本尾随着英语老师走出教室门，教室里还没完全沸腾开，叶淮生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了。 　　许昕手里拿着一卷报纸和双面胶，钟瑾问，“你干嘛？” 　　“还不是你说我这里最不安全，我现在要把窗户贴起来。”许昕边说着边踩上凳子。 　　钟瑾：“……” 　　这一节是大课间，头一个星期不出操也不集会，第二个星期一切才正常开始。 　　许昕太乱来了，林若白有些看不下去，叫她，“许昕，你下来。” 　　许昕踩在椅子上，一脚跨在窗台上，转头吩咐林若白，“班长，你把报纸扔给我，”话音刚落，看到下面钟瑾放着的奶茶，“奶茶再不喝坏掉了。” 　　钟瑾这才想起来。 　　奶茶的冰化了，塑料袋里积了水，拿在手里温温的。 　　钟瑾把塑料袋去掉，再把整个杯身擦了一遍，吸管尖锐的部分顶开一侧，扎进薄薄的塑料封口，最后将整根吸管的包装抽掉，和塑料袋一起扔去后面垃圾桶。 　　许昕和林若白的对话还在继续。 　　林若白没商量的语气：“你先下来。” 　　许昕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窗台上，侧着头和林若白讲话，椅子摇摇晃晃的，她没有注意到，嘴里说着，“我要拿报纸盖起来，下节课我嗑瓜子呢。” 　　钟瑾咬着吸管，悬着颗心抬头看着许昕，刚想说话，许昕忽然趴住窗户不动了，侧着脸期期艾艾的，“妈的我怎么觉得椅子在晃啊，好慌啊，班长，救命！你要接住我啊啊啊啊！” 　　“……”钟瑾忽然想到早上楼梯口她们的对话，是开始行动了吗？什么烂招。 　　林若白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窗户纸我去买总可以了吧，你慢慢下来。” 　　许昕目的达成，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刚要跳下来，椅子重心不稳，人仰马翻，林若白的动作显然比不上重力加速度，眼睁睁看着许昕华丽丽摔在地上。 　　许昕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妈的劳资屁股开花，以后再也不爬着玩了，班长，窗户纸我去买你来贴好不好？”她又趴到钟瑾桌上，挤眉弄眼。 　　钟瑾随着许昕的视线看向后门，叶淮生进来了，钟瑾面无表情回头，“干嘛？” 　　许昕眨眨眼，“没干嘛啊，你干嘛？” 　　“无聊。”钟瑾低头看书。 　　一包吸管扔在她的桌子上。 　　钟瑾咬着奶茶的吸管，浅浅抬了下头，正对叶淮生俯视的目光。 　　她喝了一口奶茶，指指那包吸管，“我没让你买这个。” 　　“是我给你准备的——” 　　对上女生疑惑的表情，叶淮生不怀好意笑笑，“插在水杯里，防呛水。” 　　“咳咳咳咳……”钟瑾被奶茶呛到了。 　　叶淮生：“……”看来吸管白买了。 　　要怎么才能不会被呛到呢？ 　　真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啊。 第15章 　　九月，暑气未消，知了叫的欢腾。 　　教室里，立式空调风口吐着冷气。 　　生物老师的课上，有人昏昏欲睡，包括前排的许昕也是。 　　自从这个学期换了生物老师以后，很多同学表示不习惯。 　　教了他们两年的夏可老师是省里评出来的优秀教师，获得的荣誉数不胜数，就拿上个学期来说，林若白和班里另外两个同学在指导老师夏可的带领下，代表学校参加市级高中生物竞赛，全都拿下了一等奖。 　　然而这个学期，夏可老师因为要保胎，不得不请假回家休养。 　　不得已，学校临时换了老师，接替她的是十班的生物老师罗敏。 　　夏可老师教了十二班两年，同学们也都习惯了她的教学模式，换了一个老师，总忍不住和夏可老师比较。 　　罗敏有一点很好，没有拖堂的习惯，非常干脆，下课铃声一响就叫下课，同学们再见。 　　然后沉寂的教室里哗啦啦整齐响亮，“老师再见！” 　　而后，跟随着罗敏走出教室的脚步，再次哗啦啦如潮水退却般跑出了教室。 　　吃饭的铃声分两批，第一批高三，第二批高二和高一。 　　钟瑾每次都会在教室多留会儿看书，等第二批吃完以后再慢慢晃悠过去，寝室其他三个也都不喜欢挤，索性就趁这个点回寝室自由活动，然后再到饭点在食堂里聚合。 　　奇怪的是，叶淮生今天一早上都没旷课，非但如此，现在竟然还在教室。 　　等第二批铃声响过，教室里本来留着看书的那几个也稀稀落落的离开，钟瑾满以为叶淮生应该也会走，余光瞥了他那边一下，正塞着耳机在听歌，没有走的意思。 　　教室里就剩下他俩了。 　　诡异的安静，奇妙的感觉。 　　风的声音、知了的叫声、广播的音乐声、不远处走廊上传来的跑动声、空调的运行声，甚至是楼下同学的说话声，都变得异常清晰明朗。 　　钟瑾翻动纸页，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在书和笔之间留下一圈圈光晕。 　　耳朵里突然被人塞进一个硬质温热的东西。 　　钟瑾楞了楞，下意识抬手去摸，不巧却触碰到了男生的指尖。 　　她像触电般缩回手，收紧的手指似乎残留着那一抹奇异的触感。 　　心砰砰砰跳，怕被他听到，按住心口。 　　耳机线不够长，叶淮生往钟瑾那边挨了点儿过去。 　　手撑在她的椅背上，“杰伦的新歌。” 　　钟瑾眼睛亮了亮，“你也喜欢听杰伦的歌啊？” 　　叶淮生微笑，点头，笑容会发光。 　　“叫什么？” 　　“告白气球。”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听着。 　　还是杰伦特有的味道。 　　一整首歌，三分半钟。 　　长达三分半钟里，周围一切都是安静的。 　　能听见的，只有对方清浅的呼吸，以及， 　　耳机里带着甜蜜热恋气息的旋律和歌声。 　　一曲结束，意犹未尽。 　　钟瑾侧头摘耳机，随着动作幅度，松软的头发垂下，落在肩膀前面。 　　摘下耳机递给叶淮生，一送一接的过程中，相视而笑。 　　钟瑾一直觉得她笑起来不好看，是因为右边那颗小虎牙的关系，长牙期舌头老是喜欢舔舔舔，长歪了。平时她不常大笑，最多抿唇笑一下，但也有时候发自内心的高兴，情不自禁的咧嘴笑。 　　就比如现在。 　　她很快意识到，连忙捂住嘴巴，转过头去。 　　但在叶淮生看来并不是这样。 　　笑起来的时候，眸子弯起，小虎牙很可爱。 　　让人忍不住唇角上扬。 　　她不是那种长相上让人第一眼就过目不忘的女生，但她身上的这份安静仿佛有一种镇定作用，前一刻还烦躁的心，看到她就会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 　　第一次见到钟瑾是他转进来的第一学期，他打完球回来，路过绿化带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弯腰在树下扫落叶，本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那时候正好是午休下课，四面八方涌来的回教室的人流，而她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低着头专注着自己的事情。 　　也许正是那股子专注吸引住了他，让他对她有了印象。 　　而后渐渐的，见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楼梯口，走廊的拐角处，小卖部，回寝室的路上，甚至有时候在校外也能碰上…… 　　开始有意无意关注她的一切，有时候绕一圈操场目的就是和吃完饭回教室的她擦肩而过，或者骑着机车故意从她面前掠过，又刺激又兴奋。 　　即使这样，整整一个学期没想过去打听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只为那路上偶然的或故意制造机会的碰面而兴奋不已。 　　有些人，打她从你的世界经过的那一刻，就叫人忽视不得了。 　　…… 　　没过片刻，蒋小明和蚊子拎着几个袋子跑进来。 　　“外卖来了。” 　　满教室的香味，钟瑾肚子饿了，收拾东西准备走。 　　蒋小明一边打开包装盒，一边叫，“喂喂喂，小学霸，你走什么呀？咱生哥叫你走了吗？” 　　叶淮生抬脚踢了他一下，“怎么讲话的？” 　　蒋小明举双手，“我我我错了。” 　　钟瑾轻轻笑了笑。 　　叶淮生似是无意地看了眼她，目光指指桌上摊着的一堆吃的，“买多了，一块儿吃。” 　　蒋小明和蚊子硬生生憋着笑，心想，生哥泡妞还真有一手。 　　叶淮生的表情和浅笑，很难让人拒绝啊。 　　钟瑾眉睫低垂，点了点头“嗯”。 　　然后她给许昕她们发短信，让她们先吃饭，不用等她。 　　叶淮生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袋，掰开递给钟瑾。 　　钟瑾接过的同时，目光落在男生修长的手指上，不知为何，脸又烫起来。 　　全程，钟瑾抱着饭盒窝在自己座位里吃。 　　蒋小明和蚊子也明显比平常收敛多了。 　　叶淮生几次有意无意瞧过去。 　　她本身就小小一个，就差点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了。 　　蒋小明夹了块大肉放叶淮生饭盒里，“生哥，多吃点，长力气。” 　　叶淮生凉凉看了眼蒋小明。 　　蒋小明马上岔开话题，“下个月校运会，我打算报个厉害点的。” 　　蚊子问:“报什么？” 　　“三千米。”蒋小明答，“生哥，你报什么？” 　　钟瑾听闻，抬了抬头。 　　她听谁说过，可能是钟瑜，叶淮生以前是学校田径队里的，后来因为什么原因退出了。 　　很好奇他会报什么项目。 　　叶淮生把筷子搁在饭盒里，盖上盒子，淡漠道，“到时看。” 　　到时看。 　　钟瑾细细品了一遍他的话和语气。 　　可能他并不想参加吧。 　　…… 　　钟瑾往他饭盒看了眼，剩下挺多的。 　　不合口味吗？ 　　她还觉得蛮好吃的呢。 　　很快蒋小明和蚊子也吃完了。 　　钟瑾就有点急了。 　　她吃饭细嚼慢咽的，还好室友几个都是慢慢吃饭的，速度都差不多，不像男生吃饭那么快。 　　钟瑾本来以为他们吃完就会走掉了，没想到还坐在那儿聊起天来了，叶淮生倒是话不多，蒋小明和蚊子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 　　很明显感觉到他们在等她吃完一起收拾。 　　钟瑾埋头扒了几口，心太急，被米饭呛到了。 　　叶淮生看向她。 　　女生背对着他的方向，纸巾捂着嘴巴，用他教的方法，小声咳嗽，同时手握拳轻捶胸口，瘦弱的肩膀轻微颤动着。 　　叶淮生嘴角勾了勾。 　　很乖嘛。 　　几乎想也不想的，叶淮生前倾上半身，利用手长脚长的优势，没怎么用力气就够到了钟瑾，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诶呦我去，”蒋小明贼笑，“生哥，悠着点儿！” 　　“这可在教室啊，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哈哈哈哈哈不愧我生哥。”蚊子也跟着瞎起哄。 　　“……”叶淮生懒得理他们，指指桌上那堆吃剩的饭菜，“收一下。” 　　他怕蒋小明和蚊子一吃起来嘴上就没个轻重，提前把最好的那几道菜放钟瑾桌子上去了。 　　钟瑾咳嗽要死了，没有闲心放在蒋小明他们的调侃上，但这些话多多少少听见了。 　　以及，叶淮生不轻不重的那几下，让她感到很暖心。 　　家里每次被呛到，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轻拍她的后背，就像难过的时候有人在身边陪伴的感觉，特别窝心。 　　舒服多了，钟瑾转过身来。 　　小脸涨得通红，眸光水润，额头覆着一层薄汗，有几丝贴在净白的肌肤上。 　　叶淮生心痒痒的。 　　有点想伸手帮她拂开那几丝乱发。 　　啧。 　　呛一下貌似也不错。 　　蒋小明和蚊子被叶淮生打发收拾垃圾，然后两人很识趣的先去篮球场了。 　　叶淮生歪着头看她，丝毫没有避讳。 　　钟瑾被他盯看着，一时有些无措，连谢谢也忘记说了，脑袋里一瞬空白，她也不知道现在干什么比较好。 　　对，对，饭还没吃呢。 　　钟瑾终于找到事情做了，抖着声音，指指饭盒，“我……继续吃……” 　　坐正，竖起筷子，在几个菜盒里来回扫视一圈，夹了一块瘦肉，刚要放进嘴巴。 　　身旁的男生用他一贯慵懒的语气，“慢点吃。” 　　钟瑾愣了一下，仔细一辩，语气和他平常说话不太一样。 　　迷之温柔。 　　“叶淮生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看见了吧，除了你，他都不理别的女生。” 　　“对你没意思才有鬼。” 　　“就对你态度好。” 　　…… 　　许昕和陈梦的声音突然闯入，如魔音穿耳，在耳边徘徊不止。 　　钟瑾捂住咚咚咚乱跳的心口。 　　闭了闭眼睛。 　　瞎想什么呢。 　　对你有意思才有鬼。 　　呼~ 　　吐出一口气，继续吃饭。 　　有了前车之鉴，钟瑾更加小心了。 　　但是…… 　　叶淮生怎么还是不走呢？ 　　钟瑾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 　　蒋小明和蚊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教室里孤零零又只剩下他俩。 　　就连迟钝如钟瑾，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看了她一整天，都不会看腻的吗？ 　　可能叶淮生比较无聊吧。 　　她没有和他这样的同学打过交道。 　　所以，到底要不要说出那句话？ 　　钟瑾一边数着嘴里的米饭，一边在心里琢磨。 　　说真的，她挺怕的。 　　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说什么话会生气，喜好方面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话也不多，平常没有必要就不讲，同学过来搭讪也是有一句没一句，言简意赅。表达很直接，从来不会委婉，不会浪费时间瞎扯。 　　不过，好像挺容易生气的。 　　开学第一天撞了他一下，生了一整天气，在自助餐厅里揪着她不放，捡了笔不还给她，后来连同钟瑜一块被他怼，后来旷课回来好像心情好了一点，钟瑜送了一盒巧克力，又生气，原因可能就是不吃甜的，可是后来为什么又吃她买的冰激凌，冰激凌难道不是甜的吗？ 　　好奇怪。 　　搞不懂他。 　　算了，还是说吧。 　　钟瑾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你怎么没和蒋小明他们一起走？” 　　她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一点儿。 　　叶淮生低着头玩手机游戏，眼皮也没抬，“不走。” 　　不走？ 　　这个回答…… 　　和没回答有差吗？ 　　学霸钟瑾的脑回路是这样子的： 　　不走=结果。 　　怎么=为什么。 　　她想知道：为什么不走。 　　也就是不走的原因。 　　拉上蒋小明他们就是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 　　钟瑾想，这个问题可能对他来说太难了，于是换了个问法。 　　“中午你不睡觉吗？” 　　叶淮生手指飞快操作，“嗯。” 　　“哦。” 　　这天聊不下去了。 　　钟瑾正好也吃完了，饭盒盖好，简单收拾一下，准备走人。 　　这时叶淮生也站起来了。 　　钟瑾：“？？？”不是不走吗？ 　　她没敢问出口，随口道，“中午不睡觉，你们干嘛去？” 　　叶淮生把手机塞兜里，“打球。” 　　钟瑾走到前面关窗户，叶淮生在后门站了站。 　　关后窗，余光扫过去。 　　钟瑾不动了。 　　叶淮生走到教室最后面那台立式空调前面，背对着她的方向，午后盛烈的阳光里，少年立在那大片光芒之中，分外闪耀。 　　连衬衣上的褶皱都变得无比美好。 　　钟瑾想到钟瑜说的话，姐，我也算阅帅哥无数了，如果非得排个榜的话，叶淮生这种就是金字塔顶尖上的男人。 　　塔顶尖上的她没见过，但叶淮生她见到了。 　　她再一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下过雨的空气里，他从机车上下来，摘下头盔的那一刻。 　　钟瑾骗不了自己，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动心的吧。 　　如果真的要打一个分，第一次见面能打九分。 　　唯一去掉的那一分是， 　　他抽烟。 　　而后来的每一次相处，都在无形中加分或减分。 　　直到现在，钟瑾还是觉得，叶淮生值得那个九分。 　　这个九分不是别人眼里的叶淮生。 　　而是钟瑾心里， 　　去掉害羞， 　　去掉矜持， 　　真真实实的感情。 　　九分。 　　如果不抽烟， 　　就非常完美了。 第16章 　　叶淮生关掉空调，转过身来。 　　后窗关了一半，手扶在窗框，钟瑾侧着脸，看着他出神。 　　风轻柔吹拂头发，女生站在光里，朦胧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不知被玻璃的反光，还是被几步之遥的女孩，闪了眼睛。 　　叶淮生驻足，那双漂亮的深窝眼微微眯起。 　　钟瑾意识过来，两颊飞升起两朵红霞。 　　叶淮生下巴指了指门口，“走吧。” 　　“哦。”她应着，连忙关好门窗，跟上去。 　　叶淮生走了几步，在门口等她，钟瑾走出门，他随手关上门，插兜走在她身旁。 　　他太高，走在身边很有压迫感。钟瑾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脑海中无端端冒出一个念头： 　　叶淮生在等她。 　　这念头像生了根，挥之不去。 　　一定是在等她，和她一起走。 　　钟瑾攥紧了手里的书本，因为紧张，手心冒汗。 　　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 　　叶淮生为什么等她呢？ 　　是因为无聊呢还是…… 　　钟瑾不敢深想下去。 　　不是没想过那种可能，就像许昕和陈梦说的，傻子看不出叶淮生对你没意思。 　　恐怕她就是那个傻子吧。 　　可是他这样男生…… 　　他这样的男生，身边不会缺女孩子追逐。 　　钟瑜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他都看不上眼，又怎么会看上不起眼的她呢？ 　　一定是错觉。 　　错觉！ 　　钟瑾心跳很快，全身都不自如。 　　还好叶淮生没有说话，减轻了她的紧张感。 　　又走了几步，到楼梯，钟瑾踩空了一个台阶，脚下一个趔趄，叶淮生抓住她的小臂，轻而易举就拎了起来，待站稳了才松开手，不放心的看了眼钟瑾，“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钟瑾低着脑袋，手背按了按有些发烫的脸颊，支吾道。 　　头顶一记轻笑，“这么傻怎么办？” 　　钟瑾没生气，更没有接他的话，心想，她只是出神在想事情，还有点紧张，不是傻。 　　但她不敢说这话，怕叶淮生追问在想什么事情。 　　想什么事情啊。 　　还真的不能说。 　　钟瑾想着想着，觉得有点甜，不由莞尔，表现在脸上表情就是扬起唇角，一个人独自傻乐呵。 　　“差点捡了个大元宝，这么高兴？” 　　正当钟瑾独自偷乐时，头顶忽然传来叶淮生带笑的声音。 　　钟瑾愣楞，听懂他话里的哂意，咬了下下唇，抬头看他。 　　目光勾人。 　　咬唇的模样更是诱人。 　　好像一颗草莓味果冻，饱满，Q弹。 　　叶淮生舔了舔嘴唇。 　　忽然很想尝尝这颗小果冻的滋味。 　　念头出来了，就有点控制不住。 　　几乎是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思考半秒，最终选择暂时不要。 　　怕吓着她。 　　吓得缩进龟壳不出来就难办了。 　　还是…… 　　放长线钓大鱼。 　　慢慢钓。 　　钟瑾看他慢慢停下来，有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那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别样的深，还有一丝挣扎和迟疑。 　　只不过转瞬一秒，又恢复了常态。 　　钟瑾安抚下飞快跳动的心，在他刚才看她的时候，她简直以为自己要猝死了，连呼吸一下都紧张，想跑，却迈不动脚步。 　　吓死了…… 　　那眼神，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干坏事了。 　　还好。 　　钟瑾舒出一口气。 　　他转变太快，她都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钟瑾垂眼盯着脚尖，耳根在烧。 　　想打破这份寂静，却不知道拿什么话题开头好。 　　正想间，叶淮生开口：“校运会我参加什么项目好？” 　　钟瑾一愣，确定他这是疑问的口吻，看来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斟酌了几秒道，“你比较擅长的项目？” 　　“都挺擅长的。” 　　钟瑾：“……”她思考，要不要浮夸的表演一下，比如像钟瑜那样振臂道：哇哦，好棒啊。 　　画面，好尴尬。 　　她真心浮夸不起来。 　　真心诚意道：“那就……最擅长的？” 　　叶淮生没有马上接话，沉吟了片刻，“你帮我决定。” 　　钟瑾眨了眨眼睛，她没听错吧？ 　　再次判断他的语气，不像征求她的意见，而是—— 　　他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而后，只见他微微一笑，“我听你的。” 　　…… 　　我听你的。 　　我听你。 　　听你。 　　你。 　　我。 　　…… 　　钟瑾躺在床上，把这句话颠来倒去念叨着。 　　许昕在钟瑾位置上看小说，抬起头，拿桌上的笔敲敲床栏，“嘀嘀咕咕念什么呢？” 　　钟瑾趴在床栏上，看着许昕，“有道题做不出。” 　　许昕想起来，“原来那道吗？”那天晚自修钟瑾也说有题目做不出。 　　“差不多。” 　　许昕摇摇头，“你都做不出，我肯定更做不出，恕姐姐爱莫能助，不能助你羽化登仙了。” 　　“唉。”钟瑾叹了口气，退回床上继续纠结着。 　　隔了会儿，钟瑾又趴到床栏上，伸头看向许昕，“如果有人对你说，我听你的，意味着什么？” 　　许昕头也不抬，“看人去，女生的话就是关系比较好，就像我啊，陈梦啊，你啊，圆圆啊，做决定的时候，好朋友的建议很重要；但如果是……”许昕眼睛亮了亮，抬起头，满脸兴奋道，“该不会是叶淮生吧？” 　　钟瑾：“……”你老人家怎么这么厉害。 　　钟瑾不擅长撒谎，这时候脸早就红透了，不看许昕了，缩回床去，抱住抱枕，脸埋进去。 　　“我擦！我擦我擦！”许昕激动不得了，“真的假的，”扔了小说，从椅子上直接爬上钟瑾的床，“他真的跟你说这话了？” 　　钟瑾埋着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许昕扔掉她手里的抱枕，“害羞什么呀，来来来，姐姐给你分析分析。陈梦——” 　　陈梦从盥洗室出来，拎着湿哒哒的头发，“咋了。” 　　许昕把钟瑾的难题说给陈梦听。 　　陈梦吹着头发，“好啊，这难题我喜欢。” 　　沈园园在床上幽幽来了一句，“你们别尽瞎给人出馊主意，瑾妹妹还要读书考重点呢。” 　　“屁！”许昕哼道，“你懂什么，这叫恋爱学习两不误，瑾啊，别听圆圆空扯，叶淮生我看过了，不错的，真不错的，你也不错，天造地设良配一对啊，别为了学习耽误了这么大好的因缘啊！” 　　陈梦笑得直不起腰，“许昕，你这张嘴，算命的都没你能扯。” 　　许昕和钟瑾两人在床上叽叽咕咕的，没一会儿许昕大声道，“谁告诉你的！” 　　陈梦吹好头发，收起电吹风，问了句，“怎么了？” 　　许昕拉开蚊帐，问道，“亲爱的们，没记错的话，告白气球今年六月份就发行了对吧？” 　　陈梦“嗯”了声。 　　沈园园：“是啊，有问题？” 　　许昕笑得直拍床铺，“有人骗一个小傻子说，告白气球是伦妹的新歌，偏偏这小傻子还信了，然后一人一个耳机听完了整首歌。” 　　陈梦：“这个小傻子该不会是……” 　　许昕笑的快要岔气，“我手机在床上，你们谁把歌放一下？” 　　话音刚落，沈园园的床上传来歌声。 　　几个人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唱。 　　陈梦说：“钟瑾，你该不会第一次听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钟瑾还没意识到有啥问题，“是啊。” 　　沈园园摇摇头，“你该好好看看歌词。” 　　许昕：“快，我们大声给她念一遍！” 　　于是三人齐声： 　　“塞纳河畔 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微笑在天上飞 　　你说你有点难追 　　想让我知难而退 　　礼物不需挑最贵 　　只要香榭的落叶 　　喔～营造浪漫的约会 　　不害怕搞砸一切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 　　甜蜜的很轻易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 　　在说我愿意 　　塞纳河畔 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微笑在天上飞 　　你说你有点难追 　　想让我知难而退 　　礼物不需挑最贵 　　只要香榭的落叶 　　喔～营造浪漫的约会 　　不害怕搞砸一切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 　　甜蜜的很轻易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 　　在说我愿意 　　亲爱的爱上你恋爱日记 　　飘香水的回忆 　　一整瓶的梦境全都有你 　　搅拌在一起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 　　在说我愿意。” 　　在这歌声里，钟瑾的脸再一次慢慢红透了。 　　这一回，她彻底听清了。 　　这歌唱的什么玩意儿。 　　许昕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唉，多浪漫啊，可惜咱们瑾妹妹不解风情，叶淮生这招纯属对牛弹琴啊。” 　　陈梦接口：“还好有我等聪明的军师在旁协助。” 　　沈园园幽幽道：“瑾啊，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 　　三人再次齐声： 　　“男神这是在跟你变相告白啊！” 　　她当然懂了。 　　在听清这首歌词之后。 　　终于懂了。 第17章 　　蒋小明看到叶淮生轻松越过护栏, 走过来。 　　“生哥，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叶淮生从地上拍起球, 投了一个三分球。 　　球打了个旋，稳稳落进篮框。 　　除了蒋小明和蚊子，还有其他几个人。 　　有个叫张元的同学不解：“生哥怎么从女生宿舍绕过来的？” 　　蒋小明连忙帮他哥打圆场, “你们懂什么, 那是饭后散步, 对吧生哥？” 　　“不对啊, 刚我们看到生哥和十二班的小学霸在一起啊。” 　　这太稀奇了, 谁见过生哥搭理过女生。 　　其实不止他们几个, 很多人都理解不了，叶淮生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他这种顶会玩的，可不像是那种洁身自好到连女朋友都不交的男生。实在太奇怪了。 　　一开始, 钟瑜扬言要追他的时候, 大家都摆出看好戏的架势，想当然的以为，钟瑜主动追求, 想必叶淮生很难招架。然而大跌眼镜的是有史以来钟瑜第一次惨遭滑铁卢。 　　钟瑜都追不到的人，别的女生就更不用说了。试问, 叶淮生还能看上谁？ 　　叶淮生笑了笑, “送女生回宿舍不可以？”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 经历了一秒钟从吃惊到震惊，还是不能相信这话出自他们生哥之口。 　　尼玛，太刺激了。 　　而且对象竟然还是那个出了名木讷的小学霸钟瑾—— 　　大校花的亲姐姐！ 　　生哥这口味啊！ 　　要是传出去, 一准又是高中部的大大大大新闻。 　　相比而言，蒋小明和蚊子就淡定多了，“这事儿啊一个字都不准往外传，还有啊，从此以后，小学霸就是我们生哥的重点保护对象，生哥说了，不能打扰人家学习，听懂没？” 　　一帮人各个人精，笑声四起，“知道了，生哥放心，要谁打扰小学霸，打烂他的腿。” 　　叶淮生满意点点头，“打球吧。” 　　蒋小明见叶淮生走到边上去了，跟着跑出了人堆，往他手机屏幕凑看，“生哥，不打球，干啥呢？” 　　屏幕反着光，蒋小明看不清，想到自己要说的事，“生哥，那丫的身材就跟小豆芽似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大校花一半都比不上，搞不懂你看上她哪点了。” 　　修长的手指点在屏幕上，慢慢往下拉，神情专注，唇线抿直成一条。 　　蒋小明见叶淮生不理他，整颗脑袋都凑过去了，这才看清楚。 　　浏览器搜索页面上满屏的“喝水，呛到”等字眼，蒋小明差点笑尿，“生哥，你认真的啊？” 　　叶淮生将手机一收，看向蒋小明，“你姐是医生？” 　　“是啊。”蒋小明有点摸不着头，忽然问他这个干嘛。 　　“帮我问问。” 　　蒋小明反应过来，“得嘞，我这就问。” 　　说着掏出手机打起字来。 　　没过会儿，蒋小明说，“我姐回我了。” 　　蒋小明照着信息读，“如果不是遗传问题，那么很有可能是在喝水或者吃饭的时候不专心，软骨无法完全闭合，水跑到气管内；遗传问题就麻烦多了，是先天不足，喉部生理缺陷带来的疾病，最好上医院确诊。” 　　“生哥，”蒋小明道，“遗传疾病，关系到下一代了，这问题有点严重了嘛。” 　　上回钟瑜吃饭的时候，和男生们打情骂俏的，也不见呛到。 　　钟瑜和钟瑾双胞胎。 　　显然不是遗传问题。 　　但如果说是不专心。 　　叶淮生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儿。 　　这就好玩了。 　　…… 　　402宿舍里。 　　钟瑾现在很头疼。 　　这是有史以来她遇到过的最复杂的难题。 　　来十个钟瑾也未必解决得了。 　　许昕盘腿坐在她面前，“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犹豫什么。 　　“总感觉、感觉哪里不对。”半天，小傻子喃喃这么一句。 　　许昕绝倒，“暗示都这么明显了，还哪里不对呐？” 　　“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陈梦听出弦外之音，“说了半天，我们好像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许昕眨眨眼，“什么？” 　　“钟瑾不会喜欢叶淮生那种的。”沈园园接道。 　　以前宿舍晚上开卧谈会，讨论过感情史这个话题。钟瑾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有偷偷仰慕的类型。 　　陈梦想起来，“钟瑾好像说过，她看人不太看重外貌，更注重人家的内涵，对吧？” 　　许昕道：“天哪，钟瑾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沈园园：“那个时候某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初恋深深无法自拔，能听到才怪。” 　　许昕坏兮兮笑道：“瑾啊，你这个观点必须改改了，一般来说，长得好看的人呢内心才比较富有，什么注重内涵不看外表都是扯淡，你看那些娱乐圈的明星们，出轨的都是丑人，像我们这种美腻有才的当然要找英俊潇洒的。” 　　沈园园翻了个白眼：“求你别教坏小朋友。” 　　连陈梦也不客气的呕吐状，“多谢你，让我对美腻有才有了新的认识。” 　　钟瑾下巴搁在松软的小熊布偶上，微微苦恼道：“我最近对自己有了不同的看法。” 　　许昕：“？” 　　钟瑾：“以前的我是多么肤浅。” 　　许昕：“现在呢？” 　　钟瑾：“现在的我不仅肤浅，还是一条颜狗。” 　　许昕欣慰一笑：“你有这个觉悟非常好。” 　　…… 　　叶淮生旷了一整个下午的课。 　　而在这一整个下午，钟瑾无数次看向窗外。 　　或者有意无意跑去坐窗边的陈梦那里聊天，然后目光就那么偷偷往后窗下面溜去。 　　篮球场上空无一人。 　　钟瑾回到座位，失落不是一点点。 　　许昕转过头来找她聊天，“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是不是叶淮生不在，寂寞了？” 　　钟瑾垂着头，假装看书，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被许昕说中了。 　　哪里是不对劲，是太不对劲了。 　　钟瑾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和感受。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心情啊。 　　有点奇妙，也有点小别扭，但更多的是，期待和喜悦。 　　像蜜汁流淌心尖，一点点渗入，最后整颗心完全被浓密的甜包裹。 　　“对了，”许昕托着下巴，“你得想办法弄到叶淮生的号码。” 　　钟瑾不解，“要号码干嘛？”她好像没有理由向他要号码呀，而且要到了能干嘛呢？ 　　“难道你不想知道叶淮生去哪儿了？” 　　想知道，太想知道了。 　　但是…… 　　“不好意思说出口？”许昕一秒看懂她的心思，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了。” 　　“许昕，”钟瑾抓住许昕的手，“要不别折腾了吧。” 　　她又打退堂鼓了。 　　“我怕影响学习，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说吧。”在学校搞七搞八的，家里肯定不同意，而且，她心里还没有鼓足底气做这件事，因此断送前程，她会特别遗憾特别惭愧。 　　许昕叹了口气，钟瑾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许昕正色问道。 　　“没有那么快吧。”她心里还是犹豫的。 　　许昕想了想，“那如果，有一天，叶淮生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你会不会难过？” 　　钟瑾顿了好几秒。 　　叶淮生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她想象那个场景。 　　他和那个女生手挽着手从她面前经过，周围有很多羡慕的目光，热烈的掌声，花团锦簇包围着他们。 　　她无法想象。 　　感觉呼吸不过来。 　　感觉难受的要死。 　　真到那个时候，她可能会大哭一场。 　　许昕说：“这就对了，你只是没有准备好，并非不喜欢和他在一起，”完了又开启吐槽模式，“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纠结，要我是你，还等什么呢，立马扑上去了，错过了下次可就没机会了呢。” 　　钟瑾仍沉浸在刚才的设想之中。 　　有一种急迫感，催促着她。 　　她想赶快抓住这个人。 　　可又担心自己没有力量。 　　在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的心情中，一个下午过去了。 　　…… 　　破天荒的，今天放学钟瑾没有留在教室看书。 　　回寝室的路上，陈梦说：“钟瑾今天难得和我们一块儿，晚上出去吃饭怎么样？” 　　其余三人表示同意。 　　钟瑾回寝室洗了个头，其他几人也各忙各的。 　　吹完头，有点热，去阳台上吹风。 　　头发落在校服衣领里，有些痒痒的，钟瑾摸了摸后脖，心想又该剪头发去了。 　　目光忽然顿在对面男生宿舍四楼，站在阳台上的某个身影似乎也在看向这边，不知看了多久。 　　钟瑾脑袋宕机，马上蹲下身去。 　　许昕正巧出来，看到蹲着的钟瑾。 　　有点奇怪，“蹲这儿干嘛呢？” 　　“叶淮生在对面。”钟瑾说话都小声起来了。 　　许昕望过去，懂了。 　　快笑死，“你不至于吧。” 　　钟瑾下巴搁在膝盖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蹲下来。 　　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想想还真有点傻。 　　可她有什么办法嘛。 　　想着想着自己也笑起来了，全然没有注意此刻正对着她拍照片的许昕。 　　许昕从里面拿来一根绳子，一头丢给钟瑾，“小羊小羊，我们回家。” 　　钟瑾：“……” 　　…… 　　此刻男生寝室里。 　　林若白走出来，“叶淮生，许昕发的，你看看。” 　　叶淮生接过林若白的手机。 　　照片地点在女生寝室阳台。 　　钟瑾缩着脖子蹲着，像一只小鹌鹑。 　　照片底下有一行字，是许昕P的： 　　弱小、无助又可怜，求包养。 　　叶淮生嘴角勾了勾。 　　掏出自己的手机，顺手点开二维码，“微信加一下。” 　　林若白扫了叶淮生的二维码，顺利加为好友。 　　叶淮生说：“把我拉班级群里。” 　　班里的微信群用于传资料文件以及交流促进感情用的，因为没有老师在，大家私底下很活跃，在上课的时候冒个泡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林若白一直想问叶淮生加群的事情，没想到过程这么顺利，还是叶淮生主动提出来的，简直神奇了。 　　林若白把叶淮生拉入班级群里。 　　叶淮生说：“你、许昕、钟瑾还有我，拉一个群里。” 　　林若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人小组，方便学习上的交流。”叶淮生轻咳了一声，擦过林若白，走进屋里去。 　　林若白：“……”这波让人窒息的操作啊。 　　…… 　　许昕点开林若白发来的信息。 　　【叶淮生说方便四人小组学习交流，让我把你们拉一个群里】 　　许昕差点没笑死。 　　陈梦奇怪：“你怎么笑成这副德行？” 　　许昕把信息给陈梦看。 　　两人一起捧腹大笑。 　　“叶淮生什么时候学习过了？学习交流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看不起人，人家没准还想考大学呢，不行了，腰要笑断了，心心，扶着我。” 　　许昕说，“我去叫钟瑾回来。” 　　钟瑾去隔壁寝室教同学题目去了。 　　许昕一脸神秘地把人喊回来，“快看微信。” 　　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钟瑾“咦”了一声，怎么多了一个讨论群？ 　　讨论组里加上她一共四个人，许昕和林若白的头像钟瑾知道，另外一个是…… 　　头像是一张卡通图片，点开大图，一只头戴鹿角穿圣诞装的豚鼠。 　　窝草！ 　　好萌！ 　　钟瑾保存下来。 　　正要看他的详细资料，忽听沈园园说：“班长新拉进来的那只豚鼠是叶淮生吧？” 　　豚鼠？ 　　叶淮生？ 　　钟瑾眨眨眼睛。 　　等等！ 　　那这个人！ 　　钟瑾点开资料。 　　昵称：ye 　　叶？ 　　叶淮生？ 　　为什么要把他们四个拉进一个群？ 　　钟瑾还没想明白，群里已经聊开了。 　　一颗小心心（许昕）发了一张小地鼠探头探脑的图片。 　　林若白：【这个群方便大家学习交流】 　　学习交流？ 　　钟瑾：“？？？？” 　　继续窥屏。 　　一颗小心心（许昕）：【喔唷，最需要学习交流的那个人呢？】 　　林若白：【哈哈哈哈】 　　一颗小心心：【@ye 叶淮生】 　　林若白：【生哥窜门去了】 　　一颗小心心：【怎么就我们俩尬聊 @ye @zero（钟瑾）出来！】 　　隔三四秒钟。 　　ye（叶淮生）：【来了。】 　　一颗小心心:【我擦我擦我擦，为什么后面还带句点】 　　林若白：【请注意文明用词】 　　一颗小心心：【我激动啊】 　　林若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抄五十遍】 　　一颗小心心：【班长，你这是体罚】 　　林若白：【加二十遍】 　　一颗小心心：【我给您老人家跪了行吗】 　　林若白发了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偷拍的许昕屈膝跪在椅子上和陈梦聊天的照片。 　　座位看上去是上个学期的。 　　林若白：【不是跪过了，还要跪？】 　　许昕：【捂脸，班长好赖皮啊嘤嘤嘤】 　　全程窥屏的陈梦啧啧感叹：“看不出来啊，班长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真言帝沈园园幽幽道：“碰上许昕，谁正经得起来。” 　　说的也是。 　　许昕叫钟瑾：“老大，冒个泡哇。别老是我和班长尬聊，你们也活跃一点嘛。” 　　陈梦一点也不客气道：“你那还叫尬聊，调情才差不多。” 　　许昕：“滚。” 　　钟瑾纠结着：“不知道说什么。” 　　许昕：“放开点，随便聊。” 　　“哦，”钟瑾打了几个字，删掉，重新来。 　　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发什么比较好。 　　群信息刷上去了，聊到晚饭问题。 　　一颗小心心：【我们去外面吃，组个小团，你们也来，多叫几个，热闹点】 　　林若白：【我还要看书】 　　一颗小心心：【看什么看，钟瑾都不看了】 　　Ye（叶淮生）：【我请客，都去。】 　　林若白：【抱金主大腿】 　　一颗小心心：【金主不缺腿部挂饰吧/奸笑】 　　“窝草！我没看错吧！叶淮生说他请客。”许昕激动道。 　　陈梦也很激动：“牛逼大发了，你赶紧问去哪里吃。” 　　许昕说：“你以为叶淮生真请客啊，还不是看在钟瑾面子上的。” 　　“快快快，钟瑾，赶紧问。”连沈园园都催起来了。 　　嘿嘿嘿嘿~ 　　钟瑾磨蹭了一下：【加我一个抱大腿/小可爱笑】 　　马上又接上：【去哪里吃呢/小疑惑】 　　ye（叶淮生）：【你想上哪儿吃？@zero（钟）】 　　太有画面感了。 　　许昕陈梦沈园园嗷嗷嗷直叫：“尼玛太苏了吧！！！！” 　　钟瑾捂住脸，心口七八只小鹿直蹬腿，蹬得她心神荡漾，心尖儿颤啊颤。 　　想到他的笑容，微微带着一点儿轻佻，又满含温柔深情，用他特有的慵懒散漫的腔调，随意却又认真，说出这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受不鸟！！！ 　　钟瑾双手捧住滚烫的脸颊，深呼吸了几口，努力平复紊乱紧张的心跳。 　　陈梦从钟瑾身后圈住，“我不管，我要抱住小瑾瑾大腿，谁都别和我抢！” 　　许昕：“你让开，瑾妹早就是我的人了！” 　　陈梦：“小瑾瑾，你竟然背着我搞野男人，你、你、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手吗？！” 　　许昕：“瑾妹，你自己说，选她还是选我！” 　　陈梦：“你这个臭男人，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来吧，勇士，拿上你的剑，单挑吧！”许昕随手拿起一个衣架。 　　陈梦“哼”了一声，“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喂，戏精们，”沈园园幽幽打断，“演够了没？我比较关心去哪里吃。” 　　陈梦说：“要不吃露天烤串吧？” 　　许昕道：“我想吃烤鱼。” 　　沈园园：“大排档好久没吃了，钟瑾呢？” 　　钟瑾想了下：“要不就大排档吧，地儿宽敞，隔壁就是烤串。” 　　许昕：“少数服从多数，那就大排档走起。” 　　钟瑾打开群信息，就刚那会儿，林若白和许昕刷了好几条。 　　两人插科打诨的，看不出来林班长私底下还有这么一面，怪可爱的。 　　钟瑾又想到拿豚鼠做头像的叶淮生，直想笑。 　　联系人里有一条新的申请好友添加的信息。 　　钟瑾点开，看到那只眼熟的豚鼠头像。 　　楞了一下。 　　钟瑾把这条信息打开，添加理由里只有简单三个字：叶淮生。 　　莫名紧张，她闭上眼睛，下意识咬住嘴唇，盲眼一点，点了通过按钮。 　　呼~ 　　睁眼一开，看到跳出来的灰色字框里的一行小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很快看到上面他的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跳动着，没过几秒，昵称又变回来了，对话框里跳进来一条： 　　【想好没？】 　　林若白和许昕在群里聊别的，没有聊到去哪里吃，叶淮生亲自问她，似乎也没有不合理。 　　钟瑾打了几个字： 　　【大排档，可以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 　　“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好。去群里说。】 　　【好。】 　　四人群里很快跳出ye的信息：【大排档走一个，女生几人？】 　　许昕故意不回。 　　钟瑾等了几秒，见许昕没动静，怕叶淮生冷场，连忙发过去：【四个，我们寝室】 　　ye（叶淮生）发了一个ok的手势。 　　许昕发了一张特大号捂嘴偷笑的表情图。 　　钟瑾疑惑：“笑什么啊？” 　　许昕用略粗壮低沉的声音扮演叶淮生的角色：“大排档走一个，女生几人？” 　　又捏着鼻子，用软软的声音学钟瑾说话：“四个，我们寝室。” 　　“哎呦喂，满屏粉红泡泡哟~~~” 　　“许昕！”钟瑾扑过去捂住许昕的嘴巴，“求你闭嘴行不行？” 　　沈园园：“许昕，你恶不恶心？” 　　陈梦：“钟瑾脸都烧了哈哈哈哈哈哈。” 　　…… 　　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四人到的时候，叶淮生他们已经按人头订好了座位。 　　男生就蒋小明蚊子还有林若白叶淮生，刚好也四个，加起来一共八个人。 　　叶淮生和蒋小明几个常来这家吃夜宵，和老板很熟。对他们这桌特别照顾，亲自过来问要饮料还是喝酒。 　　叶淮生说：“喝饮料，都要回去上课。” 　　老板拍拍叶淮生的肩膀，神色有些耐人寻味，“改性了阿生？” 　　蒋小明把几听饮料分出去，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我们生哥那是不一样了，对吧小学霸，自从跟你做同桌之后，现在的生哥那和以前的生哥没法比了。” 　　不知是夕阳照的还是别的原因，叶淮生看到身旁的女生耳朵泛起了一层红晕。 　　真爱脸红。 　　饮料分到钟瑾这边，叶淮生帮她接过，低声问，“椰汁还是可乐？” 　　“椰、椰汁。”钟瑾低着脑袋，没敢看叶淮生的眼睛，但光只是听声音就已经够让她晕的了。 　　他认真点说话，音色低沉醇厚，声线迷人，耳朵都要怀孕掉啦啦啦啦！ 　　余光里，修长的手指捏住易拉罐扣环，微一用力，起开一个小口子。 　　抽出一根吸管，插入小口，放在她面前。 　　钟瑾轻轻说了声“谢谢”，拿过饮料，咬着吸管。 　　喝着浓郁的果汁，吹着微凉的风，好舒服。 　　不知道叶淮生喝什么呢？ 　　钟瑾带着好奇，侧头看去。 　　发现他的面前也放着一听椰汁。 　　咦~ 　　同款耶。 　　莫名有点小开心。 　　402几个女生一开始都表现得挺矜持，耐不住蒋小明蚊子两个逗比，而林若白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正经严肃，聊了几句之后各个逗比本性暴露。 　　吃到中途，进来七八个人，穿着背心，打着赤膊，为首的那个手臂上一条青龙文身，叼着烟，一根大粗项链挂在脖子上，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混的很不好惹的那种。 　　那几个人一进来，场面就闹哄哄的，说话声音又吵又响。 　　蒋小明悄悄对叶淮生使了个眼色，“生哥，是彪子那伙人，在我们身后坐着。” 　　叶淮生点点头，余光过去，看清人以后，眯了眯眼，淡声道，“今天心情好，不打架。” 　　上半年，叶淮生和彪子同时在车行看中一辆车，叶淮生出高价买下，这让筹到钱却扑了个空的彪子很不爽，仇怨从此结下，彪子每次看见叶淮生，就跟疯了一样，非得有事没事刷存在感秀下限。 　　彪子也早已看见了叶淮生，寻了个由头端着盛满烧酒的酒杯走过来，要和叶淮生敬酒。 　　叶淮生不吃他假惺惺的这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淡漠道，“我这里没酒。” 　　一帮兄弟都看着，更何况这桌还有女的在场，彪子搁不下脸，一拳砸在桌上，整桌都震的哐当响，“你喝不喝？” 　　叶淮生掀了掀眼皮，扯起嘴角，“不喝。” 　　彪子气的脸都红了。 　　看架势是要动手了。 　　蒋小明拉住彪子，“生哥说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动手。” 　　彪子更气了，“我心情不好！” 　　蒋小明和蚊子一块儿做和事佬：“还是别打了吧，生哥拳头不长眼睛，再把你鼻子打出血怎么办？” 　　彪子气得胸口起伏，“叶淮生，你打不打？” 　　说时迟那时快，叶淮生刷地站起，一记勾拳打在彪子下巴上，众人只看见一道飞快而又优美的弧线，然后只听清脆的一声骨头错位，彪子哎哟妈呀，连连倒退，捧住下巴，疼的眼泪都掉不下来了。 　　叶淮生收起拳头，坐下，语气寡淡，“打了，现在滚吧。” 　　彪子歪着头，手指点着叶淮生，眼睛通红，泪光闪闪，被后桌几个扶着离开了。 　　同桌的几个都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钟瑾从来没见过叶淮生打架，都是听说的。 　　这次亲眼见了，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叶淮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起来。 　　而且，刚才那骨头错位的声音绝对不是幻听。 　　钟瑾很担心他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彪子的下巴都错位了，想必叶淮生的手一定也很疼。 　　“手还好吗？”钟瑾悄声问道。 　　叶淮生龇了一下牙，眉心轻拧，看向她。 　　仿佛眼里掬了一捧光，带着一点儿少年特有的狡黠。 　　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委屈。 　　“手说它很疼，帮我揉揉好吗？” 第18章 　　隔日周五, 最后一节物理课。 　　往常这个时候，叶淮生早没了人影。 　　今天却安安静静趴在课桌上—— 　　睡大觉。 　　铃声一响, 物理老师精神抖擞地走进教室，四顾一圈，看到叶淮生这里, 还是有点欣慰的, 至少人在。 　　物理马老师是个山东汉子, 人高马大, 幽默和善。 　　兴许是脾气好, 马老师课上, 偶尔叶淮生会听几句，马老师也爱拿他开玩笑，叶淮生不会表现的特别刺, 和对宋婆子完全不同的态度。 　　今天也是一样, 马老师笑呵呵的，“叶淮生还没走啊，值得表扬。” 　　同学们都朝叶淮生这边看过来。 　　钟瑾也看看叶淮生。 　　一动不动。 　　睡得很死？ 　　不对啊, 下课的时候还看见他站在回廊那边和蒋小明他们聊天呢，直到铃声响起才慢悠悠晃过来, 进教室也只比马老师早了那么一丢丢。 　　马老师开完玩笑, 立马进入上课模式, “上课！” 　　林若白：“起立。” 　　全体鞠躬：“老师您好！” 　　马老师微笑：“同学们好，请坐。” 　　每次马老师课上，林若白都很省力的, 请坐都是马老师说的。 　　马老师打开课本，然后底下开始动。 　　马老师微笑，语调微微上扬，“嗳，忘了我们的习惯，不要动。” 　　每次看见马老师这种阴测测的笑，就知道—— 　　又要回答课前问题了！ 　　果然，马老师道，“我们来复习一下上节课的知识，请我们同学帮我回答几个问题。” 　　底下哀声四起，“老师，手下留情。” 　　马老师笑眯眯，目光所及之处同学们自动自发不受控制低下头颅。 　　“好，我现在就叫低着脑袋的同学了。” 　　说完，底下纷纷抬起头来。 　　马老师露出迷人和蔼的微笑，“这样就对了嘛。第一个问题，请听好——” 　　“张昊！” 　　第一个问题，张昊？ 　　所有人都傻眼了。 　　纷纷看向张昊。 　　张昊支着脑袋昏昏欲睡，无形之中感受到了来自众人的目光洗礼，陡然惊醒。 　　同桌悄咪咪道，“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张昊手忙脚乱站立起来，“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安静半秒之后，集体爆笑。 　　许昕转过来，趴在钟瑾桌上，笑的肚子痛，“四不四傻啊？” 　　目光指指叶淮生，小声道，“这人更牛，老马怎么不叫他？” 　　钟瑾托着下巴，“你以为呢？” 　　“哎哟哟，这么快就帮他讲话了。”许昕语气调侃，故意强调“他”。 　　钟瑾：“……”你怎么还不滚回去？ 　　老马示意大家安静，对一脸懵逼的张昊道，“请坐下，下课请到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共同探讨一下读心术。” 　　全班同学再次爆笑。 　　张昊还是有点懵，听到老马说：“我问题还没问，你就不会了，不是有读心术吗？” 　　底下同学笑道：“老师这么皮，你老婆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哈” 　　张昊：“……”我很冤枉。 　　…… 　　言归正传。 　　老马再次示意大家安静，“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听好了——” 　　有了张昊的前车之鉴，底下没有人敢开小差，聚精会神的。 　　全班只有叶淮生一个人还趴在桌上，好像刚才那段小插曲不是发生在教室里。 　　泰然处之，十分让人震惊他的定力。 　　“上节课我们复习了楞次定律，我请同学告诉我，楞次定律阻碍的表现有哪些方式？” 　　“这道题简单，张昊，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们也想早点回家，回答出来，下课不用来了。” 　　张昊慢吞吞站起来，故意拖延时间，“老师，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老马再次重复问题。 　　张昊揉揉耳朵，偷瞄同桌。 　　同桌偷偷用嘴型提示他。 　　张昊挤眉弄眼，压根听不懂同桌给的提示。 　　只说了一个，“物体运动……嗯……反、反什么？” 　　死猪背不上树。 　　同桌放弃挣扎。 　　老马对张昊也感到绝望了，让他坐下，“这一趟你逃不出了。” 　　目光逡巡。 　　钟瑾感觉…… 　　叶淮生要完了。 　　老马的目光在他们这个角落打转。 　　最后， 　　落在旁边的座位上。 　　“叶淮生。” 　　谁都没有想到，老马会叫叶淮生。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 　　教室里霎时安静下来。 　　钟瑾比任何人都紧张。 　　连呼吸也凝滞了。 　　如果叶淮生不配合怎么办？ 　　马老师要怎么收场？ 　　局面会怎么尴尬呢？ 　　钟瑾挺喜欢马老师的，但又怕叶淮生回答不上来，让同学们笑话。 　　就像他们笑张昊那样。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张昊。 　　但是难道大家就喜欢叶淮生吗？ 　　不喜欢一个人，就会乐于看他出丑。 　　这是人的劣根性。 　　她不想看到大家笑话叶淮生。 　　因为她知道， 　　叶淮生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子。 　　有那么一秒两秒，叶淮生一动不动。 　　好像真的睡死过去了。 　　如果让大家看到他出丑，还不如…… 　　在一番激烈思想斗争之下，钟瑾咬咬牙，举起手来。 　　马老师：“钟瑾？有什么问题吗？” 　　钟瑾刚要站起来，身旁刺啦一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 　　男生瘦高的身形比她起的更快。 　　钟瑾怔然。 　　不止她，全班都怔然了。 　　简直、有史以来、第一遭啊！ 　　叶淮生竟然会起来回答问题！ 　　老马不相信似的揉揉眼睛，直接忽略掉了钟瑾，略带激动的语调道，“叶淮生，你来说说看……” 　　“产生一个反变化的磁场，导致物体运动，闭合电路边框发生形变。” 　　一改往日慵懒的语调，思路清晰，表达流畅，一口气说完，在周围全然震惊没有反应过来的目光里，淡然坐定。 　　落座的前一秒，看了一眼钟瑾。 　　目光深邃，如有实质。 　　嘴角勾了下。 　　钟瑾心一缩，心跳剧烈。 　　老马不可思议。 　　大家不可思议。 　　反应过来，安静的教室里齐声发出一阵鼓掌声，欢呼，“生哥666。” 　　“智商碾压啊。” 　　“又制造了一条话题。” 　　老马拍手，让安静，“你们看看，这不学习也是有分级的，有的人坐在教室里还不如叶淮生这样成天旷课睡大觉的。” 　　含沙射影，高招。 　　“对了，”老马这才想起来，“钟瑾，你刚才举手干什么？” 　　钟瑾：“……” 　　…… 　　老马布置完假期作业就下课了。 　　前脚离开教室，宋婆子后脚就进来。 　　同时，叶淮生拎起书包，众目睽睽之下从后门出教室。 　　放学都要放学了，宋婆子不给自己添堵，当叶淮生空气。 　　“放假了，我简单讲几句话吧啦吧啦吧啦……” 　　说来说去还是一样，学习和安全。 　　她在上面讲，下边讲下边的。 　　大家仍旧沉浸在物理课上那精彩的一幕。 　　许昕半转过身来讲小话，“刚你举手，想帮叶淮生回答吧？” 　　钟瑾趁这点功夫做生物试卷，“总不能让马老师冷场吧。” 　　许昕嘁了声，“少装，我还不知道你？”不过，话锋一转，“答案不是你写给他的吧？” 　　钟瑾抬起头来，“没有，”她看了旁边座位一眼，“就算是我写的也不可能，他坐在过道口，照着念，马老师能看不到？”而且，“那么点儿时间，我来不及写的。” 　　许昕眯起眼睛，坏笑，“你那么认真回答干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 　　钟瑾：“……”我就是认真嘛，“其实……” 　　“其实什么？” 　　钟瑾想了想还是说了，“叶淮生记忆力很好。” 　　许昕歪头看着钟瑾。 　　钟瑾被她看的发毛，“干嘛？” 　　许昕叹了口气，“天才啊，不读书太可惜了。瑾啊，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他？” 　　“改变？” 　　“对啊，比如把叶淮生这样的变成一个学霸，妈耶，比你次次考年段第一都要有成就感的好不好？”许昕被自己的脑洞深深折服，眼里发出奇异的光彩。 　　“这个很难吧？”钟瑾仔细考量了一下，感觉行不通。 　　“你不觉得可惜？”许昕问。 　　“可惜是可惜了一点，但是，他想干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啊，旁边的人过多的干预不好吧。” 　　“没有让你干预嘛，我的意思是，”许昕继续说，“你可以影响他嘛，或者说改造他，尼玛，好刺激。而且我跟你说哦，男生的爆发力比女生强一百倍，这和人体生理构造机制密不可分，因为男生发育比女生晚，就好像跑马拉松，前面一半，女生把力量都用完了，到了后半程就比较辛苦，而男生积蓄的力量就在后半段显现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叶淮生前途不可度量。” 　　许昕分析了一通，再看看钟瑾，低着头做卷子。 　　“你到底有没有听啊钟大姐？” 　　钟瑾说，“听着呢，这题我都看三遍了。” 　　许昕噗嗤笑出声，连忙捂住嘴巴，转头看讲台上的宋婆子，后者目光看过来。 　　许昕缩起脖子，转过头去。 　　看见林若白也在做生物卷子，许昕觉得自己亏了，连忙翻出来。 　　正找着，林若白幽幽道，“这张试卷有点难，放学之前你最多做一题，别浪费时间了。” 　　许昕不相信，拿出试卷摊开，第一题开始咬笔头。 　　一动不动坐了会儿，许昕凑过脑袋去，“AACDBA，OK！” 　　在选择题的编号前飞快写下：AACDBA。 　　“你看，”许昕把试卷放到林若白眼前，“做了六道题目呢，耶！” 　　林若白：“……” 　　…… 　　放学后，钟瑾整理书包。 　　陈梦、许昕和钟瑾家都在市区，一道走。 　　沈园园家住偏远，要赶车，所以先走了。 　　许昕说：“钟瑾，你家不是没人吗？我们去哪里玩一下吧。” 　　陈梦想了想，“去逛街吧！” 　　钟瑾：“我妈妈回来了，我得先回一趟家。” 　　刚刚上课的时候，钟瑜给她发信息，她今天要去聚餐，晚上不回家吃饭，让钟瑾给她打掩护。 　　钟瑾问了去哪里吃饭，和谁一起，钟瑜支吾了半天，才说是以前的同学过来玩。钟瑜当年小升初没考好，钟爸花了大价钱塞到隔壁市的贵族学校里头，在那个学校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钟瑜回来上了高中之后，和那边的很多同学都断了联系，说起来还是因为当初早恋，被钟妈逼得写下保证书，和那边断的一干二净才就此放过了。 　　经不住钟瑜软磨硬泡，钟瑾答应帮她打掩护，也是有条件的，之后两天，钟瑜要乖乖待在家里复习功课，并保证晚上回家最迟不能超过九点。 　　钟瑜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答应了。 　　钟瑾回到家，换了鞋子，看见保姆张阿姨在拖地。 　　“张姨，我妈妈回来了吗？”钟瑾放下书包。 　　“在楼上休息。”张姨说。 　　钟瑾上了楼，看见书房的门掩着，推门进去，“妈妈。” 　　钟妈抬起头，脸上露出喜色，“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瑾：“刚回来不久。” 　　“肚子饿吗？我让张姨给你烧点东西吃。”钟妈走过来，左右瞧瞧女儿，“又瘦了，是不是学校吃不好？” 　　钟瑾摸了摸脸，瘦了吗？她怎么觉得最近小肚子上都开始长肉了，还想着减减肥呢。 　　“妈妈，我和许昕她们约好逛街，吃晚饭之前回来。” 　　对大女儿钟妈妈放一百颗心，“我带了特产回来，过两天让人送去学校，你分给寝室里尝尝。”又问，“小瑜没和你回来？” 　　钟瑾心一跳，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她、她在向晴家玩。” 　　钟妈叹了声气，“是不是又和哪个男同学一块儿玩呢她？” 　　钟瑾嘴唇动了动，最不擅长撒谎的人，钟瑜怎么这么相信她。 　　“我能不知道她？”钟妈语声淡了许多，“我还有点工作要做，你爸明天才回家，跟张姨说一声，晚饭端到书房，你去玩吧。” 　　“好。”钟瑾应下，“妈妈再见。” 　　走之前，钟瑾把门轻轻关上。 　　舒了口气。 　　钟瑜，你死定了！ 　　…… 　　三个女生各拿着一个冰激凌边走边吃，从最顶层的美食城下来，找自动扶梯下楼的时候，突然看到几个高个男生从电玩城走出来。 　　钟瑾先前还没注意，许昕拉拉她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的冰激凌被你摇坏了啦。”钟瑾舔着快要掉下来的冰激凌。 　　“快看，快看，叶淮生叶淮生！”陈梦也看见了。 　　钟瑾只顾吃冰激凌，完全没注意到，一双黑汪汪圆溜溜的眼睛四下搜寻，“哪里呀？” 　　“瞎子啊你！”许昕手一指，“最帅最高的那一个！” 　　手指的方向和她看的地方南辕北辙，怪不得没看见。 　　和他走在一起的不是蒋小明几个，没有一个钟瑾认识的。 　　其中一个进去店里买东西，叶淮生和另外一个在外面等。 　　插着口袋，吊儿郎当，百无聊赖，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妈耶，怎么这么巧，猿粪啊！”许昕感叹，唱了起来，“有缘千里来相会~~~~” 　　钟瑾咬着冰激凌，嘴边都是奶油，直楞楞看过去，眼神有点懵懂。 　　而就在此时， 　　几步之遥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 　　准确无误地， 　　看到了她。 第19章 　　吧嗒。 　　巧克力球掉落在地上。 　　钟瑾看着地上。 　　她的冰激凌啊。 　　掉掉啦。 　　心好痛。 　　许昕故意提高音量, 假装惊讶地捂住嘴巴，“哎哟, 钟瑾，你的球掉了！！！” 　　球？ 　　掉了？ 　　钟瑾捂脸。 　　好想脸上打上马赛克，然后拉着陈梦走, 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 陈梦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声激动道, “啊啊啊啊啊还在看着你啊, 感觉马上走过来了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窝草这眼神, 谁受得了？！” 　　“打个赌，两秒之内，一定过来！” 　　钟瑾垂眼看到蛋筒上残留的那点冰激凌雪糕, 不能浪费, 伸出舌尖缓慢而匀速地舔了几下。 　　另一边，叶淮生喉结动了动，很忽然地移开了目光。 　　看了眼身旁的丁凯, 正意味不明的笑看着那边那几个穿校服的女生。 　　叶淮生不悦地蹙起眉心，拍了一下丁凯的后脑, 语气很不好, “看什么呢？” 　　丁凯顺势低头, 右手揉住后脑，转头看见叶淮生脸色不好看，“生哥, 那几个女的你认识啊？” 　　叶淮生眼神朝那边指指，“中间那个。” 　　丁凯抵不过好奇，朝钟瑾看了眼，“挺可爱啊，”又往旁边的许昕瞄了眼，“那个女的也漂亮。” 　　叶淮生“嗯”了声，“重点班的，好苗子。” 　　“哎哟我去，”丁凯坏笑，“生哥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不行么？”叶淮生又往那里看了一眼。 　　“行行行，偶尔换换口味嘛，我懂的。不过去打声招呼啊？”丁凯有点跃跃欲试。 　　正巧买东西的朋友高峰出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出于好奇也朝钟瑾那边看了眼，“这女生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你认识啊？”丁凯兴趣很大。 　　高峰：“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丁凯问：“生哥，她叫什么名字？” 　　叶淮生脚步方向一转，走了，“关你屁事。” 　　高峰白了眼丁凯。 　　丁凯缩了缩脑袋，没想到叶淮生会生气，赶紧赔笑脸，“生哥，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介绍一下呗，反正以后迟早也认识的嘛。” 　　叶淮生停下脚步，侧头看他，“没听懂我的话？” 　　顿了顿，“她不是你认识的那种女生。” 　　“放尊重点。” 　　“我说清楚没有？” 　　丁凯和高峰一个屁都不敢放了，唯唯点头，“知、知道了。” 　　后来私下里，丁凯跟高峰嘀咕，“我不就有点兴趣，多说了几句，没见过生哥生这么大气的。” 　　高峰也说：“印象里生哥好像没有这么认真过。” 　　丁凯不解看着他。 　　“我是指对女生的态度。前两天，你还记得吧，蒋小明提过一嘴巴，我怀疑就这女生。” 　　丁凯想起来了，“我还以为蒋小明开玩笑的。不过，我真不看好生哥和她，那女的一看就乖乖女，跟生哥不是一条道上的。” 　　高峰摇摇头，“说不定，我感觉生哥不像玩玩，他不喜欢的理会你的闲情都没有。 　　“而且，他的性格，爽快大方，能动能静，血气不缺理智，加上那张脸，那身材，我一个男人都佩服，哪个女生会不喜欢。” 　　确实这么回事。叶淮生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缺视线焦点，不仅仅只是外在的那些，好像有些人就是天生自带光环，不管他在哪个圈子里混，身后永远都呼啦啦跟着一群人，都愿意听他的。 　　一帮朋友聚在一起，叶淮生是那个话最少却掌控全局的人。他们这个圈子很杂很乱是真的，都是家里有点钱无所事事的富二代，社会上混的在校生杂七杂八的一群年轻人，滋事闹事不在少数。 　　闲下里闹归闹，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如果只是打打嘴仗的那些，叶淮生都懒得管。 　　丁凯、孙飞和高峰都是社会上的，高峰还好，孙飞是混子，丁凯也差不多，比孙飞好那么一丢丢，反观蒋小明和蚊子这样的在校生单纯多了，也比较有底线原则，所以只要蒋小明蚊子他们闹的不是太厉害，对钟瑾说话轻浮一点儿，叶淮生最多也只是提醒几句。 　　但是丁凯他们不同，叶淮生如果不警告，很有可能会坏事。而且，他确实不想拉钟瑾到他的这个圈子里来。 　　如同丁凯说的，毕竟是两条道上的人。 　　就像一块干净纯粹的玉石，舍不得她沾染一点尘埃，更不允许有人肆意破坏。 　　…… 　　“这就走了啊？都不过来搭讪的吗？！”许昕和陈梦非常失落，比钟瑾还要失落一百倍，然后很快这失落转变成义愤填膺，“走！比高冷，我们钟瑾不会输的！！！！” 　　钟瑾反倒舒了口气。 　　其实…… 　　叶淮生走过来， 　　她也不知道该讲什么话好。 　　钟瑾指指地上，“掉啦，怎么办？” 　　许昕摸摸她的头，“安啦，陪你去买。” 　　陈梦道：“正好我还想吃一个呢，这次吃个香草口味的，钟瑾呢？” 　　钟瑾想了想，正要说话，衣袋里手机一震，赶紧拿出来，一边点开，一边随口道：“巧克力的。” 　　许昕无力吐槽：“又吃巧克力，吃不腻啊？” 　　钟瑾没应，边走边低头看手机，脚步缓下来。 　　ye（叶淮生）：【嘴角奶油擦一下。】 　　奶油？ 　　钟瑾抬手一擦，手背一层冰激凌奶油。 　　啊啊啊啊啊啊好糗！！！！ 　　怎么早没发现！ 　　钟瑾连忙拿出纸巾擦嘴巴和手背，叫许昕看，“我嘴边现在还有没有奶油？” 　　许昕仔细看了一眼：“没有啊，谁告诉你有奶油的？” 　　刚才这人光顾着激动了，根本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钟瑾：“……”你莫不是眼瞎？ 　　陈梦趁机朝钟瑾手机瞄了眼，“啧啧啧。” 　　许昕秒懂陈梦的眼神，嘿嘿笑道，“加了微信果然方便多了嘛。” 　　这两个，不去唱双簧简直相声界一大损失。 　　钟瑾不予理会，在键盘上按了几下，“谢谢”感觉郑重了一点，“哦”好像冷淡了一点，“好的”呢又少了点儿什么。 　　在和男生聊天这件事情上，钟瑾真的应该和许昕好好探讨一下。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回了四个字过去，【擦干净了】 　　叶淮生看到这条信息，不由莞尔。 　　有点想捏捏她的脸。 　　他边走边低头微笑着，给钟瑾回信息。 　　高峰和丁凯看傻了。 　　也震惊了。 　　擦啊，生哥竟然还有这么傻白甜的一面！！！！ 　　难不成， 　　真的恋爱了！！！！ 　　…… 　　买完冰激凌，钟瑾拿出手机来看。 　　ye（叶淮生）：【怎么这么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 　　肾上腺激素狂飙。 　　如果这里有床，钟瑾真想打滚一圈。 　　被撩得不要不要的！！！！ 　　心都要跳死了，钟瑾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随时可能猝死。 　　开心得猝死。 　　谁不喜欢被人夸被人宠溺的关怀呢？ 　　咻一声，聊天框底下又弹出一条。 　　Ye（叶淮生）：【今天怎么没看书来逛街了？】 　　钟瑾捧住脸，拍了拍，淡定淡定。 　　回复：【我也不是老是看书的好不好】 　　“喂喂喂，”许昕敲了敲桌子，“不要见色忘友的这么明显嘛，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汪的心情？” 　　钟瑾脸红，怪嗔，“你说什么呐？” 　　陈梦捂嘴笑，“行了心心，别拿小瑾瑾开玩笑了，你看她脸红成柿子了都。” 　　咻的又是一条。 　　钟瑾都不敢去看了。 　　许昕：“情窦初开，好事啊，不是嘲笑，我们这叫鼓励。”指指钟瑾的手机，“别管我们，你聊你们的，我也要骚扰一下我的林班长了。” 　　说着掏出了手机。 　　陈梦狠狠咬下一口冰激凌，“……”我恨。 　　…… 　　ye（叶淮生）：【不看书你都干什么？】 　　钟瑾想了想。 　　回复：【可多了，逛街啊，吃东西啊，做手工，那种十字绣什么的，最近在学做甜点】 　　发过去没几秒，四人群里有了动静。 　　一颗小心心（许昕）：【@林若白班长，生物卷子好难呢，求解答！！！】 　　一颗小心心（许昕）：【好急好急好急，比兔斯基还要急的那种哟，在线等！！！！@林若白】 　　钟瑾看了眼对面吧唧吧唧吃冰激凌的某人：“……” 　　很快，叶淮生发过来一条： 　　【那个心对林若白有意思？】 　　心？ 　　钟瑾怔楞几秒。 　　反应过来，他指许昕。 　　懒得打全名，就用心替代。 　　钟瑾：“……” 　　原来你是这么八卦的叶淮生。 　　捂脸。 第20章 　　钟瑾把叶淮生的信息拿给许昕看。 　　“你太明显了, 连叶淮生都看出来了。” 　　陈梦调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许昕脸皮比城墙还厚，“不明显我还怕他不知道呢, 啊对了，叶淮生不会揭穿我吧，你快跟他说。” 　　钟瑾有点犹豫, “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许昕单手托着下巴, 垂着眼皮看手机, 嘟囔, “班长搞毛, 半天不回。”凑过脑袋看钟瑾的手机, “想不到叶淮生还会跟你聊这种，私底下这么骚。” 　　钟瑾正给叶淮生回信息，没怎么多想, 接口道：“我也没想到他这么随和。” 　　“诶哟哟。”许昕和陈梦互换眼神, 许昕贼笑着，“叶淮生道行太深，瑾啊太单纯了, 悠着点儿，到时候被吃干抹净哭都没处哭。” 　　陈梦满脸写着不相信, “不会吧, 叶淮生不会这么乱来吧？” 　　“怎么不会, ”许昕眨眨眼，“跟叶淮生混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种男生做那样的事情不就跟吃饭一样寻常嘛。我敢打包票，叶淮生肯定做过。” 　　钟瑾对许昕说的这些有点懂，又有点迷茫，她没想那么深，就只是单纯觉得叶淮生人还不错，对他有好感，有点心动，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其实到底是不是，她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看到他就很开心，说几句话就会反复琢磨记得很久，反正就是心情很愉悦。 　　至于许昕说的那种事情，离钟瑾太遥远了，那一部分是她不了解的叶淮生的一面，如果叶淮生主动撩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这种事，钟瑾会觉得特别害怕和恶心。 　　她希望叶淮生不是的。 　　感觉告诉她，叶淮生应该也不是这样的人。 　　陈梦唏嘘道，“心心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乱七八糟没营养的东西，不过，这么一想，叶淮生还真是一个危险分子，防患于未然，小瑾瑾，你要把持住哇~” 　　钟瑾的心一下子被搅乱了。 　　看着叶淮生新发来的信息，咬着下嘴唇，收起手机，不回了。 　　陈梦和许昕还在说着话。 　　陈梦：“说起来，心心和班长道行谁高？” 　　许昕吃完了冰激凌，拿出纸巾擦干净嘴巴和手，又分了两张给钟瑾和陈梦，“要说脸皮厚的话，我当之无愧的，道行的话，应该是班长高一点，”许昕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他身上没有破绽让我下手。” 　　钟瑾插了一句：“你们相处不是挺好的吗？” 　　许昕按亮手机，“假象，都是假象，说起来……班长到现在都没回复我。” 　　“班长挺好的呀。”陈梦说。 　　“对呀。”钟瑾笑眯眯，附和。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许昕被说了。 　　许昕有一下没一下划拉着手机，丧丧叹了口气，“你们不懂。班长是挺好的，但是有时候吧，我觉得他很黑。” 　　“黑？”钟瑾疑问。 　　许昕：“肠子是黑的。” 　　“黑肠子，那不是要死了吗？”陈梦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许昕翻翻白眼，“腹黑啦。” 　　对这个回答钟瑾不认同，陈梦也不认同。 　　许昕又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不懂啦。”她指指手机，“你们信不，他肯定看到我@的，故意不回我。”摇摇头，“最可怕的不是叶淮生那种明着来的，可怕的是班长这种，又闷又骚纯腹黑不掺水的。” 　　陈梦和林若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钟瑾和林若白虽然坐的近，两人都属于不怎么讲话的，偶尔在学习上切磋一下，接触机会也不多。 　　但是自从上次一块吃过饭之后，林若白给她们的改观很大，套用陈梦的话说是“不是什么正经人”。 　　许昕解释：“上次他在群里发的照片，我跪在椅子上和你聊天的那张，后来我问他哪儿来的，他说在班级群里照片墙上挂着呢，我翻遍了所有照片都没找到我们那张，很怀疑他是骗我的。” 　　“你也是时间多会去翻，”陈梦吐槽她，“再说，骗你有啥意义？” 　　许昕：“谁知道？”想了想又说，“还有一次……”忽然许昕一脸凝重，“完了。” 　　“怎么了？”陈梦和钟瑾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又搞什么。 　　“姨妈过两天来，吃了两个冰激凌，这次肯定要痛死了嘤嘤嘤。”许昕捂住脸。 　　每次来姨妈，许昕都会痛的要死，用她的话来说，来一次姨妈半条命去了，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只能吃止痛片，吃多了就会产生依赖性，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平时都是能挨就挨。 　　陈梦无语，“你啊，自己找死。” 　　钟瑾也叹气摇头。 　　许昕很乐观，“没事儿，回去喝杯姜茶，以毒攻毒。” 　　陈梦，“好吧，你开心就行。” 　　钟瑾也吃完了冰激凌，先擦嘴巴，然后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干净。 　　看了一眼黑掉的屏幕，她没回信息，叶淮生那边也没了回应。 　　钟瑾问许昕：“你为什么不私下里问班长？” 　　许昕对钟瑾眨眨眼：“当然要在群里交流啊，促进感情培养嘛，而且，拉这个群本来就是叶淮生说要学习交流用的啊，干嘛浪费。” 　　钟瑾愣住，“群主是班长，跟叶淮生什么关系？” 　　“说你傻你真傻，”陈梦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几时见叶淮生读书了？不找个理由能要到你微信？” 　　许昕：“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 　　钟瑾点点头。 　　许昕哀其不争地摇摇头，“满满套路啊。” 　　“却碰上一个真金白银不掺假的小傻子。”陈梦接道。 　　后来一直到回去，四人群里都安安静静的，却看见许昕一直低着头发信息，面带微笑，不知和哪个帅哥调情。 　　…… 　　钟瑾到家正好赶上吃晚饭。 　　张姨做好了饭菜摆放在桌上。 　　人却不在，大概是到楼上给妈妈送饭了。 　　钟瑾掏出手机。 　　一路上和许昕她们聊着天，她都没看手机。 　　看到五六分钟以前，叶淮生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回家了？】 　　钟瑾下意识朝楼梯口看了眼，还好妈妈还没下来。 　　她飞快打下几个字：【刚到家】 　　然后把手机捏在手心里，不知不觉手里一层汗，黏糊糊的。 　　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汗和留在手机上的汗，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之前，看了眼微信，没有答复。 　　钟瑾有点小失落。 　　还有一点小紧张。 　　她又朝楼梯口看了眼。 　　还是先吃饭再说。 　　钟瑾盛好饭，坐在位置上。 　　餐厅是半敞开式的，背对楼梯口。 　　钟家家境不错。 　　钟妈是某知名品牌公司的中国区经理。 　　钟爸是高级翻译，长年出差在外。 　　对于家中两个女儿，疼爱归疼爱，管教也是很严格的。 　　钟家的条规里有一条： 　　吃饭就是吃饭，不能三心二意干别的事情。 　　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钟瑾很想去看。 　　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克制住了。 　　她不是钟瑜，背对着父母干阳奉阴违的那一套。 　　钟瑾就是钟瑾，在学校是好学生，在家是好孩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钟瑾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像万千只蚂蚁在心口啃噬，奇痒难耐。 　　很想看看手机信息，是不是叶淮生发来的，什么内容。 　　她第一次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也是第一次忽然有点明白过来，钟瑜的某些在她看来逾规的行为，现在似乎找到了一点儿认同感。 　　钟瑾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楼梯，然后把手机拿出来，对自己说，看一眼就好了。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心跳加速，指尖发颤，连小腿都忍不住战栗般打颤。 　　虽然会担心害怕，但是这种刺激感很新鲜。 　　非常新鲜。 　　有一种破除条条框框拘束的自由感。 　　这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很小的一件事，对钟瑾来说却意义非凡。 　　她想到上次宿舍里骗宿管老师摔下床的事情， 　　或许从本质上来说， 　　她和钟瑜并没有不同。 　　钟瑾舔了舔嘴唇，一边随时注意楼梯口的响动，一边低头看手机。 　　看到叶淮生的那只豚鼠头像挂在最顶上的时候，钟瑾发自心底产生喜悦感和兴奋的情绪。 　　就像吃了蜜糖，满心都被甜蜜包裹。 　　有两条。 　　第一条。 　　ye（叶淮生）：【我也回家。】 　　第二条。 　　ye（叶淮生）：【我一个朋友是爱丽丝花园的西点师，有兴趣跟他学吗？】 　　爱丽丝花园的西点师！ 　　天哪！ 　　钟瑾不敢相信。 　　爱丽丝花园是明星甜品店，开店以来，口碑爆棚，供不应求。 　　据说西点师专程从国外请回来的，钟瑾仰慕已久。 　　每期推出的新款甜品，不管队伍多长，钟瑾都会去买，但大多数时候运气都不是那么的好。 　　爱丽丝花园的西点师啊啊啊啊啊！ 　　钟瑾抱着手机，小心脏一颠一癫儿的。 　　哎呀，好想答应了。 　　不过钟瑾还是要稍微矜持一点儿的，这是许昕告诫她的。 　　许军师的原话是这样的：“班长和叶淮生不一样的哦，班长这种呢就需要脸皮厚一点儿的才能打破结界，但是叶淮生不行！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了，他习惯女生主动的，所以你就要矜持一点，高冷一点，故意吊吊他的胃口，但是呢，也不能太高冷了，难以接近的那种，让男生觉得不好攻克，这个度把控好。” 　　其实钟瑾不是很懂这些。 　　这个度要怎么把控，她也没有研究过。 　　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好苦恼。 　　先不管这么多了。 　　钟瑾打好文字：【会不会太麻烦了？】 　　刚刚咻的一声发过去，身后忽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吃饭还在玩手机。” 　　“在和谁聊天呢？” 　　钟瑾只觉得后背僵硬。 第21章 　　钟瑾浑身僵硬, 后背发毛。 　　反应都迟钝了。 　　哎，真不适合干坏事啊。 　　还好钟妈妈对她极度放心, 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多逗留。 　　径自穿过餐厅走进厨房，说话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跟许昕聊天吧？” 　　钟瑾赶忙趁此机会按下home键回到主屏幕, 再把屏幕咔擦按灭, 放进口袋里。 　　然后做贼心虚地看向厨房门口, 低头扒了口饭, 支吾道, “妈妈, 你怎么知道的？” 　　钟妈端着一碗鸡汤出来，碗里放着一根勺子，摆在钟瑾面前, 宠溺微笑道：“除了许昕她们, 你还会和谁聊天呀？以后吃饭不要聊天，再急的事情也等吃完饭去做，会消化不良的, 知道吗？” 　　钟瑾低着头，小声, “知道了, 妈妈。” 　　妈妈太好了, 钟瑾觉得对不起她。 　　心里挺矛盾的，想把自己最近的一些变化向妈妈袒露，又怕妈妈担心。 　　总觉得欺骗了妈妈呢。 　　钟妈摸摸她的头, “这鸡是张姨老家养的，不吃饲料的，趁热喝。” 　　“好。”钟瑾舀起一勺，喝了一小口。 　　“好喝吗？” 　　钟瑾眯起眼睛，月牙儿似的扑闪闪，像一条小狗狗，“嗯！好好喝啊！” 　　她的笑治愈又可爱，钟妈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坐在她对面温柔端详着，“妈妈有时候想，我们小瑾这么可爱的女孩，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不知怎么的，钟瑾脑海里好像浮现出了某个模糊的身影，一个不小心，“唉哟，好疼。” 　　钟妈：“怎么了？” 　　“咬到舌头了。” 　　钟妈笑道：“喝汤怎么会咬到舌头的，是害羞了吧？” 　　钟瑾埋着头，脸慢慢红透了。 　　…… 　　吃完饭上楼。 　　钟瑾关上房门，拍拍胸口，轻呼一口气，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妈妈在她没敢拿出来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看一眼了。 　　有点莫名小激动哇~ヽ(≧≦) 　　四分钟前，两条信息。 　　ye(叶淮生)：【不麻烦，一句话的事情，别有压力。】 　　【你想学，我跟他打声招呼，都依你。】 　　都依你。 　　喔买糕！ 　　好不容易趋于平静的心又砰砰砰直跳起来。 　　钟瑾按住胸口，平复了一会儿，把手机放进口袋，然后拉开桌子下的椅子坐好，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摊开放在桌上面，又从笔袋子里拿出水笔放在旁边。 　　一切准备就绪，钟瑾这才放心掏出手机，给叶淮生回复。 　　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叶淮生难得这么盛情，与其扭扭捏捏的，还不如直接答应了呢，何况，她真的好想去啊，根本拒绝不了好不好！ 　　zero（钟瑾）：【好呀/开心转圈】 　　然后她想起来这个点是晚饭时间，是不是应该问候一句？ 　　两秒之后， 　　zero（钟瑾）：【吃过饭了没呀？】 　　不消几秒， 　　ye（叶淮生）：【叫了外卖，一个人/小可怜】 　　哇哇哇~ 　　钟瑾捂眼睛。 　　这小可怜的撒娇表情配在叶淮生身上，怎么这么萌！ 　　想到许昕刚才的话：“想不到叶淮生私底下这么骚。” 　　简直无力抵抗的……骚。 　　可能是心情不错，再加上叶淮生的随和轻松，钟瑾也有点放开聊了。 　　zero（钟瑾）：【好可怜哦，你爸爸妈妈呢】 　　ye（叶淮生）：【没住一起。】 　　所以，叶淮生是一个人住的？ 　　钟瑾不禁联想到，偌大一个屋子里，他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孤单冷清。 　　好可怜啊。 　　激发了钟瑾无限同情。 　　她好想问他，为什么没和家里人住，想了想又觉得会不会管太多了，她和叶淮生还没有熟到问这么私人的事情。 　　于是就打消了此念头。 　　正想着，嗖一声，叶淮生又发来一条，【什么时候想学，跟我说一声。】 　　钟瑾想了想，周六一天要做作业和辅导钟瑜功课，周日傍晚回学校。能腾出空的只有周日下午了。 　　zero（钟瑾）：【后天下午有空吗？】 　　叶淮生很快回复：【下午几点？】 　　zero（钟瑾）：【两点？】 　　ye（叶淮生）：【好。到时候接你。】 　　钟瑾心一颤：什么意思？他来接她？ 　　他知道她家住哪儿？ 　　叶淮生不会这么恐怖吧？ 　　手颤抖，打字，刚打了两个，叶淮生又发了一条：【天沐首府二期？】 　　这是钟瑾家小区的名字。 　　天沐首府共三期，开发商就是鼎鼎有名的远安集团。 　　说起远安集团，整个新泽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以房地产发家，而后涉及各个领域，足迹遍布世界各地。 　　而提及叶远安这个名字，更是让人禁不住伸出大拇指，新泽市如今昌盛繁荣的经济很大程度上和叶远安脱不了关系。 　　家大业大这个词语安在远安集团头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对于这些，钟瑾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没有往深层次联想，自然也不清楚叶淮生与叶远安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对于他会这么清楚她的住处，钟瑾莫名其妙的感到很不安。 　　手一抖，手机差点砸地上，【你怎么知道的/震惊】 　　Ye（叶淮生）：【听谁说起过。】 　　钟瑾没有深想，他说是就是，她家住哪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是许昕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时候聊天说漏嘴，很正常。 　　这个话题算是揭过了。 　　钟瑾没想到叶淮生主动提出接她，而且他不应该很忙的吗？有哪个美国时间来接她？可能就客气一下的吧。 　　还是别麻烦他了，于是钟瑾很有自知之明的回复信息：【我知道路的，坐公交车过去就行了，到爱丽丝店门口和你汇合，你看怎么样？】 　　钟瑾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反应，就把手机放旁边去，打开笔帽做作业。 　　但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有点心神荡漾，根本没法儿静心。 　　题目做一半，时不时瞄一眼手机。 　　怎么还没回复？ 　　要疯要疯！ 　　钟瑾索性不管了，按压住躁动不安的心，把注意力投放到题目上去。 　　就在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微信提示音忽然响起。 　　钟瑾赶紧扔下笔，捧起手机点开。 　　然后，她震惊了！ 　　叶淮生竟然发了一条语音！ 　　是语音啊！ 　　真的语音！ 　　看语音条长度，感觉有二十秒左右。 　　真有些紧张啊。 　　钟瑾朝门口看了一眼。 　　依旧不放心。 　　走过去把门上了锁。 　　再轻轻走回来。 　　拿起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小。 　　一连串动作结束后， 　　手心向下压了压，跟着深呼吸了一口。 　　握着手机，手抖着……点开那条语音条，然后把手机底部的喇叭正对耳朵，听到叶淮生的声音： 　　【去扔了个垃圾，你这是在害羞么（笑），你那离他店很远，我接你更快。】 　　还是第一次在微信上听叶淮生的语音。 　　感觉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而且！ 　　叶淮生平常说话就很好听了，语音里面，撤去了别的杂音，静悄悄的只剩下他那把悦耳酥人的嗓音，尤其是那声笑，温柔宠溺色气满满，她个小心脏啊受不了啦！ 　　钟瑾忍不住又听了一遍。 　　啊啊啊啊啊耳朵要怀孕啦！ 　　受不鸟！！！ 　　既然叶淮生发了语音，礼尚往来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要发回去？ 　　这么一想，钟瑾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激动起来了。 　　拍了拍脸。 　　好热好热。 　　她把电扇打开，对着吹了会儿，顺便清了清嗓子。 　　不知道她的声音在语音里是什么样的？ 　　要不要试一试？ 　　钟瑾找出许昕的对话框，然后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点开听了一下。 　　音色还挺……软…… 　　她把电扇关了，忍着一身焦躁和热气，点开叶淮生对话框。 　　神经莫名紧张。 　　钟瑾再一次清了清嗓子，按住语音栏，放软舌尖，对着话筒说道，【好啊，不过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见面？被我爸爸妈妈看见不太好。】 　　说完，眼睛一闭，牙一咬，松开手指，咻地发过去了。 　　这等待的几秒时间内，钟瑾心情起伏难定。 　　她点开自己的语音条，啊啊啊这声音怎么这么奶，会不会显得很幼稚啊啊啊啊！ 　　同时进来两条微信。 　　一条是许昕的，文字：【你发春啊，这么苏，鸡皮疙瘩掉一地/瑟瑟发抖】 　　钟瑾想起来了，之前为了试音色给许昕发了条信息，用非常酥软的声音叫“许昕”。 　　钟瑾捂脸，天哪，她在干什么，要怎么跟许昕解释？ 　　好糗啊！ 　　钟瑾暂时不管许昕的信息了，点开叶淮生的语音。 　　只有一句，还是那把让人沉醉温柔的声音： 　　【你想约我在哪儿见面，你说，都听你的。】 第22章 　　叶淮生刚洗完澡坐在床上看手机。 　　手臂搁在屈起的膝盖上, 头发半湿不干的，几缕乌黑的碎发湿哒哒落在前额。 　　点开语音条, 　　软糯酥人，略微带着一点儿奶音的腔调： 　　【好啊，不过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见面？被我爸爸妈妈看见不太好。】 　　好像一双柔软毛绒的爪子在心口蹭啊蹭啊。 　　少年勾起唇角。 　　这么甜。 　　不受控制的遐思。 　　如果这把嗓音的主人对他撒娇该是怎么销魂。 　　抓心挠肺的酥麻痒意。 　　他妈的！ 　　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少年低声咒骂一句, 捞起手机走进厕所。 　　伴着女生柔甜如棉花糖的声音里, 解决完了事情。 　　…… 　　【你想约我在哪儿见面, 你说, 都听你的。】 　　钟瑾苏的嗷嗷嗷直叫, 扑倒进床上滚了一圈，仰躺在床上给叶淮生发信息。 　　不能再用语音了，她快要爆血管了！ 　　打字打字打字！ 　　正语言组织着,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钟瑾连忙把手机按灭塞进口袋, 一骨碌爬起来去开门。 　　钟妈站在门口，“怎么锁门了？” 　　钟瑾低着脑袋，摸了摸后脖, 她现在有点儿紧张，嗓音也有点带颤, “我……刚想换衣服……” 　　钟妈往房里望了一眼, 床上被子床单整整齐齐, 哪儿有什么衣服，“还没洗澡吗？” 　　“马上。”钟瑾回答，依然没敢看妈妈, 盯着脚尖。 　　钟妈摸摸她的脑袋，柔声，“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她看了看手表，“小瑜也该回来了，这孩子都高三了还成天疯玩，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她，对了，”钟妈想起来找她的目的，“炖了燕窝，放凉一点儿去喝掉，小瑜回来跟她说一声。” 　　“妈妈，”钟瑾叫住正要走的钟妈，靠在门框上微微歪侧着头道，“我和小瑜约定好了，明天在家里辅导她的功课。” 　　钟妈转头，微笑，“好，妈妈回公司加班去了。” 　　钟瑾挥挥手，“再见妈妈，开车小心。” 　　妈妈走后，钟瑾回了房间，静静坐在床上出了会儿神，一时间忘记了要给叶淮生回复信息的事情。 　　等拿起手机来才想起来，连忙和叶淮生约地点，又给许昕回复了信息。 　　然而许昕告诉钟瑾，她已经做完了生物试卷。 　　许昕什么时候变这么用功了？钟瑾表示很不可思议。 　　一问之下，许昕得意洋洋的回了条语音过来：【班长做完了，拍照片给我看的】 　　然后这个人厚颜无耻说：【你也赶快做，做完发一份答案给我，让我参考一下】 　　钟瑾：【你不是有班长的答案了，还要我的答案干嘛？】 　　许昕：【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正确率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不能和班长完全一样，不能显得我太没水准，所以我要把你们两个的答案结合一下，understand？】 　　钟瑾：【……】 　　许昕叹了口气道：【算了，我知道你不会懂的，也没指望你懂，把答案发过来就好了】 　　钟瑾想起刚刚回去的路上，许昕低着头一脸痴汉笑不知和哪位帅哥聊天的场景，现在有点儿明白过来，【你和班长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说起这个，许昕发了个翻大白眼的图片过来，开始神吐槽班长，【你猜他刚才为什么不在群里回复我？】 　　没等钟瑾回复，许昕嗖的一声又是一条：【那丫的竟然说他那答案是保密资料，不能在群里传播，放他个大臭屁！】 　　紧接着又是一条：【让我问他买！我这么有志气有骨气的人，当然是！】义愤填膺的声音变成怂怂的，【屈服于他的淫.威下……】 　　钟瑾：【……你的骨气呢？多少钱？】 　　许昕：【一毛钱。】 　　钟瑾：【……】搞不懂你们这些神仙。 　　许昕继续吐槽：【所以我才说他肠子黑，一毛钱也要赚我！】 　　钟瑾：【……可能你的骨气就值一毛钱吧】 　　许昕：【我觉得我要和班长搞好关系】 　　钟瑾：【why？？？】 　　许昕却话锋一转：【话说，你跟叶淮生怎么样啊？】 　　钟瑾装傻：【什么怎么样？】 　　许昕嘿嘿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昕也很喜欢爱丽丝家的甜品，钟瑾就把她周日去爱丽丝甜品店学习的事和许昕提了提。 　　许昕：【哇叶淮生怎么这么棒！你好好学，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去排那个该死的长队了吼】 　　许昕话语里全是期待。 　　钟瑾也高兴起来，有点期待起周日来了。 　　许昕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叶淮生对你还真是不错，爱丽丝西点师那种级别的学徒费很高啊，居然能让你免费学】 　　许昕不提醒她还好，这么提醒了一句，钟瑾的心情有些凝重了。 　　未免高兴太早了，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欠了叶淮生一个大大大人情吗？ 　　钟瑾没有心情和许昕唠嗑了，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澡】然后扔了手机，找出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泡在浴池里，满脑子都在想，是不是和叶淮生走的太近了？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她知道高三这一年最关键，由不得她三心二意，如果在这一刻掉了链子，意味着她过去的努力全部白费。 　　又想到他那样盛情邀请的语气，况且她都已经答应了，而且爱丽丝的西点师哪，多难得的机会，她是真的很喜欢做甜点，当然也是因为自己热爱这些甜食。 　　但是，就像许昕说的，哪有真的免费的东西，叶淮生为什么这么做，她再傻也感觉出来了。 　　钟瑾的心真的很乱很乱，就像深处这热气氤氲的水雾里，过去这些天给她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是一种完全新鲜的经历。 　　她随便洗了一下，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 　　简单收拾一下，再也不去看手机一眼，坐回桌子前，命令自己静下心来学习。 　　时间过的很快，当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钟瑜清脆的声音以及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钟瑾已把手头上的大部分作业干完了。 　　“姐，”钟瑜大剌剌坐到她的床上，“妈呢？” 　　钟瑾抬起眼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半了。钟瑜答应她九点回来的，迟到了半小时。 　　她没说什么，“加班去了。”走过去嗅了嗅钟瑜身上，“没喝酒？” 　　“我要是喝了酒，能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嘛。” 　　身上确实没有酒味，钟瑾放心下来，坐回椅子上继续看书。 　　钟瑜咬着真知棒，低着头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忽然说道，“姐，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叶淮生以前也是好学生。” 　　钟瑾写字的笔一顿，转过了头，“你说什么？” 　　“我以前那个同学和叶淮生小学一个学校的，说他以前不是这样，成绩特别优秀，能歌善舞，是老师眼里的大红人，后来因为爸妈离婚了受到了打击，就变了个人，啊对了姐！原来他初中是文昌附中上的！” 　　文昌附中是钟瑜上初中的那个市里的重点中学，考不到分数线的，有钱都不一定能进去。 　　钟瑜唏嘘感叹，“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太让我震惊了。” 　　爸妈离婚才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钟瑾无端端想起他说一个人住。 　　“你听谁说的？”钟瑾问。 　　钟瑜：“我那同学啊。” 　　“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他爸在远安集团分公司工作，消息可灵通了。” 　　“远安集团？”钟瑾楞了楞，这个大公司她知道。 　　“对啊，”钟瑜吧唧吧唧吃着糖，“叶远安就他爹，牛逼吧？我们家住的这小区就他家建的呢。” 　　钟瑾脑袋轰隆隆一阵。 　　一瞬间明白过来。 　　钟瑾心乱成一锅粥。 　　“小瑜，”她正色叫钟瑜的小名，“你真的喜欢叶淮生吗？” 　　“嗯？”钟瑜把糖从嘴巴里拿出来，怔怔看着钟瑾，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我仔细想想哈。”女生大大咧咧的，歪着头盯着天花板想了几秒，“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吧……唔……应该没那么喜欢，但也不讨厌，但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儿喜欢……哎哟，我也不太搞的清楚啦，就是人家说叶淮生比较难追，我就想追他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难追，但是接触下来呢，他这人真的不是一般难追啊！！！我都想放弃算了，话说，姐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就随便问问。”钟瑾第一次主动和钟瑜讨论这个话题。 　　这是她以前从来不感兴趣，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想知道答案。 　　钟瑜也没有多想，“姐，不会是叶淮生老是欺负你吧？” 　　“也没有了。”钟瑾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很傻。 　　她又抬头往墙上看了一眼，催钟瑜道，“十点了，你快去洗澡。” 　　“哦。”钟瑜咬碎了糖果，把棒子扔进垃圾桶，摸着后脖，踢踏着拖鞋晃悠出去，姐姐今天怎么怪怪的？ 　　钟瑜刚要开门出去，钟瑾提醒她，“还有啊，楼下炖了燕窝，别忘了喝。” 　　“知道啦——”钟瑜拖长着声音，懒洋洋道，“走了。” 　　“嗯。” 　　钟瑜的到来再次打乱了钟瑾的心。 　　莫名其妙想到许昕的话，改造影响之类的。 　　如果钟瑜说的都是真的，叶淮生以前就是一个好学生，因为父母离婚的原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钟瑾忽然觉得好可惜好心疼。 　　她能为叶淮生做些什么呢？ 　　十点半，钟瑾洗了把脸准备睡觉，刚掀开薄被坐在床上，钟瑜开门探头探脑张望进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顽皮眨着，“姐，睡了没？” 　　“还没。” 　　钟瑜拿着吹风机和梳子，轻手轻脚关上门，到钟瑾身旁坐下。 　　头发还没吹，湿漉漉、乱糟糟的。 　　哪里有一点大校花该有的觉悟？ 　　钟瑾蹙眉，拿了一块干净毛巾搭在妹妹头上。 　　钟瑜按住毛巾，随意揉了一把，撒娇，“姐，你帮我吹头发嘛。” 　　钟瑜自小养长头发，钟妈很疼惜女儿的一头长发，从来不让钟瑜自己动手吹，总怕这大大咧咧的姑娘把这几根毛吹坏掉，久而久之就把钟瑜惯坏了。 　　更多的时候她喜欢跑理发店洗头，有时候不得已在家里洗就缠着妈妈或姐姐帮她吹。 　　钟瑾很顺手接过吹风机，插上电源，坐在床上帮钟瑜吹头发。 　　呜呜呜的吹风噪音中，钟瑜惬意享受地趴在姐姐的腿上，“姐，再跟你说一个事，你要听吗？” 　　钟瑾认真对付着这姑娘柔软顺滑的头发，心不在焉“嗯”了声。 　　要说她和钟瑜身上最像的一个部分就是两个人的发质都很好，软滑如同丝绸一般。 　　“叶淮生以前在附中交过一个女朋友，当时在他们学校还挺轰动的，他前女友长的比我差远了，就成绩优秀了那么一点点儿，我说我怎么追不到他呢，原来他喜欢学霸那种类型的……”钟瑜念念叨叨的，钟瑾没听清，只听到几个字“叶淮生，女朋友”之类的，心神一晃。 　　“哎哟。”钟瑜轻呼一声，揉了揉头，“姐，你烫到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钟瑾赶紧拿离开电吹风，对钟瑜道歉。 　　钟瑜没怎么在意，继续趴回钟瑾腿上，美目在灯光下光彩熠熠，“姐，我想在高三毕业之前拿下叶淮生……”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钟瑜无所谓道，“都分手了，不过据说是那女生甩的他，而且我看了那女生的照片，也就一般般，真不明白有什么吸引人的……哎你说我要是有你的一半成绩，说不定叶淮生早就对我刮目相看了对不对？” 　　突然，钟瑜表情严肃盯着钟瑾。 　　钟瑾被她盯的后背起毛。 　　“姐，你应该好好打扮一下，我说真的，如果你像我这样整天化妆，说不定比我还漂亮。” 　　钟瑾脸立马红了，照她头上一阵乱吹，“尽讲瞎话。”摸了一把钟瑜的头，头皮干干的了，打着卷儿的发尾松软散着，沾染着精华油喷香的味道。 　　她赶走妹妹，“快去睡啦，都十一点了，明早六点半起床。” 　　钟瑜哀叹，“赶早投胎去吗？” 　　钟瑾打了她一下，吹风机塞回她手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早点睡，晚安。” 　　钟瑜挥挥爪子，“晚安姐姐。” 　　临睡前，钟瑾看了一眼手机。 　　有一条未读信息。 　　叶淮生：【晚安，小矮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下两个字：晚安。 　　晚安吧。 　　今天听了你太多的故事。 　　要好好消化一下了。 第23章 　　五点不到, 一束晨曦从窗帘后面透进来。 　　房间里寂静无声，不知道昨晚妈妈加班回来没有？ 　　钟瑾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盯着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好像做了一个梦。 　　想不起来了。 　　只是情绪还回荡在心口。 　　有点闷闷的压抑感。 　　应该不是一个好梦。 　　钟瑾懒得去回忆了。 　　钟瑾用手压了压额角，晕乎乎的。 　　一定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 睡眠不足。 　　好想再补个眠。 　　闭上眼睛又静躺了几分钟, 　　就在意识快要涣散回归到梦中时, 　　床头的手机闹铃大响。 　　钟瑾陡然惊醒, 摸到手机关掉闹铃。 　　想到今天要陪钟瑜复习功课, 连忙掀开被子爬起来。 　　反应有些迟钝, 身体也还没有从睡眠中醒过来。 　　迷迷瞪瞪的，脚打着圈儿在地板上找鞋子。 　　找了半天，低头一看, 鞋子摆在床尾。 　　钟瑾拍拍额头, 走到床尾穿上鞋子。 　　拉开窗帘。哗——的一声， 　　大片光线涌入室内，整个儿房间被一团淡金色轻盈包裹。 　　又是一个明媚阳光的天气！ 　　钟瑾心情变得特别好。 　　在窗前站了会儿。 　　极目远眺,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走出房门，家里静悄悄的。 　　钟瑾路过父母房间, 敲了敲门。 　　没人应。 　　她打开门。 　　床上被褥折叠整齐。 　　一丝人气儿都没有。 　　昨晚妈妈加班到几点？ 　　没回家吗？ 　　妈妈工作忙, 爸爸时常出差, 三百六十五天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连一半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她和钟瑜也都习惯了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生活，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感到失落和难过, 尤其是小时候，看到别的同学被爸爸妈妈高高兴兴接回家，只有她和钟瑜手牵着手穿过大街小巷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正因为此，又是双胞胎的缘故，姐妹俩从小感情特别深厚。 　　小学时候的钟瑜还是个非常乖巧的娃，完全不像现在跟个小太妹似的。小学三年级，钟瑜夜间发高烧，父母都不在身边，后来还是打电话给住的最近的二婶求助，人送去医院，医生说再晚一点儿就危险了。 　　为此，钟爸钟妈感到非常亏欠钟瑜，又因为钟瑜是家里小的，宠溺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种种原因加上叛逆期与之后去隔壁市的贵族学校撞在一起，使得钟瑜整个人都大变样了。 　　但无论钟瑜变成什么样子，在钟瑾眼里，钟瑜永远都是她的那个单纯天真活泼开朗的好妹妹。 　　想到这里，钟瑾轻轻叹了一口气，关上父母房门，走进洗漱间里。 　　她的动作是在寄宿学校练出来的，不到十分钟全部搞定，然后走进钟瑜房间叫人起床。 　　钟瑜睡的很熟，被子一半掉在地上，一半缠在腿上，露着肚皮。 　　钟瑾把被子捡起，盖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推了推她，“小瑜，起床了。” 　　钟瑜翻了个身，背对钟瑾，嘟囔：“让我再睡会儿嘛。” 　　钟瑾看到她枕头旁边的手机，就知道这人昨晚玩手机到很晚，怪不得早上起不来。 　　钟瑾下楼吃早饭，张姨买菜还没回来。 　　她想起来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却转到了语音留言。 　　肯定又在忙。 　　钟瑾只好作罢。 　　钟瑾吃完早饭，钟瑜才慢慢悠悠从楼上晃荡下来。 　　钟瑜精心化了妆，一条藕粉色及膝连衣裙，曼妙身姿尽显。 　　钟瑾不觉皱了皱眉，“要出去？” 　　“对啊！”钟瑜蹦蹦跳跳走下楼，挽住姐姐的手，“我都跟同学约好了。” 　　“不是说今天复习吗，你都答应我了。”钟瑾有些不悦了，她真的不太喜欢钟瑜这种有点耍无赖的样子。 　　“我也不想去嘛，”钟瑜开始装可怜博同情，“是我同学非让我去不可，你知道我心软嘛，”钟瑜忽然眼珠子一转，“不然姐，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整天窝在家里会出毛病的。” 　　钟瑾收起盘子站起来，“我要看书。” 　　钟瑜吃着吐司面包，侧头向姐姐走进厨房的背影，“那就回来再看嘛，我们也不是玩一整天，我们去溜旱冰，向晴也去，她也是第一次学，你俩正好有伴。而且——” 　　钟瑾走出来，“而且什么？” 　　钟瑜笑嘻嘻的，“你去了还能管着我。” 　　钟瑾不客气道，“你能服管就好了。” 　　钟瑜吃了两片吐司和一个鸡蛋，没心思再吃了，露出非常治愈非常迷人的笑容，对钟瑾撒娇，“好不好嘛姐姐，我同学们都没见过你，他们知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特别好奇，就想看看你，我都答应他们了，拜托拜托。” 　　原来她一早就想好出卖钟瑾了。 　　碰上这个妹妹，钟瑾半点没辙。 　　那就去吧。 　　不过说好了下午就回家。 　　简单收拾了一下，姐妹俩出门，正好碰上买菜回家的张姨。 　　张姨说中午钟妈回来吃饭。 　　姐妹俩相互看看，心照不宣。 　　中午之前必须回家。 　　姐妹俩一人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骑着。 　　出了小区大门，钟瑾接到妈妈的电话。 　　她停下车，掏手机接电话。 　　“喂，妈妈。” 　　“小瑾，刚才给妈妈打电话了？” 　　“嗯，您昨晚没回家吗？” 　　“是啊，”钟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事情太多了，熬了个通宵。” 　　钟瑾咬着下唇，感到心疼，眼眶重了几分，强忍泪意，低声道，“妈妈您要注意身体。” 　　钟妈笑道：“妈妈知道，谢谢小瑾关心。对了，小瑜呢？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 　　钟瑾看了眼钟瑜，后者正站在路边低着头玩手机，“九点左右。” 　　“哎，”钟妈轻轻叹口气，“这孩子玩疯了，等你爸爸回来再讲她。你爸晚上七点落机，正好我们一起去接机，然后一家人聚个餐，你跟小瑜说一声，叫她别疯玩。” 　　“好。”钟瑾答应。 　　爸爸要回来了，她挺开心的。 　　母女俩又闲扯了两句，钟妈又要忙了，匆匆挂掉电话。 　　一个电话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 　　钟瑜问：“姐，爸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七点飞机。” 　　钟瑜欢呼一声，“太棒了，不知道他给我们带什么礼物了，好期待。” 　　从小到大，姐妹俩最期盼的就是出差的爸爸回来，每回回家，爸爸都会带礼物给她们，就像一个魔术师，总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这几乎成为了父亲和女儿们的默契和约定。 　　钟瑾和钟瑜一样，很期待这种感觉，期待着爸爸的回归。 　　…… 　　到了溜冰场，姐妹俩在门口停好车。 　　向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跟钟瑾打了声招呼，“钟瑜姐姐好。”然后一把搂住钟瑜的肩膀，“怎么这么晚啊，等老半天了都。” 　　钟瑜问：“都到了？” 　　“到了，在里面等着呢。” 　　钟瑾随着钟瑜她们走进入口大门，忽然被紧挨着停车棚另一面的一排机车吸引住了目光。 　　那排机车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摩托车，而是很酷炫很拉风的重型机车，色彩明艳，造型夸张。实在是不想引起人注意也难。 　　不知怎么的，钟瑾很突然地联想到叶淮生。 　　听钟瑜说，他玩机车。 　　那天在一茶一坐碰到他，恰好看见他从机车上下来。 　　那辆车子…… 　　钟瑾目光忽然顿住在其中一辆上。 　　饱满的闪着钻石般光泽的黑色，低调又内敛，奢华又大气。 　　真的好像……叶淮生那天骑的那辆。 　　来不及深想，脚步拐进一道门，被门口一根柱子挡开了视线。 　　钟瑜的朋友，除去向晴，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钟瑾以前都没见过。 　　他们在里面溜了几圈，看见钟瑜她们进来，就出来打招呼。 　　钟瑜跟他们介绍了钟瑾，各个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甜掉牙，“姐姐姐姐”叫的钟瑾都不好意思了。 　　“咦，钟瑜，你姐跟你怎么一点儿不像？”一个男生道。 　　“对啊，”另一个男生附和，“什么情况，不是双胞胎么？” 　　钟瑜拍了两人脑袋一下，“一看就知道你俩不读书，双胞胎又不是全长得像的，回去把生物课本拿出来翻翻，我不读书都知道。” 　　钟瑾忍不住笑了下，这妞还有脸说人家。 　　女生的视线突然被不远处站着的几个高大男生吸引去了目光，惊讶，“那男生好像叶淮生。” 　　几人目光寻视过去—— 　　门口方向，叶淮生背对着这里看不到脸，只留一个挺拔的背影，撑在柱子上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低着头和蒋小明几个说话。 　　钟瑾呆了呆。 　　这地方可真小。 　　哪里都能碰上他啊。 　　钟瑜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装腔作势地在鼻子前拿手扇着风，“我说这烟味儿哪里来的呢？” 　　他们其中的一个男生肩膀顶了顶那个唯一的女生，挤眉弄眼的，“多久没见了？不打个招呼？” 第24章 　　女生叫宣佳佳, 是钟瑜的初中同学，和叶淮生前女友认识。 　　叶淮生的那些八卦就是宣佳佳告诉钟瑜的。 　　“都好几年没见了, 你不是挺想见他的嘛。”另外一个男生也揶揄道。 　　宣佳佳是挺想去的，她得找个人陪着。 　　宣佳佳撇过头，将目光锁定在钟瑜身上, “钟瑜, 我们一块儿去。” 　　朝门口方向努努嘴。 　　“这个啊……”钟瑜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看了眼钟瑾。 　　钟瑾朝她使了个眼色, 很轻微的。 　　钟瑜耸耸肩膀, “叶淮生看的我都烦了, 搞不好砸你场。” 　　宣佳佳还不死心，看向晴。 　　向晴怂怂地躲去钟瑜身后，拼命摇头。 　　宣佳佳跺了跺脚, 置气地看了眼钟瑜。 　　钟瑜抱着手臂, 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宣佳佳觉得，钟瑜故意不肯陪她去。 　　女生都很敏感。 　　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暗自较着劲。 　　宣佳佳气不过, 马尾辫一甩，对几位男生和钟瑜骄傲说道,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 　　和钟瑜一样, 宣佳佳也化了妆, 连衣裙，白球鞋，腰肢盈巧, 曲线玲珑，裙摆一荡一荡，尽显旖.旎。 　　身姿容貌放在同龄人里都是出挑的。 　　但比起钟瑜，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钟瑾站在钟瑜身旁，听到向晴小声说，“干嘛不去，好机会啊，错失多可惜。” 　　钟瑜哼了一声，莹白手指按在额角，讽刺道，“绿叶衬红花，我那是给她面子，就她那样的，还想让叶淮生注意到她，我呵呵。” 　　钟瑜跟那些男生们混久了，说起话来也是这种语气，没轻没重的。 　　钟瑾心里划过一丝不舒服，抿着唇，目光投向门口。 　　…… 　　“叶淮生，还记得我吗？” 　　女生故作轻柔的嗓音，打断了几个男生的说话声。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转过头来，眉心蹙着。 　　微微偏头往嘴里送了口烟，少年的眼睛漆黑明亮，在模糊不清的烟雾后面格外醒目锐利。 　　叶淮生打量着面前的女生。 　　半天没有开口。 　　“哟呵，还是个美女啊，”蒋小明道，“啧，就是这搭讪方式不行啊，美女，你留个号码给我，改天我教你怎么搭讪成功率更高。” 　　宣佳佳不像一般的女生那么扭扭捏捏的，遇到蒋小明这样依然能保持大方得体的微笑，“可以是可以，但我找的是叶淮生，不是你。” 　　说着仰头看向叶淮生，“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好了……” 　　叶淮生吸了一口烟，“找我什么事？” 　　宣佳佳心头一喜，“你们也溜冰吗？刚好我和我朋友都在那里，一起玩？” 　　随着宣佳佳手指的方向，蒋小明和蚊子眼睛俱是一亮。 　　哎哟妈呀，那不是小学霸嘛！ 　　读书人也来溜冰的嘛？ 　　缘分不浅啊！ 　　再看叶淮生，拔下了嘴里的烟掐灭，抬脚往里走。 　　嘴角浮起一丝微弧。 　　蒋小明和蚊子相互看了眼。 　　憋着笑。 　　哎哟生哥，不要太明显哦。 　　…… 　　大家都看着宣佳佳和叶淮生说话，虽然听不到内容，但看样子还不错。 　　钟瑜脸色不好看。 　　尤其是当旁边几个男生笑道，“没想到那妞还挺有一手的。” 　　钟瑾担心地看了眼妹妹。 　　哎。 　　这傻孩子。 　　正想着，耳边传来向晴压抑兴奋的声音，“钟钟，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在往我们这里看呢！” 　　钟瑾一愣，徐徐抬眸。 　　叶淮生只是随意的一转头。 　　钟瑾浑身一僵。 　　隔那么远的距离。 　　他的目光锐利而不失温度。 　　如有实质般。 　　望向她。 　　不期然地撞上，钟瑾像被电流狠狠激遍全身。 　　一刻间，脑子里只剩下昨晚语音里男生磁性温柔的嗓音。 　　钟瑾的脸慢慢红了，双手绞着，双脚无处安放。 　　耳边是几个男生和钟瑜的调侃声。 　　“叶淮生过来了。” 　　“钟瑜不是说追了人家一年多，看不出来有多难追嘛。” 　　“对啊，还不是被宣佳佳分分钟搞定了啊。” 　　“还是宣佳佳厉害，钟瑜你道行太浅哈哈哈哈哈。” 　　向晴拍拍钟瑜后背，“钟钟，别气别气。” 　　“我可没气。”嘴上虽然这么说，钟瑜腮帮子分明鼓着，胸口起伏难定，低低咒骂一句。 　　钟瑾有点儿后悔跟钟瑜一块儿来了。 　　夹在中间的滋味不好受。 　　但是现在想走也晚了，叶淮生他们已经走到跟前了。 　　钟瑾低着脑袋，入眼是那双熟悉的某品牌运动鞋。 　　宣佳佳趾高气扬的，“我介绍一下……” 　　语气让钟瑜恶心，不悦地皱起眉心低骂一句。 　　叶淮生目光越过宣佳佳，扫过钟瑜那张不悦的漂亮脸蛋，直接落在站在最边上的那道瘦弱的身影上。 　　看了钟瑾几秒，叶淮生单手插进兜里，走进溜冰场。 　　显而易见，不想听宣佳佳叨叨。 　　蒋小明和蚊子去租鞋，顺道喊了声，“小学霸，你穿几码的鞋，帮你和校花一块儿租了。” 　　叶淮生脚步顿了顿，听到身后一道清脆微扬的声音，“我姐三十五，我三十六！” 　　唇角勾起。 　　三十五啊。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轻盈一握。 　　想看。 　　她的脚。 　　有多小。 　　…… 　　钟瑾换上了鞋子。 　　第一次溜旱冰，不敢尝试直排轮，蒋小明他们很体贴的租了双排滑轮给她。 　　钟瑾心里暖暖的。 　　这几个男生，虽说嘴巴太坏了，实际上接触过之后会发现，人都还不错。 　　钟瑾和向晴坐在椅子上，看到钟瑜他们如鱼得水，很是羡慕。 　　“钟瑜姐姐，你看那边。”向晴突然说道，下巴指指不远处那个人，“叶淮生一个人耶。” 　　钟瑾看过去—— 　　叶淮生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低头玩手机，直排轮散着鞋带，歪在一旁地上。 　　背对着钟瑾她们的方向，一缕阳光从偌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叶淮生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色。白T黑发，背影挺拔，分外惹眼。 　　正这时，蚊子滑着滑轮过来，把一对护膝交给钟瑾，挤眉弄眼的，“别谢我，生哥让我拿来的。” 　　钟瑾心口一窒，抬眼看向叶淮生的方向。 　　男生垂低着身子，单腿屈起，修长的手指慵懒闲适散开鞋带，把脚上的鞋子换成滑轮鞋。 　　向晴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呢？” 　　蚊子背着手滑走了，丢下一句，“你的我可管不着了。” 　　向晴哼了一声，“你这只死蚊子、臭蚊子、烂蚊子！” 　　钟瑜滑回来，“我带你们上去溜一圈，”可是现在有两个人，不好带，钟瑜视线逡巡，得找个人帮忙才行，最好男生，力气大的，目光突然顿在叶淮生身上，再看那边宣佳佳拿着两支冰棒朝叶淮生过去。 　　钟瑜计上心来。 　　“姐，我先带向晴上去，一会儿让叶淮生过来带你，反正你们是同桌，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 　　钟瑜说风就是雨，语速飞快撂下这句话，比宣佳佳更快的速度冲向叶淮生。 　　宣佳佳气哼哼调头走。 　　不知钟瑜和叶淮生说了什么，叶淮生朝钟瑾看过来，然后点了点头。 　　向晴稀奇道，“神奇了，叶淮生态度怎么变这么好？” 　　没过会儿，钟瑜得意洋洋回来了，拉起向晴，“走，姐姐带你上去耍耍。” 　　对钟瑾道，“姐，我跟叶淮生说好了，他做你教练。” 　　向晴不解，“叶淮生怎么变这么好说话了？” 　　钟瑜笑道，“我姐他同桌，互相帮助嘛，应该的，哼，宣佳佳那小贱人，气死她，我们走啦，姐姐，你们随后哈。” 　　钟瑾有些懵懵的，搞不太懂钟瑜在打什么算盘。 　　听她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和宣佳佳置气。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可能是这个意思？ 　　搞不懂钟瑜。 　　…… 　　叶淮生动作熟练地滑过来。 　　到钟瑾面前停下。 　　钟瑾只觉得面前一道阴影落下。 　　须臾，男生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捡起地上的护膝，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塞进钟瑾怀里。 　　钟瑾眼神懵懂地看向叶淮生。 　　总觉得，昨晚语音里的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 　　“第一次玩？”叶淮生往后一靠，两手放在脑后，闲闲看着她。 　　“嗯。”钟瑾点点头。 　　叶淮生笑了笑，指了指护膝，“戴起来。” 　　“哦。”钟瑾垂眸，乖乖把护膝套到膝盖上。 　　她以前没戴过这种东西，不知道对不对，询问的眼神看向叶淮生。 　　叶淮生全程看着，忽然挨近过来，食指和拇指捏住护膝最顶端，往上拉了一下。 　　少年清爽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青春、萌动，介于男人和男生之间的感觉，热烈张扬，占据她的周身。 　　钟瑾全身僵硬，血气往头顶冲。 　　“我接下去说的每一句话，认真听好了。”叶淮生声音低沉耐心，漆黑深邃的眸光带着温柔的光泽。 　　钟瑾点点头，“嗯。” 　　有点……窒息的感觉…… 　　“先做个简单练习，放轻松身体，上半身往前倾一点，重心放在左腿上，慢慢站起来。”叶淮生站起来，弯下腰，对她伸出手来，“从现在开始，抓牢我的手，不要放开。” 　　“你只需要做两件事——” 　　叶淮生看牢她的眼睛，微笑会发光。 　　“把你的手交给我，相信我，我会对你负责。” 　　钟瑾愣愣看着他。 　　清澈眸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有一瞬的失神。 第25章 　　眼前这只手, 钟瑾看过好几次了，一眼就能认出他的手区别于别人的那些很细微的特征。 　　手指修长, 指甲圆润饱满，修剪的很齐整，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屈起, 掌心有一颗淡淡的黑痣, 纹路清晰, 好看到性感。 　　钟瑾把手送进叶淮生的掌心。 　　站起来, 钟瑾尽管起的很小心了, 轮子根本不听使唤, 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要栽倒下去，叶淮生轻轻一拉, 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稳住了人。 　　他握紧她手的一刹，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 　　他的手大而坚硬、踏实、温暖，就如同他说的—— 　　全部交给我, 我会对你负责。 　　仿佛一道电流，随着他们紧握的掌心传递到心脏。 　　微微发麻, 陌生却不排斥。 　　两人挨的很近, 荷尔蒙夹杂着汗味, 异样的侵占感，像潮水般涌过来，包裹住她。 　　置身于这样的热烈之中, 像溺水的人，无法顺畅呼吸。 　　钟瑾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倒翁，差不多全身的力气都挂在叶淮生身上。 　　又羞又燥，嘟囔道，“这个好难，没办法平衡身体。” 　　叶淮生不急不慢的，笑道，“这么会读书，没道理学不会溜冰，放轻松。” 　　钟瑾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脸又红起来。 　　之后叶淮生指导了她一些小技巧，做了几个简单练习。 　　叶淮生问：“感觉怎么样？能自己站稳吗？” 　　钟瑾：“我想自己试一下。” 　　叶淮生点点头，“我放手了？” 　　“嗯。” 　　叶淮生松了一只手，忽然地蹲下身，帮她调整护膝。 　　钟瑾一愣。 　　第一次这样地俯视着他。 　　微微低垂着头，认真的神态。 　　乌黑的碎发，白T会发光。 　　晃的眼睛生疼。 　　手还被包在叶淮生手里，钟瑾感觉到微妙和不安。 　　“叶淮生。” 　　她叫他。 　　“嗯？”他仰起头，一双漆黑明亮的瞳仁直视她。 　　她低头，忽略一刹那带给她的冲击感，“你干嘛解我鞋带？” 　　“你这打法容易松。” 　　“哦。”钟瑾很快信服。 　　“能不能自己站？”叶淮生仍旧那样蹲着，抬头看她，很随意的问。 　　“啊？” 　　叶淮生引她手放自己肩上，钟瑾被迫弯下一点腰来，手掌撑在他肩膀上。叶淮生低下头，解开了钟瑾的鞋带。 　　钟瑾忽然意识到，他让她把手按在他肩膀上的意思，是怕她摔倒，而系鞋带必须两只手才行。 　　但是他们现在这种姿势…… 　　她扶着叶淮生的肩膀，叶淮生蹲在她面前系鞋带。 　　钟瑾看了周围一圈，“喂，叶淮生。” 　　叶淮生一段一段抽着鞋带，调整松紧度，“嗯？”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怪怪的？” 　　…… 　　孙飞和高峰手里拎着一大袋奶茶和冰棒走进来。 　　“终于来了！”蚊子和蒋小明滑过来。 　　几人快速分了。 　　孙飞左右看看，“生哥呢？” 　　蒋小明努努嘴，“给人妹子做教练呢。” 　　“谁啊那是？”高峰和孙飞一同看过去。 　　蒋小明：“就我上次说的那个。” 　　蚊子说：“我先把奶茶送过去给生哥。” 　　蒋小明拉住他，“人家好好的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不是生哥说让咱买的，他不喝干嘛让我们买？” 　　孙飞笑了一声，“几时见生哥喝奶茶了，那不就泡妞用的嘛。” 　　蒋小明戳开奶茶，吸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哎哟我去，生哥给小学霸系鞋带，活久见啊我擦！” 　　“我说我怎么撩不到妹呢，还是生哥套路最深。”蚊子感叹一句。 　　高峰上下打量蚊子，“你以为撩妹不看脸？长的帅的那才叫撩，丑的叫骚扰。” 　　窝草！ 　　这话…… 　　扎心了。 　　蚊子一脚踢向高峰，“你滚吧！” 　　孙飞问，“那女的是不是有个妹妹叫钟瑜，你们学校校花？” 　　蒋小明愣了愣，“你知道？” 　　孙飞笑笑，“一天到晚听你提，怎么会不知道？” 　　不待蒋小明说话，孙飞拎起剩下的奶茶和冰棒走向场内。 　　蚊子问，“他干嘛去？” 　　蒋小明：“送奶茶呗。” 　　“送谁啊？” 　　“女生呗。” 　　说完，蒋小明自己先反应起来。 　　窝草！ 　　该不会送去给钟瑜的吧？ 　　蒋小明扔下蚊子，快速滑向孙飞。 　　…… 　　此时，钟瑜和向晴正趴在栏杆上。 　　正对过去的方向，恰好能清晰看见叶淮生和钟瑾。 　　斜方向，宣佳佳正气鼓鼓看着那边。 　　钟瑜嘴角勾着笑，心情特别不错。 　　小贱人。 　　看把你气的。 　　“钟钟，叶淮生对你姐好像还不错啊。”向晴说。 　　钟瑜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可能他喜欢学霸吧……” 　　“啊？”向晴没明白过来钟瑜的话。 　　“他的前女友也是一个学霸，男人嘛，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结……”钟瑜老成道。 　　她转头看向宣佳佳，“我现在比较开心的是——” 　　向晴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宣佳佳。 　　一眨眼的功夫，钟瑜就不见了。 　　“死了这条心吧，叶淮生是看不上你这种丑人的。” 　　不知什么时候，钟瑜出现在宣佳佳身后，凉嗖嗖的说道。 　　宣佳佳斜眼钟瑜，哼道，“也不见他看上你了。” 　　钟瑜拍拍手，“说的好，毕竟，他连我这种大美女都看不上，你这种丑人恐怕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 　　宣佳佳抿着唇，盯着钟瑾和叶淮生的方向，不发一语。 　　显然被钟瑜的话气的不轻。 　　隔了几秒，宣佳佳轻哼一声，“不能说明我丑，只说明你没本事，追了半天的人最后被你姐抢走了。” 　　宣佳佳侧过头看钟瑜，挑衅至极，一字一句慢慢道，“难道不是吗？” 　　钟瑜攥着拳头，“你再多话一句，小心我拳头不客气！” 　　“呵，气急败坏了。”宣佳佳眼里全是轻蔑。 　　肩膀被人一拍，钟瑜扭头，露出孙飞的脸。 　　钟瑜皱了皱眉，“干嘛？” 　　“奶茶，给。” 　　钟瑜低头看了一眼，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和孙飞没有和蒋小明他们那么熟。 　　嘴里吸着奶茶，目光却朝那边看过去。 　　却看见一道靓丽的身影飞快掠过去—— 　　宣佳佳！ 　　…… 　　叶淮生站起来，看到靠墙那排椅子，“去那里坐。” 　　钟瑾点点头。 　　他牵着她的手，笑了下，“都是汗。” 　　钟瑾紧张蜷缩起手指，想从他手里挣开。 　　“别动，”被抓的更紧了，“摔倒我不管。” 　　钟瑾不敢动了。 　　叶淮生一边说着技巧，在他的带动和牵引下，钟瑾找到了溜冰的乐趣，叶淮生帮她系完鞋带后，钟瑾有点跃跃欲试。 　　叶淮生松开手，让她自己试着练。 　　太空漫步没两下子，脚下一个劈叉，差点摔个狗啃泥。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钟瑾眼睛一闭，心想完了。 　　后腰被人轻轻托住，睁开眼睛，人倒在叶淮生怀里。 　　低着头看她，似笑非笑，“腰还挺软。” 　　钟瑾大囧，被他触碰的地方都烫起来。 　　她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放开我”，轻微挣扎了一下。 　　她在他手里就像一只振着翅膀的小鸭子。 　　不对，是一只浑身烤红了的鸭子。 　　叶淮生一手捏住她的小臂，肌肤柔嫩滑腻的不可思议，和她手一样软。 　　捉住就有点不想放手。 　　钟瑾连着耳根都烧红了。 　　“叶淮生。”她低声叫。 　　“我在啊。”他笑。 　　“你、你放手好不好？”钟瑾都要哭了。 　　非但没松，反而加大了力道，然后一点一点松了劲，力道撤去，钟瑾失去了支撑的平衡感，差一点又要栽倒，叶淮生适时拉住她，随着惯性，扑进怀里。 　　勾在她腰间的力道加紧几分，拍了拍她的后背，头顶的声音掩不住笑意，“这么喜欢投怀送抱，我不介意你多来几次。” 第26章 　　宣佳佳冲到一半, 突然停了下来。 　　包括在场的其他人， 　　都震惊了。 　　叶淮生旁若无人地揉了揉钟瑾的头发, 笑，“小矮子。” 　　钟瑾想推他，却被他箍的更紧, 声音更低, 似乎弯下腰来, 在耳边, “还想再抱我一次？” 　　这人太无赖了。 　　究竟是谁抱谁啊？！ 　　钟瑾两手垂着, 碰都不敢碰他一下。 　　脚下是滑轮,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钟瑾很想推想挣扎，但是不敢。没准推没推开他，她自己摔一跤。 　　得不偿失。 　　他就是吃准这一点, 才这么为所欲为。 　　闷在叶淮生怀里, 钟瑾轻轻捶了他一下。 　　没什么力道，挠痒似的。 　　叶淮生低低笑了声。 　　到底放开了她。 　　要再抓她的手，钟瑾甩开, 不让他碰。 　　宁可扶着栏杆，就是摔倒也不要他教了。 　　这人太坏了！ 　　钟瑜从蒋小明手里抢过奶茶, 飞速过去, 半途中故意撞开宣佳佳。 　　宣佳佳没预料, 被撞到在地，钟瑜没忘记回身对她拉眼皮做鬼脸，“略略略略……”幼稚到极点。 　　钟瑜溜冰的样子很好看也很熟练, 翩飞的裙角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蒋小明看的入了迷，看见旁边孙飞也在看着，气死了，抢过他手里的奶茶，“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狠狠吸了一口奶茶。 　　孙飞：“……你喝的是我喝过的。” 　　蒋小明“呸呸呸”吐口水。 　　这不间接接吻嘛，和一个大男人……恶心死人。 　　宣佳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钟瑜已经神气活现到了钟瑾面前，用身体挡开叶淮生，“姐，奶茶，给。” 　　钟瑾感激地看了眼钟瑜，接过奶茶，“谢了。” 　　“叶淮生。”清脆的一声，来自宣佳佳。 　　叶淮生侧了侧头，看着她的脸，似乎在辨认她哪位。 　　“你现在和知微还有联系吗？” 　　“谁？”叶淮生面无表情。 　　“你前女友冯知微，别说不认识。”宣佳佳鼓起勇气，“她前几天还跟我说挺想你的，如果可以的话……” 　　“你回去告诉她——”叶淮生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叶淮生，不喜欢吃回头草。” 　　钟瑜翻了个白眼，“傻逼，自取其辱。”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钟瑾松了口气，叶淮生一定走了。 　　拉了拉妹妹，小声，“我们回家吧。” 　　一转头，看见叶淮生靠在墙上，脑袋瞬间大了。 　　倒是钟瑜一点儿不怕事的，三两步滑去他身边，嘻嘻哈哈的，“叶淮生，你该不会看上我姐了吧。” 　　“小瑜，别乱说话！”尽给她瞎添乱。 　　钟瑾低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那边了，扶着墙壁，玩着脚下的滑轮。 　　叶淮生歪着头，他比钟瑜高出足足二十公分，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看见钟瑜身后的那个小矮子，要笑不笑的凝着那低垂脑袋的姑娘，“你说是就是。” 　　钟瑾抬起头，叶淮生不见了，和蒋小明几个在那里换鞋子。 　　——是要走了吗？ 　　钟瑜走回来，“姐，我们也走吧。” 　　“哦。” 　　钟瑾把奶茶放在椅子上，低身换鞋子。 　　这才发现，这鞋带的打法怎么这么新潮。 　　她根本不会解啊！ 　　抬头望望，刚刚还在那里换鞋子的几个人影没了。 　　门口传来机车的轰鸣声。 　　叶淮生！ 　　感觉他就是故意捉弄她的！ 　　回去的路上，钟瑜话变的有些少了。 　　连向晴也看出来了，问她怎么了。 　　钟瑜摇摇头，推着车，走了会儿才说，“我在想叶淮生那个前女友，叫知微的，怎么这么耳熟？” 　　冯知微？ 　　是挺耳熟的。 　　钟瑾在脑内搜索了一圈。 　　冯知微。 　　冯知微。 　　冯知微…… 　　钟瑾忽然想起来了—— 　　看向妹妹，“该不会是她？” 　　心有灵犀一点通。 　　钟瑜点点头，“错不了。” 　　向晴一头雾水，“你俩搞什么，说清楚点不行嘛，到底哪个辣？” 　　钟瑜解释：“我姐小学班里有个女生叫冯知微，后来读初中以后转校走了。读书成绩和我姐不相上下，为了一个奥数奖项名额，对我姐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初中的时候转走了。” 　　向晴唏嘘不已，“人品这么烂的人，叶淮生怎么看上的？” 　　钟瑜：“你怎么知道叶淮生人品好了？” 　　向晴被噎到了，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辩驳的话，“那你还追人家？” 　　“所以我现在不想追咯。”钟瑜看向钟瑾，“姐，叶淮生明显打你主意，你和我不一样，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和骄傲，你们老师怎么想的，竟然让你和叶淮生坐在一起？被爸爸妈妈知道这个事，会气死的。” 　　钟瑾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钟瑜说的很有道理。 　　钟瑾侧头看向钟瑜，“你别担心我，叶淮生也没有那么影响我的学习，而且……他真要影响我的话，坐哪里都能影响，先帮我对爸爸妈妈保密不要说好吗？” 　　钟瑜看了会儿姐姐，觉得姐姐似乎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姐，你该不会喜欢上叶淮生了吧？” 　　…… 　　杂乱的街市上。 　　四五个高中模样的少年人聚集在一家杂货店门口。 　　这家杂货店是孙飞奶奶的店，叶淮生他们几个时常过来光顾。 　　有时候是买几包烟，有时候是买几根冰棍，或者一些生活用品。 　　这里的烟是成本极低的那种，抽起来有一种劣质的呛人味道，和叶淮生平常买的上百块一包的没法比，但为了做老人的生意，路过了都会进来坐一下。 　　久而久之的，他们成了这里的常客，老人看见他们异常开心，把他们当自己的亲孙子看待了，时常把他的特产小礼物往他们车上装让带走，满大街拉风的机车就成了一辆辆运输车。 　　蚊子和孙飞在屋里挑东西，老人热情地往他们手里塞冰棍，蒋小明话特别多，跟老人家扯东扯西着。 　　高峰撕开了黏在冰棍上面塑料包装，吸溜几口，“生哥，贼好吃，一点儿都不甜。” 　　叶淮生靠着墙，抛着钥匙玩，“糖水冰棍，怎么不甜？” 　　“真的不甜，跟白开水似的，特解渴，不吃后悔死你。”高峰继续安利。 　　“你多吃点儿。” 　　手机里跳进来一条信息，叶淮生顺手点开。 　　目光一顿。 　　一条未备注名短信—— 　　阿生，我想你了，办了转学手续，下个星期去你的学校。想让我去吗？ 　　叶淮生敲了几个字，发送： 　　——别来，来了会失望。 第27章 　　叶淮生回到家已经很晚。 　　他把车停在门口, 单手插兜，两三步踏上台阶。 　　屋里一片灯火辉煌。 　　被围在人群间的小姑娘头戴寿星帽, 一脸灿烂。 　　站在她左边的是叶远安，右边的妇人叫林玲，是叶淮生的继母。 　　一家人欢声笑语, 其乐融融。 　　脚步在门口顿住。 　　嘴角勾起微讽的笑意。 　　小姑娘转过头来, 和叶淮生很像的漂亮眼睛忽地一亮, 脆声叫道, “哥哥！” 　　飞奔过来。 　　叶淮生条件反射后退半步, 垂眸, 避开了来自屋里的注视，捏了捏女孩粉嘟嘟的脸蛋，“生日快乐。” 　　小姑娘摊开双手, 仰头, 漆黑的瞳仁清澈见底，“哥哥，婷婷的礼物呢？” 　　“车上, 一会儿拿给你。”长腿一迈，走进屋里。 　　小姑娘撅着嘴巴, 跟他屁股后边, “你不是骗我的吧？” 　　叶淮生没接话, 目光短暂在叶远安和林玲身上逗留一瞬，径自上楼去。 　　“哥哥，”小姑娘蹬蹬蹬跑过来, 拉拉他的手，“和我们一块儿吃生日蛋糕吧，爸爸特地帮婷婷订的。” 　　林玲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婷婷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肯切蛋糕。” 　　婷婷一脸期待地等着叶淮生。 　　叶淮生自上而下打量着林玲，“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甜食。” 　　林玲微怔。 　　婷婷嘴巴一瘪，委屈地哭了。 　　叶淮生转身上楼。 　　回房间，关上门，仰躺在大床上。 　　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打扮时髦靓丽的女人是他的母亲，怀里抱着才十岁多一点的小男孩，倚靠在男人身上，一脸幸福甜蜜。 　　叶淮生长指轻抚着照片里的母亲，长久凝视着，总也看不够似的。 　　门被敲的啪啪作响，传来叶远安带着怒气的声音。 　　把照片归为原位，叶淮生慢慢吞吞坐起来，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的同时，站起来打开了门。 　　一个巴掌打在脸上，叶淮生躲也不躲地站着，承受父亲的盛怒。 　　叶远安站在门口，胸口起伏难定，命令，“去给你阿姨道歉！” 　　颊边火辣辣疼，他偏了偏头，冷笑一声，“谁爱去谁去。” 　　转身走进屋里，收起桌上的几本杂志和耳机，胡乱塞进包里。 　　“你今天不道歉，休想走！” 　　叶淮生不为所动，垂眼慢慢收拾着抽屉里的东西。 　　林玲见势不妙，跑上来劝阻叶远安，“今天婷婷生日，开开心心的，不要生气，弄的大家都不开心，婷婷还闹委屈呢。”使劲给叶淮生使眼色，叫他快走。 　　叶淮生拎起包，错身而过，低头轻瞥了眼继母，毫无温度的说道，“不需要你假好心。” 　　婷婷坐在沙发上呜呜呜哭。 　　叶淮生驻足，朝她看了一眼。 　　无声叹了口气。 　　他从车上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折回屋，靠在门框边，慵懒叫了一声，“小不点。” 　　哭唧唧的小姑娘转过头去，看到哥哥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破涕为笑，跑过去。 　　跑到一半，叶淮生轻微拧了下眉心，下巴一扬，“站那儿别动。” 　　小姑娘听话地收住脚。 　　“要吗？” 　　“要要要！” 　　叶淮生想起了某人，嘴角勾了勾。 　　“接好了。”手一扬，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小姑娘往前一扑，抱住了盒子。正要谢谢哥哥，只捕捉到一道黑白背影踏进苍茫夜色之中。 　　…… 　　蒋小明接到叶淮生电话，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酒吧把妹，震耳欲聋的音响里，拔高着嗓音叫，“喂？！生哥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嘟嘟嘟一阵忙音，蒋小明一脸懵逼。 　　挂……挂了？！ 　　进来一条短信。 　　只有三个字：卿曲山。 　　来自叶淮生。 　　二十分钟以后，蒋小明、蚊子、孙飞、高峰加上叶淮生，在卿曲山汇合。 　　卿曲山这段盘山公路是飞车一族的绝佳之地。 　　以前刚组队那会儿他们常来这里飙车，后来连着出了两场事故，分别是蒋小明在这里摔伤了腿，孙飞在弯道口速度太快，和对面而来的车撞个粉碎，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对这个地方有了点儿阴影，好久没有再来。 　　飚了两圈，神清气爽。 　　车子七零八落停在路边，几个年轻人或坐或靠，喝啤酒吹夜风侃大山。 　　叶淮生靠在车边玩手机，嘴角勾着一丝微弧，脚边散着几听没打开的啤酒。 　　蚊子目光暧昧地指指叶淮生，“看生哥，八成又再撩妹了。” 　　蒋小明喝了一口冰啤，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生哥？” 　　叶淮生“嗯？”了声，目光顿在手机屏幕上，那一丝浮笑仍扬在唇间，眉目抬起，看向蒋小明，带着询问。 　　蒋小明扬了扬手里的香烟，作势抛给叶淮生。 　　没料，叶淮生却拿起旁边未开封的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自唇角淌下，滑过微微凸起滚动的喉结。 　　蒋小明只好将烟咬自己嘴里，“明天咱们去哪儿耍？” 　　几个人叽叽喳喳聊开了。 　　叶淮生低头看了眼手机。 　　还没回复。 　　他拎起胸口的T恤衫，敞开一个大口子，胸口的衣料呈一个三角弧形，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烟味真那么重？ 　　许是晚上气氛太好，卿曲山上的风吹啊吹，吹得叶淮生心神荡漾。 　　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慢慢摩挲，打下一行字： 　　——我戒烟，你做我女朋友。 　　手指在发送键上磨了磨，还没想好，一不留神，按了下去。 　　叶淮生慌了。 　　蒋小明他们没讨论出个结果，蒋小明叫：“生哥，你说呢？” 　　叶淮生按在那条信息上，心想，得撤回，太着急坏事。 　　“什么？”他一边回应了一句蒋小明，一边按撤回。 　　看到那条白框框里几个字“你撤回了一条信息”，皱了皱眉，顺手补了一条，“戒烟就戒烟。” 　　发送。 　　等了几秒，怎么还没回复？ 　　叶淮生长长吁了一口气，望了眼沉沉的天际，“今天开始戒烟。” 　　几人俱是惊诧看着他，“……” 　　你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生哥？ 　　叶淮生侧头看了眼他们，笑了笑，“明天我没空陪你们玩。” 　　…… 　　钟瑾是忽然想到冯知微这个人。 　　要不是钟瑜提及，她压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冯知微是小学三年级转到她们班上的，据说跟着做生意的父母一同来到这个城市。 　　两人成绩都很好的缘故，又是前后桌，同是老师眼里的大红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冯知微这人心眼很多，相比钟瑾就有点傻乎乎的，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这也是因为家庭因素，家庭和睦，被父母养的太好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如今想起来，冯知微就如同一根鱼刺扎在肉里，钟瑾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到处和同学嚼舌根，甚至为了抢到奥赛名额，不惜抹黑她，表面却又和她装作闺蜜情深，这些都是后来冯知微行径败露后，同学告诉钟瑾的。 　　冯知微后来转学去了哪里，钟瑾无心打听，也不想知道，希望这个人能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再无瓜葛。 　　然而没想到，就像一道摆脱不了的幽灵，再次缠了上来。 　　因为叶淮生的前女友是冯知微，她连叶淮生也不想理了。 　　找个可爱一点的不行嘛，非得找冯知微那样的。 　　不知生哪门子的闷气，说不清道不明的，刚好手机铃声响。 　　点开一看，一条新信息。 　　叶淮生：【小矮子，在干嘛？】 　　钟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手打了几个字，然后全部删除。 　　手机放在一边，做会儿题目。 　　写完第一大道，过去差不多五六分钟，回复； 　　【做作业】 　　“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对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钟瑾点开看，愣住。 　　好美的夜景。 　　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趣。 　　钟瑾：【这是哪儿】 　　叶淮生：【卿曲山，喜欢吗？】 　　钟瑾知道那个地方，在市郊，风景秀丽。 　　很多年前，学校举办远足活动去过一次。 　　钟瑾：【喜欢】 　　叶淮生：【有空带你玩。】 　　钟瑾再次点开那张大图保存下来，有点期待。 　　不由想到今天的事情。 　　【你今天有点过分啊】 　　叶淮生：【抱了一下就过分了？要是亲一下，你不得杀了我】 　　啊啊啊啊啊天哪，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钟瑾头砸屏幕。 　　滴—— 　　手机一亮，又是一条： 　　【我怀里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什么感觉什么感觉？ 　　她那时心跳都跳死了，能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要起这个话题， 　　现在真的好想死！！！！ 　　钟瑾：【都烟味，感觉很不好】 　　钟瑾大概能脑补叶淮生看到这信息脸黑成什么样。 　　要的就这效果。 　　看你还敢不敢这么不要脸！ 　　发完以后，她就出去吹头发了。 　　吹到一半，回来拿手机，刚好看到那条信息： 　　【我戒烟，你做我女朋友】 　　脑子还没拐过弯来，对方撤走了。 　　换了一条：【戒烟就戒烟。】 　　钟瑾楞了好久。 　　发了又撤回，什么意思？ 　　无缘无故的，又想到了冯知微。 　　他以前也带她溜冰，带她兜风，然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一想到这些，钟瑾觉得，自己嫉妒的快要昏过去。 第28章 　　钟瑾睁开眼睛, 摸到手机看时间，七点半。 　　今天和以往不一样, 爸爸回来了。 　　已经半个多月没和爸爸妈妈一块吃早饭了。 　　钟瑾不由想到昨晚，本来妈妈说好去接爸爸，然而公司临时有事, 连同一家人吃饭的计划也泡汤了。 　　她和钟瑜白开心一场。 　　为了弥补遗憾, 妈妈答应今天早上亲自下厨, 给姐妹俩煮最喜欢吃的排骨面。 　　一想到妈妈的手艺, 所有的睡意都转化成了食欲。 　　钟瑾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掀开被子爬下床。 　　顾不得洗漱, 先下去看看爸爸妈妈在不在。 　　钟瑾穿着睡衣睡裤和拖鞋，松软的头发有几根翘在外面，揉着一双湿润惺忪的眼睛, 裤腿一只卷着边儿, 另一只没卷，松松长长盖过脚面，裤腿长, 裤筒大，整只脚都包在裤子里, 走的太急, 没注意脚下, 踩住裤脚，栽了下去。 　　钟瑾在空气中扑棱着两手，就想抓个什么东西平衡身体, 这感觉非常熟悉，不由联想到昨天溜冰场上发生的事情。 　　这种时候，她竟然无耻地想到了叶淮生，希望他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拉她一把。 　　钟爸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响动声，转眼看过来，小姑娘正学着某只可爱的小鸟扑棱着翅膀，看样子是想飞起来了。 　　做爸爸的放下报纸，看了眼手表，抬眼间，那只可爱的小鸟已经抱住柱子稳住身形，下巴搁在柱子顶上那颗圆圆的红木做的球体上，如水剪瞳期期艾艾看着沙发上的人，“爸爸，你怎么见死不救？” 　　钟爸继续拿起报纸，慢悠悠地翻开，目光在最后一版顿了顿，云淡风轻的，“我就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粗算五秒，上升空间很大，继续努力，钟瑾同学。” 　　“……” 　　您可真是我亲爸。 　　钟瑾靠在柱子上，内心凄凉无比，好想唱首歌给爸爸听。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 　　…… 　　钟爸在家休息，老婆要上班，所有的乐趣都在一双女儿身上。 　　钟瑜直接说要和向晴逛街去，没空陪老爸了。 　　钟家家风一向自主开明，从不做为难女儿的事情。钟爸说，“好好好，老大今天别看书了，带爸爸出去溜溜弯可好？” 　　钟瑾吸溜着面条，唔了半天，看着爸爸可怜期盼的眼神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好。 　　可是今天下午已经和叶淮生约好了。 　　爸爸和叶淮生之间…… 　　不不不不！是爸爸和甜品之间，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钟瑾慢吞吞咬断面条，抬眸，一双被热气氤氲的黑汪大眼，艰难地，茫然地，痛苦地，看着爸爸，小声，“爸爸，对不起……下午我和朋友约好了……”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 　　钟爸谅解地点点头，用老父亲悲伤的目光看了一圈宝贝女儿们，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哇，老婆。” 　　语气辛酸，揪着钟妈的手哭哭唧唧，眼看下一秒就是钟爸埋胸，钟妈哄劝，顺手一把狗粮往两女儿碗里撒。 　　夫妻俩的日常恩爱集锦，此为钟爸中二少年病引发的小小片段之一，钟瑾钟瑜对此习以为常，默默别开眼睛，吸溜着各自碗里的面食。 　　…… 　　钟瑾趁妹妹出门，才磨磨蹭蹭，慢慢腾腾，悄悄咪咪，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院门。 　　周日人民广场，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炎炎烈日下，钟瑾肩膀上靠着一把花色遮阳伞，无聊转着，垫着脚尖，举目四望。 　　遮阳伞上印着一只漂亮的花蝴蝶，螺旋状不带停的，阳光下色彩斑斓。 　　不远处的树荫下，叶淮生漫不经心地坐在机车上，右脚点地，左脚随意搁在踏板上，略略低下头，从墨镜上方看出去，视线触及到人群中那只转动着的花蝴蝶，眼睛一眯。 　　女生掌心朝下打开，放在额前遮蔽光线，穿着白色运动鞋的双脚一垫一垫的，仰着脑袋，随着纵身往上跃的微小幅度，勾勒出一段紧窄的腰线。 　　下面是一双笔直纤细的双腿，虽然不高，腿也不长，安在她身上却恰到好处的养眼。 　　目光往上，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段莹润洁白的手臂，沿着肩线向上，修长好看的脖颈线条，同样的肌肤雪白，连着弧形饱满圆润的耳廓，阳光下会发光似的白，晃的人眼疼。 　　叶淮生啧了声，指尖无意识轻捻了一把，昨天在溜冰场上抓了一把她的手臂，留下的滑腻触感仿佛仍停留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钟瑾完全没注意到已被人盯了许久，哼着小曲儿，背对着叶淮生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劲往广场里攒动的人群里搜寻。 　　人呢人呢？ 　　忘记问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 　　钟瑾想起来应该发短信问问他在哪儿。 　　一手按着伞柄，一手熟练地绕去背后摸书包口袋里的手机，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口哨。 　　掏手机的动作顿了顿，钟瑾寻声转过头去。 　　十步不到的距离，人群里的花蝴蝶转过头来。 　　小姑娘神色呆滞，脑袋有点懵懵的状态，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愣在原地回眸看着他好几秒。 　　呆滞可爱的表情，忍不住想捏脸。 　　叶淮生挑了下眉。 　　戴了个墨镜她就不认识了？ 　　侧了侧头，修长的手指捏住镜腿，把墨镜从高挺的鼻骨上取下，朝呆愣如同小鸡仔的少女招招手，“小矮子，过来。” 　　一双小鹿般清澈懵懂的眼睛恢复清明，女生扬起唇角，撑着那把花蝴蝶走过来。 　　脚步明显比平常快了许多，但仍旧有条不紊慢条斯理。 　　叶淮生低着头数着她脚下的步子。 　　“二十。”走到跟前，叶淮生低低报出一个数。 　　钟瑾收了伞，仰头看他，表情有点呆，“啊？” 　　叶淮生指了指她过来的位置，“从那到这儿，你走了二十步。” 　　钟瑾：“？？？” 　　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按在钟瑾头顶上。 　　那么一瞬间，钟瑾全身僵硬，被叶淮生操控住了。 　　愣愣傻傻的，被男生的力道带着转过身去。 　　“数好了，我走给你看。” 　　叶淮生放下那条踩在踏板上微微屈起的长腿，两手插着兜，还是那副慵懒不羁的模样，几乎没有费多大幅度地轻巧从容地步下机车，走回钟瑾刚才站的地方。 　　矫健有力的大长腿，速度和力量都是钟瑾的好几十倍。 　　“一、二、三、四、五、六。”钟瑾默默数着。 　　走到目地，叶淮生转身折回来，低头看着她，嘴角勾着一丝笑。 　　手掌再次按在她的头顶，手撑膝盖，微微压低着腰背，身高与她平齐，目光里裹携着一丝捉弄和狡黠，“几步？” 　　“六。”钟瑾很不想说这个数字。 　　“你二十。”他弯唇，带着一点儿怜爱的口吻，看着她，轻轻的从唇角溢出三个字，“小矮子。” 　　配合着手上的动作，揉了揉她的脑袋。 　　摸小狗似的。 　　钟瑾觉得有点沮丧，矮个是她的错吗？ 　　感觉被侮辱了。 　　好难过，暴风哭泣。 　　还没从这阵悲伤中走出来，一顶女士头盔被按在脑袋上。 　　钟瑾伸手摸上去，触到叶淮生的手指，连忙缩了回来。 　　“我帮你戴。”他弯下腰来，手指搭在她下颌的绳索扣上轻一按。 　　一下子挨的好近。 　　气息也一下子挨近了。 　　钟瑾屏着呼吸低头看他。 　　浓密的长睫毛像羽毛刷微垂着。 　　高挺的鼻梁，眼线狭长，眼窝极深，皮肤好的跟白瓷似的。 　　钟瑾整个人还处在蒙圈状态，便见叶淮生不知什么时候跨上了车，单脚点地，微微侧身，对发怔的女生扬了扬下巴，“杵着干嘛，在等我抱你上来？” 　　叶淮生也戴上了头盔和墨镜，钟瑾发现，自己头上的和他的是一套的。 　　有一种……情、情侣装的即视感。 　　钟瑾无端端想起开学第一天，他拿她取乐子，同样的话和语气，脑海中慢慢和那天的画面重叠。 　　是不是他很喜欢对女孩子用“抱”这个字眼？ 　　钟瑾乖乖走过去，庞然大物在面前，有点不知所措，深深呼吸一口气。紧张啊。 　　低头看了眼银色的踏板，阳光下熠熠生辉。 　　机车后座呈弧形，跑车的设计感。 　　除了叶淮生，没有能让她抓牢的东西。 　　到底要不要抓啊？ 　　钟瑾磨蹭了一下，手撑在那块略高的皮质座垫上，左脚踩上踏板，身体直立起来。 　　钟瑾垫了垫脚，四下望了一圈。 　　高个子就是好啊，视野都如此开阔，仿佛空气都不一样了。 　　好羡慕嘤嘤嘤嘤。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叶淮生的腿。 　　有些东西真的羡慕不来。 　　钟瑾刚要把另一条腿跨过去，头盔里的无线电波传来少年慵懒的腔调，“腿那么短，别卡着了，横着坐吧。” 　　钟瑾楞楞，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腿再短也不可能卡住吧？！！ 　　可能在他眼里，钟瑾就是一只小短腿柯基？ 　　变相的嘲笑，真是够了！！！ 　　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皱眉的小表情可爱呆了，叶淮生低低笑了一声。 　　头盔很贴合，那声笑就在耳边，从无线电波里出来，低沉温柔的音色，酥酥麻麻的包围着她，撩拨神经。 　　最后钟瑾还是听了叶淮生的话。 　　但是横坐有一个坏处就是必须抱着前面人的腰，于是钟瑾不情不愿地，小心翼翼地，揪住叶淮生身后的那一点点衣料，不忘小声提醒，“你骑慢点啊，我、我怕掉下去……” 　　叶淮生又低笑了一声。 　　听到这声笑，钟瑾紧张的喘不过气。 　　车子后座是圆弧型的，叶淮生坐的位置是最低洼处，如果骑车的时候，他再往前倾一下身体……那就好玩了…… 　　钟瑾咬住下唇，僵硬着身子，头皮发麻。 　　然而现在，她必须抱住他，不然一旦机车速度过快，她就有可能会被甩出去。 　　都说机车后边载个美女什么的最浪漫了。 　　钟瑾丝毫感觉不到浪漫， 　　她只想死。 　　就在女生犹豫不决的时候，男生已经等不及放开车子手把，手绕到身后，精确无比地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抱住自己，钟瑾被力道牵着贴向叶淮生的后背。 　　钟瑾下意识地欠了欠身。 　　不敢碰到他。 　　少年心情极好地勾起唇角。 　　“抱紧了，出发。” 第29章 　　燥热的天气弥漫着细小的尘埃, 机车疾驰，风在耳边呜呜呜作响, 散在肩膀上的发丝被乱乱吹拂。 　　叶淮生从后视镜里望向坐在身后的女生。 　　手不知什么时候缩了回去，揪着他后背的那点点衣角，肩背僵直, 连着修长的脖颈绷直成一线。 　　侧影意外好看。 　　男生嘴角翘起, 恶作剧般放慢速度。 　　女生始料未及, 被惯性带着往前, 整个身体贴了上去, 紧挨少年宽阔后背。 　　嘴角弧度扩大, 眯起眼睛，看着她小鹿般惊惧的神情，心情莫名好, 恶作剧得逞了, 而后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提速，一声悠长肆意的口哨。 　　钟瑾毫无准备, 轻呼一声，抱住他, 鼻梁骨重重撞在前面那人的肩上, 刚好就在那块骨头上。 　　妈呀, 疼死了，钟瑾揉着鼻子，眼冒金星, 眼眶含满热泪，语声可怜，“叶淮生……” 　　“嗯？”叶淮生耸了下被她撞到的那侧肩膀，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女生，一张小脸色煞白。 　　着实把她吓的不轻，叶淮生意识到过分了，放慢速度。 　　死死捉着男生衣服，半分不敢放松，就怕他突然再给她来一次“惊喜”。 　　叶淮生见她没应声，不放心，又瞥了眼后视镜里。 　　小姑娘垂着脑袋，乌黑松软的头发乱乱散在肩膀上，有几根贴在脸颊上，眉目浅淡，红唇饱满。 　　叶淮生舔了舔被风吹的有些干涩的嘴唇，懒声开腔，“喂。” 　　钟瑾抬了抬眼皮。 　　眼眶有些红，还有些湿润。 　　男生泄气似的一声轻叹，“唱首歌你听，别哭了。” 　　钟瑾眨了眨眼睛。 　　她没想哭啊…… 　　只不过是刚刚撞了一下很痛，眼泪自己掉下来的。 　　口哨声从头盔里的无线电耳麦传进钟瑾耳朵里，随意又洒脱，并不是那么连贯，钟瑾还是听出了这首歌是杰伦的《告白气球》。 　　每次听这首歌，心情都很愉悦很甜蜜，就像塞了满嘴巧克力，慢慢化开。 　　钟瑾忍不住朝后视镜望去，少年的眼睛隐藏在墨镜后面，仿佛那两道锐利的光芒被掩盖，悬直高挺的鼻梁和墨镜鼻骨完美契合，单薄上翘的嘴唇。 　　乌黑碎发在阳光下肆意闪耀，衬得脖子的皮肤越发白皙干净。 　　男生的皮肤怎么会比她一个女生的皮肤还要好呢？ 　　她的目光顿在男生的白色T恤领口上方，锁骨正对过去，后脖上的那颗痣。 　　米粒般大小，颜色也很淡。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这点。 　　不知道为什么，钟瑾有关注小细节的习惯，还有一点点物控。她觉得叶淮生这颗痣非常的性感，无论是位置也好，大小颜色也好，很周正，很合她的眼缘。 　　然后她又想到他的手掌上也有一颗痣，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觉得性感到爆。 　　这个人身上痣怎么这么多？ 　　还有什么地方…… 　　目光逡巡着，忽而发现，口哨声停了。 　　怎么不唱了，挺好听的呀。 　　然后钟瑾发现，车子也停了。 　　抬头一看，爱丽丝的店门就在眼前。 　　钟瑾懵懵的，“到、到了？” 　　好快啊。 　　其实她是自言自语的，奈何连着无线电耳麦，被叶淮生听到了，看向后视镜里钟瑾的眼睛，“还想和我在车上多坐一会儿？” 　　语气调侃，一看就知道又在逗弄她了。 　　钟瑾手摸到帽子下面的搭扣，按了一下，没解开。 　　“这个要怎么解开，你帮我弄一下？”钟瑾仰起下巴，把脑袋往叶淮生靠过去，她只是单纯地想让叶淮生帮个忙，没想太多。 　　饱满红润的嘴唇因为扬起下巴的动作微微撅高着，脸上带点困惑的表情，很苦恼的拍了拍叶淮生的肩膀。 　　叶淮生长腿稳住车身，转过上半身，面向女生。 　　脸侧过去，一片湿润温暖的唇瓣擦过脸颊。 　　谁都没有想到的，全身的血气冲上脸，嘴巴贴在叶淮生脸颊上的那一瞬刻，钟瑾大脑一片空白，忘记做出反应，只是眨巴着眼睛，傻乎乎的看着他。 　　女孩单纯无辜的眼神挠的他心里一阵一阵的痒，叶淮生微微侧开脸，长臂绕去她的后脑，压向他。 　　钟瑾怔怔的，已经呆掉了。 　　看他的眼神，再傻也知道他想干嘛。 　　她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 　　长睫毛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动，肩膀一颤一颤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啪嗒一下，下巴的安全绳扣松了束缚。 　　钟瑾睁开眼睛，清澈的眼底倒映他小小的影子。 　　呆呆看着他。 　　眨了眨眼睛。 　　似乎松了口气。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看出她的疑惑，叶淮生浅笑，还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再不下车，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改变主意。” 　　钟瑾吓坏了，手脚并用跳下车，躲瘟疫似的跑得远远的，到店门口停下来，抱着头盔弯腰手撑膝盖匀气。 　　等叶淮生走近，钟瑾直起身，仰头，学着他的样子勾着唇角，“唱的挺好听的。” 　　叶淮生看着女生走进店门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这是被夸了？ 　　…… 　　爱丽丝店人满为患。 　　店里大多数都是年轻姑娘，少年的到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早在他们从机车上下来，便就有女孩子伸长脖子往外望了。 　　钟瑾低着脑袋，顶着压力跟在叶淮生后面，尽量和他保持距离，看似神色娴静，白皙的耳廓连同锁骨浮起淡粉，出卖了她。 　　这让她想起，每次和钟瑜出门，也是这种感觉。和过分闪耀的人走在一起，不想引人注目也难。 　　钟瑜总能在那样的场合下游刃有余拿捏到位，偶尔的插科打诨也不失无礼，钟瑾却不行，她的性子慢热又沉闷，木讷又呆滞，在交际方面远不如钟瑜圆滑。 　　现在和叶淮生走在一起，后面的女生也成了评点的对象，钟瑾非常不适应。他太过闪耀，衬托她的平淡无奇。 　　不知为何，钟瑾第一次，在叶淮生面前，生出一种自卑的感觉。 　　少年早已习以为常，旁若无人地和店长打招呼，“芝姐，我夏叔呢？” 　　店长也显然看到了刚在门口的一幕，这回好奇地看向少年身后的女生，笑的一脸耐人寻味，“夏叔等你好久了，在后面。” 　　一个和店长很熟的店里的常客，挨到柜台前，下巴点了点少年挺拔瘦长的背影，眼里闪着兴趣的光芒，“姐，那谁啊？” 　　店长接过店员手里的包装盒打包奶酪，眼皮也不掀，“我们夏叔的客人，别想打主意，人家还是个学生。” 　　老阿姨叹息，“小鲜肉啊小鲜肉，你说我们晚生十年多好啊。” 　　店长将打包好的奶酪往她面前一推，不客气地白了眼，“你省省吧，十年前怎么不见你抓个小鲜肉回家。” 　　这话戳心了。 　　…… 　　前台和后面隔断处，放了一架双面酒柜屏风，五彩琉璃柜后面陈列着店主从世界各地买来的红酒瓶展览。 　　叶淮生单手插兜，侧身立在屏风前，暖黄的光透过五彩的琉璃，一点一点浸染他的眉眼，打下一层淡淡的斑斓光影，五官被分割成分明的几块，更加立体饱满。 　　钟瑾快走几步到叶淮生身边，仰起头看他，眸光点点生辉，“走吧。” 　　抬起脚率先绕过隔断走进后面。 　　叶淮生跟她后边，低头看着前面的女生。 　　怎么这么小只？ 　　身高也就…… 　　到他胸口的位置。 　　貌似想到了某件好玩的事情，叶淮生勾了勾唇角。 　　…… 　　老夏就是店长口里的“夏叔”，和店长十几年的交情，为此丢了国外高酬薪的工作跑回国做了爱丽丝家的镇店之宝。 　　叶淮生的母亲徐悦年轻时是个十足十远近闻名的大美女，老夏是叶淮生母亲小三届的校友，要不是叶远安当年的插足，老夏差点就和徐悦结婚了。 　　那段尘封的过去一直被老夏妥善安放在心里，也因着这层关系，老夏一直对叶淮生很照顾，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而叶淮生对老夏的感情比起他亲爹叶远安更加深厚。 　　在老夏这里，叶淮生可以像和朋友在一起一样随性自由，老夏能懂他的心事，也会像朋友一样开解他。 　　和老夏相处，让他很舒服，像回家回到亲人身边的温暖。 　　每次来老夏这里，心情都会变的很好。 　　老夏知道叶淮生要带朋友过来学习，特地腾出了时间，把手里一些新品都交给徒弟去了。 　　来之前，叶淮生没对老夏透露太多。 　　他越轻描淡写，老夏就越觉得不同寻常。 　　以他对阿生这个人的了解，不喜欢麻烦别人，越是亲近越是不喜欢麻烦，能让他主动提出请求的这个人一定对他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老夏好奇死了，几次跑出前台去看人有没有来，都被店长和姑娘们笑话，“夏叔，你今天怎么回事哦，都出来好几趟了。” 　　眼下，看见这个小个子女生，老夏眉目舒展了，拍拍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的肩膀，乐呵呵笑，“好小子。” 第30章 　　叶淮生两手插兜里, 下巴点点老夏，“这夏叔。” 　　钟瑾对爱丽丝的西点师充满着敬佩和崇拜, 见叶淮生这么随意的介绍，心里有点疑惑，他怎么一点都不尊重一下的。 　　老夏一脸乐呵, 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和蔼地看着她,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哎呦喂！被偶像问到名字咯, 好激动。 　　叶淮生低头看到女生的脸颊浮起的一层粉, 勾了勾唇, “钟瑾。” 　　钟瑾愣住了。 　　抬起头呆呆望向叶淮生。 　　叶淮生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嗓音悦耳，语声温柔。 　　很微妙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她，眸光微闪, 饱含笑意。 　　哪里不太对劲。 　　钟瑾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一团黏糊糊的稠浆搅不开。 　　啊被电到了。 　　短短的注视里, 以钟瑾慌乱避开目光为告终。 　　男生似乎不肯轻易放过她。 　　“哦，不对，”目光划过女生圆润通红的耳廓, 浅勾唇角，走向她, 弯下腰来, 在她耳后吹了口气, “应该叫，小矮子才对。” 　　说完，他直起身, 低头看着女生的反应。 　　耳根红的滴血。 　　今天真是稀奇了。老夏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阿生会对什么样的女孩子感兴趣。 　　私底下问过，回答很模糊很官方，看感觉。 　　双鱼座的男生，那是很浪漫的。老夏却觉得阿生这个人和浪漫搭不上边，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张狂不好靠近，熟悉的人呢又觉得这人沉闷起来简直没人性，跟个小老头子似的。 　　别人不知道，老夏却很清楚，阿生并不是一个轻易感到快乐的人，才十八岁的年纪，心里却藏着海一样深的事，老沉的不像一个少年，绝不是外在看上去那种有钱人家的纨绔少爷。 　　这是他的家庭带给他的影响。 　　也让老夏感到很心疼。 　　但是现在，暖黄的灯光下慵懒的打在少年身上。他歪头斜靠在货架上，低头看着女孩，眉眼里满盛的笑意，似乎可以将过往的不快，那如海般深邃的心事一并消除。 　　心里眼里都是眼前这个人。 　　十八岁啊。 　　青春啊。 　　已经离老夏很远很远。 　　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在梦中。 　　但是看着眼前的这对生机的蓬勃肆意的跳动的灵魂，老夏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充满活力的十八岁。 　　年轻真好。 　　连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老夏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孩。 　　个儿虽小，身材匀称。 　　软软甜甜的一小只。 　　喜欢阿生的女生不少，到底谈没谈几个，老夏也不清楚，因为阿生从来没把人往他这儿带过。 　　老夏想到阿生还小一点儿的时候，往前两三年，有次开他的玩笑，说他长的这么俊，肯定不缺女孩子追，本以为他会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笑笑随意将话题引开，然而那次，老夏深深记得，阿生非常认真的同他说，“夏叔，以后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第一个带给你看。” 　　看来阿生是真喜欢这姑娘了。 　　老夏欣慰的想。 　　…… 　　钟瑾洗干净手，戴上手套，在老夏的指引下，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学。 　　老夏很耐心地教她。 　　他发现这姑娘还挺机灵的，一样的话和示范不用重复太多遍她就能谙熟于心，而且做事挺仔细耐心的，要不是她还在上学，真想直接拉她过来做学徒了。 　　阿生的眼光还是挺可以的。 　　钟瑾学的很认真。 　　她做事一直都那样，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就像她看书做作业那样，心无旁骛的。 　　叶淮生倚靠着货柜，看着她，就像欣赏一样艺术品。 　　越看越喜欢。 　　又想过去捉弄人了，平复几次，终于按捺下这个想法。 　　等的时间太无聊，老夏和钟瑾已经熟悉了，融洽地聊着天，叶淮生被冷落在旁边，转眼人就不在了。 　　钟瑾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皮，继续手里的活儿，老夏看出了她的心事，笑道，“可能抽烟去了，他小子啊一天不抽个一包烟，难受。”语气里满是慈爱。 　　钟瑾对付着手头的几样材料，“夏叔，你和叶淮生很熟吧？” 　　“我和他妈是多年朋友，我看着他长大的。” 　　钟瑾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不相信？”老夏问。 　　“您看上去好年轻的。”钟瑾用一种饱含崇拜和钦佩的目光看着老夏。 　　“小丫头，真会讲话。”老夏被哄高兴了，突然低声道，“跟你说，他没往我这带过姑娘，你是第一个。” 　　手里捏着的碟子差点打翻，钟瑾连忙扶好，目光忍不住朝门口望去。 　　有那么一瞬，钟瑾的心被打乱了。 　　老夏继续说，“你别看阿生好像很随便的一个人，他是个实心眼，你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反过来百倍千倍的好对你，那孩子就是缺少安全感，说来也可怜，别看他衣食无忧的，其实比谁都渴望爱，初中以前他爸妈还没离婚那会儿，很开朗阳光的一个人，后来爸妈离婚，他爸再娶，他妈出国留学去了，后妈对他不好，家里又生了个小的，性格大变样了，变得不爱讲话，唯一的兴趣就是玩车……” 　　老夏碎碎说着叶淮生的事情，语气里掩不住的心疼，“他那孩子自尊心强，今天我跟你说的，你听过就算了，不然他得怪我多嘴，我主要就是想让你对他好点儿，他值得你对他好。” 　　钟瑾揉着手里的面团，心里沉闷，好像一颗石头堵着似的。 　　之前钟瑜提过叶淮生父母离婚，说他以前是个好学生，但是那时候钟瑾也只是听着别人的故事的那种感觉。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钟瑜，都不能体会叶淮生的处境。 　　虽然钟爸钟妈时常因为工作而失去陪伴女儿们的宝贵时间，虽然钟瑾有时候也会小小埋怨一下父母老是工作，但是总体而言，钟瑾还是很爱爸爸妈妈很爱妹妹的，而且钟爸钟妈很恩爱，家庭气氛融洽和美，她很难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婚，她会怎么样，钟瑜会怎么样？ 　　所以当听到老夏说这些话的时候，钟瑾感觉心口压着一块石头，很难受很心塞。 　　她是一个心很软的人，路上看到有人乞讨都忍不住把身上所有零钱全部施舍给人家，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人。 　　很心疼叶淮生。 　　很心疼。 　　很心疼。 　　叶淮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走过来，趴在钟瑾面前，随手捏起旁边一个色泽明丽的马卡龙。 　　那被灯光浸染的修长手指仿佛打了一层滤镜，突然伸到眼前，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马卡龙就被塞进了钟瑾嘴里。 　　“咬一口。”他带笑道，慵懒靠在吧台光滑的瓷壁上。 　　钟瑾听话地小小咬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男生。 　　才看清，叼在嘴里的不是香烟，而是一根不知道哪里买来的巧克力棒。 　　巧克力棒不是甜的吗？ 　　他不是不吃吗？ 　　不过马卡龙真的好好吃啊，口感好细腻，一点儿都不腻。 　　国内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马卡龙。 　　嘤嘤嘤嘤好吃到赞。 　　钟瑾完全把注意力从叶淮生不吃甜的转移到马卡龙好好好吃上面。 　　好想再咬一口啊。 　　然而…… 　　还没咬到第二口，眼睁睁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捏着她吃剩的马卡龙放到嘴边，眼看着快要送进嘴里，目光低垂，含笑望着她，充满诱惑力的嗓音，“还想再来一口？” 　　钟瑾直勾勾看着叶淮生，拿出全部的力气拼命点头，配上那双黑汪汪的大眼睛，整个一只萌萌哒小狗狗的翻版。 　　叶淮生咬断巧克力棒，剩下一截随手扔地上，揉了揉萌萌哒的小脑袋瓜，分外不客气的，就着她咬下的那个小缺口，把马卡龙塞进嘴里。 　　窝草啊！ 　　少女的酥.胸啊，请你温柔一点好不好！！！！ 　　钟瑾好想哭，巨想哭。 　　这东西超贵啊，她可买不起。 　　只能眼睁睁看着，回味着刚刚在嘴里的余味。 　　叶淮生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停到一半，垂眼看她，“想吃？” 　　又逗她！ 　　钟瑾转头，不理他，“夏叔，你教我做马卡龙好不好？” 　　老夏全程看他们闹，完全是老父亲看着儿子逗儿媳的状态，这会儿被点到名，乐呵呵的，刚想答应，小瑾的下巴被男生修长的手指轻巧捏住，转向他，笑的一脸祸害迷死人的模样，“这是夏叔的独门密招，传内不传外，真想学？” 　　他低下头来，那被他咬了一半的马卡龙塞进她嘴里，嗓音低哑，“先把剩下的吃了。” 　　钟瑾低头，马卡龙上，两个缺口重叠着。 　　一半是她咬的，另一半是……叶淮生。 　　说好不吃甜食的人？？？？ 　　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她抬头看了看他，“一定……要吃吗？” 　　他的眉眼被灯光晕染，洒下温柔的色泽。 　　看着她一层一层染红的双颊，叶淮生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当然，一定。” 第31章 　　钟瑾虽然觉得有点微妙感, 没有多想，乖乖吃掉了剩下半个马卡龙。 　　吃完了, 舔舔嘴唇。 　　好吃好吃。 　　还想再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光线非常好，马卡龙在灯光下色泽鲜艳，钟瑾脑海里出现一幅图画, 小马卡龙们一个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对她挥舞着小胖手, 在盘子里嚷嚷着招呼她“吃我吃我快吃我”。 　　啊啊啊啊~受不鸟~~ 　　好甜美, 好想吃。 　　钟瑾手里握着打蛋器, 目光却在装着马卡龙宝宝们的盘子里溜来溜去大放光彩, 心下计算着自己的零花钱够不够把它们全买下来。 　　想到这里，钟瑾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 　　咕咚。 　　好丢脸。 　　钟瑾自我催眠,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抬起眼皮偷偷看叶淮生。 　　没想到叶淮生正也低头看着她。 　　目光一触, 钟瑾认怂地折回来，继续关注着手里的打蛋器。 　　叶淮生走到玻璃柜前，拉开移门, 从冷柜里取出整盘马卡龙，走回来放在钟瑾面前。 　　钟瑾抬头看看他, 什么意思？ 　　叶土豪指着色泽饱满的马卡龙, 看着她的眼睛道, “想不想我请客？” 　　钟瑾心头一喜，嘴巴动了动，刚想说几句客套话, 然后顺理成章让他请客，听到对方说：“先叫一声哥哥。” 　　钟瑾：“……” 　　钟瑾再次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目光依依不舍移回。 　　此时，馅料已经很粘稠了，拉出来的花丝也异常好看，关掉了打蛋器的开关。 　　仅仅几秒时间，钟瑾抬眼向叶淮生，目光害羞，小声，“哥……哥……” 　　钟瑾朝左侧的琉璃墙面看了一眼，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琉璃墙面倒映出一高一矮两道影子，高个儿男生伸手揉了揉女生的脑袋。 　　松软柔滑的发丝从指间滑过，叶淮生轻捻了一把，牵起一侧唇角，慵懒开腔，“这么乖的嘛，等着，哥买给你吃。” 　　他站直身子，捏起那盘小甜点，慢慢吞吞悠悠然然走去前台付款。 　　望着男生的背影，钟瑾眨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这办事效率……要不要这么高？！ 　　…… 　　装潢复古的店内，水晶吊灯散发着橙黄温馨的光芒，门口悬挂着的装饰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收银台前的招财猫彭捧着金灿灿的大元宝，举着它可爱的爪子。 　　今日新品全部售空，长长的队伍四散，买到的欣喜而去，没买到的顾客失落而回。 　　和钟瑾他们来时相比，店里没有那么拥挤了，一些散客三三两两坐在各处角落或聊天拍照或吃食闲坐，各干各的，打发剩余不多的下午时光。 　　店长芝姐靠着吧台和老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目光就忍不住西边最角落的那桌看去，露出了八卦兮兮的神色，神神秘秘道，“老夏，阿生带来的那个姑娘怎么样啊？” 　　老夏装傻，“啥怎么样？” 　　“你少蒙我，刚我都看见了，车上人还没下来呢，按着人家后脑勺玩亲亲，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浪，叫我们这种老阿姨大叔级别的怎么混。”芝姐调侃。 　　“这臭小子学起来一套一套的，哎，”老夏摇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了对吧，老夏我说你啊，再不找一个真有可能被拍死，喂喂，老夏你怎么走了，回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喂喂喂！” 　　芝姐转过头来，随手捏起盘子里的饼干，塞了一块进嘴巴。老男人就是毛病多，还是多看几眼小鲜肉比较养眼。 　　…… 　　店内西边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中间白色瓷骨盘子晶莹剔透，盛着两排放置齐整色彩明丽的马卡龙。 　　靠墙的位置伸过来一只白白嫩嫩的爪子，捏住外面那排最后一个马卡龙，慢慢的，小心翼翼地伸回去，到半途，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爪子折回去，把手里的马卡龙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爪子的主人抬头，用一种小心翼翼，不好意思，略带羞涩的微笑，看向对面的男生。 　　这一整排都是钟瑾吃的，叶淮生一个都没碰。 　　不管怎么样都是他请的客付的钱，钟瑾觉得自己再这么吃下去，有点过意不去。 　　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那一整排，舌头舔了舔嘴唇，钟瑾决定说服叶淮生也吃一个，她才有脸再吃下去呀。 　　她捏起刚才放下的那个马卡龙，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露出迷人的天使般的微笑，“吃一个，一点点甜。” 　　她相信，他连牛奶巧克力棒都能吃下去了，这点甜度没问题的。 　　叶淮生看了眼伸到嘴边，那捏着马卡龙的葱白莹润的手指，突然笑了下，低头，张口咬住，舌尖舔过她指尖。 　　痒，柔软，带着温润触感。 　　“啊！”女生轻呼一声，始料未及，缩回手去，放在膝盖上，蜷成一团。 　　她终于缓慢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微微睁大了双眼，瞪着对面的少年。 　　耳根脸颊都红了，如夕阳映染了霜林。 　　叶淮生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指腹擦过嘴唇，好整以暇看着她，语调掩盖不住的愉悦笑意，“甜，不止一点点。” 　　舌尖划过指尖最敏感的地方，直击心底。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慢摩挲着掌心的肌肤，仿佛带着灼烫的印记，心跳加快，视线垂下。 　　经过那么多次，她对叶淮生的逗弄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免疫力，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最怕他心血来潮那么来一下。 　　平复了心情，钟瑾视线又往盘子里看去，想到叶淮生说的“传内不传外”，没太懂到底什么意思，于是就问他。 　　叶淮生只是看着她，但笑不语。 　　保持神秘？ 　　钟瑾有点小郁闷的又捏起一块马卡龙，准备先咬一口再说，忽然发现他还在那么看着她，带点研究和兴趣的眼神。 　　“嗯？”鼓着腮帮子的小仓鼠抬起乌溜溜的眼睛，迷惑地看着男生。 　　“我发现你和别的女生有点不太一样。” 　　钟瑾做好了听他夸奖的心理准备，挺了挺腰板正襟危坐，连咀嚼也缓慢下来，一脸兴味地仰望着叶淮生。 　　叶淮生嘴角噙起一点幽淡的弧度，眯了眯眼睛，“你们女生不是都会为了减肥克制饮食，我看你一下午嘴都没停过。” 　　他掏出手机，表情认真，“我帮你计算一下卡路里，按你这个吃法，马拉松都没救。”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似乎还有点儿无奈的感觉。 　　钟瑾：“……”做个好人行不行，非要嘴这么毒提醒我干啥子？ 　　钟瑾默默把吃了一半的马卡龙放在手边的碟子上，想了想才说道，“这一盘多贵啊，你又不吃，那只有我帮你吃了。” 　　叶淮生低头看着她，手机翻了个面抓在手心。 　　钟瑾愣愣看着他帅气连贯行云流水的动作，有点傻了，手指长就是好，不像她，打字的时候都需要两只手操控着才行。 　　思绪又飘远了，眼神就有点呆滞迷茫。 　　眼前忽然一掠，很快，手边碟子里的马卡龙不见了。 　　然后……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粉色的小甜包叼在了叶淮生嘴里。 　　那是她吃剩下的啊！ 　　他就这么吃了吃了吃了吃了…… 　　钟瑾整个人都不好了。 　　少年舔着唇边残留的甜腻，笑笑，“我谢谢你啊。” 　　谢？ 　　谢她什么？ 　　钟瑾丝毫感觉不到真诚，有的只是逗弄。 　　风铃又响了，进来几个客人。芝姐本想过来打趣他们，被生意绊住了脚，只能望洋兴叹。 　　叶淮生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下午什么时候回学校？” 　　暑气正浓，外面的天很亮。 　　钟瑾探过头去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两侧的头发随着动作的幅度垂落，荡在桌上。 　　叶淮生前倾了一下身子，伸手过去帮她把头发撩去后面。 　　余光里，小臂线条流畅，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带动他周身的气息忽然即至，毫不避讳。 　　钟瑾脸一热，垂下视线，胡乱抓了抓头发，缩回身去，喃喃了一句，“头发长长了，忘记去剪了。” 　　叶淮生目光凝在她身上，好久不动，似乎没有过多考虑的说道，“不剪也好看。” 　　钟瑾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句夸赞，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漂亮的，因为有钟瑜那样漂亮的妹妹在身边，大家时常忽略她的外貌，说起钟瑾都是“哦，成绩很好啊，很乖啊，很可爱啊”诸如此类。 　　叶淮生似无心的一句话，让她再次脸红了，跟着心砰砰砰跳个不止。 　　他的夸赞，比得上旁人千句万句的效果，是比吃了整一盘马卡龙更加甜蜜的事情。 第32章 　　老夏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巧克力熔岩蛋糕走过来, “小瑾同学第一次试验品，尝尝看。” 　　钟瑾特别喜欢巧克力口味, 老夏就教她做熔岩蛋糕。 　　切开蛋糕，巧克力岩浆从蛋糕最顶层塌陷下来，缓缓流动的那一刻, 幸福感爆棚。 　　钟瑾喉头发颤, 分泌唾液, 活脱脱一只看到美食两眼放光的小仓鼠。 　　勺子插.进蛋糕最底部, 舀起一块, 钟瑾想到马卡龙是叶淮生请的, 只顾着自己吃显得她太不客气了，而且这次有老夏亲自指点，钟瑾很有信心。 　　她觉得, 应该把第一次试吃的机会让给叶淮生, 于是去拿叶淮生面前的碟子，把蛋糕盛放在上面。 　　她和叶淮生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钟瑾要拿碟子必须倾身过去，手伸过去, 貌似还够不到, 只好起一点身体, 踮起脚凑过去。 　　因为太专注去捞碟子，她的一只手上握着勺子忘记放下了，站起身体前倾过去, 动作有些困难。 　　看出她的意图，叶淮生拿起面前的碟子，想也没想的伸手递过去。 　　钟瑾没想到他会主动递上来，下意识就去抓他手上的碟子，但因为太紧张了，焦点没对准，堪堪抓在了叶淮生的手背上。 　　两人同时一楞，视线往下移—— 　　钟瑾拇指抵着叶淮生手掌虎口，四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因为瘦，坚硬磕人，背上隐隐的青筋。 　　摸不起来似乎还不错的感觉。 　　钟瑾大脑宕机，一时不知道该缩回手还是拿过叶淮生手里的碟子。而叶淮生也没有从她手里抽回的意思。 　　叶淮生抬眼看她，嘴角勾起一个轻佻的笑，逗弄意味明显，“你想这么一直抓着我也没有意见。”视线下移，故意压低嗓音轻咳一声。 　　随着他的视线，钟瑾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领，脸彻底红透了。 　　因为她站起来前倾身体弯下腰的姿势，领口因重力垂落下来，以叶淮生的高度，怕是一览无语了。 　　钟瑾大囧，顾不得什么碟子不碟子，蛋糕不蛋糕了，立马收回手压住衣服，直起身落座。 　　叶淮生只感觉心口发痒，舔了舔嘴唇，换了一个坐姿，唇边挂着淡笑，还是那副慵懒无所谓的模样，盯着她白净的脸上起了红，连着锁骨一层淡粉，像极了西边的霞光蔚然，松软的发丝有几根不听话的贴在汗腻的脖子上，微微有点发怔。 　　坐了会儿，叶淮生忽然站起来，手插兜走向柜台，和芝姐说了两句。 　　芝姐拿他取笑，眼神暧昧朝钟瑾看了好几眼。 　　钟瑾一看到叶淮生也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包紧手心，低下头吃着巧克力熔岩蛋糕，好吃美味的食物在嘴里味如嚼蜡，余光忍不住偷偷溜过去。 　　叶淮生走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盒子。 　　看到碟子上盛着一片切好的蛋糕，浓稠的巧克力汁液看上去很有食欲。 　　看到叶淮生把盒子放在桌上，坐下来，拿起勺子吃蛋糕，钟瑾松了口气。 　　好想听到他的评价。 　　钟瑾低着头，手指一寸一寸捏紧勺柄。 　　“口感很好。”对面的男生放下勺子，抽过一张纸巾，长指捏住一边，随意地擦了一下嘴巴，耐心等她把碟子里的蛋糕吃完。 　　听到这句话感觉好开心呢。 　　叶淮生面前的碟子里，空了。 　　都吃完了吗？ 　　钟瑾抬起头，“要走了吗？” 　　天色不早了，不然晚自修迟到了。 　　叶淮生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新品，拿去吃。” 　　好像哪里不太对。 　　钟瑾朝门口的那张牌子看过去，牌子上写着“今日店内新品已全部售空”等字样。 　　叶淮生转头朝门口看了眼，“那个啊，”他一贯慵懒的腔调，拖长着音，心领神会的笑意，“我让芝姐多留了一份。” 　　轻描淡写的语气，钟瑾还是听出话里的深意。 　　叶淮生又不吃甜点。 　　钟瑾知道，叶淮生特意留给她的。 　　有道是吃人嘴软，钟瑾欠了叶淮生一个超级无敌大人情，计划着怎么还这份大礼。 　　钟瑾抱着标有爱丽丝家logo的甜品盒子站在门口等叶淮生从老夏那里回来，芝姐闲着无聊，招手让她过去聊天。 　　“小谨和阿生是同学吗？” 　　芝姐的人来熟让钟瑾没这么快适应过来，随后想想可能是叶淮生对芝姐说的，于是乖巧地点点头，“是啊，我们是同桌。” 　　“同桌？”芝姐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做阿生的同桌很辛苦吧？那家伙老是迟到早退，很不遵守纪律。” 　　钟瑾：“也、也还好吧……”想了想，她觉得应该帮叶淮生正名一下，“他上课也会回答问题，不是完全不听。” 　　“哦？”芝姐诧异道，“小瑾成绩一定很好吧。” 　　钟瑾发现，芝姐说的不是疑问口气，而是确定的语气，芝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脸上写着“好学生”三个字？钟瑾揉了揉脸，感觉很不可思议。 　　“也、也不是很优秀啦。”她一紧张就有点结巴。 　　芝姐却摇摇头，对她调皮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小瑾在慢慢改变阿生哦。” 　　叶淮生回来了，对芝姐告辞要走了。 　　钟瑾想起来还没来得及谢谢芝姐把新品留下来给她。 　　芝姐神秘朝她笑道，“阿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欢迎小瑾再来哦，我给你优惠哦。” 　　话听上去没问题，但芝姐那眼神表情，钟瑾总觉得怪怪的。 　　出了店门，跟在叶淮生后边走了几步才领会到了芝姐的意思。 　　芝姐一定是对她和叶淮生的关系产生了什么误会！ 　　不不不！她和叶淮生才不是芝姐想的那样，就是很纯粹简单的同桌同学关系！ 　　钟瑾心口有千百只爪子在抓，想立马转身回去和芝姐解释清楚。 　　脑袋乱糟糟的，就没有看脚下的路，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都没有注意到，没头没脑地这么撞了上去。 　　叶淮生站住脚，想告诉后面的女生一声，叫她在这里站着别走，他去把车子骑过来接她。因为刚刚来的时候门口塞满了车，他只得把车停到稍远一点儿的地方。 　　没想到后边的人压根没长眼睛，直直撞上他胸口，开学报道那天的那一幕重蹈覆辙。 　　叶淮生稳住脚步，拎起女生瘦弱的胳膊拉到一旁，“又想抱我？” 　　钟瑾被撞傻了，仰着脑袋呆呆看他，可能还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撞上去了。 　　幸好那盒子叶淮生拎着。他低头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像一只呆呆的小蠢鸭。 　　小蠢鸭也没办法，谁叫他喜欢呢。 　　伸手在她额头上揉了揉，钟瑾下意识往旁边摆了下头，躲避过去。 　　叶淮生无声叹口气，收回手，下巴点了点停车的位置，“在这儿别走。” 　　盒子塞进她的怀里，钟瑾乖巧地点点头“嗯”。 　　没过片刻，叶淮生停在路牙子边，冲她扬了扬下巴，钟瑾抱着盒子赶紧小跑过去，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兔子，如果加上一对长长的耳朵就更像了。 　　叶淮生不自觉扬高唇角。 　　小兔子到面前，叶淮生单手放开车把，“先上去，把盒子给我。” 　　钟瑾乖乖把盒子交给叶淮生，比对第一次上车，这次简直非常熟练了，攥着叶淮生的衣角也不觉得羞涩了，踩上踏板，气都不喘一口的端正坐好。 　　然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叶淮生前面没有地方可以放盒子，本事再好也没可能让他单手操控一辆大型机车。 　　“叶淮生，”她小小攥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我来拿。” 　　叶淮生侧头把盒子给她。 　　侧过脸来的时候，因为挨的有些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乌睫，根根分明，脸上的细绒在阳光下变得异常清晰动人。 　　而他看她亦是如此。 　　只是轻微的一触，叶淮生把盒子交到她手里，就转头回去了，回眸之前的看钟瑾的那一眼目光却深刻，只是极浅淡的一瞥，却是一种撩人最高的境界，像刀子划过刻下心悸的颤动。 　　发动车子，刺耳的轰鸣声中，钟瑾兀自回味着余温，低头看着他后脖的那颗小小的痣。 　　半晌回不过神来。 　　燥热的空气带着夏日的炎热，在满是车油味的气息中沉淀。 　　到了半途，钟瑾忽然回过神来，走的是另外一条道，不是去学校的路。 　　她拉了拉叶淮生，小声问， 　　“不去学校了吗？” 　　“嗯，我回家拿个东西再回学校。”男生的语气琢磨不出情绪。 　　这个回答让钟瑾为难了。 第33章 　　叶淮生什么都没带, 钟瑾猜测，叶淮生准是拿书包去的。 　　可是又觉得不对, 叶淮生好像也不需要书包那种东西，他根本不看书啊，拿不拿也无所谓吧。 　　纠结着纠结着, 车子快速拐进高档小区内, 在一栋楼前停下。 　　三层式带院子的独立别墅。 　　钟瑾有点惊讶, 这是叶淮生一个人住的房子？ 　　有点不可思议。 　　叶淮生把车停在院门口, 看见女生站在车边踌躇着, 挑了挑眉, “进去吧。” 　　钟瑾连忙摆手，“不不不用了，我在外面等就好了。” 　　叶淮生没说话, 低头盯着女生耳朵尖上悄悄爬升上来的那一片淡红, 藏在兜里的指尖捻了捻，伸出来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儿，低头轻笑道, “要好一会儿，进去等我。” 　　耳朵发烫, 钟瑾垂下眼皮, 耸起肩膀擦了擦耳朵根, 真的好烫啊，拿手掌贴住半边脸颊，微凉的指尖捏住耳垂降温。 　　钟瑾轻轻呼了一口气, 发现叶淮生已经走进院门了，边按着发烫的脸颊边小跑着匆匆跟上去。 　　叶淮生站在门口按密码，钟瑾退到旁边，背对着叶淮生，只听耳边滴滴滴的输入声音。 　　钟瑾眼珠子转来转去，四下打量着院子。 　　院子和她家差不多大小，石凳石桌秋千，载着两棵不知道什么树，绿油油的一片，很多地方都空荡荡的，显然叶淮生平常也不打理，有点浪费资源啊。 　　如果在院子里种些花啊草啊什么的多好啊，院门院墙那边就种点月季花蔷薇花什么的，多漂亮啊。 　　钟瑾沉浸在脑内蓝图构建之中，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轻敲，收回神转头。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叶淮生站在门口，单手插兜，低头看着她，“又发什么呆？” 　　“羡慕你啊。”钟瑾跟着叶淮生走进屋里，忍不住感叹。 　　屋子里整洁的不可思议，东西也不多，空荡荡的，根本不像一个男生的住处。 　　叶淮生弯身从鞋架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钟瑾脚前，“羡慕什么？” 　　钟瑾刚想说话，被叶淮生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咦，不是说拿个东西就走的吗？换鞋干嘛？ 　　难道有新的动作？ 　　而且…… 　　钟瑾目光落在脚边的拖鞋上。 　　奶白色的猫耳朵(o°ω°o) 　　啊啊啊啊卡哇伊~ 　　钟瑾蹲在地上，伸出白爪子摸了摸拖鞋头上的猫耳朵。 　　爱不释手。 　　等等，叶淮生怎么会买这种可爱的女生风格的拖鞋？ 　　她翻过面去看尺码。 　　三十五。 　　她的尺码。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啊。 　　神奇的人类。 　　然后，让钟瑾感到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叶淮生蹲下身来，从打开的鞋柜门最底下一层取出一双黑色的……猫耳朵拖鞋。 　　钟瑾低头看看自己脚边上的白色.猫耳朵拖鞋，“……” 　　看不出来叶淮生还有一颗粉红色的少女心啊。 　　好像窥探到了他的内心世界，钟瑾害羞地捂住脸。 　　怎么办，我的同桌竟然是一个表面阳刚内心粉红泡泡满屏充满少女心的男孩纸。 　　莫名觉得好苏啊是怎么回事~！ 　　叶淮生蹲着身子，手臂架在膝盖上，歪头看着钟瑾。 　　不明白她为什么脸这么红，他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他当然不会知道，短短几秒时间，女生丰富的内心世界在脑补些什么。 　　“不喜欢吗？” 　　钟瑾懵懵地抬起头来，对视上叶淮生的眼睛，天然呆的表情。 　　叶淮生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傻，问你喜不喜欢？” 　　“啊，”女生反应过来，为刚才脑补的事情感到羞耻，羞涩地低下视线，低低道，“喜欢呀。” 　　叶淮生嘴角勾起一道浅弧，终于满意了。 　　蹬掉了脚上的运动鞋，他没有穿袜子的习惯，光脚伸进拖鞋。 　　黑色的拖鞋衬的脚上的肤色更加白皙。 　　钟瑾呆呆看了会儿，等男生的脚步走远才回过神来，把鞋子连同袜子一起褪下，套进拖鞋里。 　　低着头边走边看，故意动了动脚趾。 　　哇，配上两只猫耳朵，无敌可爱。 　　钟瑾乖乖坐在沙发上，叶淮生从里面走出来，手里多了一本书，递给她，“洗个澡，看书或者看电视都可以，等我十分钟。” 　　“哦。”钟瑾接过书，看了一眼书名，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明星出的一本书，在内地这边没有上市，淘宝上有卖，但都不是盗版的要不就是上千块钱，她穷学生一个，根本买不起这么贵的。 　　叶淮生上楼洗澡去了，客厅里就只剩下钟瑾一个人。 　　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撒落进来，钟瑾沉浸在安谧和暖阳的红光之中，手上的书页翻动着，低着头，一侧的头发垂落，在书页上洒下淡淡阴影。 　　一半染在光里，一半在黄昏的沉静之中，一半温暖，一半静寂。 　　叶淮生从楼梯走下来，目睹了这份美好。 　　不由让他想起，某一天他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的那一刻，一眼就看到她坐在窗口静静看书的模样。 　　脚步不知不觉放慢放轻，不愿他的突然闯入破坏眼前的平静美好。 　　就连擦着头发的动作也迟缓下来。 　　这本书真的很好看，是钟瑾从未接触过的那个世界那些人群。 　　没看会儿就投入了进去，入了迷。 　　夕阳缓缓沉落，她惊醒过来，看了眼茶几上的电子钟。 　　晚自修六点开始，最多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今天很奇怪，虽然知道已经注定迟到的结局，但心里一点儿都不着急，甚至觉得这样的状态很舒服。 　　反正也已经迟到了，那就索性慢慢来好了。 　　以前很唾弃钟瑜这种想法的她，今天却改变了看法。 　　有时候，只是观点和看法的角度转变，似乎连人生都豁然开朗起来了。 　　钟瑾合上书站起来。 　　今天确实迟了，不论怎么样，都要走了。 　　叶淮生怎么还没下来？ 　　目光忍不住朝楼梯口张望，顿住了。 　　屋里没有开灯，西沉落日照不到的地方，楼梯的拐角口的阴影处，一道修长挺拔的影子，看着她，不知站了多久。 第34章 　　白色的衬衣在风里鼓动, 像一张扬起的帆。洗过澡的皂香味裹藏在少年清爽干净的气息中，在黄昏的空气中飘荡。 　　钟瑾紧紧攥着叶淮生的衣服, 发丝被风吹乱，露出饱满细腻的额头。 　　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汇聚成长龙。 　　路过小吃街, 各种香味充斥在鼻息间。 　　车速放慢, 人流车流不算密集的地方, 叶淮生转头问她：“去吃点？” 　　钟瑾不是太饿, 用叶淮生的话说一下午嘴巴没停过, 就算晚饭不吃都没多大感觉了, 倒是叶淮生没吃多少，肯定饿了。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一路的摊位逛过去。 　　小吃街很长, 从街头到街尾, 林林总总的商铺摊位多达几十处，门口支着一排排的长桌椅，近临大学城, 这个点过来的大学生年轻人居多。 　　暑气的燥热仍旧弥漫在空气中，正是军训期间, 身穿迷彩服的大学生们情侣居多, 手牵着手, 腰搂着腰，三五一群热闹非凡。 　　钟瑾和叶淮生一前一后走在其中，时常被人流挤散, 叶淮生就在前面不远处停下来等她。 　　他个儿高，一眼就看到小小的一只被挡在一家奶茶店长长的队伍后边走不过来，还有三四个人往前走，将她挤到一边去。 　　她力气小，几个人一冲，只能往旁边退，左退右让，寸步难行，以及视线挡着根本看不到叶淮生在哪里，只能避开人慢慢挪着步子。 　　叶淮生眉心聚拢，往回走，可能是他生的高大，再加上一身的气质和出众的外形，自动自发就有人将道让出来了。 　　轻而易举就来到钟瑾面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轻瞥了她一眼，可能是光线的原因，那目光又暗又深，扣起女生的小臂往前带。 　　身旁有女生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叶淮生牢牢地攥着钟瑾的手腕，旁若无人熟视无睹地往前走。 　　他的脚步迈的又快又大，钟瑾先是踉跄跟了几步，走的急喘气，轻叫，“叶淮生叶淮生你等等啊。” 　　叶淮生停下来，看到女生涨红的脸，白皙的手腕处有一道红印子。 　　这么娇。 　　钟瑾微微弯下一点腰，手背压着唇角喘匀，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抬起看他，小声，“你走太快，我跟不上。” 　　叶淮生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低垂下目光，心虚道，“哦。” 　　他的态度一下子放软了，钟瑾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停在一家小食店门前，光线从店里一点点映射出来，不远处桌椅上三三两两坐着顾客，正用好奇兴趣的目光打量着这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而他们站在这里，不远处的人群涌动热闹非凡似乎与他们无关了，在四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望着彼此。 　　少年深目高鼻，脸上被光线切割成好几块，前额的黑发略略低垂，看着她的目光几分深意几分玩味，噙着一抹笑的样子，让钟瑾联想到茶花绽开的季节，连风都是和煦的，带着一股子暧昧缱绻的动人。 　　有一点点莫名的悸动，有一点点诡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徘徊涌动。 　　“我走的太慢，你一定生气了对不对？” 　　他刚才抓着她很用力，走的也很快，这样子明显就是生气了。但眼下钟瑾感觉不到他的愠怒，好像火气是被一瞬间浇灭的。 　　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钟瑾时刻处于一种随时都有可能点燃他这根导火线的不安之中，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 　　似乎不太明白她说的话，叶淮生微微侧低下腰，拉近和她的距离，“嗯？” 　　忽然即至的压迫感，钟瑾出于本能反应地脸往后仰了仰，抿着嘴唇看叶淮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靠近过来，连呼吸都这么近了，害她都快窒息了要。 　　“刚说了什么？说话声音太轻还是我耳朵不好？”带笑看着她。 　　钟瑾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无意识的动作，朦胧的光线下，分外诱人。 　　叶淮生的眼睛，看久了真的能电死一个人，平常不经意看人的时候就受不了，更何况这种近距离他还故意撩，钟瑾分分钟挂掉。 　　“你不是饿了吗，去吃吃……” 　　钟瑾别开眼睛，四下乱转，指着前面角落里一家看不清店名的店随口道，“那家好像比较好吃欸。” 　　也不知道卖的什么玩意儿，先扯开话题再说。 　　“是饿了。”叶淮生视线落在女生无意识轻咬下唇的嘴巴上，笑了笑，“不知味道怎么样。” 　　“那就走去看看吧。”毫不知情的小姑娘率先走去前面开路。 　　叶淮生慢悠悠跟在她身后，一手插着兜。 　　铺子口一盏悬挂的白炽灯，风来了，灯光晃动。 　　叶淮生低下头，地上两道交缠在一起的影子，轻勾唇角。 　　让钟瑾感到很失望的是，那家店根本不是卖好吃的，而是一家药材店。 　　奇怪啊，药材店怎么开在小吃街抢生意？ 　　又想到之前和叶淮生的对话，蜜汁好笑，不由笑出声来。 　　叶淮生低头看她一眼，“笑什么？” 　　钟瑾往回走，“我请客啊。” 　　叶淮生走到她身边，“你请客？” 　　“对啊，”女生仰头，冲他眨眼睛，“你忘了啊？” 　　就在他家的时候，都说好了的，哪那么容易忘记的？ 　　当时钟瑾被楼梯口的人影吓得不轻，看清是叶淮生之后才舒了口气。 　　他换了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修身裤，衬衫下摆落在外面，显得身形更加修长，又带着几分不羁闲散松松垮垮的味道，比穿白T恤还要好看。 　　然后就那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楼梯走下来，配上脚上那双黑色.猫耳朵拖鞋，又萌又帅。 　　到她面前，把毛巾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头发乱乱的，半湿不干，手指挑起她抱在怀里的书，“好看吗？” 　　钟瑾咽了口口水。 　　脑子里陡然冒出一副“美人出浴图”。 　　为什么想到这个，她也不知道，只是傻傻张着嘴巴，呆呆望着人，“好、好看……” 　　叶淮生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甜品，“不吃会化了。” 　　钟瑾连忙蹲去茶几前拆盒子，发现里面有两只勺子，于是抬头看他，发出邀请的眼神，“要……一起吃吗？” 　　说完咬了一下舌头，后悔了。 　　但来不及了，叶淮生靠过来，身上清爽的味道扑过来。 　　不知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这么好闻的。 　　钟瑾吸了吸鼻子。 　　“不怕晚自修迟到？”叶淮生熟练拆开包装袋，把勺子递给她，抽走她手里拆了一半的勺子，撕开。 　　“等你啊。”钟瑾舀了一块放进嘴里，好吃，“你都请我吃那么贵的东西，不等你一下怎么好意思？” 　　叶淮生不置可否地笑笑道，“甜吗？” 　　“甜啊。”笑的眯起眼睛，又让他想到萌萌哒的小狗狗。 　　该死，怎么这么可爱。 　　“甜就好。”他舀了一块小的，放进嘴里的时候，视线下垂，不知想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嗯，”看了她一眼，说道，“看心情。” 　　钟瑾觉得这话没法接，所以就不说话了，默默吃着。 　　叶淮生吃了两口，放下勺子，站起来。 　　钟瑾抬起头看他的身影，那一抹白，在暮色的黄昏底下，特别扎眼。 　　“叶淮生，”她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下次换我请你。” 　　叶淮生在几步远处顿步，转头，那一团小小的影子缩在茶几前，托着下巴看着他，嘴角依稀扬起。 　　“好啊。”叶淮生插着手走向她，到她面前蹲下，一手撑在桌沿上，远远看去，形成了将人圈在怀里的视觉错位。 　　翘起唇角，男生挨过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我可是很贵的。” 　　…… 　　吃完，再骑车回学校。 　　钟瑾史无前例的迟到了。 　　而且还是和叶淮生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两人头发都乱乱的，一看就是骑机车，再一路狂奔进教学楼的。 　　其实按叶淮生的性子，完全慢慢来，甚至不来上课学校也不会管。但遇上钟瑾，一切都变了。 　　学校门口，叶淮生的车被放行，经过监控器的时候，钟瑾深深把脸埋进叶淮生背后。 　　停车，叶淮生把人从身后揪出来，指着停车棚下两个监控道，“整个学校全是监控，不如我把衣服脱了盖你头上得了，这样别人不会知道和我在一起的女生是谁，你说好不好？” 　　他把“在一起”三个字咬的特别重，看着她的眼睛，悄悄挨近过去，笑的一脸暧昧。 　　钟瑾害臊，轻轻推了推挨近过来的男生，“你别这样，叶淮生。” 　　“我哪样？”男生插着口袋，不要脸地跟在她身后，死缠烂打。 　　“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咬着下唇，语含羞涩，视线往下垂，路灯光下，耳尖上一丝红探头而出。 　　男生低头笑了声，不依不挠，“哪样，我不是很懂，学霸给指点指点呗。” 　　语气就跟无赖差不多。 　　钟瑾拧着头，他又不是不知道，故意这么问，就拿她寻开心，不理他，低头走路，脚步又碎又快。 　　“还害羞上了。”男生紧跟几步，调侃她，“跟我你害羞什么？” 　　钟瑾听闻，慢下脚步，抬头朝他看了眼，微微吃惊。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润清澈。叶淮生喉头发紧，就着她的身高低头，语气也不知不觉低垂下去，“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随口一提，然而细究进去，却像一盏回味无穷的甘露。 　　钟瑾停下脚步，眼神完全被惊讶取代。 　　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紧张到连脚趾都蜷缩起来，连呼吸也变得迟缓。 　　女生仰着头望他，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哪怕一点点，哪怕是戏谑玩味无所谓也好。 　　没有，有的只是认真和深邃。 　　表情认真，目光深邃。 　　一个玩世不恭的人，突然认真起来，是最要命的。 　　钟瑾见识到了这种要命。 　　被人告白，被人追求，钟瑾不是第一次。 　　上初中，同年段的小男生追了她两个月，又是送情书又是下课等她送吃的用的，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温柔溺爱的感情，那是她十八年人生以来唯一一次被人大张旗鼓的追，追到全班都知道。 　　那时候的钟瑾懵懂无知的程度比现在更甚，一心只把学业当成她这辈子的头等大事，迷迷茫茫的年纪对感情的事情很是排斥，更重要还是因为不喜欢。 　　男孩见女生高冷又不好追，坚持了没多久就放弃了。 　　后来也因为此事，那些喜欢着钟瑾的小男生们只能远远看着，默默喜欢，因为女神实在高冷难以接近，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人和她告白，所以也让她误以为自己对男生是没有吸引力的。 　　钟瑾无端端想起了那天发信息，他发了又撤回的信息。 　　【我戒烟，你做我女朋友。】 　　其实，那时候就已经表白过了。 　　初中那时候，拒绝小男生的钟瑾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任何心跳的感觉。 　　而现在，她抬起头看向叶淮生，不，确切来说，在他轻描淡写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而后，紧随而来的是血液快速在血管中循环流动，心跳到不能自持。 　　钟瑾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说的“心动了”“喜欢了”。 　　他低头看着她，耐心极好的等她答复。 　　激烈的挣扎之后，感情和理智之间，天秤倾向后者。 　　钟瑾对视他的目光，极力压平浮动的气息，“高中毕业之前，我不谈恋爱。” 　　说完这句话，钟瑾不看叶淮生了，别过头，擦过他离开。 　　手腕忽然地被捉住，钟瑾停步，扭头看他，不明所以。 　　“我等你。” 　　心跳剧烈，仰头呆呆看着男生。 　　他放开她的手，弯下腰，两手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扳到自己面前，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不要有压力，我不会影响你的高考，在这之前，我们只做朋友，这样，总可以吧，小瑾？” 第35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钟瑾也只能答应了。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你、你先把我松开, 要迟到了。” 　　叶淮生纠正她，“已经迟到了。” 　　钟瑾：“……” 　　“把书包给我。”叶淮生低头看着她。 　　五指修长干净摊开在她面前。 　　钟瑾抬头看他，“干什么？” 　　“不说迟到了么？跑啊。” 　　“哦。”钟瑾摘下书包交给叶淮生。 　　叶淮生拎起一根包带, 轻松甩在肩上, 拉着钟瑾跑。 　　初秋时节, 校园的空气中混杂着草木芬芳的香气, 他们拉着手在空荡安静的校园里奔跑, 一直跑进教学楼停下来。 　　叶淮生一手撑在墙壁上, 胸口起伏；钟瑾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 　　晚风吹拂，叶淮生兴致极好地低头看着钟瑾。 　　从领口露出的那一截细腻白瓷, 因剧烈喘气而耸动的双肩, 像柔弱美丽的花蕾，一瞬间就撅住了他的心神。 　　叶淮生低头看了会儿钟瑾，“嗳, 一会儿你先上去。” 　　钟瑾满头大汗，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 直起腰来, 困惑看着他。 　　叶淮生背靠墙壁, 发丝凌乱，半遮双眼，衬衫领口开了两粒, 露出锁骨，胸口一起一伏。 　　头顶的白炽灯灯罩结着厚厚的灰尘，朦胧昏沉的光线打在他身上，白的更白，黑的更沉。 　　钟瑾低头磨了磨脚尖，犹豫了会儿，迎上叶淮生的视线，“你不上去？” 　　视线透过微湿的发丝穿透过来，带给她一瞬间的冲击力。 　　“这么舍不得我？”叶淮生坏笑。 　　又来了这人。 　　钟瑾对他摊开手，“书包给我。” 　　叶淮生没动，插着口袋瞧着她，“不给。” 　　钟瑾：“……” 　　钟瑾转身往楼梯走。 　　叶淮生慢悠悠跟她后面，“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钟瑾扭头看他。 　　叶淮生笑的一脸痞气，“朋友嘛，有难同当，一起倒霉才够意思对吧，小瑾？” 　　钟瑾恶寒，快走到前面去。 　　身后男生低笑一声。 　　“叶淮生，”钟瑾觉得应该和他好好说明一个问题，“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小瑾太亲热了。 　　“你也可以叫我阿生，我不介意。” 　　钟瑾：“……” 　　我很介意啊！！！ 　　…… 　　走到教室后门，叶淮生远远看了一眼，故意用夸张语气压低声音道，“糟糕。” 　　钟瑾被他吓了跳，紧张道，“怎么了？”垫脚探头往里望。 　　教室前窗被许昕贴了一片窗户纸，她个儿不够，看不到里面。 　　叶淮生伸手按下她脑袋，笑了声，“胆儿够大啊——宋婆子坐里面呢。” 　　“啊？”钟瑾缩起身子，埋怨道，“怎么不早说？” 　　“这么怕的？”叶淮生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 　　“当然怕啊，”钟瑾小声嘟囔，“班主任谁不怕。” 　　叶淮生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等会儿进去，宋婆子问，就说你陪许昕去医院回来路上碰到我的，其他什么也不要说，有我。” 　　他的气息热热喷洒在耳廓，钟瑾直觉半边脸烧着了，下意识缩起脖子，“嗯。” 　　许昕来姨妈，半个多小时前给钟瑾发信息说跟林班长请假了，班长会帮她和宋婆子报备的，钟瑾随口跟叶淮生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人脑子动的飞快，撒谎眼睛都不带眨的。 　　叶淮生把书包塞进钟瑾怀里，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抬脚走向教室前门，还是他一贯的走姿，大摇大摆，慵懒闲散，配上那凌乱的头发和微敞的衬衫领口，想必宋婆子今天又要炸了吧。 　　钟瑾把书包背起来，跟在叶淮生后面。 　　不出所料，宋婆子果然怒了，然而看到男生身后那颗小小的脑袋时，高涨的情绪在一瞬间泄了。 　　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全班的注视。 　　钟瑾的脸比那油锅里煎炸的龙虾好不了多少。 　　叶淮生这次倒是挺乖的，和钟瑾一起站在门口，宋婆子气消了大半，道，“跟我到办公室来，林若白，管纪律。” 　　林若白拿着笔和本子走上讲台桌，朝门口的两人看了一眼，他跟叶淮生私底下已经通过气了，而林若白也提前和宋婆子报备过了钟瑾送许昕去医院可能会迟到一会儿，钟瑾应该不会有事，叶淮生脸皮厚，顶多被骂几句。 　　宋婆子带着两人走后，班级里发出低低的议论声，话题围绕在钟瑾和叶淮生怎么回事，两人怎么一块儿进来的，叶淮生这次怎么变这么顺毛了等等。 　　林若白掏出手机，用课本遮挡在下面，给许昕发信息：【好点儿没？】 　　…… 　　叶淮生和钟瑾跟着宋婆子进办公室。 　　宋婆子坐下来，看着两人，奈何叶淮生太高了，仰得她脖子都酸了，只好再站起来，敲了敲桌子，拿出了做老师的威严来，“钟瑾我知道，是陪许昕上医院迟到了，叶淮生呢？” 　　叶淮生双手插着口袋，站姿松垮，“我就校门口碰到她，和她一起进来的呗，”说着低低吹了声口哨，挑逗钟瑾道，“是不，小学霸？” 　　钟瑾：“……” 　　宋婆子火冒三丈，“叶淮生，你给我严肃点！” 　　“我好严肃的呢老师。”说着把嘴角微勾的一抹笑收起，抖着小腿，眼睛看来看去。 　　“我问你为什么迟到，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哦，”叶淮生懒懒道，“想迟到就迟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宋婆子暴躁不已，“你现在就跟我去政教处！” 　　“去政教处干嘛，还叫我再踢一次门？老师，我劝你省省心吧，”下巴指指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有这空还不如多改几道题目，还有她啊，”叶淮生目光朝钟瑾看了眼，“好学生嘛，和我这种垃圾听您这儿训话，多委屈，您还不指望着她考重点您好拿提成。” 　　不知为什么，钟瑾听这些话从叶淮生口里说出来，不是以前那么讨厌的情绪了，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份对这个人的理解认知，忽然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心疼。 　　钟瑾忽然想到下午夏叔的那番话，阿生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爱，渴望关怀。 　　他或许就是想用这种贬低自己的做法，使她免受指摘。 　　宋婆子想起来找钟瑾的事情，递给她一张表格，“市里有一个推优生计划，我们班我选了你和林若白，回去把表格填好，不会的地方问问林若白，你先回去。” 　　钟瑾接过表格，点了点头，没有看叶淮生，低着头擦过他走出去了。 　　经过门口窗户的时候才往里面张了一眼。 　　宋婆子还在训话，叶淮生背对着窗户，插着兜，站姿歪斜，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 　　钟瑾看了几秒，走了。 　　第一节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 　　钟瑾在座位上填表格，看到林若白拿着本子和笔下来，“班长。” 　　“怎么了？” 　　钟瑾指着表格上，“这个地方怎么填？” 　　林若白把自己填好的表格递给她，“按我这个填。” 　　“多谢了。”钟瑾拿过林若白的表格开始研究。 　　钟瑾写到一半，叶淮生回来了，钟瑾低头认真写着，笔尖在纸页上游走。 　　叶淮生把两颗旺仔糖放她桌上，什么话也没说，走开了。 　　钟瑾停下笔，看向他的背影，将桌上的糖收拢进掌心，剥开一颗红色的糖纸，放进嘴里。 　　甜的。 　　眯起眼睛，无声地笑。 　　陈梦和沈园园恰好站在走廊上聊人生看风景，看到了这一幕，八卦兮兮挨到窗口，对她挥挥手，“喂喂，吃糖的，出来出来。” 　　钟瑾放下笔走出去，被两人围住。 　　一个说：“晚上迟到了哟。” 　　另一个接口，“和叶淮生一起回来的哦。” 　　“叶淮生在你桌上放糖，什么意思哟。” 　　“是不是他准备追我家小瑾了哟。” 　　许昕不在，钟瑾以为自己能清净清净，显然是她想多了。 　　眼下这情况，百口莫辩，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是当着叶淮生的面没人敢碎嘴，而且叶淮生也没有对钟瑾做出很过分的行为，更没有说要追她什么的，所以很多都只是八卦人士们的臆测。 　　“我今天差点跟人吵了，”陈梦说道。 　　钟瑾抬起眼皮，“谁啊。” 　　“二班那几个女的啊，说叶淮生最多玩玩你什么的，叫人听着一团火。”陈梦义愤填膺，“她们眼睛都是瞎的吧，真要玩的话，怎么没听说他以前玩？” 　　沈园园宽慰，“激动伤肝，动了胎气可不好。”说着摸了摸陈梦的肚子。 　　陈梦：“相公，银家好委屈嘛。” 　　这两人又要开始演戏了。 　　钟瑾转过身，两手扶在栏杆上，面向对面普通楼，目光一顿。 　　叶淮生好像在对面，五班门口，旁边是蒋小明和蚊子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 　　他似乎看到她了，隔的远，看不清表情，钟瑾还是被震了一下，马上扭过头去和沈园园陈梦说话。 　　钟瑾：“你们可能不知道，叶淮生有个前女友，他只是在我们学校没交女朋友。” 　　沈园园和陈梦张大嘴巴，“真假的？” 　　钟瑾没说话，目光似有若无地朝对面望去。 　　我也希望是假的。 　　她心想。 　　上课铃声响了，嘴里的甜味淡去，舌尖变得有些苦涩。 　　钟瑾随着人流走进教室。 　　不知道叶淮生这节课会不会来。 第36章 　　周一集会排队, 十二班旁边是有“终极一班”之称的高三一班，是全年段最差最乱的班级, 考不上大学以及打算考大专的同学全部都在这个班上。 　　钟瑾站第一排，认真听校领导老师发言，从一班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动声, 夹杂着几声笑。 　　这种阵势也是习惯了的, 一班那群人都这样, 即便班主任老师站在旁边也能肆无忌惮开玩笑。 　　钟瑾好奇地转过头看, 发现大家都在看后面, 站在一班前面的一个男生说道, “生哥惨了，被校长盯上了。” 　　“看着不像被盯上的啊，校长大大看着挺慈祥的啊。”一个女生道。 　　“那就是被拉着谈人生, 一样惨。” 　　另一个女生说, “校长又穿布鞋。” 　　“西装配布鞋，咱们高中部的特色你不知道？”女生旁边的男生接口道。 　　女生呵呵道：“你可别笑死我，难看疯了。” 　　另一个接口道, “人家布衣元帅，咱是布鞋校长。” 　　“……”这话没法接。 　　十二班也开始骚动不安了。 　　“钟瑾, ”昨天姨妈痛的要死不活的人今天满血复活, 许昕拍拍钟瑾的肩膀, 凑她耳边轻声说，“校长跟你老公旁边聊天呢。” 　　钟瑾害臊，顺势拧了一下许昕的腰, “谁是我老公，你别乱说。” 　　嘴上这么说，目光悄无声息地偷溜到后面去，可惜叶淮生站队伍最后一排，她看不到。 　　一班那几个还在小声议论着。 　　“生哥以前从不来开集会的，今天什么情况。” 　　“昨天我们几个晚上去开黑，五班那个说漏嘴的，生哥最近好像交女朋友了。” 　　“谁啊？钟瑜吗？”几个女生又兴奋又失落。 　　“人校花昨天说不追了啊，你们不知道哇？” 　　“不是追到手了才不追的嘛？”女生们说。 　　校服里面穿了一件黑色T恤衫的男生激动的语气，“集会结束你们自己上学校论坛看去，都被刷上榜首了竟然都不知道。” 　　“生哥女朋友谁啊，不是校外的吧？” 　　黑色T恤男生目光有意无意看过来，在钟瑾她们这边打了个停，很快折回，笑道，“生哥说还没追上，不让说。” 　　“几时候见生哥这么低调了？” 　　“谁啊，生哥出马都追不上，厉害厉害。”纷纷好奇。 　　“还用说，肯定是哪个学校的女神呗，反正我不知道。” 　　“说半天原来你都不知道。” 　　“那还说屁啊说，吊人胃口，我要打人了。” 　　一群人扫兴不已。 　　钟瑾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全程听完对话的许昕下巴搁她肩膀上，语气暧昧的很，“嗨我说你家那位还挺护着你的嘛。”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个臭许昕！ 　　钟瑾正要反驳她的话，转头看到宋婆子从后面走上来，正要提醒许昕站好已经来不及，宋婆子几步走到她们旁边，低声呵斥，“许昕，你没脚还是没手，非要抱着钟瑾才站的好？” 　　惹的周围都笑起来。 　　…… 　　校长和叶远安是校友和朋友的关系，论辈分叶淮生还得叫他一声叔叔。集会的时候，校长每次都在高三排队的这块地方转悠，叶淮生那高个儿鹤立鸡群独树一帜，站哪儿都异常扎眼，教人想不注意都难，站在队伍的末端，和隔壁一班站在最末尾的那几个草包聊着天。 　　宋婆子和一班的班主任没法管他们，只好任由着去。 　　校长亲自走过来，那几个草包胆子再大也都有所收敛了，回到自己班级的队伍里去。 　　“今天这么老实。”校长拍了拍叶淮生的后背， 　　“没办法啊。”叶淮生双手插校服口袋里，目光落在最前排的那个人身上，低头笑了下。 　　校长感觉今天叶淮生特别甜。 　　叶淮生虽然不爱学习，却不是一无是处，别的擅长的地方很多，脑子也聪明灵活，私下里，校长和叶远安说过好几次，只要阿生能沉下心来做一件事，一定有出息。他碰到过的差生太多了，阿生这样的是可造之材，不能就此放弃了。 　　叶远安也是拿这个唯一的独子没辙，很大原因是日趋恶化的父子关系长期得不到改善，他虽然爱儿子，但方式不对，在叶淮生最需要的时候忙于工作，再娶之后将更多的精力心血投入在新家庭上，以及后母的插入，父子关系从此疏远，也导致了叶淮生现在的性格。 　　叶远安知道问题，却不知道问题的源头出在哪里，更不知道如何解决。明明是商业战场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王者，在面对家庭关系上却一筹莫展。 　　“市运会和校运会下周陆续开始了，体训队那边王老师跟我说了好几次，都坚持好几年了，还有篮球队，说退就退了，不觉得可惜吗？”校长是真的替叶淮生感到可惜，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知道他不在乎这种为校争光的荣誉，但也不能这么任性，说不干就不干。 　　叶淮生抿着唇，目光定在前排，从他的角度刚刚能看清钟瑾的背影。 　　乖乖巧巧的，跟只小白兔似的。 　　“精力有限。”淡淡吐出四个字。 　　校长清楚叶淮生的个性，不想让人知道的，即使被撬开嘴巴也没用。 　　果然，这人还是那种让人看了很窝火却又拿他无法的表情，低头看了眼校长脚上的布鞋，打趣道，“你这鞋子时髦。” 　　校长抬脚看了看自己的时髦布鞋，笑了笑，“这学期十二班上，你可给我安分点儿，出了事情别说我没警告你。” 　　“怎么？出了事情您还送我去警.察局不成？” 　　校长指指他，“记住我的话。” 　　叶淮生勾唇，似真似假笑了笑，懒声开腔，“记住了。” 　　目光却又落去了前面。 　　记住了。 　　才怪。 　　…… 　　集会结束回教室还有几分钟时间，宋婆子争分夺秒，言简意赅：“我抢占大家几分钟，说几个事情，刚才集会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这个月两个任务——” 　　不等宋婆子说完，下面插话道，“运动会。” 　　宋婆子白了眼插话的男生，“就知道运动会，又可以玩了是吧？”紧接着又说道，“运动会过后就是月考，我希望…….”巴拉巴拉没完没了。 　　许昕托着脑袋又要睡过去了。 　　然后忽然听到宋婆子说“运动会参赛报名我交给林若白安排”，瞌睡虫跑个精光，凑过脑袋对林若白说，“班长，我先报名，趣.味运动！” 　　全班的目光看向她来，许昕吐吐舌头。 　　林若白转过头，看了眼许昕，“你没听宋老师说趣.味运动取消了。” 　　许昕托着脑袋，朝林若白眨眨眼，“人家这几天很虚弱嘛。” 　　林若白：“……” 　　…… 　　下课大家都在讨论运动会报名的事。 　　林若白座位被围得水泄不通，许昕很烦恼，转身跟钟瑾抱怨，“坐班长旁边真遭罪，我有一种做名人夫人的赶脚。” 　　钟瑾：“？？？？”我不是很懂你的脑回路。 　　许昕就跟钟瑾举例说明，“就像那种主席啊领导啊，做他们的夫人就很累啊。” 　　钟瑾：“……”您想的可真够深远。 　　钟瑾把下节课的课堂准备工作做好。 　　许昕说道：“学校也太不人道了，最后一次校运动会竟然取消了趣.味运动这个选项，哎，我最喜欢趣.味、运动了。” 　　说完她发现情况不妙，趴在桌子上睡大觉的叶淮生抬头看了眼她。 　　许昕不是钟瑾会害羞，大咧咧道，“你别想歪，我说的那个趣味不是你想的那个趣味。” 　　叶淮生不睡了，托下巴静静看着她，然后长腿一伸，踢了踢林若白的椅子腿，“把你这人领走，教坏小孩。” 　　林若白转头看了眼叶淮生，又看看许昕：“……” 　　许昕凑过脑袋到钟瑾耳边：“你管管你老公啊。” 　　钟瑾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许昕：“……” 　　林若白趁机问叶淮生，“运动会你报吗？” 　　叶淮生下巴点点钟瑾：“听她的。” 　　许昕拔掉钟瑾手里的笔，“都这样了，你还做的进去题目？别写了别写了，咱们来抓阄吧。” 　　钟瑾抬起头，有点懵懂，“抓什么阄？” 　　许昕：“运动会报名叶淮生都听你的呀，你让他报什么他就报什么。” 　　钟瑾看看叶淮生：“？？？”不是开玩笑吧？ 　　后者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许昕：“所以我们来抓阄嘛，抓到什么项目他就参加什么项目，超级刺激超级公平超级有意思！” 　　钟瑾想了想，觉得此方法可行，反正她也不知道他报什么好，纯粹娱乐的心态感觉还蛮好玩的，“好。”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许昕转过身去：“我去写纸条。” 　　叶淮生：“？？？？” 　　林若白：“……”你们可不可以别闹了，给我严肃点行不行？ 第37章 　　许昕很快写好纸条, 折叠成四四方方的小豆腐，放进一个小盒子里, “钟瑾，快点你来抽。” 　　钟瑾深呼吸一口气，紧张了。 　　侧头看向叶淮生, “我开始了？” 　　“嗯。”叶淮生抬了抬下巴。 　　钟瑾手伸进盒子里, 翻了几下, 抓起一个纸团。 　　许昕比当事人更激动, “快打开快打开！” 　　其他同学也都围过来凑热闹。 　　在大家的注视下, 钟瑾慢慢吞吞打开纸团, 手指都有点抖。 　　纸团展开，脑袋全挨过来了，然后人群爆发低呼声。 　　“哎哟我去, 这么6。” 　　“七项全能！” 　　“生哥撞大运。” 　　“钟瑾你这手气, 啧啧啧啧啧~” 　　男子七项全能分别是：110m栏、400m、1500m、跳高、标枪、跳远、铁饼。 　　钟瑾脸涨的通红，不安地捏着手里的纸团，看向叶淮生, “要不……” 　　要不就算了吧。 　　七项全能不是一般人轻易挑战的。 　　大家都等着看叶淮生的反应。 　　叶淮生无所谓的挑了下嘴角，“我说了, 都听你的。” 　　本来以为叶淮生玩玩的, 没想到动真格, 人群里唏嘘声一片。 　　钟瑾轻咬嘴唇，脸越发烫起来。 　　叶淮生瞧她那样，笑了一声, “七项就七项，你抽到什么我报什么，不都说好了么，现在这么害羞怎么回事？” 　　说着，他伸手，指尖自她掌心轻轻掠过，抽走了那张被她揉的皱皱巴巴的纸条，垂下眼睫，沿着折痕慢慢折叠好，塞进校服口袋里，抬头暧昧地朝钟瑾笑笑，“这不结了。” 　　眼下这情况，叶淮生即使不说，十二班的各位看客都知道，大佬要追的女生是年级学霸女神钟瑾无疑了。 　　况且这位高冷女神还是那位追了大佬一年多的校花的同胞姐姐，怪不得昨天校花扬言放弃叶淮生这朵高岭之花，想必因为姐姐的关系才主动退让的。 　　这条校园八卦同时牵扯到两个风云人物，钟瑾夹杂在两人之间，自带学霸体质以及生人勿扰的高冷光环，钟瑾和叶淮生这个组合方式，年级大佬追学霸，足够劲爆刺激，这个瓜吃上一年也不带腻的。 　　…… 　　第三节下课，许昕趁叶淮生出去，偷偷把纸条一个一个翻开给钟瑾看，边打开边憋笑，“你可别对叶淮生说实话啊，不然他知道我这么坑，非得拎着刀砍死我。” 　　十七项比赛内容去掉一项接力赛，剩下十六个，也就是十六个纸条。 　　但是—— 　　钟瑾发现这些纸条五个写着五千米，三个写着三级跳远，其余全部都是七项全能。 　　钟瑾看完：“……许昕……” 　　你真的够了。 　　许昕煞有介事道，“你看啊，我这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七项全能包括的那七项都在里面，抽来也没意思，剩下那九项就五千米和三级跳远有点挑战，而且你看啊，从概率学的角度看，七项全能和另外两个项目一半一半的概率，是很公平的呀，你不能说我坑，只能说明叶淮生运气太好了。” 　　说完许昕自己忍不住先捧腹大笑起来。 　　钟瑾：“……” 　　你这么皮，班长知道吗？ 　　林若白：我知道。 　　…… 　　宋婆子正愁着没人报全能项目，拿到报名表，看到叶淮生赫然在列，而且一报就报了最巨挑战性的，心想看来叶淮生还挺有班级荣誉感的，喜不自禁的同时，对叶淮生的态度也有所改观了。 　　当天班会课上大大表扬了叶淮生一顿，把所有好的赞美的词全部用上了，好像前不久上课的时候痛骂叶淮生的那个人不是宋老师。 　　到了最后，总结一句话：“大家多向叶淮生这样的同学学习，虽然成绩不好，也时常旷课早退上网吧，但是他身上的这份强烈的集体荣誉感意识值得大家学习，在班级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最后一排角落里有几个男生已经控制不住的低声笑出来。 　　宋婆子眉毛一扬，“张昊，你们那边几个，都什么毛病？有什么话起来说，影响课堂纪律给我滚出去。” 　　张昊那边角落有个男生故意高声道，“宋老师，你误会生哥了，他才不是为了什么班级荣誉感呢。” 　　说完，全班都跟着活跃起来，一阵笑声，目光都朝钟瑾叶淮生那个方向看过去。 　　宋婆子脸色不好看，大声呵斥了那个男生一顿。 　　叶淮生被当成众人的焦点也无所谓，已经十分习惯和麻木了。 　　他靠着椅背，身体歪斜，面朝钟瑾方向坐着，两腿交叠，抖着小腿，看到钟瑾低着脑袋，耳尖上升起一层红，兴味十足地勾了勾唇。 　　…… 　　先是运动会，然后是月考。 　　这一周整个学校都陷入忙碌紧张的气氛当中。 　　最后一节活动课上，体育老师和宋婆子带运动员在操场上训练。为了为运动会做准备，高三年级绕跑操场也跟着取消了，除了运动员训练，其余学生都被安排去了篮球场上活动。 　　篮球场分两块地方，一个新篮球场，一个老篮球场，还有一个旧的单双杠砂石场地。 　　陈梦和沈园园坐在双杠上，钟瑾和许昕在砂石地上捡漂亮的鹅卵石。 　　“喂，”陈梦和沈园园激动叫两人，“心心，小瑾，快看操场那边。” 　　“窝草，叶淮生太吊了吧！” 　　钟瑾一个激灵抬起头，“什么？” 　　目光朝操场看去。 　　看不到。 　　伸长脖子，垫脚。 　　还是看不到。 　　有点急。 　　许昕扔掉手里的鹅卵石，拍拍手，拉着钟瑾上双杠。 　　不远处操场人头攒动，好多人都围在蓝色的网围外面看热闹，爆发出一声声欢呼和尖叫。 　　“生哥66666。” 　　“帅的一批。” 　　“窝草，这绝壁破记录的节奏。” 　　“不愧体训队出来的，运动细胞就是发达。” 　　…… 　　而在人群中间，叶淮生轻轻松松就跳出了一个好成绩，连旁边几个围观的体育老师也禁不住鼓掌，宋婆子满脸骄傲。 　　叶淮生跳完之后，把场地让给其他选手，和体训队的王老师站在一旁聊天。 　　他穿一条黑色短裤，光着腿，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脚上没穿袜子，一双红色乔丹运动鞋，黑发湿漉漉的，微鼓着嘴巴喘息，拎着胸口的衣服扇风。 　　一边听王老师说话，一边目光无聊，四处转悠。 　　他视力好，一眼看到坐在双杠上的人，好像也在往这里看，嘴角忍不住勾了下。 　　…… 　　钟瑾坐在双杠上，晃荡着两腿。 　　从旁边过去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朝这里吹了一声口哨。 　　走远了，依稀的说话声传进耳朵。 　　“你知道那谁吗，跟着瞎吹口哨，小心挨揍。” 　　“谁啊？” 　　“那谁，不就是生哥最近追的那个，十二班的学霸，可高冷。” 　　…… 　　沈园园问：“他们哪班的？” 　　陈梦想了想，“五班还不知道六班的。” 　　话题继续折回叶淮生身上。 　　陈梦：“平常无精打采的样子，想不到爆发力这么强。” 　　许昕不怀好意看向钟瑾：“我们小瑾瑾以后xing福了。” 　　沈园园：“污婆，一言不合就飙车。” 　　陈梦：“鄙视你。”→_→ 　　钟瑾：“……” 　　我什么也没听见。 　　…… 　　最后一节课可以提前五分钟回寝室整理。 　　沈园园洗头，陈梦陪她回去。 　　许昕也坐不住了，拉着钟瑾从双杠跳下，“走，我们也看看去。” 　　钟瑾一头雾水，“操场不是不让进去嘛。” 　　许昕：“你傻啊，钟瑜不是做礼仪的嘛，我们就说去找她咯，有我在，还怕进不去。” 　　高中部每年开运动会都会从全校挑出三名身高气质形象最优的女生做颁奖礼仪。 　　钟瑜因为形象出众，身高不赖，每年运动会都会被推选做礼仪，上一届也有一个学姐也是运动会礼仪常驻，不知道谁会填补学姐的空缺。 　　许昕说道，“九班昨天新转进的那个插班生听说没有，票数和钟瑜不相上下，这次礼仪估计也有她，我还没见过呢，而且你不想近距离看叶淮生训练嘛，一起看看去呗。” 　　边说边拉着钟瑾朝操场方向跑。 第38章 　　跳远场地爆发出一声声喝彩。 　　主席台前礼仪训练处, 冯知微早就心猿意马。 　　离下课不到五分钟，指导老师示意五个礼仪候选人休息一下。 　　主席台离跳远沙坑不远, 其余几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朝那里去。 　　冯知微刚转学到这里，跟她们都不熟，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她想接近叶淮生, 她故意问旁边那个看上去好相处的高二学妹, “咦, 那边怎么这么热闹, 他们都在看什么？” 　　“学姐, 你刚来不知道, ”学妹见冯知微长得好看又没架子，看上去特别有眼缘，跟冯知微科普, “跳远那个就是咱们生哥啊, 又帅又酷，以前在体训队和篮球队，贼六, 运动神经超发达，学姐, 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小学妹拉着冯知微朝人群最集中的那块地方快步过去。 　　冯知微微微点点头, 用一种佩服崇拜的语气道, “哦，他好厉害啊。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那是当然的啊, ”小学妹骄傲道，“他全名叫叶淮生，淮南的淮，生日的生，贼好听这名字，我们学校的校草，又会打架又玩机车，家里也很有钱啊，敲棒的，比那种只会埋头死读书的男生强一百倍呢。” 　　“只不过，”小学妹用一种微微烦恼的语气道，“这学期他去了高三十二班，然后据说在追全校第一的那个女生，那女生就是钟瑜的姐姐。” 　　“钟瑜？”冯知微蹙起一双好看的眉波，听宣佳佳提过这人。 　　“就我们学校的校花了，她也是礼仪的。”小学妹道。 　　冯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几个谁是钟瑜？” 　　“她今天没来，”说起钟瑜，小学妹语气不屑道，“我们那个校花每年运动会都是礼仪，来不来都无所谓的。” 　　“哦。”冯知微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看过去。 　　叶淮生站在不远处，跟体训队的老师在一起，帮着看其他运动员的训练成绩。 　　他还是那个样子，耀眼的，自信的，带点痞痞的邪气。 　　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 　　冯知微和叶淮生认识是在初二那年补习班上。 　　他是她邻座。 　　其实在初一的时候，冯知微就听闻了叶淮生的大名，小升初考试以年段第一并且超过第二名五六十分的成绩考入市重点文昌附中。 　　冯知微又幸运又开心，和朋友夸下海口，一周之内一定弄到叶淮生的联系方式。 　　然而叶淮生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男生，也不真如学校传的那样，他很少和女生搭讪，身后多的是男生跟随，一口一个生哥。 　　即便胆大的女生围着打转，也是要笑不笑地，用一双洞察的目光上下打量，看得人羞涩低下头去，不用说什么话，也能撩的人腿软心颤。他就是有这种本事。 　　和叶淮生的这段关系中，全是冯知微主动。一开始她倒追，帮叶淮生买了整一学期的早饭，到底打动了他，顶着叶淮生女朋友这个头号，冯知微满足了虚荣心，骄傲的同时处处提防，时刻盯着他，管他这个管他那个，稍有女生靠近他一点点，又吃醋又负气，非得叶淮生哄了才高兴。 　　叶淮生绝非那种会哄人的人，很多时候都是晾着她，过几天冯知微毛病发好了，就又跟没事人似的主动贴上来。脆弱又敏感的关系，维系不了多久，中考结束那年的暑假终于迎来了大爆发。 　　起因是叶淮生的好哥儿们陈凯媳妇儿生日，包了个场，自然少不得几个女生到场，叶淮生把冯知微也带过去了。陈凯媳妇儿的小姐妹们各个都是顶会玩的咖，看见叶淮生一个个主动贴上去。 　　冯知微醋劲大发，当场就给脸色看，直接给了其中一个两个巴掌，好好一个生日趴，扫了兴。回去的路上，冯知微就跟叶淮生提出了分手。 　　其实她没想真分手，只不过耍耍脾气，以为叶淮生至少会挽留一下。谁想，叶淮生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爽快道，“好啊。” 　　连分手都倍儿给冯知微面子，说出去都是“女方甩的叶淮生”。叶淮生懒得辩解。 　　分手后第二天，冯知微就后悔了，给叶淮生打电话，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叶淮生被惹烦了，撂下狠话，“冯知微，我警告你，再来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她被他话里的凶狠语气震慑住了，两颊挂着泪珠，好似忽然明白过来，怔怔道，“叶淮生，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 　　冯知微捏着手机，傍晚的风微微冷意。 　　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冯知微一时有些恍惚，回不过神来。 　　当初他是怎么回答的？ 　　她问了那句话之后，叶淮生沉默了大约两三秒钟，然后挂断了电话。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她深深记得那天的心情。 　　不自觉紧握手机。 　　冯知微一直没有忘记过叶淮生，哪怕后来她交过不少男朋友，交的越多越发现没能遇到比他更合心意的人。 　　眼看高三，熬过了高考就自由了。冯知微想趁此机会赌上一把，磨着爸爸半年多才答应她转学的事情。 　　可偏非运气不好，十二班人数饱和，而且她家也没有背景人脉关系，只能进九班。虽说九班也是拔尖班，和十二班相差一截，两个班级也不在一层楼上。 　　校园生活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八卦小道，尤其还是冯知微这样长得不赖的女生转进来，早有好事者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传言这位直接威胁到了钟瑜的校花头衔。 　　反观对自己的外貌十分有信心的钟瑜，根本没把冯知微放在眼里，翘着下巴对她的同学们说，“那种丑人，配跟姑奶奶比吗？” 　　校花的自信不是谁都有的。 　　直接将那几个传播小道消息的同学杀了回去。 　　…… 　　冯知微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软声细语问小学妹，“学妹，你说的那个全校第一的女生……是谁啊，在这儿吗？” 　　小学妹看了一圈，目光忽然停在了某一点，抓了一下冯知微的手，手指隔空一指，“就是那个，门口过来的，小个儿短发的。” 　　冯知微遥遥望过去。 　　许昕和钟瑾手拉着手从操场门口跑进来。 　　冯知微眉心跟着微微蹙起。 　　“她叫什么名字？”冯知微转头问学妹。 　　“钟瑾。” 　　…… 　　跳远场地被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叶淮生在最中央。 　　许昕拉着钟瑾挤进去。 　　人群里有不少人认出了钟瑾，吹着口哨。 　　蒋小明他们几个跟着好事者吆喝：“生哥生哥，快看，谁来了？” 　　“哎哟，这不是小嫂子嘛。”挤眉弄眼的，也不管老师。 　　叶淮生蹲在沙坑旁帮王老师拉卷尺，听闻，扭头看过来。 　　蒋小明那几个人来熟，正插着兜，站钟瑾旁边开玩笑。 　　小姑娘脸红红的，一下子成了关注的焦点，很不适应。 　　叶淮生把卷尺交给一旁的男生，走出来，抬脚踹蒋小明和蚊子的膝盖弯，一人一脚，那两人不敢造次，收敛起来。 　　大家都是来看叶淮生耍帅的，现在叶淮生朝钟瑾走过去了，大家自然也把目光放在钟瑾和叶淮生身上。 　　作为十二班的一分子，许昕当怪不怪，对钟瑾说，“我去那边看看班长他们怎么样了。”说完就闪人。 　　明明是许昕拉她来的，闪最快的人也是她，钟瑾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点心累。 　　随着叶淮生走出人群，他拿起旁边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喉头滚动。 　　钟瑾默默收回视线。 　　叶淮生朝食堂门口涌动的人流看去，一手插着口袋，转头看了眼蒋小明蚊子他们，最后目光落在钟瑾身上，“一块儿吃饭去，叫上林若白和许昕，我请客。” 　　“哎呦喂！好好好！”蒋小明拍了下蚊子的脑袋，“快，你去叫那两个。” 　　钟瑾想起来还要回教室拿东西，思索着先去吃饭好还是吃完饭不回去寝室，直接去教室了。 　　“数蚂蚁呢你？”叶淮生微微弯腰，脸上带点哂笑，看着她道。 　　目光一抬，撞上他的视线。 　　钟瑾微怔。 　　晚风轻抚，喧闹的操场涌动着晚夏的浮躁。 　　西边落日一点一点下沉，带走了最后一丝炎热。 　　钟瑾抹了一把额上的细密的汗珠，结巴道，“没、没有。” 　　看到那边来自宋婆子审度的目光，叶淮生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很快，林若白和许昕过来了。 　　“走吧。”他抬脚往出口走去。 　　蒋小明紧跟叶淮生身后，追着问，“生哥，咱上哪儿吃？” 　　话音刚落，身后一道清清脆脆的女声响起。 　　“——阿生！” 　　叶淮生驻足，眉心轻拧。 　　转过了头。 第39章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 引得四周围都看过来。 　　叶淮生眯起眼睛，轻拧眉峰, 长身立在黄昏的消沉落日下。 　　他没看冯知微，第一时间看向了钟瑾。 　　钟瑾微微怔楞，转过头, 和冯知微四目相视, 脸色一变。 　　只看了一眼, 钟瑾就认出了冯知微。她和小学毕业照里的样子区别不大, 只是面部轮廓和发型都成熟多了, 眼里的那种倨傲神情一点儿都没变。 　　就像曾经被人伤害过, 一根刺戳进心里，拔掉了依旧留下痛感，钟瑾很不愿意想起这个人。 　　可是偏偏又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出现在她面前。 　　许昕挽住钟瑾的手, “谁啊她？” 　　钟瑾抿着唇，收回目光。 　　冯知微挑衅地扯了扯嘴角，步伐轻快走到叶淮生面前。 　　踮起脚, 微仰脑袋，语含笑意, 她一贯的撒娇语气, “给你发短信, 怎么都不回人家的？” 　　蒋小明发现他生哥脸色十分不好看，心想，这女的太没眼力见, 谁不知道生哥正火力全开追女神，这节骨眼里当钟瑾的面过来撩，这女的，真特么不知好歹。 　　“你谁啊，我们吃饭去呢，滚边点，别挡劳资道。”最是“见色起意”的蒋小明见生哥脸色不好看，心里也冒火，又往钟瑾看了眼，催促冯知微赶紧走。 　　钟瑾和许昕站在路边，和叶淮生他们隔着好几步距离，和所有围观同学的心情是一样的。 　　人群里有人议论纷纷。 　　“那好像是九班刚转来的。” 　　“叫冯知微的。” 　　“跟生哥什么关系，叫那么亲热？” 　　“不知道啊。” 　　有人拿余光悄悄瞄钟瑾。 　　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表情，哪怕是恼怒不爽的都行。 　　什么也没有，她还和以前一样，有点呆滞，有点可爱，站在路边，静静等着叶淮生把事情处理好，然后一块儿去吃饭。 　　她的旁边，许昕也像没事人似的，和林若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只是目光偶尔还是会朝那边瞟一眼，看那边好没好。 　　总而言之，耐心很足。 　　…… 　　蒋小明见钟瑾她们都在，暗松了口气。 　　转头看冯知微还是缠着叶淮生不走，蒋小明恨叽叽。 　　这女的神烦！！！ 　　“我号码谁给的？”叶淮生语气很冷，低头看着冯知微，像看一个陌生人，目光毫无温度。 　　冯知微一咯噔。 　　她了解叶淮生的秉性，轻易不动怒，一旦脸冷了，就说明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以前无论她怎么吃醋怎么无理取闹，叶淮生都不会这样，最多就是不理她，干晾着她。 　　所以她想，叶淮生对她还是挺纵容的，未必没有感情，他性格就那样，什么都不爱说，说不定心里也和她一样后悔着呢，只不过拉不下脸讲和。 　　宣佳佳那天回去也是这么安慰冯知微的，“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拉下面子，叶淮生是肯定不会拉下脸的，那就只能你退让了，至于他身边那些女生，漂亮的成绩没你好，成绩好的没你漂亮，怎么说来你都是无可取代的。” 　　这一席话听的冯知微美滋滋的。 　　尤其是宣佳佳最后的那句话，“而且男生，谁不喜欢会撒娇的女生，只要你撒撒娇，卖卖萌，男神分分钟到手。” 　　至于叶淮生让宣佳佳回去告诉冯知微的“我叶淮生，不喜欢吃回头草”这句话，宣佳佳半个字没有透露。 　　…… 　　冯知微很快入戏了，大眼睛眨巴着，明眸含泪，委屈涟涟，伸手揪着叶淮生的手臂，小幅度摇了摇，咬着嘴唇，小声道，“阿生，你别生气，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我改还不行吗？” 　　她又是这副样子，无休无止的，叶淮生厌恶地甩开冯知微的手，声线冷硬，“我再问一遍，谁给的号码？” 　　冯知微吓得一个哆嗦，反射性闭上眼睛。 　　周围没有人敢说话，都被叶淮生这副模样吓呆。 　　心想，这女的胆子这么大，生哥的逆鳞也敢触。 　　见识了见识了。 　　叶淮生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凶凶的，冯知微差点咬到舌头，不敢看叶淮生，“是……是张然给我的……” 　　叶淮生来这儿以后就换了号码，为了弄到叶淮生的新号码，冯知微花了老大劲儿。 　　听到张然的名字，叶淮生不太相信似的眯了眯眼睛。 　　张然是叶淮生另一个哥儿们，冯知微和张然也认识。 　　叶淮生再也没看冯知微一眼，遥遥朝钟瑾她们那边吹了一声口哨，下巴冲食堂方向一扬。 　　“走了走了！”蒋小明兴奋地一挥手，故意一把推开冯知微，“让让啊，别挡道。” 　　男生力气大，冯知微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地上，两手下意识一撑，粗糙的水泥路面蹭破一块皮。 　　钻心疼痛，冯知微皱紧眉心，眼睁睁看着钟瑾走过来，路过冯知微面前，脚步顿了顿，低头看她。 　　冯知微起了坏心思，几乎是钟瑾走过去的那一瞬间，脚一伸，钟瑾没防备，膝盖一弯，栽倒在地。 　　这样一来，把旁边的许昕也差点绊倒了。 　　走在最后的林若白率先反应过来，抓住许昕的手臂拉起来，“摔到没？” 　　许昕拍了拍裙子和衣服上的灰尘，“我没事，小瑾呢？” 　　两人都站稳了，低头一看，许昕轻呼一声，“小瑾，你流血了。” 　　钟瑾这才感觉疼，低低“嘶”了一声。 　　场面混乱，叶淮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蹲下身看她的膝盖。 　　校服是裙装，钟瑾的膝盖上蹭破了一块皮，她皮肤嫩，很快起了红血丝，在柔白的肌肤上，红的异常扎眼。 　　叶淮生紧蹙眉心，抬起头来，“带你去医务室。” 　　钟瑾摇摇头，“不碍事的，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身后，许昕抬脚踢了一下冯知微的脚，“你这人有毛病啊，没事儿绊我们干嘛？！” 　　冯知微无辜地眨眨她的水波大眼，“我没有啊，你不要造谣。” 　　“我造谣？我造你奶奶的谣，你再说一遍！”许昕火了，小辣椒不是这么好惹的，冲过去就要撕了。 　　有一个人比她动作更快，蹲身在冯知微面前，低声的、威胁的，平视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耳朵聋，还是脑残？”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最好心里有点b数。” 　　叶淮生慢慢站起来，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冯知微，“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凉风四起，冯知微感到冷意攀升。 　　这还是她认识的叶淮生吗？ 　　经过这一件事，她冯知微恐怕就会成为全校的笑柄。 　　她渐渐攥紧的手握成拳头，恨得牙痒痒。 　　如果是别人，冯知微不会这么耿耿于怀，但她跟钟瑾天生不对盘气场不和。 　　她嫉妒钟瑾，从最一开始的暗自较量，到同学老师间的总拿她们相互比较，到最后深深扎根在心里，就像一根刺，不拔除她，不超越她，就很难受很难受。 　　冯知微很不明白，叶淮生到底看上了钟瑾哪一点。 　　好像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看着云淡风轻沉静默然，可她偏偏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了你最想拥有的东西，而为了得到那东西你却必须费尽心思倾其所有的努力才能沾染到他的一片衣角。 　　那东西，以前对于冯知微来说是成绩，是荣誉，是班级排名，是老师同学的眼光，而现在，是叶淮生。 　　抬起手掌，低头看着掌心蹭破皮的伤口。 　　冯知微心里委屈。 　　叶淮生，我也受伤了呀，你怎么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第40章 　　走出操场, 叶淮生兜里掏出一张饭卡，交给蒋小明, 对其他几人道，“你们先去食堂，账记我的卡上。” 　　许昕本来想说我也去的, 一对上叶淮生的表情, 忍住了, “那……叶淮生, 要把我们小瑾照顾好哇。” 　　许昕开心地把她交给了叶淮生, 然后心满意足地拉着林若白朝食堂去, “走走走，我们吃饭去，”蒋小明和蚊子也跟着挤眉弄眼的坏笑, “生哥,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钟瑾暗暗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膝盖, 其实……她对痛感比较迟钝，除了伤口不好看之外, 真的没有那么在意。 　　显然叶淮生比她在意多了。 　　走了几步, 钟瑾轻微地挣了挣手。 　　叶淮生停下, 看着她，眸色沉沉的，“生气了？” 　　钟瑾抿着嘴唇, 低头看着他不松的手，“你放开我。” 　　“不放。”反而加重力道，低低笑了声，“松开你就跑了，对不，小钟瑾？” 　　钟瑾皱眉，“我说了，你不要叫我这么亲热。” 　　“不说好做朋友的么，怎么就亲热了？”还是那种坏坏痞痞的语气。 　　钟瑾咬了咬牙，低声，“那么多人看着呢。” 　　叶淮生没脸没皮的笑，“那不然改成抱，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我抱你，也成，我巴不得。” 　　钟瑾：“……你怎么这么无赖……” 　　叶淮生依旧那种笑，贼坏痞的，“我无赖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钟瑾彻底不想跟这人交流了。 　　这条大路上，走来走去的都是同学，偶尔也有老师路过。 　　钟瑾紧张的要死，感觉就像做了亏心事，偏叶淮生就是不肯放过她，甩又甩不开他，只好认命，被他一路拉着走到医务处。 　　到了医务处门口，叶淮生停下来，终于松开钟瑾的手。 　　却不进去，转身面朝她，手撑在墙壁上，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了一路……” 　　钟瑾仰着脑袋看他，“嗯？” 　　“叫你什么好。” 　　“……” 　　“现在流行什么词，小仙女？小宝贝？小可爱？小萝莉？还是小公主？” 　　“……” 　　“你挑一个呗。” 　　“……神经病……”钟瑾小声嘀咕。 　　“嗯？神经病？这个好像不太好，你再考虑考虑，换个好听的，给你五秒钟时间，不然我就叫小钟瑾了。” 　　“……”钟瑾头大，总觉得叶淮生有意捉弄她，舔了舔嘴唇，一双水润乌黑的大眼睛看他，“干嘛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小字？” 　　叶淮生舌尖压了下后槽牙，这舔嘴唇的动作怎么这么诱人香喷，叫人止不住浮想联翩。低低一声笑，凑近她，在钟瑾耳边轻声说，“因为——你可爱啊。” 　　她的耳朵圆润白皙，形状很好看，耳垂柔软。 　　叶淮生一手撑在墙上，俯低下身，将钟瑾拢在墙壁和自己之间，几乎是下意识，想也没想地，闭眼，气息交缠，不受控制地，舌尖轻轻掠过她的耳廓。 　　什么感觉？ 　　柔软，带着一丝甜香。 　　叶淮生带着满足，轻勾唇角。 　　湿润的触感，带着温暖，如一道电流遍布钟瑾全身上下，她完全呆掉了，不相信叶淮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继而震惊羞耻，整张脸，连同耳朵、脖子、锁骨都红了起来，水润的眼睛更加漆黑湿润，怔怔看着叶淮生，然后愤怒地调转头离开。 　　这个点大家都吃饭去了，走廊上静悄悄的。 　　叶淮生更加放肆起来。 　　“嗳，”叶淮生上前，拉住她手腕，“你跑什么？” 　　钟瑾只想赶快解脱他的桎梏，又急又恼，情急之下踩了一下他的脚。 　　叶淮生皱眉，手不放，力道更紧地将人拉进怀里，语带调笑，“姐姐，心这么狠，哪个男人敢要你？” 　　她被箍在叶淮生怀里，半分动弹不得，手攥成拳头，在他背上捶了几下，却是半点没有力道，“混蛋，你怎么这么讨厌，放开我呀。” 　　即便是恼怒着，钟瑾的声音还是那么软软糯糯的，一点儿也凶不起来。 　　叶淮生反手抓她的手包进掌心，眸光点点笑意，“骂人都这么好听，叫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钟瑾脸被气红了，死命挣开了叶淮生，转头走出去。 　　叶淮生跟在她后面，一两步的距离。 　　钟瑾走的很急，“你别跟着我啦。” 　　他们走到了外面，广播里正放着林俊杰的《醉赤壁》，配合傍晚的风里，别有意境。 　　正唱到那句：“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喂，钟瑾，”叶淮生双手插在裤兜里，停下脚步，正色叫她的名字。 　　“嗯？”钟瑾转过头来，疑惑看着他。 　　叶淮生抬了抬下巴，“你听。” 　　“什么？” 　　叶淮生看着钟瑾的眼睛，浅勾唇角，低低哼唱，“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钟瑾垂下眼皮，低头看着鞋尖。 　　西边的天际渗出一丝丝红边，衬得脸颊微红。 　　叶淮生走近她，放软语气，“算我求你了，嗯？”下巴朝医务处扬了扬，“看完伤口再生气，行么？” 　　他紧张地看着钟瑾的脸色，听她低低地“嗯”了声，才松下一口大气，“走吧。” 　　钟瑾跟着叶淮生重新走进医务处。 　　医务处有好几个医生，其他几个都吃饭去了，只有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女医生值班。 　　在钟瑾处理伤口的时候，叶淮生走出去打电话。 　　电话打给张然，一接通没等对方讲话，“你特么找事呢吧。” 　　张然被骂懵了，“什么情况，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发那么大火。” 　　叶淮生：“你要不是我兄弟，我准揍你，我问你，我那号码是不是你给她的？” 　　张然：“谁啊？” 　　叶淮生：“冯知微。” 　　张然：“怎么可能？！你们分手之后，我都没理她了。” 　　叶淮生眉心浅皱，“那她怎么说你给的，你给过其他人没有？” 　　“没啊，”脱口而出之后，张然细想了想，“好久之前给过那个谁，平胜，就我们以前班上那个，就给过他一个。” 　　叶淮生语气不悦，“吃饱了撑，给他干嘛？” 　　张然：“他说欠你点钱，问我要号码，我也没多想，就给了呗，那家伙跟冯知微什么关系？” 　　叶淮生低骂了句，“我挂了。” 　　“嗳嗳，”张然急忙叫道，“挂那么快干嘛，啥时候咱聚聚呗？” 　　叶淮生看了会儿暮色下的黑色的树影，“就这周六聚吧，具体时间地点让陈凯定。” 　　又聊两句，挂了电话。 　　叶淮生在门口站了片刻，从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机，正要点，想起戒烟，将烟捻断丢在地上，摸出一颗水果糖，撕了糖纸，扔嘴里含着。 　　钟瑾刚出来，手里拎着一袋药水。 　　叶淮生朝她膝盖看了眼，“吃饭去？” 　　钟瑾点头，“嗯。” 　　食堂人没那么多了，他们在一楼挑了个角落，钟瑾把药水搁在桌上，叶淮生说，“坐这儿，我打饭。” 　　钟瑾摸口袋里的饭卡，给叶淮生。 　　他的饭卡给蒋小明拿走了。 　　叶淮生接过的同时低头看了眼。 　　她的饭卡贴着卡贴，外面套一个塑料套子，卡贴的图案是小猪佩奇。 　　叶淮生翻过面看了眼，背后也是一只小猪佩奇，笑，“你还蛮有童真的嘛。” 　　“……” 　　吃完饭回去路上，钟瑾情绪都不是太高。 　　冯知微的出现让她闷闷不快。 　　她和叶淮生到教室时，班级里很多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窃窃私语的。 　　钟瑾低着脑袋，走路飞快，径自走进座位，叶淮生插着口袋慢悠悠跟在后面。 　　钟瑾回教室就开始做作业，今天的理综卷难度大。 　　林若白和钟瑾讨论最后的大题，许昕咬着笔头，转过来听他们讲解，听了会儿，越听越困，打了个哈欠，干脆不听了，“班长，一会儿写完啦让我抄呗。” 　　林若白看了眼她，淡淡道，“等下我教你。” 　　“那我整张卷子都不会，你是不是一题一题给我讲？”许昕眨巴眨巴着眼睛。 　　林若白轻轻咳嗽一声，“也不是不可以。”说着林若白将她细白的手腕轻一扣，语调放低柔，“转过去我跟你讲。” 　　许昕两手捂住眼睛，演技浮夸，“哎哟喂，班长你别这样，人家好害羞。” 　　坐在他们身后的钟瑾和叶淮生：“……”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来了。 　　…… 　　晚自修第一节课一半的时候，学校忽然断电，整个高三年段被安排到最大的阶梯教室上晚自修。 　　次序都打乱了坐，整个教室都乱糟糟的，老师们管不过来。 　　钟瑾和许昕她们坐一块儿，一转头，后面一排，叶淮生和蒋小明蚊子几个大模大样坐着。 　　许昕轻声在她耳边说，“蒋小明他们不是有病吧，跑来我们班干什么，自己班级没位儿吗？” 　　“钟瑾，你是不是和叶淮生吵架了，他都没往你边上挤了。”陈梦和沈园园最后一节课早早回寝室了，错过了操场上精彩的一幕，许昕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们，钟瑾和叶淮生闹别扭的事情。 　　钟瑾低着头看书，两侧的发垂落下来，神色都罩在阴影里。 　　身后，叶淮生指尖轻扣桌面，懒洋洋传来：“小钟瑾。” 　　钟瑾置若罔闻，只将落下的那缕发别去耳后。 　　许昕和陈梦兴奋推推她，“叫你呢，小——钟瑾，哎哟叫的好亲热啊。” 　　钟瑾没转头，也没动，低着头，下巴抵在白净的手背上，长睫低掩，在草稿纸上写着一排排推演计算。 　　叶淮生轻笑一声，“志气了。” 　　“给你样东西，转过来。” 　　许昕她们激动不已，“快呀！” 　　钟瑾不情不愿放下笔，往后靠了靠，没有转头，左手朝上打开，在肩膀上平摊着。 　　叶淮生低头看着她素净的掌面，纹路清晰，勾唇笑着，将两颗水果糖放进她手里。 　　钟瑾立马紧握住手心，收回手去。 　　也不转头看叶淮生，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只是将那只握拳的左手暗自放在课桌下。 　　许昕凑过头来，低声问，“叶淮生给了你什么？” 　　钟瑾抿下唇，平淡道，“没什么。” 　　心里却似化开了的蜂蜜水。 　　后面那排座位，蒋小明问，“生哥，你给小学霸什么好东西了？” 　　叶淮生拿笔敲了一下他的头，语声正经道，“坐这里让你聊天来的？好好看书考清华。” 　　蒋小明抢过蚊子手里的漫画书。 　　蚊子怒了，“我好好看书，惹你了？干嘛抢我书？想看自己不会去买？！” 　　蒋小明振振有词，“生哥叫咱好好看书考清华，看什么不好看漫画，你就这点出息！没收没收，看书看书！” 　　前座的许昕几个笑的东倒西歪，钟瑾也憋着笑，握拳的手抵着唇，半弯着腰伏在课桌上，差点内伤。 第41章 　　第二节晚自修下课, 班主任老师们都回办公室休息去了，整个阶梯教室吵闹不堪。 　　陈梦和沈园园从厕所回来, 神色匆忙，“钟瑾，你快别写了, 钟瑜和九班那个插班生打起来了。” 　　钟瑾听闻, 心下一沉, 放下笔就和她们跑出去看情况。 　　走廊尽头围着一大群人, 黑压压的, 男生们鼓着掌, 吹着口哨，女生们热烈议论着。 　　大家见钟瑾过来，都知道有好戏看了, 纷纷让开一条道。 　　人群中间, 钟瑜把冯知微掼倒在地，用脚踢她。 　　冯知微头发凌乱，双手捂着脸, 双肩颤抖，孱弱的像一只小鸡仔, 楚楚可怜。 　　没有人上去拉开她们, 也没有人帮助冯知微, 阻止钟瑜，男生们只会拍手叫好，女生们虽然心里看不爽钟瑜, 但不会蠢到去招惹这个祸害。 　　别看钟瑜平常嘻嘻哈哈的一个人，打架一点儿也不手软，撕扯着冯知微的头发，嘴里骂着脏话。 　　看到这个场景，钟瑾又怕又急，钟瑜在她面前的甜美乖巧和眼前长发全部拨拉到一边，嘴角上挑，气质凌厉的妹妹判若两人。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去截下钟瑜甩出去巴掌，眼神坚定看着妹妹，“小瑜。” 　　钟瑜气场秒弱，“姐。” 　　钟瑾看了眼地上的冯知微，叹了口气，对钟瑜说，“别打了，回教室吧。” 　　钟瑜跺了下脚，“姐！” 　　“回教室。”钟瑾语气坚决，“你还想记一次大过吗？” 　　钟瑜不解恨，往地上瑟缩着的人踢了脚，“我可不是我姐，任由你欺负，今天就先放过你，如果你还敢有下次，你倒试试看！” 　　冯知微动也不敢动。 　　钟瑜一离开，身旁几个女生忙跑过来扶起冯知微，偷偷说，“钟瑜也太嚣张了！” 　　“对啊，欺负别人刚转校的算什么好英雄。” 　　“我们告诉老师去！” 　　…… 　　钟瑜是第二节晚自修课上回来的，听说了傍晚操场上的事情，下了课看见冯知微和一个女同学去了厕所，于是她就跑去厕所堵人。 　　进去的时候凑巧听到冯知微和那个女同学正在八卦她，言辞和腔调带着满满的轻蔑和不屑，把她和钟瑾比喻成“一个婊和一个莲”。钟瑜火气就上来了，冲进去揪住对方的头发就抡了一顿。 　　回去的路上，钟瑜还不解恨，念叨着，“姐，你就是太好欺负了，那女的才敢爬你头上来，打一顿，下次就不敢犯贱了。” 　　许昕哼了声，“得了你吧，被你这么一打，你姐能被唾沫星子喷死。” 　　钟瑜气咻咻，“谁敢？！” 　　许昕翻翻白眼，“当着你的面当然不敢，背地里可就不一定咯。” 　　钟瑜不爽地看着许昕，“你这人怎么这么阴谋论？” 　　“什么阴谋论，这是最基本常识好不来？”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沈园园忙说，“打住打住，你俩怎么搞，一碰上面就吵。” 　　“要不是钟瑾，我都懒得理她，以为全天下的事情都能靠打架解决呢，你真棒棒！”许昕表情讽刺。 　　“你以为我愿意理你。”钟瑜别过头，哼了声，一脸哄不好的表情。 　　钟瑾有点无语，这两人一碰面就明里暗里讽刺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气场不合的关系，但是不见面的时候聊到彼此态度却也还好，就有些怪了。 　　她安抚性地揉揉许昕的手指，又轻轻拍了拍钟瑜的手背，说道，“我和小瑜说几句话，心心，陈梦，圆圆，你们先回。” 　　三人离开，钟瑾拉着钟瑜走了几步，边走边说话，不经意间，目光一顿。 　　叶淮生咬着口香糖从楼拐角口转进来，堪堪打了一个照面。 　　钟瑾一愣。 　　注意到他换过衣服了。 　　钟瑜反应更快，动作迅疾，走到叶淮生面前，伸手将人一推，“叶淮生，你是不是男人？” 　　叶淮生肩膀一斜，推了个空，语气很不好，“找死呢吧？！” 　　钟瑜脸也冷了，双手抱胸，“我就问你一句，冯知微你准备怎么办？” 　　叶淮生看了眼钟瑾，抬脚擦过钟瑜。 　　钟瑜在他身后说，“如果你只是玩玩我姐，求你不要招惹她，她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种女生。” 　　叶淮生脚步顿住，微微侧头，然后很快转回头，看着钟瑾的眼睛说，“谁跟你说我玩她？” 　　他垂下眼睫。 　　我叶淮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追一个女生。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说完，他走向钟瑾。 　　看着完全呆滞的女生，嘴角微微上扬，低头问道，“怎么？被我的真情告白感动到了？” 　　钟瑾：“……” 　　走廊上传来几道混乱急促的脚步声，训导主任和九班班主任一块儿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别班的同学。 　　叶淮生一手撑在钟瑾身后的护栏上，低着头说话的样子被训导主任抓个正着，脸都气绿了，“叶淮生，来一趟训导处，还有钟瑜，你也来，”他又看了眼叶淮生身旁的钟瑾，“你也过来。” 　　叶淮生暗暗骂了句“艹”。 　　钟瑜脸色一沉，“老师，有没有搞错啊，人是我打的，跟我姐什么关系？” 　　“你打了人还挺有理的，你们这些人啊，能不能让我省省心，”训导处主任看到他们也很头疼，“叶淮生，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叶淮生两手插着兜，走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钟瑾护在身后，用他平日里素来慵懒的语调道，“老师，我和同学聊个天你就把人喊走，是不是所有和我聊天的同学你都要教育一通？” 　　“是啊，”钟瑜附和道，“我们虽然算不上好学生，但也没有恶劣到这种程度。” 　　叶淮生看了眼钟瑜。 　　这丫，还跟他唱起双簧来了。 　　“好了好了，”训导主任看着这两人烦，嘴巴一个比一个能讲，这点脑筋花到学习上指不定多出息，不耐道，“你俩给我过来！” 　　钟瑜和叶淮生不情不愿跟着上训导处去了。 　　…… 　　钟瑾一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的，不时看向教室门口。 　　刚上课的时候，年级组长发了好大一通火，老师们在过道口来回走动巡视着，整个阶梯教室都安静下来，那些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也不敢声张了。 　　过了大半节课，叶淮生才回来。 　　嘴里的口香糖换成了一块泡泡糖，边嚼边吹，昂着下巴，两手插兜里，跟逛大街似的，大摇大摆悠闲自在。路过钟瑾桌边，丢了一个纸条过去。 　　这纸条是刚刚趁着训导主任骂累了，转身倒水的空当，从手边笔筒里抽了一只没帽子的水笔随手写在一角报纸纸页上，然后撕下捏在手心里，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老道。 　　钟瑾展开一看：下课一起走。 　　字迹潦草随意。 　　抬头间，人已经走到后面去了。 　　钟瑾拿起笔，在纸条角落上端端正正写下几个字。 　　折叠好，后背靠向椅背，手伸到背后，正要把纸条放在后排桌上时，叶淮生从她手里取过了纸条，指腹故意擦过她的手心。 　　钟瑾连忙缩回手，做贼心虚地抬眼看向前面的老师，正低着头刷手机，没看到他们这边。 　　暗自吁了口气，手心上一层汗。 　　叶淮生打开：我要看书，小瑜怎么还没来？ 　　勾了勾唇，捞过桌上唯一一支笔，刷刷写下几个字。 　　写完，眯了眯眼睛，手一扬，趁老师不注意，一个完美抛物线精准地扔在钟瑾手边。 　　叶淮生托着下巴，什么事儿也不想做，看着前面的女生放下笔，低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蒋小明手在叶淮生眼前划了两下，叶淮生扭头，眉心轻拧，“啧”了声。 　　蒋小明：“生哥，我以为你看傻了呢。” 　　叶淮生白了眼他。 　　钟瑾看到叶淮生的回复：1.等你。2.她被训惨了。 　　钟瑾没什么好说了，把纸条揉成一个团放进笔袋子里。 　　蒋小明手肘顶顶他生哥，“人家不想跟你聊天了。” 　　叶淮生：“……” 　　…… 　　钟瑜进来的时候，老师刚好出去。 　　她气势汹汹的，书啪的摔在桌上，椅子砸的哐当响，动静弄的很大，“我艹你麻痹，有本事明着来啊，只会打小报告的骚.逼贱.货，不要以为告老师我就怕了，打的就是你这种小贱人！”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骂的谁。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教室又是一阵骚动声。 　　大家的目光在钟瑜、钟瑾、叶淮生、冯知微四个人身上游荡。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听哐当一声。 　　钟瑜冲到冯知微面前，一脚踹在她的桌子上，东西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哇，钟瑜她发什么羊癫疯？”许昕感叹道。 　　陈梦接口，“碰到这种事谁咽的下这口气？” 　　“估计是被骂惨了才会这样。”沈园园分析道。 　　在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里，冯知微忽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捂面，“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恰在这时，听到响动的老师走了进来。 　　看到了教室里凌乱狼藉的场面。 　　钟瑾闭了闭眼睛，手指用力攥着水笔，指骨发白。 第42章 　　钟瑜和冯知微打架事件, 学校认为影响恶劣，摘除了两人运动会颁奖礼仪资格, 并给予了通报批评。 　　之后几天还算平静，很快到周五。 　　钟妈前一天晚上发短信告知两姐妹，爸爸又要出差去了, 晚上的飞机飞俄罗斯, 叫她们早点回家。 　　最后一节体育课, 提前五分钟散场, 女生们三三两两回教室, 男生们有的还在打篮球。 　　钟瑾慢吞吞收拾着书包, 弯身从抽屉里拿东西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叶淮生抽屉里空空的，他的那只黑色斜挎包不在。 　　收拾完东西, 下课铃声响了, 一群人纷纷地往外冲，整个教学楼沸腾开来。 　　钟瑾也背起书包。 　　许昕她们都知道她今天和钟瑜一块儿回家，就没等她了, 各自打了声招呼走出教室。 　　钟瑜发了条短信过来说有点儿事，让钟瑾等她一会儿。 　　钟瑾干脆留在教室里做作业, 等把几样作业做完, 校园里渐渐人声少了, 收拾起东西，关上电闸和门窗，走出教室。 　　她和钟瑜约好在停车棚见面, 等了半天还是不见钟瑜人影，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刚按下一个数字键，忽听身后一道浑厚的男声，“钟瑜？” 　　钟瑾心一跳，条件反射性地转过头去，便见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壮男生站在身后，来者不善的架势。 　　女生的表情和反应让他认定就是钟瑜，“冯知微认识不？” 　　男生一步一步逼近她，眼神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听说你打她，啊？！” 　　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校园里安安静静的。男生把钟瑾逼到角落里，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钟瑾的手机被丢在地上，男生控着她的双手扇了她两个耳光，声音极其清脆，夹杂着辱骂的声音。 　　钟瑜正和两个男生往这里走过来，看到此幕，整个人都炸了，冲过去拿起书包砸向黑皮肤男生，那两个男生也过来帮助钟瑜，把人拉开。 　　那黑皮肤男生不是好惹的，几个人不是他的对手，被一拳一个抡倒在地。 　　他指着那两个男生和钟瑜放狠话，“他妈的不要管劳资闲事！” 　　也就在这时候，钟瑜趁机抓住空子，拉起钟瑾到一边，并用身体护住钟瑾，瞪着男生道，“你哪个班的？！” 　　这人看着眼生，也没穿校服，不像他们学校的人。 　　“你他妈的，给劳资闪开！” 　　钟瑜不管他，悄悄在钟瑾耳边说，“姐，你快走，这儿有我。” 　　钟瑾知道这男生是给冯知微报仇，目的就是钟瑜，哪里放心得下。 　　“咱搬救兵去。”两个男生出主意。 　　钟瑜咽不下这口气，忽然眼睛一亮，瞥到距离这里好几米的地方停着一辆机车，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叶淮生是不是还在学校？” 　　“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在篮球场打球。”一个男生说。 　　钟瑜语速飞快，“我给叶淮生打电话，你们稳住先！” 　　篮球场。 　　叶淮生下场，他穿了一件短袖，热的大汗淋漓，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剩下的水从头上淋下。 　　他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盖上瓶盖，把瓶子投进几米远的垃圾桶里。回头一瞥，放在一堆书包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叶淮生拿起一看，看到钟瑜的名字，眉心皱了皱。 　　他原来没有钟瑜的号码，蒋小明那花痴帮钟瑜追他，死活硬塞把钟瑜的号码强行加进他的通讯录里，加都加了，他懒得删，一直放在那儿没管。 　　可能因为钟瑾的关系，叶淮生对钟瑜还是留着几分面子，如果换个别的女生这么骚扰他，他早就警告过去了。 　　钟瑜嘛，谁叫她是钟瑾的妹妹呢。 　　“喂？”叶淮生懒懒的声音，拖长着音调。 　　钟瑜急哄哄的，气息急促带喘，火急火燎，“叶淮生，你快过来，学校停车棚，我姐被人打了！” 　　叶淮生没等钟瑜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动作迅速捞起书包，朝停车棚飞奔而去。 　　蒋小明几个傻眼了，“生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谁都没见过叶淮生这样，印象里他永远都是一副“天塌下来干劳资屁事”的样子，让他急成这样的事情，以前是没有，但是现在…… 　　蒋小明眼睛一转，有些回过味来，十成八.九和十二班那个小学霸有关系，忙叫道，“都别打了，我们也跟去看看！” 　　…… 　　仅仅几分钟时间，呼啦啦一群男生就过来了，都是学校出了名的会打架，很多和钟瑜都熟，为首的是叶淮生。 　　水珠从头发上顺着脸颊，滑落进领口，衣服都湿透了，紧贴着结实的胸肌上。 　　一双黑沉的眸光透过湿漉黑色的头发，如破晓之光，眯了眯眼，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字。 　　他先是搜寻到了钟瑾的身影。 　　看到女生两颊上通红火辣的五指手印，叶淮生捏紧拳头。 　　他走向钟瑾，低头看向女生红润的眼睛，和微肿的双颊，压低嗓音，语含抱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揉了揉，另一只手盖住她的双眼，将人转过去，低身在她耳边说，“场面血腥，不要看。” 　　叶淮生感觉到手上有热热的液体，是钟瑾的眼泪。 　　她咬着嘴唇，强忍了半天的泪意在这一刻悉数瓦解。 　　钟瑾默默流着眼泪，没让自己哭出声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低低叫“叶淮生”。 　　我好害怕。 　　“幸好你来了。” 　　好似一座高墙，在叶淮生心里轰然倒塌。这一刻，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抱歉的、内疚的、自责的、心疼的，所有的感情纷至沓来，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叶淮生一把将女生搂进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低喃，“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对不起，小瑾。” 　　当他再次抬起目光，眼睛通红，全身的怒气盖也盖不住的，大步跨上前去，一拳顶在男生下巴上，只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男生当场就给打趴了。 　　叶淮生还不解恨，从地上拎起男生的衣领，又是一拳招呼过去，“劳资地盘上，你他妈带种，打劳资女人？！” 　　所有人都屏气看着，没有人敢上前，也不敢出声。 　　蒋小明和叶淮生相处一年多，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吓的也是一楞一愣的，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生哥打架，但次数真的不多，轻易不动手，脾气也有点让人摸不透，很少发怒，很多时候都是兄弟们干架，他去凑份热闹，在旁边观战的那种，偶尔过去插上一脚。 　　让蒋小明真正见识过叶淮生的狠，那次是和彪子看上同一辆车，彪子那人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叶淮生更不好惹，直接把彪子揍趴在地上叫爷爷。 　　不过彪子那个人没记性也没心眼，那样被揍过之后还是不长心，每次看见叶淮生都心痒痒的，讨打的不行。 　　这是第二次，为了钟瑾。 　　他那种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人，为了一个女生火力全开，忽然认真起来的样子，蒋小明觉得简直酷爆了man爆了，越发敬佩起他生哥来了。 　　那个打钟瑾的男生看见叶淮生的时候就已经怂了。 　　他想不到自己不就是打了个小丫头嘛，怎么就把这祖宗引来了。 　　男生叫何平胜，是叶淮生初中同学，早在初一冯知微刚进学校那会儿就认她做干妹妹，那时候学校都流行这种认哥哥妹妹的戏码，除了冯知微，何平胜还认了不少其他女生做妹妹。 　　何平胜和冯知微私下里那点关系，叶淮生都知道，只是懒得管，反正他也没有多在乎冯知微，只要她闹的不过分，各玩各的也很好。 　　所以当那天电话里张然提到平胜这个家伙，叶淮生就有数了，他的手机号码是何平胜给冯知微的。 　　早就想回去给这家伙一点教训，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何平胜抱头求饶，眼泪鼻涕一起流，“生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蒋小明上去踢了一脚，“还敢有以后？！” 　　“没有没有……”何平胜彻底认怂。 　　蚊子叼着一颗棒棒糖，“记住了，生哥的地盘，不要没头没脑冲进来，我们学校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外校教训，听懂没有？！” 　　“懂懂懂了……” 　　看着地上的何平胜，叶淮生对身后一群兄弟放话，“今天开始，谁再搭理冯知微，就是和我叶淮生作对。” 　　…… 　　叶淮生拉起钟瑾的手，朝机车方向走。 　　叶淮生低头看钟瑾，她低垂着脑袋，发丝凌乱，有几根贴在皮肤上，脸上挂着泪痕，乖乖的像一只柔顺的小绵羊，任由他拉着手往前带。 　　心里细细密密的像针扎般的感觉，心疼酸楚无力，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情，潮水般蜂拥而至，一浪盖过一浪，叶淮生不由自主握紧了她的手。 　　走到半途，忽然停下弯下腰，一手搂住钟瑾的腰，另一手勾住她的膝弯。 　　钟瑾没防备，一下子被他抱起，身体腾空，轻呼一声，下意识攀住叶淮生的肩膀。 　　一群人看着，摄像头在头顶，叶淮生毫不避嫌。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在头顶上方轻轻说，“想哭就哭出来。” 　　本来还没什么的，被他这么一哄，眼眶热热的眼泪往外涌，害怕、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全部得以释放。 　　钟瑾紧紧攥住叶淮生的衣服，脸埋在他怀里，湿漉漉的潮气夹在着汗味，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排斥。 　　叶淮生抱钟瑾坐在机车上。 　　“叶淮生。” 　　他低头，五根素净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角。低垂的乌睫轻颤，泪珠挂在上面，像小小细碎的钻石。 　　叶淮生没动了，任她抓着。 　　蒋小明他们那群人看着叶淮生和钟瑾那边，一个坐一个站着，叶淮生一改刚刚狠厉的气质，一下子就被顺毛了，让人惊讶于生哥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蒋小明见此情景，以他对叶淮生的了解，心想，恐怕他生哥这回得认栽在小学霸手里。 　　叶淮生扣住钟瑾的雪白的手腕，走近她，和她贴面站着，将她手臂绕过腰环住，弯下腰抱住女生，轻声说，“做我女朋友，行么，小瑾？” 　　感觉到怀里的人轻微挣扎了一下，叶淮生低头注视钟瑾的眼睛，故作轻松道，“给我个机会呗。” 　　眼前这双大眼睛，漆黑明亮澄澈，让他想不出更美的词语去描绘，只想低下头亲下去，用嘴唇，用最温柔的，最温暖的，亲吻和爱，拥抱，把他自己，毫无保留地送给她。 　　她不要的话，也要强塞给她。 　　叶淮生舔了舔嘴唇，放开她，“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朝女生眨了一下眼睛，“在这之前，先带你去药店，”叶淮生帮她戴好安全帽，手拨出压在帽子里的头发，捻了捻手指，有点没忍住，拇指擦过钟瑾的眼角。 　　钟瑾手背胡乱抹了抹眼角，“谢谢你。” 　　他手指捏着她下巴上揉了揉，笑了笑，“皮肤怎么这么好，跟鸡蛋白似的。” 　　小姑娘懵懵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趁叶淮生转身跨上车的时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坐好了，我要发车了，”叶淮生突然侧过头来，“如果……” 　　他眯起眼睛，嘴角勾着，似坏笑一样，漫不经心的，“想哭的话，不介意你抱着我，我会骑快一点，风吹一下会舒服很多。” 　　钟瑾心口暖暖的，知道他是想安慰她，眼眶也热热的，不再害羞了，攥着他的衣服，然后手一点一点地，不露痕迹的往前蹭，“嗯。” 　　叶淮生轻笑了一声，单手控着车头，另一只手摸下去，抓住她的手，微微侧头，“你勾引我。” 　　安全帽里的无线电流清晰传来叶淮生的声音，钟瑾轻轻嘟囔，“你又乱说话。” 　　手乖乖让他握住，没有挣扎。叶淮生轻挑嘴角，“嗳，你知道嘛，我的痒痒肉在腰上。” 　　“所以——” 　　“不要随便乱摸哦。” 　　钟瑾想缩回手，被叶淮生抓着。 　　叶淮生掉过车头，从那群傻掉的人身旁穿了过去。 　　钟瑜冲着机车上的少年叫，“喂，叶淮生，你带我姐去哪儿？！” 　　回答她的是绝尘的机车尾气，气的钟瑜跺脚。 　　人群中有人惊讶道，“生哥机车后面从来不载女生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谁都知道叶淮生对机车的热爱程度。 　　又一个说，“生哥不是认真的吧？” 　　另一个说，“要不赌一把？” 　　“赌什么？” 　　“一箱辣条？” 　　“喂喂，”钟瑜不爽道，“他要是敢玩我姐，我我我就……” 　　“你怎么？”几个男生嬉皮笑脸。 　　钟瑜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棒的点子，恨恨道，“我就败坏他的名声，让他娶不到老婆！”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笑，“生哥完了，摊上你这么个小姨子。” 　　蒋小明冷不丁插了一句进来，“校花，你担心的那些都是多余的，生哥那是很专一的。” 　　钟瑜包括其他人一脸好奇看着蒋小明。 　　蒋小明搔搔头发，“据我观察，生哥那车和那书包用了好久都没换啊，而且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不就能说明他是个很长情专一的人嘛。” 　　大部分人都信服，觉得蒋小明说的有道理，钟瑜切了声，“叶淮生那车和那包都不便宜好嘛，家里再有钱也不会老是换吧。” 　　蒋小明：“……”能别拆我台嘛大小姐？ 第43章 　　叶淮生单手捉着钟瑾的右手, 搭在他腰间，剩下一只手控着车把。 　　钟瑾被力道牵引着, 身体被迫前倾，靠在叶淮生背上。 　　风呼呼，吹的眼睛生疼, 钟瑾低头埋脸, 男生宽阔的肩背替她将风挡在了外面, 耳边只听得到风声。 　　叶淮生看后视镜, 看不到她的脸。 　　“钟瑾？”他叫了一声。 　　身后的人闷闷嗯了声。 　　叶淮生怕她又哭, 想着安慰的话, 刚要说，后背被人轻轻一靠，钟瑾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 “叶淮生, 你好好骑车，我、我过会儿就好了。” 　　女生的手慢慢从他手心里挣出来，虚虚环着他的腰, 叶淮生左手重新把回车控。 　　一路上都没有说太多话，离最近的药店也要四五分钟路程。 　　钟瑾感觉好一点儿了, 抬起头来, “叶淮生。” 　　“嗯？” 　　“我一会儿要早点回家。” 　　叶淮生朝后视镜看了眼, 对视上女生的目光，带着询问。 　　“我爸爸要出差了。”钟瑾解释，想了想, 又觉得自己没解释好，叶淮生会听不懂，多解释了两句，“他老是出差，一年到头都没见几次。” 　　说完以后，没听到对方回应，钟瑾咂摸过来味道，觉得自己刚才那话里带着一点点儿小小的埋怨，好像不该把这些情绪表露在外人面前，钟瑾暗暗叹了口气，想解释两句，又觉得多说无益，索性一言不发。 　　“我爸也是。”钟瑾的话似乎戳中了叶淮生的某些心事，很突然地来了这么一句。 　　女生微微睁大着眼睛看向后视镜里少年的脸。 　　漆黑的眼睛，削薄的嘴唇，隐隐中藏着一股倔强和刚毅。 　　钟瑾不由想起之前夏叔的话，她想安慰一下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除非他自己主动提家里的事情，钟瑾不想揭他的伤疤。 　　夏叔说，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瑾似乎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然后听见他说，“去完药店我再送你回家。” 　　钟瑾点点头，说好。 　　一并把刚才那个话题带过去了。 　　到了药店，叶淮生把车停在树荫下，让钟瑾在车边等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怕她跑了似的，看到人乖乖站着才放下心。 　　叶淮生推开药店玻璃门走进去的身影，钟瑾盯着盯着，就发起了呆来，时间久了，视线就散了，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又模糊。 　　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让她感觉心很不安。 　　叶淮生很快买好东西走出来，推开门，一眼看到树荫下站着的那个小朋友，忍不住勾起唇角，心情就一下子变的出奇好。 　　喜欢着一个人，就爱拿各种各样特殊的称谓称呼她。 　　小可爱、小绵羊、小矮子、小鸭子、小仓鼠、小白兔、小瑾、小钟瑾、小乖乖等等等等，这些称谓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化。 　　私心里，叶淮生很喜欢用小朋友这个词形容钟瑾，乖乖小小的一只，又简单又纯粹。 　　坐在她旁边，上课的时候没事干，看着她发呆，总是想，这校服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穿她身上怎么这么好看？看书的样子，写字的样子，说话聊天的样子，就连生气的时候瞪着眼睛凶他的样子，叶淮生都特别喜欢。 　　恍然想起高二下学期，有一次下课他和蒋小明他们在教室里聊天，不经意抬头间看见她和几个女生从他们班门口走过去，恰好女生侧头对着身边的同学微笑着，总以为那笑也是对着他的，好像忽然魔怔般，心跳加快，跟吃了兴.奋.剂差不多。 　　那时候就决定了，一定要追到这个女生。 　　去十二班是他自己跟叶远安提的，使得做父亲的一度以为儿子想学好了，全然不知道他小子不过就是为了追女生去的，跟读书半毛钱关系没有。 　　叶远安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儿子弄到了十二班去，其实早在叶淮生高二回来本市的时候，叶远安就有打算把儿子弄到十二班去了，只是他儿子油盐不进，死活不去，理由很简单，他一个玩咖，跟那群书呆子处不到一起去。 　　然而现在……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书呆子的可爱模样。 　　如果以后有人提到钟瑾，在前面署名：叶淮生家的小朋友。叶淮生觉得，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的殊荣。 　　喜欢上那个人以后，像他这样骄傲的人也甘愿做浮尘低微到地底下去。 　　…… 　　钟瑾出着神，叶淮生走近也没有反应过来。 　　“嗳，给。”不知哪儿弄来的一只雪糕塞进她手里。 　　钟瑾抬头。 　　树叶婆娑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一时有些恍惚的感觉。 　　“不哭了吧？”男生低身看了看她脸上。 　　她一张脸素净，阳光底下白的晃人，红印子明显。 　　叶淮生皱起眉心，随手把药袋放在车上，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钟瑾，然后蹲下身，两手掌心朝上打开，“一会儿帮你上药，我先洗个手。” 　　钟瑾蹲他旁边，低垂目光，慢慢地，小心地把矿泉水淋在叶淮生手上。 　　叶淮生抬眼看她，“多淋点。” 　　“节约用水。”她语气平静，没看他。 　　“行。”他笑。 　　洗完手，还剩半瓶矿泉水，钟瑾拧紧盖子，从书包里摸出纸巾，给叶淮生擦手。 　　钟瑾个儿小，叶淮生必须弯下腰才能帮她上药，弯久了腰受不了，他搂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车上坐着，动作太突然，而且还在大街上，钟瑾忙忙要挣，奈何力气太小，被男生双臂箍着，只能屈服，“你不要老是抱我好不好。” 　　她说话软绵绵的，又可爱又娇俏。 　　叶淮生两手撑在她的腿侧，俯低下身，“不好。” 　　钟瑾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脸也涨红了，“我说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 　　“你这人……”她说不过他，胸口起起伏伏的。 　　“无赖是不是？”他帮她说了。 　　“你知道就好。” 　　叶淮生低低笑了一声，捏起她下巴，捞过药喷，“得了便宜还卖乖，疼要喊出来啊。” 　　钟瑾：“……” 　　上完药，钟瑾感觉脸上的肿胀感淡去了不少。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面镜子，还是红红肿肿的，不知道回家该怎么说，想了会儿，给钟瑜发了条短信，让她别给爸爸妈妈说今天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 　　叶淮生把药袋子交给她，“晚上睡觉之前再上一次药。” 　　“嗯。”钟瑾把袋子放进书包，“多少钱，我给你。” 　　叶淮生奇怪的看着她。 　　她被他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在她既定的思维里，他帮她买药，把钱还给他再正常不过。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好像她说出来的话很奇怪的样子。 　　“我没说错话吧？”钟瑾问。 　　叶淮生笑了笑，知道女生是无意的，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回她道，“谈钱就伤感情了啊。” 　　钟瑾意识到，像叶淮生这样的人，他不是那么注重这方面的你来我往，他喜欢谁就对谁好，如果自己执着要把这些都跟他算的清清楚楚，就等于把他的心意和尊严都踩在了地上。 　　想到这些，钟瑾不再坚持了。 　　说了一声“谢谢你啊，叶淮生”，她背上书包，跳下他的车，对他挥手再见，“我得走了。” 　　“我送你啊。” 　　“不用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她知道他的住处跟她家不是同个方向，钟瑾指了指对面，“我去那边坐公交车，很近的，才四站路。” 　　叶淮生朝对面看了一眼，那个公交车站距离很远，朝女生扬了扬下巴，“上车，送你过去。” 　　钟瑾摇摇头，“真不用了。” 　　叶淮生单脚点地，侧头看她，坚持。 　　钟瑾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的车。 　　上了车就由不得钟瑾了，叶淮生一路把她安全送到她家小区门口。 　　在门卫的注视下，钟瑾红着脸下车，说了句“拜拜”，转身走。 　　“嗳。”身后，叶淮生叫她。 　　钟瑾转头。 　　“明天有空吗？” 　　明天…… 　　不等她开口，叶淮生说，“约你吃个饭，中午十一点，我在这儿等你。” 　　话音一落，男生骑车走了。 　　根本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 　　钟瑾怔楞在当场：“……” 　　钟爸钟妈都在家，瞧见钟瑾脸上红肿着，问她怎么了，钟瑾怕他们担心，扯谎说摔了一跤，丢下一句，“妈妈，我做作业去了，出去吃饭再叫我。” 　　兔子似的迅速跑蹿上楼，惊险地躲过一遭。 第44章 　　钟瑾上楼进房间, 拉开书包链拿出那个药店袋子，感觉不太对劲。 　　打开袋子, 里面放着好几张数额不等的钱币和一些散的钢镚儿。 　　“……” 　　钟瑾猜叶淮生拿到找零后随手一把扔进去的。不管怎么样，先告诉他一声再说。 　　为了说明具体情况，钟瑾拍了一张照片发微信, 附言：【你撒钱呢】 　　语气难得调侃。 　　不过会儿手机滴滴两声, 钟瑾打开信息。 　　叶淮生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翻翻, 发现什么没有？】 　　什么？ 　　钟瑾带着狐疑, 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 再最底下看到一个折成爱心的粉红色老人头。 　　钟瑾：“……” 　　…… 　　休息了一个晚上, 钟瑾脸上的肿彻底消了。 　　家里没人，钟妈又去加班了，钟瑜每个周末都不着家。 　　到了中午快十一点, 钟瑾走出家门到小区门口, 果然看见叶淮生在昨天约好的地方等着她。 　　他今天穿了一件淡枣色短袖，头发剪短了，显得整个五官轮廓更加凌厉精神。 　　叶淮生远远看着钟瑾走过来, 小姑娘穿着喇叭袖竖浅色条纹衬衫，衬衫下摆扎在黑色高腰裤里, 显得腿挺纤长。清新感十足。 　　钟瑾走近他, 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币, “给。” 　　叶淮生看也没看，只是扬了扬下巴，“上车。” 　　钟瑾手伸着, 没动，看着他道，“我就不去了，你把钱收好。” 　　刺烈的阳光照着，叶淮生摘掉墨镜的眼睛眯缝着上下打量她，轻轻皱起一双好看的眉，“不是说好的嘛。” 　　可是…… 　　她根本没同意啊！ 　　这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我不去了。”钟瑾还是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温吞软绵，让人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叶淮生看了她会儿，很忽然地下了车。 　　钟瑾手里捏着钱，手心都汗湿了，眼见他走近，下意识往后退缩。 　　手腕突然被叶淮生扣住，继而将她腰轻轻一搂，钟瑾身体被迫压向他胸口，她挣扎，“你怎么老这样啊？” 　　软软的语气，跟撒娇没两样。 　　叶淮生倾身低头，和她几乎贴面挨着，气音道，“去不去？我亲下来了。” 　　钟瑾捶他，“你有毛病啊，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的。” 　　“好啊。”叶淮生拦腰抱起人，吓得钟瑾哇哇叫，男生低低一笑，“大街上不要叫哦，小钟瑾。” 　　钟瑾闭了嘴，恨恨看着他。 　　“你要学会习惯，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给你来个公主抱。”他把安全帽戴在钟瑾头上，语气调侃，随意，漫不经心，低头瞥过钟瑾那一眼却是让女生心头一颤。 　　她紧了紧手心里汗湿的一把钱币，抓过叶淮生手，硬塞进去，小声说，“以后别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次。” 　　男生浅勾了一下唇角，没应。 　　他把那个一百块折成的爱心重新塞回钟瑾手里，“这个你收好，我送出去不还的。” 　　钟瑾低头看着那个爱心折纸，捏紧在手里。 　　想了想，问，“那我能把它拆掉花了吗？” 　　叶淮生：“……” 　　他们在一家店门口停车。 　　这里是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黄金地段的位置，消费水平不菲。光看店门口的装潢和设计，这是过去钟瑾绝不会来的地方。 　　叶淮生推开门，带着钟瑾轻车熟路走进去。 　　这地方弯弯绕绕，要不是叶淮生带路，还真就会迷路。 　　他们到了最里面，早有人坐在最角落的环绕形卡座里，探头探脑往这里瞅，叶淮生拍了一下那颗脑袋，就听一道陌生的少年音“哎哟”了一声，“阿生，还真带妹子来了？” 　　然后就是一阵嘻嘻哈哈，夹杂着女生娇柔的声音，“介绍一下呗阿生。” 　　坐最角落的陈凯怀抱着他媳妇儿，默不作声打量着叶淮生身边那个小女生。 　　看了会儿，陈凯幽幽开口，“蒋小明说你换口味，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一点儿不假。” 　　张然瘫坐着，磕着瓜子，咯咯咯笑，“阿生，人还小姑娘呢，你下的去手？” 　　叶淮生给了张然一脚，张然识趣地往里边挪了挪，挪了一半就不动了，给他空出了一人那么多点的位置，坏笑道，“诶，坐不过去了，小姑娘坐阿生腿上得了。” 　　钟瑾臊的脸都红了。 　　叶淮生正中张然腿心踹了一脚，“滚进去。” 　　张然嗷哟一声，乖乖贴墙坐去了。 　　叶淮生坐在张然旁边，拉钟瑾的手让她坐自己边上，下巴点了一下在座的几个，“陈凯，旁边他女朋友孙玥，张然。” 　　最后他把钟瑾的名字对他们说了。 　　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型的，和他们这种圈子完全沾不到边的人。 　　孙玥和陈凯一样，拿着好奇打量的目光观察了会儿钟瑾。她把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出声了，“嗳，小姑娘。” 　　钟瑾正发着呆，听对面的漂亮女生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嗯？” 　　孙玥是和钟瑜那种类型很像的女生，很会打扮，也很爱玩，但总体感觉比钟瑜更加成熟魅惑，年龄上看上去也比钟瑜大的多。 　　孙玥对她摊开手，“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钟瑾愣愣，叶淮生没有阻止，于是就乖乖把手机解了锁，拿给孙玥。 　　孙玥笑了一下，一边按了几下手机，一边眉梢微扬，调侃叶淮生，“这乖宝宝哪儿捡的，我太喜欢了。” 　　叶淮生背靠着沙发，抿着唇，只是略略扬了下眉，没应他。 　　孙玥把自己的号码存进钟瑾手机里，又打了一个电话进自己手里，顺便把钟瑾号码也存下了，还回钟瑾的手机，“我男朋友，”她指了指陈凯，“和阿生铁哥儿们，还有张然，都是非常要好的关系，你不用对我们客气。” 　　钟瑾把这句话慢慢在脑海里消化了一遍。 　　总觉得孙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和叶淮生还没…… 　　忽然从腰间伸出一只手来，贴紧她身上薄薄的衣料，然后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叶淮生带过去，脸贴在他胸口上。 　　因为叶淮生是靠坐在沙发背上的，钟瑾个儿小，于是姿势就变得十分暧昧又诡异。 　　等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了。 　　钟瑾手撑在他胸口，让身体起来一点，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整个姿势抗拒挣扎。 　　腰间的力道收得更紧，甚至…… 　　钟瑾感觉，他似乎低下头来了，下巴轻触在她发顶上，用只有她能够听见的声音说：“拜托，钟姐，给我点儿面子啊。” 　　钟瑾在学习上一点就通，在男女感情方面十分不开窍，用她那被他迷惑晕染了七七八八无法开动的大脑想着一个问题： 　　敢情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因为……比较有面子？ 　　想到这里，钟瑾觉得自己的脑子打结了。 　　…… 　　除了一开始的调侃，陈凯和张然他们对钟瑾都挺客气的，尤其是孙玥，好像特别喜欢她似的，一会儿说，“钟瑾，你要吃不够再点昂~”一会儿又说，“钟瑾吃完饭我们逛街去吧，我带你买几件衣服，你身上这衣服太学生了，我给你挑几件成熟风的，然后再带你做个头发，回来保准你男人移不开眼。” 　　你男人……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孙玥？ 　　钟瑾特别想解释一下，忽然又想到叶淮生刚刚说的给他点儿面子，在朋友面前丢面子确实挺不好的，而且男生的尊严那不是闹着玩的，于是钟瑾就忍住了。 　　孙玥说啥，她就嗯嗯嗯嗯地点头。 　　“哎哟，这姑娘也太可爱咯。”孙玥第三次发出感叹，托着下巴看叶淮生，“嗳，阿生，你哪儿弄来这么一只小可爱的。” 　　？？？？ 　　一只小可爱？ 　　钟瑾脑袋从碗里爬出来，一双乌溜溜闪亮亮的眼睛看着孙玥，满眼困惑，跟只小仓鼠似的，看的孙玥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小仓鼠的脑袋，“阿生，你要不把这只小可爱让给我吧？” 　　叶淮生冷淡拒绝，“不给。” 　　孙玥哼了声，“小气鬼，喝凉水。” 　　张然打趣，“看不出来啊孙玥，你还有这一口。” 　　孙玥瞪了眼他，然后转身环住陈凯脖子，重重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啵，“你别挑拨我跟我老公的关系。” 　　张然：“……”虐狗啊。 　　私下里，这些人无聊惯了，按以前的惯例，谁把新人带进圈子里，就肯定会拿这新结交的取闹，张然说，“钟瑾，玥玥亲过了，现在轮到你亲了。” 　　“亲哪儿都可以，嘴巴上，脸颊上，随意，但是我们的规则是必须亲出声音哈哈哈哈哈哈。”说着张然笑出来。 　　钟瑾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好，别说她跟叶淮生还不是男女朋友呢，哪怕是，她也不好意思啊。 　　气氛一瞬间胶着，几个人都兴趣盎然地看着她和叶淮生。 　　她低着头，筷子拨着碗里的肉，不知所措，紧张到不能呼吸。 　　“嗷哟。”张然额头被一双筷子轻敲了一下，拿筷子的人是叶淮生。 　　与此同时，他低垂眸光，朝钟瑾身上轻淡一瞥，话却是对张然说的，“无聊不无聊。” 　　钟瑾舒了一口气，全身的包袱卸下。 　　孙玥抬起头，朝小姑娘看了一眼，和陈凯互换眼神，嘴角只有彼此看得懂的暗藏信息，同时的“嗬”了声。 　　阿生改性了啊。 第45章 　　饭后, 五人转场去唱歌。 　　张然开车来的，陈凯和孙玥坐他车去预订下的包厢, 钟瑾跟着叶淮生身后去拿车。 　　走了几步，钟瑾叫住叶淮生，“我下午还有点事, 不陪你们唱歌了。” 　　叶淮生看着她, “什么事儿？” 　　钟瑾低着头拨弄着领口那根蝴蝶结, “做作业。” 　　钟瑾等了会儿, 没听到回应, 抬起头看向叶淮生。 　　他一动不动站在钟瑾面前, 低着头看她，眉心微微蹙着。 　　钟瑾在心里小声说，我都陪你吃饭了, 求求你不要为难我了。刚想说她唱歌不好听的, 听到不远处几声喇叭，张然他们等不耐烦了，催促他们快点。 　　路边不好停车, 鸣完喇叭叶淮生没理会，张然只好把车开走了, 没几秒, 电话进来。 　　叶淮生接起, 听了几秒，然后又朝钟瑾看了一眼，对那边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叶淮生把手机塞回裤兜里, 他穿着一条宽松的嘻哈风格的九分裤，精致的脚踝骨露在外面，黑色的平底板鞋衬得那段白的分外显眼。 　　钟瑾收回视线，抬头触碰到叶淮生的目光。 　　两人沉默地面对面站着，像是在较劲。 　　良久无言，站立片刻，男生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 　　钟瑾反应过来，疾步跟上去。 　　这条街上车子向来很多，叶淮生忽然回头，钟瑾一愣，手臂被他一拉，带了过去，身后拐角处冲出一辆飞车呼啸而过。 　　钟瑾心有余悸，低头看，叶淮生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她手臂上放到了腰上。 　　“……” 　　注意到她的视线，叶淮生很自然地松开了手，插回兜里，垂眸看她。 　　“……” 　　最后，钟瑾被叶淮生拉上了车。 　　…… 　　KTV包厢在二楼，隔音效果不错，走廊上很安静，听不到歌声。钟瑾跟在叶淮生身后，踩在厚实的地毯上。 　　叶淮生推开一扇包厢门，张然正在里面开嗓，一片黑暗里，头顶灯珠五彩斑斓，一两束落在叶淮生推门的左肩上，漆黑的眼底也染了绯色。 　　他的步子在门口顿了顿，手抵着门，侧身过来让钟瑾先进去。 　　孙玥从陈凯腿上起来，拉钟瑾过去坐，把手里一瓶打开的啤酒递过去。 　　钟瑾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孙玥没坚持，看向另一边两腿架在桌子上坐钟瑾旁边的叶淮生，“阿生，你点什么歌？” 　　叶淮生侧了侧头，视线落在钟瑾身上，似乎思考着，然后站起来走向点歌台。 　　孙玥推推陈凯，“亲爱的，我们来首情歌对唱吧？” 　　陈凯没意见。 　　孙玥朝叶淮生叫，“阿生，我和陈凯一首<屋顶>，你和小可爱也来一首情歌对唱啵。” 　　钟瑾脸红红的，小小声说，“我不会唱歌。” 　　“没事儿，”孙玥语调轻松，“阿生可会唱了，你跟着阿生唱就好了。” 　　音乐声嘈杂，张然正在唱歌。 　　钟瑾静下心听，大屏幕里是杰伦的那首《麦芽糖》，字幕正滚到那句“我牵你的手经过，种麦芽糖的山坡，香浓的诱惑，你脸颊微热，吐气在我耳朵……” 　　音色…… 　　钟瑾忽然感觉气氛不对劲，低醇的歌声从耳边传来，下意识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叶淮生握着话筒，低低吟唱，眼神专注。 　　和张然的声音合在一起，钟瑾很清楚地分辨出了叶淮生的音色。和张然很不一样。 　　更深情、温柔…… 　　她就那么愣愣怔怔地，歪着脑袋呆呆看着叶淮生，乌黑的大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亮晶晶的光芒。 　　唱歌不是她擅长的事情，他却可以张口即来。 　　叶淮生侧过头，视线微微下移，女生眼里浮起的满满惊艳一丝不漏尽收眼底，轻勾了下唇角，唱下一句：“我满嘴都是糖果，牵着你的手经过，种麦芽糖的山坡，甜蜜的四周，我低头害羞……” 　　旋律轻快明朗，甜蜜的气息环绕在周围，配合着叶淮生低低的温柔深情音色，钟瑾也跟着低头害羞了。 　　“嗳，”孙玥这时候凑近过来，在钟瑾耳边说道，“阿生很不错呢。” 　　钟瑾眨了眨眼睛，耳边是叶淮生低醇的嗓音，思想集中不了，“嗯。”她心不在焉应了声。 　　孙玥从果盘里插起一颗圣女果，“张口。”喂钟瑾嘴里，然后给自己喂了一口，继续说，“阿生除了不爱读书之外，挑不出毛病，还有就是性子让人摸不透，别看他爱玩，很放荡随意，真正什么样人，接触过才知道的，你跟了他不会亏。” 　　孙玥见她低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你们认识多久了？” 　　“啊？”钟瑾懵懵抬起头来。 　　孙玥失笑，揉了揉女生的头发，“你真的太可爱了。” 　　钟瑾低头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果汁，刚放下杯子，被身旁的人搂过去，黑暗里，温热呼吸挨得很近，几乎贴到了她的嘴唇，钟瑾把脸往旁边偏了偏。 　　叶淮生身上那股子清冽的气息攫住她，一时间脑袋混沌一片，挣扎无果，等到意识过来，钟瑾发现了不对劲，她的手撑在他的腿.间，位置极其微妙。 　　全身被电流激过一遍，脊背僵硬，钟瑾反应极大腾地跳起来，那边几个不明情况，“你们怎么了？” 　　钟瑾嗓子眼打颤，肾上腺狂飙，心跳剧烈，抿着唇，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便听身边某个声音平静道，“看到一只大老鼠，从我腿上溜过去。” 　　“大老鼠？”张然语气夸张，“不会吧，这地方会有老鼠？！” 　　某只“大老鼠”脸像油锅里煎过的龙虾，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孙玥朝陈凯看了一眼，忍着没笑，“阿生又欺负人小姑娘了。” 　　稍坐会儿，叶淮生去洗手间，走到门边，张然从里面出来。 　　“等等，”叶淮生叫住张然，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张然听完，差点跳起来，“什么？！平胜那小子没欠你钱。” 　　“嗯。” 　　“那他为什么……” 　　“我的号码是他给冯知微的。” 　　“他小子跟冯知微什么关系？”张然看着叶淮生的表情，顿悟了，“我擦，那女的这么贱？” 　　叶淮生没说什么。 　　张然勾住他肩膀，“哥儿们我心疼你。” 　　“……” 　　想了想，叶淮生说，“跟陈凯就别提这事了，平胜那家伙以后少走动。” 　　张然知道，多一个人知道，这哥儿们脸上挂不住。侧了侧身，让叶淮生过去。刚要关门，张然按住门把，叶淮生看着他，“干嘛？” 　　张然嘿嘿笑，“哥儿们我想起来，忘记洗手了，让我洗个手呗。” 　　门碰一声，咔擦，锁上了。 　　张然：“……” 　　要不要这样啊叶淮生你大爷的！ 　　叶淮生出来的时候，孙玥和陈凯正情歌对唱。他从另一边绕到钟瑾身边，捞过桌上的车钥匙，低声在她耳边说，“走了。” 　　钟瑾抬头，眼神茫然。 　　叶淮生保持着弯身的姿势，伸手拉起钟瑾的手，“不说回去做作业？” 　　钟瑾被他拉起来，踉跄走了几步。 　　叶淮生跟张然陈凯他们打招呼，“我们先走了。” 　　陈凯放下话筒看过来，“这么早？” 　　叶淮生看了眼时间，笑，“不早了。” 　　张然舍不得他这么早，“哥，再玩会儿呗，回去你也还不是玩嘛。” 　　叶淮生嗤笑一声，“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回去看书。” 　　说完他带着钟瑾推门离开，留下三个目瞪口呆的人互相望望。 　　这丫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雷劈过了？ 　　走出包厢，灯光明亮，钟瑾眯着眼睛适应光线，呼吸都通畅多了。 　　终于视野清楚了。钟瑾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刚刚包厢里让人心跳加速的那一幕，莫名的，目光往下移。 　　叶淮生顺着她的目光向下，低头看了看。 　　注意到他在看着她，钟瑾把脑袋往上仰了仰，触及到男生意味深长的目光，脸又红起来了。 　　“看什么呢？”语含笑意。 　　钟瑾撇过头，快步走到前面去。 　　“喂，”叶淮生追上她，“又害羞？” 　　钟瑾不理他。 　　“我说你怎么这么别扭？”叶淮生两手插裤兜里，悠悠闲闲的，盯着她后脖那一截藕白色，“都这样了，还不肯做我女朋友，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松口做我女朋友？嗯？” 　　钟瑾突然停步，转头看他，“你不是说高考之前不提这事儿吗？” 　　“是啊，”男生点点头，而后狡黠一笑，“不过我又改变主意了。” 　　“……” 　　“嗳，我问你啊，”叶淮生语气缓缓，眼神深邃意真，“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你觉得我哪里不行，我改成你喜欢儿的样子，好不好？” 第46章 　　晚上钟瑾早早洗过澡, 十点不到上床，翻着语文课本背文言文, 看了两行，硬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无奈放下书, 抓起床头的手机摁亮, 胡乱划了几下屏幕, 也不知道要干嘛。 　　钟瑾有点心烦意乱, 爬起来穿上鞋子, 路过桌子随手拿起一根发圈在脑后绑了个马尾。她往梳妆台上的镜子瞥了眼, 然后走过去坐在镜子前，从抽屉里取出一管口红，钟瑾虽然不化妆, 但每次和钟瑜出门逛街都会被安利一堆化妆品, 梳妆台上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旋开口红管，用钟瑜教她的方法把口红涂在唇珠上，然后用指尖从里面向外面轻轻按压推开, 最后上下嘴唇抿一抿。她的唇形好看，不用特意遮瑕就是妥妥的标准唇形, 途上口红后, 寡淡素净的一张脸瞬时亮了好几分。 　　钟瑾凑近镜子仔细看了会儿自己的脸, 好看是好看多了，但是…… 　　她这个行为太诡异了吧。 　　床上的语文书还摊在那儿一个字没背呢，人却坐在这里涂口红。宋婆子的魔音在耳边响起“高三学生时间宝贵, 你们就是走路也得快快跑，要磨蹭等到高考考完以后再磨蹭……”钟瑾闭了闭眼，罪过罪过，赶紧麻溜地把那口红擦掉，然后滚到床上再度把语文书拿起来，小声念起来，“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lao，第三声）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有电话进来，钟瑾放下书拿起手机划开看，是许昕的。 　　没等钟瑾说话，就听到许昕开口，“冯知微是不是找人打你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愣是把钟瑾问的一脸茫然，她揉了揉脸，缓缓想起了昨天傍晚在停车棚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都知道了。” 　　“我们？”钟瑾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仔细想了下，那天那么多男生，而且学校还有没走的同学路过看到，传开也正常。用许昕以前的话说就是“高中部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昕道，“学校论坛了解一下，上面全部都是关于你、叶淮生以及你妹妹还有冯知微的花色新闻。” 　　钟瑾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昕痛骂了一顿冯知微，“她还真行，找外校的过来，脑子有坑吧，咱高中部的事情自个儿不能解决嘛，真是自己把自己往死里作，”然后下结论道，“通过这件事，你和冯知微在叶淮生心里的地位一目了然，人都是墙倒众人推，你看着吧。叶淮生都这么放狠话了，她混不下去的，这叫人作自有天收。” 　　不过，许昕想到之前有个贴子楼主，语气阴阳怪气的很，因为那帖子出来的早，又自带话题，所以很快蹿红了，但是那帖子后来的舆论是偏向冯知微的，把钟瑾批的跟心机婊似的。 　　还好，后来很快又出了一个新帖子，反过来把冯知微批的猪狗不如，许昕八完全楼只觉一身爽快。 　　许昕喝了口水，换了一副八卦兮兮的声音问，“话说回来，你和叶淮生怎么样了啊，到底谈没谈吗？” 　　钟瑾歪着身子靠在抱枕上，“我没同意。” 　　许昕听出了弦外之音，嘻嘻嘻笑道，“有戏啊，说出你的故事。” 　　钟瑾装傻，“啥故事？” 　　许昕分析道，“叶淮生暗示给的已经够明显的了，冯知微之前呢，很多人都是静观其变看戏心理，就觉得叶淮生玩玩你，但是冯知微这个事，操场上那第一桩，之后是停车棚，再加上钟瑜高调退出，所有事情一整合，叶大佬的态度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叶淮生的作风来看，我估计他保准跟你摊牌了，对不来？” 　　钟瑾弱弱的，“你怎么这么厉害？” 　　许昕：“就你们几个人那点儿破事，学校论坛上都开了好多个帖子了，你真应该好好去上面溜达一圈，从此将会对我们学校那些无聊八卦人士有彻底改观，简直大开眼界啊。” 　　钟瑾被她说的一愣一楞的，她以前压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学校论坛她是知道的，但也只仅仅存在于知道这个片面印象之中，她网上的少，最多也就刷一下微博，这种都不太懂，被许昕这么一提就好奇心起来了。 　　她一边和许昕微信语音通着话，一边点开许昕发过来的一条帖子链接。 　　据许昕说，这是最火的帖子。 　　钟瑾看了眼最顶上的题目：《高中部校花和叶大佬的那些事》 　　“……” 　　帖子主楼借由钟瑜高调宣称放弃曾发下的誓言【高三毕业之前追到叶淮生这尊大神】，称“这是钟瑜第二次打自己脸”，并从第一次打脸分析解剖，结合钟瑜的性格，楼主称怎么也不相信钟瑜会在高三还没毕业之前轻易放弃，毕竟楼主是一路看着钟大校花坚持不懈突破重围，好不容易成为全校唯一一个有叶大佬联系方式的女生，然而谁也意想不到就在离成功还有几步之遥，她竟然自己主动放弃了，楼主表示瓜没吃完，就像小说看了一半突然烂尾的糟心扼腕痛惜之余，决心好好扒扒这背后真正的原因。 　　此贴一经发出，不过几分钟，下面全是火钳刘明，吃瓜群众拿着瓜搬小板凳看热闹。 　　于是楼主开始一层楼一层楼开八。 　　【说起校花，就不得不提一下校花的姐姐，我用小j替代。小j成绩非常好，这届高三的亲故们非常熟悉，长年占据各大成绩榜单榜首，人家岂是一个猛字能概括的（读书不好的楼主哭唧唧），知道这位小j的朋友们也别急着爆名，做个安静吃瓜的好孩子。叶男神高三换班，刚好到这个小j的班级，大家肯定很奇怪，叶的成绩那么差，怎么到最好的班级去的，很多人可能觉得，他家里有钱想上哪个班都不是问题，一开始楼主和大家想的一样一样，但后来，聪明的楼主又仔细思考了一遍，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叶自己不想去，他会去那个班吗？这里先留个悬念，放到后边详细八。】 　　钟瑾爬到这层。 　　许昕听她半天没有声音，问，“看到哪儿了？” 　　钟瑾看了眼楼层，“22楼。” 　　“感觉怎么样？” 　　钟瑾：“很惊悚。” 　　许昕大笑，“你继续，我先去洗个澡。” 　　于是钟瑾继续看。 　　小j、校花、叶。全部都能对号入座。 　　这个楼主似乎对他们的情况非常清楚，八的非常细致。 　　十多分钟以后，许昕回来，问，“还在看？” 　　“嗯。”钟瑾快速划拉，看了几条同学留言，有点不想看下去了，“他怎么会对我们这么清楚？”像是观察了很久一样。 　　“唔……”许昕拍着精华液，“我估计我们班的谁。” 　　钟瑾“啊”了声。 　　许昕又道，“他在帖子里说在我们班有认识的人，所以也有可能是别班的。” 　　钟瑾心里不太舒服。退出了那个帖子，“心心，我现在心里好乱，我先挂了。” 　　她扔掉了手机，身体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位楼主酸溜溜的口气。 　　心里真是又难过又伤心。 　　…… 　　叶淮生回家，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兜里手机传来简讯的声音。 　　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打开看，蒋小明发来一条语音，下面紧跟一条链接。 　　蒋小明：【生哥，校内论坛一个很火的帖子，你自己看看。】 　　叶淮生蹙起眉心，随手点开下面那条网链：【高中部校花和叶大佬的那些事】 　　楼已经很高了，叶淮生随手翻了几层，眉心越拧越紧。 　　几分钟以后，他给董闻博打了一个电话，“董叔叔，帮我查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叶淮生接到董闻博的电话，确定了那个帖子的楼主身份。 　　几分钟以后，这个火爆的帖子被删除，以及，这个帖子的“楼主”在论坛上的id也被封了。 　　…… 　　隔日周一早上集会，旁边一班的全都在说帖子删除的事情，猜什么的都有，可能性最强的一个猜测就是那栋楼早就被学校盯上了，所以才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校内论坛本是学校官方建立的公开平台，弘毅国际部所有学生都能用自己的学生账号和密码注册马甲号登录发言，自学生交流平台开通以来，老师和学校鲜少干涉，此次删热帖事件引起了学生们极大的关注和恐慌，不管是论坛也好校内流传也好，都在讨论这个事。 　　下了课，陈梦靠在窗口和许昕聊天。 　　陈梦：“那楼主说话太不客气了，后边跟着的一群人全部被他带着走，删除帖子对钟瑾也是好事。” 　　许昕：“那楼主不知道是谁，披着个马甲到处招摇，还真以为校方不看帖子了。” 　　…… 　　钟瑾手里翻着一本《读者》，恰好看到一句话：据说，爱一个人，让他自由，不爱的时候，让爱自由。 　　目光顿在上面，想了两秒钟。 　　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不少人往这里奔过来，“楼下九班出事了……” 　　从九班看热闹回来的人都在说， 　　“太恐怖了，没见生哥发这么大火的。” 　　“社会社会，长见识了。” 　　几个男生被班里另外一些同学围住，依稀听到几个名字“叶淮生”“冯知微”“姚琼琼”…… 　　钟瑾感觉大家目光朝她看过来，再看旁边—— 　　叶淮生一下课就没了人影。 　　书包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一下，钟瑾偷偷拿出来。 　　小瑜：【姐，帖子是叶淮生让人删的，刚才在九班对冯知微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发帖子的是九班的姚琼琼，那俩丫的现在全校出名，冯知微是真混不下去了。有人拍下视频了，一会儿我发给你，叶淮生丫的太解气了！】 　　姚琼琼…… 　　耳熟的名字。 　　许昕看到钟瑾正在看手机，凑过来撩了一眼，抓取了关键信息。 　　“姚琼琼？” 　　钟瑾抬起头，“你知道？” 　　许昕摸着下巴，“九班的，你跟她有矛盾？” 　　钟瑾摇头，“没有啊，我不认识她。” 　　同在一个年段，名字肯定听到过，耳熟很正常。 　　但是之前钟瑾和这个姚琼琼一点都没有接触过。 　　许昕道，“这就奇怪了，合着跟你没关系，那干嘛揭你短，而且叶淮生那人谁敢惹啊，还是她以为在论坛上匿名交流很安全？” 　　钟瑾把手机塞进书包，轻轻说了句，“谁知道啊……” 第47章 　　事情发生特别突然。 　　第三节下课, 九班教室里。 　　姚琼琼正坐在冯知微旁边聊着天，歪着头, 嘴角勾着笑，发尾一圈圈绕着手指。 　　教室后门被人一脚踹开。 　　全班的目光都朝着突然走进来的叶淮生身上看去。 　　男生唇抿成薄薄一线，视线牢牢盯着冯知微, 笔直走过去, 一脚踹在冯知微的课桌上 　　轰然一声, 课桌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整个教室静的可怕。 　　冯知微和姚琼琼吓的缩在一起。 　　叶淮生看着冯知微, 脸很冷，“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惹我？我的话是不是不管用？” 　　“早就叫你别犯贱，你不听, 一定要逼我亲自动手才学乖。” 　　他这个模样, 冯知微真怕了。 　　叶淮生低头瞥过女生胸口的校牌，“姚琼琼？” 　　姚琼琼大气不敢出，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叶淮生“嗬”了声, “那个帖子是你开的？” 　　姚琼琼第一反应就是装傻，睁着她那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叶淮生, 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有。” 　　叶淮生冷笑了声, “帖子是劳资叫人删的，还在这儿跟我装傻呢。” 　　人群里唏嘘声一片，女生们窃窃议论“哇好帅啊……” 　　他转头目光凌厉地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九班同学, 最后落回姚琼琼和冯知微身上。 　　“我说过不打女生，不代表允许你们爬到劳资头上。劳资的事情用不着你们开帖八，我他妈就是喜欢钟瑾，她以后就归劳资管。丑话搁在前头，如果以后谁要再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叶淮生。” 　　冯知微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淮生，目光特别柔弱无助，“是真的吗……” 　　叶淮生哼了声，语气讽刺，“搁我这儿演琼瑶剧呢。” 　　冯知微捂住嘴巴，大颗大颗泪珠滚落下来。 　　叶淮生狠狠踢了一脚歪在一边的椅子，走出了九班教室。 　　课间短短十分钟时间，这事儿光速般传开了。 　　视频在贴吧群里到处流传。 　　贴吧风格很迷，队形如下： 　　【叶神当众示爱，视频见内】 　　【某校高中部大佬竟然做出这样荒唐的事，详细经过请进】 　　【男神亲口承认……事实竟是这样，一个男默女泪的故事】 　　…… 　　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八卦小天后许昕埋着头，捂着嘴巴欢乐地爬楼，两只肩膀笑的一耸一耸的，就差发出咯咯咯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了。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许昕背脊一僵，指尖也僵硬了。慢镜头回放般，缓缓缓缓抬起头来，对上林若白一脸严肃认真，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这节课本来是班主任宋老师的课，有事外出去了，所以就把晚自修的第二节课换上来，林若白管纪律。 　　许昕拍拍胸口，“班长，你吓死我了。” 　　林若白对她摊开手，中指勾了勾。 　　许昕一脸警惕看着他，“你干嘛？” 　　“手机给我。” 　　许昕迅速把手机塞进抽屉里，“我不要。” 　　林若白安静地看着她。 　　许昕被他看的后背心发凉，“你要我手机干嘛？” 　　林若白垂眼瞥过她桌上空白的试卷，“马上月考了，专心点。” 　　许昕心虚低下头。 　　班长真是的…… 　　“我一定好好看书，您就别收我手机了吧。”许昕两手合十，拜托拜托。 　　林若白：“拿来。” 　　许昕：“……”一边乖乖把手机交给林若白，一边小声嘀咕，“死林若白臭林若白，就是不好好看书气死你哼哼哼……” 　　林若白把她手机随手塞进校服口袋里，眯起眼睛，“骂一句多扣押一小时。” 　　“……”许昕赶紧闭上嘴巴，不跟恶势力对抗。 　　林若白忽然微微弯腰，凑近过来，许昕下意识往墙角缩去，“你你你干嘛？” 　　林若白抬起眼皮，目光轻轻掠过许昕脸上，然后垂下视线，抽出压在她胳膊下面的那张理综卷子。 　　“……”许昕松了口气，捂着狂跳的心脏。 　　搞什么呀，害她那么紧张。 　　林若白从自己桌上拿过一支笔，在试卷上勾了几下，递还给许昕，“我勾到的几个题目做完，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拿回你的手机。” 　　许昕咬了咬牙，对着林若白离开的背影恨恨道：“……算你狠……” 　　林若白忽然转过头看她，“嗯？” 　　许昕忙乖乖低头，脑海里无数弹幕划过“我在认真做题目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啦啦啦啦啦啦”。 　　林若白：“……” 　　…… 　　下课铃一打响，哗啦啦一群人跑出去吃饭。 　　被扣押手机的某位少女转过身瞥了眼钟瑾旁边的座位，“叶淮生一上午跑哪儿去了？” 　　钟瑾抬了抬头，“不知道。” 　　“你都不关心一下的？” 　　钟瑾“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去做试卷。 　　许昕见她没动作，凑近过去，“小瑾，你手机借我一下。” 　　钟瑾一边摸自己的手机解锁交给许昕，一边问，“你手机呢？” 　　“给班长拿走了。” 　　钟瑾“啊？”了一声，“他干嘛拿你手机？” 　　“他让我把试卷做完才还给我。”许昕点开学校论坛继续围观，嘴上说着林若白的坏话，“他以为收走了我的手机我就没办法了，一部手机倒下了，还有成千上万部手机站起来……” 　　“噗嗤”钟瑾笑了，“心心，班长在你后面。” 　　许昕不信，“别诓我，他吃饭去了……” 　　身后的窗户移开，许昕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林若白站在窗外，微笑很灿烂，“理综卷做完了？” 　　他的笑容越灿烂，许昕越想死。 　　噩梦啊…… 　　…… 　　校运会从周三开始到周五下午三点。 　　开幕式很隆重，五花八门的服装，创意无限，彩旗飘扬，还有文艺部，瑜伽班，健美操组，以及老年文化团也来凑热闹，弄的跟奥运会开场一样盛大。 　　早上七八点钟，太阳升的老高。 　　许昕坐在钟瑾旁边，抱着一只数码相机，狂拍照片。透过放大的屏幕，许昕“咦？”了声。 　　钟瑾问，“怎么了？” 　　许昕指着刚过去的十二班，“叶淮生好像没在。” 　　钟瑾朝下面望了望，确实没见着人影。 　　许昕：“我记得他今天上午有比赛的啊。” 　　说着，许昕站起来去林若白位置上拿来册子翻找起来，很快找到叶淮生的名字，“110m栏，上午十点二十分，九点跳远，”她转头问钟瑾，“他不会没看群消息吧？” 　　隔壁一班有个男生说，“生哥昨天在网吧通宵了，估计还在睡觉。” 　　一直等到开幕式结束半个小时后，叶淮生才和蒋小明他们好几个人一起慢吞吞从看台下面晃悠上来。 　　男生一堆女生一堆，太阳已经升的老高，钟瑾和许昕陈梦沈园园几个人脑袋凑在一块儿，打着遮阳伞，膝盖上垫着一本书，握着笔做习题，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骚动声，许昕推了推钟瑾，“妈的，这尊大神终于来了。” 　　钟瑾从移开的伞下，朝骚动声聚集的声源看去，烈日下，微微眯起眼睛。 　　她这边都坐满了人，叶淮生没有走过来，站在男生那堆人里。 　　比赛已经开始了，塑胶跑道边充斥着加油呐喊声。叶淮生趴在栏杆上，看着跑道上的赛事，时而漫不经心地朝上面看台瞥过去。 　　钟瑾和他目光一触，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然后她看见他低着头划拉着手机，好像在打字。 　　口袋里一阵震动，钟瑾下意识去摸，看到手机里叶淮生发来的信息：【一会儿下来，没有你的加油，我没动力。】 　　她抬起头，初秋热烈的阳光下，风里裹藏着生机烂漫的味道。 　　叶淮生对着她勾唇微笑，那眼神似乎在说“钟姐，给点面子呗”。 　　无赖。 　　钟瑾低下头，在键盘上按下两个字：不行。 　　发送。 　　八点四十五，广播里传来跳远选手到检录处报道的通知。 　　钟瑾放下膝盖上的书站起来，许昕问，“去给叶淮生加油？” 　　钟瑾笑笑，“嗯啊。” 　　“哎哟，”陈梦，“出息了啊，都会主动喊加油了啊。心心，咱们也去。” 　　许昕转头问，“圆圆，你去吗？” 　　陈梦接口，“太远了，她懒得跑。” 　　看台上稀稀拉拉的，运动员都在场地上，不是运动员都跑去加油了，通讯组的忙着写稿子交主席台，三个女生手拉着手从过道下去。 　　转眼看见叶淮生和另外几个男生从栏杆上直接翻了出去，然后边走边脱掉外面的校服，放慢脚步低着头把号码薄别在胸口。 　　钟瑾从上面望下去，看见他乌黑的碎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别样的光泽，胸口上微微拂动的号码薄，带着一种特殊的使命感，连同他整个人都和以往不一样了。 　　在她心里忽然变得高大起来。 　　像一个英雄的感觉。 　　叶淮生忽然顿住脚步，转过头，视线微微上扬，朝她这里看过来。 第48章 　　蒋小明和蚊子还有其他几个男生一大帮人全从看台上蜂拥下来, 一起给叶淮生喊加油去。 　　不知谁打头说了一句“生哥，眉目传情呐”, 所有人都嘻嘻哈哈笑起来，目光都朝过道上那三个女生看过去。 　　叶淮生按着那人脑袋给他推回去，“就你话多, 去, 跳远场地等着你哥。” 　　一群人识趣, 呼啦啦边说边笑着走远了。 　　叶淮生懒洋洋的朝上面瞥了一眼, 脚步彻底放慢了。 　　钟瑾看到他把校服甩在肩膀上, 蹲下去, 微微躬着腰系鞋带。 　　叶淮生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把右脚的鞋带松开，再然后捏住两根鞋带，继续极其缓慢的动作绑起来, 再接着, 换左脚慢慢松开，再慢慢绑起来。 　　看台过道上，钟瑾差点踩空, 许昕搀住她小臂，“看什么呢, 注意力这么不集中。” 　　陈梦学着沈园园的口气幽幽道, “还能看谁啊, 下面那个鞋带都快绑了五分钟，上面这个魂都快丢了——心心，我们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 　　许昕拉着钟瑾快步拐过弯道, 跳下最后一级台阶，转头接身后陈梦的话，“陈梦，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班级荣誉感都没有，叶淮生这次代表的是我们十二班，你没看到别班都去喊加油了，咱十二班的更不能拉后腿！” 　　陈梦快走几步，和钟瑾许昕并肩，往叶淮生那边走，边走边说，“心心，你怎么回事，和班长坐不到一个月，都开始有班级荣誉感这种东西了，你还是我认识的许昕吗？” 　　许昕翻翻白眼，“别和我提班长，我现在听到他就头大。” 　　陈梦秒变八卦脸，朝钟瑾挤眉弄眼，“她和咱班长大人怎么回事？” 　　平时都是许昕变着法子拿她开玩笑，这次轮到说许昕了，钟瑾一点儿都不含糊，抿着唇笑，四个字总结，“相爱相杀。” 　　陈梦笑喷，“听起来挺刺激人的，班长怎么你了？” 　　许昕趁机跑路，“啊尿好急，我先去厕所，拜拜~” 　　陈梦见许昕走了，她跟叶淮生也不是很熟，少了许昕这个脸皮厚的，陈梦就真的变成三百六十伏安大灯泡了，忙急道，“那我也去尿个尿，小瑾，你先和叶淮生去，我们随后就到！” 　　钟瑾：“……”说好的一起喊加油呢？ 　　不远处，陈梦几步追上许昕，“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许昕朝后边人最多的跳远场地望了一眼，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我发现班长也在跳远场地，我得离他远一点儿。” 　　“……”陈梦无语，“你怎么那么怕班长？” 　　许昕道：“你知道为什么老鼠怕猫，猫怕狗，就是这个道理。” 　　陈梦想了几秒钟，“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老鼠，班长是猫。” 　　“谁说的！我那么可爱，当然是猫啊，我为什么要做老鼠？”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 　　塑胶跑道上一声枪响，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 　　叶淮生站在跑道边，运动员从他面前子弹一样飞过去，胸前的号码布随风飘起来。他毫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子，视线偏了下，钟瑾夹在一群围观的同学堆里，摆弄着他的校服外套。 　　钟瑾怕把衣服弄皱了，掖着领子两边对折，手举高，再把衣服对折一下抱在怀里，但是叶淮生的衣服太大了，她手小，个儿又不够高，刚揪起领子拎起来，下面长长地拖在了地上，她把手往上面提了提，无奈手臂太短，没几下子就酸了，她一边小幅度扭着肩膀，一边把衣服下面抓起来，手太小了，抓了这边，另一边又受重垂落下去。 　　男生的衣服为什么这么大。 　　光抱着就好辛苦了，洗起来不是更麻烦了嘛。 　　钟瑾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手上依旧努力着，一边扭着酸胀的手臂一边费力地把男生的外套抱在怀里。 　　忽然手上一松，衣服被整件拎起来。 　　钟瑾仰起头，看见叶淮生站在面前，一只手提着刚刚还让她头疼的衣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旁同学们的骚动是为何。 　　衣服在他手里变的乖巧灵活，简单几下就折叠好。 　　钟瑾把衣服重新抱进怀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她真的被自己蠢死算了，连件衣服都拿不好。 　　黑白色校服被太阳光照着，暖融融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是一种花香味，很柔很淡很好闻。钟瑾用力呼吸了一下，确定这是一种以前在哪里闻到过的花香味。 　　钟瑾低下脑袋，把脸埋进衣服里仔细闻了一番，啊啊啊想不起来真折磨人，忽然她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迅速抬起头发现叶淮生正在看着她。 　　不仅叶淮生，旁边几个同学都在看着她这诡异的行为。钟瑾脸刷的红起来，索性把脸更往衣服里埋了进去，欲盖弥彰地脸往旁边擦了几下，试图用以此掩盖刚才的失误行为。 　　叶淮生看着女生发红的耳朵尖，难掩嘴角的笑容，弯腰靠近她耳边，“嗳，我衣服这么香。” 　　女生的脸连着耳朵刷的一下爆红，抬起脸辩解，“是是是因为我没有手拨头发，”然后语气立马变的委屈起来，“还不是为了帮你拿衣服，头发被风吹到脸上了。” 　　叶淮生凑近她的脸，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么大剌剌地在出现钟瑾眼前，吓得她头往后仰，“你干嘛呀？” 　　“我来看看是哪根头发吹到脸上了。”他努力咬着嘴唇才忍住没笑。 　　钟瑾又囧又无措，狠狠瞪了眼叶淮生，自认为能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然而她那模样看在他眼里跟撒娇没两样。 　　叶淮生揉了揉钟瑾的头发，钟瑾抱着他的衣服，揪着眉心，半眯眼睛，脖子往衣领里缩去，试图躲开他的大手。叶淮生啧了声，“让老子摸一下能要你的命？” 　　钟瑾微微蹙起一对秀气的眉毛，“你别老说脏话啊。” 　　“那你给不给我摸？” 　　钟瑾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怀里的衣服上，一开始没能明白过来，于是脑袋一个抽风，张口就说，“摸哪里？” 　　摸…… 　　哪里…… 　　叶淮生看着她，目光深邃，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这句话说完，钟瑾就在下一秒后知后觉回过味来，联想到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勾着她胸口的位置，小脸红的滴血。 　　叶淮生这人…… 　　怎么这么色.气！ 　　钟瑾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算了。 　　体育老师在桌子后边叫：“叶淮生人呢叶淮生，去把他给我喊来。” 　　男生们哈哈哈笑道，“生哥在那撩妹呢。” 　　“他是来比赛还是来泡妞的哇？” 　　叶淮生转头对那边应了一声。 　　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趁这当口，钟瑾轻轻对他说，“加油！” 　　叶淮生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别样认真的神色，“嗳，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钟瑾被他这么看着，微微恍了一下神。 　　“如果七项全能我全破记录，答应做我女朋友，行么？” 　　钟瑾彻底愣住了。 　　叶淮生低头看着她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叶淮生转身走。 　　转身的同时舒了一口气，脸上那抹笑容慢慢淡去。 　　鬼知道刚刚他多么紧张，比上赛场还让他紧张。就怕她拒绝，连一次假想的机会都不给他。 　　还好。 　　还好…… 　　只要她不是立刻马上拒绝，就意味着他还是有希望的。 第49章 　　直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了不起的欢呼声。 　　钟瑾才从怔忪中醒神过来。 　　就在刚刚, 叶淮生起跳的那一刻，她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体育组王老师一拍桌子, 大叫一声“好！” 　　七米四二，破了上届市运动会叶淮生自己打下的记录。 　　自己破了自己的记录，这人也是够牛逼的。 　　她听到人群里议论纷纷, 看叶淮生的目光多了崇拜。 　　陈梦啧啧啧感叹道, “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啊！” 　　钟瑾：“……” 　　陈梦见钟瑾还傻傻地站在这里, 忙推她, 并把手里那瓶可乐递给她, “傻愣着干什么, 赶紧送水去啊。” 　　钟瑾眨眨眼睛，看着手里的汽水，“水？” 　　陈梦就像一个使劲把女儿推销出去的亲娘那样推着她往叶淮生的方向, “管它是什么呢, 你赶紧的吧，别被那些妖艳贱货占了先。” 　　妖艳贱货…… 　　钟瑾朝叶淮生那边看过去。 　　他走出充满恭喜和掌声的人群里，坐在沙坑旁边的过道上倒鞋子里进去的沙子。 　　短T两边的袖子全部卷起, 远远看去就像穿着一件无袖衫，肱二头肌凸.起, 头发被汗水浸润着, 习惯性地用肩膀擦掉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汗水, 大太阳底下金金闪闪。 　　脚上还是一如既往没有穿袜子，腿随意伸展着，底下一条黑色运动短裤, 腿部线条饱满流畅，五根脚趾头白葱似的翘着，阳光底下白的晃眼，莫名有点可爱的味道。 　　就在钟瑾被陈梦推着往那里去的时候，早有比她动作更快的女生们拿着水和毛巾走过去了。 　　钟瑾怔怔地看着那边，看见那几个女生兴高采烈地，还带着一点儿扭捏和害羞地，走向叶淮生，去和他讲话，试图把手里的水和毛巾递给他。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捏紧了瓶身。连林若白走过来和陈梦的对话都听不见了。可乐瓶外面冒着白汽，将她手里那点儿燥热吸纳干净。 　　叶淮生扭过头来，直接无视掉那几个女生，目光在人堆里搜寻，最后落在拿着可乐怔怔站着的钟瑾身上。 　　看见她看着自己，男生嘴角勾了勾，把鞋子重新套回脚上。 　　看到叶淮生站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然后走向她来时，钟瑾感觉像做梦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紧接着，低头看到地上属于叶淮生的那道歪歪斜斜的影子走近自己，很快从这种恍如做梦般的游离之感中抽出来走进现实世界。 　　拿着汽水儿站在大太阳底下进退不得的样子也是很傻了。可是这傻人偏还不自知，两手握着不断冒着冷气的汽水，低着脑袋盯着鞋尖发呆。 　　很快，那道影子与她的影子重叠，停在她面前。 　　钟瑾抬起头，对上叶淮生的视线，微微发怔，目光没有完全聚焦，越过他的头顶空泛地停在某个点上，然后才缓慢地移到他脸上，视线聚焦。 　　有一个刹那，感觉叶淮生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他被人群蜂拥围在中间的时候，他像一个王者，也像一个凯旋的英雄。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钟瑾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曾经无数次获得第一的奖项，这份自豪感都没有如此刻般这么浓的强烈感，就像浪潮，扑打而来，随时将她淹没窒息。 　　她喜欢这种窒息感，直达心底的欣喜。 　　这是今天第二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还没等钟瑾搞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时，头顶一片阴影罩下来，男生不正经地弯下腰来，眼里裹藏着一片促狭，“嗳，我说，你光拿着这瓶可乐又不喝，不如给我喝，我渴着呢。” 　　这瓶可乐本来就是给他的，但是现在钟瑾不想讨他的好了，把可乐往身后一藏，仰着头，脚步后退，“我自己喝，你去喝别的女生送的。” 　　叶淮生舔了舔嘴唇，低低呵笑了一声，“钟姐，你不是吃醋吧？” 　　他的手绕过来，到钟瑾身后，捏住瓶口，轻轻摇了一下。钟瑾死死抓着，不松，“我没有！” 　　脚上一踢，一颗小石子咕噜噜滚到叶淮生脚边。 　　叶淮生低头一看，笑了，“吃醋都这么可爱。” 　　钟瑾耳根子烧起来，干脆松了手，把可乐给他。 　　叶淮生举着装有汽水的瓶子使劲摇了几下。 　　钟瑾：“……”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叶淮生拧开瓶盖，汽水一股脑儿喷出来，周围发出低低的呼声，有些和叶淮生站的近的，条件反射性地跳的远远。 　　白白的气泡聚集在一起，湿了他满手，流到他的手腕上，沿着流畅的肌理线条，汇聚在一起，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渗进沙堆里，在阳光下很快消失不见。 　　失去气泡的饮料恢复安静，彻底澄明了。 　　钟瑾忙从口袋里摸出湿纸巾递给叶淮生。 　　他灌了一口可乐，略带痞气地冲她一个笑，“帮我擦？” 　　“你的手呢？” 　　“要拧盖子啊。” 　　“拧完盖子不是可以擦了吗？” 　　叶淮生已经把手递过来了，“麻烦您嘞。” 　　这个无赖，跟他讲道理根本没得通。 　　看在你今天为班级出力的份上，我就为你服务一回。 　　钟瑾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咬着嘴唇，在他手上胡乱抹了两下。 　　“哎哟，还挺不情愿的样子。”换来这人阴阳怪气的语气。 　　钟瑾气的磨牙，索性把湿纸巾塞他手里了事，谁知这臭不要脸的大手轻轻一握，直接把她的小手覆进手心里，低着头望着她，还对她嘿嘿笑了两声。 　　钟瑾：“……” 　　神经病啊。 　　钟瑾挣了挣，四目一望，发现很多人包括老师的目光都在他俩身上打转。 　　头顿时大了。 　　她是怎么就惹到叶淮生了呢？ 　　钟瑾又使劲挣了两下，得来更紧的桎梏。 　　“叶淮生，你不要老这样！”钟瑾瞪着他。 　　“我哪样？我不就喜欢你嘛，连喜欢都不能让我喜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同意和我交往了。” 　　“……”钟瑾扭动手腕，“你放开我啦，大家都看着呢。” 　　“那你好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放开你。” 　　考虑？“……”钟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你问。” 　　“你很讨厌我？” 　　钟瑾怔了一下，会问这种问题，说明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然后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要说讨厌，也没有特别，就是有时候……” 　　“好，行了。” 　　钟瑾：“我还没说完。” 　　叶淮生笑了下，“不讨厌就行了。” 　　钟瑾：“？？？” 　　自知之明是什么鬼？ 　　她收回叶淮生有自知之明这个错误想法。 　　这时王老师走过来，拍了拍叶淮生的后腰，“好样的，又破一个记录！” 　　叶淮生笑了笑，难得谦虚，“还不是王老师指导的好。” 　　王老师是训练本市的体育队，带头拿过的奖项数不胜数，早在叶淮生初中的时候就听说了，都说这是一棵好苗子，后来千辛万苦把人挖过来，集中培训了几年，可是这小子却说不干就不干了，把几个体育组的老师气的吃不下饭，找他谈了好几次，都拉不回他来。 　　王老师拍拍叶淮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高三了，最后一年时间，自己想要什么，想想好。” 　　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钟瑾，没再多说什么了。 　　之后的一百一十米栏，叶淮生不负众望，再次破了记录，根本不用等到决赛，直接搬回来一块金牌。 　　大家欢呼雀跃的时候，钟瑾却发现叶淮生不见了。 　　她现在总会下意识地去搜寻他的身影，有时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视线就那么不留痕迹地扫去一片。 　　钟瑾听见广播里数不清第几次播出的叶淮生的表扬通稿，什么“你是我们十二班的骄傲”啊，“你是我们弘毅高中部运动健儿们学习的榜样”啊等等等等。 　　钟瑾捏着笔杆，咬着下唇，在纸上写下叶淮生三个字，写完之后，她怔楞了一下，为什么会写他的名字？莫名其妙。 　　她连忙把他的名字划去，划到看不见本身的字迹才松了口气，第无数次抬起头朝看台下张望。 　　许昕和陈梦去给班里其他运动员喊加油去了，她借口太热了，和沈园园躲在遮阳伞下。 　　沈园园努努嘴，“刚好像看见叶淮生朝看台后面去了。” 　　被发现了心思，钟瑾没有像以前那么不好意思。 　　她已经完全坐不住了，迟疑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毅然扔下笔和练习卷站起来，“圆圆，我去上个厕所。” 　　沈园园会意一笑，“去吧去吧，”看钟瑾一只脚跨到台阶上，补充道，“看台后面的旧仓库哦~~” 　　钟瑾没说什么，走了。 　　补个林若白和陈梦的对话。 　　跳远场地，林若白一眼看到钟瑾和陈梦站在那里，他朝班级的看台望了一眼，刚刚明明看见许昕跟着她俩一块儿下来的。 　　等了一两分钟，林若白走过去问陈梦：“就你们两个吗？” 　　陈梦故意说道，“我们班女生差不多都来了啊。” 　　林若白看了陈梦一两秒，“你们寝室没到齐。” 　　“哦，”陈梦心想真不愧是班长，果然火眼金睛，想起许昕在小卖部门口转悠把可乐交给她的时候，特意嘱咐的话，陈梦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出卖室友了，于是说，“许昕掉厕所里了。” 　　说完陈梦连忙捂住嘴巴，林若白正用一种略微复杂的目光看着她，陈梦连忙解释，“这不是许昕的主意，不不不，班长你别误会，她才不是因为怕你揪她的小辫子不敢来的。” 　　林若白眯起眼睛，“怕我？” 　　陈梦内心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哦天哪！她在说什么，果然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越说越错，许昕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 　　林若白目光朝远处深深望了一眼，“嗯，好，我知道了。” 　　所以， 　　班长，你到底知道了啥！！！！ 　　陈梦觉得自己惨了，不不不，听班长这说话的语气，许昕可能会更惨！！！！ 第50章 　　钟瑾从看台后面的通道下去, 在远离嘈杂人声的背阴处，看到那一排灰头土脸的旧房子, 一共七八间，门口的门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堪，据说是很早以前是教师宿舍, 后来教师新宿舍落成, 这里就空了下来, 学校一直放着没拆除, 慢慢地就当成了旧仓库的用途了。 　　一阵风吹来, 树叶沙沙沙, 钟瑾缩了缩脖子。 　　这地方可真凉快。 　　风里夹杂着冷意。 　　阴森森，寒津津，跟演鬼片似的。 　　钟瑾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 转头望向远处热闹的看台上, 衬的这里更加静悄悄一片。 　　房子两边，高大的树木遮住了阳光，知了声连绵不断。 　　钟瑾收回视线, 目光投在水泥地面上她自己孤孤单单的影子上面，想打退堂鼓了。 　　万一沈园园情报错误, 叶淮生不在这里, 她不是白跑一趟了。 　　而且……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一排小屋, 脑海中不合时宜浮现出高二那年学姐告诉她的有关于学校的教师宿舍的“鬼故事”。 　　据说学校之所以搬迁教师宿舍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老师在这里自杀了，后面搬进去的老师总能夜半听到哭声, 吓得都不敢住了，学校为了避人耳目，建了新的教师宿舍，而这里渐渐荒废了。 　　钟瑾不知道真假，那位学姐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实在叫人难以不信服。 　　这种事情她一般听过就忘记了，正是因为胆子太小了，平常都不敢轻易接触这些，哪怕听到过看到过的片子故事什么的，都强制命令自己赶快忘记，但是现在此刻当下，无端端地浮了出来，配合着眼下的环境，并且越来越具象化。 　　钟瑾在这方面的脑补能力十分强大，担心从哪里飘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依稀还能听见空旷的女人哭声，仔细一辨，分明就是知了的叫声。 　　此时，她已走到一台掉了漆的木门前，感觉身后好像一双眼睛看着她似的，转过头看又什么也没有。 　　深呼吸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推开的门，因为害怕和紧张，就没有过多注意这门没锁。 　　屋里有一股木头散发出来的霉味，阳光从破损的窗玻璃透射进来，少年坐在高高的木架子上，单腿屈着，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想些什么。 　　随着咯吱一声门响，他转过头来，眼睛半眯起，看向门口站着的女生，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这里，脸上一时什么表情也没有。 　　“叶淮生。”紧张害怕的少女大舒一口气，扬高声音叫他，语气有些抖，脚上的步子又快又疾走向他去。 　　叶淮生从架子上跳下，看到女生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几缕发丝湿湿的贴在额角，神情强装镇定，但眼神和声音早已出卖了她。 　　到这里来找他，她应该怕的要死。 　　却还要表现出淡定自然的样子。 　　前一刻还因王老师那一番话烦心不得了来这里安静片刻的叶淮生，心里忽然柔软的不行。 　　看到他的时候，钟瑾把那些紧张害怕全都抛去脑后了，抬起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大碍，那颗砰砰砰跳的心随之的平和下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都没什么人，走的我吓死了，快点，我们走吧。”钟瑾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想也不想地抓起叶淮生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腕子，快步走向门口。 　　走了几步，叶淮生忽然停下来。 　　钟瑾转头，满眼都是疑问，“怎么不走了？” 　　叶淮生的目光，往下移。 　　钟瑾也随着他的视线向下。 　　五根发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冰凉，用力。 　　“你在发抖。”视线向上，注视她的眼睛。 　　黑深的目光，汪洋大海一片，又似广袤无边的子夜星空。 　　钟瑾呼吸艰难，这样的眼神，窒息、热烈、危险。 　　慢慢地，松开他的手，想要逃。 　　可是腿似软了一般。 　　叶淮生牢牢看着她，眸光里传递危险的信号，靠近她，嗓音低而哑，“那么怕为什么还要来？” 　　那么怕…… 　　为什么还要来…… 　　钟瑾嘴唇动了动，看着叶淮生，脑袋缺氧，无法思考。 　　其实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看见他不在，就像丢了半个魂似的。沈园园说叶淮生在这儿，就想也没想地跑来找他了。 　　为什么呢…… 　　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看着她，笑道，“这里没人，你可以告诉我答案，我很好奇。” 　　嗓子眼像被石头堵住了，钟瑾试图发声，却什么也说不了。大脑彻底宕机。 　　她心想，完了，被叶淮生迷惑了。 　　转念之间，手腕被牢牢抓住，钟瑾被叶淮生推到门框上。 　　后背强烈的冲击力，钟瑾吃痛地皱起眉心，便见叶淮生一手抓着她的腕子扣在墙上，另一手撑在她身后，弯下腰来，“不告诉我答案，嗯？我自己找。”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周围那一小片皮肤上，轻轻舔.咬她的柔.软的耳垂。 　　“这么甜。” 　　钟瑾抖的要命，身体僵硬地不敢乱动，低声，带着求饶的语气，叫，“叶……淮生……” 　　声音一出口，便被他一口咬住，舌尖抵进微张的唇瓣。 　　“别紧张，放松。” 　　屋外，风声呜呜，拍打着窗户。 第51章 　　从操场那边传来的喧嚣声离他们很远很远。 　　像在另一个世界。 　　风的声音融进树叶里, 呼吸拂在脸上，温热中带着痒意。 　　钟瑾垫着脚, 胳膊攀着叶淮生的脖子，将他拉低往自己这边带。 　　脑海里平白无故想起以前在哪听到的一个说法，是谁说的早已经忘记了, 依稀记得内容：如果男女生在同一个房间, 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现在, 他们就在做这件传说中非常“危险”的事情。 　　前几分钟回荡在钟瑾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此刻, 被男生周身清爽熟悉的气息弥漫保护, 她的心剧烈跳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从未有过的激动, 惊涛澎湃, 撩拨心弦。 　　湿润的舌尖沿着唇瓣慢慢描摹，咬一口，果冻一样甜腻饱满q弹。 　　往上, 微微凸起的唇珠，细腻翘起的鼻尖, 最后滚烫的吻停落在女生汗涔涔的额头上。 　　叶淮生鼻尖蹭着她的, 舌尖舔过后槽牙一圈, 轻轻笑了一声。 　　钟瑾抬起头，湿润的眼睛，黑黑亮亮的透着水润的光泽, 小脸白里透红，跟树枝上垂挂下来的苹果似的。 　　将他的心挠的痒痒的。 　　叶淮生仍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一米八六的个子，为了迁就她这个不足一米六的小矮个，全程保持着手撑墙面的姿势弯着腰， 　　“累吗？”钟瑾眼神指了指他的后腰。 　　对上叶淮生富含深意的眸光，她还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歧义，下意识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嘴唇，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目光，盯着地面发呆。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知了声声不息。 　　阳光斜射下他们交叠着的影子，在空旷的水泥地面上，格外宁静。 　　中午吃饭铃声响，可以想象看台上分散奔涌的人群朝食堂流去，喧闹声又远去了一点儿。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也只不过流逝了几分钟那么短暂。 　　叶淮生松开了钟瑾，靠在她对面的门框上，低着头看她。 　　嘴角挂着浅笑，调侃道，“我的腰很好。” 　　听完这话，钟瑾还是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特殊含义，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实在怪的很，暧昧的很。 　　钟瑾凝重地思考了一下，做了这种事情，她应该做出什么回应，跑吗？但现在跑是不是不太对劲，好比反射弧绕了地球一圈再做出反应，一定很奇怪。 　　怪她没有经验啊。 　　索性她也不跑了，就这么和叶淮生大眼对大眼瞪了会儿。 　　钟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亲我？” 　　叶淮生被她的问题哽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亲你还要有理由？” 　　钟瑾觉得有点敷衍，但也实在摸不着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就只好算了。 　　叶淮生撕开口香糖包装，抽出一片给钟瑾。 　　钟瑾摇头，不接。 　　叶淮生几下剥开锡箔纸，塞嘴里嚼，笑说，“看你刚才那样子，挺享受的。” 　　他是指刚才接吻那个事。 　　钟瑾给他说的脸又刷红了，抿着唇不理他，转身跨出门去，“我饿了，吃饭去了，你要待在这里就待着吧。” 　　“嗳，”男生轻轻松松抓住她小臂，将人往回拉，“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 　　叶淮生和钟瑾一前一后出现在食堂一楼，许昕朝他们招手，“你们去哪儿了呀，打电话都不接，叶淮生，你下午还有比赛的别忘了哈。” 　　许昕拉着钟瑾到窗口的桌子边去，发现叶淮生也跟在他们后边走，许昕莫名觉得这两人气氛怪怪的，仔细瞅着钟瑾的脸，“宝贝儿，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涂口红了？” 　　钟瑾抿了抿嘴唇，余光朝后边瞥去，罪魁祸首正优哉游哉地插着兜和几个男生聊天说笑。 　　许昕注意到钟瑾的视线，小脑袋瓜一转，陡然回过味来，捂着嘴巴吃吃发笑，“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两个呢，原来是躲在小树林里幽会了。” 　　钟瑾照许昕的手臂轻轻拧了一下，“你又乱说话了！” 　　许昕认定他们干坏事去了，放低声音问钟瑾，“叶淮生吻技怎么样？” 　　钟瑾脸爆红，“没有的事！” 　　甩开许昕的手快走几步到前面。 　　许昕也不追，退到叶淮生旁边，问，“叶淮生，我们小瑾的嘴唇什么味道？” 　　叶淮生目光追随钟瑾的背影。 　　略皱了皱眉心，用微微苦恼的语气说道，“她好像有点害羞。” 　　低头看了眼许昕，“怎么办？” 　　眸光分明含笑，语气却欠扁的很。 　　真是个妖孽。 　　许昕叹了口气，心想，我们单纯的小瑾怎么可能是这妖孽的对手？ 第52章 　　靠窗的长桌边上坐着一堆人。 　　蒋小明、蚊子、林若白加上其他班几个男生, 以及钟瑾她们寝室，桌上摊着各种吃的喝的, 跟开年会似的，特地庆祝叶淮生旗开得胜，然而一群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 作为主角的某位大少爷却迟迟找不到人, 打电话不接, 发信息不应, 失踪半天才姗姗来迟。 　　同时失踪的还有钟瑾同学, 同样也是电话不接, 信息不回，免不了大家想歪歪。 　　这会儿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许昕忙跑过去煽风点火一番, 女生脸皮子薄, 红着脸快步往这边走过来，再看事件的男主角，插着口袋悠悠闲闲的样子,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向来高冷的生哥面对许昕的调侃竟然还极度配合。 　　那一桌子人被一根大柱子挡着, 钟瑾绕过柱子才看清, 两张桌子拼成长桌, 十几双黑眼睛齐刷刷看着她，带着好奇、八卦、兴趣的眼神，还有不怀好意的笑容。 　　因为叶淮生还在后头, 这几个男生胆子肥大，打头的是蒋小明，开口就是一句“小嫂子”。 　　“你和我们生哥去哪儿浪了呀？” 　　钟瑾头皮发麻，感觉十分的不妙。 　　顿住脚步，往后退开几步。 　　就在她往后倒退的时候，那几个男生的笑声几乎在一瞬间就戛然而止了，像是上课讲小话被抓了个正着，却又十分不甘心的，强忍着嘴角的笑意，低着头互相心照不宣地对望两眼，然后轻轻咳嗽了几声。 　　钟瑾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古怪，没有往深处去想，同时右脚往后面退了一小步，左脚也往后面退，后脚跟踩到了一只鞋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一只手抓住手臂，钟瑾扭过头，这才看见身后站着的叶淮生。 　　她脑子没转过弯来，他什么时候站到她后面来的？ 　　那所以…… 　　她踩到的鞋子是…… 　　钟瑾低下头看脚下，她的鞋子稳稳踩在叶淮生右脚上。钟瑾连忙把脚移开，踩到食堂的玻璃地砖上，仰起脸冲叶淮生一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容，“谢谢啊。” 　　叶淮生低下头。钟瑾随着他的视线下移，白色帆布鞋上一道扎眼的黑色鞋印。 　　脏……了…… 　　怎么办？ 　　钟瑾抱歉道，“对不起啊，弄脏了你的鞋子……” 　　她低下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乌黑的长睫毛微微垂着，轻轻颤抖。 　　叶淮生想低下头，唇盖在她的眼睛上，自此刻上只属于他的印章。 　　起心动念仅仅几秒，微微垂低下头。 　　叶淮生忍住了，没有吻下去。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踩脏了我的鞋子，你要负责哦。” 　　叶淮生故意念重负责两个字，听起来很暧昧。 　　他总是这样，喜欢在大庭广之下旁若无人调戏她。 　　钟瑾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抽了，恶作剧般抬起脚，半只鞋尖踩上叶淮生另一只白色的帆布鞋上，然后轻轻碾了一下，移开，嘴角微微翘起，颇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叶淮生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视线下移，白色帆布鞋头上，两道黑脚印，左脚一道，右脚一道。 　　“现在不难看了，两只鞋都脏了，对称美。”钟瑾笑眯眯的。 　　叶淮生被戏耍了。 　　平常都是钟瑾被戏耍的份，难得扳回一局，小姑娘心里美滋滋的，心情格外好，小得逞勾着嘴角得意洋洋的，笑容肆意明媚，露出边上那颗长歪的小虎牙，别提多像一只小狐狸。 　　踩完这两脚，小狐狸痛快多了，扭头朝桌子那边看去，发现大家正用一种十分吃惊的目光看着他们。 　　怎么了吗？ 　　为什么这种表情？ 　　钟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作品，有点后悔了，又觉得叶淮生有点儿可怜。刚才那一脚踩上去刺激是刺激的，但是完事之后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有点后怕，而且他今天还为班级出力了，她这么对他，是不是不太好。 　　“叶淮生，”钟瑾抬起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你生气了吗？” 　　叶淮生皱着眉心，抱着手臂，微微鼓着嘴巴，“生气。很生气。” 　　怎么办，他真的生气了。钟瑾超紧张，她果然玩过分了。 　　女生紧张地，小心翼翼地看着男生，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摸摸他的手背，男生把手往身后一藏，不让她碰。 　　钟瑾偏着头，仔细看他的脸色。 　　好像…… 　　好像真的生气了。 　　“你别生气，我我我帮你洗鞋子！” 　　“可是我下午要比赛，只有这么一双鞋子可以穿。”叶淮生超委屈。 　　“那那等比赛结束，我帮你洗，一定！” 　　叶淮生故意抬了抬脚，“这么脏，我穿不出去。” 　　“那怎么办呀？”钟瑾快哭了的语气。 　　叶淮生耸耸肩膀，“我也没办法，反正这么脏的鞋子我不穿。” 　　钟瑾现在真后悔，为什么要脑抽啊，脑抽就算了，踩脏一只踩另一只，真是有毛病！ 　　怪她太傻太天真，不知道这人的少爷病这么重！ 　　简直！病！入！膏！肓！的程度。 　　许昕过来拉她归座，“你们都不饿的嘛，我都快饿死了，先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想鞋子的事情。” 　　男生排排坐一边，女生排排坐另一边，本来陈梦想要让许昕对着林若白那块去坐，故意把位置都腾出来了，许昕这个人精一看情况不好，跑去拉着钟瑾塞到中间，隔开了和林若白的正面对视。 　　钟瑾刚一坐下，叶淮生也慢悠悠地过来了，坐在林若白旁边，然后，可怜的许昕，一抬头又看到了来自班长大人的目光，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再也不要钻出来了，吧唧吧唧咬着狮子头。 　　狮子头是圆的，许昕一个小激动没夹牢，咕噜噜噜掉出了碗里，眼睁睁看着可爱的小.肉.球朝着对面滚去，最后华丽丽撞上了对面的餐盒，犹如火星撞月球，许昕脑袋轰隆隆一声，接着噼里啪啦鞭炮巨响。 　　她也太惨了吧。 　　这是最后一颗狮子头了。 　　她最爱的狮子头啊啊啊啊，一口都没咬过，还有没有人性了！ 　　好想假装旁若无人，夹起来放进碗里。 　　应该没有人会看到的吧？ 　　毕竟大家现在都在八卦钟瑾和叶淮生嘛，她就是个小角色。 　　我是小角色小角色小角色…….没有人会注意的不会注意的不会注意的…… 　　许昕自我催眠着，假装不甚在意地抬起头，堪堪对上了对面的视线。 　　班长…… 　　许昕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只能用她迷人的微笑感化林若白。 　　忽然—— 　　她的目光一折，看到林若白面前的碗碟里有一颗完整的狮子头。 　　完整的！ 　　一口都没吃过。 　　软糯滑腻，汁液浓郁。 　　许昕控制不住地分泌着唾液，舔了舔嘴唇，眼睛都亮了。 　　目光直勾勾，盯着林若白碗碟里的狮子头。 　　林若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狮子头，再看许昕毫不遮掩的目光，“想吃？” 　　“嗯嗯嗯嗯！”许昕连不迭点头，但又迅速摇头，“不不不不！” 　　她很清楚林若白的套路，肯定不会让她这么白白得便宜！ 　　“不想吃？”林若白笑笑，夹起狮子头慢慢伸向嘴边，“狮子头，很好吃的哦。” 　　Ohohohnononono！！！ 　　班长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许昕的表情快哭了，伸出尔康手制止林若白，“班长，我十块钱问你买！” 　　林若白挑起狭长的眼睛看向她，然后放下狮子头，把碗碟推到许昕面前，“别乱跑就可以了。” 　　“好好好！没问题！”许昕一碰到吃的脑子就短路，根本来不及去想林若白话里的含义，怕人抢似的把狮子头拨到自己碗里。 　　看着女生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林若白嘴角勾起一道浅弧，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知道她喜欢吃狮子头，才把最后剩下的狮子头夹进碗里，就等小老鼠上钩。没想到一个早上都不曾理会他的人因为一颗狮子头竞折腰。 　　许昕的属性，林若白摸的透透的。 　　而另一边，钟瑾更惨。 　　一坐下，沈园园就凑过脑袋来跟她说，“刚听蒋小明说，叶淮生有洁癖，你把他鞋子踩脏了，估计下午比赛没办法好好参加了。” 　　他们班因为叶淮生上午破掉的两个记录，年段成绩遥遥领先，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落了名次，钟瑾的罪责可就大了。 　　钟瑾头疼了，对着一桌子佳肴一点胃口也没有，朝叶淮生看去，几次用眼神示意他，想和他进行“谈判”。 　　可叶淮生却丝毫没有那个意思，和身边的男生们谈笑风生的，钟瑾扒了两口饭，鼓起勇气，叫，“叶淮生。” 　　叶淮生停下交谈，侧过头看向她，“嗯？” 　　钟瑾抿了抿唇，想着措辞。 　　怎么样才能让叶淮生把这件“不开心”的事情遗忘掉？ 　　“先吃饭，”叶淮生动作随意地把几道特色菜往换到钟瑾面前，漫不经心道，“吃完陪我买鞋子去。” 　　钟瑾松了口气，只要他不生气好好说话，一切都好说。 　　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对着叶淮生甜甜一笑，应了声“好”。吃起饭来都更香甜了。 第53章 　　吃完饭, 一群人都散了。 　　钟瑾跟着叶淮生朝校门口走。 　　一路上，那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忐忑起来。 　　想起临走前蒋小明悄悄对她说的话, “好好帮叶大爷买鞋，要不然他会一整天都很暴躁的哦。” 　　如果叶大爷挑不到喜欢的鞋子怎么办？ 　　如果他心情很暴躁，为此影响比赛怎么办？ 　　钟瑾低下头视线朝小白鞋不忍直视的两道黑色脚印看去。 　　然后一脸惨不忍睹地别开眼睛。 　　都怪她。 　　钟瑾超级自责。 　　她走前几步, 小心翼翼观察叶淮生的脸色, 正在低头看手机, 似乎嘴角还起了一丝丝微幅, 貌似心情不错？ 　　钟瑾决定趁他心情还不错的现在, 抓紧抚一下顺毛。 　　当小姑娘绞尽脑汁的时候, 她不知道叶大爷的好友微信群早已炸开了锅。 　　张然：【什么？！@ye 为了把妹这么拼，七项全能！请接受我的膝盖！】 　　蒋小明：【要是换个人踩他鞋子，肯定要打人了, 妹子现在超自责】 　　蚊子：【你还说呢, 你骗她生哥会生气生哥超难哄，屁啊，小心生哥揍你】 　　蒋小明：【生哥会揍我才怪, 要不是我，他妹子能陪他上街？】 　　陈凯：【这懒人上街？这么骚？】 　　蒋小明：【更骚的是, 他竟然说就一双鞋子, 窝草, 他寝室里满满一鞋柜的鞋子怕是假的。】 　　张然：【我不行了，笑抽了，@ye 你出来, 什么时候这么没下限了！】 　　陈凯：【他现在陪妹子逛街呢，屁的时间理我们。】 　　…… 　　叶淮生收起嘴角的那抹笑意，退出微信，转头看女生，“嗯？” 　　钟瑾被他眼里还来不及收起的温柔色泽迷了眼睛，脑袋一卡顿，“那个……”她想说什么来着？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淮生。 　　叶淮生指尖按下锁屏键，慢慢地收起手机，注视着她，嘴角牵起一点儿，亦静静看着钟瑾，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把话说完。 　　在他安静的眸光里，钟瑾恢复平静，理清了那有些繁杂的思绪，“不要生气，对肝脏和健康都不好。” 　　她说的很认真，一点儿也没有玩笑的意思。 　　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着他，发现他没有反驳就继续说，“因为你气愤的时候心跳会加快，出现心慌、胸闷，甚至诱发心绞痛、心肌梗塞。人处于气愤愁闷状态时，肝气不畅、肝胆不和、肾气不畅，会闭尿或尿失禁，而且肠胃的消化功能也会紊乱。” 　　钟瑾一口气不落的说完，发现男生不说话，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钟瑾微微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回想了一遍。 　　心肌梗塞、尿失禁、肾气不畅…… 　　天，她在说什么？！ 　　小心翼翼抬起目光。 　　微微侧过头去，左边眼睛闭着，只留下右边眼睛眯缝起一条线偷偷打量了一眼叶淮生，触碰到对方的视线后立马侧回头，低下脑袋假装专注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叶淮生：“……” 　　他想起了某只掩耳盗铃的小老鼠。 　　……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品牌店虽说不是最奢华的，但学生常穿的牌子应有尽有。 　　都说一般男生逛街都非常好逛的，他们看中一样东西，不会讨价还价也不会货比三家，直接付钱走人。 　　但是…… 　　钟瑾却发现，叶淮生和那些一般男生大相径庭。他走进一家店，绕一圈，就像莅临视察的领导，欣赏欣赏店里的装潢设计，不错不错，然后走出店门。 　　根本没有往人家鞋柜上看一眼。 　　走进第三家店还这样，时间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流逝着，鞋子一双没买。钟瑾有点着急，也不知道男生穿什么码数，喜欢什么款式和品牌，于是就顺手从鞋柜上取下一双她看着还不错的鞋子，转头叫住又要走出店门的叶淮生，“你觉得……这双怎么样？” 　　叶淮生停住脚步，目光顿在女生手里拿着的红白高帮运动鞋上几秒，眉毛微挑，“还行吧。” 　　还行…… 　　是什么意思？ 　　行，还是不行？ 　　钟瑾放下鞋子走去他面前，扬高小脸，认真的看着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喜欢什么样子……我好好想想……”叶淮生食指屈起，指骨轻压在太阳穴口，目光若有所思的，似乎真的有非常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叶淮生抿了抿唇，抑制住溢出嘴角的笑，“喜欢你这样的。” 　　钟瑾：“……”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钟瑾声音软软的，埋怨的话到她嘴里就变得撒娇似的。 　　叶淮生弯下腰看着她，两手搭在她肩膀上，视线与她平齐，“我也很正经。” 　　“……我是说鞋子。”钟瑾耐着性子道。 　　叶淮生这回终于好好说话了，“穿舒服的就行。” 　　穿舒服的…… 　　这是一个主观意义非常强烈的描述方式，如果他说某种固定的颜色或者款式价位的鞋子，那就十分好买了，然而，穿舒服？？？？是什么鬼？？？虽然很有道理，但是举个例子，就好比别人问你择偶对象的要求，回答是凭感觉。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感觉好什么时候感觉烂？？？ 　　跟他说话简直分分钟把自己气死，钟瑾索性不再指望他了，拐进旁边一家运动品牌店，对导购员说，“请把你们店里最贵的男款运动鞋拿出来。” 　　然后转头瞪着叶淮生，小嘴翘嘟嘟的，显然是生气了，“你到底买不买？” 　　叶淮生：“……” 　　付完钱，叶淮生拎着鞋盒袋子跨出店门，扭了扭肩膀，揉了揉肚子，转头看身后的钟瑾，“肚子饿了。” 　　钟瑾看着他，“不是刚吃过饭吗？” 　　叶淮生低头看了眼腕表，“过了一个多小时。” 　　你也知道你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啊。 　　钟瑾想了想说，“我们得赶在你比赛之前回去，买点面包路上吃吧？” 　　她记得他比赛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半和三点五十分，分别是跳高和标枪。 　　钟瑾看手机，现在是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 　　叶淮生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不走了，抬头看着钟瑾，“饿，没力气，没力气不干活。”然后揉着肚子，一副我很瘦弱很可怜很无助的表情。 　　不远处有一条金毛，赖在地上不肯走，主人是个姑娘家，生拽活拉，那小赖皮干脆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借用庞大的身躯力量欺负小主人。 　　此刻的某人真的蜜汁像那条耍无赖的金毛。 　　钟瑾叹了口气，从地上拿起鞋盒袋子，“我帮你拿吧，你想吃什么？” 　　叶淮生见她松口，焕发光彩般，从椅子上起来，顺过钟瑾手里的袋子，拉起她大步流星，“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钟瑾：“？？？？？” 　　没力气的人走的比狗还快？ 　　…… 　　下午的比赛毫无悬念，跳远又破了记录，只不过标枪不是叶淮生的强项，但也拿了银牌。 　　晚上学校不上晚自修，叶淮生包了包厢，大土豪又请客，403女寝几位小仙女全沾钟瑾的光去了。 　　出发之前，蒋小明和蚊子还有另外几个男生，五六个人都没回自己寝室，跑去叶淮生寝室溜达。 　　一打开门就看到中午被钟瑾踩脏的白色帆布鞋像失了宠的嫔妃被冷落在一边，而叶淮生手里正套着一双金光闪闪的运动鞋，简直亮瞎了蒋小明等人的钛合金狗眼。 　　“窝草，不是吧生哥，”蒋小明道，“这鞋子也太拉风了吧！肯定不是小学霸挑的，但是生哥你也太招摇了吧这颜色。” 　　叶淮生穿上鞋子，站起来走了几步，很是满意，“我挑的女人，品味都随我。” 　　众人：“……”竟无言以对。 　　蒋小明：“这鞋子很贵的吧？” 　　叶淮生不甚在意，“她喜欢就行了。” 　　说这话的叶淮生可能忘记了，钟瑾当时是被谁气的，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然后当导购员掏出这么一双金光闪闪的鞋子时，叶大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事后悄悄对钟瑾说你帮我挑的鞋子，再难看也得喜欢，要给你面子不是。 　　分明一句暖心的话，放他嘴里用不正经的语气说出来，钟瑾的心情：……我谢谢你的面子哦。 　　蚊子狗腿范十足，“明天你换这双鞋子去比赛，保准迷倒一片妹子。” 　　蒋小明拍了一下蚊子的脑袋，“要迷倒妹子还不简单，咱生哥都不用穿衣服也能迷倒。” 　　叶淮生没在意这两个不正经的，抬脚扭了扭脚踝，“我给它们取了一个非常酷炫的名字。” 　　“叫什么？” 　　“金色战靴。” 　　“……” 　　果、果然很叶淮生的风格啊。 第54章 　　钟瑾回寝室洗头。 　　洗完头擦干, 手指埋入衣领，将藏在里面的头发拨出来。 　　头发过肩膀了, 老是想抽空去趟理发店，老是忘记。 　　她吹着吹风机，分神想事情。 　　想着想着, 然后闭上眼睛, 拼命摇头, 试图把脑海中疯狂浮出来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影像甩掉。 　　许昕她们叽里咕噜说话, 突然转过头来叫她。 　　看到钟瑾一手握着吹风机呜呜呜的吹着, 疯狂甩着头跟拨浪鼓一样, 那一截白透的脖子浮起一层绯色，像某个看到小黄片捂着脸害臊跑路的纯情少女。 　　许昕噗的一声笑出声来，陈梦拍了拍钟瑾的后背, “大哥, 你演戏呢？” 　　沉浸在自己的脑内剧场的某位少女缓缓转过头来，一双黑而大的眼睛沾染了水汽，雾蒙蒙一片, 带着点吃惊又夹杂着被人撞破的尴尬窘迫，白里透红的一张小脸, 也不知道是吹风机吹的还是臊害的, 嘴唇嘟嘟翘翘的, 饱满水润。 　　这尼玛简直可爱到爆啊，尤其那双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你的时候, 无辜可怜的小懵懂小迷糊样儿一点也不叫人讨厌，反而一只猫爪子似的，白绒绒软乎乎，一直挠一直挠给你挠到心口去。 　　怕就怕这种可爱不自知的小糊涂蛋。陈梦看着她，心想，我要是叶淮生，我都要忍不住亲下去了。 　　钟瑾关掉吹风机，“什么？要走了吗？” 　　“走什么走？先坐下，问你个问题。”陈梦和许昕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钟瑾按下在椅子上。 　　钟瑾被她们搞的莫名紧张，仰着一张小脸惶恐不安，“不是揍我吧？” 　　陈梦：“揍你个头，问你啊……” 　　后边的话被许昕的笑声打断，陈梦瞪了眼许昕，“你正经点行不行，不要老是笑，咯咯咯咯跟母鸡下蛋一样。” 　　许昕纠正她：“母鸡下蛋是咯咯咯咯咯哒。” 　　陈梦：“……” 　　许昕没管陈梦一脸嫌弃的表情，问钟瑾，“叶淮生吻技厉害吗？” 　　陈梦没想到许昕这么快问了，这跟预演不一样啊，“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抢我台词。” 　　许昕：“这不重要，小瑾快点说，今天中午啥情况？” 　　两人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钟瑾。 　　钟瑾被她们看的脸上烧起来了，站起来，“我怎么知道他，我又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个什么劲，这就叫——” 　　陈梦和许昕异口同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钟瑾：“……” 　　许昕：“跟我们有什么好瞒的。” 　　陈梦：“就是。” 　　钟瑾可怜兮兮看向沈园园，“圆圆，她俩好烦。” 　　沈园园放下画笔，“她们就是无聊，尤其那个许昕，八卦要死，你就别说瑾和叶淮生怎么样，他俩全校都知道的事情，没啥了，我们来聊聊你中午和班长眉来眼去怎么回事？” 　　墙头草陈梦转头看向许昕，“是哦，我差点忘记了，许昕今天早上说最怕班长了，但是中午的时候还吃班长碗里的狮子头，还有啊，班长很鸡贼，把最后一个狮子头夹走，害我想吃都吃不到。” 　　沈园园接口，“最后那个狮子头还是落进心心嘴里，班长图的什么哦？” 　　许昕：“……” 　　话题成功引向许昕身上。 　　她为什么这么可怜，为什么要引火上身？ 　　许昕沉重叹了口气，“你们以为班长的狮子头那么好吃的嘛，我吃了他一个狮子头，代价十分惨重。” 　　“什么代价？”其余三个人全是一脸八卦，连钟瑾也不例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心心和林班长有戏。 　　“别提了，”许昕满脸悲催道，“让我给他做一个星期的小跟班小跑腿儿，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我只吃了一颗狮子头，都不够塞牙缝，他林若白他喵的不是人，他竟然这么欺负一个柔弱的少女！” 　　沈园园笑眯眯，“这就叫——” 　　陈梦接口，“吃人嘴软，而且……” 　　钟瑾补刀，“你不是说要和班长建立友好关系的嘛，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心心，你要把握好哦。” 　　沈园园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对，你这么喜欢做小动作的女孩子，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保护你，你们有没有发现，宋婆子最近对心心的关注度少了很多。” 　　“可能就是身边坐了班长，很稳妥。” 　　几个人唱双簧似的，许昕后背往椅背一靠，翻了个巨大朝天白眼，“拉倒吧你们，我现在只想换座位，只要让我摆脱班长，哪怕和叶淮生坐我也愿意。” 　　“想得美啊，”陈梦毫不留情面的刺激她，“叶淮生还不想跟你坐呢，对吧小瑾。” 　　钟瑾没接口，刚刚被转移过去的注意力因为陈梦的这句话，无端端又想起中午被叶淮生强吻的事情。钟瑾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对面男生宿舍楼看过去。 　　而这边，许昕捂住胸口，对陈梦道，“我们友谊的小舟翻了，再见！” 　　说完她站起来走向钟瑾，钟瑾以为许昕要干嘛，连连后退，许昕嘴角一翘，勾勾手指，“朕的爱妃头发乱了，让朕帮你编一个美美哒辫子。” 　　许昕有一双公认的巧手，再难编的辫子只要让她看过一次，到她手里都能变成一朵朵美丽的花招蜂引蝶。 　　许昕让钟瑾背对着坐在椅子上，拿出了她那面超大化妆镜，放在钟瑾面前，“你头发挺长了，蓄起来吧，你长头发一定很漂亮的。” 　　钟瑾还真没养过长头发。 　　许昕的话勾起了钟瑾的回忆，就在前不久，某人也说过类似的话。或许潜意识里也是因为他的话，钟瑾才迟迟没去理发店。 　　“你头发发质真好，好好弄一下超漂亮的，”许昕给钟瑾弄了一个超甜美清新风格的编发，最后在发尾用卷发棒处理了一下。 　　清新中带着一点儿成熟。 　　许昕挑起钟瑾的下巴尖前后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非常满意，然后把镜子交给钟瑾，让她自己看。 　　钟瑾看着镜子里和往日不太一样的自己，有点不太习惯，虽然确实漂亮很多了。 　　“等等，”许昕奔到自己桌子前拿了几样化妆品过来，“帮你上个妆。” 　　钟瑾非常不习惯，站起来，“还是算了吧。” 　　许昕按下她，“听我的，不要动，我保准今晚叶大神分分钟被你迷晕过去。” 　　上完妆，沈园园看了，“小瑾今晚的势头一定强。对了，钟瑜去吗？来个姐妹pk就好玩了。” 　　钟瑜…… 　　听蒋小明之前提过一嘴，叶淮生请客，本来也请钟瑜一块儿热闹热闹去的，但是钟瑜好像有别的约会，推了他们的。 　　自从知道叶淮生打算追钟瑾以后，钟瑜就不爱没事老跑十二班教室了，和叶淮生之间也保持距离，想必也是为了钟瑾着想。 　　别看钟瑜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毕竟她都是女孩子，该细腻的地方还是很细腻的。之前因为帮钟瑾出头，和冯知微闹不和吃了处分，连运动会的颁奖礼仪资格都被取消了，虽然钟瑜嘴上说无所谓，钟瑾知道她其实心里挺难过的。 　　钟瑾很愧疚妹妹，可却被钟瑜反过来安慰，她说她知道打冯知微会是什么后果，既然打了，就承受得起学校给的处罚。她就是看那女的不惯，就是要教训教训她，让她长记性。 　　钟瑜就是这样一个人，爱憎分明的，护短的不行，从小就是这样，她认为对的事情，就算是打的她爬不起来，也要去做，她认定对的人，就算全天下都唾弃，她也毅然地站在他的身后保护他，做他的结实的后盾。 　　钟瑜身上有钟瑾没有的果决和勇气，虽然让人觉得很傻气，但那就是钟瑜，她的妹妹，就像所有的姐姐保护妹妹那样，钟瑾也一样，不管在别人眼里，钟瑜多么恶劣，甚至认为她像个混混像个小太妹，钟瑾都不觉得，她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妹妹，是天底下除了父母之外唯一和她血脉相承的人。 　　就像钟瑜保护她一样，钟瑾也会一直守护着妹妹身上那份“傻气”。 　　想到这里，钟瑾有点想钟瑜了，就给妹妹发了一条信息，因为之前开运动会各忙各的也没见面，所以约她晚上回来打个电话，如果时间早还可以去寝室楼下走一走谈谈心。 　　钟瑜没有回复。 　　…… 　　403的小仙女们集体出洞。 　　许昕打开手机，“我们被拉进了一个不知名的群里。” 　　陈梦也打开了手机看，群名“。。。”，群主叶淮生。 　　群成员都是昵称，除了眼熟的几个，有几个不知道谁是谁。 　　群里很快有人冒泡：【女生们门口集合，生哥叫了车接我们。】 　　虽然不知道是谁，也不难猜是叶淮生把一块儿吃饭的十几个人拉进了一个群里，方便联系。 　　钟瑾见下面没人回复，最怕冷场的她刚准备发一条收到的信息，看到下面那几个男生们一溜的【挽尊】，差点没笑喷。 　　此刻刚好走到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交界处的绿化带旁边，便见一群男生从宿舍大门口走出来，人数很多，人高马大，有说有笑，异常抢眼。 　　一眼就看到为首的叶淮生，视线朝这里看过来，在钟瑾身上顿住，眯起眼睛，目光不动了。 　　蒋小明正聊的嗨，却也随时注意他生哥的动静，这会儿立马感觉到身旁这人的不对劲，随之地，朝对面走来的四个女生看去，也愣神了。 　　“窝草！”旁边也有几个男生注意到了，议论声起，“这谁啊，太特么正了。” 　　男生们的语气引得叶淮生皱起眉心，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 　　旁边那几个见叶淮生不悦了，也不敢声张了，只能将纳罕搁在心里。 　　蒋小明揉了揉眼睛，天有点暗下来，刚他还以为是钟瑜，神他妈像，仔细一瞅，身高根本不像，气质也不像，少了钟瑜身上的那种张扬的味道。 　　那是钟瑾无疑。 　　蒋小明心里暗自道，怪不得说是双胞胎，虽说平常看着挺不像的，但神韵还是如出一辙。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强大啊。 　　其实不消看的，猜也能猜到几分了，他生哥刚还漫不经心的，自打对面那妹子一出现，眼睛都直勾勾过去了，还有谁有那么大魅力能让他生哥产生这么大兴趣的，除了小学霸还有谁？ 　　对面的男生们视线齐齐朝她看过来，掩盖不住的惊艳，要不是叶淮生在这儿，估计那目光还得更加赤.裸了。钟瑾哪里受得住这样惹人瞩目的视线，只想往后退，低着脑袋，紧张地拉着许昕，手心里都是汗，轻声道，“心心，我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 　　“不奇怪啊，美呆了好不好，”沈园园看她，“抬头挺胸，屁股翘起来，有什么好怕的，看就看嘛。” 　　陈梦应景的哼着：“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咦，”陈梦转头，“心心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沈园园清了清嗓子，“班长好像也和我们一起吃饭的诶心心。” 　　陈梦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班长已经注意到你了。” 　　许昕：“……”求你们别说了。 第55章 　　学校附近的吃腻了, 叶淮生带他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开车过去半小时, 叫了两辆车停在门口。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大家商量怎么坐。 　　这种事情都是男生们安排，叶淮生说, “简单点, 按每辆坐六个算, 男生一车, 女生一车, 多的往女生车装。” 　　蒋小明特坏道, “生哥，你数学还挺好哇。” 　　叶淮生怼他：“别说你小学数学都算不清楚。” 　　蚊子道：“那就按生哥的意思定呗。” 　　这种事情钟瑾不怎么管的，读书做题脑细胞用的不少, 生活上这种小事就不太爱计较也懒得多想, 反正最后都会到目的地，叶淮生说怎么就怎么吧，然后跟着大伙儿走到车边。 　　小臂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钟瑾抬起头，叶淮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来了。 　　看着女生一脸茫然的迷糊样, 叶淮生弯起唇角, 指了指前面那辆车, “坐那辆。” 　　钟瑾低头看向手腕，叶淮生手没松开，修长微凸的指骨被西沉落日的余光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白皙的皮肤也被镀染上一层温暖的色泽，显得整个五官线条也变得柔软很多。 　　他抓的不紧，像怕弄疼她似的，在合适的松紧范围之内，有一点距离感，却也不是全然生疏。 　　钟瑾不是太明白叶淮生让她临时换车坐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全然信任这个人，不会生出过多揣度的心思，再加上她这个人小心眼很少，虽然不太明白，却也没有多想，只不过有一点点小小的纠结。 　　这个纠结在于，陈梦和沈园园已经一前一后上了车，还剩下她和许昕两个人还在外面等，相比于陈梦和沈园园，钟瑾和许昕性子比较拖沓，也不太急，所以刚刚陈梦和沈园园火急火燎上去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一脸状况外的一边聊天一边跟在几个男生后边慢慢吞吞地上车。 　　本来四个女生说好坐同辆车，现在忽然临时分开，钟瑾有点为难，仰头看着叶淮生道，“圆圆她们已经上去了。” 　　叶淮生朝车里看了眼，对副驾驶的蒋小明道，“叫陈梦和沈园园坐前面那辆车去。” 　　蒋小明一秒钟解读，一脸奸笑对叶淮生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样总可以了吧？”叶淮生两手插在兜里，一改往日歪斜的站姿，笔直又高大，低头看着钟瑾，嘴角挂笑，语气宠溺。 　　钟瑾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哦。”她迟缓应了声。 　　叶淮生低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按在钟瑾头顶，颇宠溺无奈道，“你这反射弧怎么办。” 　　钟瑾眯起眼睛，皱着眉心，脖子往衣领里面缩了缩，嘟囔了一句：“发型被你弄乱啦。” 　　陈梦和沈园园一前一后从车上跳下来，刚好看到眼前这一幕，兴奋劲瞬间上来了，“嗳，”陈梦拍怕站在旁边看戏的许昕，“看来叶淮生和我们坐一辆车了。” 　　许昕从袋子里挖出一包薯片分给陈梦和沈园园，“吃吗？” 　　陈梦一边把手伸进薯片包装袋子里，一边质疑许昕道德感败坏，“这不是班长叫你拿的嘛，你怎么把他吃了。” 　　许昕作势把薯片袋子藏到身后，“那你就别吃啊。” 　　陈梦连忙改口，“吃他两包，班长也不会知道的，快点快点拿过来。” 　　女生们正闹着的时候，车里的男生们也坐不住了，趴在窗口对叶淮生喊道，“哎哟生哥，好歹给我们留个美女么，你怎么能都自己带走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别烦生哥了莫，他忙着调情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管我们。”话音刚落，车里一阵哈哈哈哈哈哈笑声。 　　叶淮生确实没空管他们，他快步走到前面那辆商务车边上，拉开车门让钟瑾她们一个一个上车，上完以后才关上车门坐去副驾驶位。 　　许昕走在最后面，咬着娃哈哈的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吸溜着，忽然脚步一顿，神色紧张，对陈梦和沈园园说，“你们上这车，我去后头坐着。” 　　陈梦和沈园园还没搞清楚状况，许昕老鼠一样溜走了，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留下陈梦和沈园园两脸懵逼，这许昕什么情况？？？ 　　上了车，陈梦和沈园园在看清窗口边坐着的林若白的时候，一下子开窍了，两位低头看了眼各自手里的牛奶和薯片，不好意思地朝林若白巡视过来的视线对望一眼，然后嘿嘿笑两声。 　　林若白淡然一笑，凉飕飕问道，“薯片好吃么？” 　　妈的，许昕那个智障！陈梦咬牙切齿，自己跑了，让她俩背锅。 　　两人果断选择出卖室友这条不归路，“班长，别误会，这是许昕给的。” 　　“哦。”林若白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 　　沈园园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班长你放心，我一定押着心心给你谢罪。”说着往嘴里又塞了两块薯片。 　　“好，”林若白微微点了点头，“那袋子里的零食你们拿去吃吧。” 　　坐在后面的钟瑾默默拿起手机给许昕发了一条信息：【班长用一袋零食收买了圆圆和陈梦，你一会儿下车离她们远一点，看见就跑，知道吗？】 　　没会儿许昕发来回复：【我就知道这两个靠不住，机智的我已经把零食分光了。】 　　钟瑾：【你这么快就和那帮男生们混熟了？】 　　许昕：【一袋零食就能解决的事情多简单啊】 　　钟瑾：…… 　　班长大概要被你气死了。 　　忽然，靠近钟瑾这边的车门滑开了，余光里一抹颀长的身影跨出车门，钟瑾从手机上抬起目光，看到林若白的位置空了。她有点状况外，问陈梦，“班长去干嘛了？” 　　陈梦回答她，“去心心他们那辆车上了。” 　　沈园园吧唧吧唧吃着薯片，凉凉道：“心心啊，没想到也有今天。” 　　“是啊，胆儿也太肥了，”陈梦道，“班长的零食可不是白吃的。” 　　钟瑾楞了下，连忙给许昕发信息。 　　许昕没有再回复过来。 　　车子启动之前，沈园园推了推钟瑾，“你去前面坐。” 　　因为林若白离开，第二排就多空出了一个位置。 　　钟瑾下意识抬眼看向后视镜，发现叶淮生正朝她看来。 　　他的眼窝极深，眼睛漆黑，眼线狭长，外双很深，再加上鼻骨挺拔，在那一方小小的后视镜里一眼望过来的瞬间，又深邃又窒息。通俗点说就是，那个当下，钟瑾被狠狠秒到了。 　　她很快避开视线，慌张又局促地，对沈园园说，“车子快开了，换来换去挺麻烦的。” 　　沈园园和陈梦一副成人之美的口气，“叶淮生都看你好几次了，你不难受，我们难受死了。” 　　抵不住两个好友热情架势，钟瑾只好站起来，因为车厢低矮，她躬着腰，抓着前面的座位椅背走到前面坐下。 　　车厢宽敞，不是连体式座位，叶淮生从副驾驶下来，和钟瑾旁边座位的男生互换了位置。 　　可能叶淮生高个子，一坐下，身旁的气息一下子逼仄了，然后朝着钟瑾侧身坐着，手肘搁在扶手上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钟瑾看。 　　视线从她饱满细腻的额头往下，夕阳下，露在外面的那一截线条优美的长脖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色泽。 　　她今天化了淡妆，连衣裙，白球鞋。 　　叶淮生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女生裙摆下那双裸.露在外的雪白纤细的腿，尽管打扮的漂漂亮亮出来，坐姿还是和小学生如出一辙，端端正正，腰背挺直，目不斜视。 　　不知是夕照还是因为她本身容易脸红的体质，脖子上浮出一层淡粉。没见过她这么可爱的女生，叶淮生偏着头，目光在她脚踝上逗留。 　　钟瑾很瘦，连脚踝也是，精致又雪白，脚踝骨薄薄脆脆的给人一种一只手就能捏碎的感觉。 　　穿一双白运动鞋，线条绷地又直又紧，那感觉简直了，直击心脏的冲击力。 　　叶淮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总想摸摸她，逗逗她。 　　他把腿伸过去，轻巧勾住她的小腿肚。 　　钟瑾轻呼一声，双腿抬起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穿着裙子，动作幅度不能太大，手压住裙摆。 　　因为在车上，还有别的同学，钟瑾不能弄出太大动静，引起别人注意，只是皱着眉头瞪着叶淮生。 　　叶淮生和钟瑾座位之间隔着一条过道，他那么长的一条腿伸过去，后面的陈梦和沈园园肯定是看到了，不过两人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安静如鸡地低头玩手机。 　　钟瑾红着脸，车子在行驶，她肯定不能站起来走开，而且叶淮生勾的她很紧，他力气那么大，钟瑾根本动不了。 　　挣扎是行不通的。 　　他就是抓着这个机会钟瑾没有办法才为所欲为的。 　　钟瑾用拳头捶他的腿，那力气跟给他瘙痒似的，没什么作用，叶淮生笑的肆意，“再重点。” 　　钟瑾咬着下嘴唇，嘴唇上被咬出一排牙齿印，她也没觉得疼，气呼呼瞪着叶淮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淮生半个身子靠在扶手上，坐姿随意又慵懒，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钟瑾当然不会过去，他那边就一个座位，就他那种大爷坐姿，过去就等于直接坐他怀里去了。 　　钟瑾摇头，“不去。” 　　叶淮生头轻轻一瞥，前面路口是一个红绿灯。 　　嘴角微微勾起一点。 　　钟瑾还没明白过来那一抹自他嘴角开放的笑容蕴含的深意时，腕子被一只手轻轻扣住，钟瑾低下头看，却被一个力道拽拉过去。 　　与此同时，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钟瑾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扑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按住她脑后…… 　　钟瑾自己也讲不清楚是她主动扑进叶淮生怀里还是被叶淮生拉过去的，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整个人都扎进了叶淮生怀里。 　　依稀感觉，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额头，还有一点柔软的触感。好像是叶淮生的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钟瑾头皮发麻，感觉全车空气都安静了，她没脸抬头看人，以一种尴尬的姿势窝在叶淮生怀里，意识和感知一点一点回归，感觉有一只手覆在她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然后移到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小钟瑾，又投怀送抱你生哥？” 第56章 　　钟瑾用尽全力推叶淮生, 想要爬起来，叶淮生一手控住她, 另一手按下她的脑后，“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叶淮生语气带哄, 配合他磁.性的嗓音低哑, 莫名让人心安。钟瑾乖乖不动了, 额头贴着他起伏的胸口上, 彻底安静了下来。 　　车里的其他人不好意思盯着这两位看, 假装玩着手机。 　　叶淮生拇指摩挲钟瑾后脖那段细腻的肌肤, 钟瑾如电流激遍全身，又要跑，叶淮生不放手, “你说给我抱的。” 　　语气听上去还挺委屈的。 　　钟瑾知道这人又要无理取闹了, 说又说不过他，力气也没有他大，而且在这种事情上反应能力也没有他快, 钟瑾一点儿招都没有，只能和他讲道理了, “我没有让你摸我。” 　　“我没摸你。”叶淮生握住钟瑾的手, “不信我的手让你抓住。”趁机在揉了几下女生的小手, 软绵绵的，触感微凉，跟冰箱里拿出来的果冻似的。叶淮生心情非常好。 　　现在钟瑾不止身子被他箍着, 连手也被包着，气的她脱口而出，“你耍赖！” 　　耍赖的人很不要脸，“我哪里耍赖，嗯？” 　　钟瑾小臂撑在叶淮生胸前，俯起脑袋，一双晶晶亮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着，看这情形似乎再眨一下大颗的眼泪珠子就要啪嗒落下来了，叶淮生心痒难忍，嗓音低哑，“亲你一下，别哭。” 　　话音一落，男生抬起手，握住女生的脑后往下压，紧接着他一手撑在座椅上，仰起上半身，微微偏侧头，对准钟瑾的唇亲了上去。 　　钟瑾睁大眼睛，脑袋里一团乱麻，整个身体都被叶淮生把控着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紧张到停止呼吸，连思维都空白一片，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 　　女生笨拙的吻技在他的带引下渐入佳境，那些抵触反抗的情绪逐渐被男生的温柔收服，钟瑾攀着叶淮生肩膀上，大半力气挂着他，几分钟以前，她一定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敢在车厢里和他旁若无人的接吻。在他带领下，那些不可思议的举动似乎都变成了很自然的发自内心的事情，无需注意别人的目光。 　　叶淮生离开她，看着女生紧紧闭着的眼睛，长睫毛微微颤动，在白瓷肌肤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叶淮生手指擦过自己的嘴唇，指尖上残留下一抹红色。那是接吻的时候，钟瑾留在他嘴唇上的口红。 　　他捏住钟瑾的下巴尖，嘴唇贴上她薄薄的眼皮上，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可能是衣服上的洗衣剂的味道，整个人又香又奶，刺激着他的神经。 　　舔了舔嘴唇，克制住那股子无名燥动分子，还不忘要调戏一下她，弯着嘴角，凑到她耳边轻咬着耳垂儿，“这么奶。” 　　钟瑾睁开眼睛，脸上的潮.红来不及褪去，一瞬间回到现实世界，钟瑾想起这里是车上，车上还有别的同学，肯定都看见了，之前陈梦和许昕还怀疑她和叶淮生是否亲过小嘴这种事情，她只当她们没看见还能否认，没想到打脸来的那么快。 　　钟瑾绝望地闭了闭眼，现在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永远不要出来算了。 　　气急了，朝叶淮生胸口胡乱捶了几下，挣扎着爬起来回去自己位置上。 　　叶淮生直起身体，将人抱坐在腿上，轻哄，“马上到地儿了，忍忍我呗。” 　　钟瑾被他说的没了脾气，其实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已经有点习惯了叶淮生三五不时的“骚扰侵袭”，只是可能因为她性格的原因，还不是太放的开。比如现在坐在他腿上这种亲昵的行为。 　　“我觉得这样不好。”钟瑾很认真说。 　　“哪里不好？嗯？这里？还是这里？”叶淮生一边问，一边捏捏她的脸颊和下巴。因为钟瑾坐在他腿上，比他高出一点，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含笑带着询问。 　　钟瑾把脸往旁边躲开，“哪里都不好。”然后轻轻的嘟囔了一句，“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 　　她没有再看叶淮生了，直接就站了起来，在行驶的车厢里摇摇晃晃走回去，叶淮生托着她的手腕，钟瑾扭了两下，试图挣开他的控制，叶淮生抓的更紧了，“会摔倒。” 　　钟瑾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是他扶着，她确实站不稳。 　　坐回座位上，叶淮生松开手，钟瑾就把脸扭向另一边窗户，因为一番大动作，心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包里连续不断的震动声将她拉回现实，钟瑾打开手机一看。 　　发信息的是她们寝室群【少女雍容华贵蓬蓬裙】，名字是许昕这个天才取的，当时取这个群名，其他三个包括钟瑾都表示无比嫌弃，虽然如此，但这四个人都是特大号懒人，谁也懒得去想能凸显出403寝室四个小仙女集美貌才智于一身的群名，于是这个独具许昕式风采的群名就此保留了下来。 　　群里很热闹，钟瑾往前面拉了几十条，然后就看到自己和叶淮生羞耻地抱在接吻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 　　是从最后一排沈园园和陈梦的方向…… 　　就她们俩拍的！ 　　钟瑾：“……” 　　能不能选择死亡。 　　“嗨，美妞。”陈梦拍拍钟瑾的肩膀，凑近上来，坏笑道，“感觉如何？” 　　感觉…… 　　“好不好？”全寝室最理智的沈园园也秒变八卦脸，兴趣全写在了脸上。 　　很不好…… 　　陈梦兴奋的小声道，“wuli小瑾的初吻诶，幸好我拍下来了，而且貌似角度什么的都很棒棒，小瑾，如果你到时候和叶淮生结婚了，还可以当成传家宝传给你们的后代，哇我好机智。” 　　钟瑾：“……你们想的好远……” 　　初吻，也不是这一次…… 　　早上在学校旧仓库就已经…… 　　被叶淮生那个流氓抢走了！ 　　“不远不远，一点儿都不远，”陈梦掰着手指算时间，“我们现在十八岁，法定结婚年龄，男生22岁，女生20岁，也就说，最多再过四年，也就刚好大学毕业，小瑾就可以结婚了，超快的！” 　　钟瑾：“……” 　　沈园园适时插刀：“那要万一小瑾考上大学，叶淮生没有考上大学呢，外面更帅更好更优秀的男孩纸追求咱们小瑾肿么办，毕竟异地恋很辛苦的呢，小瑾，你要想想清楚啊。” 　　“你们别乱说了，我、我没有……”钟瑾听她们越说越离谱，脸都涨红了，手指在窗玻璃上涂涂画画。 　　陈梦道：“这还没有啊，都接吻了诶……” 　　这一段刚好进入隧道，灯光骤然明亮，车窗玻璃变成一面镜子，钟瑾抬眼看窗玻璃，恰好看见叶淮生。 　　隔着一面车窗，和她对望。 　　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 　　陈梦她们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钟瑾分明是知道的，如果她不表态，叶淮生就会变得很被动，哪怕他平常耍耍流氓，搂搂抱抱亲亲小嘴，但是和他相处下来的感觉，钟瑾明白，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这也是她会这么信任他的原因。 　　钟瑾攥紧包带，她知道自己必须给叶淮生一个答复了。 　　可是心里分明又纠结着，现在这个时机非常不好，前面是高考，就像是人生的十字路口，考大学很容易，但是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那是千辛万苦过独木桥，她暂且没有自信能不能安全渡过，或许可以这么准确来说，以前有，而现在，如果确定要和叶淮生在一起并且好好走下去的，钟瑾很清楚，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是和叶淮生绑在一起的。 　　她是这样的人：在做决定之前，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然而一旦决定，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困难重重，也要咬着牙齿爬过去。 　　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 　　就像他们说的，高考不是最后的战役，可以说是人生第一战，这第一战如果都打不好，往后的无数战役，又有什么自信能打一个漂亮翻身仗呢？ 　　钟瑾在犹豫，在徘徊，也在观望。 　　叶淮生这个人，是否值得她托付终身？ 第57章 　　吃饭的地点在远安集团旗下的连锁酒店。 　　叶少爷亲自过来, 经理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在门口等候。 　　两车人陆续下车, 到楼上的vip包厢。 　　叶淮生站在门口和经理说话，钟瑾挽着许昕的手打他旁边走过。 　　走过去的时候还挺紧张，生怕他猝不及防地给她来一个绊子, 不过看到他表情认真地和经理交代事情, 心想, 他应该不会把注意力过多放到她身上吧。 　　然而就在钟瑾即将擦过他身旁的时候, 叶淮生忽然伸出手, 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猝不及防, 钟瑾心跳加剧，抬起头看他。黑亮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困惑。 　　叶淮生非常享受她的反应，低头看着她, 然后目光落在她脚上, 弯唇笑道：“鞋带松了。” 　　视线向下，右边鞋子的鞋带松了一半，长长地拖在地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的，她自己都没发现。 　　钟瑾连忙道了一声谢, 准备弯下腰去, 谁知叶淮生轻轻拉了一把她, “我来。” 　　怔愣之间，他已经蹲到她面前帮她绑鞋带了，整个过程短短一分钟, 非常自然流畅体贴入微。 　　一旁的经理傻眼了，叶远安这个独子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都知道叶远安生意做的老大，可谓成功富商的标榜，然而人生唯一的败笔就是前妻留下的这个儿子。 　　都说叶家的这位公子哥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脾气性格更是差到爆，又是爱玩爱闹的主，伺候这样的祖宗，一万个小心都不够，他要看你不爽，怎么都能给你揪出毛病来。 　　然而眼下，经理发现这位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可一世，仅仅交谈几句便觉得这位少爷情商不低，前一秒钟还在和他认真交代事情，后一秒钟陡然间变化，眉目舒展，神色温柔，撩妹的手法实在赏心悦目。 　　根本就是暖男属性嘛！ 　　幸好经理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也不是喜欢粉色系的中年少女时代，要不然一准被这少爷撩的心花怒放。 　　钟瑾低下头，看见叶淮生松软乌黑的发顶，有几根不老实的向上翘起，带着少年独有的乖张气质，可爱又青春。 　　很忽然地想到那天在溜冰场，他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为她绑鞋带，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躬腰，和他挨得很近很近，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洗衣液淡淡的香味。 　　而此刻，少年认真又专注的样子，让她满心欢喜。 　　系好鞋带，叶淮生直起身子，左手很自然地伸进口袋里。 　　钟瑾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仰起头。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短袖，中分，发丝乌黑，笑起来满眼柔光。 　　他把那只没有插入口袋的右手摊开，掌心朝上，送到她面前，“跟我进去？” 　　“嗯。”钟瑾毫不犹豫地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软软的一只小手，叶淮生捏了捏，拇指在她掌心划了一下。 　　钟瑾怕痒，缩了一下，被叶淮生抓着。 　　舌尖轻抵上牙，叶淮生看着她，“又想跑？” 　　“我没有要跑，”钟瑾小声，“你每次都这样。” 　　见小姑娘不太高兴了，语气还有点儿埋怨，叶淮生想了想，“那行，下次我不碰你。” 　　钟瑾抬头看他，有点不可思议。 　　“叶淮生，”快到包厢门口，钟瑾摇了摇他的手。 　　“嗯？”叶淮生停步，耐心极好地看着她说话。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谈一谈好吗？” 　　叶淮生看着她的眼睛几秒，钟瑾有一种错觉，仿佛被他窥探到了心里的秘密，尴尬地刚要别开头，却听到他低声笑道，“好。” 　　也没问她谈什么，就只有一个好。 　　钟瑾低下头，“那你现在松手好吗？” 　　“好。” 　　叶淮生松了手。 　　手心被他捂出了手汗，钟瑾将手握紧成拳，藏在身后，跟在叶淮生身后进了门。 　　包厢里有专门的洗手间，钟瑾拐进门里洗了个手。 　　把洗手液挤在手掌上，一点一点抹开，手指、指甲、指缝、手心、手掌，搓.揉出很多泡沫。 　　钟瑾分神想着事情，动作很慢很慢，直到传来两声敲门声，叶淮生的声音在门口，“钟瑾？” 　　她连忙应了一声，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下面，让水流冲刷干净手上的洗手液，从镜子下端抽出一张纸巾擦手，然后打开门，看见叶淮生歪靠在门框边。 　　他低头仔细看她的脸，“怎么了？进去这么久。” 　　“洗了个手，你要不要也进去洗一下？吃饭之前最好洗一下手。”钟瑾往旁边让了让，让叶淮生进去。 　　叶淮生笑道：“我以为你在里面哭鼻子。” 　　钟瑾皱鼻子，“才没有呢！” 　　说完就跑了。 　　大家都很懂的，知道生哥要撩妹，特地留出来他和钟瑾的座位，所以当钟瑾出来的时候，都说，“来来来，位置已经给你留好了，坐生哥旁边吧。” 　　钟瑾看着一溜人全都坐好了，也就不再扭捏了，刚落座没多久，叶淮生回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看到她杯子里空空的，叶淮生问：“喝哪种饮料？” 　　钟瑾朝周围看了一眼，男生们杯里都装着红酒，女生都是鲜榨水果汁，于是钟瑾也选了一样的。 　　玻璃扎壶搁在蒋小明手边，叶淮生叫蒋小明拿过来，蒋小明把壶子放到转盘上，推到叶淮生面前。 　　叶淮生拿起壶手，把饮料注入钟瑾的杯子里。 　　因为都是同龄人的聚餐，来来回回吃饭好几次了，虽然有那么三四个别班的不怎么熟，这一车过来也都相互认识了，没什么拘束，都放开吃喝聊天。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蒋小明边吃边说，“生哥这桌子菜点的水平高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 　　这少爷别的不会，对吃的还挺有一套，得益于从小就跟着他爹，不仅嘴巴挑的很，人情世故以及酒桌礼仪都耳濡目染。与同龄人相比，他身上的市井味儿更浓，这与从小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 　　钟瑾吃的不多，跟猫似的食量，吃一会儿，然后盯着一桌子菜发一会儿呆，要么就埋头吃，别人说话也听不到了，特别容易沉浸在一件事情当中。就好比她学习一样，很专注，不容易分心。 　　叶淮生和她吃过几次饭就摸清了她的习惯，如果她盯着一道菜，并不是想吃这道菜，而是很有可能纯粹只是放空大脑而已。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盯着一道鱼香肉丝看了半天，叶淮生以为她喜欢吃就是够不到，于是就特别好心的帮她把盘子换到她面前，然而小姑娘不领他的情，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这道菜放到她面前来。 　　他问她，“你不是盯了它很久么？” 　　钟瑾：所以？ 　　叶淮生看着她迷茫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喜欢？” 　　钟瑾摇摇头，“不太喜欢。” 　　“为什么盯那么久？” 　　“我……”钟瑾想了想，“可能刚才在想事情……” 　　叶淮生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觉得这个姑娘蜜汁可爱。然后问她：“想什么事情这么投入？” 　　钟瑾歪着脑袋，认真回想了一下，“我忘了……” 　　叶淮生：“……” 　　可能就只是纯粹放空而已。 　　叶淮生吃的也不多，那几个男生说话时不时带上他，他又要兼顾旁边的钟瑾，又要吩咐服务员拿酒拿饮料还要看菜单有没有漏上的，照顾全场，实在是忙的很。 　　中途叶淮生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钟瑾头都没抬起来看他，低着脑袋吃麻鸭，盘子上成堆的鸭骨，大半盘麻鸭都是钟瑾吃的。 　　这道麻鸭是S市的特色菜，做材料的鸭子是土生土长的S市本地鸭子，肉劲，汁香浓郁，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钟瑾特别喜欢这道菜，不仅下饭，而且还能当零食吃，百吃不腻。 　　叶淮生叫服务员再上一道，对钟瑾说，“我叫他们给你打包两盒回去。” 　　钟瑾抬起头，黑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呀！他们家这个做的特别好吃，比我之前在外面吃到的都正宗呢！” 　　叶淮生手伸过去，钟瑾反射性往后仰。 　　“别动。”叶淮生食指抵住女生的下巴，拇指指腹轻刮过她的嘴角，“沾上了。”他嗓音低沉，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含笑。 　　低头，视线看向叶淮生的手指上，那一抹油腻晶亮。他似乎毫不在意。 　　钟瑾脸红了。 　　叶淮生抽出湿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手上的油腻，侧头笑道：“这样就脸红，以后怎么办？” 第58章 　　吃完饭, 余兴未尽，时间还有多, 商量去娱乐厅坐坐。 　　娱乐厅离酒店不过十几分钟的脚程，也不叫车了，十几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走过去, 权当饭后散步。 　　决定好了, 大家纷纷起身换场。看见叶淮生和钟瑾坐在那里没有动,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蒋小明催了一嗓子, “生哥走了呀！” 　　叶淮生抬起目光, 朝等着他们的同学道：“你们先去。” 　　眼下这个情况看，这两个肯定有别的安排了，虽然心里有点失落, 大家都很体谅地先走, 把单独时间留给他们自己，“生哥，我们先走了, 你们动作快点啊！”一群人嘻嘻哈哈走出了包厢。 　　“不是有话对我说么？”等人都走空了，叶淮生问道。 　　“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服务生手里端着两个盒子走进来, “叶先生, 这是您要的麻鸭。” 　　“好的，谢谢。”叶淮生拎起装麻鸭的袋子站起来，对钟瑾道, “去哪里走一下，边走边想，等你想好在对我说。” 　　他握住钟瑾的手，把她从座椅上拉起来。 　　他们从酒店出来，手牵手沿街走。 　　钟瑾想着怎么和他开口，叶淮生没吵她。 　　说实在，他心里也有点期待，有点忐忑，抓着她的手都是汗，也没想过松手，就这么一直抓着抓着。 　　穿过灯红酒绿的街市，恍然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手他想牵上一辈子，这手的主人，要跟他一辈子。 　　他低头看钟瑾，恰好她也抬起头来，眸光里满目的柔和，映衬进这街市五彩的霓虹灯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致的美。 　　“你想说的可能和我现在想的是同一件事。”叶淮生说道。 　　钟瑾心一跳，望着他笑，露出一边的小虎牙，乖巧可爱，“是什么？” 　　“我先说？”叶淮生揉了揉她的手背。 　　“让你先。” 　　“这么大方啊。” 　　钟瑾摇摇他的手，“你快说嘛。” 　　“那我说了，”叶淮生眸光含笑，松开钟瑾的手，然后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一根一根插.进钟瑾的每一根手指当中。 　　然后他举起他们十指相握的手，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秒，“这双手，我不介意握一辈子。”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缓缓移向钟瑾，深情又专注。 　　钟瑾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像不大明白，心跳很快，前所未有的心悸，和叶淮生接吻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仰着头神情呆呆的望着他。 　　叶淮生揉了把她的脑袋，“走吧。” 　　拉着她往前面走。 　　路边有一家奶茶店，他们去买了两杯奶茶，拐进路过的一个小公园，坐在休息椅上。 　　钟瑾整理好心情，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喊了他一声，“叶淮生。” 　　叶淮生侧头看她，“嗯？” 　　“你刚才说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钟瑾语气认真，似乎鼓足了勇气要和他好好谈谈了。 　　叶淮生笑，手摸过去揉她的手心，钟瑾没有躲。 　　周围很安静，路灯幽幽，气氛非常好，很适合谈心。 　　叶淮生嗓音也是低低的，带着哑，静静看着她，笑着，“你说。我都听你的。” 　　他的嗓音和气息都很柔和，钟瑾平静下来，手上无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软糯的声音安静柔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叶淮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略一思索，其实他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早了。” 　　他的语气还挺认真的，钟瑾问，“多早？” 　　叶淮生笑笑，没答，问她，“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钟瑾半秒没有犹豫，“这学期啊，”她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开学前一天傍晚，在一茶一座，你应该对我没印象。” 　　叶淮生捏了捏她的脸，“你比我晚。” 　　钟瑾楞了一下，反应不过来。他这个晚是什么意思，脑袋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叶淮生伸手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扳过去，气息挨近过来，鼻尖蹭着她的，笑道，“你该不会在一茶一坐就对我一见钟情吧？不然怎么记的那么清楚？” 　　没等钟瑾回答，叶淮生亲了亲她的唇角，“我喜欢你的时间，比你认识我的时间更早。” 　　钟瑾脑袋有点懵，被叶淮生搂抱进怀里，低下头脸埋进她的发，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你第一次见我那天傍晚，我记得很清楚，雨过天晴，你坐在窗户边，在晚霞下面，还没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那天的你，特别特别……” 　　剩下的话，全部都淹没在呼吸相绕之中。 　　钟瑾茫茫然想起来，她还有话没对叶淮生说，真正想说的话……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又感动又暖心，钟瑾心弦被他撩拨的一荡一荡的。 　　指尖揪着叶淮生的衣角摇了一下，“我想说的……” 　　叶淮生额头抵着她的，“你说。” 　　仿佛灼热的气息炙烤燃烧着，钟瑾呼吸不了，同样无法思考。 　　“小瑾，我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他抱把她抱坐在腿上，呼吸深深浅浅，抵着她。 　　钟瑾心一颤，又一颤，眼眶沾了水汽，眼角湿润，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小臂，从喉口钻出细小的字眼，“叶淮生……我怕……” 　　他低沉发笑，嗓音醇厚磁性，“怕什么？怕我吃了你？”牙齿细细密密啃着她的耳垂。 　　钟瑾羞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一边缩起脑袋，手指揪住他的短袖袖口，“求求你了……” 　　她怕痒的很，尤其腰上和耳朵最敏感。叶淮生这么一闹，把她想说的话都忘掉了。 　　隔了几分钟，叶淮生才放开了她，手还是搂着，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甜软的奶香味很好闻，他闭上眼。周围很安静，树影婆娑，影子打在他们身上。 　　坐了会儿，“叶淮生。”钟瑾很认真地叫他道。 　　“嗯？”他手指抚着她额前微乱的发丝。 　　“我现在非常认真地和你商量一件事，不开玩笑的那种。” 　　“嗯，”叶淮生坐直了身子，“你说。” 　　钟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突然坐那么直。” 　　“你不是说要我认真点，我坐端正，听钟老师认真发言。” 　　“噗”钟瑾笑的不行，“你这人，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我现在很正经啊。”叶淮生语气超认真。 　　钟瑾勾着他的脖子，笑的直不起腰。 　　“快说什么事，我都等不及了。” 　　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再不说，我要亲你了。” 　　“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我说！”钟瑾怕死了，抱住他的脖子靠上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叶淮生，你能不能为我努力一次。” 第59章 　　叶淮生, 可不可以为我努力一次？ 　　钟瑾圈着叶淮生的脖子，“如果, 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我只有一个条件，”她顿了一下, 叶淮生漆黑的眼睛看着钟瑾, 喉结咽了咽, “你说。” 　　“如果你能考上和我同一所学校, 我们就在一起, ”她的手移下去, 握住叶淮生的手，“好不好？” 　　她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心跳到嗓子眼儿, 她比他更紧张, 更担心。 　　那几秒里，坐在他腿上，犹如坐针毡。 　　如果他不答应怎么办？如果他没有毅力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一把怎么办？她还要不要坚持？ 　　想着想着, 手慢慢捏紧成拳，咬着下唇, 静静看着叶淮生, 漆黑的瞳孔里, 亮光一点一点灭去。 　　就在她决定放弃之时，叶淮生握紧了她的手，沙哑的嗓音仿佛做了一个世纪的重大决定一般, 缓缓的、沉重的，“好。” 　　她低下头，主动亲吻他的唇角。 　　叶淮生没动，任由她的吻轻轻地落下，紧紧握着她的手。 　　额头贴过去，像孩子般依偎在钟瑾怀里，两手搂抱着她，有些撒娇的语气，“我不懂的题目，你要教我啊。” 　　他这个模样真的很像某类大型犬，抱在怀里暖暖的，滋生了钟瑾身上隐藏的母性光辉，“嗯，当然。”她摸摸他柔软的黑发，带哄道。 　　“好，”叶淮生一手揽住她腰，一边站起来，语调轻快，“我们还等什么？” 　　钟瑾：“？？？？？” 　　她觉得有点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了，被他拉着往前走，“我们去哪儿？？不去娱乐厅了嘛？” 　　“回去教我做题啊。” 　　“哦。”钟瑾就着他快走了几步，脑袋还有点懵逼，这大少爷还真说一出是一出。 　　走出公园，叶淮生让钟瑾在路灯下等他，他去叫车。 　　钟瑾百无聊赖地东看看西看看，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男女都有，夹杂着谩骂声，因为这一带偏安静，这些声音听上去又突兀又刺耳。 　　好奇心的驱使下，钟瑾走了几步，看到树影下，三四个男男女女围着一个年轻女孩，其中一个人掐着那个女孩的脖子，那女孩面色凄惨，神情痛苦。 　　那女孩侧身对着钟瑾，却给钟瑾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钟瑾只觉得心口一窒，像被抽了一下似的，她按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伙人仍在谩骂羞辱着，嘶哑的声音从女孩喉咙里发出来。 　　钟瑾身形一僵，陡然惊醒过来。 　　是钟瑜！ 　　一定是小瑜！ 　　钟瑾全身抖的厉害，克制不住的脚软，但一想到妹妹正在被人欺负，全身抖血液涌了上来，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她嘶哑、颤抖、大声地喊道：“警察来啦！” 　　女生的声音尖锐，划破了寂静的黑夜，那一伙人先是一怔，而后全部逃散了，把女孩丢弃在路边。 　　钟瑾顾不得紧张害怕，奔过去，微弱的路灯下，终于看清楚女孩满脸伤痕的脸，真的是钟瑜。 　　她像卸了全身的盔甲，抱住钟瑜，眼泪唰下来。 　　“姐……”钟瑜嘴唇动了动，泪痕爬满脸颊。 　　“什么都别说了，姐姐带你回家。”钟瑾扶起妹妹。 　　在路边拦车的叶淮生被这里的响声惊动了，匆忙赶过来，看到眼前这个情景，也没说什么，和钟瑾一左一右扶着钟瑜。 　　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带着喘息和怒意，“你他妈别管闲事！” 　　刚才那伙人发现警察根本没来，知道被骗了，没跑出多远又追回来了。 　　叶淮生满脸写着不悦。 　　灯光下，终于看清楚这伙人的样子了。 　　都是一群年轻人，年龄最大不会超过二十岁，为首的是个发箍男，额头上箍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发箍，袖子卷的老高，胳膊上的肌肉很发达。 　　有两个叶淮生认识，是隔壁技校的，也都是爱滋事的主。 　　他拧起眉心，“我他妈非管不可呢？” 　　那伙人中有人认出了叶淮生，在那个发箍男旁边耳语了一番，大抵就是说这次算了，生哥惹不起。 　　那发箍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位进言的反而被他挥了一个巴掌，骂他“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四五个人，难道还干不过他一个吗？ 　　叶淮生这边不肯放人，发箍男不肯罢休，一场架避免不了。 　　“去旁边等我。”叶淮生对钟瑾嘱咐了一句。 　　钟瑾虽然很不放心，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她吊着一颗心扶着钟瑜躲避这里的误伤。 　　那伙人见钟瑾把人带走，不知谁说了一句，“刚才就那臭娘儿们骗的我们！” 　　朝钟瑾扑过来，钟瑾扶着钟瑜，行动多有不便，心跳剧烈，腿骨发软，跌坐在地上，反射性把妹妹护在怀里，绝望地闭上眼睛。 　　耳边一声惨叫，来自于刚才那个扑过来的人。 　　钟瑾睁开眼睛去看，不知何时，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叶淮生手里拎着半个破碎的啤酒瓶，余震震的碎片四起，血从那人的额头流出来。 　　他的手上也是血，滴滴答答在地上。 　　接连打趴两个，眼里是嗜血的红，他拎着那只从地上随手捡起的瓶子，朝那伙人大跨一步，低沉又狠戾，“还来么？” 　　那伙人连连倒退。 　　早就听说弘毅高中部的叶淮生打起架来不怕死，今天真的领教了。 　　刚刚叫嚣的最厉害的发箍男这会儿也怂了，但嘴上还不讨饶，“你他妈有种别找人帮忙，叶淮生，你自己问问这臭娘们对我兄弟做了什么事！？” 　　叶淮生冷笑，“我的人轮的到你们动手？” 　　那几个人吃了亏，扶起倒在地上流血的人，手指钟瑜警告：“你给我等着！” 　　叶淮生把手里的空瓶子劈头盖脸砸过去，“滚！” 　　人都被赶跑了，钟瑾放开钟瑜，爬过去，“叶淮生、叶淮生……你没事吧，让我看你的手……流血了……” 　　她流着眼泪，嗓音沙哑，捧着叶淮生，又心疼又后怕。 　　血滴滴答答，她的眼泪也啪嗒啪嗒，叶淮生半蹲在她面前，一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没事，我没事……你呢？” 　　钟瑾摇摇头，她抓着叶淮生的手，胡乱抹着眼泪，脸上沾染了血迹也不管了，“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她念念叨叨的，想拉叶淮生起来，脚骨发软，重新跌回他怀里。 　　他额头紧紧贴着钟瑾，低声安慰，重复着那几句话，“没事，我没事，都是小伤，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说着，真的歪着嘴巴一脸哭相。 　　这个戏多的男人，满目柔情，哪还有半点打架时候的凶狠模样。 　　噗嗤。钟瑾被逗笑了，手捶了他一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逗我。” 　　他半圈着钟瑾，从地上扶起来，半开玩笑的语气，“和以前比起来，这都小case。” 　　钟瑾心酸不已，不知不觉攥紧叶淮生手臂，叶淮生低头看她，安慰笑笑，“我答应你，以后少打架。” 　　她低低嗯了声，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手伸过去握紧叶淮生的手。 　　钟瑜这个样子，回学校肯定是不可能的。眼看着蒋小明他们三四个电话过来催，钟瑾和叶淮生商量，“你和他们去玩，我送小瑜回家。” 　　叶淮生给那边发了条信息，手机一收，半分没有犹豫，“我送你们回去。” 　　钟瑾本想说不用麻烦了，但叶淮生已经走去路边拦下了一辆车，让姐妹俩进后车座，他则上了副驾，一路把她们护送到家门口。 　　车上，钟瑜靠着姐姐的肩头，闭着眼睛休息，钟瑾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有问半句事情的始末，她想等钟瑜情绪稳定一点儿会告诉自己的。 　　看着钟瑜这个样子，钟瑾又心疼又愧疚，一想到刚才那个情景，心跳加速，实在无法相信如果没有人看到，钟瑜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她以前从来不多过问钟瑾交的那些朋友，但也会时不时告诫钟瑜离那些社会上的朋友远一点儿，钟瑜却一次都没有听进去，总觉得姐姐是书呆子，不懂这些。 　　钟瑾轻抚着妹妹柔滑的头发。 　　“姐，你帮我保密，别告诉爸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钟瑜声音低低的。 　　即便钟瑜不说这句话，钟瑾也会帮她保密的。 　　“和叶淮生也说一句，让他帮我保密，我……丢不起这个人……” 　　“好。” 　　顿了几秒，“姐，谢谢你们……” 　　钟瑾笑了笑，“傻瓜，跟我还这么客气。” 　　“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帮我跟叶淮生也道一声谢，这个人情我先欠着他的。” 　　钟瑾哭笑不得，“别说欠不欠的，他不会让你还的，只要你好好的。” 　　“嗯。” 　　钟瑜安静下来了。 　　车里放着电台路况，钟瑾朝前面看了一眼，叶淮生正低着头看手机，似乎在忙着给谁回短信。她想起来他的手还受着伤呢。 　　“姐，”钟瑜捏了捏钟瑾的手，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嗯？” 　　“你是不是和叶淮生在一起了？” 　　钟瑾愣了下，和妹妹也没什么好瞒的，就承认了。 　　钟瑜低着头，抓着姐姐的手玩了会儿，若有所思，“那你以后会不会为了陪男朋友就少了很多时间陪我了？” 　　钟瑾没想到钟瑜会担心这个，她觉得这两件事挺没有冲突的，然后又想到要帮叶淮生复习功课的事情，“我可能确实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了，除非你也想让我帮你补功课。” 　　钟瑜头大，“那还是算了吧，你还是有时间多陪陪叶淮生吧。” 　　钟瑾再次哭笑不得。 第60章 　　60 　　出租车停, 钟瑾扶着妹妹下车，看见叶淮生付钱也准备下车, “你直接回家吧，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信息。” 　　叶淮生推门下车, 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送你们到门口。” 　　门口…… 　　就在眼前…… 　　进院门, 钟瑾一步三回头, 发现他还没走, 站在路灯下, 双手插在口袋里，目送她们，钟瑾朝他挥挥手, “快点回去。” 　　隔的有点远, 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微弱的灯光下，依稀看见他点了点下巴。 　　钟瑾转回头, 不再去看他了，一直走进屋里, 关上门前, 目光朝院外望出去, 那人似乎已经走了，钟瑾舒出一口气。 　　拿出手机给叶淮生发了条信息：【这里不好打车，你直接用软件叫车比较快, 回去以后记得上药。】 　　叶淮生没有回复。 　　钟瑜洗完澡，钟瑾帮她上好药，姐妹俩絮絮地聊了会儿天，钟瑜这才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姐姐。 　　半个月前，钟瑜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叫周时放的男生，是隔壁二高的学生，此人铆足了劲追了钟瑜半个月，钟瑜连正眼也没看他一下，昨天晚上周时放打电话给钟瑜说，让钟瑜到他家去，不去他就自杀给她看，钟瑜觉得这种行为弱智到家，根本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去，至于周时放到底怎么样，她也管不着，也没去关心过，今天早上却听说周时放昨夜被送去医院洗胃，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钟瑜想都这么了还不去就太狠心了，于是翘了下午的运动会去看周大爷，在医院里详细的经过就不说了，总之钟瑜以她非凡的口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说服了周时放以后不会用这么惨绝人寰的激烈的手法表达情绪，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想到今天晚上周时放的那帮狐朋狗友们就找上门来了。 　　“我之前一直以为周时放那个人心眼不坏，就是比较缺爱的小孩子脾气，没想到这人不仅智障脑残，还这么小人，改天我也叫人打爆他的狗头。”钟瑜恨恨道。 　　钟瑾不由咂舌，怕妹妹又惹事，刚想劝几句，手机响了，划开一看，是许昕的信息：【你们怎么没来？】 　　钟瑾猜测叶淮生没把实情告诉蒋小明他们，未免许昕他们担心，也就没说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复过去。 　　退出聊天界面，看见十几分钟前叶淮生回复了她的信息，她那时正和钟瑜聊天没看到。 　　叶淮生：【被女朋友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钟瑾看着这条信息，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钟瑜靠过来，看到了聊天内容，“哎哟哟。” 　　钟瑾把手机一收，“哎哟什么，睡觉吧你。” 　　她站起来，把枕头扔给钟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谈恋爱的事还不想这么早让爸妈知道。” 　　钟瑜两根手指在额头上一点，“知道！我会帮你保密的啦！不过姐——” 　　“嗯？” 　　“你自己可悠着点啊，成绩下降太快，爸妈会怀疑的啦，还有啊，有时候啊，看手机的时候不要傻笑，真的超明显的，甜蜜的都快要溢出来啦，爸妈是过来人，很懂的啦！” 　　钟瑾摸了摸脸颊，“有这么明显？” 　　“超级，好伐啦。” 　　钟瑾笑笑，“说不过你。” 　　走去窗边帮钟瑜把窗户关上。 　　钟瑾顺势往下面的路灯一瞥，目光一顿，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隔的距离有点远，并不是很清楚，钟瑾心跳加快，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身后钟瑜说什么，她也没有听到，扔下一句“小瑜你先睡”，飞奔着跑出房门。 　　她脑子很混乱，知道那个人是他，直觉不会有错，顾不得多想，一边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一边跑下楼换鞋子出门，走出以后又折回去，翻出了家里的医药箱，手忙脚乱的一顿找，脑子不够用，也不知道该拿什么，索性拎着整只箱子跑出去找他。 　　当女生慌里慌张神色匆忙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叶淮生正用左手一个字一个字给她回复信息。 　　【我看到路灯下有个人，是你吗？】——钟瑾 　　手机响起来，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钟瑾打开信息： 　　是我。——叶淮生 　　钟瑾扬高唇角，手里拎着医药箱，不再像来时那样步履急促，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过去。 　　走到叶淮生面前，仰高脸，看着他，“怎么还不走？” 　　叶淮生指了指窗户里亮着的灯光，“在等它们全都熄灭。” 　　钟瑾眼睛眨了眨，喉口有些噎。问，“要不要去我家，我爸妈不在。”顿了一下，她咽了咽，继续说，“你别误会，我就想帮你上个药。” 　　叶淮生嘴角抿了抿，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嗯，上药啊，我没误会。” 　　这话听着的意思就是他没想多，想多的人是她。钟瑾脸皮子薄，这会儿又红透了。 　　叶淮生把手机塞口袋里，没受伤的左手捞过钟瑾手里的医药箱，钟瑾没松手。 　　她走在前面，叶淮生跟在后面，一人一边握着医药箱的手提环。 　　脑海里陡然间出现许昕的声音：“小羊儿乖乖，跟我回家……” 　　有毒…… 　　钟瑾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路灯照着他们，一长一矮两道影子。 　　叶淮生摇了摇箱子，“嗳。” 　　“嗯？”钟瑾侧脸。 　　叶淮生身子微微向后仰，脚步放缓，故意让她拉着走。 　　钟瑾感觉走的有点吃力，索性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叫我一声又不说话，你很奇怪诶。” 　　“叫你一声。” 　　“你怎么这么无聊呐。” 　　叶淮生嘿嘿笑了两声。 　　“让我看你的手。”钟瑾把他手拉过去，借着路灯仔细检查伤口。 　　掌心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长道，结了薄薄的血痂，“疼吗？” 　　她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瞳仁像黑曜石一样，下意识地，捧起他的手，低下头含住，柔软湿润的舌尖轻扫过他的掌心。 　　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仿佛心脏被电流狠狠击过，全身战栗，叶淮生猛地朝后面倒退两步，左手勾住钟瑾后颈将人勾进怀里。 　　医药箱应声落地。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叶淮生低下头，额头顶着钟瑾的额头，嗓音低哑、诱惑，滚烫的吐息全部洒落在脸颊和脖子上露在外面的肌肤上。 　　“我……”钟瑾迷迷瞪瞪的，脑袋转不过来了，莹亮清澈的眼睛微微睁大着，困惑不解地盯着叶淮生的脸。 　　她不知道这个样子给他带去了多大困扰，这无辜的如小鹿般迷茫可爱的眼神，挠得叶淮生的心又痒又麻。 　　叶淮生圈住她的后腰，小蛮腰盈盈不及一握，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儿，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笑道：“想把你偷偷拐回家。” 　　钟瑾被他吻的晕头转向，两手攀着叶淮生的脖子，大脑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那你跟我回家……” 　　钟瑾的意思其实是说“跟我回家，我帮你包扎伤口”，叶淮生眯了眯眼睛，坏笑道：“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钟瑾脑袋转不过来，“是你哭鼻子，我怎么会哭鼻子？” 　　“真的？你确定？”男生语气带笑，捉弄味显而易见。 　　钟瑾不觉得她的话有毛病，振振有词，“我会轻一点，不会弄疼你。” 　　叶淮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的意味深长，“小瑾……你知不知道……”他顿了顿，又做了一个舔嘴唇的动作，笑意挡也挡不住地溢出唇角，手虚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 　　“帮你包扎伤口啊。”钟瑾眨了眨湿润的眼睛，“里面好像还有玻璃碎片，要赶紧取出来，拿出来的时候会疼，你要忍一下。” 　　“哦——”叶淮生拖长音调，低头笑了一声。 　　钟瑾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傻，好像心里还有什么话想说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情况不好意思说出口，钟瑾特别善解人意地问他，“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叶淮生抬起目光看她，眼睛因笑意微微眯起，漆黑明亮，看着她，只是笑，半天不说话。 　　吊人胃口，钟瑾撒娇的摇摇他的手，“什么话嘛，你说啊。” 　　叶淮生躬腰捡起地上的医药箱，那些关于少年隐秘的遐想，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是不准备再告诉她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晚上，钟瑾忽然回想起若干年前的秋日夜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包括那年荡漾在少年唇角那一抹迷之微笑。 　　真的很迷。 　　反正现在的钟瑾是真的搞不懂他。 　　到了家里，钟瑾拉着叶淮生去洗手间洗干净手，然后用镊子把里面的碎玻璃取出来。 　　她让叶淮生用手机的自带电筒的灯光照着伤口的部位，她低着头，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握着镊子，非常仔细非常小心非常认真地把细小的玻璃碎片取出来，夹起一块放进旁边准备好的盘子里，一边小小声念叨，“你的皮好厚，这么多碎玻璃藏在里面竟然都不疼的嘛？” 　　然后抬起头看看他的脸，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道，“疼要说出来，不要忍着，我会轻轻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多疼人，叶淮生心里软软的，手伸过去捏捏她的脸。 　　钟瑾小幅度摆了脑袋，轻声道，“别捣乱啊。”神情依旧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伤口的地方，要在血肉模糊的地方找细小的碎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叶淮生丝毫没把自己的伤当成回事，这种时候还不忘开她玩笑，“你给别人做女朋友我都不舍得，现在好了，便宜我了。” 　　钟瑾眼睛都没眨一下，顺势接他的话，“那我要是做别人的女朋友你也没办法啊。” 　　话音刚落，钟瑾轻呼一声，身体离开地面，被叶淮生打横抱起，恶狠狠道，“那我就把你抢回来！” 第61章 　　61 　　叶淮生去看周时放的时候, 那位少爷正在给他妈打电话。 　　VIP病房很安静，隔着电话周夫人哭哭啼啼心疼儿子的声音清晰传来。 　　周少爷翘着腿靠在病床上, 安慰那边：“妈，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别听周时末放屁, 就吃坏肚子啦, 对对对, 您和爸别过来了……这里啥都有, 不缺不缺, 不用送过来……王医生刚来看过我,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终于哄完了他妈，周少爷长出一口气, 看到了门口的叶淮生, 虎躯一震，惊恐道，“生生生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淮生长腿一迈, 跟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床对面沙发上, 两手架在沙发背上, 语气凉凉的, 嘲笑道，“追不到人就服安眠药自杀？您可真闲得蛋疼。” 　　“让你管，本少爷现在可是一个病人, 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想好了再来和我说话。”周少爷非常傲慢，扬着下巴，用鼻子对着叶淮生。 　　叶淮生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来看你。” 　　周时放瞬间警惕起来，“那是谁让你来看我的？我爸？还是我叔？” 　　叶家和周家素来世交，叶淮生比周时放长两岁，两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却并不常玩在一起，小时候的周少爷倒是三五不时地追着他生哥屁股后边跑，但是叶淮生喜欢和比他年龄大的人玩在一起，周少爷常常被冷落下了。 　　周少爷也是很有脾气的，你丫不跟我玩，我干嘛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久而久之的，都有点互看不惯的意思。 　　要是普通人家可能也就算了，但两家是世交，每年都要见好几次面，在长辈面前就不得不假装表现出感情非常好的样子，但其实私下里要么就是互怼要么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冷眼相向。 　　奇怪的很，叶淮生素来懒的动嘴皮子的人，一碰上周少爷就可来劲了，怎么看他都不惯，在叶淮生眼里，周时放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事又任性又不过脑子。 　　叶淮生原先还不知道周时放进医院的事情，昨晚钟瑾和他提了一下，他就料到又是这个少爷犯病了，今天趁着中午没有比赛偷溜出来看他，结果这小子看上去还挺自在逍遥的，跟医院他家里似的。 　　叶淮生故意顺着他的话下套，“如果你不想让我把你这点破事捅出去，最好听我的话乖点儿。” 　　周时放最看不惯叶淮生这点儿，周时放从小和叶淮生一块儿长大的，能不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儿，小时候单纯可爱的周少爷不谙人情世故，被这哥骗哭过好几次，本以为长大了能翻盘，尼玛这家伙不用骗的了，直接手握把柄，逼他就范。 　　你丫叶淮生，你不是人。周少爷在心里骂娘，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意，嘻嘻道，“哥，有话好好说，不带你这么玩人儿的。” 　　叶淮生翘着腿，闲闲看着对面的周时放，“你在外面怎么横我不管，你要追钟瑜我也没意见，你叫几个男的打她一个女生是几个意思？” 　　周少爷脸色变了个样，“什么什么？！叶淮生，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叫几个男的打她，我他妈我舍得打她？？！！” 　　叶淮生呵了声，“那你还玩自杀的戏码，表演给谁看呢？” 　　周少爷提高声音：“我他妈说自杀根本是哄她玩的，我这么惜命的人，我有勇气自杀吗我！！！！还有啊谁告诉你我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钟瑜啊。”叶淮生语声淡淡。 　　“……” 　　“哦，”叶淮生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你没有吃安眠药自杀，你现在怎么躺在医院？？” 　　周少爷忽然放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那我可就说了，你别告诉别人。” 　　“……”叶淮生勉为其难地配合他的表演，“嗯。” 　　“我昨天假装食物中毒，然后我就叫救护车啊说家里有人自杀，然后我就在家里等着装死，最后他们就把我送到医院洗胃，妈的简直受罪啊我！！！你说追个人容易吗我！！！！” 　　“……”叶淮生不语，慢悠悠摘下右手的皮手套，亮出手掌心的白色绷带，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你自己问问杨涛，昨晚是不是被我打爆头了。” 　　周时放给杨涛打电话，没两句那边就承认有这回事儿，周时放对着电话吼道：“你她妈是不是傻！！！我要打人我用得着你们？？？！！！谁叫你们帮我出头？？！！！我周时放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你们他妈不帮我还给我赶跑！！！！！滚吧，别喊我哥，我没你这弟！！！！” 　　见色忘友的周少爷气呼呼大骂完后，手机随手一扔，立马换了一张表情苦艾艾看着叶淮生，“哥……我该怎么办？” 　　叶淮生笑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周少爷非常配合地问道：“叫什么？”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兄弟心疼你。” 　　周时放：“……” 　　事情搞清楚了，叶淮生准备走了，“我下午还有比赛，不跟你在这儿耗了，哦对了，”他顿了顿步子，侧头看向周时放，“以钟瑜的性格，一会儿你应该能如愿以偿看到她了，她昨天说什么来着……”叶淮生想了想，“打爆你的狗头，嗯。” 　　说完，叶淮生对床上的病号挥挥手，“兄弟祝福你，再见！” 　　“窝槽！叶淮生！！你就这么走了？？？！！！” 　　叶淮生把周少爷的呼救声扔在身后，大步迈出房门。 　　…… 　　运动会接下去的两天，叶淮生参加的所有项目全部破来了记录，十二班的总成绩一路遥遥领先，宋婆子脸上乐开了花儿。 　　参加完最后一项赛事，叶淮生穿着钉鞋，一瘸一拐走回来，他的右脚在上场比赛的时候扭到了，即使这样还是给他们拿了一枚金牌。 　　钟瑾站在看台上，全程吊着一颗心，现在心还没完全落回，便看见一大群男生，自己班上的，别班上的，像是说好了一样，呼啦啦如潮水般涌向叶淮生。 　　叶淮生意识到不对劲，要跑已经来不及了，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抱起来扔向天空。 　　那一刻，欢呼声、喝彩声、笑声、鼓掌声，开心的、喜悦的、热烈的，庆祝一场伟大的战事，表彰那个凯旋的英雄，青春飞扬、热血沸腾，充斥了整个操场上空的空气。 　　钟瑾也被场上的热烈气氛带动着，跟着其他人跑下看台，叶淮生被抛上天空的几个瞬间，她的心始终吊坠着。 　　和别人不同，别人只关心英雄是否成功，而她自始至终关心的都是英雄的脚伤。 　　叶淮生终于从场上回来了，手里拎着脱下的外套，绕过几个给他递冷饮矿泉水毛巾的女生，抬头向看台巡视而去。 　　钟瑾拉着许昕的手，跳下看台，飞奔而去，到他面前，先把手里的毛巾递上去，叶淮生很随意地拿毛巾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他坏笑，漆黑的眸眯起像星星，“一股奶香味，是你洗脸用的毛巾？” 　　这话一出口，许昕笑的直不起腰，“叶淮生，行行好，别老这么幽默，我笑点低。” 　　叶淮生看着钟瑾的眼睛，带着几分认真，“是不是啊？” 　　“不是，”钟瑾把矿泉水给他，实话实说，“超市买的，我用洗衣液泡过。” 　　叶淮生拧开瓶盖，“这么用心的啊。” 　　他仰头咕噜咕噜喝水，钟瑾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忽然很莫名的想到那天晚上在家里帮他上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 　　脸上一瞬间刷红起来。 　　许昕受不了他们你侬我侬情意绵绵，找了个借口跑走了。 　　叶淮生喝完水拧紧盖子，低头看了她一眼，“脸又红了。” 　　钟瑾自己也没注意到，用有些发凉的手指按了按脸颊，“可能是热的吧。”又看了看他脚上，“我等下去跟老师请假，陪你去医院看脚伤。” 　　叶淮生低头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一下，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跟摸小狗似的，“我发现你还挺宠人的。” 　　钟瑾抬头看着他，拉他右手过去，摊开手心，阳光底下，那一条红痕很明显，钟瑾不言不语看了几秒，放下他的手，轻声细语的，“我也发现了，你都不会照顾好自己。” 　　“所以啊，”叶淮生把矿泉水瓶和毛巾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扳过女生，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她，一改平常嘻嘻哈哈顽劣不正经的模样，深情、缓沉的说道，“所以啊，你要照顾好我。” 　　“不要半途而废啊，小钟瑾。” 　　钟瑾一双大眼睛对上他两弯漆黑眸光。 　　“好。” 　　“别骗我啊。” 　　“不会的。” 　　“拉个勾。” 　　“嗯。”钟瑾伸出小指，勾住叶淮生的小拇指，像履行一种特殊的仪式感那样，嘴角挂着浅笑，听他轻轻说，“拉钩上吊一百年——” 　　她接上他的话，“不会变，谁变谁是小狗。” 　　大拇指敲印盖章。 　　手被他抓紧进手心里，“合同我收了。” 　　钟瑾望了眼喧闹的操场。 　　她会记住今天的。 第62章 　　62 　　叶淮生回宿舍洗澡, 钟瑾也回去整理了一下东西，十多分钟以后两人约在宿舍楼下见面。叶淮生脚受伤, 骑车是不可能的，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 　　路上，叶淮生才有时间点开周时放半个小时发来的语音条： 　　【叶淮生！你他妈别和我抢女人啊！！】 　　出租车后排, 钟瑾坐在他身边, 这句话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两人沉默地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叶淮生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你脑残别传染给我】 　　钟瑾：“……” 　　叶淮生从医院回来就赶去参加比赛, 还没没来得及告诉钟瑾周少爷那点儿破事, 于是就简单跟她说了一下, 钟瑾听完以后有好几秒没说话, 大概也是觉得很无语。 　　他抓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别担心，周时放那人就是有点蠢, 人不坏。” 　　钟瑾掏出手机, “我跟小瑜说一声，她气的不行，找周时放麻烦就不好了。” 　　这种事情叶淮生看的多, 根本没放心上，将她拢进怀里, “我发现, 你这人还挺爱操心的。” 　　钟瑾窝在叶淮生怀里给钟瑜发信息, “你没有兄弟姐妹体会不到我这种心情。” 　　叶淮生第一次对这种事感兴趣，“你和钟瑜没差几分钟出生吧？” 　　“是啊，”钟瑾发完信息, 把手机握进手心里，仰起脑袋，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柔柔的笑。 　　“早一秒钟出生我也是姐姐啊，是姐姐就要多疼着妹妹一点儿，而且小瑜对我也很好啊，你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很细心的，她和我不一样，她比较外向一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都在外面，可我做不到，我有时候挺羡慕她的，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我们这样也很好啊，她有的我没有，我有的她没有，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种互补关系。” 　　“我特别庆幸自己能有一个她这么好的妹妹，她对于我来说不仅只是妹妹，还是闺蜜是知己是好友，”她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半开玩笑的语气，“有没有很羡慕？” 　　叶淮生笑笑，十分配合道，“我羡慕死了。” 　　钟瑾的这番话让他想到家里那个小姑娘，他和后母的关系再不济，那小姑娘却是一如既往，从小就特别黏他哥哥长哥哥短的，叶淮生总不爱理她，偶尔心情好对她好一点儿，那小姑娘能高兴好几天。 　　“说起来，我也有个妹妹。” 　　钟瑾一脸不可思议，“怎么没听你提过？” 　　叶淮生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钟瑾问：“是亲妹妹吗？” 　　她记得他爸妈离婚的。 　　叶淮生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原生家庭，“我后妈生的。那孩子比我小十一岁。” 　　钟瑾算了一下年龄，“现在七岁，她叫什么名字？” 　　“婷婷。” 　　她看着叶淮生的眉眼，“一定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毕竟哥哥这么好看。” 　　叶淮生心情陡然间好了，她总能这样，出其不意地抚慰他的心。 　　以前，常觉得一个人孤独，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值得他开心的，即便一群人围着转，即便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姐妹，他依旧感觉孤单。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他的世界彻底沉寂下来。 　　直到。 　　直到这一年遇见她。 　　她像光源体，随时散发着热量，为他点亮漆黑的前路。 　　给了他希望。 　　叶淮生，以后再也不是你一个人了，这条路上，有我为你举灯，伴你一路前行。 　　…… 　　医院挂号排队，等到专家门诊已经半个小时以后了，脚扭了以后没有好好保护又是一阵高强度剧烈运动，脱了鞋子，脚踝肿老高，那颗突出的骨头都已经看不到了，医生按了按那里，“疼吗？” 　　叶淮生低低嘶了一声，眉心拧起一座小山，这回才终于知道疼了，但在钟瑾面前还是强忍了一波，憋着，“还行。” 　　连医生都看不下去，看了眼病历卡上他的年龄，又看看旁边的小姑娘，笑道，“这是女朋友？” 　　叶淮生扬了扬眉，“您猜？” 　　“我猜么就是女朋友。”医生一边写着病历，一边语重心长道，“你们年纪轻没什么，现在挺能耐的，年纪大了就有的苦头吃了去二楼拍个片子我看。” 　　接着钟瑾陪他下楼拍片拿到楼上给医生看，年轻人身体好，没有伤到骨头，冰敷消肿后，配了一些外喷的药剂回去。 　　从医院走出来，暮色渐浓，反正晚上学校没有课，两人在附近找地方吃饭。 　　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围着好些人，钟瑾拉着叶淮生的手，“看看去。” 　　他们一走过去，周围那些人全都看过来了，纷纷说着，“他们可以打折诶。” 　　旁边一个女生问钟瑾，“你多高啊？” 　　钟瑾回答她：“一米五二。” 　　“你男朋友呢？” 　　钟瑾仰头看叶淮生：“呃……”比她高好多啊，“一米八几吧……” 　　“你男朋友肯定有一米八五以上，你们看，”女生指着店门口的易拉宝，“男女相差5厘米到10厘米，打八五折；10厘米到15厘米打七五折；15厘米到20厘米打六五折；二十厘米以上打四五折，二十八厘米打一折；三十五厘米以上免费。” 　　门口放着一个萌萌哒的长颈鹿身高尺码牌。 　　钟瑾小声问叶淮生，“你多高啊？” 　　“上次体检一八六。” 　　钟瑾心下一合计，指着最下面那一排，“我们能打一折诶。” 　　旁边另一个顾客开玩笑道，“要是再来多几对你们这样的情侣，火锅店赔死了。” 　　等了几分钟等到钟瑾和叶淮生测量身高，钟瑾一五三，可怕的是叶淮生，帮他测量的小哥都够不到上面，搬了一张凳子站上去，笔尖一划，“一米八八，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高？” 　　惹的周围的人都笑了。 　　“好了，”小哥一挥手，“你们这对免费。” 　　钟瑾睁大眼睛，“真的可以免费吗？” 　　小哥觉得这妹子可爱的过分，“今天是我们第一天营业，你们刚好是我们第一位幸运的免费顾客，用餐完毕请到我们前台登记领取一份小礼物。” 　　钟瑾眨眨眼，“哇还可以这样啊，你们店太暖心啦！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他们一路过去，萌萌哒的身高差赚足眼球。 　　正常来讲二十厘米就已经很不一般了，三十厘米实在是少，三十五厘米是少中之少。 　　身高差异巨大还有这等好事，钟瑾心情大好，歪着脑袋看叶淮生，“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叶淮生略想了想，“上个学期。” 　　“好羡慕你啊，”钟瑾下巴放在手背上，抬起眼皮，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被头顶上柔和的灯光映的光彩熠熠，“我都不会长高啦。” 　　她对他眨了两下眼睛，“你都有什么长高的秘诀吗？传授一点给我好不好？让我也沾点光。” 　　叶淮生托着下巴看着她，“有些东西叫做基因，有些缺陷叫做基因缺陷，比如矮个儿。” 　　钟瑾：“……” 　　请你闭嘴好不好？ 　　钟瑾眨了一下眼睛，密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着，有雾气弥漫上来，“你就不能哄点我？” 　　叶淮生一见她这个样子就有点慌了，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就是吃的有点多，没别的了。” 　　钟瑾憋着笑，嘴巴扁了一下，“我吃的也不少啊。” 　　叶淮生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儿，手平放在桌子上，下巴靠上去，和钟瑾拉近距离平视着她，嗓音低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看，我们这身高差还能免费吃一顿，多好，你要再长高一寸，这顿就得花钱了，多不划算啊。” 　　噗嗤。钟瑾被他逗乐了，脑袋歪下去，靠着手臂，一瞬不瞬看着他，“那我不要长高了对不对？” 　　“嗯，”叶淮生看着她的眼睛，“不要长高了，你这样最好。” 　　钟瑾勾着嘴唇，看着他，笑的跟傻子一样。 　　菜很快上齐了，叶淮生：“别傻乐了，想先吃哪个？” 　　“唔……”钟瑾目光到处转，“让我好好想想……” 　　她指指碗里的海虾，“吃这个……你吃哪个？” 　　叶淮生把虾子丢进锅里，刚要接钟瑾的话，手机震动，掏出一看。 　　叶远安的电话来了。 　　叶淮生不自觉拧了下眉心，随手接起，“喂？” 　　那里说了一句什么，钟瑾明显感觉叶淮生周身气压下沉，她心不在焉地往锅里扔下去几样东西，吃饭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了。 　　叶淮生没说几句，挂了电话。 　　钟瑾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挂完电话，他的心情似乎也一下子低落下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叶淮生忽然出声，“我妈回国了，今晚九点的飞机落地，我爸让我回去一趟。” 　　汤勺掉在锅里，溅起的滚烫汤液狠狠砸在钟瑾手背上，白皙的手背通红一片，她感觉很麻木，丝毫没有反应，直到被叶淮生抓着手拉过去看。 　　微凉的喷雾喷在手背上，钟瑾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你怎么了？”他发现钟瑾的不对劲。 　　“没什么。”钟瑾摇摇头，就是忽然心神不宁起来。 　　她看了看时间，“我们快点吃，你早点回家。” 　　叶淮生却说不急，“吃完去药店给你买药，再送你回学校。” 　　钟瑾想说什么，仔细想想似乎又没有什么好说的。 　　虾子熟了，叶淮生把它们夹到她的碗里。 　　吃完之后，他们在前台领了一个小礼物，是他们在就餐的时候店员抓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两人对桌而坐，叶淮生倾身给钟瑾嘴里喂食，甜蜜浪漫。除此之外还额外赠送了一个海绵宝宝毛绒玩具。 　　叶淮生一手抱着海绵宝宝，一手拉着钟瑾，钟瑾拎着他的药袋，从电梯下去，走出商场。 　　他们在就近的药店买了烫伤药，让药店的医生帮钟瑾把药上了，然后一起走出药店在外面叫车。 　　一直把钟瑾送回学校。 　　宿舍门口分别。 　　两人你侬我侬了会儿，钟瑾看看时间不早了，推他，“快点回去。” 　　叶淮生还觉得不够，弯腰往她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才放开她。 　　钟瑾从他手里接过海绵宝宝抱在怀里，“今天海绵宝宝和我睡觉，你呢，相片陪你好不好？” 　　借着路灯的灯光，叶淮生把照片细细看了一遍，塞进皮夹里。 　　“走了。”钟瑾朝他挥挥手，“到家给我发短信啊，”她伸出手，叶淮生配合地弯腰低头，钟瑾摸摸他的头发，“乖点儿啊。” 　　叶淮生两指并拢额头上一点，“遵命，钟老板。” 　　钟瑾笑的不行，边走边一步三回头。 　　叶淮生始终站在路灯下，灯光把那道颀长的身影照的歪歪扭扭的。 　　直到女生的身影完全没入走道道阴影之中，叶淮生返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拿出他爸几分钟前发的短信： 　　【你妈妈这次回来，最主要就是想带你出国，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盯着这条信息，他的眉心紧紧拧成一团，久久没有打开。 第63章 　　63 　　叶淮生直接去了飞机场, 路上给钟瑾发了一条短信说到家了，让她不用担心, 她没有回复，大概在洗澡。 　　叶远安的短信搁在旁边，他没有回。 　　路上遇到堵车,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 叶淮生翻着手机里仅有的几张母亲徐悦的照片呆呆看着。 　　这么多年来徐悦只回来过四五次, 最近的那一次还是在两三年前, 他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 她带他去美国看NBA。 　　照片都是在那次美国之行拍的, 十五六岁的男生一脸青涩，一米八的个子比徐悦足足高出大半个头，母子俩十分亲昵地依偎着, 对着镜头笑容满面。 　　母亲再不回来, 他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到了接机大厅，叶淮生和叶远安碰面。 　　父子俩私下里难得单独见面，很不习惯, 叶淮生也不主动开口说话，从始至终都在低头玩着手机, 叶远安看了他好几眼, 终于开口询问道, “吃饭过没？” 　　“吃过了。”叶淮生头也不抬。 　　“我还没吃，陪我去吃个饭。” 　　叶淮生看了眼时间，“嗯。” 　　跟着叶远安后边走。 　　叶远安停下来, 等着他，“别老是玩手机，都不看路。” 　　叶淮生没应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飞机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随便找了一家中式店进去。 　　叶远安关心叶淮生在学校的情况，“听说你最近在处朋友？” 　　不用问叶远安怎么知道的，叶淮生很清楚，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逃不出叶远安的眼线，他和钟瑾谈恋爱的事情全校都知道，那些老师虽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只要是叶远安想知道的，多的是途径。 　　叶淮生懒懒地看了眼叶远安，懒的回答。 　　以他对他爹的了解，怕是早就打听清楚了钟家家底。生意人，向来不做赔本生意，包括对他这个儿子也一样。 　　叶远安还欲与他谈，叶淮生却是一脸我懒得理你的表情，叶远安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没过会儿，还是忍不住，“我的信息你怎么不回？” 　　叶淮生：“我不出国。” 　　连一秒也没多加考虑，这个回答大出叶远安所料，“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叶淮生掀起眼皮，“考虑什么？” 　　叶远安见儿子十分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的样子，放缓语气道，“我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了，事实上，出国不仅是你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而且，你妈在国外的人脉广，只要你自己加把油……” 　　叶淮生忽然很烦躁地打断他，“别有事没事把我妈背出来，我说不去就不去！” 　　他踢开椅子，站起来往外走。 　　叶远安饭也吃不下了，匆匆结了帐跑出去拉住儿子的手，在外面他也不好发怒，“去年你转校之前，我们做了约定的。” 　　叶淮生当然记得那份约定，内容是如果在弘毅高中部依旧学不好，最后就只剩下出国这条路。叶淮生半晌没有说话，渐渐的，他眼底的倔强变的柔软，“不出去行么，爸？” 　　去年和他提这事儿的时候，他还是满脸无所谓，而今旧话重提，却变了个样子。叶远安隐隐有所察，“为什么不出去，因为那个女孩吗？” 　　叶淮生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眼看时间快到了，在这儿耗着也不行，叶远安说，“先去接你妈。” 　　“嗯。” 　　没过多久，徐悦轻装简行，随着人流走出来。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打扮时髦，脸上飞扬着笑容，脚步轻快地走向这里，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个十八岁儿子的妈。 　　她朝叶远安点了一下头，“老叶。”然后直接忽视叶远安，张开手臂和儿子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儿子，想死妈妈了，让我看看个头是不是又蹿了？” 　　叶淮生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搂着母亲的肩膀，“吃过饭没有，妈？” 　　徐悦手指按着肩膀，扭了一下，“吃了一点，没吃饱，老叶，云港还在不？我想上那儿吃。” 　　叶远安开车，母子俩坐后车座。 　　徐悦活力满满，一点儿也看不出飞机坐了十多个小时的人，拉着叶淮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啧啧不已，“我儿子越长越帅了，学校里谈朋友没有？” 　　这话引起叶远安的不满，“你巴不得他不读书，天天谈对象呢吧？” 　　“说的好，老叶，”徐悦拍手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儿子这么优秀，我骄傲一下怎么了？” 　　叶远安哼了声，“胡说八道，他优秀？优秀的人都能排队了。” 　　徐悦捏了捏叶淮生的脸，“儿子，别听他瞎话，他那是嫉妒你，你在妈妈眼里，永远都是最棒的，儿子加油！” 　　“嗯，”叶淮生低头看着徐悦，“妈，你回来住几天？” 　　徐悦想了想，“一周左右吧，要不这几天你请假陪我逛一下，我都不知道国内的小姑娘都流行什么了，你帮我参谋参谋。” 　　叶淮生：“……” 　　徐悦挨过去，靠着叶淮生耳朵说，“你陪我逛一天，这个数，”她伸出一个数字，“怎么样？” 　　叶淮生：“……” 　　“美元。” 　　叶淮生笑笑：“美元折现人民币。” 　　徐悦拧了把他的手臂，“你毒，”很快语气又软下去了，“折就折呗。” 　　两人放低声音偷摸说话，让前面开车的叶远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徐悦的性格所致，在对儿子的教育方式上和叶远安大相径庭，为此常常弄的叶远安很不高兴，徐悦也都不是很放在心上，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 　　其实徐悦的性格还是可以的，至于什么原因离婚，那几年正是他们各自的事业上升期，太多太多的事情和问题累积在一起，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聚少离多，后来林玲的插入成为这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的导.火.索，在一次又一次爆发的争吵不休之后，两人毅然决然离婚。 　　离婚条件很优渥，叶远安名下的动产不动产包括公司股份分红徐悦占的三分之一，叶远安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然而人家徐悦根本不稀罕，叶远安的东西她只要了市区最好的两套房子，一套写了叶淮生的名字，另一套留给自己养老用的。 　　离婚以后，徐悦就出国深造去了，之后进了全球五百强企业，一路坐到高层，一个人过的逍遥自在。 　　分开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徐悦都没有打算原谅叶远安，当年为了和他讨要儿子的监护权，差点在法院门口大吵起来，但叶远安就是叶远安，他掌握一切，那时候的徐悦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离婚的她充其量就是一个单亲妈妈。 　　徐悦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叶淮生抱着她的脖子哭的嗓子也哑了，恳求她别走别丢下他一个人，她把儿子哄睡了，在他的小床边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儿子，等妈妈有能力了再把你接回去，我答应你，这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眨眼，叶淮生十八岁。 　　为了儿子的未来，这对在社会里偷摸滚爬的前任夫妻早已练就一副比城墙还要坚硬厚实的面具，再不会像当年那样意气用事尖锐的面对彼此。为了儿子的未来，两人私下一合计，决定让叶淮生出国，放到徐悦身边去照顾。 　　说起来，叶远安也有私心，他组建了新的家庭，叶淮生和家里的关系又那样，为了长远利益发展，或许送到徐悦身边会更好。 　　徐悦知道叶远安的这些私心，做母亲的自然更多的为自己儿子考量，从现在的情况看，出国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到了云港。 　　叶远安也没吃饱，加上徐悦胃口很大，于是点了一桌子吃的。 　　叶淮生也有点饿了，随便吃了一点。 　　云港是叶远安和徐悦结婚刚那会儿常来吃的地方，后来有了叶淮生，就变成一家三口上这儿。这么二十年下来，老板换来好几茬，物价也飞速上涨着，徐悦每次回来都会来这里坐一坐，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为的是一个情怀。 　　叶淮生这几年来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和母亲不一样，他表达情感的方式是有些逃避的。 　　时隔多年，一家三口再次齐聚在这里，不知道算不算圆满。 　　叶淮生不敢想圆满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徐悦把糖醋排骨夹进叶淮生碗里，“儿子，吃。” 　　云港的糖醋排骨还是这个味儿。徐悦不会做菜，为了满足儿子想吃糖醋排骨的心，常常带他来这里，这里的糖醋排骨，就是母亲的味道。 　　因为有徐悦在这里，叶远安信心也就更大了，饭到中途，他再次旧话重提。 　　“我不想去。”叶淮生还是这句话。 　　叶远安看了眼徐悦。 　　徐悦一点也没给叶远安面子，“吃饭不聊，消化不良。” 　　吃完饭，徐悦不让叶远安送，把行李箱从车里拿下来，站在路边和他说，“你急什么？儿子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越逼他，他越跟你唱反调，他如果真的不想去，那就不去嘛，现在国内的教育也很好啊，我只要我儿子高兴。” 　　“儿子是你一个人的？这么多年你管过吗？” 　　徐悦盯着叶远安的眼睛，强压心口的怒火，摆摆手，“我不想跟你吵。” 　　她拉着行李箱往回走。 　　叶远安几步追上来，“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出国？” 　　徐悦站住，眨眨眼。 　　“他学校里处了一个对象，他为了那个女孩子才不肯出去的。” 　　“哦？”徐悦满脸兴趣盎然，“真处朋友了？好事啊。” 　　叶远安：“……” 　　“徐悦，你这么惯着他，迟早会出事！” 　　徐悦一脸莫名其妙，“我自己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难道还让他被后妈欺负去吗？” 　　“徐悦！！”叶远安提高声音。 　　叶淮生拦下了出租车，走过来帮徐悦把行李箱拎过去，看了眼脸红脖子粗的叶远安，语声淡淡道，“怎么又吵架了？” 　　“昂～”徐悦扬了扬下巴，“谁爱跟他吵啊。走了走了。” 　　留下叶远安一个人在路边超郁闷。 　　坐上车，徐悦说，“儿子。” 　　“嗯？”叶淮生低头刷手机。 　　“晚上约了你夏叔喝酒，你也去。” 　　“哦。” 　　徐悦凑过脑袋来，叶淮生警觉把手机一收，看着她。 　　“对你妈妈这么冷漠，和哪个小姑娘聊天呢？” 　　叶淮生笑了一下，“暂时保密。” 　　“切，搞什么神秘兮兮。” 第64章 　　64 　　徐悦和叶淮生走进清吧, 径直朝角落里走去。 　　“老夏，好久不见！”徐悦和老夏拥抱完, 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老夏，“礼物。” 　　“这什么？”老夏好奇，把盒子在手里转了转。 　　徐悦笑道：“托你帮我照顾儿子, 一点小小的心意。” 　　老夏摆了下手, 笑呵呵, “跟我还这么客气。” 　　叶淮生叫了一声夏叔后, 坐到最角落的位置去, 边看手机边傻乐。 　　“嗳, 老夏，”徐悦拍拍老夏的肩膀，凑过脑袋去在他耳边小声叨叨, “我儿子……交女朋友了？” 　　老夏笑了一下。 　　徐悦喝着杯子里的酒液, “看你的样子，八成知道。” 　　“知道啊，”老夏乐呵着, “上次还带来店里给我看过。” 　　徐悦慢慢放下杯子，看着老夏, 心里很是激动, “带给你看过？” 　　“嗯。” 　　“他跟我说暂时保密！” 　　老夏长长笑了一声, 有点宠溺的看着徐悦，“这小子吊你胃口呢。” 　　“哼！” 　　他俩的对话传进叶淮生耳朵，他伸手捞过桌上的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这才有时间看了眼母亲和老夏。 　　老夏永远都是那张笑容满面的脸，而徐悦在老夏面前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她对他很依赖很信任，丢掉一切防护的面具，好像又回到十七岁的可爱少女时期。 　　老夏说，“阿生，你老妈有小情绪了。” 　　“嗳，”徐悦截住他的话，“老——妈？？？？？儿子，我老吗？我老吗？”她看着老夏，表情似乎在说“再给你一次纠正的机会”。 　　老夏微笑着抿了一口酒，轻轻叹了口气，“这十多年来，你一点儿都没变化，还是这么年轻，是我老了。” 　　“不年轻了，”徐悦娇嗔地看了眼老夏，“明年都四十了，儿子也这么大了，不聊这个了，喝酒喝酒。” 　　说着，仰起头灌了一口酒。 　　时间匆匆不饶人。 　　曾记得，他们也还年少气盛，也是敢爱敢恨的年纪，转眼间，都这么老了。 　　老夏笑笑，看向叶淮生，“年纪大了，就爱说些瞎话，今天应该高兴，庆祝你妈回来，来，走一个。” 　　叶淮生举起酒杯，和老夏徐悦一一碰杯，“祝妈妈和夏叔永远年轻。” 　　一口干完。 　　徐悦对“未来儿媳”的兴趣浓厚，拉着老夏东问西问。 　　老夏只有一个字：好。 　　徐悦放心了，“你帮我看过人，你说好就一定好。” 　　然后笑眯眯地对叶淮生说，“宝贝儿，什么时候带人给妈妈瞅瞅？你夏叔都看过了，我这个做妈的还轮不到，不公平的。” 　　叶淮生说：“你才回来一周，她还要上课，时间冲突。” 　　徐悦想了想，“简单啊，明天你也不要请假了，就在学校里，等我去看你们！” 　　叶淮生：“……” 　　妈妈，你高兴咋整就咋整。 　　一想到这事儿，徐悦就激动坐不住了，问叶淮生，“小姑娘喜欢什么，我明天要买什么东西？我什么功课都没做，这样不行的，我们现在就回家吧，要不这样，你们明天几点钟放学，我带小姑娘去逛街买点东西？” 　　叶淮生喝着酒：“……” 　　他在纠结这事儿要不要提前通知钟瑾，想来想去，还是不说了，怕她晚上睡不好，明天再说。 　　徐悦说要看照片，叶淮生才发现翻遍手机都找不到钟瑾的照片，他们两个都属于不喜欢拍照片的，在一起玩的时候纯粹很开心的，没有想那么多。不过还好，皮夹里藏了一张，还是晚上火锅店制作的小礼物，也是很用心了。 　　叶淮生把皮夹里的照片取出来给徐悦。 　　徐悦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喜不自禁，看了许久，“哇儿子，我这儿媳也太可爱了，看到这姑娘，我想到一个词“大眼萌妹”，你哪儿找的这姑娘。” 　　叶淮生笑：“路上捡的。” 　　徐悦手指点了一下他额头，“你这死孩子，我怎么捡不到这么可爱的女儿？” 　　叶淮生：“你有这么帅气的儿子还嫌不够？” 　　徐悦看了眼叶淮生，又往照片里仔细瞅了两眼，当作没听见儿子的话似的，“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特别乖，”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她跟你一块儿肯定没少吃亏。” 　　叶淮生：“？？？？？” 　　刚刚那个夸他优秀的慈祥妈妈哪儿去了？ 　　徐悦若有所思的，“儿砸，妈妈人生当中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 　　老夏和叶淮生一同看着徐悦，这人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我当初特别想要一个姑娘，后来生下来居然是一个儿子，难过的哭了好几天，后来你爸说，等儿子结婚了，女儿和儿子都有了，”说起这事，徐悦莫名感伤，“女孩儿多可爱啊，我那时候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把你打扮成小姑娘，照片还留着呢。” 　　这简直是叶淮生的噩梦。徐悦喜欢女儿，结果生了个儿子，为了圆自己的女儿梦，她突然奇想，从叶淮生上幼儿园开始，天天变着花样给儿子弄女孩子的造型，叶淮生小时候模样秀气，睫毛很长，嘴巴又红又翘，带出去都以为是个小姑娘。然后徐悦还是个拍照控，每次都给儿子拍照片，放在一本图集里，说那是她的小女儿。 　　他的童年，因为徐悦这个母亲，过的很别致很另类，也很印象深刻。 　　想到这些略带阴影的回忆，叶淮生眉心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妈，”叶淮生道，“你最好把那些照片处理掉。” 　　“为什么啊，”徐悦笑道，“我得留着给我未来儿媳妇看，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也可以一起欣赏。” 　　叶淮生手撑额头：“……”头好疼。 　　老夏拍拍叶淮生的肩膀，“想开点。” 　　叶淮生看了眼老夏：“……” 　　这女人这样，还不是你和我爸以前惯出来的？ 　　“对了，儿砸，”徐悦摇了摇杯里的冰块，“你不想出国没关系，再重要不过身边的人来的重要，妈妈挺你，如果你真想做点成绩出来，国内国外都一样，而且现在不像我们那会儿，国内市场普遍比外面好，不是说非出一趟国门才能做出一番丰功伟绩，个人追求不一样，咱们没必要复制别人的生活，你爸那边我会和他谈，还有啊，你妈我想过了，如果你结婚，我就回国，好不好？” 　　徐悦的一席话，叶淮生心里暖融融的，任何时候，母亲永远都是站在自己孩子这边考虑问题，仿佛心里又充满了斗志。 　　“嗯，好。”他答应道。 　　老夏道：“阿生，我也提一点要求，你爸那边的工作我和你妈会做，你自己也要加把劲。今天你妈妈坐在这里，我才敢讲这些话，”说着，老夏看了眼徐悦，接着说，“你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那都是你爸妈给你创造了好的条件，才使你各方面都比别人优渥，这一点，你不能怨你爸。你爸确实做错了，但那也是他和你妈之间的恩怨，这几年他一直想方设法弥补你，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他都满足你，但是阿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手里没点儿本事，难道要靠着你爸过活一辈子吗？” 　　一面怨着叶远安，一面又汲取着他给的养分。 　　“如果你真有志气，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天来。” 　　叶淮生默不作声，吸管搅着杯里的冰块，他想到那天，钟瑾圈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说的话： 　　——叶淮生，可不可以为我努力一次？ 　　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徐悦托着下巴，拍拍儿子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我儿啊，从今天开始就做一回男人，证明给老叶看看，不用出国，不用他的资源，你照样能够考上大学，努力啊儿砸！” 　　叶淮生斗志昂扬，把钥匙往桌上一扔，“我先走了，这是家里房间的钥匙，门外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徐悦看了眼桌上的钥匙，一脸惊恐，“你要抛下妈妈了吗？去哪儿啊儿砸？” 　　“……”叶淮生离开座位，回头对他妈说，“回学校看书去。” 　　“啧啧，”徐悦手指圈着钥匙圈把玩，“我儿子出息了。” 　　老夏为她倒满酒，“还靠妈妈教的好。” 　　很快，徐悦又有了新的烦恼： 　　明天去见儿媳妇，穿哪件衣服好？ 第65章 　　65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平常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学习委员余佳, 这天早上到教室发现门开着，叶淮生坐在位置上戴着耳机背英语。 　　余佳：“？？？？” 　　生哥这是被什么邪灵附身了, 这么诡异的么？！ 　　这事儿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年级里传开了。 　　下了课, 蒋小明和蚊子闻讯跑来看热闹。 　　赶到之后, 看到小学霸正在教他们生哥做题, 生哥那虚心学习的样子跟小学生一样, 此等活久见的事情, 引来不少人围观。 　　蚊子和蒋小明趴在窗口, 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又不敢打扰此等和谐画面，只好巴巴地互相对望一眼, 蒋小明说, “蚊子，我们也回去读书吧。” 　　蚊子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回对面教学楼去了。 　　今天下课教室里出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最外面组第四排的位置，叶淮生和钟瑾身上。 　　两人挨的很近, 几乎头靠着头, 钟瑾在很耐心很认真地教叶淮生题目：“你记住了, 这一类题目就是这样的，主语后面跟有as well as，as much as, no less than，along with，with，like，rather than，but，except，besides，including，in addition to等等这些词组引导时，谓语动词单复数形式要按照主语的单复数形式决定，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钟瑾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些词组写在草稿本上，叶淮生抽过草稿本看了会儿，“嗯，懂了。” 　　“真的懂了？”钟瑾不太相信，“我出一个题目你做？” 　　“好。” 　　钟瑾在草稿本上快速写下一句：The teacher as well as the students ___excited. 　　“你只要告诉我，横线上填单数形式还是复数形式。” 　　钟瑾的字迹很干净流畅，英文有点微微向右边倾斜，叶淮生看了几秒，手指点了点主语teacher，“单数。” 　　钟瑾嘴边扬起一个微笑，“对啦！” 　　“那填什么？”她笔尖轻点纸面，仰起脸笑嘻嘻看着叶淮生。 　　“唔……”叶淮生摸了摸鼻尖，思索了一秒钟，然后看向钟瑾，“填什么？” 　　看他这眼神也知道想不出答案，钟瑾微笑：“问你啊，填什么。” 　　叶淮生手指按了下眉心，“呃……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啊，”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要不这样，我亲你一下，你告诉我答案。” 　　钟瑾：“……” 　　刷流氓也不是你这种耍法的！ 　　和叶淮生一天学习下来，钟瑾发现这个人很有理科头脑，基础其实也没有真的很差，而且她也发现了男女生大脑构造的差异性，总而言之就是，这个人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通，举一反三，有时候提出的问题还能难她一小下。 　　“啧啧啧，”中午，许昕托着脑袋感慨，“叶淮生幸亏没有好好读书，不然全校第一的位置可能就不是你是他的了。” 　　钟瑾收拾着书本，淡淡接了一句，“说不定。” 　　陈梦挨过来，对钟瑾比了个大拇指，“小瑾，我为你骄傲，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叶淮生一家人都得感谢你了。” 　　钟瑾笑笑：“哪有那么夸张，也是他自己想通了，跟我没关系。” 　　“要不是你，他能觉醒的那么快啊。” 　　“叶淮生脚受伤了还打篮球啊。钟瑾你心也真大，都不拦一下的？” 　　钟瑾好脾气地笑了一下，“他就那么几个爱好，今天学的挺好，中午放松一下。” 　　“哎哟哟，又撒狗粮！！！” 　　钟瑾郁闷脸：这是狗粮？ 　　“先不说这个了，中饭我们吃什么？学校都吃腻了，外面也吃腻了，都不知道能吃点什么。” 　　许昕说：“我吃泡面。” 　　陈梦很没主见道，“那我也吃泡面算了，圆圆呢？” 　　沈园园：“我跟小瑾吃食堂。” 　　许昕：“小瑾跟叶淮生吃饭呢，你也跟我们吃泡面吧。” 　　沈园园：“……我不想吃泡面……” 　　钟瑾和许昕她们在篮球场门口分手，她抱着书本在铁栏杆外面等了等。 　　叶淮生在里面打篮球，围着好些人喊加油，她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就没有进去了，安静地在外面等。 　　等了会儿还不见人出来，钟瑾朝食堂走去，边走边给叶淮生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在食堂二楼等人。 　　这个点食堂吃饭的人所剩寥寥，钟瑾买了一份盖浇饭坐在窗口等位置，从这里能清楚地看见篮球场那边。 　　叶淮生拿着一瓶矿泉水，从人群中走出来，边走边看手机，看到钟瑾的信息，他朝食堂方向望了望，单手操控手机给钟瑾回复信息。 　　钟瑾看见他从篮球场上出来，走向食堂，短信进来，点开一看：【我过来了。】 　　钟瑾回复：【帮你买了一份牛肉盖浇饭】 　　叶淮生：【谢谢】 　　钟瑾弯了弯唇：【别这么客气】 　　转眼间，叶淮生从楼下上来，嘴上挂着笑，大步流星地朝她这边过来。 　　钟瑾往旁边挪了挪地儿，叶淮生坐她旁边，很自然地倾身过来，单手搂住她腰，顺势就往她嘴上亲了一下。 　　他整个人汗津津的，袖子挽的老高，靠过来一股汗味，钟瑾一边推他，一边往旁边躲去，“先吃饭啦。” 　　叶淮生竖起筷子埋头吃了两口，钟瑾拿出习题册和复习用书，“我先把前面的复习要点给你勾出来，你结合习题做，由简入深，行么？” 　　“哦。”叶淮生拿过书看了两眼。 　　钟瑾把勾选好的内容放他面前。 　　叶淮生看了会儿，突然说道：“我妈想买点东西，让我们陪她逛街挑一下。” 　　身旁的女生半天没有回应，他抬头看了眼她。 　　只见她微微睁大着眼睛，一脸很紧张的表情，重复他的话，“你妈妈？” 　　他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可爱，忍着笑，“嗯，我妈妈。” 　　“逛街，买什么？” 　　叶淮生笑的意味深长，“买什么不重要。” 　　“呃……” 　　钟瑾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买什么不重要，所以，谁比较重要？ 　　一整个下午，钟瑾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她知道叶淮生家的背景，他母亲更是常年居住在国外，跟普通的爸爸妈妈都不一样，虽然她爸爸也常年在国外出差，但是毕竟都是她自己的爸爸，女儿再怎么糟糕都是自己的女儿，不会嫌弃。 　　下了课，钟瑾手托下巴发呆，许昕转过来，歪头打量她好一会儿，最后拿手在她眼前挥了下，钟瑾反应不大，只是把头偏了偏，然后叹了口气，“心心。” 　　“怎么了，忽然垂头丧气的。” 　　“我现在有个小烦恼。” 　　许昕撸高袖口，“什么烦恼？本大师为你指点迷津。” 　　这时候，许昕目光却一顿，朝窗口那边看去。 　　钟瑾好奇，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走廊上，隔壁十一班门口，林若白和隔壁的学委站在一起，女生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向林若白讨教题目。 　　许昕收回目光，突然趴到窗口，朝那边喊了一嗓子，“班长，有人把你的课桌推倒了！” 　　钟瑾：“……” 　　这个许昕，玩这么大？ 　　谁敢推班长的桌子啊。 　　然而，林若白偏偏就信了，和那位女生说了一句什么，脚步匆忙地朝这边窗口走来，许昕趴在窗口，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林若白眯眯眼笑，“……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帮你扶起了，你怎么谢我？” 　　林若白低头看了眼许昕，又朝自己座位顺了一眼，似乎明白了，嘴角扬了扬，什么也没说，从前门走进来，回到座位。 　　目睹了全过程的钟瑾不由咂舌，有点佩服许昕高超的表演能力，换做是她，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就连旁边做题目的叶淮生也抬眼朝前面看了一下，幽幽道，“许昕是个人才。” 　　然后他又把目光移向钟瑾，放下笔，长手一伸，揉她的头，“放轻松，我妈很喜欢你，比我这做儿子的还要喜欢你。” 　　钟瑾眨眨眼，只当他安慰她的话，“你妈妈都没见过我。” 　　叶淮生笑笑，“她看过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钟瑾想起来昨晚那张在火锅店拍的照片，“你把那个拿给她看了？” 　　“嗯啊。” 　　钟瑾两手捂住脸。 　　天哪，她好羞涩。 　　…… 　　下午放学，钟瑾提前整理好东西，跟着叶淮生一前一后走去校门口。 　　徐悦开着老夏的车等在门口，叶淮生拉着钟瑾的手向车边走去，徐悦也下了车。 　　放学时分，校门口人流量大，欧气十足的徐悦甫一下车便引得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叶淮生、钟瑾和这位女士。 　　私底下纷纷议论这位可能是叶淮生的姐姐，然而叶淮生走过去，弯腰拥抱对方，叫了一声“妈”的时候，旁边那些人都震惊了。 　　“这是叶淮生的妈妈啊。” 　　“好年轻，好漂亮啊。” 　　“太逆天了。” 　　“怪不得叶淮生长成这样。” 　　“我终于相信有基因这回事了。” 　　“钟瑾也在啊。”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啊。” 　　“好羡慕啊嘤嘤嘤嘤……” 　　…… 　　叶淮生向徐悦介绍了钟瑾，“这是小瑾，小瑾，这是我妈。” 　　钟瑾礼貌道：“伯母好。” 　　徐悦早就注意到钟瑾了，躲在儿子身后羞涩的样子，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第一次见面她觉得自己不好太热情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于是就特别优雅知性地伸手牵住钟瑾的手，这一摸上去就舍不得放开了。 　　哎哟，这才是女孩子的手嘛，又柔又滑，跟果冻似的，徐悦忍不住捏了两下，然后不动声色说道，“儿砸，你来开车，我和小瑾坐后边去。” 　　叶淮生看着他妈，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妈，你这样不行的。” 　　“我这样怎么不行了？叫你开车就开车，哪那么多废话，我要跟小瑾好好聊天呢。”说着把车钥匙强行塞进叶淮生手里，叶淮生就这么百般不愿意之下被母亲推上了驾驶位。 　　钟瑾忍不住想笑，这对母子太逗了。 　　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叶淮生这不要脸的德行承袭哪里。 　　不得不感慨一下，基因之强大啊。 第66章 　　66 　　在前面开车的叶淮生听到徐悦问钟瑾：“小瑾和阿生是同班同学？” 　　钟瑾：“是的。” 　　徐悦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直很纳闷，阿生那么烂的成绩是怎么考进十二班的？” 　　叶淮生特别无奈的语气：“妈——” 　　潜台词就是：求你别在我女朋友面前抹黑我好不好？ 　　徐悦：“车夫没资格说话。” 　　叶淮生：“……我还是你儿子不？” 　　徐悦：“是啊, 但现在你是车夫，身份不一样的，别插话别偷听, 专心开你的车。” 　　叶车夫：“……” 　　钟瑾想笑的不行, 出于礼貌, 只好憋着。 　　伯母太可爱了。 　　钟瑾都有些爱上她了。 　　实在想不明白, 这么可爱的女人, 叶淮生的爸爸竟然跟她离婚了。匪夷所思。 　　“小瑾, 你知道吗，”徐悦的嗓音有点沙哑，低低的, 给人特别舒适别致的感觉, “说起来挺心疼的，我常年不在阿生身边，他爸爸也总是忙于事业, 从小到大我们对他都是放养状态，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努力地生活着, 如果他有不完美的地方, 请小瑾不要嫌弃, 帮助阿生努力改正。” 　　叶淮生握着方向盘，目光笔直看着前面的路况，唇抿成一线, 不言不语。 　　很快，他听到钟瑾轻轻说，“我觉得他挺好的，骑机车很厉害，又会开车，运动也很棒，最近也有在戒烟，很聪明，特别聪明，”说起这个，钟瑾有点小骄傲，悄悄在徐悦耳边说，“伯母，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聪明呐，他好好学，真的能考上大学。” 　　徐悦笑的眼睛都眯缝成一线，“阿生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大学毕业以后你俩就可以结婚了，到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可以把工作重心放回国内，然后回来照顾你们，顺便抱孙子孙女。” 　　徐悦的算盘珠子打的特别响，钟瑾脸红了，小声道：“伯母，现在说这个有点儿早。” 　　徐悦：“一点儿都不早，我二十岁都和阿生的爸爸结婚了，二十一岁怀孕生下阿生，小瑾今年十八岁，我在你这个年龄谈恋爱都谈了好些年了呢。” 　　钟瑾吃惊：“好早啊。” 　　徐悦话锋一折，叫叶淮生：“儿砸啊，女孩子是用来疼的，要对小瑾好，知道么？千万别学你爸那样，你要以后敢做对不起小瑾的事情，你妈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徐悦语气恶狠狠的，钟瑾心尖一跳一跳的，听到叶淮生似乎笑了一声，“怎么会？” 　　正因为他经历过单亲家庭的痛，这样的烙印在心里凿下深刻的痕迹，他怎么还会让那样的悲剧在自己和钟瑾身上重现呢？ 　　吃完饭，叶淮生把徐悦送回自己住处，徐悦说：“都到门口了，进去坐坐，小瑾来过阿生这里吗？” 　　钟瑾点点头：“之前来过一次。” 　　徐悦露出老母亲慈祥的微笑，“来了都干了些什么啊？” 　　钟瑾特别纯洁无暇，回想了那天第一次来的情景，好想就看看书吃吃蛋糕什么的，叶淮生一秒解读出母亲脸上的笑容暗含的信息，头疼地扶额道：“妈，别多想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悦笑眯眯的：“我想的哪样？” 　　叶淮生：“……你自己想哪样还要我说？” 　　进了房门，钟瑾又穿上了那双可爱的猫耳朵拖鞋，徐悦眼睛发亮，看着儿子和钟瑾脚上一大一小一对拖鞋，“情侣款啊还是，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呢？” 　　叶淮生：“……” 　　情侣款…… 　　钟瑾顺势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拖鞋，又看看叶淮生脚上的，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了。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他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她也懵懵懂懂的，叶淮生做的那么明显了，她却一点都不敢去深想。 　　那时候故意晚自修结束在走廊上假装路过实则等她一起回去，一个人一只耳机听《告白气球》，那时候的猫耳朵拖鞋，那时候在溜冰场上他做她的教练，帮她系鞋带，他带她去老夏那里学做甜点，和她在小吃街徜徉，在校园里狂奔，面对许昕这个坑货，她抓阄抓到了七项全能，他也毫无怨言，拼尽全力在运动会上一个接一个的破掉了所有记录。 　　不仅对她如此，对她的朋友也是一样的好，一次又一次请她们寝室吃饭，钟瑜的事情他也全部照顾到，在公园附近的打架事件，在学校停车棚为她出气，贴吧流言的事情，那些贴吧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一次都没想过去澄清什么，大概是懒得去动口舌，然而一旦关于她的那些不好辱骂和猜测，他一改往日作风，亲自下场和冯知微撕，很多人为此说他不够男人，他也只是笑笑了事。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太关注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却忍不了她受一丁点委屈，钟瑾还记得那天晚上，夜里他给她发短信，安慰她说：“你只要管读书就好了，别的事情都有我挡着。” 　　那天晚上她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才看到，然后就听说帖子被删掉事情。 　　在别人眼里又混又坏的这个人，在她眼里却是那么好那么好，似乎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从第一次见到他时起，少年从机车上下来，摘下头盔的那一秒惊艳，到后来的无数次惊艳，他总是让她莫名欣喜，那份欣喜演变成了后来的喜欢，早已扎根深处，在她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时候。 　　时间还有很多，闲着没事做，钟瑾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习题册放在桌子上，看向叶淮生：“我们来做题海战术吧？” 　　徐悦睁大眼睛：“哇小瑾，你太厉害啦，习题册都随身携带！” 　　钟学霸笑笑：“高三啦，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时间，争分夺秒不放过任何一秒钟！” 　　徐悦比了个大拇指：“我们家阿生就靠你啦！我不打扰你们咯，去给你们买夜宵吃，加油哦阿生！耶！” 　　叶淮生抓起笔，做了两道题目，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钟瑾。 　　钟瑾：“？？？” 　　“题目不会做？” 　　“不是，”叶淮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长夜漫漫，这么好的时间怎么能用来浪费在做题目上呢？” 　　钟瑾：“……” 　　所以你想干什么？ 　　“玩个游戏呗，钟老师。” 　　“好啊。”钟瑾爽快答应，“玩什么？” 　　叶淮生指着习题册上的题目，“做对一题，你让我亲一下。” 　　钟瑾数了一下上面的题目，第一面就有三十多道，眼巴巴瞅着叶淮生。 　　“来吗？不然我没动力。”他转着笔。 　　钟瑾咬牙点点头，“好。” 　　叶淮生邪邪一笑，抓起笔埋头做题。 　　十多分钟以后，徐悦拎着两袋夜宵进来，看见儿子正勾着小瑾的腰亲小嘴儿。 　　艾玛，她才出去了一趟就发生这么刺激的事情，徐悦一边欣慰的想，我儿出息啊这种泡妞的招数都不用人教自学成才，一边掏出手机默默抓拍下来。 　　拍完以后仔细端详片刻，十分之满意。 　　嗯，这张照片以后也要放在图集里面，供下一代欣赏。 　　…… 　　运动会结束之后两周就是月考。 　　考场按上一次考试排名划分，十二班大部分都坐安排在高二拔尖班，叶淮生和蒋小明蚊子他们同属一个考场，在高一普通楼。 　　以往，叶淮生去考试，不是去睡觉就是发呆去的，到了时间，一张白卷交上去，或者心情好了，选几道试卷上会做的题目做一下，反正考多少分他无所谓的。 　　现在不一样了，就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一样，提前一天傍晚，钟瑾拉着他去看了考场。然后回来，钟瑾帮他把有可能要考到的复习要点加强巩固几遍，又怕他明天早上睡过头，拿他的手机闹好闹钟，再监督他把考试用具一样一样放进笔袋里。 　　笔袋子是钟瑾两人逛超市的时候，钟瑾给挑的，因为她发现他书包里都没有放笔的袋子，而且文具都很简单，就一支黑色签字笔，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人多穷呢。 　　笔袋子是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套子，容量很大，左右两边都有小口袋可以放一些小东西，又实用又可爱，而且一点儿也不贵，钟瑾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抬头问叶淮生：“喜欢吗？” 　　“呃……”叶淮生按了按眉心，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钟瑾不等他说话，放进购物车里，“买一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好好学习天天加油。” 　　叶淮生：“……”你开心就好。 　　接下去，钟瑾发现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填涂卡片的2b铅笔，橡皮，笔，笔芯，钟瑾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这两年都是怎么过的呀，怎么会穷的连一颗橡皮都没有的，太惨了吧。” 　　叶淮生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以前还不觉得自己挺惨的，现在再回过头去看自己过去的日子，确实挺惨的。 　　嘴角弯起，被人疼爱，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怎么这么好。 　　他握住钟瑾的手，带点撒娇的语气，“我这么惨，以后要多疼着点我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钟瑾刷完两道题，抽空看了一眼叶淮生这边。 　　“好了。” 　　钟瑾放下笔，“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漏的。” 　　叶淮生把文具袋放到钟瑾手里，钟瑾仔细查看了一遍，眉心蹙起，“咦，好像少了一个。” 　　“少什么？”叶淮生凑过身瞄了眼她手里的笔袋子。 　　看着他一脸紧张的表情，钟瑾噗嗤一声笑，“逗你的啦，很棒哦，全部拿齐了。” 　　叶淮生满意地眯了一下眼睛，身体往后靠，长腿伸过去勾了勾钟瑾的小腿肚，“夸我一下。” 　　“夸你一下。” 　　“就这样？”叶淮生瘪了瘪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 　　“呐，”钟瑾把手里的练习册放在他面前，指指上面的一个题目，“这题做一下，做对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 　　“亲你一下，要不要？” 　　“要啊，”叶淮生指了一下嘴巴，“我要亲这里。” 　　钟瑾笔头敲了一下书页，“那你快做。” 　　叶淮生看了一遍题目，在草稿纸上随便写了一下，直接在题目后面潇洒地得出结论，推过去给钟瑾看，一脸自信，“钟老师，您过目。” 　　钟瑾看了眼最后答案，“你都没有演算步骤的吗？” 　　叶淮生笔头点点脑袋，“这里。” 　　钟瑾：“……知道你脑子好使，可那些步骤都有分值的呀大哥。” 　　“哦，”叶淮生勉为其难地在空白上写下演算过程。 　　钟瑾凑过脑袋看，猝不及防，叶淮生动作迅速地突然抬起头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钟瑾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看着他。 　　叶淮生舌尖轻舔过嘴唇一圈，洋洋得意看着钟瑾，“福利。” 　　她发现叶淮生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总是想着花样占她便宜，美其名曰这叫动力。 　　让他好好学习就这么困难啊。 第67章 　　67 　　第二天一早, 钟瑾起床以后给叶淮生打电话，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 叶淮生的手机晚上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关机。 　　他打着哈欠，略带睡意朦胧的低哑嗓音自彼端传来：“嗯？” 　　“起床啦，十分钟以后, 我在楼下等你, 一起吃早饭？” 　　叶淮生揉着额头爬起来,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 “嗯好。” 　　挂了电话, 下床洗漱, 收拾完了，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三四分钟之前钟瑾发来一条信息：【别忘了带上校园卡和考试用具】 　　叶淮生弯起唇角, 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遵命, 钟老师】 　　钟瑾和许昕她们一块儿下楼，宿舍楼下，看到叶淮生和林若白两个高个子一前一后摇摇摆摆走来, 许昕忙对钟瑾挥挥手，拉着陈梦沈园园风一样跑了, “小瑾, 我们先走啦！” 　　钟瑾眨眨眼睛, 呃，许昕她们咋跑这么快呢？ 　　林若白对叶淮生打了个招呼，慢吞吞朝食堂走去。 　　钟瑾收回目光, 看向叶淮生，“我们也吃饭去吧。” 　　很凑巧的是，食堂排队的时候又碰上许昕她们了，钟瑾要和寝室她们一块儿去考场，一道走的还有林若白。 　　迟钝如钟瑾都看出来了，许昕在很明显地躲着林若白，至于为什么躲，钟瑾就不太懂了，陈梦和沈园园就很懂了，她们三个人先买完饭，看到林若白和班里另外一个男生坐在长桌上吃饭，陈梦和沈园园很大方很热情拉着许昕，“心心，快快快，我们和班长一起坐，沾点灵气。” 　　许昕被那两人强行塞在林若白旁边地位置，抬头朝林若白看看，林若白也朝她看了一眼，又看到她只买了一份面，问：“吃的饱么？” 　　许昕点点下巴，眯眼朝林若白碗里看了一眼，心想，吃不饱你也不会把多的分给我，她胡乱瞎编了一个理由，“我最近减肥呢。” 　　“哦，”林若白点点下巴，“减肥的人天天上课吃零食。” 　　许昕：“……” 　　她捧起碗，拍拍陈梦的肩膀，陈梦扭头看她，“干嘛？” 　　许昕硬邦邦的语气，“换位置。” 　　陈梦看着她。 　　许昕：“班长老是怼我，我怕消化不良。” 　　沈园园：“你闭嘴不说话不就好了嘛。” 　　许昕瘪着嘴巴：“……你们还是不是我室友啊，胳膊肘子老往外拐呢。” 　　陈梦很狗腿道：“班长和我们一个考场，抱着大腿有肉吃。” 　　沈园园语重心长道：“心你和班长考场位置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小瑾我们是靠不住了，她太规矩了，班长的大腿还是可以抱一下的。” 　　听着这些话，林若白低头喝粥，嘴角缓缓扬高。 　　许昕吸溜着面，细细品味沈园园和陈梦的话，感觉十分有道理，怪自己太冲动，班长这条大腿抱好了那可是事关人生大事，说不定到时候高考还能派上用场。 　　于是，许昕决定改变策略方针，死死抱住这条大腿不松手。 　　“班长？”她腆着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嗓音也放软下来了，“吃完饭一块儿去考场，学习上的问题咱们切磋切磋。” 　　旁边的许昕和陈梦埋着头快笑炸裂了。 　　最后还是陈梦忍不住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切磋？心心，求你别逗了行么？” 　　沈园园补刀：“你连作业都是抄班长的，你能跟班长切葱出什么葱来。” 　　林若白低头看着许昕，表情似乎在说“看吧都不用我说话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的她心虚的低下头去，但许昕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很快抬起头柔柔地叫了一声：“班长～帮帮忙，好不好嘛？” 　　林若白看了她几秒，“好。” 　　一旁的陈梦沈园园以及男同学呆若木鸡：“……” 　　很快叶淮生和钟瑾走过来坐下，钟瑾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陈梦捂着嘴巴吃吃发笑，神秘兮兮看向许昕和林若白，跟钟瑾耳语了几句。 　　钟瑾听完，有点不敢相信，“真的么？” 　　“班长都说好了。” 　　钟瑾惊讶：“班长看上去特别铁面无私，要是被抓住怎么办？” 　　陈梦耸耸肩膀，“那就悲剧了，夫妻双双把家还。” 　　钟瑾：“……” 　　好毒。 　　没吃一会儿，蒋小明和蚊子也到了，看到他们一群人坐在这里，还有几个位置空，大大咧咧地往叶淮生边上一屁股坐下。 　　蒋小明一眼注意到叶淮生旁边放的那个笔袋子，“哎哟喂”了一声，两根手指捏起那笔袋子瞅了几眼，然后就发现叶淮生的身份证放在里面，“生哥，这么可爱的吗？” 　　蚊子也看到了，凑过脑袋去，“真是生哥的啊，生哥最近口味变了莫。” 　　叶淮生斜了眼蒋小明，“可爱一点不行？” 　　蒋小明嘻嘻，“行行行，哥您高兴就行。” 　　陈梦拍拍埋头吃饭的钟瑾，靠她耳边小声说：“你挑的吧？” 　　钟瑾抬起头看了眼陈梦，“你怎么知道？” 　　陈梦：“……”傻子不知道，大家没说破而已。 　　吃完饭回去，一大群男生女生有说有笑朝教学楼方向走。 　　走着走着，许昕发现不对劲，回头看看。 　　咦，大家怎么走的这么慢？而且后边这帮人笑的这么诡异是什么情况，再转头看看旁边，只剩下她和林班长了。 　　许昕：“？？？？” 　　“班长，”许昕转头看向林若白，“你没发现不对劲吗？” 　　林若白侧头看着许昕，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许昕：“……” 　　许昕不放弃，换了一种表达方式，“你为什么走的这么快？” 　　林若白沉默了几秒，“我腿长。” 　　许昕：“……” 　　有这么变相夸自己的人吗？ 　　“叶淮生腿比你更长，也没见得他走的比你快啊。” 　　林若白：“钟瑾走的慢。” 　　许昕觉得林若白还是没抓住关键性问题，“班长，我感觉我们之间的交流有那么一丝丝的障碍，我先闪了。” 　　没等林若白回应她，许昕一跳两跳三跳跳到后面钟瑾身边，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在坑我呐？” 　　钟瑾眨眼睛，微笑：“什么哦？” 　　她故意把后面的“么”和“哦”连起来，快速再带点儿拖音就变成了“石磨哦～” 　　许昕学她的腔调：“什么什么哦？”（石磨石磨哦～） 　　沈园园翻了个白眼：“许昕，求你别恶心人了，还装可爱呢。” 　　许昕：“不行莫？” 　　陈梦推推她，“快走上去，把你同桌一个人扔在前面你于心何忍？” 　　许昕看向林若白的背影，形单影只的，怎么那么可怜呢？ 　　许昕再次走到林若白旁边来了。 　　林若白看了眼她，“不是说闪了么？” 　　“是闪了呀，“许昕点点头，没有说实话，“又被后面的人弹回来了。班长，我们现在是一国的，这次月考就拜托你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选择题答案就行了。” 　　林若白低头看着许昕：“你就这么相信我？” 　　“必须的呀班长。” 　　林若白低低笑了一声，叫了一声。 　　“许昕。” 　　“嗯？”许昕很狗腿很受宠若惊地扬起头看向林若白，“班长，啥吩咐。” 　　恰好到了教学楼，分开成两拨，叶淮生和蒋小明蚊子朝普通楼进去，剩下三个女生：钟瑾、陈梦、沈园园走上来，打断许昕和林若白的对话，笑嘻嘻的，“心心，你跟班长聊什么呢？” 　　许昕随口胡诌，“作弊的事情。” 　　许昕班级排名不差，并不是说真材实学有多少，而是这人小聪明多，花样百出的作弊手段，加上自己的基础还可以，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不错，这个学期有班长这块跳板，她就更加吊儿郎当了。 　　到了考场，很快找到自己的教室坐好。 　　许昕、钟瑾、林若白都在一个教室里，沈园园和陈梦分别在另外两个教室。 　　S型座位布置，许昕昨天过来勘测过地形，所以很清楚旁边坐的是林若白，斜对面是钟瑾。 　　她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和林若白继续套近乎。 　　屏蔽仪这种东西的存在，手机肯定是用不了，只能用最原始的土办法。 　　许昕视力好，脖子长，说好的只抄林若白的选择题，结果写完选择题以后，许昕更懒得动脑筋了，侧着头，托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一转，发现林若白早就做完试卷了，扔在一边，许昕大喜过望，借此机会刷刷刷开抄。 　　抄完一题又一题，一抬头，林若白正托着下巴静悄悄看着她，眼神似乎在问“抄得爽么？” 　　许昕厚着脸皮，当没看见，低头看看试卷，还有最后几个题目了，咬着嘴唇闷头开解，写着写着，被最后一道题目难住了，绞尽脑汁费神想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整理起东西站起来准备交卷了。 　　林若白趁收拾东西的时候，故意掉落了一支笔，滚到许昕脚边，他移开椅子，淡定地走过去，在她脚边弯下腰，然后不动声色地踢了一下她的椅子腿，许昕正被题目搞的头大，抬起的目光充满疑惑，林若白不语，视线向下，示意她看脚下。 　　最后什么也没说，拿起试卷去讲台上交了。 　　许昕故意把笔帽扣下来，滚落到地上去，然后推开椅子去捡，把地上的小纸条攥进手心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打开。 　　纸条上密密麻麻的，正是最后一题的解题方法。 　　许昕赶紧把它抄下来，然后开开心心地把试卷交上去，离开了教室。 第68章 　　68 　　蒋小明坐叶淮生前面, 从写第一个题目开始抓耳挠腮小动作不断，偷偷转头瞄叶淮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的笔都掉了。 　　他生哥居然笔尖刷刷刷，6到飞起。 　　蒋小明瞠目结舌。 　　“生哥生哥, ppppp, ”蒋小明趁老师低头玩手机, 对叶淮生发出求救信号, “选择题答案。” 　　叶淮生快速写下答案, 从容撕下草稿纸一角揉成团抛蒋小明桌上。 　　蒋小明马上展开纸团开抄。 　　抄完以后, 笔一扔，趴桌子上睡觉。 　　叶淮生答完题，离考试结束还有大半个小时, 他也懒的检查, 东西一收，捞起试卷脚步慢吞吞地上讲台交了。 　　钟瑾检查完两遍以后，抬起头朝许昕那边看了一眼。 　　许昕正奋笔疾书, 钟瑾微微惊讶，再看林若白, 已经交完试卷走出教室了。 　　钟瑾出了考场, 看见叶淮生懒洋洋靠在走廊外墙上, 和林若白说着话。 　　两人注意到她出来，一起朝这看过来。 　　钟瑾快步走向他，先是对林若白打了声招呼, 然后问叶淮生：“感觉怎么样？” 　　叶淮生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扬高了一些，“随便考考。” 　　“这么自信的吗？”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两人相视而笑。 　　钟瑾转头注意到林若白。 　　林若白不愧叫林若白，叶淮生已经够白了，他比叶淮生还要白一个度，而且他的白还不是那种苍白，是白的透亮皮肤特别好的那种，尤其太阳光一照，还会发光的那种。 　　怪不得许昕老是吐槽“班长非人类物种”，这么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在的。 　　临近午饭时间，许昕还在里面，沈园园和陈梦在这层最边上两个教室，现在也还没有出来，三个人就站在走廊上边聊天边等人。 　　很快，许昕背着书包晃荡出来，一副干了一场打架精疲力竭要死不活的死样子，走到钟瑾旁边，全身的力气都挂她小小个上，“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钟瑾：“你抄班长的，有啥累的？” 　　许昕振振有词，“就是因为抄的才累的嘛，手都抄的酸死了。” 　　钟瑾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心心，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许昕抬起头，好像刚刚才看见林若白的样子，“班长，最后那道大题你咋写那么多，我快抄死了你知道嘛！” 　　林若白强忍笑意：“全抄了？” 　　许昕点头：“是呀，全抄了呀，”她盯着林若白的眼睛，“你不会坑我吧？” 　　林若白嘴角轻扯了一下，似乎忍笑忍的有点辛苦，“上面是两种解题步骤。” 　　许昕眨眨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接下来转换成了一脸不可置信，最后满脸伤心欲绝。 　　反应过来的许昕捂着小心脏一顿猛咳，“班长，你这么坑人会出人命的！爱玛，我太单纯了，又被你骗了！！！！” 　　钟瑾和叶淮生也不自禁笑。 　　三人朝最边上教室走去，接沈园园和陈梦。 　　走过去，那两人也出来了，刚巧说到许昕抄林若白的试卷，结果林若白坑的一比，群嘲了一顿许昕，许昕心态非常好，“说不定呢，改卷老师觉得我态度好写了两种解题方法，给我加分呢。” 　　林若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许昕旁边的。 　　许昕仰头看着他，表情非常认真，“班长，我们商量个事行吗？” 　　林若白点了点下巴，“你说。” 　　“以后别这么坑我，我的小心脏受不了。” 　　林若白看了她几秒，“不行。” 　　许昕：“……” 　　许昕决定和他讲讲道理，“你看啊，我对你的信任值原本是一百分，然后你骗了我一次，”许昕比了个手劈刀削面的动作，“削掉一半，剩五十，再骗我一次，剩下最后五十分也没了，我对你的信任值就只剩下零了，班长，”许昕非常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吗？” 　　林若白看着她：“失去的是……你？” 　　许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班长，你终于开窍了！你失去了我就等于失去了——” 　　林若白接了她的话，低头瞥了眼她，低低道：“全世界，是不是？” 　　许昕脑袋转了一下，可能她理解的全世界和林若白口里的全世界是两个世界，总之她异常高兴，开心的说道：“妈呀，班长，我感觉，咱们俩的交流障碍好像消除了一丢丢，我把你从非人类区域拽回来一点了。” 　　“非人类区域？”林若白眯了眯眼睛，不是很搞的懂许昕的意思。 　　许昕也不解释，干笑两声跑过去拉着沈园园和陈梦聊天去了。 　　林若白盯着许昕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下去几门考试都很顺利，之后就是两天放假。 　　徐悦比计划晚了两周回去，等叶淮生和钟瑾放假，徐悦又在国内玩了两天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叶远安没有去机场给徐悦送行，听说林玲因为徐悦回国闹不开心，叶远安怕妻子不高兴，再者也是为了避嫌，就没有再和徐悦联系了。 　　徐悦想单独约他出来谈儿子出国的事情也没能成功。 　　回去前一天晚上，徐悦在洗澡，叶淮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徐悦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起先叶淮生没有注意，接连又响了两三声，勾起叶淮生的好奇，拿起一看，这一看不得了。 　　信息是林玲发过来的，虽然徐悦并没有加备注，林玲的手机号叶淮生很眼熟。 　　他点开所有信息，最开始那条还是几天以前的，断断续续的，徐悦对她也是爱答不理，林玲却是咬着她不松口，质问她为什么要回来破坏人家家庭和谐。 　　这番说辞终于惹恼了徐悦，虽然徐悦不是一个喜欢翻旧帐的人，也向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就在她去洗澡之前，林玲不依不挠又发短信烦她，于是徐悦便是一句回顶她：【破坏人家家庭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看着这么别扭？还是说你的脸皮已经厚的连子弹也穿不透了？】 　　林玲：【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怪我？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和他离婚了，我才是他的老婆！】 　　徐悦：【叶夫人您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恐怕尽于此了】 　　林玲气结：【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悦：【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面对林玲的狗急跳墙，徐悦一副懒懒的腔调。 　　后面那几条是徐悦洗澡的时候林玲发过来的，刚好叶淮生看到，有两张彩照，是那天晚上叶远安接机徐悦，显然易见，照片是林玲派人跟踪叶远安偷拍的。 　　以及，叶远安那天接机徐悦也是瞒着林玲出来的。 　　这事儿在林玲心尖上刺刺不休，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徐悦边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叶淮生拿着她的手机，神色自若地坐在他旁边。 　　“妈？” 　　“怎么了儿子？” 　　叶淮生说：“她来烦你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哦，你说这事儿啊，”徐悦按着遥控器换台，一脸没放心上的样子，“她就是闲的，老公也是偷的，心里没安全而已，别管她。” 　　叶淮生把手机放旁边，舍不得母亲这么受委屈，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 　　徐悦见叶淮生脸色不好看，拍拍他肩膀，“没事啦，你可千万别为了这种不值得的事情冲动，为她那种人不值得。” 　　知子莫如母，徐悦很了解叶淮生的性格。 　　她懒得跟林玲那种女人一般见识，反正她出国，山高路远的，林玲也只是讨个嘴上便宜，还能怎么样呢，怕就怕儿子为此影响心情，跟那种扯不清楚的女人浪费感情和精力，这才是最不划算的。 　　就在她快出国之前，她给儿子好好做脸一番思想功课，劝导他现在唯一的途径和目标就是自食其力，用实力证明自己，才能结结实实打对方的脸，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至于叶远安，徐悦说：“虎毒不食子，等你做出成绩了，他自然而然对你刮目相看，你父亲手里有资源优势，无论你以后创业抑或是工作都用的着，婷婷毕竟是女孩子，年纪还小，那女人再厉害再叫嚣，到底老叶看重的是谁她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这么防着我。” 　　徐悦揉了揉叶淮生的头，“阿生，你已经十八岁了，你夏叔说的对，妈妈不能再老是把你当成小孩子看了，你应该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强大起来，以后，小瑾和妈妈都要靠你照顾。” 　　“无论给你安排了什么样的命运，你都要强大起来，让自己，也让自己爱着的人，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美好。而不是像你过去的生活那样漫无目的随性散漫，儿子，你要加油，你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上去轻松不费力。你有信心吗？” 　　叶淮生看着母亲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迷人，包容豁达，闪耀着光芒，脑海里浮现出钟瑾的笑容，柔柔的软软的甜甜的，月牙眼眯眯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想到她说：“叶淮生，你想考哪所学校？” 　　他想了想，“考军校吧，锻炼几年。”抬起眼皮看她，“你呢？” 　　钟瑾微微睁大眼睛，她以为他会说考和她同一所学校。 　　“我啊，”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我想离家近一点，考南方这边的大学。” 　　她没有具体说哪所学校，只是简单说了一个范围，想留在南方。 　　南方那么大，去哪座城市，还是取决于他，不想和他分开。 　　“S市吧，”叶淮生说，“我们都去S市。” 　　“好。” 　　收回神，他看着母亲，嘴角牵起一点，“有。” 　　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两个女人，终其一生的战斗，从他说“有”开始，无止无歇，都是为了这份沉甸甸的爱。 第69章 　　69 　　假期结束回归校园。 　　早自修最后几分钟, 宋婆子拿着成绩单走进来，“都静一静, 上周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们班总体成绩比上学期有所提高，”说着, 她环顾四圈, 目光顿在叶淮生和钟瑾那边, 心情很愉悦, “本次最让人大出所料的是叶淮生, 班级前二十, 年段前五十，进步飞速，我真的没想到啊, 钟瑾的功不可没……” 　　“哇！”周围的同学都发出低声赞叹声, 全部都向叶淮生和钟瑾看过去，眼神里全部都是赞叹。 　　一道道目光的洗礼下，钟瑾低下头, 脸有些红。 　　接下去宋婆子把这次考试的成绩和排名报了一遍，这次钟瑾和林若白调了个个, 常年老二的林若白坐上了第一的宝座, 而钟瑾只与他两分之差, 年级第二，报到许昕的名字，宋婆子眉梢扬起, “许昕进步也很大，保持住。” 　　许昕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用只有林若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班长，保持住，皇冠不能掉。” 　　林若白侧头幽幽看眼她。 　　许昕连忙闭上嘴巴。 　　月考结束之后就是换做座位。 　　宋婆子想出的高招，每半个月小换一次，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第二排到第一排，第三排到第二排。 　　换了座位以后，许昕和林若白坐到了第二排，钟瑾和叶淮生第三排。 　　高三生活平淡无奇，一群人除了吃喝玩乐插科打诨，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学习上，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个学期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很快迎来了寒假。 　　这个寒假叶淮生很繁忙，在外面兼了两份工。 　　起源于两个月前和林玲大吵了一架，为此惹恼了叶远安，截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好在叶淮生还有一点储蓄，挨过了一阵，只是开销上比往日拮据不少，再不能像过去说请客就请客买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 　　说起来，吵架的原因也是让人很无语。 　　那天叶远安的父亲七十大寿，置下酒席隆重举办。叶淮生是叶老爷子的大孙子，又是徐悦的孩子，叶老爷子非常疼爱叶淮生。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脑子一点儿都不糊涂，徐悦是他和老婆子钦点的儿媳，徐家和叶家那也是门当户对，当初徐悦和叶远安离婚，气的老爷子差点住院。林玲的女儿婷婷，老爷子是一点儿都不要看的，心里眼里只有大孙子。 　　老爷子的差异对待，林玲闷在心里敢怒不敢言，回去的时候，叶远安临时有事情回公司，让叶淮生把母女俩送回家，一路上林玲的火山就彻底爆发了，平常在外人扮演慈母形象的面前的面具撕了下来。 　　叶淮生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甩车门走人，把车连同车里的母女俩扔在路上。 　　林玲马上给叶远安打电话，哭哭啼啼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一番诉说，叶远安心更烦了，一边派人去接母女俩，一边儿子打电话，。 　　叶淮生正气头上，叶远安的电话没有接，此举彻底惹恼叶远安。 　　父子俩就此决裂。 　　叶淮生戒烟已许久，烟瘾不大了，但心情烦闷的时候还是会抽上一支。 　　那天晚上，他蹲在路边，抽着从店里买的香烟排解郁闷，然后就想到了钟瑾，忽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钟瑾正洗完澡，擦着头发，打算背一篇古文然后再看一会儿书就睡觉，叶淮生的电话就这么进来了。 　　她接起，语气微微惊讶：“这么快结束了？” 　　她知道叶淮生爷爷今天大寿，怕打扰到他所以没吵他。 　　“嗯。”叶淮生语气很淡。 　　钟瑾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你在路上吗？我听到喇叭声了。” 　　叶淮生抬眼看向五光十色的热闹街市，车子一辆一辆从眼前飞快掠过，他叼着烟，流光划过脸上，“在路上坐着。” 　　“还没回家吗？” 　　“回家也是一个人。” 　　“小瑾，”他忽然叫她，“没什么事，听听你的声音。” 　　钟瑾愣了下，很快说道：“你等一下，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叶淮生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她很担心，怕他出什么事。 　　十几分钟以后，钟瑾小跑着出现在自家小区门口。 　　明亮的月光下，她终于看清站在树荫下的少年。 　　钟瑾站住，喘着气，慢慢走过去，笑道：“看到你没事，真好啊。” 　　她出来太急，头发都没来的及吹干，她的头发已经蓄起来了，很长了，乌黑的发丝披散着。 　　走到叶淮生面前，他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牌前，一辆车刚好在面前停，叶淮生拉着她上了车。 　　也不知道去哪里，经过繁荣热闹的街市，两人下了车。 　　走了一会儿，又走到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 　　小吃街一如既往般热闹，很多吃夜宵的情侣来往穿梭于此。 　　没有什么事是一顿吃解决不了的事情，尤其是心情不好压力大的时候更是如此。 　　钟瑾说：“以前都你请客，今天换我请客。别跟我抢啊。” 　　然后拉着叶淮生买了一大堆吃的，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开吃。 　　旁边桌上的顾客频频看他们，心里大概都在说，这特么也太能吃了！ 　　别看瘦，她是顶能吃的，加之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在吃的方面从没有克制过。叶淮生食量也很大，今天家宴上没吃饱，和钟瑾在一起吃东西的心情不一样，心情好了，吃的自然更多了。 　　一堆东西，两个人干干净净干完。 　　叶淮生开玩笑道：“怎么办，感觉以后要养不起你了。” 　　钟瑾忽然地就想到三毛荷西结婚时候的对话。 　　荷西问她：“你吃的多吗？” 　　三毛说：“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更少一点。” 　　她扬起唇角，问他，“三毛和荷西的故事你知道吗？” 　　叶淮生看着钟瑾的眼睛：“三毛流浪记？” 　　钟瑾：“……” 　　好好的浪漫氛围就这么被破坏了。 　　她笑的不行，腰都弯不起来了，解释道：“我说的三毛是一个女作家，她和她的丈夫荷西的故事。” 　　叶淮生被她笑的感染了，一整晚糟糕的心情全被女孩的笑声和这堆食物治愈了，顺着她的话问，“她和她丈夫什么故事？” 　　钟瑾的一双眼睛被头顶的光晕染的明亮澄澈，托着下巴，打了个饱嗝，慢悠悠道：“非常浪漫非常浪漫的故事。” 　　叶淮生眼角微弯，笑意抵达眼睛深处，“你给我说说有多浪漫，我也跟着学学。” 　　于是钟瑾开始了她的浪漫故事了。 　　“三毛和荷西相遇于西班牙的冬天，荷西对她说，你等我六年，我有四年大学要念，还有两年兵役要服，六年一过，我就娶你。后来三毛就真的等了他六年，第六年荷西回来了，去了三毛一直想去生活的撒哈拉，在那里结婚。” 　　“荷西说，我的愿望是拥有一栋小小的公寓，我外出赚钱，三毛在家煮饭给我吃，这事我人生最快乐的事情。” 　　叶淮生看着钟瑾的眼睛，若有所思的。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问：“你想什么呢？” 　　叶淮生微笑回答：“想你在小公寓里给我做饭的样子。” 　　钟瑾脸红红的，低头啜了口奶茶，托着下巴呆呆望着叶淮生，“我只会炒番茄炒蛋怎么办？” 　　“可以叫外卖，还可以煮泡面，吃快餐，选择很多。” 　　钟瑾：“……” 　　美好的意境又被这个人破坏了。 　　吃完，时间不早了。 　　钟瑾主动挽住叶淮生的手臂，她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大抵什么原因也能猜到，他不主动说，她不会问，能做的就是陪着他，让他心情稍微好一点，然后一起渡过眼前最大的难关。 第70章 　　70 　　叶远安一时气头上, 冷静下来就后悔了，终归拉不下脸和儿子讲和, 请助理董闻博前去做说客。 　　董闻博打听到叶淮生在修车行工作，按着地址寻过去。 　　进了门店，问了人。 　　那人领着董闻博去里面, 然后指指站在一辆翻着车前盖的奥迪车前面的两个穿着工作服, 弯腰修理的男人。 　　董闻博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了叶淮生。 　　他背对着董闻博, 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 　　董闻博略感惊讶, 心想, 这一幕让叶董亲眼目睹，不知做何感想。 　　趁叶淮生忙着的时候，董闻博和他车行里的同事随意聊起天来, 顺带问了一些叶淮生的工作情况。 　　同事赞不绝口：“小叶年纪虽小, 话不多的，头脑聪明，做事踏实, 好学肯干，我们经理挺看重他的。” 　　待那里忙完了, 董闻博走过去, “阿生。” 　　叶淮生跟经理请了假, 洗了手，脱掉了工作服，换上一件宝蓝色羽绒衣, 跟着董闻博走进附近一家茶餐厅。 　　两人面对面坐下，叫了下午茶点心。 　　董闻博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并把一封装了钱的厚实信封推到叶淮生面前，“这是董事长让我给你的，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们家的家事，我没有资格过问，但是阿生，我还是想多说两句，有时候你也该站在董事长角度替他考虑问题，一边是繁忙的事业，另一边又是家庭纠纷，董事长真的很辛苦也很累，你和夫人不对付，董事长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因为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对你就会更加苛刻一点，这次事情董事长确实做过火了，他也认识到了错误，他知道你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过过没钱的苦日子，怕你熬不过去，就派我把钱送过来。” 　　董闻博说了一大堆，口渴了，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 　　叶淮生把信封推回给董闻博，语气淡淡，“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替我谢谢他，顺便替我转告一声，没有他的接济我一样活的下去。” 　　董闻博看了一眼被退回来的钱，伸手就将钱放回包里，“你的话我会转达到。我说的话也希望你回去想想，”随即他话锋一折，微笑道，“你爸爸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感到骄傲的。” 　　叶淮生抿了抿唇，没接话。 　　保送批的名额下来，不出所料，钟瑾和林若白双双在列，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叶淮生竟然也在其中。 　　这还靠体育组的王老师不遗余力的推荐和努力，叶淮生才没有放弃体训队的训练，联赛上全破了记录，加上之前在全国高中生运动会上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只是文化课成绩实在烂的可以，现在文化课提上来了，两轮模考下来，和钟瑾的成绩不相上下，后继爆发力相当强，加上叶远安的人脉，保送的事分分钟下来。 　　钟瑾和叶淮生最终去了T市，报的南大，而南大刚好也是招国防生的。 　　之后叶淮生去了国防生招生，待到体检政审一系列核查全部合格，以国防生的身份顺利进入该校学习。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多天，突然听说林若白放弃了保送清华。 　　林若白高二参加全国化学竞赛二等奖，奥赛一等奖，省级的竞赛就有两个，分别是生物和物理，他的保送项目比钟瑾来的更加稳妥，是北大清华争抢的好苗子，别人争破头想要，他轻而易举得到却自行放弃，实在搞不懂怎么想的。 　　很多人猜测，可能就是因为来的太简单，林班长想通过高考证明自己的实力吧。纷纷都说，班长真是太够义气了，陪大伙儿战斗到最后，哪像叶淮生和钟瑾啊，撒完了狗粮一起开溜。 　　当然都是玩笑话，谁也没有当真，高考压力当前，调侃几句权当解压。 　　那段时间，钟瑾陪着叶淮生体检政审填合同跑来跑去，忙的差不多彻底轻松下来，其实也不用再来学校了，但家里着实无聊至极，父母也不在家，还不如继续和宿舍一起吃喝玩乐，闲暇之下给班上的同学补习补习，陪他们奋斗到最后。 　　刚好林若白放弃保送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熄灯以后宿舍晚上开卧谈会聊到这个话题。 　　因为临近高考了，宿管老师也不怎么管高三楼了，晚上大家都比较放肆。 　　最先起头的是陈梦看到许昕床头灯亮着，很是惊讶，“心心，你在看什么？” 　　“学习啊。”许昕刷题，头也不抬道。 　　沈园园啧啧叹道：“最近心心用功多了哪。” 　　“可不是嘛，”陈梦接话道，“班长都为了她放弃保送了，再不用功读书怎么对得起人家班长一片苦心呢，对吧心心？” 　　许昕蓦地放下笔，抬起头来看向陈梦，一脸委屈，“班长太有心机了，锅都让我背了。” 　　陈梦：“……” 　　沈园园突然把话头抛向钟瑾：“你怎么看，小瑾？” 　　钟瑾全程看戏的心情，突然被问话，有点懵逼。 　　陈梦：“对啊对啊，小瑾，你和心心坐的近，最有发言权。” 　　“啊？”钟瑾更傻了，她、她也不知道啊！ 　　沈园园摇摇头，不指望钟瑾了，“小瑾反应那么迟钝，问她还不如直接问她男人来的干脆呢。” 　　钟瑾脸红了，“你们……别乱说，什么我男人……他不是……” 　　“他不是你男票？” 　　钟瑾红着脸，小声：“是啊……” 　　“那不就好了嘛，你们以后上同一所学校，而且你不是已经见过他妈妈了嘛，家长都见了，还担心什么，就是老公老婆的节奏啊。”陈梦说的头头是道。 　　“那也没那么快啊，再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钟瑾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都一样都一样，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俩呢，曾经的浪子，就这么被你拯救回来了，说真的吧，你男人真的成熟了不少，再加上那张脸，魅力无限。尼玛啊，去了大学，危险度还是很高的，据说外面的女生一个一个如狼似虎的，小瑾，你手里那根绳子可千万别松手了。”寝室里的妹子们又开始内忧外患了。 　　“不过，国防生应该不一样的吧，毕业以后要去军队的，以后叶淮生可就是国家的人了，那小瑾不就成了军嫂了嘛？” 　　“军队很严格的，那些新闻里不是老是说，有些夫妻一年就见几次面的，特别惨。” 　　“你别吓小瑾。” 　　“是真的啦。叶淮生怎么想的呀，干嘛去做这个？他家又不缺钱，我听说去做国防生的很多都是冲着福利去的。” 　　“不过国防生的要求很严苛，我们学校去报名的好几个，选上的也就两个啊，还有一个好像是十班的，真心难。” 　　沈园园和陈梦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钟瑾没怎么放在心上，心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叶淮生如果真的要劈腿，也不是她能管的。再说，以后的事远着呢，能走到一起最好了，走不到一起呢至少在一起过，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的对吧。 　　至于她们说的军队什么的，只要是叶淮生做的选择，不是违法乱纪的，她不遗余力地支持他，所以当时听他说要报考军校，虽然心里有一丢丢小失落，但是很快就想通了。 　　她不会强求他非得怎么样怎么样，她有她的发展，叶淮生有叶淮生的发展，大目标一致，各有各自的空间，双方不干扰对方的选择，而是以豁达包容大度的目光看待，钟瑾觉得这样就特别好了。 　　而且，叶淮生确实也为了他们尽可能在一起在努力调整着，比如说这一次他选择做国防生还不是去考军校，在得知她有保送名额之后利用自己的体育特长，动用了一切能用的人脉，加上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换得了一个与她比肩同行的资格。 　　他有多努力多上进多想和她在一起，钟瑾全部看在眼里。 　　还记得那段训练的日子里，累的跑不动还坚持着，脚踝肿的老高一声不吭地完成任务，跑到终点以后倒在田径场上久久站不起来，看他那么辛苦那么忍耐，她流着眼泪抱着他的脖子，“叶淮生，我们放弃吧，大不了我放弃保送，还是像我们说好的那样，考同一个地区的大学，我不想看你这样，我真的好难受好自责……” 　　她趴在他怀里哭的跟泪人似的，叶淮生搂她进怀里，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发顶，软软暖暖的一团，这种时候了，明明累的不得了的人，却还想着怎么逗笑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刚刚我怀里扑进来一只小鸟……” 　　“嗯？”她不明所以，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他。 　　“小鸟说，如果我现在不努力一下，她就要跟别人跑走了。”他仰头看着钟瑾的眼睛，抬起手帮她把眼泪抹干净，嗓音哑哑的，“瑾，还能努力的事情都不算事情，真正怕的是努力都挽回不了的事情。这是我可以为你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乖，我还能坚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替你做完。” 　　她怔怔看着他，不相信这是从叶淮生口里说出来的话。才一年都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完全成长了，蜕变了，仿佛换了另一个人，一个可以给她依靠的男人。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是这个人了，就是他了。 　　十八岁，她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未曾相遇，有些人寻觅半生才找到彼此，而他们，她和叶淮生，在人生甫一开始，正值黄金的年纪，就此相遇，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以后，无数个以后，都想和他渡过。 　　钟瑾其实更担心的是叶淮生和家里的关系，她是希望他好的，永远地开开心心，不管以后怎么样，叶淮生都要快乐开心地走下去。钟瑾呢，能陪他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太多强求的事情反而弄巧成拙，钟瑾在这方面心态异常好。 　　钟瑾许久没有说话，她们以为她睡了，就不再吵了，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下去了。 　　许昕的床头灯微弱地亮着，沈园园和陈梦还在小声讲话，钟瑾掏出手机想给叶淮生发晚安短信，拿起的一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叶淮生的信息说：【晚安，宝贝儿】 　　盯着宝贝儿这仨字出神了片刻，钟瑾扬高唇角。 第71章 　　71 　　高考如约而至。 　　考完最后一门, 所有人都丢掉了课本。 　　叶淮生和钟瑾去了T市的南大，沈园园去了S市财大, 陈梦去了A市交大，许昕读A市的医科大，最让人搞不懂的是林若白, 高考省状元的他竟然再次放弃了清华北大的邀约, 跑去A市读A大。 　　他们这一届去A市的同学不少, A市离家近, 再者作为一线城市, A市的资源非常好, 跑太远出去最后还得回来，不如大学四年直接在A市发展。 　　虽然A大也是一流名校，但和清华北大那种自然差一点了, 林若白的父母倒是挺开明的, 可能儿子读书好，在哪里读都一样，不过还是不少人替他感到惋惜。 　　蒋小明和蚊子没有考上, 也不准备读了，高中毕业以后蒋小明跟随表哥去了深圳, 蚊子跟了一个老师傅学手艺, 学成归来准备自己开车店。他还开玩笑说, “生哥，以后你来我店里修车，我给你免费。” 　　钟瑜考了大专, 也在A市。 　　他们这群人，终究还是要散了。 　　离别前的最后一次小聚餐宴上，大家有说有笑，畅怀展望，举着杯子挨个轮流敬酒，钟瑾也助兴喝了两杯红酒，脸红扑扑的，脑袋也晕乎乎的，托着下巴盯着一桌子菜发呆。 　　叶淮生见她这样，便知道酒多了，之后蒋小明又过来敬一波酒，叶淮生护着，“小瑾多了，这杯我替她喝了。” 　　“生哥，”蒋小明嗓眼有些涩意，“兄弟我没后悔跟你，以后……”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忍不住低头抹泪。 　　叶淮生拍了拍蒋小明的肩膀，“好好的。” 　　“嗯，”蒋小明点点头，“你和嫂子也好好的。” 　　叶淮生转头看向钟瑾，唇角弯起一丝弧度，对蒋小明道：“到那边常联系，保重身体。” 　　“嗯嗯。”蒋小明绽开笑脸，“生哥，你也是。” 　　离别在即，众多的话徘徊在心里，说不出口，道一句珍重，一个眼神，一句简短的话语，包含了所有的祝福。 　　饭到中途，“咦，心心呢？”有人发现许昕的位置空着。 　　“她好像去卫生间了。”坐在她旁边的沈园园说道。 　　“不对啊，”陈梦眼珠四下一转，“班长又去哪儿了？” 　　经陈梦这么一提醒，大家陡然反应过来，虽然眼下包厢里很热闹，很多人都不在座位上到处敬酒唠嗑，但只有许昕和林若白连影子都晃没了，确实不在包厢里。 　　明白的人自然都明白了，不明白的也没有在意。 　　不知又有谁说了一句：“刚才看见小白同学晃悠着出去的，好像酒多了。” 　　陈梦看看钟瑾，钟瑾看看沈园园，沈园园看看钟瑜，钟瑜不明所以，“姐，许昕跟你们班长什么情况？” 　　钟瑾托着脑袋，此时脑子也有点混沌了，大脑控制不住嘴巴，“好像……之前班长放弃保送……是因为心心……” 　　钟瑜八卦地张大着嘴巴：“不是吧……人家为爱上北大，他为爱弃北大，看不出来还真有情有义啊……” 　　有人担心林若白真的喝多了，说出去找一下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一进包厢们就哄哄道：“哎呀妈呀，就在洗手间，和妹子亲小嘴儿呢，我没敢打扰人家，灰溜溜回来了。” 　　少男少女们热血沸腾，“不是吧，玩这么大的？！” 　　“小白同学看不出来啊！” 　　也有好事者说要去看的，被人拦下，“去什么去，有点道德感行嘛，来来来，我们吹我们的。” 　　蚊子和蒋小明又吹了两瓶。 　　回去也不见许昕和林若白回来，大家也不管那么多，因为都喝了酒，叶淮生叫了几部车，把醉醺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塞进车里送回去。 　　他和钟瑾还有钟瑜留在最后走。 　　钟瑜酒量不错，没醉，钟瑾不行了，整个人都蒙了。 　　钟瑜坐副驾驶，钟瑾靠着叶淮生坐在后车座，两人小声的说着悄悄话，钟瑜受不了这两人无时无刻不在身体力行着虐狗事业，无聊至极就和司机聊起天来，幸好司机也很无聊又健谈，没几句话就和钟瑜有说有笑的了。 　　一路上的光景就这么打发过去，很快到家门口，钟瑜动作飞快，没等叶淮生掏钱就把钱付了，转头对钟瑾道：“姐，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来。” 　　自然是知道他俩还要如胶似漆一番，把单独的时间留给他们。 　　钟瑜进了院门感觉不对，家里灯亮着，难道妈妈回来了？ 　　头大，扭头看向路灯下依偎的两人，要完。 　　钟瑜掏出手机给姐姐发信息，屋门打开，钟瑜张大眼睛：“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爸已经注意到路灯下，微微眯起眼睛，“那是不是小瑾？” 　　钟瑜忙把爸爸往屋里推，“不是啦，爸爸，你看错啦啦，快点快点，我肚子好饿哦，你给我煮泡面吃啊。” 　　“吃泡面多不营养，”钟爸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叨叨，“那就是小瑾啊，我没看错啊，男孩子看上去好高啊，真的谈恋爱了啊。” 　　其实一早之前，钟妈就发现了端倪，钟瑾成绩没有下滑也就没有管，只是很好奇男孩子什么样的，私底下和钟爸商量着什么时候能看看小瑾的男朋友就好了，一想到这个钟妈就好兴奋，但又怕打草惊蛇，吓到女儿把男朋友藏起来就不好玩了，所以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一直陪着她演戏。 　　可能因为文化程度高，钟爸钟妈在这方面属于很开明的父母，不会因为早恋问题而咄咄逼人，只要不影响成绩和自身发展，夫妻俩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好现象，说明自己的女儿们有人追有人喜欢，也就抱着乐观积极的态度看待。 　　钟瑾靠着叶淮生怀里，两手环在他腰间，嘟翘着嘴巴，脸蛋红扑扑的，光下尤为可爱。 　　叶淮生弯腰曲背，单手勾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指腹摩挲着女生颈子后面那片细腻的肌肤，钟瑾怕痒，缩起脖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叶淮生，脑袋不受控制，眼神迷离多娇，“好痒哦。” 　　吐息之间，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着自己身上的酒味，呼吸交缠。 　　叶淮生终于忍不了，低头轻咬她的唇瓣，他怕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她嘴上啄了一口，点到即止。 　　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摸了摸她的头，“进去吧。” 　　钟瑾皱起眉头，闹不明白他为什么咬了一下就不咬了，就停下来了。 　　她要咬回来。 　　于是就踮起脚，抓住他的衣服拉下来，叶淮生没料到喝醉酒的人这么大力，顺着她的力道倾身下来，钟瑾勾住他脖子，纵身一跃跳上去抱住他，低下头看着叶淮生，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亮闪闪的，带着笑，眼神萌动，仿佛一条流动的溪流。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环在她腰间的掌心潮湿，叶淮生舔了舔嘴唇，仰头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窒息、深沉。 　　喝醉酒的女孩反应比以往更迟钝了些，笑嘻嘻的，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叶淮生，你心跳的好快啊……” 　　不仅仅心跳加快，而且…… 　　如果她仔细一点，会发现…… 　　他掐着她的腰，力道有些大，猝不及防地，女生低下头来，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嘴唇，嘴里嘟囔着：“咬回来了……” 　　话音未落，后脑勺被人按住，一道让人窒息绵长的深吻。 　　让你皮。 　　…… 第72章 　　72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九点, 宿醉过后的大脑晕的厉害，钟瑾按着太阳穴坐起来, 昨晚什么时候上床睡觉都忘记了。 　　随手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少女雍容华贵蓬蓬裙】三个少女们已经早就开始闹哄哄一片的早谈会。 　　钟瑾往前拉了几条消息看了看大致内容。 　　沈园园发了一个敲锣鼓的表情图：【出来出来, 集合啦！！！】 　　陈梦发了张举军姿的图片。 　　隔了一分钟左右, 许昕才打着哈欠慢悠悠出现。 　　沈园园：【还差谁？】 　　陈梦：【寝室长大人】 　　沈园园：【不等小瑾了, 一到二报数】 　　陈梦：【才三个人报什么数, 开始吧】 　　沈园园：【批.判对象：心心时间：昨天晚上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心心自己说吧】 　　许昕：【？？？？？我咋啦？？？为什么批.判我？？？？！！！！我不服！！！抗议！！！！】 　　沈园园：【抗议无效, 本庭驳回抗议】 　　陈梦：【得了你吧, 昨晚洗手间，你跟班长咋回事，大家都知道了, 自己主动点交代吧, 什么时候和班长在一起了】 　　许昕哇的一声要哭了：【我特么比窦娥还冤啊，班长昨天喝多了！！！说多了都是泪／泪流满面】 　　然后许昕发了一条语音：【我真的巨冤啊，昨天晚上我上完厕所出来洗手, 然后就看见班长站在我身后，妈呀, 眼神真吓晕我了, 然后我看他喝的好像有点多了, 就好心问了他一句，尼玛啊，他就直接……嘤嘤嘤我真的神他妈想艹他全家啊, 劳资的初吻啊！！！！】 　　众默。 　　陈梦打破静寂，也发语音：【心心，你真的没有想过……班长很有可能暗恋你很久了】 　　许昕：【我想过啊，但我不敢啊！！！！我觉得，班长暗恋我的可能性小，折磨我的可能性大！！！幸好大学没和他一起，不然我每天活得担惊受怕还怎么好好享受美好大学生活】 　　【心啊，】沈园园语重心长，【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高考没有班长给你看答案，你能考的这么好？】 　　一句话戳中心心的心脏，许昕：【所以昨天不是被他占了便宜嘛，我都没想亲回来了】 　　沈园园：【哟，你还想亲回来呐】 　　亲回来…… 　　钟瑾听着这有如魔音般的三个字，好像想到了昨晚的一些事…… 　　昨天……不仅是心心和班长，貌似她和叶淮生也…… 　　钟瑾使劲回忆不起来，只觉得记忆乱乱的，又不能去问叶淮生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算了，继续在群里潜水。 　　陈梦说：【我分析一下，班长十成八、九对心有意思的，不然好好的放弃保送干嘛，还不是怕心心考不好，高考帮她一把，哎，心心，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嘛，抓住大学的尾巴谈个恋爱，班长真不错的，你要抓住机会啊】 　　室友姐妹们又开始了一轮一轮劝导，以前劝导钟瑾，现在人家小情侣已经稳定下来了，用不着军师们苦口婆心了。 　　别看许昕理论知识朗朗上口的，实地操作真不行，这会儿这人怂怂的表示：【哎呀，我慌啊，你们没有和班长接触过不知道这人，都被他温良的外表欺骗了，这人巨坑我跟你们港，这个坑要是跳下去，我许昕这辈子别想爬出来了，所以我的宗旨是敬而远之保护距离】 　　沈园园：【所以？】 　　陈梦接道：【你的初吻呢？】 　　钟瑾：【不纠结了？】 　　许昕：【纠结毛，当被狗咬了一口，还是一只有颜的狗，怎么说我都赚到了，不纠结】 　　陈梦：【。。。。。。。】 　　沈园园：【。。。。。。。。。。。。。。。。】 　　钟瑾也跟着保持队形：【。。。。。。。。。。。。。。。。。。。。。。。。。。】 　　群里开始聊别的了，钟瑾手机放旁边，起来洗漱换衣服。 　　钟瑾下楼吃早饭，桌上放着丰盛的早饭，爸爸拿着报纸坐在餐桌前，钟瑜坐在爸爸对面，叫了一声“姐，你起来了”，脸上荡起一抹神秘感很强的笑容。 　　钟瑾顿感不妙，摸了摸后背，凉津津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过去，在钟瑜旁边坐下，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钟瑜目光朝厨房里偷溜进去，钟妈腰间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脸上挂着柔软甜美的微笑，“小瑾昨晚睡的好吗？” 　　钟瑾抓了一块三明治吃，点点头：“挺好的。” 　　她感觉大家都怪怪的，哪里不对劲，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头好晕。 　　爸爸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抬起头看钟瑾，“小瑾，昨晚送你回来的男孩子，什么时候正式介绍我和你妈妈认识一下？” 　　钟瑾满脑子嗡嗡叫。 　　昨晚？ 　　她看向钟瑜，眼睛眨巴眨巴，什么情况？ 　　钟瑜小声在她耳边说：“昨天晚上，你喝醉酒，叶淮生抱你回来的，爸爸都看见了，还和爸爸说话来着呢。” 　　抱？ 　　可以想象那个场景。 　　钟瑾瞪圆了眼睛，看着钟瑜，脸慢慢红透了。 　　整张脸都埋进盘子里去了。 　　钟妈笑道：“听爸爸说，男孩子又高又帅，可惜我没看见，小瑾，什么时候带他来家里吃个饭吧。” 　　钟瑜嘻嘻笑道：“对啊对啊姐，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说哦，姐和她男朋友的事情我们学校都知道呢，就你们还不知道，太out了。” 　　“小瑜，你少说两句好不好？”钟瑾拧了一下钟瑜的胳膊，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之前一直怕爸爸妈妈不同意她早恋，但是现在看来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钟瑾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这个男朋友也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终于可以拿出来和爸爸妈妈分享了。 　　别提多高兴。 　　整个暑假，叶淮生都在打工中度过的。钟瑾心里也痒痒的，看他那么积极努力，自己也不能闲着，着手准备考雅思。 　　于是叶淮生白天在车行打工，晚上钟瑾跑去他工作的餐厅，在角落里寻一个座位，一边等他下班一边看书。 　　凉爽的夏风，风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钟瑾背着书包坐在叶淮生机车后面，双手环勾着他，从市区到郊外，风变的很凉爽。 　　卿曲山上，他带着她兜风。 　　已经很晚了，几乎看不到行人和车辆，山顶风很大，一切都静悄悄的。 　　她坐在车上，他靠在车边，头顶满天繁星。 　　钟瑾知道他以前很喜欢和蒋小明他们来这里骑车，常常喝着啤酒唱着歌，排解虚妄和迷茫。他今天突然有感而发，在遇见她知道，准确来说，没有和她在一起之前，那个叶淮生很迷茫很空虚，喜欢一样美好的事物，却不知道如何去争取得到，一方面急切地想要得到她，一方面又怕太过于激进而吓到她，所以一开始会用那样幼稚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懦弱和胆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美好动人的她。 　　钟瑾从来不知道叶淮生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他永远都是那么风光夺目，鲜艳惹人目，随性洒脱，可以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做自己，这让她很羡慕，也一度产生自卑感。 　　夜风徐徐，钟瑾晃荡着两腿，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然后缓缓抬头，朝叶淮生软软笑了一下。 　　“在我眼里，你一直很优秀啊，你看，”她抬手指着天空，“比星星还要闪耀。” 　　叶淮生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嘴角勾起。 　　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拂乱。 　　望着彼此，滚烫的两颗心跃动。 　　“等等，”叶淮生抬手，绕过她脑后，嗓音低哑，在浓稠的夜色里，钟瑾耳朵痒痒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低垂眼皮，小鸟依人地挨过去。 　　他笑，随即将人搂住：“头发乱了。” 　　手指伸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揉了揉，细软的发丝在指间滑过，叶淮生低下头，用力嗅了嗅，带着喷香蓬松的味道，和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月光勾勒下，白净的耳朵轮廓线条带着浓浓禁.欲感，深深呼吸一口气，连同着紧绷窒息感，要命的想要。 　　但还是忍住了，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柔.软.暖.滑的手感，爱不释手、难以割舍，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他低头看着月光下，她白净的小脸，张口含住她的耳垂，舌尖沿着耳朵轮廓描摹，钟瑾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手心里皱皱巴巴的一团，低喃一声，“叶……嘶……” 　　她吃痛地拧紧眉心，是他忍不住轻啃下来。 　　他低低笑了一声，手探进衣服下摆，微凉指腹刮擦着细腻肌肤，钟瑾全身哆嗦，拉着叶淮生的小臂，吐出一个字：“别……” 第73章 高中篇终结章（一） 　　高中篇终结章（一）毕业旅行前的那点屁事（心心小白白篇） 　　自从许昕被林若白按在洗手台前强吻后, 将近一个月时间都不敢正视林若白了。偏偏七月中旬钟瑾顺利通过雅思，寝室一干妹子恰好闲着也是闲着, 发动去毕业旅行，成员有：沈园园、陈梦、钟瑾、叶淮生、许昕、林若白、蚊子，蒋小明已经去了深圳, 而钟瑜则有自己的圈子, 况且她和许昕八字不合, 所以也就不去了。 　　一颗小心心（许昕）：【为什么班长也去！！！！我不服！！我抗议！！！】 　　没过一分钟, 林若白：【为什么我不能去？】 　　许昕脑袋彭的一下像气球一样涨大, 抬头看群名, 不是少女裙！是四人小组交流群。 　　四人组…… 　　林若白、许昕、叶淮生、钟瑾。 　　妈呀，聊窜群了！ 　　这就尴尬了。 　　许昕生无可恋。 　　还好两分钟还没到，赶紧撤回来, 打算当作没看见一样, 退回少女裙继续和室友们嗨。 　　刚撤回，林若白发了两个问号过来，然后紧接着叶淮生发了一张表情图：别撤了, 都看见了。 　　都看见了？ 　　许昕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扪心自问, 除了上一次林若白喝醉酒强吻她之外, 他虽然坑是坑了一点, 但人还是不错的，人缘好就是证明。上面这些全部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高考！她确实抄了班长的！ 　　就为这点, 许昕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被林若白抓着软肋了。 　　她怎么这么可怜哇！ 　　但是她现在真的很尴尬，只好腆着脸装傻：【班长日理万机的多忙啊，陪我们出去玩多不适合／憨笑】 　　旁观者都能感觉她和林若白之间那丝丝微妙感，为了缓解气氛，叶淮生和钟瑾非常好心的发了两张表情图挽尊，许昕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里，林若白没有反应。 　　哎。 　　许昕叹口气，生气了吧？ 　　啊啊啊啊她嘴巴怎么这么欠呢！ 　　嘴巴欠也就算了，眼睛也有毛病，聊个天还能窜群的，被陈梦沈园园知道一定被笑死。 　　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要不要安慰一下班长？ 　　手指按了一下林若白的头像，安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唱首歌表示一下？ 　　唱歌啊这种小case，她最拿手了呀。 　　唱什么好呢？ 　　许昕正苦思冥想着，手机一震。 　　定睛一看，妈呀，心都跳出来了。 　　是班长的微信信息，就在刚才她点开的单独聊天框里，好像心有灵犀一样。 　　先不管什么灵犀了，许昕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研究林若白发来的这条【我不忙】什么意思。 　　到底生气没有啊？ 　　摔！ 　　要不还是问一下吧？顺便表示一下狗腿和友好？ 　　一颗小心心（许昕）：【班长，我错了】 　　紧接着发了一张“扑通，跪倒在地”的表情图。 　　两秒钟过去了，班长怎么还没回她呢？ 　　是她表现的还不够狗腿还不够诚意？ 　　五秒钟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所以要怎样表现狗腿怎样表现诚意？ 　　不要矫揉造作，要清新自然脱俗，符合她美少女的气质。 　　向来脸皮比防弹衣还管用的许昕陷入了深深的自省之中。 　　二十秒过去了，林若白消失了吗？还是她这边没有发送成功没看见她的信息，要不然就是语气不够诚挚，感觉不到她的悔悟？ 　　许昕深深吸一口气，决定使用杀手锏。 　　她用了巨大的勇气打下一行字，郑重其事按下发送键。 　　好，完成发送。 　　许昕呼出一口气。 　　一颗小心心：【要不然我唱首歌表示一下吧，班长？】 　　还是没反应的吗？ 　　连歌声都打动不了的男人。 　　太可怕了。 　　许昕望天，林若白到底喜欢什么呀？ 　　许昕等不及，又发了两条。 　　一颗小心心：【班长？】 　　一颗小心心：【林若白！！！！！！！！】 　　怎么有一种朝谷底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连个回声都没有的吗！！！！！ 　　许昕彻底泄气。 　　对林若白这种非人类物种，她没什么指望的了。 　　少女裙有人@一颗小心心，许昕也没心思进去动嘴皮子了。 　　啊她怎么这么失败呐！ 　　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睛死死盯着林若白的微信头像，自言自语：“林若白，你再不死出来，再、不、死出来！我我我就……” 　　“我就吃了你，啊呜！” 　　好无聊啊啊啊啊！ 　　就在离崩溃不远时，林若白终于出现了。 　　林若白：【嗯。】 　　嗯。 　　？？？？？ 　　什么意思？？ 　　林若白：【刚才出去了一下】 　　出去您老人家不带手机的吗？？ 　　许昕表示很怀疑。 　　林若白：【你刚才说什么？】 　　许昕：【我什么也没说，您一个人发了三条】 　　林若白：【。。。。。。。。】 　　林若白：【唱歌给我听？】 　　许昕屏了口气，【对啊】 　　林若白：【好】 　　林若白：【唱吧】 　　许昕：…… 　　都没有缓冲一下的？ 　　直接唱？ 　　许昕：【你要不要点一首？】 　　林若白：【等一下，我找找】 　　许昕：【好】 　　许昕安静地等他。 　　过了一分钟左右，林若白：【如果有来生】 　　哎哟这首啊！ 　　许昕最喜欢了。 　　高三压力大的时候会用唱歌来排解，许昕有事没事就哼哼，一句歌词“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他会自己长大远去我们也各自远去”反复来反复去的唱不腻。 　　陈梦有阵子听许昕唱这歌都听吐了，“心心你又制造噪音。”许昕很奇怪，“咦，我总在教室里唱啊，班长都没说什么啊。”陈梦翻白眼：“他那是听觉疲劳了，懒的理你。反正说了你也不会停止你的噪音污染，还不如省点口水呢。” 　　现在林若白又说要听她唱这首歌，许昕非常怀疑，林若白他是不是有自虐倾向，于是许昕非常非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还没听腻吗？】 　　林若白：【不腻。】 　　许昕：【神奇，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林若白：【。。。】 　　许昕：【她们都说听我唱这歌好烦，你不烦吗？】 　　林若白：【不烦。】 　　许昕：嘤嘤嘤班长真是大好人。 　　许昕：【好了，现在我要为你展现我美丽的歌喉了】 　　许昕清了一下嗓子，感觉状态颇佳，对着手机底部的话筒清唱了一句，是她最拿手的那句：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等我们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他会自己长大远去我们也各自远去】 　　她唱歌的嗓音很甜美，和江南这边女生软糯的音质不一样，偏清亮一点，前后鼻音平翘舌音抓的很准，吐字清晰，这样的嗓音唱起歌来特别好听，又怎么会听腻呢？ 　　林若白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一直听了三遍。 　　然后把她的歌声做成了手机铃声。 第74章 高中篇终结章（二） 　　高中篇终结章（二）一起去毕业旅行吧！ 　　人员确定了, 接下去这群人开始讨论去哪里。 　　有一天，大家发现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多了一个群：【去哪里呀～】 　　群主是叶淮生。 　　哎哟, 自从和钟瑾在一起以后，生哥越来越甜咯。 　　调侃完之后正式进入主题。 　　为了缩小讨论范围，特地挑选了四个选择：1.山上2.水边（江海河）3.小桥古镇4.大草原 　　平常山啊水啊海啊看的太多了, 至于小桥古镇, 他们这个城市最不缺这种, 出家门就能看到, 何必跑那么远去看呢, 最后投票下来获得票数最多的是大草原。 　　刚好七八月份是去草原的最佳时期, 温度适宜，蓝天白云，芳草碧连天。 　　反正时间充裕, 索性把大西北都逛一圈再回来。 　　团体活动统筹规划的事情全部交给三个男生, 女生们就负责考虑穿什么衣服凹什么姿势拍照片美美哒。 　　最后地点确定下来：青海湖——祁连山草原——张掖 　　从西宁出发，沿路走环线，玩一个礼拜时间, 最后回到西宁。完美！ 　　包车、食宿、导游兼司机，花了一周的时间全部搞定, 带上行李物品, 启程大西宁！ 　　好几百年没坐绿皮车了, 一群年轻人异常兴奋，晚上谁都没睡着，边聊天边趴在窗口看风景。 　　车里味道很大, 钟瑾有一眯眯晕车，晚饭吃的不多，靠在许昕旁边，听她们讲话。 　　没过多久，叶淮生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盒盒饭，许昕见状，马上让位，坐对面陈梦旁边去。 　　叶淮生随手把盒饭搁桌上，在钟瑾旁边坐下，顺势把人往怀里搂进，低头贴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吃点？” 　　钟瑾双手环他腰，人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感觉好一点了，撒娇似的拱了拱脑袋，“不吃了，现在还不饿。” 　　“睡会儿？” 　　钟瑾点点头，“嗯。”抱着叶淮生眯起眼睛小憩。 　　蚊子拿着两副牌走进卧铺，“谁跟我打牌？” 　　“我我我我！”许昕陈梦举双手。 　　“三个，还差一个，生哥，玩吗？”蚊子目光落在窗边的叶淮生身上，向他发出邀请。 　　叶淮生摇了摇头。 　　钟瑾未完全睡着，意识半朦胧半苏醒状态，脑袋轻轻拱了拱他，然后抬起头来，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暗淡的光下如上好的玉石般晶莹清澈，嗓音也哑哑的，“去玩一下嘛。” 　　叶淮生喉口咽了咽，一时移不开眼睛，手在她腰间轻柔了一下，“抱你一会儿。” 　　“嗯。”钟瑾乖乖点了点头，把脸埋进他怀里，不再管他了，滚入了沉沉睡意之中。 　　刚好林若白也从男生那边的卧铺过来蹿门，蚊子叫他：“小白同学，打牌打牌！” 　　“哦好，”林若白似有若无地朝里头望了眼，慢慢走进去，在蚊子旁边坐下。 　　蚊子很快洗好牌，依次拿牌。 　　暗淡的灯光下，许昕坐在对面下铺，紧接着陈梦过后拿牌，林若白时不时看她一眼。 　　脚底下火车哐当哐当。这个寂静却又躁动的夜晚。 　　叶淮生靠窗半坐着，长腿微屈，架在床沿口，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 　　钟瑾紧紧依偎在他怀里，长睫像一把刷子，肌肤白透无暇，放松警惕，像一只小羊羔。 　　松散的长发有几缕散在他的手臂上，酥酥痒痒的。 　　又仿佛一颗待采的成熟果子，让他熟悉的女生身上的奶香味萦绕在鼻息间，诱人的，撩人心弦，徘徊不去。 　　叶淮生有些不受控制地埋下头去，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后面那一寸细嫩的肌肤，如被涸泽之鱼，一旦触碰新鲜的水源，意志便□□控住，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睡梦被人打扰，耳边充斥着温热喘息，梦里好像深陷炽热火焰山，钟瑾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身子，想逃离出去。 　　睡意惺忪半梦半醒，意识也是最迷怔，却不知这个模样的自己有多惹人怜，覆在腰间的力道加重，唇.齿相缠，钟瑾猛然惊现过来，对上一双黑沉眸子。 　　刚睡醒的人，意识还未完全回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面对如火般的架势，不安恐惧和害怕如潮水般侵袭而来，根本辨不清此刻抱着她的人是谁，下意识就去推人。 　　手按在他胸口，仿佛推着一筑坚不可摧的堡垒。 　　以为是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吓坏了她，叶淮生连忙放开她，无名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咬着嘴唇，连滚带爬，拼命往角落里缩进去。 　　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水里的鹅卵石。 　　叶淮生不敢惊动她，坐在床沿口，语声温柔带哄，“小瑾，是我。” 　　缩在最角落里，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眸光晶莹，看着暗淡灯影勾勒下的那道让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影子。 　　意识一点一点回归。 　　“叶……淮生……”她动了动嘴唇，像婴孩一样，双手双脚爬过去，重新投入进他火热的怀抱。 　　她扬起脸来，蹭了蹭他的下巴，带着刚睡醒的娇憨，“你吓坏我了……” 　　叶淮生低声轻笑两声，将人捞抱到腿上，低头看着她，满眼宠溺，“胆子跟老鼠一样……” 　　“还不是你趁人睡着做坏事嘛。“钟瑾勾着他的脖子，嗓音也软软的。 　　叶淮生又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叫做——坏事？” 　　钟瑾眨眨眼，看着他嘴角勾起的那一道意味不明的浅弧，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脸慢慢红了起来，别扭地挣了两下，想从他腿上跳下去，被他把住腰，声线低哑，眸光暗沉，“别动……小心我干坏事……” 　　钟瑾被他的语气和眼神彻底唬住，乖乖的，一动不敢动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勾人的很，一眨不眨地，和他大眼瞪着大眼。 　　她的模样太乖了，一脸天真无害。 　　叶淮生咽了咽喉咙。 　　“叶淮生，”她靠过来一点，和他头挨着头，嘴唇贴近他的耳边，低声说，“这是火车上，不能干坏事，别人会看见的。” 　　她的语气特别认真，眼神也别提多认真，好像一个教小朋友不要干坏事的小姐姐。 　　叶淮生忍不住想笑。 　　低头看了看她，提醒她，“你现在坐我身上。” 　　无可奈何的语气，浅浅皱着眉，“你说怎么办吧，钟老师？” 　　“那我下去。” 　　叶淮生“嗯”了声，顺脚把鞋子往床底下踢了脚，“下去吧。” 　　钟瑾探头往下面一望，“我的鞋子呢？” 　　她以为自己睡蒙了，鞋子脱到哪儿都忘记了，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无辜地朝叶淮生眨巴眨巴，“我鞋子呢？” 　　叶淮生忍着笑，“可能被猫叼走了。” 　　“……”钟瑾仰头望着他，看白痴的眼神，“火车上哪来的猫啊。” 　　叶淮生浅笑着抬手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只馋嘴的小花猫啊。” 　　钟瑾：“……你好无聊哦，快帮我找鞋子啦。” 第75章 高中篇终结章（三） 　　夜深了。 　　打牌那几个依然很兴奋。 　　打的是关牌, 网上的叫法就是“跑的快”或者“争上游”：一副牌，除去大怪小怪, 红桃草花方块小2，以及黑桃A，总共48张, 游戏的目标就是费尽心思把手里的牌打完, 先打完的出胜, 其他人手里没打出的牌, 一张记扣减一分, 胜者的分数是所有输者的计数之和。 　　小赌赌, 一张牌两块钱。 　　陈梦叫道：“班长，不带你这么放水的，蚊子, 下局我们必须把他和心心拆开！” 　　蚊子道：“拆开了更不行, 到时候把我们直接坑死了，生哥呢生哥！下局许昕换生哥！” 　　许昕手肘子撞了下蚊子，赢了钱眼睛都笑眯眯了, 哼着小曲儿，等到了西宁车费都赚回来了, “别吵人家小情侣了好不好, 来来来, 我们继续继续。” 　　钟瑾和叶淮生走过来，下巴搁在一旁观战的沈园园肩膀上，“谁赢的最多啊？” 　　沈园园下巴朝林若白扬了下, “班长啊，简直可怕，没输过一局，还老是放水。” 　　陈梦抬头看了眼钟瑾：“睡醒了啊。” 　　“嗯。” 　　许昕伸了个懒腰，“小瑾，你上。我去补个眠。” 　　许昕起身，把位置让给钟瑾。 　　钟瑾侧头看她，“心心，你的钱。” 　　“哦那个啊，”许昕边打着哈欠边朝最里面的卧铺进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赢了我们再分。” 　　牌局开始。 　　叶淮生坐钟瑾旁边，双手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无聊地咬着她的头发玩。 　　钟瑾拍拍他的头，“你很无聊啊，头发都给你舔脏啦。” 　　叶淮生把她头发往旁边拨了拨，舔了舔她的耳垂，钟瑾痒的不行，缩了缩脖子，轻叫了声。 　　蚊子朝他生哥和钟瑾看了一眼。 　　自从和小学霸在一起以后，他生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这人越来越狗了尼玛。 　　当着叶淮生的面没人敢说，只能在内心深处暗暗吐槽一下。 　　钟瑾手小，握不住整把牌，拿一张牌往叶淮生手里塞一张，叶淮生右手绕她面前举着牌，钟瑾一边放牌一边整理，整面牌打开就像一面扇子，特别好看。 　　想问他拿着累不累，头侧过去，温热的呼吸贴面拂过，羽毛般轻柔，仿佛湖面上卷挡起一层涟漪，话未说出口，叶淮生头往前伸了伸，准确撅住她的嘴唇，轻舔了一下。 　　“咳咳咳咳……”蚊子暗示性极强地咳嗽了几声。 　　紧接着沈园园陈梦也相继咳嗽起来，“注意点啊，这里都单身狗，大晚上的，稍安勿躁。” 　　许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俩就是虐狗来的……” 　　“心心，你咋还不睡？” 　　“有人虐狗，哪里睡得着——”许昕懒懒的腔调，拖着音。 　　闻声，林若白抬起头朝里面望了眼。 　　陈梦坏笑，在沈园园耳边道，“咱们班长坐不住了。” 　　然后两个人头并头吃吃发笑。 　　“黑桃三在谁手里，快点出。”蚊子问。 　　陈梦和林若白都说没有。 　　“应该在小瑾那里。”陈梦说。 　　“那两个秀恩爱的，认真点。”林若白懒声道。 　　“在我们这里吗？”因为光线有点暗，钟瑾仔细辨着牌面。 　　叶淮生下巴继续搁在钟瑾肩膀上，眯起眼睛，脸往前面侧了侧，微弱的光下找到了那张牌，“不错，开门红。” 　　钟瑾抽出那张黑桃三，“我们出什么？” 　　“唔……”叶淮生思考几秒，嘴巴撅起朝牌面指了指，在她耳边说，“来一组顺子。” 　　钟瑾马上会意，手伸出去，指尖夹着牌顶部抽出来。 　　——3、4、5、6、7 　　打出去。 　　“卧槽！”蚊子睁大眼睛，“一上来就这么6！” 　　顺时针方向，下家陈梦舍不得把牌拆了，跳过。 　　蚊子一边出牌一边朝钟瑾看了眼：“我估计你手里一定有炸.弹。” 　　叶淮生勾勾唇角。 　　“叶淮生不兴帮的。”陈梦抗议道。 　　蚊子也帮着嚷嚷，“生哥出马，绝对三杀出局。” 　　叶淮生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单手打开，“看好了，”掏出一张一百大洋，放在桌子上钟瑾面前。 　　抬眼扫视众人一圈：“服不服？” 　　“服服服服……” 　　这狗人…… 　　这么骚也没谁了。 　　这一局，叶淮生和钟瑾凭借手里一把好牌，把林若白从上游的位置上挤了下去。 　　林若白又玩了两局，似乎状态不太好，每次结束手里的牌不多不少正好三张。到了第三局，他突然起身说累了要进去里面休息一下，沈园园填了他的空。 　　叶淮生目光顺着林若白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转回头对钟瑾扬了扬下巴，“嗳，你看。” 　　钟瑾顺着视线望进去，看到林若白朝许昕对面的下铺走过去，一脸不明所以，“怎么了？” 　　叶淮生笑笑，一脸兴趣盎然，低声问她，“那个心对林若白有意思没？” 　　钟瑾拿牌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他，“你说心心对班长？” 　　“嗯。”叶淮生点了点下巴。 　　“应该没吧。”钟瑾也不是特别搞得懂许昕怎么想的，“她以前好像有一段初恋。” 　　“哦？”叶淮生看着她，突然的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钟瑾把牌递进他手里。 　　“你有初恋吗？” 　　钟瑾顿了顿，转头看他眼睛，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有啊。” 　　“嗯？谁啊？”覆在腰上的手加紧了力道，嘴唇贴近她的脖子，咬了一口，钟瑾吃痛地闷哼一声，手里的牌掉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蚊子摇摇头，过去帮他们把牌捡起来，无奈道：“哥，你们别玩了，去角落里吧。” 　　叶淮生侧头看了蚊子一眼，目光幽暗。 　　蚊子连忙闭上嘴巴。 　　牙齿舔啃着细腻的皮肤，不依不挠，不肯放过她，“是谁？嗯？” 　　钟瑾被弄的又痒又疼，双手抵在他胸前，讨饶，“你啊你啊你啊！” 　　“我是谁？嗯？” 　　“叶淮生啊。” 　　“再叫我一声。” 　　“叶……嘶……小狗！” 　　咬人的小狗！ 第76章 高中篇终结章（四） 　　76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达西宁, 一行人入住宾馆已经晚上。 　　宾馆是预先订好的，三个男生四个女生。 　　考虑到一路坐火车会很累, 全都一个人睡单独一张床，女生两个标间，男生一个三人套间。 　　许昕和钟瑾住一间, 陈梦和沈园园住一间。 　　一进房门, 许昕两脚一伸, 把自己扔进床, 再也不肯起来了, “妈呀太舒服啦！！！” 　　钟瑾把行李整理出来, “心心，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许昕动也懒得动一下，懒洋洋的, “你先洗, 洗好叫我，我眯一会儿。” 　　“哦，好。”钟瑾拿着洗漱用品进浴室。 　　钟瑾洗的时间久了点儿, 被浴室里的热气蒸的两颊红红的，等到她都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才擦干身上的水珠, 涂好护肤乳, 打开门出去。 　　床上空空的，许昕不知又跑哪儿去了。 　　走廊上传来蚊子的声音，“有没有要打牌的？我买了烧烤和啤酒。” 　　晚上是又准备通宵了吗？ 　　许昕估计也跑去对面男生那里打牌去了。 　　钟瑾叹了口气, 她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 　　隔音不是特别好，依稀能听到隔壁有人说话，好在响声也不是很大，钟瑾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睡下去，意识朦胧之中隐隐约约听见敲门声。 　　她倏忽惊醒过来，心跳极速。 　　呆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不是做梦，确确实实有人在敲门。 　　应该不可能是许昕，她有房卡，那就是沈园园或者陈梦。 　　钟瑾没想太多，拢了拢头发，爬起来找鞋子穿上，意识很迷瞪，又是被惊醒的，心跳剧烈，感觉随时有可能猝死，总之很累很累，她随便套了一双鞋子，也不知道是穿对没有，就这么走出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人既不是沈园园也不是陈梦，万万没想到是叶淮生。 　　钟瑾被完全惊醒了，仰着头呆呆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又突然地忘记了。 　　叶淮生趿拉着拖鞋，一脸疲倦的模样，靠在门口，低头看着她，几分无奈的语气：“他们太吵了。” 　　钟瑾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还好她的睡衣都是长袖长裤，除了图案可爱点也没有太出格的，于是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叶淮生随她身后走进，带上门，“洗过澡了？”他问。 　　“嗯，刚准备睡觉。”她没说自己被他吵醒，转头看了眼他，“你还没洗澡吗？” 　　叶淮生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里面装有他换穿的衣服，“蚊子把厕所搞的臭气熏天，没法洗。” 　　“哦，”钟瑾点了点头，“那你在我这边洗吧，一会儿，”她指指许昕的床，“你睡那边，心心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 　　说完过了好久没听到叶淮生回应，钟瑾歪了歪头，发现他盯着她看，用一种打量的目光，带有一点奇怪和不可思议，静静看着她。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叶淮生走近她，坐在许昕床上，两手撑在后边，身体微微向后仰，“我发现你胆子有点大。” 　　钟瑾眨眨眼，不太懂。 　　他发现她在这方面确实比一般人迟钝很多，没什么心眼，单纯无比。 　　“你小时候家里人有没有教过，不能让陌生人随便走进家门。” 　　钟瑾点点头，“教过啊。” 　　叶淮生点点头，“知道就好。” 　　他站起来，拖沓着脚步，“我去洗澡了。” 　　钟瑾花了一些时间琢磨他刚才的话，慢慢的有点明白过来了，还是搞不懂他是怎么引申到陌生人这个问题上的，等到叶淮生从浴室里走出来，钟瑾说道：“你也不是陌生人啊，你是我男朋友啊。” 　　她声音小，振振有词的，模样儿还挺认真。 　　叶淮生擦着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慢慢地垂下眼皮，也不知嘴角那一勾弧度是浅笑还是别的什么，阴影下钟瑾也没看清。 　　直到面前一道阴影降下，逼仄的气息挨近，带着湿漉漉的芬芳香味，钟瑾仰了仰头，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脑袋里一时间空了。 　　毛巾不知扔去了哪里，叶淮生手臂撑在她两侧，低头俯视她，“是啊，男朋友不一样的。” 　　钟瑾目光定在他脸上，很神奇的是，此刻满脑子都在想，天啊，这人鼻梁怎么这么高，睫毛怎么这么长。 　　大脑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想摸一摸鼻梁是不是垫的，睫毛是不是涂了什么生长液。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更加不受理智控制了，抬起手，指尖点在叶淮生鼻骨上，往里面按了一下，“好挺哦，真的不是垫的吗？”然后又捏住他的睫毛，往外轻轻拔了一下，“睫毛也好长啊……”完全是小女生崇拜加羡慕的语气。 　　叶淮生有点无语：“……” 　　钟瑾拔下了一根叶淮生的睫毛，闭上眼睛，脸微微扬起，对着他，“你也拔我一根，比一比谁的比较长。” 　　叶淮生：“……”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了。 　　“会疼。”想拒绝她的请求。 　　钟瑾抓着他的手，摇一摇，撒娇，“没关系的，我不怕疼。” 　　不怕疼…… 　　叶淮生舔了舔牙齿，低低笑了一声，“你自己说的，别哭鼻子。” 　　“嗯啊！”钟瑾抬高下巴尖，“来吧！” 　　叶淮生手一抬，稍一使力，拔下一根睫毛。 　　钟瑾把叶淮生的睫毛小心翼翼放到他的食指指腹上，一对比，叶淮生差她一丢丢。 　　叶淮生看着她：“谁的比较长？” 　　钟瑾：“我的吗？” 　　“嗯。” 　　“哎，可是你的看起来真的好长。” 　　“……” 　　叶淮生还是一身牛仔裤t恤衫，他习惯睡觉打赤膊，在她面前也没有这么放浪形骸了，逗弄归逗弄，不该逾越的底线不会超过。 　　长途火车，中间几乎没有睡过觉，确实是累到了，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房间里没有关灯，床头灯幽幽淡淡亮了整晚，中途，钟瑾模模糊糊醒转过来，发现腰间被什么东西抵着。 　　她突然惊醒，全身发麻。 　　叶淮生…… 　　明明睡觉之前他在许昕那张床上，怎么…… 　　她感觉极不舒服，又害怕又担心，全身的血液涌向头顶，手伸下去攀住他紧搂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下，试图从这个钳制的怀抱里逃出去。 　　吐息在后颈，浓重的，带着强烈的荷尔蒙。 　　他低下头，往她背后更深处埋进，嘴里模糊地叫了一声“小瑾……” 　　手上的力道越发紧了。 　　“叶淮生……”钟瑾轻轻叫了他一声，“你醒着吗？” 　　他低低“嗯”了声，手上不松劲。 　　钟瑾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你……”嗓眼发涩，带着哭腔，“那个……” 　　叶淮生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退，离她稍远一点的距离，“别哭。” 　　感觉到了腰后一下子腾出来的空间，钟瑾不敢乱动了，小心翼翼问道：“你……没事……吧……” 　　耳边，他低沉地笑了一声，语气无可奈何，“有事还能怎么办，自找的。” 第77章 高中篇终结章（五） 　　高中篇终结章（五） 　　整个晚上叶淮生去了三趟厕所, 钟瑾睡的迷迷瞪瞪的，中间有一次醒过来, 听见浴室里传来水流声，身旁空着。她睁开眼睛，借着幽淡灯光看到浴室门关着, 灯光从隔断帘后面透漏出来。 　　叶淮生微微躬着背, 影子打在布帘上, 影影绰绰。依稀还伴着急喘声。 　　她渴睡的很, 没有深想, 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睡着了。 　　只是这声音伴在她耳边, 如万千蚁虫啃噬。翻来覆去没睡熟。 　　朦胧中，在耳边持续不断的流水声停止了，浴室门吱扭一声, 脚步落在地毯上, 极轻的。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熟悉的气息紧挨过来，几经梦境中挣扎出来，看到旁边床上坐着一个人影, 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叶……淮生……”钟瑾嗓音哑哑的。 　　雕塑动了动，思绪抽出来, 朝她看过来, “把你吵醒了？” 　　钟瑾摇摇头, 眼睛又快闭上去了，打了一个哈欠，“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叶淮生走过去, 关掉壁灯灯光，房间陷入一片黑暗，脚步靠近，旁边的床陷下去一块，空气里漂浮着一丝淡淡地烟草味，钟瑾把脑袋往他怀里顶了顶，“怎么抽烟了？心情不好吗？” 　　叶淮生回了句什么她没有听见了，困呆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意识飘远，完全沉入梦乡。 　　她认床睡，出门在外酒店宾馆的床整晚整晚睡不好，兴许昨晚太累，又兴许叶淮生的怀抱给了她安全感，一觉睡到大天亮，真难得。 　　叶淮生刷房卡进门，林若白已经起了，站在床尾穿衣服，蚊子还躺着没睡着，见叶淮生进来，张开眼睛，“生哥，去哪儿潇洒了？” 　　叶淮生不语，拐进浴室里洗漱。 　　蚊子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蹭到浴室里，满脸都写着八卦两个字，“生哥，昨晚在嫂子房间？” 　　叶淮生没理蚊子。刷着牙，微微偏侧下巴，对镜子里的自己的脸仔细审视了一番。 　　隔了几秒，叶淮生想起一件事，“桌上有一袋面包，你拿给她填肚子。” 　　蚊子疑虑：“干嘛你不自己去？” 　　“我不洗脸怎么出门？叫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 　　昨晚牌局后半夜散的，许昕和陈梦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个小觉，因为衣服留在房间里，澡都没洗，一大早跑回来匆匆洗了个。 　　她洗完澡，擦着头发盘腿坐床脚上，一脸贼笑道，“昨天怎么样啊？没发生什么刺激的事吧？” 　　钟瑾站在镜子前梳头发，听闻，把脸偏了偏，昨晚睡的好，气色红润，白净的小脸侧向许昕，一脸疑惑，“发生什么？” 　　许昕笑嘻嘻的，“你说呢？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钟瑾把发圈随便一扭，绑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还真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昨晚，除了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之外，还真没做出格的事情，于是摇摇头，一脸坦诚，“没有啊。” 　　许昕似乎对这种事情特别好奇，或许也是出于对钟瑾的关心，“你们分开睡的吧？叶淮生还挺君子的。” 　　钟瑾对许昕也没必要瞒了，直接说，“没有啊，在一张床。” 　　“一张床上！”许昕张大嘴巴，吃惊不已，“叶淮生他是柳下惠吗？！” 　　钟瑾抹了把汗，“心心，不用这么大声的，隔壁都听到了。” 　　许昕托着下巴，在她这个满脑子花花肠子的人看来，这两个人跟闹着玩似的，喟叹一声，“你俩真纯情……” 　　“也不是说在一张床上非要做点什么吧？”钟瑾非常认真的说，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许昕又要开始她绘声绘色的表演了，然后听到敲门声，于是把毛巾扔到一边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站着蚊子，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生哥让我拿来的。” 　　许昕和蚊子调侃了两句，蚊子走了。 　　袋子里东西很多，牛奶面包三明治，够五六个人吃，钟瑾说：“圆圆她们也没吃过，我们去她们房间分掉吧。” 　　沈园园和陈梦刚起，四个女生把东西分吃完收到男生们的信息，司机的车二十分钟以后到楼下等，东西收拾一下启程塔尔寺。 　　塔尔寺藏传佛教格鲁派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地，藏区黄教六大寺院之一，也是青海省首屈一指的名胜古迹和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 　　寺庙门口满广场的流动商贩，当地非常漂亮的色彩明丽的藏传佛珠手镯项链一系列小玩意儿，小姑娘们立刻被吸引住了，和商贩们讨价还价起来，最后以一百块四串的价格成交。 　　大西北的日光很晒，男生们很简单，帽子、墨镜遮阳，女生们草帽、墨镜、艳丽的披巾、长裙上阵。 　　塔尔寺非常大，建筑漂亮大气，经幡编钟，大殿院落，有些地方不允许拍照片，有些地方不对外开放。 　　塔尔寺游客很多，进殿后跟着人群绕大殿一圈。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磕长头的信奉者，也见到了敬奉的酥油花。 　　在这样一种文化的洗礼和碰撞之下，很难不对此产生一种敬畏感。 　　之后就是拍照留念。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 　　钟瑾一身红裙，长发及腰，抱起那只突然窜到她脚边的黄白相间的猫咪，站在在飘扬的五色经幡下，对着叶淮生举起的相机甜甜的笑。 　　快门按下，叶淮生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钟瑾心里想着，这么美的环境，这么好的天气，模特辣么美，裙子那么的飘扬，猫咪那么多可爱，五色经幡神秘神圣，照片也应该是美美哒。 　　当她像一只蝴蝶一样翩飞到叶淮生面前，看到照片之后，完全和美不搭边。 　　照片里，她那双大眼睛眯的没边，头发飞扬，不不不，是狂风中乱舞，嘴巴抿着。 　　完全没有美感可言！ 　　简直就是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直男的拍照技术，不敢恭维。 　　“把我拍丑了。”钟瑾有一丝丝的沮丧，“脸好大啊。”明明她的脸辣么小！ 　　叶淮生仔细看了会儿照片，对自己的拍照技术一脸信心，“我觉得很美啊。” 　　美？ 　　你确定？ 　　真的是美的？ 　　怕你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吧！！！ 　　之后钟瑾再也不相信叶淮生的拍照技术，死也不肯让他拍了，自拍都比他拍好看一百倍！ 　　叶淮生有点沮丧，私底下把照片拿给林若白看，“这丑？” 　　林若白沉吟片刻，“这不丑？” 　　“我觉得很美啊。”而且越看越美的那种。 　　林若白：“……”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遥遥望向那边拍照成瘾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们的那几个姑娘，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不是应该把拍照技术提升一下？？？ 第78章 高中篇终结章（完） 　　高中篇终结章（完） 　　结束塔尔寺的观光, 进入拉鸡山，到了海拔将近四千的日月山上, 还好体制都不差，没有出现高原反应的现象。 　　沿途中的美景让七个小年轻们兴奋不已。 　　司机兼导游是一个姓严的师傅，大叔人很好, 一路上和孩子们有说有笑的。 　　日月山下, 严师傅说：“这里有个传说你们听说过没？” 　　叽叽喳喳的几个小鬼马上安静下来, 要听严师傅讲故事。 　　“相传文成公主在去西藏的路上, 到日月山时, 回首不见长安, 西望一片苍凉，”到这里，严师傅停下来, 望望几个小鬼, “文成公主知道谁吧？” 　　“知道知道，严师傅您继续。” 　　听正入迷，突然断这里怪难受的。 　　严师傅喝了口水, 继续，“这个文成公主就开始想念家人了家乡了, 就很难受啊, 难受了她就开始哭, 把手里的日月宝镜丢弃在此，从此成了日月山，眼泪就汇聚成了一条河, 叫做倒淌河。” 　　“哇好美啊！”女生们感叹道。 　　眼前这一脉清凌温柔的河水仿佛也变得有了温度。 　　钟瑾发了一阵呆，忽听谁问了句：“为什么叫倒淌河？是倒着流的吗？” 　　严师傅笑道，“天下皆水往东流，唯有此河向西淌。” 　　很快，大家发现严师傅不仅会讲故事开车开的6，连拍照水平都没话说，会拍照的男人很快博得四位女生的好感，成了香饽饽。 　　闲暇之余，大家忙着看风景聊天吃东西游戏，叶淮生拿着相机去找蹲在一旁安安静静抽烟的严师傅探讨摄影之术。 　　严师傅说，他喜欢和年轻人交流，也不觉得有距离感，年轻人总是那么充满活力，带来思想上不同的观念碰撞，他喜欢这种感觉，而他这个工作会遇见各式各样不同的人，阅览各式的人，仿佛历尽人间百态。 　　这一路下来，感触良多，是过去课本上校园里不曾经历的经历。 　　看过了世界，才会知道自己多渺小，才会摒弃浮躁，沉下心来生活。 　　之后又去了青海河，在黑马河上看日出。 　　早上起的很早，温差大，未免冻成狗，听了严师傅的建议，穿上提前备好的抓绒冲锋衣。 　　海上日出看过很多次了，而黑马河上的日出却是第一次看，在广袤苍凉的大西北，有一种不一样的力量震撼人心。 　　看完黑马河日出，各自回了蒙古包吃早饭，然后整理行装火速下一站点——茶卡盐湖。 　　茶卡盐湖被称为“天空之镜”“玻璃之城”，水天一色，人在湖上走宛如云中行，到底有多美呢，难以用语言阐述，去过的人才知道。 　　天气非常非常好。 　　云很洁白，天很蓝很蓝。 　　大家都玩开了玩嗨了 　　钟瑾穿一条湖绿色长裙，叶淮生一件白色衬衫，站立如挺拔的松树，钟瑾垫着脚，两手抱着他的腰，身体靠向他。 　　两人相对而拥，头顶蓝天白云山川，脚下亦是蓝天白云山川，如玻璃般透彻。 　　快门按下，美好的一瞬永远定格于此。 　　陈梦下巴靠在许昕肩膀上，止不住惊叹连连，“哇！美哭啦！” 　　“跟结婚照似的。”沈园园也感叹道。 　　许昕说：“下次我要带着我老公来，妈呀，嫉妒死人！！！” 　　陈梦坏笑道，“不用等下次，我们这儿有个现成的。” 　　许昕眨眨眼：“你是说严师傅？” 　　陈梦：“……” 　　沈园园悄声说：“心心，班长在你身后。” 　　许昕后背一凛，转头看向身后，和林若白的视线不期而遇。许昕仿佛被电流激了一下，立马转回头来，拉起陈梦的手，说，“梦梦，我们也拍照去。” 　　梦梦？ 　　“许昕你有毛病吧，什么时候叫我这么亲热了？” 　　许昕歪了下脑袋，笑的人畜无害，“心情好呀。” 　　陈梦：“……” 　　那边那两个拍完了，钟瑾拎着裙角，叶淮生馋着她，走回来。 　　单身狗人群对这一幕表示十分刺眼：“又双叒叕虐狗，这对狗狗狗狗人！！！” 　　钟瑾问许昕：“你要不要和班长拍一张？” 　　许昕眨眨眼，“为什么啊？” 　　钟瑾也学她的样子眨眨眼，“你和班长拍一定特别美。” 　　许昕转头朝林若白看了一眼，叶淮生正和林若白说着话，然后，林若白也朝这边看过来了。 　　不仅看过来了，人也走过来了。 　　没等林若白开口，许昕笑嘻嘻道，“要跟我拍照？” 　　林若白点点头。 　　许昕继续眯眯眼笑：“五十块一张，不讲价。” 　　林若白垂眼看她，“好。” 　　许昕后悔了，刚刚为什么不讲一百块。 　　严师傅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头白牦牛，许昕骑在牛背上，林若白牵着绳子。严师傅蹲下来为他们拍照。 　　拍婚照的既视感。 　　陈梦靠到钟瑾身上来，低低叹道：“心心和班长还真配啊！” 　　沈园园也靠过来了，“你跟你男人打算撮合他俩是不？” 　　钟瑾笑笑。 　　“可惜了，心心这丫的忒没心没肺的。班长跟你男人又不一样，不会耍流氓也不会主动出击，就这么默默守着能追到什么时候去？”沈园园叹息摇头。 　　“心心到底知不知道班长对她有意思呐？”陈梦道。 　　“不知道吧。”钟瑾特别单纯的说道。 　　沈园园摇头，“怕是心里清楚的很。” 　　钟瑾朝沈园园充满疑虑的看了一眼。 　　陈梦道：“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吧，可能就是不喜欢班长罢了。” 　　他们走在那条通往湖中心的铁轨上。 　　空旷的盐湖，长长的铁轨，歪歪扭扭的电线杆，越到湖心越人迹罕至，仿佛抵达到了某个神秘仙境之中。 　　原本预定七天游历结束，中途改了行程，花了半个月时间，兴尽而返。 　　最后一天返回西宁，分别之前，聚在当地一家饭店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一行七人和严师傅合影留念。 　　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行程，这一行人才感觉到了累，直接飞机坐回去。 　　飞机落地已是凌晨一点，七个人歪歪扭扭拖着行李走出来，皆是睡意惺忪的样子。 　　沈园园家远，爸爸接她。 　　沈园园爸开的商务车，能坐不少人。 　　沈园园说：“都坐我爸车走吧。” 　　许昕说：“我家跟你家不顺路，怪麻烦叔叔的，我不坐了。” 　　沈园园：“又没关系咯。” 　　叶淮生也说：“都这么晚了，你和叔叔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打车也很快的。” 　　钟瑾：“陈梦家在望夜路上，和圆圆家顺路，我们还是打车走吧。” 　　叶淮生拍了下蚊子，“你家过去也顺路。” 　　蚊子笑笑，“我还是跟哥你们打车算了。” 　　最后陈梦跟沈园园上了车，其余几人全都打车走。 　　叶淮生自然和钟瑾坐同部车走，钟瑾对林若白说，“班长，麻烦你把心心送回家啦。” 　　蚊子为了不做大灯泡，也打算和林若白许昕坐同部车，叶淮生一声不吭地把人拉上自己的车上，然后拍了拍林若白的肩膀，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蚊子很懵，但还是乖乖听生哥的话，等到启车才慢慢回过味来，包括这一路上钟瑾叶淮生都有意无意撮合那对，他之前还挺不明白的呢。 　　蚊子嘻嘻笑道：“哥，你改行当红娘了？” 　　叶淮生手搭在钟瑾肩头慢慢摩挲着，听闻，勾唇一笑，“成人之美，不挺好。” 　　蚊子啧啧两声，心想，这还是他认识的生哥吗？ 　　最近简直越发甜人可爱了。 　　钟瑾困倦不堪，靠着叶淮生睡觉。 　　“师傅，麻烦把电台音量调低一点，我女朋友在睡觉。” 　　广播音量低下去，司机非常贴心地换成了一首舒缓的歌曲。 　　叶淮生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将人更搂紧了些。 　　什么时候到家的钟瑾也不知道，她睡的很熟，完全不设防。到了钟瑾家，叶淮生不忍心叫醒她，付掉车费把她从车上抱出来，走进她家院门。 　　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很稳，郑重其事小心翼翼，好像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整个世界。 　　很多年以后，钟瑾回想起那个从西宁回来的晚上，脑子里所剩下的全部印象是，第二天通过妈妈的口里知道，她在车上睡着了，叶淮生把她抱回家，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那是钟妈妈第一次亲眼见到小瑾的男朋友。 　　——“妈妈一直在想，像我们小瑾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做男朋友。” 　　——“昨天妈妈终于见到啦。” 　　——“那真是一个特别好的男孩子啊。” 　　——“妈妈，你才见过他一次怎么知道他好啊？” 　　——“妈妈这双眼睛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不骗人。小瑾觉得他不好吗？” 　　怎么会不好呢？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啊！ 　　————————【高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