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夫妻》
作者：惜双双


文案：
十五天闪婚，乔意把纯良的沈先生骗到手，忐忑不知道哪天会被他发现她的 “画皮”，直到被沈先生深度扒光……
乔意：神他妈纯良！

白骨精乔小姐VS 不努力就得回家继承百亿家产的沈先生
此文又名《戏精的诞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公》

温馨提示:
1.谢绝扒榜，不喜免开尊口左角点叉，你好我好大家好。
2.天雷狗血，涉及专业知识请温柔指正，口出恶言不理。
3.纯属虚构，考据党慎言。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乔意，沈卓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乔意目送沈先生的车走远回头看眼时间八点过十分，转换到家庭主妇的角色，她现在应该收拾房间打扫卫生然后安排菜谱等着丈夫下班回家。哦，她的丈夫叫沈卓，从认识到结婚就花了十五天时间，所以她现在还习惯喊他沈先生。
　　她和沈先生是在飞机上认识的，一见钟情，再见一发不可收拾，回国就去民政局领了证。
　　沈先生有副好皮囊，桃花眼，眼角微微向上不经意一眼勾得人脸红心跳。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自带一派矜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有来头的大人物，其实他就是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父母在外地，小有积蓄，刚刚够得上小康水平。
　　八点半，乔意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和昨天一样，房间打扫完把衣篓里的衣服送去干洗，下午四点钟必须要拿回来晾在阳台上，然后准备好晚餐，我先生五点半回家，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回。”
　　挂掉电话乔意进去衣帽间，他们的婚房不大，九十多个平方，装修的时候乔意特别让隔出一个大衣帽间，这是她和沈先生各自的私人领地，约定谁都不“过界”。沈先生也非常赞同，既亲密无间又有各自的空间。
　　乔意熟练从衣柜拿出Longchamp超大饺子包，戴上墨镜就出门。
　　出小区一百米是公交车站，她每天要绕很远去山姆超市。公交车到站，早有蓝色宝马在车站等她，乔意娴熟拉开后座门上去。
　　“Joy姐，给你买了拿铁不加糖。”开车的小伙子叫周天，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算是乔意用得最久的Researcher，乔意是颜控从来不掩饰。
　　“今天有几个候选人？”乔意开始换衣服，饺子包里套装皮鞋都是前天晚上搭配好的。
　　周天目不斜视，平视前方，“有五个候选人比较符合G.P公司的要求，他们的简历和联系方式我已经发送到您邮箱了。”
　　乔意刚套上一步裙扣上拉链，两手一扬已经脱掉棉布连衣裙，扣好衬衫，头发散下来，描眉，口红选的梅子色，气场全开，从家庭主妇到职场白骨精就是一支口红的距离。
　　做完这些，乔意开始悠闲的喝着咖啡，调出IPAD上的简历。通常前三个是最优质也是优先考虑推荐的人选，乔意指尖却停留在最后一个，“李青华，二十九岁，广播大学计算机老师，获得过全国机器人大赛一等奖。”她抬头，“这个李青华资料怎么这么少？”
　　“他的社会活动本来就少，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家里、机房，听说他琢磨一个程序可以在机房待十天半个月不出来。刚获奖那会儿倒是有一些公司主动给他发offer，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为什么？”
　　“他说他就想要个安静地儿写程序，办公室不适合他。”
　　乔意笑一笑，关了IPAD，“优先安排这个李青华见面。”
　　周天张了张嘴，“Joy姐，前面几个候选人都是大公司出身，我觉得……”
　　“我心里有数。”乔意扔了IPAD，已经结束这个话题。她降下车窗，九点的太阳已经炙热起来，椿城没有秋季和冬季，夏季尤其长，每到十一二月，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的人就会陆续挤满这个城市，旅游的避寒的招待客户的，这时候也是乔意最忙的时候。
　　乔意的工作是，发现、追踪、评价、甄选，猎夺高端人才。她是“猎头”，SeniorConsultant，今年再做个漂亮的业绩出来就可以升合伙人了。
　　她虽然是SeniorConsultant，平时非常低调，毕竟是挖人墙角的事。所以，她在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沈先生，她是猎头。
　　沈先生的择偶标准：善良、温柔多情，小白兔一样的女人。
　　乔意的特点：挖墙角，犀利霸气，白骨精一样的女人。
　　乔意第一眼看上沈先生的时候，就把他当“唐三藏”了，很容易被她小白兔的画皮迷惑。虽说谎言是爱情的敌人，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结果呢，她愿意为了爱情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最近圈子里有什么新闻吗？”乔意嫌晒升上车窗。
　　周天想了想，“我们的大对头，宏德最近重金从国外引进新合伙人，只知道中国国籍姓别男，其他的背景就查不到了，很神秘。”
　　乔意皱一皱眉，宏德和他们天坤算是业内数一数二的猎头公司，宏德多少回跟天坤恶性抢人都折在乔意手上，以为招个海龟回来就能“长命百岁”？
　　“抢两回人就知道那海龟的套路。”
　　周天笑得肩膀抖动，“我从小道消息那儿探听到，新合伙人姓沈，公司都喊他沈先生。”
　　乔意太阳穴猛跳了一下，“沈先生，这么巧？”
　　周天扭头看她，“认识啊？”
　　乔意脑海中回忆她老公带她去单位送喜糖的情景，从总经理到保洁阿姨都透露着一个词，质朴，说白了就是老实人。没有哪一点看出行业人的敏锐，更别说精明和洞察力了。乔意都担心他们这小公司什么时就关门大吉，沈先生说他们老板有后台，反正不会大富大贵也饿不死。
　　这世上同姓的人千千万万，她的沈先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跟海龟猎头合伙人相差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Joy姐？”周天奇怪喊她一声。
　　乔意挑挑眉毛，回答，“不认识。不过，有关这个新合伙人的小道消息倒是可以多打听下。”
　　“收到。”周天认真开车。
　　“不去公司了，直接去广播大学。”
　　“不用您亲自上门吧，我打个电话通知李青华去办公室就行了。”
　　“我们能发现李青华，宏德也能，我们要比他们先接触到李青华。”乔意抻个懒腰活动筋骨，这是要上“角斗场”的架式。
　　广播大学门口停的香槟色三叉戟轿车还是挺招人，三三两两美女从车边经过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沈先生，其实您不用亲自来。”女Researcher今天香水喷得有点浓，口红也涂得用力过猛。
　　沈卓眼角微微向上，不经意对视一眼女Researcher心跳加快，BOSS太帅真的会影响工作。他解开西装扣子，衬衫解到第二颗，让自己没那么锋利看起来随意亲和一点。女Researcher刚刚不经意碰到BOSS的西装袖子，料子超好，一定是手工高订。
　　其实那是沈卓的新婚妻子在商场买的打折套装，她喜欢他穿正装，每次都花痴脸，可爱得他心都要化了。
　　“争取到李青华我就能拿到G.P的合约，G.P是天坤最大的客户。”原来这位新BOSS不动声色要擒天坤的“王牌”，这野心魄力，女Researcher自觉挪开距离，她有自知之明，硬凑上去那是自取灭亡。
　　“机房在哪？”沈卓问。
　　女Researcher已经恢复工作状态，“正门进去左拐第三幢楼第四层就是机房，李青华白天几乎都待在那里。”
　　沈卓已经开门下车。
　　乔意远远看见广播大学门口像是宏德的人，开玛莎拉蒂出来见候选人，真够骚包的。车上只有司机和Researcher，看样子正主已经快她一步。
　　周天停好车问，“Joy姐，需要我一起上去吗？”
　　“不用。调头，走吧。”
　　“啊？”
　　“我们下次再来。”乔意有预感，宏德的这个新合伙人会是她晋升的强大绊脚石，那就别怪她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下午五点，乔意准时回家，套装换了路上直接送干洗店，妆在公交车上就卸掉，素面朝天，棉布长裙平底鞋大包包，文艺小清新范。
　　阳台上衣服已经晾好迎风招展，碗筷也摆好，三菜一汤。阿姨匆匆离开，乔意洗完澡，沈先生刚刚好下班回家。
　　乔意戴着兔子耳朵洗脸发箍，粉色洛丽塔围裙，一开门。
　　“老公，你回来啦。”


第二章 
　　乔意转身给他拿拖鞋，背后的蝴蝶结都是粉粉的，乔意的少女时代都没穿过这种蝴蝶结，为了把沈先生“骗”到手她可是下了血本。
　　沈卓伸手抱住人，“洗过澡了？”
　　乔意觉得小白兔这时候的反应是不是应该脸红，这个难度有点高。她推他，“洗手吃饭，我弄了一下午，你要全部吃光。”
　　沈卓抱着不松手，“做了些什么？”
　　乔意回得太急，紧着时间让阿姨消失再洗澡吹头发都忘了看桌上是些什么菜。
　　“先不告诉你，去洗手。”乔意推沈卓去洗手间，背着门呼一口气，桌上有汤有青菜有肉，有数了。
　　“老婆给我拿瓶水，谢谢。”沈卓在洗手间喊。
　　“好。”乔意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一把就拧开，又忘了，小白兔哪有这样的“神力”，默默拧回去。沈卓刚好出来，她手软打滑，“老公，我拧不开。”
　　沈卓接过去，乔意怕他发现瓶口的拧痕，夹一块肉喂给他，“尝尝看，不好吃也不准说。”
　　沈卓的表情淡定得乔意心慌，不应该没反应啊，这个阿姨可是家政公司金牌厨娘，不可能失手。
　　“这是你做的？”他声音都特平静。
　　“是啊。”乔意脸不红心不跳。
　　“这好像是兔肉。”沈卓再尝一口。
　　我去！乔意差点儿没绷住，抢他手里的筷子，“不准吃……兔兔！”
　　沈卓笑得如朗月入怀，伸手抱她，“你真的是我老婆吗？我老婆怎么会这么可爱。”
　　乔意多聪明呀，“老公，对不起，我说谎了，这桌菜是我请阿姨做的。”
　　沈卓亲她一口，“认错都这么可爱。”
　　“老公……”此处应该有点点羞赧眼睛红红的得像兔子，乔意使劲挤啊挤。
　　“以后都不要为这种事认错，不会做就不做，不想做就出去吃，你高兴就好，我娶老婆回来是用来疼的。”
　　乔意眼圈真红了，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挺混蛋的，这么好的男人被她骗到手。
　　沈卓一弯腰整个人扛起来，“不过，兔兔还是要吃的。”
　　乔意窘得脸红，“你还没洗澡。”
　　“一起洗。”
　　“我洗过了。”
　　“再洗一遍，我帮你洗。”
　　“……”
　　不管乔意这个“小白兔”扮得像不像，两人在床上超级合拍。有几次乔意差点翻身坐上去，控制再控制，她是小白兔嘛，开始不能太狂野。最多娇羞在沈卓耳边说一句，“老公，我要坏了。”沈卓的马达腰一夜都停不下来。
　　乔意睡得很沉，沈卓一点睡意都没有，好几晚都是这样，大概这九十平米里的生活对他来说太不真实，他觉得就这样做一个普通人也不错。
　　第二天，乔意让周天买两大杯拿铁，不加糖。周天看一眼内视镜，“Joy姐，昨晚加班啦？”
　　乔意正拿气垫遮倦容，觉没睡够。
　　“今天先去公司。”
　　“好咧。”周天一脚油门。
　　世贸大厦29层，电梯门一开就能看见金灿灿的天坤猎头国际，接待处的豪华大理石台是大老板从香港找风水大师请回来的。前台老远见着乔意就起身，“Joy姐早上好。”
　　“早上好。”乔意今天心情不错。
　　身后电梯叮一声，女人踩着细高跟出来，包臀裙，披着皮草，里头一件深V紧身，呼之欲出。
　　“Joy姐，您老难得休一次年假怎么这么快就回啦！”Sherry和乔意一直不对付。
　　这女人的声音可真够刺耳，乔意笑笑，“我怕你寂寞嘛，特地赶回来给你添堵。”
　　前台没忍住噗出声，Sherry瞪她一眼，前台忍住。
　　“其实你年纪这么大，早该嫁个男人生孩子相夫教子，机会留给我们年轻人嘛。”
　　乔意依旧笑脸，“你想要机会啊，早跟我说嘛。怎么，靠露胸已经没用了？”
　　Sherry一下变脸，谁先发火谁输，她撩一把头发，“你没听过女人的事业线有多深她的事业就有多长吗？”她往乔意胸前睨一眼，“你的事业估计快到头了。”
　　“那就，走着瞧。”乔意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直接去总裁办公室。
　　周天刚停好车上来，看见Sherry鼻子都气歪了。
　　“看什么看！”Sherry斗不过乔意拿周天出气，“小狼狗。”
　　“Sherry大姨，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呢？”
　　“你喊我什么！”Sherry火山爆发。
　　周天赶紧开溜，早更的女人好可怕，才二十五就早更了，比Joy姐还小两岁呢，看Joy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秘书刚好送咖啡去总裁办公室，乔意接了，敲门进去，“Kevin。”
　　男人抬头，受宠若惊起身，“Joy，怎么敢劳动我们的金牌顾问。”
　　乔意微笑双手递咖啡过去，“无事献殷勤当然是有事求你呗。”
　　Kevin接了没喝，从位子上绕到乔意面前，“只要我能做到的，任何要求，你说。”
　　“我想请一个星期假。”
　　“Joy，你才刚休完年假。”
　　乔意当然知道自己才休完年假，耸耸肩，“最近，觉得身体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所以想休息久一点。”
　　“谁惹你心情不好，你说！”Kevin一副我马上给你出头的架式，转而又苦口婆心，“宏德新请的神秘合伙人你知道了吧？就是冲着我们天坤来的，我们现在连别人的底细都摸不到。他们就是想杀我们个措手不及，现在是打仗啊，怎么能少了你这员猛将！”
　　乔意反手撑着老板办公桌，“我没那么重要吧。”
　　“有，必须有！”
　　乔意皱一皱眉，“刚刚遇到Sherry，她还说我年纪大了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Kevin一拍桌子，“知道了，我明天就调Sherry去培训部。不，今天，马上就出调令！”
　　乔意站直身子，“既然公司这么需要我，轻伤不下火线。我现在就去见G.P的候选人。”
　　“好好好，你要做什么，放心大胆的做，我和公司绝对支持你。”
　　乔意刚出办公室，总裁秘书就接到电话，叫Sherry进去，就五分钟，Sherry红着眼睛出来有怒不敢发。
　　乔意坐上车，心情说不出的爽快。
　　“Joy姐，有喜事啊？”周天眼尖。
　　乔意托着下巴看外面，“算不上喜事，就是得空收拾了下讨厌的人。”
　　“哇，那不是大快人心。”
　　乔意看他，“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胸大的女人？”
　　周天差点闯了红灯，“这个……也不能一概而论，大多数男人还是比较注重女人的内在美。”
　　“给你个丑八怪你愿意花多少时间去发掘她的内在美？”
　　乔意犀利得周天不知怎么回答，只得转了话题，“我们现在是去广播大学吗？”
　　“去世纪广场。”乔意低头编辑短信。
　　“啊？那不是和广播大学相反的方向吗？”
　　乔意没作声，周天也不多问了，调头。
　　乔意那条短信编了删，删了又编：“沈先生，你喜欢事业线深还是事业线浅的？”发送出去，她以为这么无聊，沈先生不会那么快回复，没想到沈先生秒回：“我喜欢小白兔。”
　　乔意低头一笑，周天居然看到了娇羞，猛眨眼睛，Joy姐还会娇羞呐！
　　窗外与他们错开而过的玛莎拉蒂上，沈卓也突然迷之微笑，他身边的女Researcher小鹿乱撞。
　　乔意收起私人手机，“G.P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周天打方向盘拐弯，“早上催了一遍，让尽快安排合适的人面试。”
　　乔意皱眉，“李青华这块石头不能硬碰，只能智取。”
　　“有那么夸张吗？”周天一直不明白Joy姐到底看上李青华什么了，明明有那么多候选人。
　　“宏德的新晋合伙人都搞不定，你说厉不厉害。你以为猎头公司合伙人的位置没点天赋异禀是随随便便能坐上去的？”
　　周天笑了，“Joy姐，怎么听着您这是变相夸自己啊。”
　　“少耍嘴皮子，多做事。”
　　周天吐吐舌头，“万一，我是说万一，李青华真被宏德抢走了，我们会怎么样？”
　　“我们会失去G.P这个大客户。”乔意的表情不像开玩笑。
　　周天张大嘴，“不至于吧！”
　　乔意松松筋骨，“放心，我会给宏德的这位海龟沈先生上一堂宝贵的‘失败’课，学费可能有点高。”
　　那边沈卓却志在必得，他专程带了师兄的BT漏洞程序去找李青华，麻省计算机专业入门测试，对于醉心技术的人来说获得崇拜比获得信任要有用得多。


第三章 
　　世纪广场，广场舞相当壮观，大爷组和大妈组正尬舞。
　　周天的车停在广场边，“Joy姐，到了。”
　　乔意降下车窗，“你不用等我，去广播大学，有消息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周天皱着眉忍不住问出来，“那个李青华值得你们花这么大力气吗？”
　　乔意没回答反问他：“我们猎头最重要的是什么？”
　　“给客户找到合适的人选。”
　　乔意点头，“李青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在大一的时候已经能独自做无人机，我看过他的毕业论文，比现在许多资深工程师思维还要超前。对G.P来说，要创新就要引进新鲜血液。还有一个方面，G.P高层的权力斗争由来已久，李青华这种只做技术，一点职业背景都没有的人成功率更高。我们猎头除了给客户找到最合适的人选，还要高效少做无用功。”
　　周天挠挠后脑，“Joy姐，你怎么知道李青华这么多资料？”
　　“用心就能查到，猎头不止是打CC耍耍嘴皮子。”乔意拉门下车，“盯紧宏德的人。”
　　周天吐吐舌头，“收到。”
　　广场太大乔意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李妈妈，大妈组尬舞的领队，队伍最前头白网球衫黑运动裤就是了。烈日当空，大爷大妈也是拼了，乔意赶紧找个荫凉地儿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中场休息，乔意提前买了水，微笑喊人，“李妈妈，您喝水。”
　　李妈妈懵了一下，笑道：“这谁家的姑娘嘴真甜。”
　　“我是李老师的朋友。”乔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
　　李妈妈一听超级热情，“我怎么不知道华子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你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
　　“我刚结婚。”乔意直接说。
　　“哦……哦，结婚了啊。”那语气极其惋惜。
　　“我今天来找您是关于李老师工作上的事。”乔意开门见山。
　　李妈妈紧张起来，“华子工作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李老师工作非常出色，所以被一家大公司相中。”
　　“真的！待遇好吗？单身小姑娘多吗？”还真是两句离不开终身大事，这已经是社会现象了。
　　“我冒昧问一句，李老师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
　　“大概三千多吧。”
　　“如果李老师能面试上那家大公司，工资至少是现在的十倍。”
　　李妈妈张大嘴，“十，十倍……华子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李老师不想去面试。”
　　“为什么！”李妈妈激动得水差点泼身上。
　　“可能……他比较喜欢现在的工作。”
　　“鬼话！喜欢能当饭吃吗！”李妈妈有点怀疑打量乔意两眼，“你说你是华子的朋友，是他什么朋友？”
　　乔意拿出名片，“其实我是猎头公司的顾问，我们非常有诚意邀请李老师参加面试。”
　　“你们这个什么猎头公司靠谱吗？”李妈妈还是有点疑问，毕竟这天下掉馅饼的事。
　　乔意拿出最大的真诚，“李老师可以不用辞掉现在的工作，先参加面试，面试过了决定权在你们手上，面试没过，李老师还是可以维持现在的工作。”
　　“那这样的好事，当然要去。”
　　“可是，李老师那边……”
　　“你放心，我现在就叫他回来跟你走。”有时候攻破候选人的家庭比直接说服候选人管用，尤其对年轻人来说，家庭因素恋人因素往往是促成跳槽的关键点。
　　那边，李青华攻克漏洞已经到最后阶段，手指在键盘上敲得热血沸腾。沈卓看眼表，五十分，只比师兄当年的成绩慢了几分钟，他果然没看走眼。
　　“通过！”李青华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还在那个亢奋状态里，“沈先生，你这程序是哪里来的？”
　　沈卓淡淡掀掀眼皮，“是我一个师兄做的项目里的小样，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见我师兄。”
　　李青华一下从椅子弹起来，“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见到大神！”
　　“当然。你不但能见到他，也许还能跟他共事。”沈卓闲适靠着窗台，一派金碧辉煌，“不过，前提是你得先进G.P公司。”
　　“只要能见大神，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李青华这话刚说完，电话就来了，“我先接个电话。”
　　“喂，妈？晕倒了！我马上回来。”李青华挂掉电话，“不好意思沈先生，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先回去一趟，之后我再跟您联系。”
　　“家里事要紧。”沈卓摸到无名指上的素金戒指，转动一下，这是他的小女人一大早给他套上的，宣示主权。他从广播大学出来就让女助理订两个位子，晚上有约。
　　李青华火急火燎赶回家，李妈妈听着门锁开的声音赶紧躺床上毛巾敷额头，乔意坐在床边。
　　“妈，你怎么样。”
　　乔意起身，“李老师你不用担心，阿姨已经没事了。”
　　“你是？”李青华第一次见乔意。
　　“多亏这姑娘，要不然我今天就得去见你爸。”李妈妈装得那个像。
　　李青华两步过去床边，“妈，你别吓我。”
　　李妈妈招招手，“来，过来姑娘。华子，你得好好谢谢人姑娘。”
　　乔意适时递上名片，“你好李老师，这是我的名片。”
　　李青华接过来看一眼，“又是猎头公司。我已经答应G.P公司的面试，如果你是来给我介绍工作，我想……”
　　那海龟动作还真快！乔意不动声色，“我也是邀请你参加G.P公司的面试。”
　　“可是……我已经答应沈先生了。”
　　“没签约不算。”
　　李青华为难，李妈妈大手一挥，“什么沈先生，他能保证你工资是现在的十倍吗？妈看这姑娘面善心好绝对不会骗我们，你就跟这姑娘走。”
　　李青华犹豫再三，还是拗不过李妈妈。
　　“那我晚上给沈先生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乔意立刻就拿出合约，“这个合约你晚上看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我。明天早上九点，世贸大厦29楼，我在办公室等你。”都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乔意起身，“那我就不打扰阿姨休息了。”
　　从小区出来，乔意呼一口气，好险，那海龟要是知道自己辛苦这一遭给别人做了嫁衣会不会气得缩进壳不出来了？
　　手机震动，乔意习惯性拿出工作手机，喂了半天没声，手机还在震动。她私人手机上的人不多，通常一年到头也响不了几次，现在不同了，她是有老公的人，有一个男人属于她，她终于也有一个等电话的人。
　　“老公。”声音都切换到甜美模式。
　　“晚上想吃什么？”沈卓在开车，声音随着气流传过来，低哑、磁性，乔意感觉耳朵要怀孕了，“吃你。”
　　“昨晚还没吃够？”
　　乔意脸红了，“你在哪儿呢，被人听见了。”
　　沈卓笑起来，心情听上去很好。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乔意问。
　　“每天最高兴四件事，和你一日三餐。”
　　他这样一本正经开黄腔乔意还一下反应不过来，“咳咳，沈先生，我要打电话了，光天化日耍流氓。”
　　“对别的女人叫耍流氓，对老婆叫情调。”
　　乔意看眼时间，上班时间跟老婆打电话调情？
　　“你现在在干嘛？”
　　“想你。”
　　“跟你说正经的啦。”
　　“正经就是想你，不正经不但想还想做。”
　　“沈卓！我要挂电话了。”
　　他在那头笑得愉悦，“我订了位子，地址短信给你，穿漂亮点。”
　　乔意赶紧看短信，听涛轩，回去换衣服时间来不及，只能在路上现买。
　　餐厅牌面不大质朴无奇，进去之后才知道别有洞天，侍应带乔意进去，一路苍松翠竹小桥流水，乔意在椿城待了五年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处雅静的地方。侍应一路温柔提醒她小心台阶，看她的眼神却有点奇怪，乔意看了眼自己临时挑的衣服，文艺小清新又合体，摸一下自己脸，脸上有东西吗？没有啊。
　　路过大厅，乔意发现墙上很多大佬的照片，有某互联网大佬，某房地产大佬，某第一名媛……
　　“这些人都来你们这儿吃饭？”乔意纯粹是没话找话消除怪异的感觉。
　　侍应点头微笑，“这几位是熟客，我们这儿的私房菜只招待熟客，并不对外开放。”
　　“哦。”乔意点着头，感觉更怪异了……沈卓能在这儿订到位子说明是熟客，那么问题来了，她的小职员沈先生是怎么和那些大佬一样成为这里熟客的？


第四章 
　　落霞水榭，侍应微笑提醒她到了。
　　“谢谢，我自己进去就行。”乔意看见侍应走的时候还不忘多看她一眼，真是奇了怪。
　　乔意推门进去，竹帘圆窗，窗外潋滟水光，沈卓就站在窗边，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我男人真帅，原谅颜控就是这么容易花痴。
　　“老公。”
　　沈卓转头，忍俊不禁皱一皱眉，乔意更疑惑了，“为什么……”满肚子的疑问才起了个头，沈卓两手一拢圈住她，热吻相迎，乔意不及反应在他眼底的潋滟中眩晕。沈卓徒手摘掉她衣服后面的吊牌她都没发觉，她已经挂着这吊牌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回头率200%，吊牌上的名字，雅美蝶。
　　沈卓收回手吊牌插进衣兜，松开她，“好吃吗？”
　　乔意大脑还在缺氧状态，“啊？”
　　“不是说要吃我？”他嘴唇被她濡湿，一层水光，真的很想一口把他吃掉，可是要矜持啊矜持。他太高，乔意拽着他领带拉他俯下身，小声问：“老公，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为什么一路进来别人都要多看我几眼？”
　　沈卓忍着笑，“可能是，你今天特别漂亮。”
　　“真的吗？”乔意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儿古怪啊。
　　“真的。”沈卓相当真诚。
　　“好吧，相信我老公的眼光。”乔意过去桌边，“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海鲜做得挺地道。”沈卓很绅士拉开椅子。
　　乔意坐下，看一眼价目表，“好贵！”这句是切换到“精英”乔意说的，这里的东西真的是血贵！
　　沈卓笑，“老公这个月有奖金，放心吃。”
　　乔意奇奇怪怪看他，“我听侍应说这里只招待熟客，不对外开放，这价格也只有大佬吃得起，你们公司没这么大的客户吧？”
　　沈卓出国多年就记得这地儿，指定让助理订的，忘了他现在身份是小职员。
　　“这家店，是我兄弟开的，发小。”这是实话。
　　“富二代发小？”乔意疑惑看他。
　　“拆二代，他家是城中村土地主。”这是胡诌的。
　　“土豪啊！”
　　沈卓点点头，“是挺豪。”
　　“那可以给我们打个折吗？他人在店里吗？”乔意信了，沈卓得把话圆到底，“我打电话问问。”
　　乔意喝茶看菜单，就一个字，贵贵贵。
　　沈卓拨通电话，背一背身，“老三，我现在在你店里，你二嫂问能不能打个折？”
　　那头韩阳刚健完身，气喘吁吁问：“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二嫂？”
　　“半个月前。”
　　韩阳一下从训练垫上跳起来，“你说真的？”
　　“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跟你开玩笑吗？”
　　“我马上来！”韩阳的好奇心都快冲破话筒了。
　　沈卓头疼，就知道会这样，“我跟你二嫂说你是土豪，你自己看着办。”收了电话，乔意问他，“怎么样？可以打几折？”
　　“随便吃，这顿算他的。”沈卓看眼手表，“他马上过来。”
　　“那多不好意思，给我们打个对折就行。”乔意拉拉沈卓手臂，再问他一遍：“我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沈卓想到口袋里的“雅美蝶”，清清嗓子，“没有。”
　　乔意还是有点不放心，一路走过来都是奇怪的眼光。
　　“反正我要是出糗丢的是你的脸，你不怕就行。”
　　“我老婆，出糗也可爱。”沈卓笑出声。
　　这人！乔意皱眉看他。
　　韩阳的好奇心简直生出了翅膀一路“飞”过来。
　　“二哥，你真，太不厚道了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脚步声都火急火燎。
　　韩阳终于到门口，乔意差点碰翻了手边的茶怀，沈卓两指揉一揉额角，没法直视。
　　韩阳，墨镜，大金链，一身貂，今天的平均气温是28度。
　　“二哥，你回来都不通知我一声，还是不是兄弟！”韩阳跟沈卓说话，眼睛早盯到乔意身上，“这是我二嫂吧，果然，与众不同。”
　　乔意才从雷里反应过来，笑道：“这个与众不同我当是夸我，不过，听上去比较的数目挺多啊。”
　　“我说错话，掌嘴。”韩阳轻轻抽自己一嘴巴，“我二哥可不是随便的人，宁缺毋滥。”他冲沈卓挤挤眼睛，“我够兄弟吧。”
　　沈卓挺想说不认识他。
　　“乔意，这是韩阳。”
　　“初次见面，你好。”乔意落落大方。
　　韩阳对她真是好奇得不得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有妹妹吗？姐姐也行！”
　　“你话太多了。”沈卓一脸嫌弃。
　　“我就是表示一下对二嫂的好感嘛。”韩阳笑眯眯看乔意。
　　沈卓睨他，“你走的时候帮我们把帐结了就是最好的表示。”
　　“谈钱就俗了，再说了，你还差钱。”
　　沈卓咳一嗓子，乔意接下话，“差啊，你这里一顿要吃掉我们一个月工资呢。”
　　韩阳一脸莫名。
　　沈卓给乔意菜单，“这顿算他的，你挑最贵的点，我们出去抽根烟。”
　　乔意看着韩阳笑，“那我就不客气喽。”
　　韩阳被沈卓半架半挟出去。
　　“二哥，你这，什么情况？”
　　沈卓靠着楼道栏杆摸根烟出来，蹙眉吸一口，“我没跟她说家里的事。”
　　“啊？！”
　　沈卓掸掸烟灰，“家里也不知道我结婚的事。”
　　韩阳收拢下巴，“你们认识多久？”
　　“算上今天，二十一天。”
　　“闪婚啊，你牛逼！”
　　沈卓皱眉，“你不热吗？”
　　“这不你让我扮土豪嘛，热死了热死了。”韩阳脱下貂扔老远，“你这样瞒着也不是事啊。”
　　沈卓默了默，“我不想她受到伤害，她胆小。”
　　韩阳叹口气，“你都受不了躲国外这么多年，二嫂估计……得跟你离婚。”
　　沈卓没作声，烟烧了一半。
　　“不过，你们才认识半个多月就结婚，会不会太随便了？”韩阳觉得不可思议。
　　沈卓一笑，沉沉青烟从上弯的嘴角溢出，“你刚刚不还说我不是随便的人。”
　　韩阳咂着嘴，“随便起来不是人！”
　　沈卓灭掉烟，“回去别说漏嘴。”
　　“我是什么人，你放一百个心。”韩阳拍胸脯保证。
　　老板都现身亲自招待，乔意他们那桌菜上得特别快，沈卓给乔意拔虾剥蟹，完全把韩阳当透明人。
　　还是乔意不好意思，“韩阳你别光看着我们吃呀，老公，你给韩阳也拔个虾。”
　　“他手又没残。”沈卓声音寡淡。
　　“我手真残了他也不会给我剥。”重色轻友韩阳没敢说。
　　沈卓利落揭壳蟹黄蟹肉完整剔到乔意碗里，挑挑眼皮，“你又不是我老婆。”
　　“受不了了。”韩阳被强行喂了一晚上狗粮，搞得他都想找个人结婚了。
　　临走，乔意邀请韩阳去家里作客，韩阳听说沈卓住蜗居好奇得不得了，要不是沈卓的脸色雪加霜他今晚就跟着去了。
　　“好饱。”乔意靠着玄关弯不下身换鞋，“都是你，不停喂我。”
　　沈卓笑着将人抵在鞋柜上，“有项双人运动消食最好，卧室可以，玄关、厨房也可以。”
　　“厨房怎么来？”乔意接好快，都忘了要娇羞。她内心是抓狂的，小白兔的皮，女王的内核，哪一天就被沈卓发现她的“画皮”。
　　沈卓暧昧凑近她耳朵，乔意听到几个词脸就红了，高度、角度、深度。她掐他腰上的肉，摸到他衣兜到硬硬的东西，搜出来一看，“怎么有个衣服吊牌？雅美蝶，噗，这名字也太……”她恍然大悟，“这吊牌不会是……我新衣服上的吧？我不会一直挂着‘雅美蝶’招摇过市吧？”
　　“噢……”乔意捂脸，难怪一路都是怪异的眼光，挂个吊牌就算了，还挂着“雅美蝶”晃来晃去，“好丢脸。”
　　沈卓抱着她笑，“哪里丢脸了，我老婆喊‘雅美蝶’可爱死了。”
　　乔意掐他咬他，“你还说！”
　　“不说，做。”
　　外套、衬衫、皮带一路扔到浴室，沈卓长裤松松挂在胯上，祼着上身从后面抱住她，乔意撑住盥洗台，镜子把两人照得清清楚楚，让她看着他的手指有多灵活，视觉感观双重刺激。呼出的热气雾了镜面，乔意情不自禁摆动腰蹭他，沈卓还在耐着性子做前戏，“可以了？”
　　乔意手指抠住盥洗台，“……进来！”
　　沈卓腰劲一顶，直觉要戳破布料。
　　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一遍又一遍，不依不饶。
　　“老公，电话响了。”乔意已经被折得肋骨贴在盥洗台。
　　“不管。”沈卓的声音都发麻。
　　不行啊，太影响气氛了，乔意扭着推他，“先接电话，可能是要紧的事。”
　　“再要紧也没要命重要。”男人和女人不一样，自制力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
　　电话足足响了半个小时，沈卓才出来。来电显，李青华，他皱一皱眉，松松系上浴袍带子去阳台。
　　乔意好不容易推他出去，腰都快被折断了，泡热水澡舒服得差点睡着。还是沈卓进来把她捞起来，她问他，“电话一直在响，有什么事吗？”
　　“没事，遇到点小麻烦。”
　　乔意伸手揉一揉他眉心，“工作上的事？”
　　“小事情，一个案子被对手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劫胡。”
　　“什么人这么没道德，老公，这种人一定要给点颜色他瞧瞧。”
　　沈卓长手长脚收拢她到怀里，“老婆发了话，一点颜色怎么够。”


第五章 
　　早上八点乔意就到公司，要准备G.P的资料和合同，还有面试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她都要替李青华准备好，好不容易到最后一步要确保万无一失。
　　八点半，一切就续，乔意冲杯咖啡，等李青华。
　　八点四十五，同事陆续打卡，office热闹起来。
　　“Sherry大姨，早啊。”乔意都不用出去看，周天一定又把Sherry气得七窍生烟，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乔意喝口咖啡，丝滑入心，周天敲门进来，“Joy姐，李青华来面试要准备什么你尽管吩咐我。”
　　乔意搁下咖啡，“不用你准备什么，你等会帮我订两个位置，我要约G.P的技术总监吃饭。”
　　“OK。是帮李青华铺路吗？”
　　乔意摇头，“为下个case做准备，李青华一旦面试成功，我们马上能接到比这单更大的case。”
　　“啊？”周天在这行还是菜鸟，跟不上乔意的节奏很正常。
　　乔意心情好，解释给他听，“李青华面试成功会直接威胁到技术总监的位置，如果我这个时候给G.P的技术总监提供一个薪酬高一点点但是能够远离办公室政治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职位，你觉得他会不会跳槽？”
　　“会！”周天听得热血沸腾。
　　“G.P的技术总监可比李青华的身价高。”
　　“Joy姐，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周天对她的崇拜如滔滔江水。
　　乔意笑笑，猎头希望天天有人跳槽，如果别人没有跳槽的心，猎头再厉害也没用。当然了，李青华的情况比较例外。
　　乔意看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十九李青华还没到。堵车？还没准备好？还是被宏德的海龟先生劫住了？
　　“Joy姐。”Sherry难得姐叫得这么甜，手里还捧了一大束玫瑰站在她办公室门口，声音高八度，“你的玫瑰花和礼物，我顺手替你签收了。”成功引起办公室围观。
　　“哇，玫瑰好大朵好漂亮，哇哇哇，宝格丽腕表耶！”办公室小女生沸腾了，“Joy姐，你男友好大手笔哦。”
　　什么时候多了个神秘男友她自己都不知道，乔意直觉天上掉的不是馅饼可能是祸害，她一把接了花和礼物，皮笑肉不笑对着Sherry，“谢谢。”
　　“花里面有卡片，你不看看么？”Sherry笑得真的很……幸灾乐祸。
　　小女生都围过来，“快看看，这个宝格丽腕表我在杂志上看过，老贵了，好羡慕Joy姐。”
　　乔意捡出卡片，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署名，韩东。
　　小女生们凑过去看，“韩东？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当然耳熟了，微博红人，富二代，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你们肯定不知道，宏德的合伙人之一。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和Joy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啊。”Sherry早挖好了坑等着乔意。
　　周天反应快，大喊一声，“凯文，早上好。”
　　八卦团一哄而散，Sherry不上当，咬住乔意不放，“凯文来了正好，让他看看我们的金牌顾问是怎么样吃里扒外。”
　　“什么吃里扒外？”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大老板凯文进来就听到这句。
　　Sherry扭腰摆胯迎过去，“凯文，你来了就好了。”
　　“你很闲吗？”凯文一大早火气九级，“这个月的业绩完成了吗？完成了就维护下老客户想办法发展新客户！”
　　Sherry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撒娇关上门才有用。
　　凯文看乔意，“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语起还算缓和，什么也没多说回办公室。
　　乔意预感不太好，最糟糕的是李青华还没到。
　　“周天，你现在马上去找李青华，一定要找到人，看他怎么回事。”
　　“明白。”周天赶紧动起来。
　　玫瑰花熏得乔意脑子发晕，才到凯文办公室门口就听见秘书被骂出来，乔意淡定敲敲门，“凯文，找我有事？”
　　凯文不管多大火对乔意还是维持最基本的绅士，“G.P的候选人出了什么问题吗？那边催人的电话都催到我这里来了。”
　　“出了点小问题，我很快能解决。”乔意如实回答。
　　“很快是多久？”
　　“凯文，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可以换人。”乔意直接摊开来说，解释在这种情况下没用。
　　“现在是G.P那边有人不信你。”凯文很激动，“他们怀疑你奇货可居，联合HR、部门经理吃回扣。”
　　乔意笑得讽刺，“你信？”
　　“我当然不信，你是什么人我不了解吗，你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凯文表明态度绝对相信她，乔意等着他后面的“但是”。
　　“但是，你迟迟不给G.P推送候选人才会传出这样的谣言，你是不是应该先送几个人过去，随便什么人。”
　　“对不起凯文，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不合适的人不合适的职位我不会做。”
　　凯文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们猎头只是媒介，你把人送去就行了，合不合适那是别人的事。”
　　乔意从容坚持，“我得对我的候选人负责，他们相信我会给他们安排最适合的职位。我也得对我们天坤的高水准负责，G.P为什么选择天坤，因为我们专业从不敷衍。”
　　凯文无言以对，缓缓坐回去。
　　乔意疑惑，“G.P和我们天坤不是合作一两天，照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谣言？”
　　凯文叹口气，“G.P刚刚完成大规模重组，涉及大陆和香港6家上市公司，60多项资产，人多口杂党派众多。我们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别人钻了空子，特别是宏德。当然了，我绝对相信你不会让宏德有机会钻空子，所以候选人不能再拖了。”他就只差没直接说，你再不推送候选人去面试就是故意给宏德机会。
　　乔意从办公室出来，Sherry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这么好的机会她还不抓紧时间落井下石。乔意现在没时间管她，给周天打电话，周天已经回来了刚到楼下。
　　乔意就在电梯口等他，周天呼哧带喘，“Joy姐。”
　　“李青华什么情况？”乔意开口就问。
　　周天摇头，边喘气边说：“根本就……没见到他！”
　　“他家里找过吗？”
　　“找过，李妈妈说他怕堵车迟到七点半就出门了。”
　　乔意皱眉回自己办公室，周天跟上去，“我去的时候碰到宏德的人刚走。”
　　乔意办公桌上玫瑰花占了半边，她一把扔垃圾桶里，“跟我玩阴的！”
　　“宏德这样老套的招，凯文肯定一眼就看穿，Joy姐你不用担心。”周天是菜鸟不是傻子，今天这一系列的事明显是有人设计。
　　乔意太阳穴突突地跳，“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凯文肯定不会相信。”
　　“听这曾参杀人的故事吧。凯文这次不相信，下次呢？如果今天我自乱阵脚，随便找个人送去G.P面试，G.P不满意是小事，凯文对我的疑心就此种下了。宏德这不是在跟我抢人，是釜底抽薪，斩尽杀绝。”
　　周天越听越邪乎，“没那么恐怖吧。”
　　“宏德一定会不择手段抢到李青华拿下G.P的合同，到时候我在公司就真的百口莫辩吃里扒外。吃里扒外的猎头谁还敢用？”
　　“那岂不是这个case输了我们就玩完？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乔意抱着手肘咬手指，手指头都咬得充血，“能影响到凯文的一定是有份量的人，说明那海龟人脉强大，送得起宝格丽说明他不差钱，这钱公司绝对不会替他掏。那海龟到底什么来头？！”
　　“完了完了。”周天一屁股跌坐进椅子，“人脉强大，不差钱，我们还不得让他玩死。”
　　“谁玩死谁还不一定，抢不到李青华我跟那千年王八万年龟姓！”乔意恨得牙痒。
　　乔意被沈先生打得措手不及忘了下班时间，她回到家的时候沈卓已经回了，饺子包赶紧藏到楼梯间。沈卓在阳台打电话，“改天请你喝酒，前两天刚见过韩阳。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姓韩，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说说就算了。行，那就这样，改天约。”
　　乔意还在想找什么借口解释晚归，沈卓从阳台进来，“回来了。”
　　乔意吓了一跳，“……啊。”
　　沈卓好笑看她，“被什么咬了？”
　　“海龟！”乔意脱口而出。
　　“被海龟咬了？”沈卓过来拉她手看，“哪儿被咬了？”
　　乔意情急指脚，“脚趾头。”她穿的包趾凉鞋，“幸亏今天穿的包趾鞋，不然还要去打疫苗。”猎头就是反应快。她硬着头皮编，“我本来想去菜市场买只龟炖汤，结果钱包没带还被咬了一口，空手回来了。”
　　沈卓替她脱了鞋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伤口才放心。
　　“下次再去菜市场等我回来陪你去。”
　　“嗯嗯嗯。”乔意直点头，安全过关。
　　沈卓肃穆脸，“龟汤是壮阳补肾的，你觉得我需要补？”
　　乔意捂脸，早知道就不说龟了，都怪宏德那王八蛋！


第六章 
　　乔意第一次上班迟到，办公室气氛微妙，除了前台出于职责所在跟她打了个招呼，其他同事没事也假装有事避开她。
　　“Joy姐。”周天的表情憋了一肚子话要跟乔意说。
　　“废话就不用跟我说了。”乔意开口就问，“联系上李青华了吗？”
　　“联系上了。”
　　乔意关门拉上百叶窗，“他怎么说？是因为宏德的人？”
　　“不是，他说是因为私人原因，在电话里一个劲道歉。”
　　乔意坐进椅子，开电脑调出李青华资料，“还有什么私人原因我们看漏了？”
　　“他都没什么社会关系，资深宅男一个，实在找不出什么私人原因了。”
　　“资、深、宅、男……”乔意若有所思，“会不会是女朋友的原因？”
　　周天说：“我查过了，他没女朋友。”
　　乔意皱眉，“真不是宏德的人搞的鬼？”
　　“应该不是。”周天也不肯定。
　　乔意靠进椅背，“你去准备下，我要见李青华。”
　　“好。”周天答应着没有出去，“Joy姐，关于你和宏德的传闻，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清者自清，特意澄清不是越描越黑。”
　　“可是，Sherry在办公室传得太难听了。”
　　乔意挑挑眼皮看他，“更难听的我都听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好，这才叫实力打脸，明白吗？”
　　“明白了！”
　　乔意这次直接去广播大学找李青华，教学楼楼梯间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很面熟，虽然他戴着墨镜，乔意还是觉得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李青华雷打不动宅在机房敲代码，乔意站在他身后他都没发觉。乔意看见他电脑旁边的陀螺仪传感器，猛然记起刚才碰到的男人，是刚刚敲了纳斯达克钟财经杂志新贵，李傲。
　　“乔小姐？”李青华终于发现有人，对着乔意一脸抱歉，“对不起乔小姐，我真的不想参加面试。”
　　“为什么呢？”乔意不急不躁，“是因为宏德的沈先生比我们开的条件好吗？”
　　“不是不是。我那天晚上跟沈先生打过电话说明缘由，沈先生就表示不勉强我，还愿意帮我见偶像，沈先生真的是个好人。”
　　好人个屁！乔意腹诽，他这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沈乌龟连李傲都能请来，他人脉是有多强大！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乔意以退为进，“如果你方便的话，我还是想知道，你不想参加面试的原因？”
　　李青华吱吱唔唔，“我……”
　　乔意看他脸都红了，猜测道：“因为女朋友的原因？”
　　“她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李青华表情失落。
　　单相思啊？
　　“既然不是你女朋友，为什么会反对你去参加面试呢？”乔意问。
　　“她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管我面不面试。”李青华无奈叹口气，“她住我前一站的小区，我每天都提前十分钟多走一站路和她坐同一班车。一年了，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更不认识我。”
　　现在还有这么纯情的男人？
　　乔意小心翼翼问：“那是，这个女孩出了什么问题吗？”
　　李青华低着头，看上去很无奈，“她，要搬走了。我在车站听到她和朋友打电话，还有一个月时间，出国。”
　　“所以，你想抓紧最后一个月时间多看她几眼？”乔意觉得他纯情得可以进博物馆了。
　　“嗯。”李青华居然还点头了。
　　乔意扶了下额头，“那个，小朋友……不是，李老师，我觉得吧，喜欢就要说出来，她都要走了，你再不说一辈子都遗憾。”
　　“我知道。”李青华耳朵都红了，“我看着她就说不出话。”
　　乔意笑了，“我帮你。”
　　“啊？”李青华瞪大眼睛看她。
　　“如果我帮你表白成功，你是不是可以安心去G.P面试？”乔意知道跟客户做交易是猎头大忌，但是现在是打仗啊，她也是被逼上梁山。
　　李青华傻傻望着她好半天，猛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李青华傻傻问，“你要怎么做，直接跟她说不行，车上人好多。约她出来也不行，我怕吓着她，还有……”
　　乔意压压手掌，“你放心，我说了帮你表白成功，不止是让那女孩知道你暗恋她这么久，是要让她做你女朋友的。”
　　“真的吗？”李青华欣喜又怀疑，表情实诚得可爱。
　　“你记得答应我的事。”乔意这回真是拼了。
　　……
　　“什么什么……”周天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还要帮他泡妞？我们是猎头又不是媒婆！”
　　乔意拿IPAD点开知乎，输入，你见过经历过最值得答应的表白是怎样的？
　　“其实我们跟媒婆也差不多。媒婆搓合的叫男方女方，我们叫甲方乙方。”
　　“我不想当媒婆。”周天一脸不情愿。
　　乔意抬抬眼皮，“那你想不想要工作？”
　　周天不作声。
　　“李青华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去G.P面试。我们还要实力打脸呢，暂时充当下媒婆算什么。”
　　周天还是不爽，“万一他再反悔呢？”
　　“不会。”她滑动知乎页面，“你也帮我想想，什么套路能一击即中。这上面什么楼下弹吉他，点蜡烛，放烟花已经过时了。”
　　周天皱皱眉头，“我觉得表白这种事，得女生对他有点好感才行，不然，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那女孩对他有好感。”乔意笃定。
　　“你怎么知道？”周天扭头看乔意。
　　乔意手指滑得飞快，“喜欢一个人，不用说，眼神、肢体语言都会不经意表达，偶遇一年，那女孩再迟钝也会有感觉。她故意让李青华听到她要走的消息，也是不想带遗憾走。如果李青华告白成功，女孩为了他留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有把握？”周天问她。
　　“没把握。”没把握也要试啊，难道坐以待毙让沈乌龟弄死啊。
　　私人手机有短信进来，“今晚有应酬晚一点回，不用等我吃饭。”沈卓发来的，正好，她不用赶着时间回去。
　　乔意回了个，“好的。”又觉得是不是太简单了，撤回，重新编辑，“好的，我会想你。”
　　“二哥，看什么笑成这样，我也乐乐。”韩东刚进包间，没等他凑过来沈卓就收了手机，“不是说最近很忙，怎么又有时间约我出来喝酒？”
　　韩东拉椅子坐下，推开面前凉茶直接倒酒，“你回来第一个找的人不是我就算了，居然是韩阳，我越想越不爽。”
　　“韩老四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韩东倒满杯，磕一磕桌面，“我不管，今个儿不醉不归。”
　　沈卓无奈陪了一杯，“我都出国多少年了，你和韩阳还不对付？”
　　“今天，是我们兄弟久别重逢，我给你接风，能不说不相干的人吗？”韩东连干三杯，“这第四杯是欢迎你加入宏德，开门红，拿下G.P。”
　　沈卓这会儿胃里已经烧起来，挑挑眉毛，“你这喝法，我喝醉反正有去处，你，我就打电话给韩阳来接你回家？”
　　“还是不是兄弟！”韩东果然不喝了，转而好奇起来，“听你这意思，你有女人了？”
　　“说到女人，天坤那个Joy是个什么角色？”乔意对沈卓来说真的是小角色，以至于他都没兴趣知道她的名字。再有，猎头圈子都是用英文名，这是历史习惯，猎头本来就是舶来品。高级顾问对接的基本是外企，使用起来方便又能拉近与客户的距离还洋气，Joy，乔意，发音差不多，大家自然就记住她英文名了。百度一搜上万个叫Joy的，沈卓还真没放心上。
　　“她啊，客户要什么她就能给什么，一个为了拿到客户什么都能出卖的女人。”
　　沈卓笑容很淡，“做事的方法可能有些不入流，能拿下那么多大客户不是光靠出卖色相就能做到。”
　　韩东撇嘴，“我反正只出钱不参与公司业务，跟她也打不上照面。就是，因为她我们宏德损失了很多优质客户有点窝火，我投资也是为了赚钱嘛。”
　　沈卓不作声，对这个Joy从0兴趣上升到0.1了。
　　晚上十点沈卓才回家，乔意在洗澡，已经洗第三次了，想不出招，烦躁。
　　桌上，她的笔记本开着，沈卓倒杯水喝无意过去看一眼，眉头皱起来，“这是……”


第七章 
　　史上最强势的表白，不答应都不行！
　　他这种方式表白，明知是套路我却不得不答应！
　　女人绝不会拒绝这两种男人，欢迎对号入座！
　　“老公？”乔意听见响动缠着长发出来，身上的睡衣是病号服款，听人说这款特能展现女人柔弱美，果然，乔意第一次穿上就觉得自己是山口百惠。
　　沈卓喝口水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晚上吃饭了吗？”
　　“没吃，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吃不下。”乔意觉得自己撒起娇来越来越溜了，身子挡在桌子前，反手合上笔记本。
　　沈卓搁下杯子，双手撑住桌沿，乔意被迫身子后倾，这个姿式，相当有feel。
　　“沈太太，哪个男人跟你表白？或者，你想跟谁表白？”
　　乔意楞了一下，随即，笑得缠头发的毛巾都散了，“沈先生，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沈卓一手拢住她还在滴水的头发，严肃脸，“过来，坐好。”
　　乔意乖乖转个身，坐好。身后沈卓的脚步声离了又近，干毛巾垫好，吹风机嗡嗡响起来。
　　“说说吧，什么情况？”沈卓声音严肃，手指轻柔穿梭她长发间。
　　乔意当着他的面打开笔记本，“我有个……哥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玩暗恋不敢跟人姑娘表白，我给他找找攻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呃……表哥。”乔意叹口气，“唉，我又没经历过什么暗恋啊刻骨铭心的告白，就只能在网上找找段子。”
　　“你这是变向控诉老公不浪漫嫁亏了？”
　　乔意又叹口气，“是挺亏的，连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我就嫁了。”
　　背后沈卓沉默，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乔意转头，“我开玩笑的啦。”
　　沈卓收了吹风机，“吹干了，我去洗澡。”
　　乔意望着他背影眨巴眨巴眼睛，“生气啦？不会吧！”
　　沈卓洗完澡跟乔意说了句明天有早会他先睡了，乔意这下找攻略的心情都没有了，关机，去卧室，上床。乔意翻来覆去，沈卓一动不动，呼吸均匀，睡着啦……男人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乔意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的时候沈卓已经走了，气性不会这么大吧？乔意抱着手机，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说说昨晚的事呢？或者打个电话试试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乔意照常出门搭公交车，车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看眼时间，还没过高峰期啊。更惊奇的公交车到站不停车，成她一个人的专车了。
　　乔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车，问司机，“请问这是601路公交车吗？”
　　司机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到站都不停车？”
　　司机回答：“因为今天这条线被人承包了。”
　　乔意以为承包鱼塘已经是“经典”了，还有承包公交车专线的！！
　　“那我是不是上错车了？”
　　“你是叫乔意吗？”司机问。
　　“是。”
　　“那没错了，就是你。”
　　乔意张大嘴。
　　“时间到，看液晶屏。”司机提醒她。
　　乔意一脸问号，沈卓惊奇出现在LED屏上。
　　“乔意，这一条路通往我心底，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通往我心底的路被你承包了。”
　　车停靠，门哗的一声开了。
　　“你只有两个选择，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也住进你心底。”沈卓突然出现在乔意面前，怀抱玫瑰，乔意惊愕得捂住嘴。
　　沈卓将她困在座位间，“沈太太这个求婚补交得还满意吗？”
　　“你吓死我了！”乔意终于反应过来，眼圈都红了，“我以为你生我气了，昨晚不理上，早上也不理我。”
　　沈卓把花送她面前，“不这样哪来的惊喜。”
　　乔意棒着花，问他：“你真承包公交专线啦？”
　　沈卓觉得她傻得可爱，“沈太太，上车需谨慎，上了就下不来了。”沈卓只是让策划公司租了辆很像公交车的巴士，挂个601牌子就变成“沈太太专车专线”了。
　　乔意突然抱住沈卓兴奋亲一口，“谢谢老公，老公你太棒了！”
　　沈卓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乔意照着他的法子让李青华表白成功，姑娘感动得一塌糊涂国也不出了，本来就郎有情妾有意，就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可是技术活。
　　乔意这下算是把李青华牢牢攥在手里了，她倒是要看看宏德那位海龟还能耍出什么手段。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G.P对乔意推荐的人非常满意，还一口气和宏德续签了五年合约。
　　从面试到办完手续就一周时间，乔意终于扬眉吐气，办公室流言不攻自破，Sherry在培训部可能要干到退休。
　　凯文特地订了包间给乔意开庆功宴，乔意推不掉，发愁找什么借口跟老公说。正想着，沈卓的电话来了，“老婆，今晚有个饭局可能会很晚，别等我。”
　　乔意觉得她最近的运势不要太旺哦。
　　“喝酒不要开车，上车了给我发个短信，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滴水不漏。
　　乔意回家一趟，挑了件一字领小黑裙香肩半露，两侧腰间心机镂空春光乍泄，派对是女人的另一个战场，既然今晚的主角是她，她得有PartyQueen的自觉。
　　“Joy姐，你今晚真是美爆了！”乔意是绝对焦点，众星拱月。
　　“Joy姐，我刚刚看到你进来的时候哦，大厅好几个帅哥对你放电。”
　　乔意喝一口苏打水，“姐有主了。”
　　“啊！”反应最大的是周天，“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天天跟你在一起。”
　　“是做什么的啊？长得怎么样？家境怎么样？能配得起我们Joy姐的不是行内精英也是圈里新贵吧。”八卦高涨。
　　Sherry鼻子里哼一声，风凉开口，“我也挺想知道，哪个男人这么不挑啊？”
　　谁都不敢接话了，包厢一下尴尬起来。
　　Sherry呵呵两声，“开个玩笑嘛，Joy姐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是吧。”
　　“那是。”乔意一点儿也不在意，“选男人就像选鞋，合适的就是最好的，你那么多可挑选的，有愿意跟你去领证吗？”
　　“你！”Sherry和乔意打嘴仗从来没占到半分便宜，她不学乖啊。
　　“来来来。”凯文圆场，起身举杯，“这次我们天坤和G.P续约多亏了Joy，关键是和宏德的这一役赢得漂亮，为了我们的女王Joy，干杯！”
　　“干杯！”众人也是势气大振。
　　凯文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是大大的好，“这个月每个人都有奖金，你们可都要感谢Joy。”
　　大家举杯，齐声，“谢谢Joy姐。”
　　Sherry气得刚垫的鼻子都歪了，愤愤起身去洗手间。
　　门口的服务生差点撞到她，“你没长眼睛啊！”Sherry可找到出气桶了。
　　服务生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是来送香槟的。”
　　“香槟不是送过了吗？”Sherry怒指桌上冰桶。
　　服务生挠挠后脑，重新确认订单，“啊，对不起对不起，送错了，这瓶香槟应该是419包厢宏德沈先生要的。”
　　“宏德沈先生？”乔意敏感起身，“你确定这香槟是宏德沈先生要的？”
　　服务生又再确认一遍，很用劲点头，“这回绝对不会错了，宏德的沈先生订了包厢，也是庆祝会。”
　　乔意眉头拧结，那海龟玩什么？开香槟庆祝失败？神经病啊！
　　“这宏德的沈先生很有意思啊，是不是输傻了？”众人嘲笑。
　　“新官上任第一役就输得这么惨，总得笼络下同事修补点面子嘛。”
　　乔意可不这么想，之前宏德那么大张旗鼓跟天坤抢人，这么轻易就让李青华和天坤签约了，包括送李青华去G.P面试也顺利得她惊讶。当时一心想着赢没深想，这会儿想起来，真的，有古怪。
　　乔意越想越坐不住，跟凯文说了句去洗手间就出去。
　　她们的包厢是401，419是走廊尽头那间，洗手间在走廊中间，两边都有楼梯，她要不主动找上门，绝对碰不上宏德的人。
　　乔意这会儿就是要去见见那位海龟沈先生，搞什么鬼！


第八章 
　　411，412……乔意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上响声脆亮，越接近419，她莫名有点心神不宁，很奇怪的感觉。过了413是洗手间，因为414不吉利，那么巧碰到Sherry容光焕发从洗手间出来。
　　“Joy姐，我正想着你，你就出现了。”Sherry笑得谄媚。
　　乔意这会儿神经绷得紧紧没空搭理她，“好狗不挡道。”
　　Sherry居然都不炸毛，满脸笑容，“你是不是想去419？我刚刚在洗手间碰到宏德的人，想不想知道我听到了些什么？”
　　“不想。”乔意绕开她。
　　“G.P也和宏德签了五年合约。”Sherry哪里肯放过她。
　　乔意皱眉回头，“你说什么？”
　　Sherry对着她摇头一脸同情，“你被人当枪使了金牌顾问，还在这儿自鸣得意呢。”
　　“把话说清楚。”
　　“打从一开始人家就没想跟你抢李青华，看你使出浑身解数，人家还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笑。跟你抢李青华其实是声东击西，一方面让你无暇他顾，一方面利用你的好胜心怂恿你想方设法把李青华送去G.P。”
　　乔意不耐烦，“说重点！”
　　Sherry笑得千娇百媚，“重点就是，G.P重组高层大换血新分出了金融版块，空降金融新贵和宏德的沈先生关系匪浅，为了避嫌，才有这么一出戏。沈先生输给你，金融部签下宏德其他高层自然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谁也不会反对。一直和我们天坤对接的赵董看样子是站、错、了、队很快会被外调架空，你签的那五年合约其实跟废纸没什么两样了，我们天坤分分钟被宏德挤掉。谁都想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朝天子一朝臣。”
　　乔意内里已经怒火翻涌，面上不悲不怒，“宏德真有这本事就不用玩阴招。”
　　Sherry叹口气，“我是该说你自信还是说你不自量力呢？那位沈先生人脉庞大到超出我们的想象，人家要玩死你是分分钟的事，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罢了。”
　　“是吗。”乔意笑笑，“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没价值的人很快就会被淘汰，你要小心了，与其想尽办法丰胸不如丰富脑袋。”
　　“你！”
　　乔意调头，这会儿去找那海龟是自取其辱。现在，他俩最多在同一起跑线，那王八蛋人脉再庞大也只跟她打了个平手，来日方长！
　　乔意回去包厢，气氛突然就变了，凯文看过邮件之后脸色非常难看，都能赶上川剧变脸了，其他人也噤若寒蝉。
　　Sherry在乔意后头进来，“怎么都不喝了，嗨起来啊。我们不是来给Joy姐庆功的吗，来来来，我们再来敬Joy姐一杯。”
　　乔意端了面前的酒杯，磕一磕桌子，“我干了这杯就撤了，大家随意。”
　　凯文不动，大家都不敢动，乔意懒得看Sherry幸灾乐祸的嘴脸。职场就是这么现实，有势则从，无势则去。利丰则聚，利尽则散。
　　从会所出来才九点，晚风有点凉，乔意抱抱手臂，没有拦车想沿着街道走走，不想把负面情绪带回家。
　　手机响了，她知道是沈卓，突然生出心力交瘁的感觉，深呼吸，甜甜喊声，“老公。”
　　“吃饭了吗？”
　　乔意摸摸肚子，才想起来饿，“吃过了。”
　　“吃的什么？”沈卓问。
　　乔意笑，“今晚的饭局很无聊么？”
　　沈卓也笑了，“你怎么知道？”
　　乔意听见电话那边很吵，“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喝酒划拳唱歌。”
　　“那还无聊啊。”乔意故意问，“没公主陪唱么？”
　　“有，我哪会无聊到给你老婆打电话。”
　　“哼！不理你了。”
　　“这样就生气了？我怕你等我太晚，听着我的声音能睡着吗？”原来，她说他不回睡不着，他放进心里了，“等那群鬼哭狼嚎唱完我就回家。”
　　乔意噗出声，吸吸鼻子，“他们在嚎什么呢？”
　　“有一天晚上梦一场，你白发苍苍说带我流浪，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天堂，不管能怎样，我能陪你到天亮……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沈卓很认真的念歌词给她听。
　　乔意记得是最近挺红的一首分手情歌，她觉得脸上一凉，她吓一跳，忙用手去擦，额头上又一滴，下雨了。原来是下雨了，她抬头望黑漆漆天空，雨滴大起来落进她眼睛，她捂住眼睛。十二岁的时候爸妈离婚不要她，她都没哭过，今晚，这算什么事。
　　“乔意？”沈卓靠着窗边，雨突然就大起来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楼下，乔意抹把脸上雨水，“下雨了。”
　　“关窗，别贪凉，洗完澡头发要吹干。”沈卓皱着眉嘱咐。
　　“知道啦，我去关窗户。”乔意先挂掉电话，再多通话会儿那边该听出不对劲了。她伸手拦辆出租车上去，拿化妆镜，擦掉脸上妆容，怎么装个小白兔整个人都变脆弱了。什么世态炎凉她没见过，一定是因为她的沈先生太温柔把她的多愁善感都勾出来了。
　　回家，乔意洗完澡就觉得鼻子堵得厉害，多少年不生病的人不会淋点雨就感冒了吧。装个小白兔而已，不用玻璃心又娇弱吧。
　　乔意裹紧被子，发一身汗就好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她，“乔意，醒醒，把药吃了再睡。”沈卓回来看见床上裹成蚕蛹的乔意以为她是一个人害怕，拉下被子碰到她皮肤好热，探她额头，烫手。
　　乔意眼皮沉得厉害，脑子还是清醒的，“老公，是你回来了吗？”
　　沈卓抱她坐起来，“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乔意软软拉住他袖子，“老公，你为什么喜欢小白兔呢？看吧，一下就生病了，真麻烦。”
　　沈卓皱眉，她都烧糊涂了，“先把药吃了。”乔意一挥手杯子差点打翻，“老公，你别喜欢小白兔好不好？”
　　沈卓无奈只好哄着，“好好好，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你。”
　　乔意笑得往他怀里拱，“你自己说的啊，说话要算话。”
　　“把药吃了。”沈卓强行把药片灌下去，拧了冷毛巾敷头，又替她脱衣服擦身子，一直折腾到天亮乔意才退烧。
　　浴室水声哗啦啦，乔意翻个身头的毛巾掉脸上，她伸手拿开毛巾睁开眼，沈卓从浴室出来，腰间就系了条浴巾，腹肌紧绷绷。
　　乔意刚拿开的毛巾一下捂住鼻子，千万别流鼻血，太不矜持了。
　　“早上想吃什么？”沈卓长腿屈上床，摸一摸她额头，他头梢的水珠子滴在乔意身上，她打个激灵，全身皮肤都缩紧，“想吃唐僧肉。”
　　沈卓皱眉，“烧退了，脑子还没清醒？”
　　“老公。”乔意眼睛眨巴眨巴问他，“我昨晚发烧，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胡话，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大尺度的事？”她好像梦见拿了条鞭子，让他叫女王……天呐，人设全崩。
　　“没有。”沈卓倒杯水给她。
　　“真没有？”
　　沈卓伸手拽掉她捂住脸的毛巾，“去洗澡。”
　　“哦。”原来真的只是个梦，放心了。
　　乔意发了一夜的汗，沈卓守了一夜，她这会儿烧退了满血复活。
　　乔意洗完澡出来，沈卓已经穿好衣服，蓝灰的家居服，她挑的，穿在沈卓身上帅到犯规，下次给他买套制服式家居……咳咳，她在想什么。
　　“飘窗上搁的粥晒半天太阳了。”沈卓拿干毛巾把她头发包起来，“先吃饭”。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乔意瞄了眼时间，快九点了。
　　“刚签下一个大客户，请了几天婚假补蜜月，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乔意吃一口粥，放了皮蛋瘦肉很开味。
　　“一直想去日本，这个季节泡温泉正好。”
　　沈卓特别一本正经，“难怪喜欢‘雅美蝶’。”
　　乔意咬住勺子娇嗔瞪他，真是想起来就糗一次。
　　“那就日本，我订机票。”沈卓是行动派，说走就走。
　　“今天就走啊？”她还没请假呢。
　　“备点药，你的感冒上飞机应该没问题，等会儿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医院倒不用去……”
　　“还有别的问题？”沈卓抬头看她。
　　“没……”也好，她这会儿也不想去公司听Sherry的冷潮热讽，当是出去散心，免得一直想着宏德那王八蛋。
　　乔意一封病假邮件发到老板邮箱，她确实是生病了嘛。几百年难得请一次病假，凯文应该能体谅。
　　实际的情况要比她想象的凉薄得多，“搞什么鬼，以为签了个合同就目中无人了！”凯文一激动打翻了手边咖啡，办公桌瞬间一片狼藉。Sherry抱着资料进来，“这一大早又谁惹你生气啦？”扭着臀过去，手在老板心口顺一顺，“老生气对肝不好。”
　　凯文火更大了，“Joy给我发了封邮件请一个星期假，人就走了，G.P现在的局势瞬息万变，宏德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天坤挤掉。要是失去G.P这个大客户，你知道我一年要损失多少钱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Sherry站到老板背后轻柔给他揉肩放松，“不是我要在背后说人坏人，Joy就是仗着手上捏着几个大客户才这么目中无人。其实你应该把公司的大客户都捏在自己手里或是交给信任的人。这次宏德的事，谁知道中间有没有猫腻。”Sherry弯腰呼之欲出的胸挤在男人身上，凑近他耳边，“我听说宏德的沈先生也请了一个星期假，你说巧不巧？”


第九章 
　　寂寞地眷恋和想念着一个人，就像留恋我们无可言喻的生之欢喜和苍凉。如果说有盛大，那也仅仅只是属于时间的细微记忆和线索。——《情书》
　　冬天的北海道白得像初恋般纯洁，乔意站在机场大厅门口，外面白茫茫一片，雪一下起来，情怀不能自已。
　　沈卓取完行李，酒店接机专车等候多时。
　　乔意双手插、进沈卓衣服里，呵着热气，“我想坐列车。”
　　沈卓让司机把行李送回酒店，他带着乔意在大雪纷飞里等列车，两人共围一条围巾，临时在机场买的，浪漫得像偶像剧。
　　列车进站，透过疾驰的列车窗，外面白茫茫一片，车开动起来，沿路零星木屋，连续山脉，是一幅恢宏水墨。
　　“冷吗？”沈卓捂一捂她耳朵，真的超偶像片。乔意摇摇头，“我怎么有点想哭……”
　　沈卓挑挑眉，“想初恋了？”
　　乔意噗一声，“你这么一提醒我倒真想起他来了。”她踮脚凑近他，“你的初恋是什么样的？”
　　“没初恋，直接就是老婆了。”
　　乔意才不信，“假话说得像真的似的。”
　　沈卓没分辩，谎话才需要分辩。
　　乔意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他们的蜜月行程，天色刚暗时间还早，沈卓没带她回酒店，直接去了小樽运河，雪灯之路。
　　昔日作为船运货物集散地的石造仓库一字排开，每到夜晚，汽灯点燃，水里浮着旧时的影子，幽黄的光落在皑皑白雪上，梦幻又温暖。
　　“好美！”乔意呵着气兴奋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什么时候看的攻略？”
　　沈卓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上飞机之前，你纠结买哪条围巾的时候。”
　　乔意张大嘴，这效率，留在那小公司简直太屈材。乔意决定，回去就策划老公跳槽。
　　两人肩并肩，水里映出倒影。
　　乔意脑袋歪一歪靠在沈卓肩头，“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吗？七年？十年？”应该是甜蜜浪漫的夜，她却生出害怕，越幸福越害怕失去，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沈卓拧一拧眉头，“回去找份你喜欢的工作。”
　　“嗯？”乔意抬起脑袋。
　　“治胡思乱想。”
　　乔意抱着他胳膊撒娇，“上班多累啊，我就要这样赖着你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长到她演不到最后；一辈子又太短，短到她留不住。
　　回到酒店雪已经停了，沈卓订的是一家传统日式庭院酒店，石灯笼沿着飞石绵延不绝，庭院中的役木银妆素裹。露天温泉，晚上的汤水烟雾缭绕，仙境似得，他们运气好订到私人汤池。
　　“老公。”乔意换好浴衣出来，少女粉的浴衣料子柔软如水，头发松松盘起，刘海边别了朵流苏花簪，美得沈卓移不开眼。
　　“老公？”乔意又喊一声，“这浴衣好难穿，早知道这么复杂就不穿了。别刘海的发卡也忘了带，只能戴酒店的，会不会很奇怪？”
　　沈卓收了手机，起身，清清嗓子，“不会，很漂亮。”
　　从阳台出去就是温泉汤池，汤池一角有手水钵，和周围的役石一起组成蹲踞，滴水轻幽，月光清朗。
　　沈卓坐在台阶上靠着汤池边的花岗岩，乔意裹了层浴巾坐他身上，这男下女上的姿式就隔了层浴巾，很危险啊。乔意虽然有女王的核，但这幕天席地还是太刺激了。
　　沈卓一把捞回越飘越远的乔意，“喜欢这里吗？”手臂横在她胸前，乔意不敢动，“喜欢。”后背紧实。
　　“舒服吗？”沈卓抱紧她。
　　乔意胸被箍得有点疼，“不……舒服。”
　　沈卓笑，“进去深一点就舒服了。”
　　“别……”乔意脸都熏红，沈卓笑出声，“我说再进到汤池深一点的地方就舒服了，你想什么？”
　　乔意脸更红了，转身咬他，浴巾散了，沈卓一把按住她，“……咬错地方了。”两人的呼吸比温泉水还烫。
　　沈卓起身带起一片水花，乔意树袋熊一样巴在他身上，猛一沾冷空气，两人身体绷紧。沈卓的浴衣够大够两人包严实，回房间的路太长……
　　几乎是关上樟子门的那一瞬，乔意尖叫出声，她手指抠进樟子门缝隙，沈卓笑出声，“喜欢？”
　　乔意咬牙问他，“看过多少种子？”这里的历史文化太深刻，不知不觉就想到“那些年看过的经典种子”。
　　“没看过种子……”沈卓一字一劲，“我~只~看~原~装~碟~……”
　　我去，我老公黄都黄得这么高级！
　　乔意翻个身，被子滑至胸，樟子门压出的红印还没褪尽。沈卓过去咬她祼出的肩，“醒了？”
　　乔意还迷迷糊糊，昨晚太累了，眼睛睁不开，哼哼着，“嗯。”
　　沈卓咬重一点，“肚子不饿吗？”
　　乔意往被子里缩，“想睡觉。”
　　“十二点了，吃点东西再睡。”
　　乔意使劲睁开眼睛，“几点了？！”
　　“十二点。”
　　乔意推他，翻身坐起来，“我的蜜月旅行还没开始就已经浪费了半天，都怪你！”
　　沈卓笑，“哪浪费了，昨晚那么多节目。”
　　“你，滚滚滚~”昨晚说到“种子”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欲|望主妇、麻辣护士、清纯学生……全cosplay一遍，不然怎么会一觉睡到十二点！
　　身体的机能反应觉醒，肚子饿得咕咕叫，乔意捂着肚子，“今天计划第一站是白色恋人巧克力工厂，可以吃到各式各样的甜点。”她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人对甜食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沈卓拿袖子给她擦擦嘴，“口水都流出来了，有那么好吃吗？”
　　乔意瞪他，“都怪你！”
　　沈卓捡起被子将人裹严实，“好好好，怪我。来，穿衣服起床，老公给你穿。”
　　乔意的少女心来不及炸裂，探出脑袋看一眼，他拿的Bra。
　　乔意：“……”
　　雪已经停了，碧空如洗，洋溢英伦气息的欧式古典城堡窗台、屋顶都用雪人装饰。
　　沈卓真带着乔意去排队买巧克力，站在一群穿制服的国中小女生中着实装嫩。小女生们娇羞着叽里呱啦，乔意虽然听不太清，察言观色都知道小丫头们是在“欣赏”她男人。
　　乔意攀着沈卓手臂踮脚到他耳边，“老公，你日语怎么样？”
　　“听得懂。”沈卓迁就她的高度低下头。
　　“那你给我翻译两句话，写下来。”
　　沈卓笑，“说说看。”
　　“第一句，‘我的男人’，第二句，‘看一次收费一万日元’，贴你胸前。”
　　沈卓皱眉，“我就值五百？”
　　乔意特认真，“薄利多销嘛。”
　　沈卓暗劲捏她的手，低声，“回去再收拾你。”
　　乔意笑得弯腰。
　　雪白利尻岛加蓝色缎带，每一盒巧克力都是艺术品。两块饼干中夹一层甜甜的白巧克力，入口即溶。
　　“好好吃。”乔意掰一半递到沈卓嘴边，沈卓连她的手指一起含住。
　　“怎么样？”乔意眯眼问他。
　　沈卓舌尖勾一勾她指尖，“好滑。”
　　“流氓！”乔意蜷回手指。
　　沈卓抿化饼干，“我说巧克力。”
　　“不理你。”乔意转身走。
　　沈卓伸手抱回人，“巧克力也吃了，下一站想去哪儿？”
　　乔意想想，“滑雪。”
　　皑皑白雪一望无垠，沈卓选的滑雪场雪道长且宽阔，坡度适中非常适合初级滑雪菜鸟，而且人不多，有种私人包场的感觉。
　　沈卓替乔意戴好头盔，“身体重心向下，前倾，脚掌着底踩实，挺胸抬头。”
　　乔意心里撇嘴，小瞧我。她慢慢跟在沈卓后面，前方小坡沈卓停下来要牵她，乔意撑一把雪杖滑出去，一个漂亮的犁式转弯，稳稳越过小坡停下，一脸“天真”问沈卓，“是这样吗？”
　　沈卓张了张嘴，眯一眯眼睛，“带你去真正的滑道。”
　　乔意一笑，衬得蓝天都明媚，“看看谁先到。”
　　“赢了有奖励吗？”
　　乔意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卓说：“明天待酒店不出门。”
　　“不出门？干什么？”
　　沈卓拉下彩色护目镜，“睡觉。”雪板摩擦雪地呼啸而去。
　　乔意才反应过来，“你……耍赖！”
　　蓝天，白雪，屁股后是飞扬的雪渣，逆光中滑行的沈卓帅到犯规。乔意追上去，始终超超不了他，只能勉强保持平行距离，这还是因为沈卓一直控制速度。
　　乔意争胜的劲上来了，转弯是最容易拉开距离的赛点，她决定来个高难度，左转，身体呈L型，想一想都好帅。就是因为她心里戏太多，用力过猛，“帅”和“摔”就一字之差，这一摔最轻都是骨折，再得瑟。
　　“啊——”乔意身体摔出去，沈卓果断扔掉雪仗伸手用力拉她裹进怀里，两人一起从坡上滚下去，这回是真偶像剧了！
　　滚到坡底两人终于停下来，乔意趴在沈卓身上额头有冷汗，沈卓翻身起来，问她：“摔哪儿了？”
　　“我……明天可能真出不了门了。”乔意痛得揪眉，“脚扭了。”
　　沈卓卷起她裤角，脚踝处肿起了个小馒头，他马上抓两把雪捂在她脚上，“好一点吗？”
　　乔意点点头，扯一扯他袖子，“老公……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卓抿着唇，当然气了，应该好好带着她，让着她，比什么狗屁赛。
　　乔意一脸可怜，“亲一下能消气吗？”乔意在沈卓脸上吧唧一口，“对不起老公，我搞砸了蜜月……”
　　沈卓弯腰背起人，“回酒店收拾你。”


第十章 
　　乔意确实被收拾得清清爽爽，洗头洗澡穿衣服乔意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当真是被宠成小公主。脚踝冷敷热敷已经消肿，酒店的医生也来看过，扭伤不严重，但也得休息十天半个月。
　　乔意垫着厚靠枕，手边是艳□□滴的红樱桃，捻一粒咬一口唇齿留甜，真是舒服不如倒着。沈卓在外间听医嘱，她这些天得忌口。趁着这个空档她开了下工作手机，没办法，职业习惯，手机一开就有消息进来。
　　“G.P合约有变，速回。”
　　外间的沈卓也在同一时间收到消息。
　　“G.P合约有变，速回。”
　　沈卓替乔意涂药膏，凉凉麻麻的，乔意觉得她这腿伤得真是时候，不然她都没借口要回去。
　　“那个……”她才开口，沈卓说：“公司出了点事，我明天得回去。”
　　“你们也出事？”乔意脱口而出。
　　沈卓抬一抬眼皮，“也？“
　　不得不给乔意的心理素质点赞，面不改色，“你们公司出什么事了？”
　　“回去了才知道。”沈卓倒没究根，收了药膏，问她：“你的脚行不行？”
　　“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不信我下地走给你看。”乔意真要下床，沈卓直接将人摁床上，“还逞强？”
　　乔意笑得特别谄媚，“老公，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帅。”
　　沈卓愁眉都被她逗开了，身子一斜压上床，手臂揽在她腰间，“睡觉。”
　　哪里睡得着。
　　从下飞机，沈卓的手机就没停过，乔意特别贴心，“老公，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家，你先去公司吧。”
　　“我先送你回家。”沈卓伸手拦车。
　　乔意心里哪个急，沈卓的手机又响了，乔意摇着他手臂带了点撒娇，“我自己真的可以，我已经搞砸了蜜月不能再拖你后腿，那样我会更自责。”
　　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沈卓抱乔意上车倾身过去贴着人替她系好安全带，“到家给我打电话。”
　　“嗯。”
　　前头司机大叔都不好意思了。
　　车开出机场乔意才呼口气，工作手机上N个未接电话，都是周天打的，看样子挺棘手。她回拨一个，“我大概三十分钟到公司，门口等着。”简洁霸气跟刚才在沈卓面前的娇羞完全换了个人。
　　“师傅前面调头去世贸大厦。”
　　乔意一下车就看见周天等在门口，心急如焚的样子。
　　“Joy姐，你终于回来了！”
　　乔意一瘸一拐抬抬手臂，“扶一把。”
　　周天盯着她的腿看，一脸惊恐，“不会是Sherry为了抢你的客户把你腿整残了吧！”
　　乔意鼻子哼笑一声，“我借她十个胆。”乔意扭脸看他，“Sherry抢我客户是什么意思？”
　　周天扶稳乔意往电梯去，“你请假走的那天Sherry在凯文办公室待了好长时间，之后就莫名奇妙传出流言说你和宏德的沈先生关系不一般，还有说沈先生才色兼收的……”
　　乔意都气笑了，“我连那海龟长几只眼睛几个鼻子都不知道好不好。”
　　“你这两天是不是去日本北海道？”周天问她。
　　“是啊。”乔意坦坦荡荡。
　　周天惊讶得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不会真的是和沈先生一起吧！”
　　乔意皱眉，“什么乱七八糟。”
　　周天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休假，宏德的沈先生也休假……他也去了日本北海道。”
　　这回换乔意惊讶了，“他也去了北海道，干什么？”总不会是像她一样度蜜月吧。
　　周天摇头，“不知道。”
　　乔意想，总不会是为了陷害她沈先生特地跑一趟北海道吧，那这个男人的格局也太小了。可她也实在想不出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巧，巧得让人心惊肉跳。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绝对相信你的Joy姐。”周天拍胸脯表态，“我看这些谣言就是Sherry搞出来的，我们天坤最会吃里扒外的人就是她。亏得凯文还把她当心腹，已经从培训部调出来了，凯文还有意把你手上几个大客户交给她。”
　　“凯文是脑子进水了吗！”以前乔意觉得一个靠露胸露大腿的女人翻不起什么浪，也没必要因为她和大老板闹僵。现在是要祸国殃民了，再不收拾要上天了。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Sherry从里头出来，眉梢都是措手不及，“Joy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我是天天盼着你呢。”
　　乔意笑，“盼着我回来挤兑你啊？”
　　Sherry满面春风，笑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Joy姐还是那么幽默，呐，您请进，我让道。”
　　Sherry侧身让开，乔意一瘸一拐进电梯，Sherry挡着电梯门惊讶道：“Joy姐，您这腿是怎么了？该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掩面嘲笑。
　　乔意面色不改，问周天，“周天啊，你说狗嘴里有什么？”
　　周天动动眉毛，“当然是狗牙喽。”
　　乔意点点头，“也是，狗嘴里怎么吐得出象牙呢。”
　　“你！”Sherry差点破功，撩一把波浪长发，“现在能笑就多笑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乔意回办公室让周天把百叶窗全拉严，“G.P合约有变是怎么回事？”
　　周天挠挠后脑，“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听说赵总被借调出去，交接工作的时候查出点猫腻，G.P的意思是要重新审核赵总合作的猎头公司。”
　　乔意沈默半晌，才问：“就这些？”
　　周天也挺无奈，“就这些。”
　　乔意看眼时间，“通知HR团队，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
　　“收到！”周天麻溜起身，又坐回去，“Kevin那边你不去……解释下？”
　　“有时候解释就是掩饰，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乔意莫名有点兴奋，“我们很快又要和宏德的海龟先生交手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第十一章 
　　上一局，乔意承认自己轻敌了，这一次，打成平手都算她输。
　　四米会议桌，十个猎头顾问严阵以待。
　　“这次的case我希望大家拿出十二分精神，对外要绝对保密，会议期间全部关机。”乔意带头，其他人纷纷拿出手机。
　　周天给大家分发资料。
　　“G.P这次高层的人事调动必然会空出很多职位，出于公平公正的原则也为了选到真正适合的人才G.P放出话这次的竞标模式是海选，哪家猎头公司能漂亮通过他们的考核就签哪家。所以，我们的对手不光是宏德，其他的猎头公司都卯足了劲要吃掉这块肥肉。”乔意才开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在严肃、紧张、团结的氛围中特别“活泼”。
　　“谁的手机？”乔意一个眼神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众人赶紧自查，纷纷确认已经关机。
　　周天坐在乔意右下手，他拿文件夹挡住脸，憋着嗓子，“Joy姐，好像是你的手机……”
　　忘了，她刚才只关了工作手机，私人手机还一直带在身上，不用看，一定是沈卓打来的，她忘了给他报平安到家。
　　乔意清清嗓子，面色自如气场不减，“你们先熟悉下G.P的资料。”背过身一瘸一拐去窗台边接通电话，走出大会议接电话对她来说太费劲了。
　　“喂。”
　　“到家了吗？”手机那头沈卓半靠着窗台，两指捻捻鼻梁，刚刚和高层开完会立刻给她打电话，不放心。
　　“嗯，早到了，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不会回家啦。”乔意声音惯性柔软。
　　沈卓笑，“你在我这里就只有三岁，不能再多。”
　　乔意心跳怦怦怦，现在不是撒狗粮的时候啦，得赶紧结束电话。
　　“你，现在不忙吗？”不是公司出了事赶回来？
　　“不忙。”沈卓忙里偷闲，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脚伤也不能出门，问她：“在干什么呢？”
　　她差点回答“开会”，咽了下口水，“我在……看电视。”
　　“看电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沈卓一点儿也没要结束电话的意思。
　　“电视……有声音啊。”
　　还是周天机灵，“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还捏着嗓子一人分饰两角。
　　会议室众人纷纷向周天投去肃然起敬的眼神，这马屁拍得，简直是教科书啊。
　　从乔意接通电话那百转千娇的一声“喂”，大家就猜肯定是Joy姐的神秘男友，之前庆功宴上她宣布有主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把“彪悍”的Joy姐收得这么服服帖帖，简直是好奇死了！八卦当然比工作吸引人了。
　　乔意回头一眼，众人全低头“认真”阅读资料。
　　“你看的什么节目？”沈卓在那头笑出声。
　　“真人秀。”还真是真人秀。
　　“脚还痛吗？”
　　“不痛了。”
　　“别乱动，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几乎是乔意挂断电话的那一瞬，“Joy姐。”Sherry大摇大摆进来，早一秒钟，电话那头的沈先生就听见了。
　　周天最先反应，起身赶人，“Sherry大姨我们这是内部会议闲杂人等请离开。”
　　Sherry倒不恼，过去会议桌末尾坐下，一脸真诚，“Joy姐，我也是公司的一员，G.P的case我也想出份力，顺便跟Joy姐好好学习学习。”
　　乔意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笑一笑，“好啊。”
　　“Joy姐！”周天急了。
　　乔意一瘸一拐回座位，“继续开会。”
　　Sherry屈指敲敲桌子，笑着看周天，“小狼狗……噢，口误口误，小助理，我的资料呢？”
　　周天有些哀怨的看乔意一眼，把自己的资料递过去。
　　乔意言归正传，“明天G.P正式招标，周天，你代表公司去参加招标会，Sherry做你的助手。”
　　周天惊讶脸。
　　Sherry瞪目哆口。
　　乔意继续，“这个case，周天任组长，所有人全力配合他，明白吗！”
　　“明白。”
　　Sherry忍不了了，“Joy姐……”
　　乔意起身，“散会。”完全被无视的Sherry一直追着乔意到办公室门口，“Joy，你什么意思！”
　　乔意终于停下来，回身，“刚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Sherry压着火，“周天不过是个小小的Researcher，他凭什么做组长，还要我做他的助理？！”
　　乔意笑，“不是你自己要加入我们团队的吗？”她凑近几乎要逼到Sherry脸上，“我今天心情好让你做助理，明天心情不好，让你去做资料小妹你都得去。”
　　Sherry脸涨红却无言反驳。
　　周天跟着乔意进办公室，百叶窗拉严实，Sherry定在门口，极度被羞辱的愤怒全身都在发颤。
　　周天听着门口的高跟鞋走远才开口，“Joy姐，我不行。”
　　乔意倒是挺认真的问他一句，“你哪儿不行？”
　　周天脸红到耳根，“这么重要的case我真的不行。”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我让你当组长。”乔意这回要反其道而行之，“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扮猪吃虎，不管多少家猎头公司参加招标最后能跟我们争的只有宏德，你先去麻痹敌人，我才能保存实力到最后给宏德致命一击。”
　　周天总算是听懂了，“好吧，我一下成小猪佩奇了。”
　　乔意忍住笑，“你把这些贫嘴的功夫用在钻研客户上早就出师。”
　　周天还有个担心，“你真让Sherry加入团队？”
　　“大老板的意思我能说不吗？”
　　“凯文？凯文不相信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乔意说得清淡，“不过，让Sherry加入我有点自己的私心。”她想起那晚在庆功宴的事，“Sherry一早就知道赵董要外调，她的消息比我们灵通。”
　　“可她会真心帮我们吗？”答案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比起Sherry的小伎俩，乔意对宏德那位海龟先生更感兴趣，他会用什么谈判战术？会怎么布局？
　　沈卓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陌生短信，他没理。过两分钟又来一条，同样的号码。
　　第一条：沈先生，你好，我是天坤的Joy。
　　第二条：我在极密会所等你。
　　沈卓丢了手里的钢笔向后深靠进椅子，似在审视短信的真伪。
　　办公室的门哐当被推开，韩东一脸疲惫，进来就软在沙发睡觉。
　　“你就不会敲下门？”
　　“困，没力气。”韩东闭着眼睛答。
　　沈卓起身，反身靠着办公桌看他，“纵欲过度？”
　　韩东白眼，“你才纵欲过度，我昨晚通宵帮你查G.P。”
　　沈卓让助理送杯咖啡进来，韩东懒得动，“G.P啊，不止招标那么简单。”他没头没脑来一句，助理端了咖啡进来，沈卓踢他一脚，“好好说。”
　　韩东一个翻身坐起来，灌一口咖啡，“真他妈苦！”瞬间醒神，“G.P表面上招标猎头公司，实际是要揪出和赵董私卖职位收取回佣的人。我的意见，我们宏德就不要趟这滩浑水了，没有G.P这个客户还有别的。”
　　沈卓沉默，韩东看他，“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要去局、子喝茶。”
　　“你做过那些事吗？”沈卓问他。
　　“当然没有！”
　　“那怕什么？”沈卓靠着办公桌闲适交叠长腿。
　　韩东揉揉脸，“只是觉得没必要，咱又不差这个钱。”
　　沈卓收腿站直，“G.P是我回国的第一个case。”第一个输了的case，平手也是输，“我从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
　　韩东叹口气，“得，我就知道是这样。”
　　沈卓睨他一眼，“那你还尽说些废话。”
　　“怪我咯。”
　　沈卓回到座位上，“还打听到什么？”
　　“G.P的考核题目，给他们招一个人力资源总监。”
　　沈卓皱一皱眉，“果然是个棘手的题目。”做不成入不了围，做成了会被G.P踢出招标名单让别人渔翁得利。
　　桌上手机震动……天坤，Joy。
　　沈卓起身取外套，“改天请你喝酒，我还有个约会。”
　　“用约会来减压，高！美女吗？”
　　沈卓答了句，“也许。”人已经走了。
　　五点四十五，Joy没出现，会所侍应生请沈卓去房间，玫瑰花瓣、烛光、Durex，一切有备而来。
　　沈卓的手机响了，“喂。”
　　“老公，下班了吗？”乔意还在路上。
　　“没有。”沈卓声音坦荡。
　　乔意松口气，“在公司加班吗？”
　　“嗯。”这么暧昧的环境沈卓再坦荡也说不清。
　　乔意彻底放松下来，小温存也上头了，“老公，今天特别想你。”
　　沈卓笑，“这是肥皂剧中毒的症状吗？”
　　乔意也想起来好笑，“你无情，残酷，无理取闹。”
　　“沈先生。”Sherry的声音嗲到起腻，一身火红出现在房间门口，胸口大腿白晃晃。


第十二章 
　　通话骤然中断，有种被捉、奸的感觉扑面而来，沈卓回拨电话跨步就往外走，乔意手机已经关机。
　　Sherry堵在门口，香水冲鼻，“沈先生，我是……”
　　“这里没叫小姐。”沈卓这会儿归心似箭。
　　Sherry妩婿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不是……”
　　“你是自己让开，我是我把你扔出去？”沈卓绝对不止是口头警告。
　　Sherry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沉住气，“沈先生，我手里的筹码绝对值得你为我停留五分钟。”她举起手机，照片拍的都是天坤的大客户资料。
　　沈卓觉得自己太高估眼前这个Joy，之前对Joy那0.1的兴趣现在降为负值了。只是有点想不通，怎么会败在这种愚女人手上？他点根烟压住不耐烦，吐口烟圈，“三分钟。”
　　“我知道这次沈先生对G.P的招标志在必得，可是有天坤插一脚沈先生就没那么容易吃掉那块肥肉。为什么不釜底抽薪，永绝后患呢？”Sherry诱、惑的咬一咬下嘴唇，“我有个对咱们来说双赢的计划要和沈先生深入长谈，沈先生真的只给我三分钟吗？”
　　沈卓掐灭烟，勾勾手指。
　　Sherry心花怒放，她之前没见过沈卓，没想到是一个这么让人心动的男人。Sherry扭着腰往他身边靠，沈卓似笑非笑，“三分钟到了。”绕开人，走了。
　　Sherry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拒绝了，好半天都懵在原地，不管是色、诱还是利诱他都不应该拒绝，这不是男人的天性吗！赵董的事迟早会查到她身上，天坤是待不下去了，她也是猎头，知道抓住最有价值的时候跳槽。最重要，走之前拉乔意背黑锅，她全身而退。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沈先生居然会拒绝！欲擒故纵，试探她的诚意？
　　沈卓可没那闲功夫，一路上都在担心，乔意手机一直是关机状诚……是不是在家哭昏过去？还是打包离家出走了？他看眼全黑的天，她一个人，遇到坏人怎么办，跑又跑不了，叫又叫不出……沈卓越想，太阳穴突突的跳，领口的扣子都扯开，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开进小区，沈卓探头看，家里没灯，车也没停正，锁也忘了落，电梯也不坐了，一口气上8楼。
　　敲两声门没动静，他掏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咔的一声开了。黑漆漆中探出一颗脑袋，手电筒的光打在一张异常惨白的脸上，下巴、嘴唇、鼻子投射出诡异的阴影，目光空洞……沈卓汗毛倒立肾腺素直飙，他真真用上了超乎常人的勇敢和理智才没有在第一反应使出黑带九段人鬼俱灭必杀招。
　　“老公？”乔意一声老公把沈卓从“恐怖谷”拉回来，乔意扑过去抱住沈卓脖子，“停电了，我好害怕。”
　　“停电了就别玩手电筒……”沈卓额角冷汗都出来了，拍拍乔意脊背，“老公回来了，不怕。停多长时间了？”
　　乔意抱紧他，“就我刚给你打电话，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等我找到充电器充电的时候突然一下就停电了。”
　　原来通话突然断掉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沈卓呼出口气，“没事，我打电话问问物业。”沈卓没收她手里的照明灯。
　　物业很快派工作人员上门，只是跳闸，很快就修好正常供电。客厅亮堂堂，沈卓脱掉外套，乔意坐在沙发上一脸乖巧，“老公，幸好你及时回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要吓死。”
　　他刚刚才真是差点吓得心脏停跳，“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对讲机按0直接接物业。”
　　乔意瘪嘴，“对哦，我都没想到，笨死了。”
　　沈卓哄孩子似抱抱她，“没嫁给我之前你是怎么过的。”乔意手臂环在他腰上抱紧，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心疼她，宠着她。
　　“晚上吃东西了吗？”沈卓问她，她埋在他怀里摇摇头，瓮瓮问他，“你呢？加班吃饭了吗？”
　　沈卓在想怎么跟她解释“加班约会”的事，直接说太刻意，越描越黑。
　　“老公？”乔意抬头看他，“在想什么？”
　　“我也没吃，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沈卓放乔意坐好，起身去厨房。
　　蜜月前冰箱已经清空，沈卓勉强下了两碗面，乔意吃得没心没肺。
　　沈卓从桌面递一张纸片给乔意，“这个帮我收起来，等集多一些我拿去公司报销。”
　　乔意看一眼，“极密会所的停车收据？”就十五块钱。
　　沈卓极自然坦白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约了人在那儿见面。”
　　“这个会所我在网上看到过，超有名，是不是超级贵？”
　　这关注点……心是不是有点大。不过，也说明她没有误会，也没有胡思乱想，放心了。
　　沈卓清清嗓子，“会所老板是我朋友。”
　　“哇，老公，你的土豪朋友好多！”乔意一脸崇拜。
　　真算起来，沈卓的朋友全是土豪。
　　乔意撑住下巴问他：“老公，你这么多资源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她从蜜月的时候就在琢磨回来策划老公跳槽，强妻手下无弱夫嘛。现在G.P就有个职位就很适合他，反正大家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现在工作挺好。”沈卓倒没多想。
　　“是挺好，还可以更好嘛，我老公这么出色。”乔意崇拜加花痴。
　　沈卓很受用，“先吃面，再不吃坨了。”
　　乔意当他是同意了，心里计划着等拿下G.P的招标就安排老公跳槽。
　　沈卓去洗澡，乔意将迷你手电筒收进床头柜，忍不住捂嘴笑，其实在手机自动关机前一秒她听到了电话那头嗲得发腻的女人声，她一下就懵了，正经女人绝对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跳闸是她故意弄的，“装鬼”当然也是故意的，敢骗她，那就别怪她给他个难忘的惊魂夜喽。他今晚有一点点遮掩隐瞒的意思，乔意会毅然选择离婚，即使她再爱他，她也受不了她的男人在感情上有一丝出轨的行为，疑似也不行。
　　……
　　“Joy姐，您今天好有女王范！”周天虽然升任组长，每天还是按时来给乔意当司机。
　　“少拍马屁。”乔意今天心情好到爆灯，昨晚沈卓表现满分，今天开始就要和海龟先生交手，简直是慷慨激昂。
　　“资料都带齐了吗？”
　　周天拍拍副驾座上的资料袋，“齐了。Joy姐，你说今天咱们能见到海龟先生的真身吗？”他说的时候还有点小激动。
　　乔意挑眉，“记住，不管面对多强的对手一定要先在气势压倒他。”
　　周天挺挺胸，“嗯，气势！”
　　“所以今天的招标会你和Sherry上去。”
　　“啊？”周天扭头望她，“就我们俩？”
　　阳光刺眼，乔意戴上墨镜，“说了要有气势，我现在这一瘸一拐去让那海龟看笑话啊。”
　　这倒也是，周天还是有点儿虚，“可是，只有您的气场才镇得住啊。”
　　“放心吧，Sherry在G.P还有些人脉。”
　　周天一听到Sherry就头疼，唯小人与Sherry难相处也。
　　G.P大厦对面音乐咖啡厅，玻璃橱窗清亮大方，顶棚倒挂着很多酒杯让室内柔和的灯光之中散发着昏暗的浪漫，乔意选了个转角的卡座，刚刚好，她能看清对面，外面的人不容易看见她。她看眼时间，招标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她特别守在这里倒不是担心周天他们搞不定，第一天招标就是递个资料，哪些猎头公司能入围哪些只是来充数大家心里明镜。
　　咖啡厅门口风铃叮当响，玻璃门开了又合上，乔意喝口咖啡才抬眼皮，“来啦。”
　　李青华在她对面坐下，这才一个多月不见，李青华像变了一个人，之前土得像老花镜的眼镜换成时尚的黑框，发型理成韩式齐刘海，看人的眼神也自信了。
　　乔意笑，“都说初恋让人伤筋动骨，也能让人脱胎换骨嘛。”
　　李青华不好意思推推鼻梁眼镜，脸都要红了，“还要谢谢乔姐。”
　　侍应送上来咖啡，两人停止交谈，李青华调整了下坐姿。侍应一离开，乔意直接开口，“说你能说的，不能说的我也不想听。”乔意只是跟李青华打了个电话说她路过问他有没有时间下来喝杯咖啡，李青华是知恩图报的人一口就应下，乔意也不能让他为难。
　　李青华沉默了会儿，似在过滤安全信息。
　　“招标的考核题目是为G.P找一个合适的人力资源总监。”
　　乔意清淡笑笑，“大浪淘沙。”
　　李青华又沉默片刻，“高层有属意的人。”
　　“谁？”乔意追问。
　　“杨毅。”
　　乔意眼皮一跳，手里的咖啡都荡出来。


第十三章 
　　乔意右眼一直在跳，前台小妹妹贴心的用透明胶剪成双眼皮隐形贴，总算是控制住了。周天一脸失落回来，从进办公室开始就长吁短叹。
　　乔意放下镜子，抬头，周天噗哧一声笑出来，“Joy姐，这才几个小时没见，你的双眼皮割得挺别致啊。”
　　乔意一脸淡定，“看你这副样子，竞标不顺利？”
　　“不是。”周天又叹口气。
　　“Sherry拖你后腿？”
　　“她一进G.P就没影了。”
　　“那你哀声叹气是跟谁？”
　　周天长长叹口气，“海龟先生。”
　　乔意的兴奋神经被挑动了一下，“你和他交过手了？”
　　周天摇头，“他没去。”超级失落又颇为悲愤，“我都练了好多遍，第一句话跟他说什么……”
　　乔意拿镜子照在他脸上，“你这样子完全是在暗恋他。”
　　周天惊恐脸，“怎么可能，我是钢铁直男！”他坐正，“Joy姐，你都不关心我今天独挑大梁表现怎么样？”
　　“怎么样？”乔意问得相当不关心。
　　“相当顺利，相当完美。我相当有信心我们一定能入围，入围才知道是啥考核题目。”周天一脸自豪。
　　乔意右眼又跳起来，粘上都不管用，索性撕掉，“Sherry人呢，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周天大拇指往外指一指，“一回来就去Kevin房间了，马屁精。”
　　“Joy姐。”Sherry突然出现在门口。这还真不能背后说人，周天吐吐舌头。Sherry笑眯眯看乔意，“Kevin有请。”
　　“我的脚不方便，周天去就行。”乔意使个眼色，周天起身整整衣服，起范，“G.P的事我会亲自去跟老板汇报。”
　　“不是G.P的事。”Sherry直接无视掉周天，“Joy姐，老板找你有别的事，说不定是喜事呢。”
　　乔意撑着桌子起身，“借你吉言。”
　　Sherry没多说，扭着腰就走了。
　　周天挠挠后脑，“我们公司现在除了G.P的竞标还有什么大事？”
　　乔意没作声。
　　“凯文，你找我。”
　　“快坐快坐。”Kevin起身相迎，言语十分关切，“脚伤怎么样了？感冒好彻底了吧，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Kevin找她因为什么事乔意心里猜得七七八八，“脚不小心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之前请假走得太急没有办手续，要怎么处罚按公司规章制度来。”
　　凯文虽然因为她目中无人不爽，但是乔意每年给公司创造的利益整个办公室加起来都赶不上，他摆摆手，“规章制度也是分人的，对你，不存在，”
　　乔意这会儿没心思虚头八脑，“您找我有事？”
　　凯文回座位从抽屉里拿了份合同，“这份合伙人申请书我早就写好了，只要纽约总部盖个章就生效。”
　　“我资历浅，升合伙人只怕还不够格。”乔意放低姿态。
　　“你绝对有这个资格。”凯文颇感慨的叹口气，“当初那么多求职的人我一眼就相中你，我带你入行，从最简单的打CC教起，你聪明漂亮有毅力，这些年的业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就因为凯文当初的知遇之恩，乔意一直留在天坤。说起来好笑，她成天劝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入流”，她自己却固守着“知恩图报”这种老作派。
　　“再加上，你马上拿下G.P的竞标，那就更加十拿九稳了。”Kevin终于说到正题。
　　乔意眨眨眼睛，控制右眼皮，“我一定，全力以赴。”
　　Kevin笑起来，“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以你和杨少的交情。”
　　“我会全力以赴完成G.P的项目，但我不认为杨毅是个好人选。我觉得我们猎头有责任纠正客户，为他们提供最适合的人才。”乔意起身，“没其他的事，大家还等着我开会。”
　　Kevin一口气憋在喉咙进出不适，点点头，“那你忙。”
　　乔意带门出去，Kevin一把抡起手边咖啡杯，楞是没砸出去，这杯子砸出去响动太大，他缓缓放下来，看眼桌上合伙人申请书，冷笑，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Sherry说得对，他们现在还得利用乔意搞定杨毅。
　　“杨毅？”沈卓的声音低沉慵散刚被电话吵睡，举着手机从沙发坐起来，透进玻璃墙的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一眯眼。
　　办公室的门咣一声，韩东永远不记得敲门，文件夹往他办公桌一扔，“你在这儿睡大觉，我成跑腿小弟了！”
　　沈卓捻捻眉心，“今天竞标顺利吗？”
　　韩东喝口水，“你对G.P这么上心自己怎么不去。”
　　“有点失望。”沈卓起身动动睡僵的脖子，他对自己输给“Joy”那样的女人还耿耿于怀，所以照面都不想打。
　　“失望？”韩东当然听不懂。
　　“杨毅，你认识吗？”沈卓突然问他。
　　“富二代，纨绔子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
　　沈卓去倒水，“我刚收到消息，G.P人力资源总监有属意的人选，那人叫杨毅。”
　　韩东张大嘴，“不会吧，杨毅要进G.P至少也是个CEO，他老爹可是G.P最大的股东。”
　　沈卓看着纯净水注进杯里掀起小小漩涡，喝一口，“你也说他是纨绔子弟，CEO，谁服？”
　　“那杨毅也不可能乖乖去做什么人力资源总监，G.P是怎么想的？！”
　　“说了是考核题目，当然不会那么简单让你完成。”沈卓单手握着水杯靠着窗台视线拉远，“杨毅是最好的人选，既没办法威逼，又利诱不了。借查赵经理肃清内政为他立威，G.P那位老董长可真煞费苦心。”
　　“听不懂。”太复杂了韩东的脑子不够用。
　　沈卓收回目光，“你不用懂，先查到杨毅的行踪。”
　　“他老爹都抓不到他，何况我们。”韩东摊手。
　　沈卓搁下杯子，“现在G.P的考核题目还没公布，我们把消息放出去，多的是猎头公司‘帮’我们找。”
　　韩东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不过，要是G.P知道是我们放的消息……”
　　沈卓睨他一眼，“你以为只有我们一家能得到消息？天坤那个女人会不择手段搞到消息。”
　　韩东直点头，“天坤的Joy何止不择手段，简直丧心病狂！以前为挖一个候选人与候选人交往三个月，床上签合约，候选人入职她拿到猎头费立刻分手。”
　　沈卓莫名涌起烦躁的情绪，Joy这个名字像是不经意扎进的一根刺，明明入不了眼瞧不上，就是没办法忽视。
　　必定除之而后快！
　　乔意发现，沈卓好像越来越忙了，几乎是她睡着了他才下班回家，就算他早下班也是吃了饭就在书房敲电脑。乔意最近挺闲，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漏了消息出去，现在入围的没入围的猎头公司全都在查杨毅，她倒是落得清闲。人一闲下来啊，就爱胡思乱想。
　　乔意算算日子，距离上一次夫妻生活沈卓已经七天没碰她了，那次还是因为蜜月。她们这是新婚咧，这么快就过上左手摸右手的日子？这也太快了！网上说，人的嘴会说谎，身体永远骗不了人，想要知道你对老公还有没有吸引力，一试就准。
　　吃完晚饭，沈卓在书房回邮件，乔意拿了衣服故意从他门口过，“老公，我先洗澡喽。”
　　“嗯。”沈卓没抬头，十指修长敲键盘的动作特别迷人。
　　乔意进去浴室换上白衬衫，白衬衫上都是他的味道，开花洒，白衬衫沾了水一下就变成透明，里边的黑色蕾丝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对着镜子看一眼，可以了，按按嗓子叫一声，“啊！”
　　“怎么了？”沈卓脚步已经到门口。
　　乔意摆了个特别美的摔倒姿势，“老公……好痛……”
　　沈卓哗的拉开门，乔意头发湿了，衬衫全贴在身上，下摆更诱人。他连花洒都没顾得关，过去抱她，“是不是脚又扭着了，摔到哪里？”乔意箍住他脖子不让他动，“好痛，先别动我……别动我……”沈卓不敢动，花洒没关他衣服裤子一下湿透，紧张看她的脚，“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肿了没。”
　　“这回不是脚，是……腰。”
　　沈卓楞了一下，“腰？”他掀开她衣服下摆，看见那超薄一片就明白了，手指按上去，刮一刮，“腰扭了？”嗓子喑哑。
　　乔意终于知道什么叫“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回乔意的腰是真“扭”得不轻，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腰能被折成那种程度，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早上，乔意还睡得迷迷糊糊，电话来得毫无预兆，她从被子里伸出手一通乱摸，终于在床头柜摸到手机，接起来，“喂。”眼睛都睁不开。
　　“乔乔。”电话那头一声男音，乔意见鬼似的惊醒。


第十四章 
　　关机，关机，关机，乔意惊醒起身的动作太猛，大脑一阵眩晕。
　　“谁的电话？”沈卓洗完澡出来给她一个早安Kiss，她才反应过来，“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沈卓表现出十足的兴趣，“你还没带我去过朋友圈。”
　　乔意额头都要冒冷汗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沈卓屈腿上床，手伸进被子，“我今天的时间都是你的。”
　　“别弄……还痛。”乔意可怜兮兮护住胸。
　　“我看看。”
　　乔意躲进被子裹紧，“不要不要，昨晚你又捏又……好痛！”
　　沈卓笑得坏，“又捏又怎么？”压着她咬她耳朵问，“只有痛？”
　　乔意脸红了，昨晚那种又痛又麻的感觉像针，钻进她毛孔渗入骨髓，她颤栗得拖鞋都踢飞了。
　　“你再不走，上班要迟到了啦。”
　　“今天我休假，专职陪老婆。”
　　乔意看到床头闹钟日历，星期六，她这两天过得日子都忘了。
　　“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她脑子转得快。
　　“不是一两天的事。”沈卓轻描淡写。
　　难怪他最近一段这么忙，乔意搂住他脖子，“工作压力大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给你加油。老公，加油加油。”乔意学着志玲姐姐的声音。沈卓的表情果然很受用，男人啊。
　　“放心，老公工作再忙也能给你稳稳的性福。昨晚交的“检讨”，老婆还满意吗？”
　　乔意越来越觉得，她的老公没表面那么“纯良”哇。
　　“你走开，我要穿衣服。”乔意推他。
　　沈卓坐起来，也不逗她了，“今天想去哪儿？”
　　乔意在被子里穿内衣，反手扣了半天才扣上，低头看一眼，快爆出了。
　　“商场。”
　　节假日商场人潮汹涌，成双成对小情侣花式秀恩爱，乔意目标明确直接上四楼内衣专区。
　　“老公，五楼有家咖啡店特别好，你先去那儿等我。”乔意担心沈卓不好意思。
　　沈卓扣住她五指就拉她走，“我还是比较喜欢四楼。”
　　乔意特别选了一家冷清的专柜，导购很热情，“您平时穿什么杯，喜欢厚款还是薄款？”
　　乔意回答，“以前是B……”
　　“现在要C。”沈卓补充。
　　导购捂嘴笑，“先生好体贴哦。我去拿几个新款给您看看。”
　　乔意红脸瞪沈卓，沈卓扣紧她五指拉近，“不是因为内衣小了才来买吗？”
　　“你怎么知道！”
　　“我功不可没。”沈卓满满的成就感。
　　乔意掐他。
　　导购拿了上十款来给乔意挑，“这些都是最新款，特别适合您的气质。”
　　沈卓一句话，“全要了。”
　　导购激动了，“哇，先生好体贴好大气好有眼光哦。”
　　乔意掐紧沈卓，脸上保持微笑嘴唇小幅度低声，“你知不知道那些要多少钱！”
　　“我这就给您开单。”导购一鼓作气。
　　“等一下。”沈卓叫住导购，乔意松口气，沈卓说：“每款再拿一套D。”
　　导购差点热泪盈眶，一个月的业绩一天就完成了！
　　沈卓特别郑重其事对乔意说：“有备无患。”
　　乔意捂脸，好怕他等会儿信用卡额度不足。
　　沈卓签字的时候，乔意那个肉疼，要是到不了D不是都浪费了……
　　五楼咖啡店旁边开了家新店，200多平哆啦A梦蓝胖子主题和粉红少女HelloKitty主题夹娃娃店，老板真是霸道总裁款。很多大朋友，小朋友都控制不住“寄己”，连乔意都忍不住进去。
　　乔意以为只有女孩子喜欢夹娃娃，没想到男人玩家居多，娃娃差一点点到洞口掉落时的抓狂，成功抓到娃娃时像是征服全世界的激动……看得乔意都手痒了。
　　“想玩？”沈卓存好东西过来，拎着两袋内衣逛商场不太方便。
　　乔意直点头，沈卓二话没说，买了1000块钱的币。
　　乔意张大嘴，男人逛街比女人还可怕。
　　乔意抓了半天，一个也没抓到，沈卓看着费劲，问她，“想要哪个？”
　　乔意苦着脸，“不是我想要就能要，你以为那么容易啊。”
　　沈卓脱了外套，“拿着。”
　　乔意接过他外套让开，叮叮叮，三个币投进去，就五秒钟，沈卓抓到娃娃成功甩进洞口，娃娃滚出来，乔意目瞪口呆。
　　沈卓下巴指一指，“还不拿，不喜欢这个？”
　　乔意弯身拿出娃娃，“你怎么做到的？！”
　　“投币，甩夹，抓。”沈卓说得好简单。
　　“我也是这么做的啊，一个也抓不到。”乔意不信邪，再试一遍，一个都抓不到，都快哭了。
　　沈卓按住她的手，胸膛贴着她后背，气息就在她耳边，“要哪个，你说。”
　　乔意咬咬牙，“要最后面那个粉色蝴蝶结的HelloKitty。”
　　投币，沈卓把着她的手操作，一、击、即、中！
　　乔意惊讶得说不出话，“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在沈卓成功抓出来第十个娃娃的时候，店长忍不住现身了，笑比哭还难看，“大哥，大姐，容我把这个娃娃机的娃娃补满了……您再继续，成吗。”
　　沈卓问乔意，“还想要吗？”
　　乔意一抬眼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围观人群包围，小姑娘的少女心都要溢出来，对她那个羡慕嫉妒恨。
　　乔意半捂着脸，“不要了。”拉上沈卓就走，娃娃也不要了。
　　“不喝咖啡了？”沈卓拉住她。
　　“太吵了，我想回家。”
　　沈卓也觉得吵，“那我去拿东西。”
　　乔意点头，“你拿了东西在停车场等我，我去下洗手间。”
　　乔意对着镜子呼口气，老公太优秀也是一种负担啊。拿口红的时候发现包里手机拿错了，她把工作手机给带出来了，早上郁闷的情绪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她赶紧补好妆，直接去乘电梯。
　　电梯是上行，3、4、5，叮一声，门开。
　　“乔乔？”
　　乔意睁大眼睛看电梯里的人，大背头，左耳单只黑钻，坏坏的又有点孩子气的眼睛，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乔乔，真的在这里遇到你！”男人，准确来说是大男孩看见乔意欣喜若狂。
　　乔意太阳穴突突的跳，几乎是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转身就跑，男孩腿长啊，两步就把她给堵了，“乔乔，是我，杨毅，我回来了。”
　　乔意跑不掉，纠正道：“你可以叫我乔意，Joy，乔姐都行。”
　　杨毅满不在意，“乔乔我好想你。”张臂就要抱。乔意一掌将他隔开，“我跟你不是很熟。”
　　“乔乔，你还在生气吗？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喜欢你，想追你，只能想那种办法接近你。我已经认错一百遍了，你还不原谅我吗？”杨毅表情特别哈士奇。
　　“你打住！我跟你真不熟，你离我远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乔意推开他，往安全出口走。
　　杨毅不屈不挠追在后面，“乔乔，我真的好想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乔乔……”
　　整个楼梯间都是回音，乔意想起来沈卓还在等她，猛然收住脚步，杨毅差点撞上她，“乔乔……”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了！”乔意转身，杨毅用小奶狗般的眼神望着她，特别委屈特别可怜，“乔乔，我只有你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乔意扶着额头缓一缓，“你出什么事了？”
　　“我无家可归，你可以收留我吗。”
　　“不可以！”乔意严厉拒绝。
　　“那你可以借点钱我吗？”
　　乔意皱眉，“你还缺钱！”
　　“我现在身无分文。”
　　乔意一摸钱包，她也没带什么现金，平时都是用卡。
　　“为什么不回家？”
　　杨毅将她望进眼睛，“回家，就不能见你了。”
　　当初，杨毅为了追乔意，假装候选人骗了她三个月，直到乔意推荐他去G.P面试，才知道整个G.P都是他家的。之后，杨毅被家里送去国外，乔意的职业生涯都差点毁了，说她为挖候选人与其交往三个月，床上签约，候选人入职她拿到猎头费立刻分手。到最后更离谱，睡候选人，潜、规、则小鲜肉的谣言满天飞。那段日子，她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乔意拳头握得发颤，“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转身就走，每一阶都踩得很重。
　　“我爸……把我送去国外，用了很多办法逼我回去求他，逼我放弃你。”杨毅的声音很受伤，一屁股坐台阶上，“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
　　楼梯间的脚步声终于停下来，静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你的号码还是原来那个吗？”乔意背对他没回头。
　　杨毅激动站起来，“是！”
　　“等我电话。”


第十五章 
　　星期一综合症，周身酸痛、浑身无力。
　　乔意拉门上车，周天差点喊出妈来，“Joy姐，你今天这身打扮……”周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比以前小清新还……丧心病狂。”
　　乔意一身粉色荷叶边水手服衬衫配百折长裙，沈先生喜欢。
　　乔意白周天一眼，“找死吗。”没急着换衣服，第一件事ipad翻到新闻头条，问他，“让你租的房子弄好了吗？”
　　“好了。”周天反手递给她钥匙、合同。
　　乔意接了也没看塞包里，眼睛一目十行浏览新闻，“G.P人力资源总监的候选人找得怎么样？”
　　周天发动车，“锁定了几个候选人，团队正在核实背景资料。”
　　乔意点点头，“继续找。”
　　周天忍不住从内视镜看她，以前是不敢的，“G.P指明了要杨毅，现在大大小小猎头公司都在找，要是被别的公司先找到，我们有再多候选人也没用啊。”
　　“他们找不到。”乔意笃定，眼都没抬。
　　周天眉毛拧成波浪线，“宏德的沈先生人脉强大，要是他先一步找到了呢？”
　　乔意抬头，“杨毅不是你该操心的，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什么？”
　　乔意转过ipad给他看照片，“去查查G.P董事杨开诚的近况，身体状况怎么样，最近家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周天张大嘴，“我是猎头，又不是狗仔，怎么查？”
　　“想办法。”
　　“比如？”
　　“偶遇他们家保姆，套近乎拉家常你擅长。”乔意脑子就是转得快。
　　“他们家保姆看上我怎么办？”周天就是嘴贫。
　　乔意挑挑眉，“你不是正好没女朋友吗？哦，他们家保姆芳龄四十。”
　　周天捂着心口，“公伤报销吗？”
　　乔意不跟他贫收起ipad，“前面停车，我还有事，今天不去公司，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周天靠边停车，“Joy姐今天这身是去约会吧？”
　　乔意开门，“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周天咧嘴笑，“约会的时候您只要不说话，别人绝对发现不了您装嫩。”说完，赶紧发动车跑。
　　“臭小子！”乔意转身正对玻璃橱窗，照一照，她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手机拨号，杨毅一直在等她电话，“人在哪儿？待着别动，我来找你。”
　　杨毅见到乔意的时候激动得眼睛闪闪发光，“乔乔，你是为了见我穿成这样的吗，好萌，好可爱。”
　　乔意超级大姐大的对他吐了一个字，“滚！”
　　杨毅还是一脸甜蜜，“乔乔，我保证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我会把你宠成小公主。”
　　乔意觉得头好痛，伸手拦辆的士，“上车。”
　　杨毅好想抱她，不敢，上车，一脸乖巧。
　　乔意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开始盘问杨毅，“你怎么突然回国？”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老头子出的馊主意，所有猎头都在找我。我回来就是要告诉老头子，我要靠自己的实力创业，绝对不进G.P。”这话以前杨毅也跟乔意说过，当时乔意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乔意猜想，杨开诚这么急切把杨毅“逼”回来，是不是杨家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杨开诚身体出了问题。所以她一大早叫周天去查杨家，G.P恐怕不止是招一个人力资源总监那么简单。
　　“乔乔，你还是关心我的。”乔意闪神的空档，杨毅勾着她小指头卖萌。
　　乔意收回手，眼睛审视，“星期六那天，你怎么知道我在商场，你跟踪我？”
　　“没有！”杨毅赌咒发誓，“我没有。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你不理我，我又不敢去你们公司，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你喜欢的我也记在心里，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喜欢夹娃娃来减压，刚好捡到一张宣传单新开业夹娃娃主题馆。我当时就想说不定能碰上呢，碰不上的话，我就给你抓几个娃娃，你一高兴，就原谅我了。”杨毅眼睛太诚实，乔意根本没法借题发作。
　　“听涛轩到了。”司机停车。
　　乔意清清嗓子，“下车，带你去看住的地方。”
　　杨毅动情，“乔乔，你对我真好，但是听涛轩太贵了。”
　　“你以为我带你住听涛轩？你又不是我老公！”乔意说着从听涛轩侧面插、进去，是一条青石板小巷，听涛轩后面是一片古城规划拆迁区。户主们听到规划拆迁的消息纷纷平地起高楼，廉价出租，有瓦遮顶有人居住就能算拆迁面积。关键是这里够隐蔽，于公于私乔意都不能让杨毅那么快被找到。
　　“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娶你。”杨毅的声音郑重而认真。
　　轻易说出口的都不是誓言，乔意转身，“杨毅你能成熟一点吗，我已经……”电话进得急切，乔意拿手机的功夫叮嘱杨毅，“我接电话，你别出声。”
　　乔意看眼来电显，李青华的电话，稀奇。
　　“喂。”
　　“乔姐，我真心当你是朋友，也愿意帮你，可你不能这样出卖我！”李青华的声音相当激动。
　　乔意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能简单的跟我说一下是什么情况吗？”
　　“公司考核题目泄漏导致招标无法正常推进，领导怀疑消息是从内部泄漏出去，就在这个时候查出我的银、行、卡里多了一百万。”
　　“李青华老师，我希望你花两秒钟先冷静一下情绪。”乔意顿一顿，开口道：“首先，我只是个猎头，虽然是高级猎头，但我还没豪气到眼都不眨就给你打一百万；其次，你这通电话不但‘出卖’了自己还把我拖下水你知道吗！”这还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智商被掏空的队友。
　　“那一百万……不是你打的？”
　　乔意觉得他真是笨得清新脱俗，都不忍心骂他了，“你现在马上挂掉电话，删除咱俩的通话记录。”
　　“这样就行了吗？”李青华这会儿脑子终于转过弯了。
　　“行不行也只能先这样。”乔意果断挂掉电话，删除记录。
　　杨毅举一举手，“乔乔，我可以说话了吗？”
　　“说！”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证留他口气。”杨毅的声音很乖，脸已经卷上阴霾。乔意想起以前，只是陪领导喝两杯酒被摸了下背，那男人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年轻的守护，冲动却最容易感动，也只有感动而已。
　　“没人欺负我，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帮我的忙。”乔意递给他钥匙，“这是房间钥匙和租房合同，上面有房东电话，你自己去找地儿，我还有事先走。”她走出两步又折回来，“别让我以外的人找到你！”
　　杨毅直点头，“你放心，我是你一个人的。”
　　乔意这会儿真没时间跟他说清楚，第一时间召回周天。
　　“Joy姐，我们才分开一个小时，这么快就想我啦？”周天还在电话那头贫。
　　“我马上回公司，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十分钟之内我要见到你。”
　　乔意一路风风火火，前台看见她下巴都要掉了，“请问，来者何人？”这套少女装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你敬爱的Joy姐。”留下一缕飘逸的裙角和一个潇洒的背影。
　　幸好乔意办公室留了件长风衣，套上，立马变“白骨精”。
　　刚刚好十分钟，周天气喘吁吁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这十分钟里乔意已经选好酒店订好房间。
　　“又……又……又出什么事了？”周天俯着腰喘气。
　　“G.P的考核题提前泄漏，公司内部自查，宏德那海龟给李青华打了一百万，吓得李青华把我给暴露了。”乔意咬牙切齿，“栽脏嫁祸，一石二鸟，玩得漂亮！”
　　“一百万，土豪，我要跟他做朋友！”周天两眼发光。
　　“到局子里去做狱友好不好？”乔意阴恻恻。
　　周天咽口口水，“虽然知道是栽脏嫁祸，我们现在也不能出去澄清，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要以牙还牙，你替我给那海龟送样东西。”
　　“送什么？”
　　“房卡。”
　　“啊！”周天都结巴了，“我给他，送送送……房卡？！”
　　“不是你，是我。最好让宏德上上下下，连扫地阿姨都知道，天坤的Joy给沈先送房卡。”
　　周天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
　　“不是，姐，不就是个单子嘛，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乔意白他一眼，“想哪儿去了！”
　　“那……开、房？”
　　“跟我Joy沾上边的男人不是潜规则就是不正当关系，那海龟想让我背黑锅，他也别想摘干净！”乔意豁出去了，女人狠起来才是真狠，“他不是喜欢玩高大上吗，我就用下三滥玩死他！”


第十六章 
　　韩东靠在沈卓办公室门口，流氓哨吹得悠长轻佻，“哥，现在连保洁阿姨都在八卦你的‘桃花劫’，魅力非凡啊。”
　　沈卓深坐椅子，单手翻转房卡，若有所思。
　　韩东见他没反应，抬腿进去敲敲他桌子，“跟你说话呢。”
　　沈卓依旧没动，眼睛盯着房卡都没瞧韩东一眼。
　　“这么快就被下降头啦？”韩东五指在沈卓面前晃一晃，“来看看，认识我吗？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吗？”
　　沈卓抬抬眼皮，“滚。”
　　韩东笑得特别欠，“桃花潭水深千尺啊，哥，你可悠着点。”
　　“天坤的Joy，你见过吗？”沈卓突然问。
　　“没见过。”韩东反身坐他办公桌，一楞，“你想见？你不会真对那女人有兴趣吧？”
　　沈卓眉头深锁，“见过了。”
　　韩东惊讶，“你见过Joy？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
　　沈卓手指一弹，房卡落到韩东面前，“极密会所，比这酒店香、艳。”那女人就不怕他把她吃里扒外的事暴出来？
　　“感觉怎么样？”韩东一脸猎艳八卦。
　　“胸大无脑。”沈卓想象不出那样的女人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
　　韩东激动了，“你，你们……”
　　“我对她没兴趣。”一句话浇灭他八卦之火。
　　韩东倒是了解沈卓的，他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韩东拿起房卡磕一磕，“那这次，去还是不去？”
　　沈卓身子前倾双手搁到桌子上交叠，“十分钟之前，她给我发了个消息，她知道杨毅在哪里。”
　　“那么多猎头公司都找不到，就她？”韩东不信。
　　“她这么用心良苦，说不准，这次有惊喜。”沈卓起身，希望这次别让他失望。
　　“仙人跳！”周天已经冷汗涔涔，“Joy姐，不用玩得这样大吧！”
　　“别动，画成一字眉我可不负责。”乔意像刷油漆似的给周天眉毛加粗加黑，前台小妹站在旁边肉疼，她的限量眉粉啊。
　　“看看，够不够凶神恶煞？”乔意退开一步，左看右看，“眉毛已经画得很凶了，怎么还是没感觉？”
　　“因为周天长得太白了。”前台小妹一语点破。
　　乔意恍然大悟，“我说呢！Linda你赶紧去买瓶橄榄油，两瓶，脸，胸口，手臂都涂上。”
　　周天欲哭无泪，“Joy姐，这仙人跳可是犯法的……”
　　“我一不勒索二不人身伤害，怎么算犯法？”乔意笑笑，“我只是让海龟先生跟我们天坤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他就不敢在暗地里下套使绊，明刀易躲，暗贱难防。”
　　“哦——原来如此。”
　　乔意让周天站起来，衬衫扣子解开三颗，“表演个贱笑我看看。”
　　“嘿嘿嘿……”周天夸张的晃着膀子。
　　“行了……太贱了，辣眼睛。”
　　“可是，Joy姐，你真准备牺牲色相啊？”周天还是很担心。
　　“用不着我，Sherry这回帮大忙。”
　　周天表示大大的怀疑，“Joy姐，我可不相信她有这么仗义，谁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
　　乔意心里门清，Sherry这么积极帮忙，无非是想趁机向宏德示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可以理解，就是太蠢。
　　“不管她存的什么心思，最后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想拦都拦不住。”
　　Sherry先行先锋，周天后卫随时待命，乔意掌控全局，万事俱备，就等瓮中捉鳖。
　　乔意戴副墨镜遮了半边脸，坐镇酒店大厅，不引人注目又能看清进酒店的每一个“嫌疑人”。
　　海龟先生会是什么样？精英博学，温文尔雅？还是咄咄逼人，眼神犀利？不管外表是什么样，一定藏不住奸诈的本质。乔意兀自猜想，心理画像，期待揭晓答案的时刻。
　　“乔意？”沈卓的声音飘来的时候，乔意完全不敢相信，以致于僵硬在座位都站不起来。
　　沈卓一步一步走近她，“你怎在这里？”
　　“我……”乔意拿下眼镜，“我……来这儿面试。”总不能说她来仙人跳吧！
　　“面试？”沈卓将信将疑。
　　“对，面试！你不是说工作治胡思乱想吗，我也不想天天待在家无所事事，这儿正好招领班。”她进来的时候确实看到酒店门口的招聘。
　　沈卓皱眉，“工作可以慢慢找，找自己喜欢的。酒店环境复杂，不行，我送你回家。”沈卓拉她出酒店。
　　乔意没料到出这意外，竟然碰到自己家老公，全功尽弃啊。
　　“老公！”乔意拉住沈卓，“你来这儿是见客户吧，你忙你的，我不面试了，就在大厅等你。”
　　“不是什么重要客户。”沈卓果断将她塞进车里，上一次就差点说不清，还不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卓刚发动车，乔意的电话就响了。沈卓打着方向盘，“怎么不接电话？”
　　不用看都知道是周天，怎么接啊。
　　“哦……”乔意吸口气，大声道：“今天的面试取消，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这件事就此作罢！”都不给那边说话的机会，挂断电话。
　　沈卓笑着握一握她的手，“很紧张？”
　　“没有……”乔意心虚。
　　沈卓捏一捏她掌心，“都出汗了。只是个面试，不用这么紧张。”
　　乔意点点头，呼一口气，“大厅那么多人，你怎么一眼就看到我？”问他。
　　沈卓认真看路，“你的衣服，我替你挑的。”
　　乔意低头看一眼，点太背了，竟然碰到老公！！
　　沈卓在书房，乔意在厨房。
　　乔意：“情况怎么样？”
　　周天：“我们等得花儿也谢了，人影都没见着。”
　　不应该啊，虽然没面对面交过手，但是乔意能感觉到，海龟先生是那种骄傲到不接受失败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他也会争取到最后的人。她特意让Sherry告诉他杨毅的消息，他不可能不来看看。
　　书房，沈卓的声音很轻，“什么情况？”
　　“幸亏你没去，仙人跳喂！那女人，胆子真大，啧啧啧……”韩东声音听得出发怵。
　　沈卓靠着书桌，柔和的光在他脸上打下锋利的阴影，“那证明杨毅已经捏在她手里，不然，她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韩东：“那我们怎么办？”
　　“老公。”乔意在外面敲门，“吃饭了。”
　　沈卓什么也没说，挂掉电话，开门。乔意笑眯眯看他，“在家打电话还要关门，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秘密？”
　　沈卓伸手搂腰杀，“需要藏的不只是秘密，可能是惊喜。”
　　乔意在他心口画小圈圈，“今晚确实挺惊。”
　　低悬的吊灯与淡雅的桌布，舒适自然，光线从水晶灯罩散出来，明媚剔透。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刚刚好。
　　“老公，我新学了几道有趣的菜。”乔意一一介绍，“这个是火山飘雪。”实际就是白糖拌西红柿，“这个是两面三刀。”其实就是外卖的凉皮，“这个是绝代双娇。”青椒和红椒。乔意笑得没心没肺，“有意思吧。”
　　“火山飘雪，两面三刀，绝代双娇。”沈卓点着头，动一动嘴角似乎是在笑，“有意思。”
　　“老公，你今天扔下客户就这样陪我回来真不要紧吗？”灯光下乔意的眼睛特别亮。
　　沈卓亦目光灼灼，“不打紧。怎么想到去酒店面试？”
　　乔意眨眨眼睛，“容易面试上嘛，职位要求，只需要身材好气质佳。”涉世未深，小白兔款。
　　沈卓吃一口两面三刀，声音是漫不经心的玩笑，“面试戴墨镜是接头暗号吗？”
　　“噗——”乔意拿纸巾捂着嘴娇嗔，“老公，你也取笑我！戴墨镜是为了装酷，为了挺升……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我在瑞丽上看到的，一下忘了。”乔意拍拍脑袋，“提升，气焰？气势？……”
　　“气场。”沈卓很自然接下那个词。
　　“对！就是提升气场！”乔意指尖绕着围裙上的蕾丝，“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工作经验，又宅。”
　　沈卓隔着桌子伸手擦一擦她嘴角的番茄汁，目光柔和温宠，“气场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不是靠装饰。不用勉强自己，做自己最好。”
　　乔意指尖缠绕的蕾丝揪紧，脸上还是没心没肺的笑，“我做自己，你会一直一直这样喜欢我吗？”
　　沈卓捏一捏她下巴尖，“傻瓜。”


第十七章 
　　沈卓今天很反常，助理已经被叫进去五六次，天天按照他习惯摆放的东西竟然找不到。
　　“Anna，送杯咖啡进来。”
　　助理赶紧倒咖啡，战战兢兢送进办公室，“沈先生，您的咖啡。”
　　沈卓皱眉，“我要的是红茶，怎么送咖啡进来了。”
　　助理张大嘴，“您刚刚说……”
　　“红茶，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沈卓本就气场迫人不怒自威，助理吓得，“我马上给您换红茶。”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沈卓松一松领口，“韩东来了吗？”
　　“没有来。他昨晚放了个U盘在我这儿，说是您今天问起他就交给您。”助理赶紧端走咖啡，重新端了红茶进来，“沈先生，您要的红茶。这个是韩总留的U盘。”一并放到他面前。
　　沈卓喝口茶，眉心一皱，助理吓死了，不会茶又有问题吧。沈卓没说什么，一伸手，茶杯搁老远，“你出去吧。”助理简直如蒙大赦。
　　沈卓莫名烦躁，他也说不清这股躁动从何说起。U盘连接电脑，长焦镜头把酒店房间拍得很清晰，地痞流氓都扮上了，一男一女，侧面照居多，这照片是他和乔意走之后拍的。浏览下一张下一张，终于翻到张正脸，沈卓把照片放到最大……他盯着照片，点根烟，猛吸一口吐出烟圈，夹着烟的手拇指刮一刮皱起的眉心，突然就笑了。这一笑，把一大早的烦躁都给冲散了。照片上的女人还是极密会所见到的那张脸，他差点以为……想一想都觉得荒唐。
　　“沈先生。”助理没敲门就进来，慌忙解释，“有位老先生一定要见你……”
　　“沈家老大，你这架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老先生两鬓斑白，眉如耸立高峰，年届六十，依旧步伐稳健。
　　“韩叔！”沈卓倒有些意外，“您怎么来了？”他对韩邦国一向敬重，起身引座，让助理出去，亲自倒茶。
　　“你韩叔我没几剩几天活头，你不去看我，我只能上门来看你。”韩邦国声音洪亮一听就老当益壮，“回来怎么也不回家看看，你妈妈一直很挂念你。”
　　从沈卓记事起父亲就不在，韩邦国很疼他，像父亲一样。再大一点，他就听说母亲出身名门看不上韩叔，可韩叔痴迷母亲，为了母亲终身未娶，韩东韩阳两兄弟也是收养的。
　　“我妈让您来的？”
　　韩邦国摆摆手，“是韩叔听说你在跟G.P的项目，辛苦得很。”
　　韩东那小子这么快就把他卖了！沈卓双手奉上茶，“韩叔还战斗在一线，我们年青人怎么能叫苦。”
　　韩邦国喝口茶，“宏德，你玩玩就行了，玩够了还是要回家的。G.P重组的资料还有股权变更副本我稍后让韩东递给你。”
　　沈卓表情没动，“这是我妈的主意？我跟她有协定，我的事她不插手。”
　　“是我的主意，你妈不知道。你说你，放着家业不管非要在宏德这种小公司委屈自己！”
　　沈卓靠着办公桌手里把玩U盘，“如果你们收购G.P是因为我，我马上辞职回纽约。”
　　“你……”韩邦国叹口气，“收购G.P是集团扩展的大方针，不是因为你。G.P内部沉疴已久，被蚕食是迟早的事，当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难怪杨开诚这么着急肃清内务想办法推儿子上位。
　　“我妈，身体还好吗？”
　　“你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卓沉默片刻，“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回去。”
　　“这孩子，回自个儿家还要挑日子。”韩邦国摇摇头起身，“别的话韩叔也不多说，说多了你烦。还有两个月是你妈妈的生日，我可是给你提醒了啊。”
　　沈卓差点都忘了，妈妈的生日，他得替乔意挣份有分量的见面礼。送走韩叔，他坐回椅子，电脑上的照片还亮着，Joy、杨毅……G.P不就是最好的见面礼吗！
　　“Anna。”
　　助理马上进来，“沈先生，您需要什么？”
　　沈卓起身穿外套，“什么也不需要，替我在听涛轩订个包间。”
　　沈卓亲自打电话约赵学海，赵学海还有点意外，现在所有猎头公司都对他避而远之唯恐沾一身脏水。两杯酒下肚，话匣子就锁不住了，特别是赵学海现在失势潦倒尝尽人情冷暖。
　　“我赵学海在G.P做了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下就把我下了。行，下就下，什么狗屁总监老子还不稀罕。查我吃回扣，收受贿赂，我他妈……”赵学海说到激动处突然哽住，脸红脖子粗，“是，我是收了点回扣，那又怎么样！”
　　沈卓只静默坐着，等他发完酒疯。
　　赵学海摇摇晃晃站起来，“沈先生，你说，这种事哪个公司没有，哪个单位没有，怎么就咬住我不放！”
　　“G.P现在外有强敌内有家患，杨开诚想把儿子扶上位，拿你开刀再合适不过。”沈卓开门见山不想废话。
　　赵学海跌回沙发，大着舌头，“你说什么？你你说杨开诚想把他那败家子扶上位？那败家子为个女人跟家里闹翻还被杨开诚丢去国外。”
　　沈卓倾身，给他空酒杯里添满，“那个女人是天坤的Joy？”
　　赵学点头，“对，就是她。”
　　那女人告诉沈卓她有杨毅的消息，沈卓就猜到那女人跟杨毅关系不一般。那么多猎头公司都找不到的人，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
　　“既然有这层纠葛，G.P怎么还敢用天坤？”沈卓继续问。
　　“那女人手段高，第一时间就和杨毅撇清关系，还硬闯董事长办公室，不知道怎么说服杨开诚的，后来杨开诚把杨毅送出国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沈卓讥诮，韩东说得没错，真的是为了拿到客户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女人。那么这样的人，就不用可惜了。
　　“你揭发Joy贿赂，让天坤在G.P的招标中出局，我推荐你进长远集团，你的职位和薪酬绝对不会比现在差。”
　　赵学海怕自己喝醉了没听清，追问，“长，长远集团，胡氏财团控股的长远集团？”
　　沈卓点点下巴。
　　赵学海这下酒也醒了，“你说真的！”
　　沈卓从怀里拿张名片递到他面前，赵学海接过来使劲揉揉眼睛，“长远集团韩邦国董事。”赵学海一把攥紧名片，“你需要我怎么做？”
　　沈卓晃一晃面前的酒杯，杯里的酒红得像血，“你只要把收受贿赂的过程和证据交给我，我会发一封匿名邮件给G.P，举报G.P高层和猎头在极密会所私下见面。G.P一定会派人去核实，只要Joy和杨毅进去那个房间……”
　　“不行，那样我就是承认收受贿赂，会坐牢的！”赵学海心虚。
　　“那个时候你已经坐在长远集团的办公室里，G.P收受贿赂的人是……杨毅。”
　　赵学海张大嘴，脸因为惊恐而僵硬。
　　“这，这……他们会相信吗？”
　　沈卓喝一口酒，“杨开诚为了儿子会让天坤背下这个黑锅，没人会记得你。”
　　赵学海听完，后背已经爬上冷汗，“沈先生，您费这么大心思只是为了赢得G.P的招标？”
　　赵学海走的时候，酒全醒了。
　　沈卓倒不急着走，这听涛轩一年四季都有鸟语花香的好景致，竹帘圆窗外锦鲤成群，他撒一把鱼食，大鱼把食全吃光，小鱼只能躲在水草里。弱肉强食，万年不变的生存法则，他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赵学海问他，费这么大心思只是为了赢得G.P的招标吗？当然不是。G.P现在内部越乱，长远集团的收购计划就会越顺利。他帮长远这么大个忙，妈妈看在这件事的分上应该不会太为难乔意。
　　Joy……乔意……沈卓手上一抖，鱼食全洒了，明明亲眼看过，不是。
　　越过听涛轩高高的院墙，古城区一派人间烟火。
　　“乔乔，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看，比我见过的女孩都好看。”杨毅撑着下巴看她。简易餐桌，两把椅子，一张床，外边上下楼的脚步声像打雷似的。这个地方杨毅住不久，他吃不了这苦。
　　乔意按一把他的头，“吃饭。”
　　杨毅将盒饭推得老远，“难吃。”
　　“你还挑！”乔意推过去，“我看着你吃，吃完有事跟你说。”
　　“我不饿，就想这样看着你。”杨毅哄女孩子一套一套。
　　“我已经结婚了。”乔意平静陈述事实，
　　杨毅笑起来，眯着眼，“你骗我。”
　　乔意扬起戒指，杨毅笑容凝固，“他是谁？”
　　乔意转动戒指，平时她是不戴的，嫌麻烦，“不急，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她现在把杨毅送去G.P就赢了宏德那海龟，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十八章 
　　“我不信！”杨毅像个执拗的孩子，抓起乔意的手往外走，“我要亲眼见到，我要见那个男人。”
　　乔意戒指嵌进肉里，“杨毅，放手……你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抽回手，戒指那一圈都硌红了。杨毅一拳打在防盗门上，铁门都凹陷，“我不信，你带我去见那个男人！”
　　乔意摘下戒指甩甩手指，“发疯发完了吗？”
　　杨毅眼睛充血，“你怎么可以嫁人，怎么可以嫁给别的男人！”乔意眼里，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喜欢的东西没抢到所以不甘心，“为什么不可以？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对你没感觉，我不养小狼狗。”
　　“我可以改，我会变成熟，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乔意笑一笑，“我也愿意为那个男人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那不是真爱，他爱的不是真正的你！”杨毅受伤、愤怒。
　　“我也不会爱真正的你。”
　　“我会让你爱上！”
　　“我也会让他爱上。”三言两语杨毅已经被乔意牵着鼻子走，猎头都是谈判高手，乔意这种级别不是真爱，哪个男人能征服。
　　杨毅语塞，情绪激动不能自控，她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不甘心、受伤、愤怒……他长身压近乔意，乔意一掌将他推开按在铁门上，咚一声巨响，杨毅都楞住，一米八几的个头却被眼前只到他下巴的女人震住。乔意目光凌厉如炬，“这个世界不是你喜欢什么，爱什么就可以得到。除了吃喝玩乐风花雪月，你还有许多责任要去承担，等你真正变成一个有担当男人的时候才有资格谈真爱。”
　　杨毅去握她的手，乔意僵硬着收回去，刚才太用力手臂绷得太紧抽筋了。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想要伤害你。”杨毅低下头。
　　乔意暗自松口气，“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了就过来吃饭。”
　　杨毅安静过去坐下。
　　乔意承认对杨毅狠了点，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接下来，她再亲手把杨毅交出去，他大概就能完全对她死心了。
　　周天跟了杨家保姆好几天，杨开诚身体硬朗杨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乔意看上去有点忧心仲仲，周天喊了她两声，“Joy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说，宏德那海龟在憋什么坏主意？”乔意更像是自言自语。
　　周天望天，“你果然没有在听我说话。”
　　乔意继续：“我现在把杨毅送去G.P会不会赢得太简单了？都没怎么跟那海龟交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周天举双手虚弯着腿顶礼膜拜，“姐，你赶紧把杨毅送出去吧，再来一次仙人跳，海龟先生扛得住，我扛不住啊。”
　　“他没反应也不反击，甚至这几天都风平浪静，不觉得奇怪吗？”
　　周天眯起眼看她，“人家算计你的时候，你恨得牙痒痒；现在人家消停了，你又说怎么不来‘撩、骚’了……您这才是暗恋人海龟先生吧？”
　　“我有吗？”
　　周天表情特别严谨认真，“八成！”
　　“找死么。”
　　“Joy姐。”Sherry突然慌慌张张小碎步闯进来，“宏德，宏德的沈先生发了封邮件来，他知道我们用仙人跳设计他，还拍了照片！”
　　乔意挑下眉，“然后呢？”
　　“他约你在极密会所见面，指明要你一个人去。”Sherry把照片递给乔意看，周天、Sherry都拍进去了。
　　“Joy姐……”周天也紧张起来。
　　“Joy姐，他会不会报警啊，我们怎么办？”Sherry害怕。
　　乔意倒坦然，“怎么办？他要见我，见吧。你直接回复，说我准时赴约。”
　　“你一个人去不行，我陪你一起去。”周天自告奋勇。
　　“用不着。”乔意揉揉额角，“我现在要养精蓄锐，你们出去做好自己的事。”
　　Sherry走得痛快，周天欲言又止，乔意已经闭目养神拒绝多说。
　　门带上办公室安静下来，乔意睁开眼睛，有可能拍到照片一定是那天出现在酒店的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
　　沈卓。
　　夜，深得像沉寂的大海，幽蓝的月光丝丝缕缕透进来铺了满床，床上两个人，背对背，都以为对方睡着了。
　　今晚，和往常每个夜晚一样，平常、愉快又和谐，乔意却怎么也睡不着，强迫入睡，睡着就不会胡思乱想。
　　数羊，one sheep……two sheep……
　　乔意翻个身，身边是空的，她睁开眼睛，阳台门开着风掀起窗帘，沈卓的背影氤氲在袅袅晨光中，低头点烟的动作让人想拥抱他。乔意裹上被单，轻手轻脚到他身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他腰腹，“老公。”
　　沈卓吐出烟圈，“吵醒你了。”
　　乔意闭着眼睛贴在他背上摇摇头，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和烟草味她爱死了，手臂抱紧，“你今天起好早。”
　　“今天出门吗？”沈卓突然问。
　　乔意在他背上蹭蹭，“今天没什么事，不想出门。”
　　沈卓灭了烟，扭过身亲吻她，“那就好好待在家里。”
　　乔意目送沈卓的车走远，抬头看看天，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多日不敢露面的韩东终于能现身了，急着找沈卓邀功，“哥，杨毅找着了，就在听涛轩后的古城区！”
　　沈卓阴恻恻抬一抬眼睛，“你在韩叔那儿出卖我的事空了再跟你算。”
　　韩东赔笑脸，“我那都是被逼的，这不将功补过来了嘛。”
　　“等你找着人，煮熟的鸭子都飞了。”沈卓看眼表，“杨毅应该已经到了。”
　　韩东听得云里雾里，“他到哪儿了？”
　　“就等天坤的Joy。”沈卓转过笔记本屏幕，韩东看一眼，“啊，忘了，忘了，忘了跟你说，我那天在酒店没拍到Joy，那女人太狡猾了，照片上这个是Sherry，也是天坤的猎头。”
　　沈卓脸色骤然一变，单手拎起笔记本，“看清楚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不是Joy？”沈卓表情阴沉到可怕，韩东咽下口水，说：“我没和天坤的Joy正面打过交道，但是，这个女人我认识，她私下约过我，骚得很，Sherry中文名史雪莉。”
　　嗵一声笔记本掉在桌面上，沈卓车钥匙都忘了拿冲出去。
　　乔意已经到极密会所门口。


第十九章 
　　风和日丽, 堵车的好天气, 沈卓就堵在立交桥中央, 他忘了拿车钥匙, 竟然忘了拿车钥匙就跑出来。如果现在有炸、药、包，沈卓会毫不犹豫炸开一条路。
　　沈卓在堵车长龙的缝隙里奔跑, 希望还来得及阻止。饶是他徒步狂奔绕过堵车长龙还是在路上浪费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什么事都足够发生。极密会所内部修得像迷宫，沈卓不需要专人引路, 他亲自安排的房间。没有太多杂念犹豫的时间, 厚重鎏金玻璃门经过消音处理听不见里头一点声音, 沈卓想都没想闯进去。
　　房间只有赵学海一个人，那一瞬间, 沈卓是庆幸的, 她没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呼出口气，才觉出奇怪。
　　“我……”赵学海看上去有点心虚慌张不停的搓手, 沈卓走进来他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赵总，沈先生？！”第三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Sherry不可思议站在门口望着两人, “你们……怎么会是你们在这里！不是Joy吗？”
　　沈卓大脑出现一瞬的空白，俗称, 大脑短路。
　　紧接着, 穿制服的司法人员如期而至, 时间刚刚好, 相当完美。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几位涉嫌钱权交易、贿赂、以及侵犯商业秘密，请三位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赵学海的表情很精彩，从心虚到惊愕再到惊恐，“什么商业贿赂，你们搞错了，搞错了！”Sherry也跟着声嘶力竭，“你们搞错了，我不认识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卓一句话没说，坐上警车的时候，他抑制不住唇角上翘的弧度，差点笑出声来。
　　到山姆超市乔意已经卸完妆换好衣服，衣服送去干洗，今天时间还早，她买了牛排红酒还有草莓蛋糕，坐上601路公交车。回到九十平米小屋，她决定先洗个澡换套漂亮衣服，再来下载一份黑椒牛排做法。沈卓五点半下班，每天都非常准时，有应酬饭局会提前给她打电话报备，真是二十四孝老公。
　　红酒醒好，烛台摆好，乔意看眼时间，五点二十九分，她的手机响了。
　　“喂。”
　　“我到门口了。”沈卓的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
　　乔意举着手机去开门，沈卓靠在门口西装搭在臂弯里，“老婆，你好。”笑容迷人。
　　乔意眨一眨眼睛，“老公，你好。”外人看来这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今天工作顺利吗？”乔意问得再平常不过，接外套递拖鞋。
　　“出了点小插曲，小事情，已经解决了。”沈卓松了衬衫领口进屋，大灯没开，只有暖黄壁灯，烛光晚餐气氛相当完美。沈卓拣颗草莓放嘴里咬一口，香甜多汁，吸一吸，“真甜。”
　　“洗手啦！”乔意推他去浴室，“最好，再洗个澡，把今天的麻烦全洗走。”
　　确实要洗洗晦气，刚保释出来。沈卓抓住她手腕，手臂一收就将她卷进怀里，“不和我一起洗？”
　　乔意在他怀里扭一扭，“人家洗过了啦。”娇俏推他，“你快去，洗完出来有好吃的。”
　　沈卓松手放开她，听话去洗澡。
　　手机解锁很顺利，沈卓的手机从来不瞒她，她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需要翻他的手机，那是无知家庭主妇才会做的事。她今天当一回无知主妇，只是想确认一下，其实也没必要确认。
　　她和执法人员在会所监控室看见沈卓出现的时候，所有迷底就已经解开了。
　　从Sherry告诉她，收到沈先生的邮件约她见面开始，乔意就知道这是个鸿门宴，她还没蠢到真单枪匹马去。沈先生神通广大，她就算做到合伙人也是个草根，她得找尊大佛靠山。
　　谁呢？杨开诚！这不都是G.P招标的事闹出来的嘛，看在她收留杨毅的面子上，杨开诚也会见她。不见不要紧，一见吓一跳哇，G.P果然不是为了招一个什么人力资源总监那么简单。G.P现在内忧外患，已经有过半小股东的股份被长远集团收购，杨开诚怀疑一定是内部有人给长远卖消息，首当其冲当然是查出收受贿赂的赵学海。所以杨开诚想借招标猎头公司查出跟赵学海关系密切的人，顺便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儿子扶上位，杨开诚还有两年就退休了，G.P要交到自己人手里他才放心。
　　乔意一合计，最大的嫌疑人不就是宏德的沈先生吗，此人神通广大，人脉深厚，根本不像单纯的猎头，为了G.P这个招标简直费尽心思。乔意让杨开诚以宏德当突破口，赵学海心里有鬼，被杨开诚吓两下就说出实话，连带着沈卓给他韩邦国的名片都诈出来。
　　幸好，乔意后怕，不是自己多留个心眼，被黑锅压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赵学海一听，原来不是真要查他受贿的事，自告奋勇愿意帮杨开诚揪出沈卓，能拿到韩邦国的名片肯定关系匪浅，只要证明沈卓是长远集团的人，也够长远乱一阵子。商场如战场，机会转瞬即逝，错过最好的时机让对方喘过那口气，就可能前功尽弃。
　　杨毅到会所门口就被拦下，赵学海替了他。赵学海一门心思想着杨开诚会放他一马，杨开诚早报了警。乔意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是去了，大概就想亲眼证实一下吧。
　　沈卓出现在会所的那一瞬，乔意的所有反应完全是本能。她打电话给Sherry，告诉Sherry会所房间是空的人影都没有，是不是她搞错了房号。Sherry真以为是自己搞错了房号，所以她才会出现在那里。然后，乔意再举报Sherry和赵学海钱权交易，这是事实，司法部门一查就能查出来。如果是以单项商业贿赂立案，沈卓自然有办法脱身。原本，乔意是打算放Sherry一马的，女人不容易，职场女人更不容易，她想用这件事让Sherry自己辞职离开天坤就算了。现在这样的结果，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老婆——”沈卓在浴室里喊一声，乔意将他手机放回原位，不慌不忙，“怎么啦？”
　　“我忘了拿衣服。”
　　“我马上拿给你。”乔意去衣帽间，沈卓的衣服除去她给他买的几套成衣，其它的，原来都是手工高订，她一直都没留意因为忙着自作聪明去了。
　　突然缠上她腰间的手臂吓了她一跳，沈卓从背后抱住她，“今天怎么对我的衣柜这么有兴趣？”
　　乔意呼口气，心脏归位，“被你吓死了，你成心的吧！”
　　沈卓咬一口她后颈，“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乔意痒得缩脖子，手肘顶他，“穿衣服啦，流氓。”
　　沈卓笑，“穿了还是要脱，多此一举。”亲她耳朵、颈窝……吮、咬。
　　乔意哼哼着有点儿受不住，果然身体是最诚实的。她在他怀里转个身，惦一惦脚咬住他下巴，她下了狠嘴，咬出牙印。沈卓吃痛皱眉，乔意眼睛一眯，舌尖软软的一个一个数那牙印。
　　沈卓怔了一下，很短，大概就三秒，他一把扛起她。乔意骤然喊停，“等一下！老公，我今天特别学了做牛排，手都被油星子烫了，你一定要全部吃完。”
　　“好。”沈卓眼睛里趣味十足。
　　乔意从厨房端出牛排，那已经不能叫牛排了，就是一块黑炭。
　　“只有一份？你不吃？”沈卓看着盘里的黑炭。
　　“我吃过了。老公，快尝尝吧。”乔意一脸天真，期待的望着他。
　　沈卓面不改色切一块递进嘴里，牙差点磕掉，喝一口酒，咽下去。
　　“好吃。”
　　乔意在桌对面眼睛笑得眯起来，“那就全吃了。”
　　沈卓倾身过去，隔着桌子亲她，“我更想吃你。”都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长臂伸到她腋下抱孩子似的一提就将人从桌对面抱过来，乔意惊叫，桌上的盘子、烛台哗啦啦往地上掉。
　　“沈卓！”她恼了，沈卓笑得像痞子流氓，“刚才不是还挺会咬吗？给你咬。”
　　“你先放我下去。”乔意好怕桌子塌了，这桌子又小又不结实。
　　“你不咬？那我来。”沈卓真咬，一点都没开玩笑。
　　以牙还牙！
　　乔意抓烂了残落在桌上的草莓蛋糕，松柔的奶油从她指缝溢出来……抵死缠绵，极致的酥麻直冲脑门，淹没了所有思维、理智。
　　清晨的风，拂在脸上像羽毛刮过。远处两幢楼之间太阳慢慢升上来，一圈一圈光晕，最美好的幸福是每天和爱人相拥看日出日落。
　　乔意轻轻到沈卓身后，他在阳台坐了半夜只套了件浴袍，乔意伸手毯子盖他身上，“早上冷。”沈卓拉她坐腿上，毯子围住两人，“昨天弄疼你了？”
　　乔意摇摇头，发顶蹭着他下巴。
　　“今天出门吗？”沈卓问她。
　　“嗯，今天出门。”乔意坦然回答。
　　“我送你？”
　　乔意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同路。”
　　沈卓笑笑，确实不同路。


第二十章 
　　凯文连环夺命call了一路, 乔意到公司就直接去他办公室。
　　“Sherry是怎么回事？”Sherry涉嫌商业贿赂, 天坤也跟着受牵连, 凯文发脾气也在预料之中。只是乔意现在没什么心情解释, 说话都心不在焉，“她的事你让她自己说最清楚。”
　　凯文气到绅士形象也不要发火拍桌子, “Joy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就算Sherry平时争强好胜跟你有些不愉快, 你们怎么说也是同事, 你和她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
　　“你的意思是我陷害Sherry？”乔意叹口气, 提一把精神, “3月18日, 候选人王艳，复旦大学毕业, G.P应聘职位, 行政管理，她毕业证是假的；5月23日, 推荐G.P的候选人曾伟，五年高级经理从业经验, 他就是个做传销的……这些都是Sherry找的候选人, 这么假的背景资料稍微查一下就穿帮，他们却顺利通过了G.P的面试。”
　　“既然你知道这些事就该提前告诉我！”凯文火气一点没消。
　　“现在这种时候你都觉得我是在针对Sherry, 提前告诉……”乔意像是突然记起来, “Sherry找的那些候选人都有你的签字担保。”
　　凯文黑锅脸一下僵硬, “太可恶了！弄虚作假, 投机取巧，我们天坤一定要杜绝史雪莉这样的猎头！你现在就去让行政部发一份通告，要让公司每一个员工都看见：史雪莉严重违纪，违反公司规章制度，予以辞退处理，即刻生效。”
　　职场是利益交换场所，输光筹码就没有价值了，这就是游戏规则。所以乔意一直要赢，在你没有成就之前，没人在意你的尊严。
　　乔意没说什么，开门出去的时候，周天趴在门口差点摔进来，他踉跄着站稳小声问乔意，“没事吧？”
　　凯文正窝着一股火没处发作，“上班时间擅离职守，都不想干了是吧，不想干滚蛋！”
　　“我通知八点半开会，人都齐了吗？”乔意明显给周天解围。周天清清嗓子，“这会儿都九点了，人早到齐就等Joy姐。”
　　凯文也没法借题发挥了，只不温不火说了句，“开会就好好开。”
　　周天跟着乔意出来，“Joy姐，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该吃吃，该喝喝，该休假休假，G.P的事，且查着。”乔意懒懒坐进椅子。
　　周天关上门，“Joy姐，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特惊险特刺激？你都不带我！”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乔意想清静会儿。
　　“你给我讲讲嘛，我保证不乱传，讲讲吧，Joy姐……”
　　乔意被周天缠得没脾气，三言两语，避重就轻，讲完。
　　“这就完了？”周天一脸懵圈，“这中间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啊，就算赵学海愿意帮忙，你怎么就肯定沈先生会去呢？”
　　“我不肯定。”乔意声音都心不在焉。
　　“那你怎么赢的？”
　　“赌赢的。”确实是赌赢的，乔意自己跟自己赌。
　　据赵学海说，长远集团的事只涉及沈卓一个人，乔意特地挑在昨天把杨毅的消息放给韩东，韩东不知道内情跑去找沈卓邀功。韩东会认出Sherry，告诉沈卓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Joy……沈卓仅仅只是因为一点“猜测”就不顾一切去救人，所以乔意才会赢，所以……她才舍不得戳破泡沫。
　　周天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不明觉厉。
　　乔意起身，结实抻个懒腰，“送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周天还是崇拜脸。
　　“4S店。”
　　“去4S店干什么？”周天想一想，“车没问题啊。”
　　乔意什么也没带，就拿了张卡和手机，“心情不好。不是说购物就能让心情变好吗！”
　　周天张大嘴，“购物……也不用去4S店吧。”
　　乔意是宝马的忠实粉丝，周天开的那辆宝马是公司给高级顾问的员工福利，乔意挑的。
　　销售经理一看是女生，还跟了一个……看上去就不是富二代的小青年，招呼得很随便，“两位想看个什么价位的车，我可以帮您介绍几款便宜又实用的。”
　　乔意看一圈，抬手，“就要那辆红色。”周天和销售经理顺着望过去，烈焰红MINIcooper。
　　周天悄悄拉拉乔意袖子，“Joy姐，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我们是不是先试驾一下再决定。”她只带了一张卡，额度够吗？
　　销售经理这会儿回过味，激动得哈腰笑眯眯，“对对，您先试驾感受一下。”
　　乔意围着车转一圈，“这车最高配算下来多少钱？”
　　销售经理粗略算了一下，“不到五十万。”
　　“刷卡。”乔意直接掏卡。
　　太激动了，销售经理接卡的手都在发抖。
　　“Joy姐……”周天梗梗脖子，“你刚才掏卡的姿式好帅！就是，五十万，会不会，冲动了点？”
　　乔意咬咬唇，沈先生出手都是一百万，刷他五十万算什么。
　　“又不是花我的钱。”她拉开车门上去，问周天，“这车跟我配吗？”
　　周天一脸为难，“这车……配不上您的霸气，太可爱。”
　　他不就喜欢可爱的女人吗！乔意突然就烦躁了，不是说钱花出去心情就好了吗！
　　“你回去吧，我去试新车。”
　　周天挠挠后脑，“不是叫我来陪着试新车的吗？”
　　“你想多了。”乔意发动车，“只是让你当最后一次司机。”
　　“哈？”
　　“以后，你不用一大早在半路上接我上班。”说完乔意的车已经滑出去。
　　“卡卡，乔小姐，您的卡。”销售经理在车屁股后面追。
　　沈卓的手机收到信用卡刷卡短信提醒，他看一眼，您刚刚消费了……六位数字。沈卓想象她咬牙切齿刷卡的模样，忍俊不禁。
　　韩东风风火火进来，“哥，G.P的事，司法部门已经着手调查，你，真不要紧？”
　　沈卓翻过手机盖住，“你不都帮我处理好了吗。”
　　韩东一脸想不通，“明明是咱们排的局怎么就把自己套进去了？”韩东过去转一把沈卓椅子让他好好看着他，“为什么我说照片上的人不是Joy，你疯了一样冲出去？”
　　“为什么？”沈卓反问他。
　　“我问你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这太极打得，登峰造极。
　　“是我问你为什么！”
　　“我又没说不是你问我为什么。”
　　韩东要抓狂了，“算了算了。那个Joy我一定把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我还就不信了！”
　　“你别动她。”沈卓声音清淡却听出警告。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那种女人……”
　　“以后有关天坤Joy的事，不用你管，公里司也不准议论。”沈卓一下就变了脸，还认真严肃得可怕。
　　韩东有点儿傻眼，“哥，你不会是……真怕她了吧？”
　　“你多久没更新微博了？”沈卓突然问，韩东眨眨眼睛的样子蠢萌蠢萌的，“你回来多久，我就多久没更新微博了。”
　　“那你还是做回网红，没事撩撩妹，逛逛夜店，太上进了伤身体。”沈卓特别一本正经加知心大哥，“粉丝和美女都在等你。”起身引导他往外走，“那里才是你燃烧热情的地方。”
　　嘭——一声，韩东被关在门外才回过神，“撩妹逛夜店才伤身体吧！”
　　沈卓锁了门躺进沙发，手背盖在额头上，敲一敲，他不想去证实什么，选择权交给你，乔意。
　　新车就是开得爽，乔意绕过主干道一路飙车，绕一大圈到听涛轩很花了点时间。这是她第二次来听涛轩，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第一次是沈先生带她来的，说这儿老板是他发小。
　　“你们老板在吗？”乔意进去就问。
　　服务员素质都很高，微笑轻言细语，“不好意思，老板一般不来店里。”
　　“一般不来，那什么时候来？”
　　“这个，除非是老板的朋友来了，或是有很重要的客人……”
　　“那你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就说他二嫂来了。”乔意直接打断服务员。
　　服务员好奇打量她两眼，还是给韩阳打了个电话，服务员压着嗓子说了两句话就恭恭敬敬让乔意接电话。
　　“我是乔意。”
　　“还真是你啊，二嫂。”那头韩阳的声音挺乐，上次一别沈卓不准他去打扰她，也是怕吓着她吧。
　　“我现在在你店里，找你有点事，别告诉你二哥。”乔意简洁明了说明来意。
　　“行咧，我马上到。”大概是因为和沈卓亲近，韩阳只跟乔意见了一面就觉得这个二嫂特别亲。
　　乔意挑了间舒服的雅间，窗外还能看见成群的锦鲤，无聊撒两把鱼食。没错了，这间就是沈卓和赵学海商量“算计”她的那间，心有灵犀这种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
　　“二嫂。”韩阳来得快。
　　乔意笑着问，“今天没穿貂？”
　　韩阳也乐了，“太热，扛不住。”过去坐，“二嫂找我有什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乔意有点儿为难，有点儿不知怎么开口，“其实，就是……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你不要告诉你二哥。”
　　“保证。”韩阳握拳特仗义敲敲胸口让她放心。
　　“我……和你二哥虽然结婚日子不长，但是从结婚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公公婆婆。你二哥也从来没提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我……不知道是我的原因还是有别的什么……”乔意表现得忧心仲仲到不知如何表达。
　　韩阳眉头一下就皱拢，张嘴就说：“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乔意追问。
　　韩阳抓抓脑袋，“这个……他大概是怕，吓着你。”
　　“吓着我？”乔意笑，“我看上去，很胆小怕事吗？”
　　“不是不是。”韩阳忙摆手，“二哥都受不了从那个家出来，何况你。”
　　“他家里怎么了？”
　　韩阳也不知道怎么说，“多的，我不能说，我就跟你讲一件二哥小时候的事你就明白了。大概是二哥八岁的时候，因为参加同学的生日会没有按时回家，他妈妈把他关了一个星期。是真关，不准他上学，不准人跟他说话，就关在他自己的房间，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吃饭都是保姆送上去。那时候连他家的保姆都看不过去，然后那保姆就被辞退了。打那以后，不管二哥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严格按照规定，不然，他妈妈就让医生开‘病假条’，说他病了需要静养关在家里。”
　　乔意沉默，表情都没什么波动。
　　韩阳怕真吓着她，忙转话峰，“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二哥很强大，你要相信他。”
　　相信是建立在坦诚上的，他俩从一开始就不坦诚，还能相信吗？
　　手机震动，整个人都麻起来，乔意看一眼，是条短信：老婆，晚上可以约你吗？


第二十一章 
　　“约啊！”
　　“八点, COCO酒吧, 我的朋友圈都想见你。”
　　沈卓看着乔意的回复, 知道她刷卡还没刷舒坦, 反身坐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握着手机圆角敲一敲眉心, 她的朋友圈？这是试他敢不敢去。
　　八点正好错开下班高峰, 沈卓很准时, 到酒吧门口就听见里头劲爆的音乐。车停进地下停车场，他脱掉笔挺严肃的西装, 拉开领口扣子袖子挽到手肘。他不常来酒吧, 一是因为良好的自律习惯, 二是自小严格的家教。
　　酒吧场子很热，整面酒柜墙摆满威士忌很壮观, 灯光很有特色, 舞池是热情奔放的红色，高台是忧郁安静的蓝色, 卡座是神秘幽深的黑色，渐变的灯光让人可以体会到在亮处看暗处, 在暗处看亮处的奇妙视觉。
　　沈卓因这婀娜多变的灯光眯起眼, 她会以什么形象出现？
　　“老公！”黑色卡座区，乔意站在暗处。酒吧很吵, 灯光变化莫测, 沈卓还是一眼就看见她, 同“仙人跳”那次一样。她穿着同一套衣服, 上次是“丧心病狂”装可爱，这次，被她穿出了御姐风，莫名就有种“制|服|诱|惑”的感觉。
　　乔意朝他招手，沈卓错开人群过去，才发现韩阳也在。除了韩阳，还有人。
　　韩阳喝嗨了起身拥抱他，“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姐夫，你好，我叫周天，有生之年能见着活人，荣幸啊！”周天郑重鞠躬，他平时就贫，这种场合更得瑟了。
　　“姐夫好，我是Linda。”前台小妹也来凑数了。
　　乔意挽着沈卓胳膊小鸟依人介绍道：“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沈卓，我老公，今天是我们领结婚整一个月。”
　　“啧啧啧，别人都是过周年庆，你这‘一月一庆’太凶残了吧，这是要榨干姐夫啊！”周天挤眉弄眼。
　　Linda敲敲桌子，“喂喂，有女生在你们说话注意点，禁止开、黄、腔。”
　　“小妹妹，哥说的榨干是指钱包，你脑子在想什么！”周天伸手去戳Linda脑袋，两人打闹起来。
　　韩阳一挥手，“榨干什么的，对我二哥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这么一会儿韩阳和他们都混熟了，年轻人很容易玩到一起。
　　“那姐夫你是做什么的？”Linda无心一句又把话题带到沈卓这儿。
　　沈卓一直微笑看乔意，“你没告诉他们？”
　　乔意一脸无奈，“我觉得你既然来了，还是自己坦白吧？”
　　“这么神秘？姐夫该不会是FBI的特工吧，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史密斯夫妇’！”周天夸张玩笑着学布拉德·皮特单手插裤兜拿、枪勾腿站的姿式。
　　“周天，你别毁我偶像！”Linda拿爆米花扔周天。
　　周天左躲右躲跳出卡座撞到人，“对不起，对不起……”
　　“乔……乔意。”杨毅再不愿意还是来了，乔意发消息他，今晚带老公出来见人。
　　乔意拉着沈卓起身，“人终于到齐了，我来介绍，沈卓，我先生。”
　　“这是杨毅。”杨毅一点儿都没有想认识沈卓的意思，两人间微妙的敌意莫名滋长。乔意站在两人中间，气氛突然就僵住了。
　　旁边三人都感觉到尴尬，“那个，我们这么多人坐下来玩游戏吧，像这样干喝酒也不好玩。”周天提议。
　　“好好，玩游戏好。”韩阳和Linda附议。
　　沈卓和杨毅还对峙着不说话。还是乔意吭声，“好啊，来玩游戏。”
　　“那来玩个刺激的，狼人杀怎么样？”周天作个刀人动作，想赶紧活跃气氛。
　　“这个好，六人局也不复杂，人多我脑子不够用。”Linda赞成。
　　“玩狼人杀就要杀出个胜负。赢了有奖，输了要罚。”乔意说。
　　“输了赢了都随你。”沈卓不似刚刚平易近人模样，霸气一把揽过乔意。
　　“你们俩不能一起。”杨毅捏着拳头开口。
　　沈卓挑挑眼皮，逆着光似笑非笑，揽在乔意腰上的手臂箍紧，“你倒说说，为什么不能？”
　　“你们坐一起犯规！”杨毅盯着他，“有作弊嫌疑。”
　　“嗨，就是个游戏而已。”周天拉杨毅过去坐。
　　“游戏也得公平。”乔意从沈卓怀里出来，“我坐对面，这样大家没意见了吧。”
　　“没意见没意见。”周天撸起袖子，“先说清楚，赢了奖什么，输了罚什么？”
　　光影在乔意脸上随着她嘴角的笑荡漾，“赢了我可以满足大家一个愿望，随便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哇！玩这么大，快开局，快开！”周天激动得坐不住了。
　　“我还没说完。”乔意看沈卓，“输的人，要上舞台揭自己老底给大家乐乐，做过什么坏事，骗过多少姑娘。”
　　“揭自己老底太凶残了吧！”周天有点怂了。
　　沈卓笑着磕磕烟盒，点根烟，烟雾隐匿了他表情，“开局吧。”
　　酒吧专门有狼人杀房间，配备卡牌和陪玩玩家。与场子里的热爆完全是两个区，六人围个圈，周天1号，Linda2号，乔意3号，对面，沈卓4号，韩阳5号，杨毅6号。
　　充当警长的是个童颜巨ru美女，周天和韩阳哪还有心思玩游戏。
　　“请各位看牌。”美女一笑，周天韩阳魂都要丢了。
　　沈卓和杨毅眼睛都在乔意身上。
　　“好，都看完牌了，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沈卓和乔意同时睁开眼睛，对视的那一瞬，似有电光火石碰撞的火花。
　　美女眨眨眼睛，提醒道：“请狼人杀人。”
　　乔意毫不犹豫刀沈卓，沈卓还给她点赞。
　　“女巫请睁眼。”
　　Linda睁眼，当然救沈卓喽。
　　“预言家请睁眼，你想验谁？”
　　“好，请闭眼。天，亮了。昨晚，平安夜。1号开始发言。”
　　周天看一圈，“平安夜，那就是女巫用了解药啊。2号肯定是睁眼玩家，我听到边上有衣服摩擦声，至于是不是狼，不肯定，过。”
　　“我抓痒不行啊。”Linda急着辩解，“反正我不是狼，而且身份高于平民，过。”
　　乔意面不改色开口，“4号是铁狼。”
　　沈卓笑，这么急赶着输？还真是，可爱。
　　他磕磕牌角，说：“1号是平民，2号是女巫，3号是狼，5号是平民，6号是狼，我是……预言家。”
　　“我才是预言家！”杨毅反应很愤慨，太年轻了。
　　美女警长维持秩序，“6号还没轮到你发言。5号。”
　　韩阳直接坦白，“对，我是平民。过。”
　　“我是预言家，我昨晚查了4号，4号是狼！”杨毅已经把沈卓的号码牌投出来。
　　“全部发言完，那开始投票。”美女警长开始记票，“1号投3号，2号投3号，3号投4号，6号投4号。”
　　“我弃票。”韩阳不想费神。
　　沈卓看乔意一眼，“我也弃票。”
　　“3号和4号平票，两人再来一轮发言。”
　　乔意先说：“狼人自刀骗药水，1号是平民，5号是平民，那只有2号是女巫才会救他，所以4号是狼，6号是狼，我是预言家。”
　　沈卓笑起来，“3号的分析有跟风我的嫌疑，既然我们都怀疑6号，那我们先把6号投出去。”
　　四票一致投死6号杨毅，乔意弃票。
　　杨毅哀怨看乔意一眼，想说什么……咬牙捏烂了手里卡牌，起身就走了。
　　“诶——不用这么认真吧，只是个游戏哇。”周天要去劝人。
　　“他输不起由他去。”乔意叫住周天，眼睛看着沈卓，“我们还要分出胜负。”
　　第二轮，乔意毅然再刀沈卓，警长发黄牌，狼人不能自刀两次。
　　好，不能自刀，自爆总能吧。
　　“我是狼。”乔意自爆，“我们是情侣狼。”
　　周天、Linda、韩阳齐齐看沈卓，这是要赢了啊！
　　“请按顺序发言。”警长再次维持秩序。
　　“我是平民。”
　　“我是女巫。”周天和Linda赶紧亮身份。
　　乔意盯着沈卓，看他怎么输。一个人求胜心切往往失了水准，适得其反。
　　沈卓慢条斯理，“既然3号自爆是狼，那么第二个狼就很明显了，是2号。”
　　“我是女巫，你第一晚被刀，就是我用解药救的你！”Linda那个急。
　　沈卓目光沉着，“你们想想，最开始3号投的是我，怎么最后引导大家把6号投出去？因为6号是被3号冤死的。1号和5号是我一开始就发了金水的平民，他们也承认了，对吗？”
　　周天和韩阳直点头。
　　“我是预言家，所以用排除法，2号是狼。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狼自爆一般是为了保护同伴，3号说情侣狼是为了误导大家其实同时也把同伴给出卖了。”沈卓从一开始就在带节奏先入为主洗脑。
　　周天投2号，韩阳投2号，加上沈卓那票。
　　“2号出局。狼人获胜。”
　　周天和韩阳张大嘴望着沈卓，“所以狼人到底是谁？”被卖了还没搞明白。
　　虽然是一局低端的狼人杀，已经够乔意和沈卓探出彼此虚实。
　　停车场灯光幽暗，像月光投在海波里，荡荡漾漾。
　　停车，“座”爱，缝里……时间，地点，事件一句话都交待齐了。
　　乔意坐在沈卓身上，后腰抵着方向盘……愿赌服输。


第二十二章 
　　最后, 乔意和沈卓还是约到一张床上了。
　　乔意试沈卓敢不敢赴约, 他们都是猎头, 不是说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之间只隔了六个人吗。他敢来她的朋友圈, 说明他心怀坦荡，确实不是有意骗她。
　　她骗他是因为爱他啊, 她都为他变成另一个人了……错误面前, 人总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批判别人。
　　可是,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他俩, 谁也怪不着谁。
　　那么接下来呢？跟他开诚布公？然后呢, 离婚？
　　“在想什么？”沈卓从背后拥住她, 亲一亲她光洁的肩膀。
　　乔意在想，跟他说：嗨, 沈先生, 早上好，重新自我介绍下, 我是天坤的Joy。
　　他会是什么反应？他现在，是还停留在猜测, 还是已经把她摸清楚了？她现在才知道, 他钟意温柔多情小白兔一样的女人，是因为他的母亲。
　　“我在想, 我昨天是不是有点任性？”她背对着他, 声音瓮瓮的。在车里太激烈了, 又是晚上, 有点着凉。
　　沈卓好笑，故意问她，“有吗？”
　　乔意转过身，直面沈卓，“我有话想问你。”
　　沈卓支起手肘胸口的牙印露出来，暧昧又诱、惑，乔意很没骨气的咽了口口水。以前不管多激烈她都得被动，昨晚她压着他把他身上“咬”了个遍。所谓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被皮囊迷惑。他从一开始就是被她小白兔的画皮迷惑吧。
　　“怎么不说话了？”
　　“我……”乔意才说出一个我字被手机铃声淹没，沈卓的电话，这么一大早，响得挺急。他等着她，并不准备接。
　　乔意有点儿泄了气，“你先接电话。”
　　沈卓倒也不勉强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起身套上睡衣去阳台。只听见他嗯、啊了两下就挂掉电话进来，屈腿上床拍拍乔意，“我有事现在就得走，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乔意还是背对着他，闷闷答了声，“嗯。”
　　沈卓穿戴衣服很快，看神色，像是出了事。等他拿钥匙出去，乔意裹住被子到阳台，沈卓的车眨眼就走远了。乔意看着楼下红色MINIcooper，昨天的行为，确实是，太幼稚了。她还把杨毅招去了，真是……当时就是一门心思的想看沈卓看见杨毅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她和杨毅的事，需要跟他解释一下吗？
　　沈卓到听涛轩，这么早门都没开，服务生都没来上班，却能奇迹的看见韩东和韩阳兄弟俩一起现身，沈卓大概心里有数了。
　　韩邦国吹一口茶，桑菊茶，清肝明目，降火。
　　“韩叔。”沈卓喊一声进去包间。韩邦国没应，喝口茶，瞪韩阳一眼，韩阳苦着脸看沈卓。
　　“听说，你结婚了。”韩邦国倒是不拐弯抹角。
　　“是。”沈卓也坦然，反正他也没想瞒，想瞒也瞒不住。
　　韩邦国盖上茶盖，“介不介意跟韩叔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好姑娘。”沈卓简洁明了。
　　韩邦国笑了笑，“那姑娘是不是叫乔意？”
　　沈卓看一眼韩阳，韩阳都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卓干脆也说开了，“您都调查清楚了，还需要我介绍吗？”
　　韩邦国抬手，韩东两手背在身后，“爸，不用这样吧……”
　　“拿来！”韩邦国一瞪眼睛，韩东立刻交东西。韩邦国将资料袋推到沈卓面前，“可巧，韩叔也认识一个叫乔意的姑娘：乔意，英文名Joy，天坤的金牌顾问。这姑娘在圈子里的风评可不太好，社会关系复杂，不适合你。”
　　沈卓表情没动，“谢谢韩叔，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
　　“那姑娘啊，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韩邦国将资料扔到他面前，“在我这里都过不了，你还想带到你妈妈面前？”
　　沈卓倒是没辩了。
　　韩邦国起身，“本来是你的私事，韩叔不该插手。我们都是怕你被骗，胡家和沈家就你这一个继承人，人心隔肚皮，你要小心。”
　　“这件事，我会亲自回去跟我妈说。”沈卓多的话没说。
　　韩邦国叹口气，“成。”叩叩资料，“有时间，好好看看，可能会让你重新认识一个人。”
　　韩邦国一走，韩东和韩阳就吵起来了。
　　“日，韩东，老子没想到你这么蠢，二哥的事你捅到老爷子那里？”
　　“韩阳，你他妈少卖乖，二哥结婚的事你先给我通个气我能捅穿吗！”
　　“你再跟老子说一句！”韩东抄了桌上茶碗，韩阳也不怂，“想打架是吧，老子怕你！”
　　“你们吵够了吗？”沈卓喊一声，韩家两兄弟都不敢作声了。
　　沈卓捏着资料扔韩东面前，“哪来的？叫你别动她，哪来的！”
　　韩东抓后脑，“我……就是不甘心，就找人去查了这个Joy，我真不知道她是……不过，二哥，我觉得我家老爷子还是说得有道理，这个Joy风评太差。她在你面前装善良装单纯这是存心骗你啊？我看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钓男人她最擅长。”
　　“你放屁，我就觉得二嫂人很好。”韩阳是极力维护乔意的，“二哥，我觉得二嫂不是那种人。”
　　“你那猪眼还能看得清人？”韩阳一开口，两人又干起来了，“日，你说谁是猪眼！”


第二十三章 
　　乔意换好衣服, 白衬衫, 铅笔裙腰部的浅灰条纹设计, 比普通禁欲的纯黑更精致迷人, 职业女性最忌讳“穿得像个男人”。Pirate海盗口红，优雅的冷色调能瞬间让人气场两米八。
　　乔意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或许, 她应该让沈卓看一看这样的乔意, 这才是乔意。
　　拿车钥匙出门，楼下遇到邻居阿姨遛狗, 阿姨连惊带叫, 把狗都吓哭了。
　　“你是住306的沈太太不啦？哎呀呀呀, 你这样一打扮都认不出来了，完全是两个人啦！平时看你清清淡淡。诶,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每天看你和你老公, 一头一尾的走，一前一后的回。”
　　乔意尴尬举举手机, “那个，钱阿姨, 我上班要迟到了, 回头再聊。”乔意赶紧上车，倒车的时候看一眼镜子, 真的, 是两个人吗？看样子她以前真是入戏太深, 画皮太猛。
　　“Joy姐, 你今天好漂亮哦。”Linda笑眯眯跟乔意打招呼。
　　“我哪天不漂亮。”留下一个潇洒背影。周天刚好从电梯出来，“这昨晚才过了结婚‘周月庆’，今天就不高兴啦？”Linda忍不住噗一声，“周月庆，你的词可真多。”
　　周天靠着前台大理石台面，吹吹额前头发，“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忽悠。”
　　“一大早，好油腻。”Linda一脸嫌弃推周天，周天后退两步又撞着人，那人还是同一个。
　　“小杨总啊，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杨毅今天穿得很正式，西装领结俨然一副职场精英模样。
　　“Joy在吗？”他开口就问。
　　“刚到。”周天还要跟他寒暄，杨毅已经自己进去。
　　“诶——小杨总。”周天感觉不太对劲呀。
　　Joy刚刚接完杨开诚的电话，杨毅就“闯”进她办公室。周天跟在后面，“Joy姐，小杨总看上去找你有什么‘急事’。”
　　乔意搁下手机，“你去准备两份和G.P的签约合同，我等会要用。关门。”简洁明确，跟了她这么久工作上的默契还是有的，周天点点头，带上门。乔意这才抬眼看杨毅，不光西装领结，耳钉也摘了，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庄重肃穆的样子。
　　“小杨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乔意从办公桌后起身，职业微笑。
　　“你们怎么认识的？”杨毅不坐也不客套，身体绷得挺直。
　　“谁？”
　　“沈卓。”杨毅咬字很重。
　　乔意坐回去，“飞机上认识的。”再自然不过。
　　“你就为了一个随便在飞机上认识的男人不要我？”杨毅这话让乔意哭笑不得，“小杨总，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杨毅盯着她，“你们走不到最后，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乔意还真不习惯他这样老成的模样，“说完了？”
　　“乔意！”杨毅第一次这样恶狠狠连名带姓的喊她，“趁现在还来得及，趁他们还不知道你，我可以带你走，去任何地方。”
　　“他们，是谁？”
　　“沈卓的家族。就算他顶得住家族的压力也拗不过他背后庞大的利益网，他们家不会接受你。”
　　乔意突然就笑起来，“你们家可以接受我？”
　　“我可以为你去流浪，什么都不要。”
　　嗯，乔意相信，像是中二少年能做出来的事。然后呢，一年，两年，三年……等激情消耗殆尽，就是无休止的磨合争吵，为现实所困。爱情碰上现实，就像漂亮的琉璃灯碰上粗砺的岩石。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真到要流浪的那一天，我会比谁都走得潇洒。”这份潇洒乔意还是扛得起的。
　　“我不会看着你成为众矢之的。”杨毅握紧拳头，看乔意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狠绝，“赵学海的案子还没结束，是你实名举报，沈卓也牵涉其中。如果我现在去公开你和沈卓的婚姻关系，牵扯的就不止是一件贿赂案。天坤、宏德和长远集团都脱不了干系。”
　　乔意这会儿有点后悔，昨天冲动把杨毅招去和沈卓见面。
　　“你是在威胁我吗？”
　　杨毅有些激动，双手撑着办公桌逼近她，“他和家族玩对抗，你莫名奇妙当枪靶，不值得！”
　　乔意点点头，总算是听明白了。
　　沈卓背后有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首脑可能就是沈卓的妈妈。沈卓跟这个利益集团对抗，她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古女人就是“战争”的牺牲品。
　　“感性成面上，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理性成面上，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威胁我。”乔意起身，“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离开沈卓，离开他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乔意一步一步走出来，“看样子，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她一伸手，揪住杨毅领口，“你知不知道你们家现在是什么处境，G.P是什么处境？曝光沈卓？G.P会死得更快，你是想要气死你爸爸吗！”乔意恨铁不成钢推开他，她当初是怎么看中杨毅当候选人的？傻白甜？因为人生一帆风顺万千宠爱才会这么天真。如果遇上沈卓的妈妈……不用见面，乔意也能想象得到，偏执、占有欲近乎病态，但同时也是沉重的“溺爱”，为了沈卓收购G.P，在她眼里可能就是拼尽全力也要给孩子买一件想要的“玩具”。乔意莫名的觉得寒意爬背。
　　杨毅低着头，沉默良久。
　　“从今天开始，我会老老实实去G.P上班。”
　　乔意松口气，终于说通了。
　　“我希望……至少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有能力帮你。”杨毅走了，嘭一声关门声像打在乔意心上，这世上太多爱而不得，她现在对他狠是为他好。
　　“Joy姐，你要的合同打好了。”周天敲两声门进去，问她，“小杨总没事吧，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乔意翻翻合同过一遍，“以后碰到他少搭话，不是很熟。”
　　周天张张嘴，“不熟吗？昨天我们还在一起玩狼人杀。”
　　乔意挑挑眼皮看他，“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的人都不一定熟。”
　　“哈？”
　　乔意收起合同，“交给你个任务。”
　　周天合上下巴，“什么？”
　　“约几个圈里的八卦精，喝酒吹牛，给他们讲讲宏德的海龟先生怎么使尽卑鄙手段跟我们抢候选人抢合约，最后G.P还是被我们拿下。宏德重金请回的合伙人连个女人都斗不过，真变成缩头乌龟了。”
　　“这个我在行。”周天撸袖子跃跃欲试。
　　乔意想一想，“是不是还不够狠……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什么？”
　　“吃软饭，gay，不行……”
　　“那就八卦完公事，再扯点私生活，就说他拒绝了猎头圈女神Joy的约会肯定是个gay男，以前只有女人靠美色上位，现在男人也可以。”
　　“Joy姐你这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呢？”周天都听不下去了。
　　“其他的你就自己加吧。”
　　“还要加！得，我要是因为诽谤进局子，您千万要来给我送饭。”周天转身出去，走了两步折回来，“酒局公司报销么？”
　　“我给你报。”
　　周天想起来，“你的卡还在我这儿，那天开车就走。”
　　“那就用那卡刷吧，签我老公的名，沈先生的沈，卓越俊逸的卓。”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知道姐夫优秀，随便几句就carry全场。”周天突然发现，“姐夫和海龟先生一个姓咧，好巧！”
　　“这才巧到哪儿。”乔意笑盈盈对他，“以后还有更巧的。”周天是她心腹发现了沈卓也不要紧，前台Linda参与了仙人跳，也算是同在一条船，小姑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唯一，杨毅是个失策啊。
　　沈卓快下班的时候收到刷卡消费的短信，牛皮纸档案袋就躺在手机旁边，厚厚一叠，大概从她幼儿园起的资料都在这里了，他没打开。单一个杨毅的事就风传成那个样子，他有眼睛看，她和杨毅没故事。
　　MSN有消息提示，韩东发的道歉信，他关闭下线。电话紧跟着就来，沈卓懒得接，看眼时间，快到下班点，他电话也不接韩东能跟他到家里。
　　按了接通键，开免提，沈卓也不说话。
　　“哥，对不起，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你别急着挂电话，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天坤要和G.P签约了。天坤的人还到处吹牛抹黑你，猎圈论坛上都发了贴子，说你是缩头乌龟，还有……”
　　“还有什么？”沈卓终于跟他说话了，韩东在那头要喜极而泣，“还有你一来就做上合伙人，是gay男上位，这些都是……二，二嫂的助理传出来的。”
　　“说完了吗？我要下班回家吃饭了。”沈卓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
　　“所以，二嫂，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哦？”韩东弱弱问一句。
　　沈卓挂了电话，到点，下班。
　　乔意回去的时候，又遇到邻居阿姨，拦住乔意，“哎哟哟，沈太太，还是这样适合你啊，清清爽爽的，接地气。早上那身，哎哟，真是把我吓着啦，我还以为是另一个人咧。”
　　乔意换回亚麻裙平底鞋，妆在车上卸干净，热烈时如蔷薇，素净时如栀子，在追求锥子脸金鱼眼为美的时代，真是怎么看怎么养眼舒服。
　　“钱阿姨，您真会开玩笑。”乔意一笑，左下角极浅的一枚梨涡，不是近距离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平时都控制得很好，笑容的幅度是经过训练的刚刚好不会露出梨涡，白骨精的女王气场不能毁在一个梨涡上。
　　“什么玩笑这么好笑，我也听听。”沈卓的车缓缓滑过来。
　　“小沈也下班啦，今天倒是小两口第一次一起回家咧。”钱阿姨笑眯眯看沈卓，养眼的帅哥人人爱。
　　乔意今天在路上买衣服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和沈卓碰到一起了。
　　“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我遛狗。”钱阿姨很识相。
　　“老公，回家？”她笑起来挤一挤，梨涡更显了，可爱很容易。
　　“老婆发了话，我敢不回吗。”毫无违和。
　　月光照着阳台，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乔意溺在沈卓怀里，阳台藤椅刚刚好容下两人。乔意喝一口酒，她开了红酒，就抱着瓶子喝。
　　“早上不是有话要问我吗？”沈卓喉结滚动，性感得乔意浑身发烫。
　　“老公。”香醇的酒气，她咬一口他下巴，“你现在快乐吗，跟我在一起？”
　　沈卓手掌危险贴在她腰上，“你感觉不到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她仰面，眼睛里荡着月光，他手掌掐紧一提，她骑坐在他腿|根，“快乐。”
　　乔意双手撑着他肩膀，有些醉意，“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快乐。”她挺一挺背将他的脸抱在胸口，“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眼前的苟且，还是诗和远方。”她说完，放开沈卓很夸张在他脸上叭一口，“沈卓，我会陪着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夜太美，尽管地板透凉入骨，他想把她揉进骨血，刻进命里。
　　沈卓的生物钟第一次晚了，他醒的时候乔意已经走了。桌上，有个信封，信封上面写着——to:不努力就得回家继承百亿家产的沈先生。沈卓笑着拆开，从信封掉出一张名片，杨开诚。
　　女助理打电话过来，猎头圈论坛里对沈卓的人身攻击愈演愈烈，还有取名“天坤女王Joy”的用户点明向宏德沈先生挑衅，不服来战，别当缩头乌龟。
　　这是让他继续和她抢G.P，沈卓看着杨开诚的名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面，两个猎头公司为争客户互斗，暗里，让他帮杨开诚借G.P对抗长远。握住足够的筹码，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二来，天坤和宏德斗得这么狠，谁都不会相信天坤的金牌顾问Joy和宏德的沈先生会有什么关系。
　　三来，借此告诉他家里人，打一开始就没惦记你家的东西，我自己就是豪门。
　　沈卓笑得肩膀抖起来，乔意啊乔意，就一张名片，万一我看不懂呢？


第二十四章 
　　杨开诚寿宴, 包酒店豪开八十桌, 觥筹交错, 珠光宝气。往常这种场合凯文都是带Sherry应酬, 所以乔意虽然是天坤王牌认识她的人不多。她今天一身大红风衣式鱼尾连衣裙，除了耳钻装饰什么也没戴, 尖头高跟鞋显得身材更加高挑, 宴会一众女宾客瞬间被她压一头。
　　乔意很少穿这样艳丽张扬的衣服, 杨开诚大张旗鼓办寿宴无非是要喜庆冲一冲晦气，“投其所好”也是一个好猎头的必修课。
　　乔意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不少非议, 毕竟G.P的商业贿赂案还没完涉案人就是天坤的, G.P还愿意跟天坤合作, 这个女人是何种的手腕。
　　凯文带乔意给杨开诚贺完寿，杨毅撇开人群朝乔意走来, 凯文“识相”走开。
　　“嗨。”这样的场合杨毅不能太引人侧目。
　　“嗨。”乔意依旧是职业微笑。
　　“你今天……很漂亮。”杨毅看她的眼神还是不加掩饰的爱慕。
　　“谢谢。”乔意礼貌疏离。
　　杨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乔意太吸睛, 不管是男士还是女士都情不自禁关注她。
　　“嗨，Joy, 宝贝。”身材魁梧大胡子男人伸手就要抱乔意，乔意侧一侧身从侍应托盘拎下酒瓶, 找杯子倒满, 碰一碰男人的杯子，“嗨, Derrick, 好久不见。”很自然躲开男人“热情的拥抱”。
　　“我约了你那么多次吃饭, 你都不肯赏脸, 我可是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着。”男人借醉言语轻佻。
　　杨毅站在一旁，拳头已经握起来。乔意大方笑一笑，“你这话前几天才对我们公司前台小妹妹说过。”
　　男人哈哈大笑，引得乔意更加受人关注。当然了，这关注可没有善意。
　　“杨毅！”杨太太赶紧过来逮人，经过乔意的时候好像乔意是什么传染病毒，千万别把她儿子祸害了。
　　“你爸爸在那边，你不去陪着，跟这儿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做什么，跟我走！”杨太太言语间的轻蔑像针尖刺肉似的。
　　“妈——”杨毅站在原地不动。杨太太拉不动儿子，要发作。乔意笑开口，“杨太太，Derrick可是联创的首席执行官，G.P最大的客户，您怎么能说他是乱七八糟的人呢？”眼睛笑盈盈，明艳动人。
　　“我说的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杨太太对话都不拿眼睛看乔意的。
　　“哦——杨太太的意思是，不该来的人都来了？”乔意装傻曲解。
　　杨太太瞪着她，端庄的脸一白，气得捂心口。“妈！”杨毅赶紧扶住，杨太太狠狠抓住杨毅手臂，“还不跟我回去，想气死我吗！”杨毅无奈，跟着杨太太进去里间VIP贵宾厅。
　　Derrick耸耸肩，“Joy，我这个档箭牌还用得顺手吗，你怎么谢我？”
　　乔意碰一下他酒杯，“谢了。”一口干，火、辣一路烧下去，“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乔意对着镜子补唇妆，看眼时间寿宴快结束，皱一皱眉，他还不动作，难道是没看懂她留的名片？她挑了最里边的空隔间进去，踌躇要不要发条短信提醒他。
　　外头嘈杂脚步进来，莺莺笑语。
　　“你们看见刚才杨太太的脸色没有。”
　　“看见啦，要是我，这样明目张胆勾、引我儿子，我肯定一巴掌扇上去。”
　　“你傻不傻，出了Sherry的事G.P还肯和天坤合作，她今天还公然来给杨董贺寿，哪是勾引杨公子就能办到的。”
　　“天呐，你是说……父子通吃！”
　　“真贱！”
　　“姐妹们姐妹们！”有新脚步声加入，很急切很兴奋，“新目标出现，海龟、颜好、多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钻石黄金男，姐妹们还等什么，上啊！”
　　“喂，你们，等等我，我还没补好妆……”脚步一哄而散。
　　乔意掐紧手机，海龟、颜好、多金，还挺能招小姑娘！她砰一声推开门从隔间出来，那还没补完妆的姑娘手里的口红都差点吓掉，一身暗黄色礼服看上去价值不菲，锥子网红脸，抬手可以看见腰间小小的银色别针，一看就知道礼服是租的。
　　乔意脸色不好，过去洗手，姑娘有点怕怕的贴着盥洗台让开。
　　乔意挑一挑眉，抬头从镜子里看她，“我是女鬼吗？你怕什么。”
　　姑娘心虚，梗着脖子，“我怕你什么，我们刚才又不是说你。”她说完赶紧捂嘴，这就是不打自招了。
　　乔意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优雅擦干净手，转过身对她，“你再说一遍试试。”乔意走近一步，姑娘吓得猛退一步，撞到门边墙壁。
　　乔意突然就笑了，和颜悦色，“你再不出去，钻石黄金男要被你的那些塑料姐妹抢走了。”
　　姑娘拉开门就跑，乔意跟着她后面出去，看着姑娘背后印上的红油漆，很难洗掉，礼服是废了。她刚刚进来就发现门边墙上没干的油漆，本来也没想跟个小姑娘计较。
　　海龟，颜好，多金，倒要看他怎么招惹小姑娘！
　　高跟脚踩得蹬蹬响，宴会厅，男人众星拱月，大花小花都往他身边凑，那是……李傲。乔意想起来了，和沈先生抢李青华的时候见过。
　　乔意突然就觉得这宴会没什么意思了，坐上电梯，她才一个人笑出来。他果然还是看懂了，李傲的公司刚刚上市最近势头很猛，找他来当“白衣骑士”有热度有噱头。乔意在想明天要不要赶紧入手一些G.P股票，马上G.P的利好一出股票一定大涨。
　　乔意安心从宴会抽身，外头天刚刚黑透。她想到会喝酒所以没自己开车，周天在附近见客户让她宴会完了给他打电话，他顺路去接她。晚风一吹乔意觉得脑子有点晕晕乎乎，刚才干的那一满杯可是五十三度茅台。她不喝那一杯，没法从Derrick那里脱身啊。
　　乔意才拿出手机，周天就来了，蓝色宝马缓缓滑过来停稳，她拉门就上去，手掌揉一揉额头，闭着眼睛问：“我的包带了吗？”
　　周天没回话，只是默不作声递给她Longchamp饺子包，乔意接过来就开始换衣服，“这高定礼服穿得真难受，刚刚好合身，气都不能大喘。”她才刚解开礼服扣子脱掉，车突然拐进暗黑小巷子。
　　乔意这下晕乎乎的脑子吓醒了，衣服护住胸前，“你不是周天！”黑暗中慌乱摸索开车门，前面的人更快，她才打开车门整个人被高大身躯堵进去狠狠压在后座，那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黑暗中乔意怦怦乱跳吓得要爆炸的心却安定下来，“沈卓，你混蛋，吓死我了！”
　　“你就这样在别的男人车里换衣服？”沈卓咬牙切齿，本来支走周天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却看见她这样旁若无人的换衣服！
　　乔意被压得难受，饺子包刚好顶在她腰间，抬高的臀与他紧密贴合，就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我……里头穿了衬裙。而且，我以为前头坐的是周天。”
　　她的解释让沈卓火更大，“以为是周天？！”
　　“周天在我眼里不是男人。”乔意赶紧补充，费劲抽出手臂抱住沈卓颈脖，放软声音，“我眼里只有你一个是男人。”
　　“我不是缩头乌龟gay男上位吗？”沈卓虽然还是恶狠狠，听得出火气已经被她软软的浇灭了一半。
　　“那都是周天说的。”
　　“周天？”
　　乔意装可怜推他，“你先起来，压得我难受。”
　　沈卓松开她，乔意刚呼一口气，下一秒，身子被压得更深，沈卓惩罚性在她锁骨咬一口，“下不为例！”
　　乔意坐起来摸一摸锁骨，真能摸到牙印，“周天呢？”那小子都不提前给她通个气。
　　“我让他滚蛋了。”沈卓醋意难平。
　　乔意麻利套好裙子，怕他其它的火再起来，车停这里不安全，摇得这么厉害很容易招来人。
　　“我头疼，想回家。”继续装可怜，在沈卓面前好像习惯了。
　　沈卓回去驾驶座，重新发动车倒出巷子。
　　“跟个整容脸置气，以为海龟是沈先生吃醋了？”
　　乔意咬牙瞪他，他什么时候去的！
　　“我不会吃醋，我会直接扔掉不要。”
　　沈卓平视前方，笑起来，透进来的霓虹都荡漾。
　　“想好了？”
　　“什么？”
　　“开战。”
　　“当然。”乔意一丝迟疑都没有，坚定，无所畏惧。
　　人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人忘记自己，不计后果，无问西东。
　　杨开诚寿宴过后第二天，圈子里就盛传宏德的沈先生亲自去G.P自降一半猎头费，以本伤人也要签下合同，指明跟天坤杠上，一群小猎头公司等着看好戏。
　　实际上，沈卓去G.P和杨开诚谈的是——反收购战。
　　周天一大早在办公室嚷嚷着，“打脸了打脸了，这脸都快打肿了啊！”
　　乔意悠哉喝着咖啡，“合同一天没签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还斗啊，傻子都会选宏德吧。”
　　乔意手指在杯口打着圈，“当然要斗。”不斗怎么给沈卓打掩护呢。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谁都不能动，他妈妈也不行！


第二十五章 
　　乔意挖到联创的首席执行官Derrick去G.P做战略顾问, 这消息一出在猎头圈掀起千层浪, 先不说这两职位有没有可比性, 单是联创和G.P的关系, Derrick这么明目张胆跳槽，真不怕被行业大、佬集体“封杀”？
　　天坤为了和宏德抢合约真是下了血本！！一众小猎头公司默默退散, 弱小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大、佬们的世界, 他们还是看看就好。
　　崇拜和嫉妒一向是好兄弟，男人成功是靠能力, 女人, 特别是漂亮女人的成功就带了些有色眼镜。
　　大叔有金箍棒：
　　天坤竟然能挖到Derrick, 一定是Joy技术了得，Derrick爽到爆。
　　绿乌龟：
　　就为了一时爽, 辞掉联创的CEO, 去做什么战略顾问，再精虫上脑也不至于蠢成这样吧？
　　匿名用户：
　　这个Joy肯定学了什么秘术, 专门给男人下降头，不然我想不到其它的解释了。
　　沈卓啪一声关上笔记本, 躺阳台懒人椅里, 衬衫袖子随意撸到手肘，整个人浸在阳光里有种慵懒的性感, 打电话的声音却有雷霆之势, “论坛里有个叫‘大叔有金箍棒’的用户, 黑掉他的IP, 查清楚是哪家猎头公司，曝光他的资料。这家猎头公司以后也不用做了。”
　　这种躲在虚拟网络背后肆意中伤的人真以为没法收拾他？这种人现实中要么自卑，要么猥琐，曝光比揍他一顿更有用。
　　“你跟谁说话？”乔意捧着刚烤好的蛋糕胚底出来，白衬衫堪堪到大腿，领口锁骨的咬痕还没褪干净若隐若现。沈卓在阳光中眯一眯眼，喉结滚动，扔了手机起身进屋。乔意在挑草莓，问他，“草莓奶油蛋糕他喜欢吗？”
　　沈卓一伸手从背后搂住她，脸埋她颈窝，“你一出手就这么狠，不怕我真输给你？”声音都沙哑。
　　乔意手里拿着草莓，架着胳膊，“输了就在家给我当小狼狗呗。”
　　沈卓的手从她衬衫下摆进去攀到胸口，狠狠抓一把，“小狼狗？”
　　乔意吃痛，身体扭动躲避他的魔掌，“我从来不拿工作开玩笑，既然说了要斗，当然是真枪实弹。”
　　沈卓掐紧她不让她乱动，“Derrick虽然私生活混乱，却是个好老师，杨毅那小子赚了。”
　　乔意动不了，由着他上下齐手，“得亏Derrick私生活混乱搞大董秘肚子，我才能挖到他，自作孽不可活，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她转一转头，娇娇媚媚看沈卓，“你准备怎么应对呢沈先生？”
　　“不是说要来真枪实弹吗，我一定反击得你措手不及！”沈卓手指在她胸前一夹，掐尖。
　　“唔……痛啊！”乔意反手抓他腰间痒痒肉，无所不能的海龟沈先生马上放开她。乔意坏笑着张扬五爪，“怕痒啊沈先生，嘿嘿嘿。”两人在地板上翻滚，沈卓的衬衫都散了。
　　“我投降……”沈卓举手投降，乔意也笑累了，“约法三章，家里不谈公事，OK？”
　　沈卓赞同，这个九十平米的房子就当是“桃花源”吧。
　　乔意看眼时间，“快迟到了啦，快起来帮我裱奶油。”
　　沈卓从地板坐起来，衬衫半敞，他也懒得扣，“外面买一个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做。”
　　“自己做的才显得有诚意嘛。”乔意递给他一个自制奶油裱花枪，沈卓接过来一捏，松软的奶油射到他胸口。
　　“你小心一点啊，别弄到衬衫上了。”乔意赶紧扯纸巾要给他擦，沈卓抓住她手腕，拉她弯下腰在她耳朵边说一句，乔意脸红，“不要！”
　　“那我就不起来。”沈卓孩子似的耍赖。
　　“你多大了，还耍无赖！”乔意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拢一拢散下的头发管到耳后，俯身到他胸前，他要她舔干净奶油……
　　最后那草莓奶油蛋糕变成了草莓+蛋糕胚。
　　韩东生日，韩阳当和事佬邀请乔意和沈卓，乔意希望能融入沈卓的圈子，他的好兄弟她当然要重视。
　　这是第一次韩东认怂求韩阳，因为韩阳跟乔意熟，希望韩阳替他在乔意面前美言几句，二嫂不生他气，二哥自然也会原谅他了。
　　韩东不停喝水，紧张。
　　“来了。”韩阳喊一句，韩东直挺挺站起来立正迎接。
　　乔意穿了件半高领祼粉百褶连衣裙，利落干净，百褶裙摆又增添甜美气息，名媛淑女范。
　　“我做了草莓蛋糕，第一次做，你们将就着吃。”乔意笑着将蛋糕摆上桌。
　　韩东盯着乔意楞在原地半天，沈卓眉头一皱，韩阳赶紧拿手肘推韩东，“跟你说话呢。”
　　“Joy，不是，乔意，呸，二嫂，你好，我是韩东，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韩东都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乔意眨眨眼睛，玩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啦？”
　　韩东额头汗都要下来，“我，那个，我……”
　　“都坐吧。”沈卓一句把话题带过去。韩东麻溜给乔意拉椅子，“二嫂，您请坐。”
　　乔意浑身不自在，“别‘您’了，让我感觉自己老了一截，今天你最大。”
　　“不敢不敢。”
　　韩阳乐了，“看你那怂样。”韩东拿脚踢他一脚，“滚。”
　　韩阳给乔意倒茶，“二嫂，你别跟他客气，该打打，该骂骂，你高兴就成。对吧，二哥。”
　　沈卓点根烟，韩东赶紧递上烟灰缸，沈卓磕磕烟灰，“你二嫂亲手给你做的蛋糕，尝尝看。”
　　“谢谢二嫂。”韩东恭恭敬敬。
　　乔意笑着看他，“我没那么可怕吧，看你汗都要出来了。”
　　韩东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二嫂。”
　　乔意看看自己，“哪样？”
　　天坤的金牌顾问，猎头圈的白骨精，Joy，不是女王范那也是御姐啊，这么……可爱？韩东有点儿……害怕啊。
　　“我先拆蛋糕，谢谢二嫂。”韩东拆开盒子，草莓直接码在蛋糕胚底上，“这个蛋糕……好特别。”撕一块放嘴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好吃……”咽下去，声音瞬间变嘶哑，“二嫂做的蛋糕，真好吃！”
　　“看你的表情……是要哭了吗？”乔意很怀疑地看着他。
　　“……这蛋糕，好吃到哭。”
　　沈卓磕一磕烟灰，“那你就都吃了，现在就吃，我们看着你吃。”
　　韩东真要哭了，“我，可以留到回去慢慢品尝吗？”
　　“不能。”沈卓和着烟圈吐出两个字。
　　“真的假的，真有那么好吃吗，我尝尝。”韩阳听真了，伸手要揪。韩东一把抓起蛋糕，“……这蛋糕是二嫂专门为我做的，我吃！”
　　乔意皱眉看韩东狼吞虎咽……回想一下蛋糕的制作步骤，确定没有失误，即使没有“好吃到哭”那么夸张，也不至于难吃吧。
　　韩东吃到最后一块，眼泪掉下来，人家是负荆请罪，他这是拿命在赔罪，二哥该消气了吧……救命啊，咸死了！
　　乔意做蛋糕的时候，糖拿成了盐，真不是故意。


第二十六章 
　　乔意现在有空余时间就做蛋糕烤饼干, 简直被韩东激发新技能。做好她自己也不吃, 专门带去公司分给同事, 那简直是全公司的“恶梦”, 大家还不敢不吃。
　　每天只要看见乔意拎着点心盒上来，有业务没业务的全部出去见客户, 凯文都惊讶员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了。
　　“周天。”就周天逃不掉, 乔意拎着盒子出电梯, 一眼就看见周天，“来我办公室。”
　　“我……Joy姐, 我不太舒服, 肚子痛。”周天今天坚决不去。
　　乔意挑一挑眉, “肚子痛怎么捂的是胸口。”周天捂住小心脏的手赶紧下移，乔意将手里盒子递给Linda, “我顺路去最近微博上挺火的网红店买了几块点心, 你吃完给我提点意见。”
　　Linda两眼放光，“就是那家盘子用的是爱马仕, 一个椅子就上万的网红店么？”
　　“一个椅子就上万那点心得多金贵。”周天好后悔。
　　Linda一把护住点心盒，不准周天染指, “对了Joy姐, 微博上这两天一直在发G.P小杨总参加政府公益活动的视频和照片，都成热搜了。”
　　“good job！”乔意夸Linda, 周天不干了, “Joy姐, 这不是我的活吗！”
　　乔意睨他, “凯文前两天还在问我要不要换个Researcher，我看Linda能出道了。”丢下话进去办公室。
　　“谢谢Joy姐提拔！”
　　“去，想什么呢，干你的活！”周天紧张追上乔意，“Joy姐，Linda是小姑娘，你跟她开玩笑她会当真的。”
　　“谁说我跟她开玩笑。”乔意开电脑登微博，“凯文来了吗？”
　　“凯文昨晚飞总部了。”周天那个庆幸。
　　乔意皱一皱眉，“我怎么不知道，他连夜飞总部有什么事吗？”
　　“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乔意点开微博头条，做公益活是最有效而且最快速树立公司正面形象的途径，特别还是政府项目。沈先生还真“反击”得她措手不及，他连政府人脉都有。
　　回到九十平米小屋，她是乔意，他是沈卓。出了九十平米小屋，她是Joy，他是海龟沈先生，他们是职场对手。不需要特别约定，这大概就是惺惺相惜的默契吧。
　　乔意乐在其中，沈卓亦如是。
　　G.P现在内有李傲稳定军心，外有Derrick这个战略顾问到处收购新项目不断扩大公司“烂摊子”，同时举报长远集团引导相关机构对长远进行反垄断调查。
　　乔意“挖人”是高手，沈卓负责运筹帷幄，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长远集团会被迫暂停收购计划，如果决策层对G.P的收购不是狠坚决，这个收购计划就会无限期搁置。
　　“Joy姐，论坛上都开了赌局，真金白银下注赌我们天坤和宏德哪家会赢。G.P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周天什么都不知道，何止是他，凯文连乔意现在做的事都不过问了。
　　乔意看着微博上的照片，指着杨毅身边的女孩问周天，“这女孩是谁？”
　　周天够着头瞅一眼，“全球公益大使，白露，公认的‘真·纯女神’，平时很低调只做公益才现身。”
　　白露。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讲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吧，看上去杨毅和这姑娘相处得很愉快。
　　“可以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吗？”乔意问。
　　周天张一张嘴，“公益大使我们挖来做什么？”
　　“做媒。”乔意直接答。
　　“啊——”
　　周天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不然也不会是待在乔意身边最久的Researcher。
　　乔意见到白露本人的时候，着实惊艳了一下，真·纯女神不是浪得虚名，既有少女明净清澈的大眼睛，又有细致温柔的小妩媚，浅浅一笑，小虎牙，酒窝醉人。尤其嗓音好听，“乔小姐，你好。”昵喃软语，她真的好适合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小白兔。
　　乔意是女人都禁不住对她心生怜爱，“白小姐不用客气，请坐。”乔意特意选了家普通的咖啡小屋，人少清静，不会受人打扰。
　　白露在她对面坐下，没戴帽子也没墨镜口罩遮脸，不施粉黛，自然不做作。乔意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很满意，“冒昧就约你出来真不好意思。”
　　白露微笑，“杨毅为公益亲力亲为，你是杨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听这语气倒不用她当媒人了，“你觉得杨毅怎么样？”乔意直接问。
　　白露微微有点害羞，“他很好，很有爱心。”
　　“他单身，还没女朋友。”乔意意图明确。
　　白露脸颊都红了，“我们……一般不聊私人话题。”
　　“是了，你别看他外表看着像纨绔子弟，其实很沉稳很专一很上进。”
　　白露看着乔意，“你和小杨总是……？”
　　乔意笑容坦诚，“我和小杨总不太熟，我和杨太太熟。今天的见面，也是受杨太太所托，杨太太很喜欢你。”没血缘关系的一男一女再怎么解释也会让人误解，所以把杨太太搬出来最合适。这姑娘符合所有婆婆对儿媳的要求，杨太太应该会喜欢。于公于私乔意都希望跟杨家的关系不要太僵，如果能促成白露和杨毅，杨太太应该能对她释怀，杨毅也能得到他该有的幸福，完美。
　　白露害羞低头，“那你替我谢谢杨太太错爱。”
　　“我觉得你亲自去道谢，杨太太会更高兴，要不，我们今儿就约个时间？”乔意趁热打铁。
　　“这……杨毅那边都不知道……”
　　“你们俩这些天一起做公益，就当是朋友上门拜访，很正常。”
　　白露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乔意想，先从朋友处嘛，对着这么漂亮可人的姑娘，处着处着说不定杨毅就日久生情了。
　　……
　　“哥，长远停止了对G.P的收购，刚刚收到的消息。”韩东兴冲冲进来，还是不会敲门。
　　沈卓没有预料中的喜悦，问韩东，“消息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韩东拍胸脯保证，一块“盐蛋糕”挽救了兄弟情，沈卓给机会他将功补过，韩东还得谢谢乔意。
　　“就是……我爹要知道我帮着外人干长远，一定会把我吊起来抽。”
　　“我是外人？”沈卓声音一点喜悦都没有。
　　“我是说G.P，你是不知道G.P现在势头有多猛，我都怕G.P会反过来对长远不利。”韩东其实挺矛盾的。
　　沈卓沉默，这结果达到预期应该很有成就感，可感觉，这胜利来得容易了点。
　　晚上杨开诚设宴邀请沈卓，乔意也在，杨开诚还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杨毅为了保护乔意，当然不会到处宣扬。
　　“这是天坤的Joy乔，乔小姐。这是宏德的沈先生。”杨开诚还给两人介绍，“二位，见过面吗？”
　　乔意职业微笑，沈卓也相当淡定。
　　“乔小姐，你好。”
　　“沈先生客气，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乔小姐，我们这是初次吗，我怎么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沈先生真会说笑，我要是见过沈先生还能留您到现在，早把您吃了。”
　　两人这是说了一段相声！
　　杨太太亲自安排的私房菜，“菜齐了，大家入席吧。都是些家常菜，沈先生不要见外才好。”转头看乔意，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乔小姐也别客气。”
　　乔意放心了，看样子，杨太太对白露非常满意。
　　黄梨圆桌，刚好六人座，乔意和沈卓对面而坐，两人中间还空两位子。
　　“杨毅人呢？”杨开诚皱眉头，“不是说了今天有贵客吗！”
　　杨太太笑眯眯解释，“我让他去接个朋友，很快就回。”
　　“不像话，他能有什么像样的朋友！”杨开诚就随口一说，乔意也不对号入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她才没那么蠢。
　　杨太太直拉杨开诚，“有客人在，你给儿子留点儿面子。”外头引擎声由远及近，杨太太马上起身，“来了来了。”很是高兴。
　　杨开诚和沈卓倒一点儿都不关心。
　　杨太太是拉着白露的手进来餐厅的，杨毅看见乔意和沈卓都在一下就变了脸，甩脸要走。
　　“站住！”杨开诚吼一句，“有客人在，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礼数！”杨太太赶紧拉杨毅，一手拉儿子，一手拉白露，一对璧人。
　　乔意是越看越有成就感，不着痕迹和沈卓对一下视线，没有感觉到平时的默契。乔意也没在意，默契这种事哪儿时时刻刻都有。沈卓表情无异，对突然多出来的白露就是陌生人的点头礼。
　　杨毅坐到乔意边上，白露就只有坐到沈卓边上，桌子是一个圆，被隔开的只有乔意和沈卓。
　　“阿毅，给小露布菜。小露别拘谨，要像在家里一样。”杨太太脸上笑出一朵花。
　　白露跟乔意寒k，状似熟络。沈卓从头到尾都在和杨开诚喝酒。这场夜宴看上去和谐又完美。
　　白露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抱歉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道歉都优雅惹人怜爱。杨太太满意得不得了，对乔意就更和蔼了。
　　杨毅一个人喝闷酒，恐怕状态外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白露离席，沈卓的手机响得挺突兀，虽然只是震动了一声。他漫不经心，随意看一眼，一条陌生号码短信……


第二十七章 
　　删除or取消, 删除。沈卓手指灵活删除的动作行云流水, 下巴微微回收侧面线条绷紧, 似藏着一丝隐晦戾气。
　　杨毅一筷子插下去, 水晶虾饺从盘子哧溜飞到乔意身上。
　　“阿毅！”杨太太赶紧抽纸巾给乔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杨开诚脸黑如锅底, 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
　　乔意笑着摆手, “没事没事。”她眼里杨毅就是个“求关注”的大孩子。乔意起身, “我也得去下洗手间了。”
　　白露刚好回来，也不急着归位, 亲昵扶着乔意背上轻声问：“要我带你去吗, 这院子还挺大。”
　　“我带她去。”杨毅起身就走, 也不管谁的面不面子。白露笑笑，不见尴尬, 不多话, 回自己位子。沈卓眉心似乎是皱了一下。
　　杨太太对白露是越看越喜欢，礼貌、有教养、懂事、大方、聪明、漂亮。
　　乔意在门里头, 汨汨水声缓缓的，门外, 杨毅靠着门边, “白露是你找来的？”质问都没有气势。
　　“嗯。”乔意的声音和水声一样和缓。
　　“你觉得她好？”杨毅的声音很平静，这倒不像他的性子。
　　“我觉得你们很配。”乔意关水擦干净手开门。杨毅站直了, 将她堵在门口, 抿紧唇盯着她。乔意倒也不慌, “大家在外面等我们。”她侧一侧身从门缝出去。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接受……不打扰你的生活。”杨毅的声音很轻, 静静地。
　　如果要乔意选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愿辜负的人，一定是杨毅。
　　杨毅腿长，率先回来酒桌，突然像是变了人，对白露体贴倍致，白露有点受宠若惊。
　　吃过晚饭，又喝茶尝点心，告辞的时候已经很晚。杨开诚安排了司机送沈卓和乔意，杨毅也喝了酒，不能送白露。
　　乔意没喝酒，“不用那么麻烦，我开车来的，顺路送一送沈先生好了。”她状似随意问沈卓，“就看沈先生敢上我的车吗？”
　　沈卓颔首，“荣幸之至。”
　　“那我也一起搭个顺风车。”白露蕙质兰心，“乔小姐带我一程到好搭车的地方就行，这么晚不麻烦司机特别跑一趟。”
　　沈卓眉心折一折，这是他今晚第二次皱眉。
　　“白小姐别客气，上车。”乔意豪气，她是媒人嘛，送佛送到西。
　　“我们也别白小姐乔小姐的，你叫我小白，我你小乔，可以吗？”
　　“你还是叫我Joy吧，听着舒服。”乔意完全拿白露当自己人了。
　　沈卓上副驾座，白露在后座。
　　车内，只有晃进来的路灯和寂静，三人之间的莫名磁场互相吸引又排斥。
　　“小白住哪里？”乔意终于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还是先送沈先生吧。”白露永远的善解人意。
　　“先送她。”晃进来的昏黄路灯刚好扑在沈卓侧脸，冷漠强硬。
　　“我住在华美达。”白露马上报上地址。
　　“酒店？”乔意转头问她。沈卓倾身握住乔意的手掌正方向盘，“往哪看。”温柔责怪的语气和刚刚的冷漠完全不同。
　　白露拢一下耳边的头发，这是一个掩饰情绪的动作，“嗯，我住酒店。我刚回国，还没找到合适住的位置。”
　　“是这样。”乔意点点头。
　　“认真开车。”沈卓提醒她，随便一听就能听出亲近。
　　乔意直接将车开到酒店门口，白露非常感激，跟乔意道谢，中间隔着沈卓。
　　终于只剩下乔意和沈卓。乔意打着方向盘问他，“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沈卓问。
　　“白露啊，真喝醉啦。”
　　沈卓的手机又响了，依然是短信，陌生号码，他没看。
　　乔意转头看他，“是不是长远那边又出什么事，从吃饭你的手机就在响。”
　　“不是。”沈卓回答。
　　“我们才赢了一局吧，最容易的一局。”红灯映在乔意脸上，“最难赢的是人心。”灯火阑珊处，沈卓握住她的手，“哪一天，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乔意挑着眉看他，“听你这话，藏着什么小秘密啊。”
　　沈卓凑上去，“等着你来掏空我。”热热的呼吸喷进她颈脖，乔意鸡皮疙瘩都起来，她空出一只手推他，“开车啦。”
　　乔意身上都汗湿，进去浴室洗澡，房间没开灯，沈卓窝在懒人沙发，手机屏幕的光蓝幽幽打在他脸上。
　　删除，他一个字也没看。
　　“你觉不觉得白露和杨毅很配？”乔意的声音和着水流声传出来，浴室的灯光从玻璃门透出来，隐隐可以看见被雾气裹住的凹凸身体。
　　“你这样随便塞个女人给杨毅真的好吗？”沈卓漫不经心的说。
　　“我可不是随便，你看杨毅妈妈多喜欢小白。我要是男人，我也会喜欢白露，我不信杨毅没感觉。你说呢？”
　　沈卓没回应。
　　乔意兀自继续，“杨毅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白露情商高又温柔纯良，真的怎么看怎么般配。”
　　沈卓起身，哗地拉开浴室门，乔意还在云里雾里已经被他压在墙壁上，“家里不谈公事，再加一条，不准提别的男人，名字都不准。”
　　乔意两手护住胸前，两团挤在白瓷墙壁上，全身冰得缩紧，“沈先生，刚刚在餐桌上醋海翻波您没翻起来，回来浪是吧。”
　　沈卓张嘴就咬她脖子，乔意求饶，“老公，别……刚刚才……不行……”
　　“滑成这样，不行？”
　　乔意小腿打颤，绷得快要抽筋，听见，一下比一下更凶狠的沈先生温柔在她耳边说：“明天开始‘休战’，把上次的蜜月补上。”
　　“唔……”
　　沈先生向来雷厉风行，乔意还腰酸腿软一大早就被他从被子拉起来。
　　行李也不用怎么收拾，出租车上，乔意抱着他眼睛都睁不开，“这次去哪儿？”
　　“不知道。”沈卓眼睛看窗外一帧帧倒退景物。
　　乔意闭着眼睛皱眉往他怀里拱一拱，“什么叫不知道？”
　　“买到哪里的机票就去哪里。”沈卓回头亲一亲她发顶，“你睡，到机场我叫你。”
　　乔意睡不着了，睁开眼睛仰一仰面就贴到他嘴唇，“沈先生也玩刺激？”
　　“不喜欢？”
　　“喜欢死了。”
　　没有计划就没有什么繁杂的程序，最快最早的一班航班，检票的时候沈卓的手机第三次响了。事不过三，沈卓点开设置拉黑功能，短信头一句：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韩东和韩阳现在在我房门口打起来……
　　“沈先生，到我们了。”乔意提醒他。
　　沈卓揉皱机票，“公司出了点事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第二十八章 
　　沈卓赶去的时候酒店刚刚报警, 他先和酒店经理打了招呼让拦住警察, 真闹到局子里对酒店的声誉也不好。
　　沈卓一下电梯就看见韩东和韩阳脸上都挂着彩, 眼角开裂嘴唇流血, 打累了喘着粗气对峙。之前因为乔意的事两兄弟还有和好的迹象，这一下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解开心结。
　　“打呀, 怎么不打了？”沈卓尽量压住火气, 站一边摸根烟出来歪头点着, 火星子直冒，“我看着你们打, 继续, 打死了我负责。”
　　两人不动, 眼睛瞪到目眦欲裂。
　　沈卓就在旁边等着，吐一口烟圈, 胸口起伏平稳下来, “瞎争了这么多年，里头那个女人跟你们兄弟哪一个争出来了吗？”
　　韩东吐一口血水, 韩阳擦一把眼角血渍，不作声。
　　“还打不打？”沈卓左右看看两人。
　　还是不说话, 两人雕像似的立在走廊两边。
　　沈卓摁灭烟, “不打了就滚回家去，各做各的事。这事儿闹到老爷子那里……你们心里有数。”
　　韩东先动的, 什么也没说, 低着头去电梯。韩阳往反方向去安全通道。
　　沈卓觉得太阳穴炸炸的痛, 烦躁敲门, “开门。”
　　房间门咔一声打开，白露脸色惨白，“对不起……”
　　沈卓觉得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不像，走廊都有摄像头，直接推门进去，白露从善如流后退，脚后跟踢到玻璃杯，咕噜噜滚到床边。沈卓沿着玻璃滚动的轨迹发现地上洒了一片白药片。白露很紧张，慌乱去收拾药片，“你别误会，我给你发短信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只是想跟你道歉。”
　　房间窗帘重重，幽暗得让人很不舒服。沈卓一把扯开窗帘，白露突然大叫一声抱紧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我妈找你来的？”沈卓直点要害，不多废话。
　　白露摇头，好半天，似乎是平复下来，“……不是。”声音好似喘不过气，“我……做这个公益大使，是公司的安排……。”
　　“为什么出现在杨家？”他想问为什么和乔意认识，这样太明显。
　　白露似乎是缓过那股难受，一粒一粒捡起地上药片，“我和杨毅是一起做公益活动认识。”她站起来，转身看沈卓，眼睛水光盈盈，肯求，“我不知道会这么巧碰到你……更没想再去招惹韩家兄弟，我只是想和杨毅好好发展。请你，请求你……别让杨毅知道我的过去。我没想给你造成困扰。”
　　“杨毅不行。”沈卓的话没有商量余地。
　　白露当下眼泪就掉出来，“我只是想安定下来，我只想好好嫁人，仅此而已。”
　　沈卓目光如刃，“杨毅，和韩东韩阳一样，你不能碰！”
　　“为什么？！”白露看上去焦虑起来，好似刚才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上来。
　　因为沈卓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为什么是杨毅？为什么偏偏是和乔意有关系的杨毅？
　　白露眼泪啪嗒往下掉，指甲抠进肉里，“知道了……这边的工作一结束，我就会离开。韩东和韩阳……”
　　“他们就是没争出个输赢一时不甘心，你别再去招惹他们。”这句是严厉警告。
　　沈卓从酒店出来，胸口窝着火，莫名觉得不安。
　　他和白露没有太复杂的故事，更谈不上初恋情人，他们没有开始过。只不过，她是他第一个接触的和母亲完全不同的女性。完全不同于母亲的强势、□□、严厉、不容违拗。他第一次觉得女生的声音可以很好听，第一次觉得被人崇拜的感觉很好，第一次生出如果以后要找共度一生的人一定要找这样像小白兔一样的女生。
　　用时下比较酸的情怀来形容的话，白露大概是曾经给他孤寂生活中带来一点温暖的人。按照偶像剧的发展他们可能会成恋人然后至死不渝，可惜，生活不是偶像剧。
　　白露突然消失，三个月之后，她再出现是在韩东的生日宴上，韩东向沈卓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当时，沈卓没有太多感觉，可能有一点点失落，喝完酒睡一觉就能忘了。只是后来的事就超出了他的想象，韩东和韩阳在白露的公寓打起来，韩阳重伤进医院，听说韩东将两人堵在公寓的时候，两人衣衫不整。
　　事情闹开白露也没法在这座城市待了，她走的时候告诉沈卓，全都是因为他，她才去“勾引”韩家两兄弟。
　　因为他？这个借口从哪里计算得来沈卓都不知道。但因为这件事，沈卓受到这辈子最残酷的惩罚，他赔上了下半辈子的自由。因为他招惹了白露才会闹出这么大乱子，所以母亲不准他再随便交朋友，接近他的女人都居心不良。他不管去哪里要事先报备，这个报备还要预约母亲的时间，母亲批准了他才能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沈卓以为自己会人性分裂，分裂出一个阴暗偏执的自己，他开始在网上找心理医生。那时他多大，刚二十吧，他已经过得像耄耋之年的老人。
　　为了离开那个“家”沈卓付出了多少代价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不希望乔意知道这些，以前是怕她害怕，现在，怕她不要他。他和白露没有开始过，却因为白露的影响他才会对“小白兔乔意”一见钟情。
　　沈卓回去机场，找不到乔意。打电话才发现他关机忘了开，一开机未接电话涌出来，全都是乔意打的，最后一通是留言：公司情况怎么样？你连手机都关了是不是很严重的事？我俩还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凯文突然紧急召我回去，大概天坤也出事了。这蜜月只能先记着，我反正债多不压身。
　　沈卓皱一皱眉头，天坤现在还能有什么事？Sherry清出去了，乌烟瘴气也清净了，凯文得靠乔意撑起台面。宏德虽明面上跟天坤斗，天坤也不止G.P一个客户，刚好借两大猎头公司的“大战”免费打了广告，让更多公司看见两家的实力。就算凯文看不懂他两口子的耍花枪，商业头脑还是有的吧。
　　往往许多事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始料不及、突如其来。
　　乔意是最后一个到公司的人，天坤所有员工，包括保洁阿姨都郑重其事的有一席之地。
　　“Joy姐。”周天和Linda一脸忐忑，看见乔意顿时像有了主心骨。
　　“Joy姐，什么事这么大阵仗？”周天小声问。
　　“我也是刚接到电话赶回来。”乔意看一眼凯文办公室，房门紧闭，“凯文不在？”
　　“我们这些人都是接到凯文电话第一时间放下手上所有活回公司，结果一回来，他人不在。”周天紧张兮兮，“怎么感觉要出事儿啊！”
　　乔意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一圈，还能有什么事？
　　“凯文来了。”站在门边的同事喊了一句，大家都绷紧神经。
　　乔意一回头，凯文从电梯出来，后头，还跟了个人。乔意眯一眯眼，她的眼睛并不近视，这会儿却怀疑自己是不是老花眼。她没看错吧，凯文后头跟的人是……Sherry。
　　这回，没露胸也没露大腿，黑色长裙从头包到尾，穿得跟黑寡妇似的，她要不开口，乔意真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
　　Sherry穿越众人惊愕目光到乔意面前站定，“Joy姐，好久不见。”
　　乔意笑一笑，声音淡定，“我可没那么想跟你见面。”一样的不给面子。
　　Sherry咯咯笑出声，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笑，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脱胎换骨了一般。经历了那样一遭重见天日可不就跟“重生”了一样么。
　　“Joy姐还是那么爱说笑。”
　　乔意懒得和Sherry打花腔，眼睛看凯文。凯文两手握在一起，似挣扎不甘又无可奈何，“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他顿一顿，乔意预感非常不好。
　　“Sherry将会接替我的位置担任中国区执行总裁，稍后总部的任命就会下来。”凯文像是耗费了所有力气说完这段话。
　　“各们，以后，还要请大家继续多多关照。”Sherry谦卑朝人群弯一弯腰，直起背的时候下巴已经扬起来，手指随手一指，“周天和Linda把凯文的办公室收拾出来，我今天就要办公。”
　　“为什么是我们。”太过出乎意料周天还没反应过来。
　　Sherry笑一笑，“不愿意啊？财务部把工资和赔偿金算出来，周助理这么大架子，我们天坤可用不起。”
　　财务总监都懵了。
　　乔意终于是体会到，什么叫形势比人强了。
　　“Sherry这是给大家讲了个冷笑话啊，你们这些人真没幽默感。行了，都散了吧，我亲自给Sherry收拾办公室。”
　　“我怎么敢劳动Joy姐。”Sherry眉梢一吊，小人得志的模样跃然纸上。


第二十九章 
　　“证据不足？”乔意打电话给司法院的朋友, 简直不能相信, 一整支律师团队替Sherry打, 一直打到证据不足当庭无罪释放。
　　好, 就算是无罪释放，Sherry居然取代了凯文的位置, 这真是……天方夜谭一般。
　　“Joy姐, 开会了。”Linday敲门进来。
　　乔意搁下手机, “开什么会？”
　　“我也不清楚，Sherry下的通知。”Linda关了门小声说, “Joy姐, 你要不想去我替你请个假, 你先下班。”
　　“那样Sherry不是很无趣。”
　　“可是……”Linda一脸担心。
　　乔意笑笑，“她无非是想在我面前耍足威风。”她起身, “你记住, 越是张牙舞爪的人越暴露她内心的自卑，因为自信的人不需要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的人, 才可怕。”
　　会议室，凯文被放逐到末尾座, 连Researcher的地位都不如。乔意的位置没变, 就在Sherry左手边上。周天没在，给Sherry收拾办公室去了, 其实不用乔意和周天, 大把的人上赶着给Sherry收拾新办公室。
　　“不管公司人事上怎么变动, 公司的工作方针不变, 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这句开场说得颇有领导范，“虚头八脑的我也不多说，两件事：一，和G.P的合作到此为止；二，为了集中管理，请大家把手里的大客户资料整理交到我手里。”Sherry说完，大家窃窃非议，最后都将目光投向乔意，她手里的大客户最多，也只有她能跟Sherry叫板，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Sherry笑眯眯看乔意，“Joy姐是公司顶梁柱，您有任何意见说出来我都会认真考虑。不过，我觉得Joy姐是拓展型人才，应该给你更大的平台去发掘更多优质客户，天坤现在的稳定客户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挑战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乔意欣然接受。全体人惊愕，更加不敢有怨言。
　　乔意合上面前文件夹，“两点说完了，我这就去发掘新客户。”起身，径直离开。
　　Sherry面上笑容，手里的笔差点折断。
　　周天系着围裙头戴纸帽，整理Sherry的新办公室，百叶窗的灰都要擦干净。
　　“Joy姐，没事吧？”
　　乔意皱眉看他，“围裙脱了。”她从抽屉拿出一叠资料，“这几家小公司Sherry应该是看不上，你去跑跑。只要你有客户在手，她不敢随便开你。”
　　周天一把抓下头上帽子，“你把客户给我，那你呢？”
　　乔意挑挑眉梢，“她威风还没耍够不会这么快便宜我。”
　　周天扯断围裙，“大不了就不干，Joy姐，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咱不在这儿受气。”
　　走……肯定是要走了，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蹊跷，茅头直指G.P，肯定有问题。
　　“你是可以随便就走，我就这样走了，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乔意拿镜子给周天，“我心里有数。收拾利索去见客户。”
　　周天出去。乔意看眼手机，沈卓也不知道看见她的留言了没，还没给她回电话，他是不是也一样遇到麻烦了。
　　“Joy姐，有时间单独聊两句吗？”一抬头，Sherry靠在她办公室门口。
　　乔意撑着桌沿椅子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个闲适坐姿，“你要找我，叫我到你办公室就好。”
　　Sherry笑着进去，乔意交叠长腿，这样舒服，估计她“表演”的时间会有点长。
　　Sherry走到她桌对面也不坐，她很享受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特别对象是乔意。
　　“我哪敢使唤你Joy姐。我知道，这里，包括保洁阿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不服我。可是，所有人都要被我这个他们瞧不起的人踩在脚下，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乔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听她说。
　　“不光要被我踩在脚下，还得拼命讨好我。你是没见过凯文在我面前那副下贱模样，真不明白你怎么甘心在那种没用的男人手下那么多年！”
　　乔意打了个哈欠，“抱歉，我实在是没忍住。”
　　“你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吧？”Sherry声音尖锐。
　　乔意无聊点着高跟鞋尖，一脸真诚，“还，真没想过。不过我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转到谁身上都有可能。
　　根本就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窘迫、嫉妒甚至害怕，Sherry反而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她笑起来，绕过桌子直接到乔意面前，倾一倾身凑到乔意耳边，“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让你知道，现在觉得还真有点对不起你。其实那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Joy姐在圈子里名气大啊。我出去见客户，那前台啊狗眼看人低，结果我一报你的名号她就让我进去了，那客户是个老色鬼，然后你Joy的艳名就传出去了。Joy的名号这么好用，我怎么能浪费。我打着你的名号接、客户，你却一直没发现，那是因为有凯文为我善后。你和杨毅的事也是我添油加醋传出去的，凭什么好事都被你Joy占尽，事业有成还有小狼狗对你痴迷不悔。”
　　乔意目光落在Sherry雪白的脖子上，她说得激动，血管都看得到。乔意记得刚刚给周天拿资料的时候把抽屉里的拆信刀拿出来了，她一伸手刚刚能碰到，刀光才一闪。Sherry吓得连连后退大叫，“保安，保安……”裙子太长，绊倒了，因为太害怕她站不起来在地上爬。
　　外边的同事听见喊声冲进来，乔意好好坐在原位，Sherry脸色像见了鬼的惨白，抱住进来人的腿，“她要杀我，她拿刀……她要杀我！”
　　同事眼睛看向乔意询问，乔意一脸莫名无奈，桌上的拆信刀已经收起来。同事皱眉将Sherry扶出去，议论纷纷这Sherry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戏精上身。不过，是一出自导自演的丑剧。
　　刚刚那一瞬，冲动的魔鬼差一点点就将乔意吞噬。如果没有那些谣言，她或许能早一点和沈卓坦诚相见吧；如果没有那些谣言，沈卓或许不会这样为难吧；如果没有那些谣言，他们俩的路或许会好走一点点吧。
　　乔意坐上601路公交车，突然很怀念那段平凡的时光，她不是Joy，他也不是沈先生，如果能一直一直就那样“骗”下去，多好。
　　沈卓今天意外早回家，他在厨房，听到开门声，没回头，“老婆？”
　　夕阳的光透进来，一室暮色蔼蔼，乔意赤着脚，沈卓没听见回应，转头，乔意已经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闭上眼睛。
　　沈卓手里的西红柿油光水滑，水没关，问她，“怎么了？”
　　“累。”前所未有的疲惫，一直坚持的信念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累了就回家，有老公养。”
　　乔意抱紧他，突然问：“沈先生，你有多少存款？”
　　“嗯？”
　　“我算一下，我俩的加起来够不够买个小岛。只有我们两个人，最好像冰火岛那样的。”乔意说完，自己先笑起来，自己都觉得幼稚。
　　“沈先生，你当初为什么会做猎头？”
　　沈卓放下西红柿，“我有故事，要不要来点酒？”
　　乔意笑出声，“要！”
　　夕阳眷恋地平线不肯离开，始终逃不开四时更迭。沈卓盘腿，酒瓶立在腿间，乔意收起双腿手臂抱住，歪着脑袋枕在膝盖看他。
　　沈卓喝一口酒，“最开始，我做的是PUA，Pick-upArtist，搭讪艺术家。说浅显一点就是帮助有社交障碍的人融入团体，也包括追女孩的技巧。”
　　“哇哦。”乔意很帅气的吹个口哨，“酷！”
　　“因为我明白那种孤独，所以我想帮助别人，也算是挑战自己。我拉了一个团队，团队越做越大最后就变了质。我的Partner说那些宅男白痴人傻钱多，不收费白不收费。我们的营销很成功，日入斗金，会员越来越多。我问我自己，这就是我拼命获得自由追求的东西吗？我的那些努力突然变得很可笑，变得毫无意义。”
　　“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猎头的吗？”乔意忍不住打断他。
　　沈卓将酒瓶交到她手上，她喝一口，“那是，我进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我永远都记得那天的面试官，他跟我说，猎头的意义是把最合适的人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上。这世上，多少人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在痛苦里无可奈何碌碌无为，我们就是帮助那些人更好的认识自己让他们知道人生还有很多可能，他们可以做更好的自己，那种成就感，是金钱买不到的。”
　　乔意猛灌一口酒，呛得眼泪都出来，“那个面试官……就是凯文。”她胡乱擦一把眼泪，“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可笑。一切向钱看就好，讲什么理想，讲什么良心，人与人，本来就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沈卓起身抱住她，乔意大概是哭了，嘴里尝到咸味，趴在沈卓怀里睡着，太累了。沈卓抱她到床上，盖好被子，阳台晚风劲凉吹得人清醒九分，他拨通那个最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妈，我回来了。”


第三十章 
　　赢得了局势赢不了人心, 就是输。乔意一早就知道人心最难赢, 她还是决定跟他站在一起。
　　车驶进枫林道, 秋意越浓, 枫树越显秀逸。枫叶最重情意，沈卓一直很奇怪母亲竟爱枫树。枫林尽头, 黑白两色的马头墙露出一角, 围合式高墙, 他记得离开的那天没有回头一往直前，终于那深宅大院再也关不住他。
　　院门是自动开的, 沈卓的车可以直接开进去。待客前院, 半通透的院墙和篱笆与园景相呼应, 有儒家的韵味却透着肃穆刻板，好似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主人居在后院, 客房开在西边一处小庭院, 沈卓的房间在东院，园园互通却又隔着一定的距离。三开三进, 如果不是特意见面，他和母亲可能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沈卓, 真是你回来了！”袁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看见沈卓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袁姨五十多岁是看着沈卓长大的。
　　“袁姨。”沈卓对她比对母亲亲。
　　“瘦了。”大概长辈心疼孩子都会觉得孩子瘦了, “快进来, 我给你做了好吃的。”袁姨拉着沈卓去餐厅, 燕窝、捞汁海参、干贝粥……沈卓看一眼就知道是妈妈的安排，“我不饿。”
　　袁姨欲言又止的样子，“不饿也好歹吃一口，这些都是你妈妈吩咐弄的。”
　　从来都是这样，在这个家，他甚至连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决定。
　　“我妈在吗？”
　　袁姨摇摇头，“一大早说是有个重要的会。”
　　沈卓皱眉，“她说了什么时候回吗？”
　　“没说。”
　　沈卓知道没那么简单，昨晚他打那通电话，妈妈只冷淡嗯了一声就挂掉。他特意早起，他以为，她起码能给他五分钟。
　　“除了这些吃食，我妈，还有没有跟你留什么话？”
　　袁姨想了想，“哦，有。你妈让我跟你说，要怎么选由你自己。”
　　沈卓笑得讽刺，由他选？
　　客厅电话是算准了时间响的，袁姨赶紧去接，“回了……好，我知道。嗯，没有……”她点了点头，招手叫沈卓，捂着话筒，“你妈妈，你们好好说话。”袁姨小心翼翼将电话交到沈卓手里。
　　沈卓平复下情绪，平静喊了声，“妈。”
　　“我为你准备的早餐你都不愿意吃一口，你这是要回家的态度吗？”好像从沈卓记事起母亲就是这种语气，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童年都是在羡慕别人家的孩子里度过。
　　“我知道，结婚的事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告诉您。”沈卓放低姿态认错，“我不奢望您能马上接受她，只希望您不要为难她。她不知道我是谁，是我追求她不惜欺骗才娶到她。”
　　沉默，那头不说话，沈卓猜不到母亲的情绪，他所擅长的谈判技巧都失了效。这种沉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人的心理建设，沈妈妈独立掌管那么大的企业，攻心术是必备。
　　“要不是为她，你都不会跨进这个家门吧。”跨越漫长的沉默，沈卓听出一丝怒气，印象中，妈妈永远端庄、优雅、宠辱不惊。
　　“不是。”
　　“我说了，要怎么选由你自己。”电话决然挂断，沈卓还来不及解释。
　　袁姨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这么快就说完了？”她叹气摇摇头，“子女都是前世的债，你们母子真是……唉……这个，你妈让我给你。”
　　沈卓接过看一眼，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他和母亲签的约定协议。
　　“你妈刚在电话好像是说，这份要你签字。”她点着离婚协议，“另一份，撕毁作废。那就一切回归正轨，大家相安无事。”袁姨疑惑看沈卓，“我都不知道你妈说的什么意思。”
　　这就是她说的“由他选”？这一刻沈卓才明白，从他离开这个家的那一天，母亲就没想过“由他选”，她从来就没想过放他自由。她放他走，是要看他后悔自己是的决定是错误的，是要看他乖乖自己回来。
　　就算没有乔意，结果，都一样。
　　沈卓自嘲笑起来，揉烂离婚协议，他打开手机录音，“沈太太，如果你还活在自己的世界，你会失去所有你在意的拼命也想牢牢抓住的人，你丈夫沈先生，你儿子沈卓，韩叔……”沈卓将手机拍在桌上，“我怕跟她说一遍她听不懂，我妈回来循环播放给她听。”转身就走。
　　“沈卓！”袁姨在后面追，好不容易回一趟这母子俩还没见到面就闹成这样。
　　沈卓腿长，已经上车，发动，调头。袁姨跌跌撞撞拦在他车前，“你不能就这样走，你跟袁姨把话说清楚。”
　　沈卓降下车窗，很认真问了一句：“袁姨，我真是我妈亲生的吗？”
　　袁姨楞在原地，大概没想到他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恼火加心疼，“臭小子，说什么胡话，你当然是你妈妈亲生的，沈家就你这一根独苗！我不许你这样跟你妈妈说话，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不容易。”
　　“袁姨，你和韩叔别再惯着她了，只会让她更加疯狂执迷不悟。”沈卓打方向盘绕开，一脚油门，多待一分都觉得自己愚蠢。
　　风呼呼灌进车厢，他扯落了领口扣子，备用手机打给周天，“乔意病了，替她请个长假。”
　　“emmmm……你哪位？”那头周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沈卓想起来，他认得周天，周天还不认得他。
　　“我是沈卓。”他自报名字。
　　“你是沈卓？下一句是不是让我打点钱？”周天当成诈骗电话了，沈卓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喊，“Joy姐，这年头骗子不冒充爸爸，冒充你老公了！”
　　沈卓眉心一皱，马上打方向盘左拐，他留了纸条让她不要出门，她还病着，昨晚着了凉，早起沈卓就摸到她体温不同寻常，没吵醒她。
　　乔意已经灌第二杯黑咖啡了，头痛得厉害，吃了感冒药更不舒服，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啊。昨晚发泄完，今天日子一样要过，她从来就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可以脆弱但绝不软弱。
　　周天举着手机进去办公室，“这骗子肯定是个新手，被我一句戳穿羞愧得马上挂电话。”
　　乔意捻捻眉心，“让你去打听G.P近况，有什么情况吗？”
　　“风平浪静。”
　　还好，G.P没事就不会影响到沈卓。她认认真真想了一遍，以Sherry的人脉、资源、背景怎么都不可能玩出这么漂亮的翻盘，她背后有人。
　　总部天高皇帝远，她想攀都攀不够。赵学海？更不可能，他自身都难保。越想，脑子越疼。
　　办公室外一阵嘈杂，然后就听见Sherry尖锐的嗓音，“小杨总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地就闯进来了。”
　　乔意撑住额头，今天又不得安生了，振作精神起身出去。
　　三个保安都拦不住杨毅，Sherry抱臂挡住他，“小杨总，你这样闯进来，我可是能告你的。虽然够不上判刑，严重的拘留个五到十天还是能行，也让你尝尝坐牢的滋味。”
　　“小杨总是我请来的。”乔意从人群中走出来。杨毅只看了她一眼，“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乔意没理杨毅，扭脸对Sherry说：“我们天坤和G.P是老伙伴，不合作了也该给G.P一个交待。”
　　Sherry阴阳怪气开口，“小杨总是G.P高层，你是什么身份？要交待也是我们高层的事。”
　　杨毅一把就拉乔意走，“这种地方你还待什么，跟我走！”
　　乔意头又一阵凶猛疼痛，甩了两下甩不开他的手，只能好说：“杨毅，你放开。”杨毅一大早听说天坤Sherry主事，一路飞车过来，就怕乔意吃亏。Sherry本来就跟乔意不对付，加上举报，Sherry现在小人得志还不趁机整死乔意。
　　“你喜欢当猎头，我能马上帮你开一个自己的猎头公司，G.P的合同全给你。”
　　“我丈夫也能！”乔意总是能精准的打醒他。杨毅抓得她手生疼，“他能，他人呢？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委屈，算什么男人！”
　　乔意这会儿真难受得紧，杨毅是好心，但他这样冲上来真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
　　“楼下有家冰咖啡屋，我带你去静静，放手。”他们这样在公司门口拉扯不好看。
　　杨毅松手，乔意一下失了平衡，小腿虚浮身子摇摇欲坠，杨毅一把抱住她，“怎么了？”
　　叮一声，电梯门在这个时候开了，沈卓刚刚好看见杨毅抱乔意。沈卓一步跨出来，“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戾气爆棚，握住乔意手臂已经把人抢过来。
　　“她好像生病了。”杨毅这会儿心思都在担心乔意。
　　沈卓抱起人，“我老婆我自己会关心。”
　　天坤原本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下巴全掉到地上，那不是宏德的沈先生吗？前阵子和Joy姐斗得你死我活的……老婆？！


第三十一章 
　　“高烧38.5, 吃药还是吊针水？”医生低着头病历上的字写得龙飞凤舞。
　　“够开重症吗？”沈卓一开口惊得医生最后一笔捺都抖成了蚯蚓, 抬头看他, 沈卓表情一点儿都没开玩笑, “最好开一个月ICU病房。”
　　医生清了清嗓子，说：“小伙子, 国家资源不好这样浪费的。”又转头对乔意说, “姑娘, 不用打针吃药多喝开水也能好。”
　　乔意哭笑不得，医生把他们当成骗医保的了。沈卓把她从杨毅手里“抢”出来塞进车里就直奔医院, 知道他在气头上, 她倒不急着解释, 乖巧由他安排。
　　“我老公喜欢开玩笑，医生, 你给我开个针水再开点药吧, 谢谢谢谢。”乔意赔着笑脸。
　　医生按叫号器，“下一个。”药单甩出来, “缴费拿药。”
　　乔意拿了单子拉上沈卓就走，去输液室的路上, 乔意观察沈卓, 阴郁的样子不像是生气，又不像吃醋……所以她被别的男人抱了作为老公的沈先生一点也不吃醋？！这个脑回路, 沈先生要会读心术得吐血三升。
　　吊个水都是要的VIP输液室, VIP输液室座位紧俏只剩最后一排有空位。扎针的时候护士抿着嘴忍了又忍才忍住笑, 乔意左边的病友三岁, 右边的病友五岁，这医院只有儿童VIP输液室。
　　“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护士的声音特别温柔。
　　乔意僵着脸笑，“谢谢。”沈卓坐她旁边，突然抬手探她额头，乔意也不敢动，“医生开了几天针水？”
　　“一天，吧。”乔意僵着脖子。
　　沈卓收回手。沉默。他不开口问，乔意也不好干解释，显得着急。
　　点滴管，一滴，一滴，一滴……看得人心闷得慌。
　　两人喘口大气。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
　　“你说。”
　　两人一下楞住。
　　左边三岁的病友丸子头齐刘海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叔叔阿姨，你们在吵架吗？我们要回避一下么？”纠结的小表情都萌萌哒。
　　乔意意识到是不是吓到小朋友，笑眯眯说：“没有，叔叔阿姨不是在吵架。”
　　右边五岁的小男生特别炫酷的“嘁”了一声，“这话也只能骗骗三岁孩子。”
　　乔意噗笑出声，沈卓耸眉。
　　小男生很“社会”地说，“下一句，你们就要说，我想静静，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
　　乔意故意逗小男生，“那阿姨和叔叔分手了，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小男生没回答。乔意继续逗他，“女朋友都不要啊？”
　　小男生用不屑的口气响亮地答道：“我幼儿园有了。”
　　@##￥￥%%￥￥%…………此时此刻乔意的心情只能用乱码形容，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了！
　　熊孩子的妈妈及时出现，前排座位空出来刚好换过去能看动画片，不管是五岁还是三岁都抵挡不住动画片的魔力。一下子，最后一排就剩下乔意和沈卓两个人。
　　乔意笑起来周身母性光辉，“好可爱。”
　　“我们也生两个。”没想到沈卓会接这样一句，乔意赶紧转话题，“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沈卓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心里莫名就杂糅了点毛燥，“你这段时间就在家休息。”
　　“我和杨毅的过往，清白如水一眼望到底。”乔意尽量说得平静，他信她，不用她多说，他不信她，她绞尽解释都没用。
　　“你以为我不让你去上班是因为吃杨毅的醋？”沈卓这会儿才搞清楚她的点。
　　“不是吗？”她还反问。
　　沈卓锁眉，严正看她，“这话我只说一遍，既然我选择跟你一生一世就会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过去。我从来不相信别人说了什么，只在乎彼此为这段感情做了什么。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初衷都是害怕对方受到伤害，这样就够了。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因为……我怕听到，过去的你比遇见我的你过得好。”
　　乔意觉得鼻子酸得厉害，说话都瓮瓮，“你，真的不介意那些……关于我的传闻？”
　　“我介意那些影响到你让你不舒服的人，不管是谁，我来摆平。”
　　乔意摇头，摇得泪珠子抛下一颗，千言万语，开不了口，只能动情抱住他脖子。沈卓拿下她右手，小心翼翼捏在手里怕漏针，“你在这儿哭，也不怕三岁孩子笑你。”
　　乔意眼泪直接往他西装上招呼。
　　沈卓似乎是酝酿了一下才开口，“Sherry的事我知道了，她这样的小卒，我明天就能帮你解决。”这点小事就用宏德沈先生的人脉也能解决。
　　乔意坐直身子看他，眼睛还潮湿，“解决小卒没用，她背后的‘帅’才是大佬。是谁？”她直接问。
　　“我妈。”
　　“猜到了。”
　　她那样聪明，沈卓知道瞒不住。
　　“所以，我希望你暂时避一避，安心在家养病，以静制动。”
　　乔意摇头，目光坚定，“Sherry和我是私怨，我会自己解决。等我打掉这个小卒，你能带我去见咱妈吗？”
　　沈卓怔了一下，“你认真的？”
　　“非常认真。”圈里的人都说乔意是“打不死的小强”，她从不当那是贬义。在沈妈妈眼里她可能就是小强、狗尾巴草，还想高攀她儿子，她就要当面去告诉她，我就是！
　　乔意倒是听沈卓的话在家待了一个星期，让Sherry在领导的位置多坐几天，欲使其灭亡先使其膨胀。最主要的是让凯文多受几天羞辱，乔意不去，Sherry的威风自然全撒在凯文身上。
　　所以，凯文接到乔意电话的时候，十分钟就出现在她面前，先是一顿大骂贱|人婊|子不堪入耳恨不能活吃了Sherry，骂完大吐苦水，一个大男人活活被逼成了“祥林嫂”。
　　乔意静静作一个聆听者，等凯文骂累了，她直接了当，“我有办法踢走她，需要你的帮忙。”
　　凯文撸起袖子，豪言壮语，“只要能把那婊|子踢出猎头圈，你说怎么做，我什么都敢做。”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假毕业证的王艳，假身份的曾伟，那都是Sherry送去G.P的候选人，赵学海亲自接收。帐面的猎头费和不在帐面的猎头费，我想你比我清楚。”
　　凯文脸骤然煞白，“我不懂你说的什么！”
　　乔意垂一垂眸，Sherry有一句没说错，她竟然心甘情愿屈居在这样无能的男人手下这么多年。
　　“这两个人除去Sherry给赵学海的贿赂，你凯文的签名怎么也值点钱不是吗？”
　　那两人都是凯文签字替Sherry作的保，Sherry当然少不了他那份。
　　“我……”凯文紧张不安搓手。
　　“Sherry的案子是证据不足，只要你把证据交上去……”
　　“不行！”凯文激动得碰翻了面前咖啡刚好泼到裤裆，相当狼狈。他跳起来，借故要遁。
　　乔意也不着急留住他说服，只淡淡说了句，“我先生沈卓，除了是宏德合伙人，还是胡氏财团唯一继承人，我们要弄Sherry像辗死一只蚂蚁。”她掀一掀眼皮，云淡风轻，“我给你机会，当是回报你当初的知遇之恩，以后，我们可以互不认识。”
　　“可是！”凯文下意识压低声音弯着腰，“我把证据交上去不是连带把我自己也暴露了吗！”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参与，只要你态度端正诚心悔悟，法官会轻判，我们也会想办法捞你出来。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沈先生的人脉吧？”乔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那感觉像是跟他闲话家常，“你是想往后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被Sherry压着，还是得到一个长远总监的职位，你自己好好考虑。当然了，你也可以直接从天坤辞职一了百了，那我估计，你以后都很难在圈子里抬起头。”
　　“我……先去换件裤子再想。”凯文匆忙离开。
　　乔意大大呼出一口气，90%已经成了，剩下的就看Sherry的“表演”，她越膨胀死得越快。
　　乔意已经开始挑衣服，第一次见婆婆自然要慎重。
　　她以前都是职业装为主，虽也是手工定制都不是什么国际大牌。装小白兔的时候更朴素，雅美蝶这样的牌子肯定是穿不出去的。沈卓都可以预见母亲见到乔意的场面，他还是约了母亲的御用设计师，他终究还是怕乔意吃亏。
　　设计师只看了乔意一眼，给了她一件简单的白色蕾丝裙。那是《摩洛哥王妃》的经典裙，VintageClothes很配乔意的气场，名媛感十足。据说那件蕾丝礼裙，正是Grace遇到真命天子摩纳哥王子时候穿的，两人一见钟情迅速进入热恋，第二年Grace就成了摩纳哥王妃。


第三十二章 
　　Sherry引咎辞职消息传来的时候乔意正挑口红, 她抿一抿唇, 引咎辞职？真够讽刺的。
　　乔意对柜台BA嫣然一笑, “我刚试的色号都要。”女人对口红的执念可以用疯狂形容, 口红的意义，Mark your man——给你的男人打上标记, 绝对私有物。
　　“乔意！”
　　乔意转一转镜子, 镜子里看见Sherry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的脸。Sherry闯进来撞翻了展示柜, BA第一时间寻责，不然这损失就得她们分摊, 简直是无妄之灾, 三个柜台BA围住Sherry, “这位小姐，展示柜上都是新品需要全款赔偿。”
　　Sherry眼睛猩红, “滚开！”
　　三个BA其中一个守住出口, “你不配合我们要叫保安了。”
　　Sherry从包里摸出透明高硼硅试剂瓶，上面赫然写着“硫酸”两个黑体大字, 她拔开盖子，三个BA吓得逃离柜台数米远, 奔走叫保安。
　　乔意坐着没动, 以她和Sherry的距离，硫酸泼出来, 躲是躲不开的。她搁下镜子转身直面Sherry, “正好, 你帮我看看这个色号适合我么？想找个人帮我参考色号都找不到。”
　　Sherry僵硬站在原地, 手上捏紧硫酸，“是不是你做的！”
　　乔意换另一支口红平常在手腕上试色，“我说不是，你信吗？”
　　保安已经赶到，气喘吁吁还有点口吃，“大大大大姐，有话好好好好好说……别冲动。”
　　乔意皱眉看保安，“我朋友跟我闹着玩呢，不用紧张。”
　　“朋友？”Sherry讽刺得笑出声，“我何德何能有你这种没人性赶尽杀绝的朋友。”
　　乔意盯住Sherry不闪不躲，“是朋友我才告诫你，故意伤人可比商业贿赂判得重得多，十年甚至无期。”
　　Sherry捏硫酸瓶的手抖了一下，“反正都是坐牢，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乔意摇摇头，“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做错事就老实承认错误，结果不一定会很差。你非要送去给别人当枪使，你今天这一瓶硫酸泼出来，你以为沈太太还会管你死活？”
　　Sherry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你第一天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包成粽子我就应该猜到的，太突然，脑子那会儿没转过弯。”黑寡妇的装扮适合沈妈妈的“审美”。
　　乔意突然起身，朝Sherry走近，Sherry倒是吓得退了一步，“你别过来，我真会泼你！”趁她不备，乔意已经抓住Sherry手腕，“自来水灌太满容易露馅。”Sherry刚才抖那一下瓶子里的水溅了一滴在虎口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Sherry被识破恼羞成怒，“我跟你拼了！”
　　“趁警察还没来，从后门走。”乔意拖着Sherry穿出人群，Sherry懵了，完全是机械地跟着她走。
　　“乔意……”
　　“你别误会，到现在为止我对你的讨厌有增无减。”乔意停下将Sherry推出去，“我只是不想那个人赢得太得意，不是所有事都能被她掌控。”
　　Sherry站在出口处不肯走，拳头捏紧，好半天，“我会看着你输得比我还惨，下场比我还凄凉！”她说着渐渐眼圈红了，“……别白费力气，我这个枪子，不过是冰山一角。”Sherry走的时候对乔意的怨恨一样有增无减。
　　冰释前嫌对她们来说太假，从心就好。
　　这算不算“劫后余生”？乔意觉得应该庆祝一下，准备给沈先生一个惊喜，亲自去接他下班，反正她和沈先生的关系已经大白天下。货真价实的夫妻，真金白银的老公，不秀白不秀。
　　路上，乔意把老黄历都调出来，见家长可以正式提上日程，得选个良辰吉日。她也想看看冰山一角之后是什么。
　　宜：嫁娶、祈福、会亲友……
　　忌：出行……
　　乔意好笑，这到底是叫她走出去还是老实待着呢？
　　十字路口红灯，乔意还在低头“研究”老黄历，对面，沈卓的车被前面的双层公交挡住。
　　绿灯，两人的车错开而过。一切都明明白白，我们仍匆匆错过，是生活还是命运。
　　在两人互相“错过”朝着相反方向越走越远的时候，沈卓接到医院的电话。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请问是沈卓先生吗？”医生的声音很低沉。
　　沈卓心脏紧缩了一下，医院打电话通知的都是病人最亲近的人，不是他妈就是乔意。
　　“我是。”手脚僵住，车都不会开了。
　　“有个叫白露的病人，我们联系不到她家人，只在她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医生说完这句，沈卓莫名松了口气，还是问了句，“她出了什么事？”
　　“误服大量安眠药被酒店送来急救。”
　　“她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们觉得她精神有很大问题，所以希望能联系上她家人。”
　　沈卓沉默了片刻，“她父母都在外地。”
　　“那你是她……”
　　“除了我的号码还有谁？”他担心医院还通知了韩东韩阳，两兄弟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间。
　　“还有……”医生应该是在翻白露手机，“Joy。”
　　沈卓急踩刹车，差点闯了红灯。
　　“还有吗？”
　　“没有了，就存了两个号码。”医生说：“要是联系不上你，我们就准备打给这个Joy的。”
　　“我马上来。”违章拐弯，违章变道，沈卓想好了从医院回去就跟乔意“坦白”白露的事。
　　住院手续要补办，所有签名都是沈卓。医生告诉他，白露是误把安眠药当成了抗抑郁的药，医生推断她服用抗抑郁药有数年之久，她的记忆力和身体协调能力严重下降，重度焦虑，自杀倾向。
　　沈卓想起来那天在酒店看见她地上掉的药片，他往病房去。
　　白露看见沈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哭一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要自杀，我没有要打扰你，对不起……”她惨白着脸，两眼泪汪汪，沈卓心肠再硬也没办法马上走。
　　沈卓两指转动药瓶递到她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白露张张嘴，声音哽咽，“是我自己活该……”好半天她才控制住情绪，“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你，直到我拼命给自己包装的‘外皮’被人一层一层扒下来曝光在所有人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痴心妄想。”白露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渗出来，那是一场恶梦，她一直被恶梦折磨。
　　可事实，折磨她的不过是她的自卑和虚荣。
　　“我品学兼优，我优雅高贵，我省吃俭用，用名牌包装自己。女生叫我白莲花，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是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可是……几张照片一夜之间就把我打回原形。装着装着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根本不是女神，我只是一个……”即使是到现在她还觉得那是生命中的耻辱，“……破烂女。这是女生给我起的外号，我爸妈靠收破烂供我上大学。那些当我是女神的男生，把钞票甩在我脸上，因为我拒绝他的表白。一个破烂女有什么自尊，有男人要就不错了，还真当自己是女神。我不敢去学校，不敢出门，我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我像被人扒光了被无数双眼睛猥|亵、强|奸！”白露突然抓住沈卓手臂尖锐的指甲深深抠陷，“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沈卓脸沉如水，任她发泄完情绪。对错已经没那么重要，如果他真欠她，也两清了。
　　“好好养病。”他拉开白露的手，转身。
　　白露掀开被子下床，在他背后喊，“她也会变成这样！”
　　沈卓脚步停下，“承认了？”
　　“是，我又一次为了利益出卖你。但是，这次我是真心的，你一定舍不得她变成我这样，对吗？”对乔意，白露羡慕又嫉妒。
　　“她不是你。”沈卓声音笃定。
　　白露苦笑，“她不是我，但她和我一样……笑起来有酒涡。”
　　沈卓抿紧唇，白露一步一步靠近他，“我知道，我是不可能了，这是命，我认。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
　　“没有。”沈卓绝然打断她。
　　白露笑着闭眼清空眼泪，他的绝情算是给了她一个自私的借口吧。沈卓伸手开门，白露从背后抱住他，“不管你有没有爱过我，我是真心爱过你。”
　　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杨毅和乔意刚刚好到门口。沈卓太高，完完全全把白露挡在背后，只看见女人纤细的手臂缠在他腰间，听见，白露贴在他背上哭着说：“我是真心想嫁人，想和杨毅重新开始，可我看见乔意的时候，我没办法再骗自己，我还爱你，一直一直爱的人只有你。”
　　沈卓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杨毅的拳头已经挥过来。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声，女人的尖叫声……乔意觉得这“惊喜”，太大了。


第三十三章 
　　乔意歪一歪头, “你们要打架出去, 出去宽敞, 我是来探病的。”无澜无波。
　　白露缩在墙角不敢上前拉架, 这种情况当然选择自保为先。
　　沈卓刚才着实挨了一拳，脸上立马挂彩, 杨毅是下了死手。他满心的话堵在嗓子眼, “乔意……”
　　“我现在只想跟白小姐说话, 你们打够了吗？”乔意一丝生气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样最糟糕，她若是大吵大闹要他解释, 沈卓反而不担心。
　　杨毅停了手, 站到乔意身边, 同一战线一致对沈卓的架式，“这里没人想看见你, 滚！”
　　乔意转一转脸, “是你们俩。我只想跟白小姐一个人说话。”
　　“乔乔！”
　　沈卓捏紧拳头，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转身出去，他知道乔意的脾气。杨毅极不情愿跟在沈卓后面走。
　　病房门嘭一声关上, 两个大男人在医院走廊各占一边。
　　“呸！”杨毅吐口血扯到嘴角伤口, 咬牙切齿，“我竟然把乔乔让给你这种渣男！”
　　沈卓心里也窝着火, 脑子一团乱麻, 逞口舌之快太幼稚。
　　“你怎么会和乔意一起？”
　　“上次在天坤的事我担心你误会, 去宏德找你遇到乔乔, 我们同时接到医院的电话。呸！”杨毅越想越气，“我竟然还担心你误会乔乔和我，我竟然还想和你搞好关系，我竟然还想祝福你们。”
　　沈卓越想理清头绪，越乱，“我和白露什么关系也没有。”
　　“哼！你自己说出来自己信吗？”
　　沈卓暴躁一拳打在墙壁，地动山摇的动静，五指指峰都打伤。
　　护士闻声过来，“请保持安静，否则我要叫保安请你们出去。”
　　沈卓和杨毅都抿上嘴，不说话了。
　　沉寂下来的走廊，时间无限拉长，两人度秒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乔意出来。
　　沈卓和杨毅一起上前，乔意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白小姐思路清晰，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沈卓动动嘴唇，乔意转头看杨毅，“她现在是你女朋友，你应该陪着。”
　　“乔乔。”杨毅伸手要拉她，乔意错身到沈卓面前，“老公，我们回家吧。”
　　沈卓像是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鱼刺咽下去，“……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是非之地，杨毅楞在原地。
　　暮色拥抱热闹的街头，路灯一排一排点亮，回去的路像海市蜃楼。霓虹的灯交杂在眼前，光怪陆离，沈卓一时忘了回家的路。
　　“我从来没想过要隐瞒的白露的事。”沈卓平视前方，心平气和，方向盘握得紧，他不知道白露跟乔意说了什么，“在杨家见到白露我就想过要跟你说，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
　　“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往事，我也有。”乔意打断他，她笑一笑，“真要计较，我的过往听起来比你糟糕得多。”
　　她这样说并没有让沈卓觉得宽心，反而她的笑容让他彷徨。
　　乔意侧脸看他，眼睛亮得能刺穿谎言，“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一定别骗我。”
　　“嗯。”沈卓轻声应了，心脏已经沉重到难以负荷一句整话。
　　“你爱上的是像白露的乔意，还是脱掉画皮的Joy？”这句话有陷阱，沈卓想都没想，“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哪一种模样。”
　　“我要一个准确答案。”乔意固执的往牛角尖里钻。
　　沈卓担心的境况终于还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白露跟你说了什么，她也是我妈的人。”
　　“那不重要。你妈妈，白露，杨毅，那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你清楚自己的心吗？”
　　“我当然清楚！”
　　乔意摇头，“一见钟情，吸引你的是我的‘画皮’，一开始你的理想类型就是白露那样，是吗？”
　　“乔意……”
　　“你只用回答是不是。”
　　“是。”沈卓现在能做的只有坦诚，说多错多。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Joy的？是发现Joy就是乔意的时候？还是Joy和你并肩作战的时候？”
　　沈卓根本没法回答，乔意，Joy，都是她，要他怎么答。
　　“因为白露，你喜欢小白兔类型；然后因为Joy，你又喜欢职场女人。结论是，一见钟情输给了移情别恋。”明明知道她的论点不对，沈卓竟没法反驳。
　　沈卓踩下刹车，“乔意，你这样结论对我不公平。”
　　“那你反驳我。”
　　沈卓抿紧唇，后头，被堵住的车，喇叭咒骂声震天。
　　乔意解开安全带，“我想，我们真的需要彼此冷静一下。你弄清楚你的心，我争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她很清楚自己在钻牛角尖，就是没办说服自己走出来。
　　她开门下车，“你想出正确答案，就来找我，随时、多晚都可以。”
　　车窗切割她逆光的背影，沈卓没法追，因为他彻底被她绕进去了。
　　乔意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人，很多年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十二岁那年是恐惧无助，现在，有点寂寞。
　　刚刚在病房，白露跟她说了很多，关于沈卓的妈妈、韩东、韩阳，还有杨毅，白露一开始接近杨毅就是冲着乔意来的，所以，周天才那么容易约到白露。
　　乔意知道，白露一个字的瞎话都没讲，正因为这样她才耿耿于怀。可这事儿根本就是个死局，根本没法分出对错，只能靠时间释然。
　　乔意住进酒店，沈卓也没心思上班，什么长远、G.P、天坤、宏德，统统见鬼！
　　床上地板上横七竖八全都是扔的酒瓶，韩东和韩阳进屋吓了一跳，沈卓下巴胡茬不修，身上衬衫扣子有一颗没一颗，房间昏暗闭闷。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弄成这样。”韩东踢开脚边的酒瓶，韩阳去拉窗帘开窗。
　　“哥，你还好吗？”韩东和韩阳费劲将醉倒在地板的沈卓扶上床。
　　沈卓眼皮都掀不开，“别动我。”
　　“白露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以前我们蠢。”韩东和韩阳这会儿知道后悔了，“要不，我们俩去找二嫂解释清楚？”
　　沈卓睁一睁眼，阳光太强，他拿手背盖住眼睛，“没用。她叫我想清楚了随时去找她。”
　　“想清楚什么？”
　　沈卓拿开手背坐起来，“爱的是小白兔还是Joy。”
　　“当然是Joy。”韩东张口就来，韩阳踢他一脚，“猪啊你，当然是两个都爱啊！”
　　沈卓脑袋炸炸的痛，“选Joy是移情别恋，两个都爱是花心。”
　　“那这根本就没法答啊。”韩东哭笑不得，“这就好比二嫂问你，如果一个胸大腿长的美女坐你腿上你会不会动心？不管你答会还是不会她都会生气，因为她纠结的点是你为什么让别的女人坐你大腿。”
　　“所以，你到底是喜欢小白兔还是Joy呢？”韩阳也一下被绕进去了，他是沈卓带乔意见的第一个人，那时候乔意还是柔弱需要保护的小白兔。
　　韩东狠狠还韩东一脚，“你才猪，就是一个人啊！”
　　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只一个白露，所有人陷入混乱。从来没有战不胜的对手，只有战不胜的自己。
　　乔意站在阳台上，杨毅在酒店楼下，手机举在耳边，“你还好吗？”
　　“好。”
　　“我能上去看看你吗？”杨毅又问。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我和白露，其实也没正式开始，所以也谈不上分手吧，她今天一大早走了。”
　　“是我的错。”乔意确实错了，“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把白露介绍给你，对不起。”
　　杨毅直摇头，“不怪你，是我死缠烂打给你造成困扰，该道歉的人是我。”
　　“杨毅，别再掺和进我和沈卓的事。”乔意利用G.P对抗长远把杨家拖下水，对杨毅，于公于私她都有亏欠，“从现在起，你要和我们撇清关系。”
　　太晚了。
　　在所有人陷入纠结混乱无暇他顾的时候，充当白衣骑士的李傲突然反噬，等杨开诚反应过来，他握有的股份一夜之间蒸发，李傲以G.P最大股东接管公司。这个动作又狠又迅猛，根本就是蓄谋以久。
　　杨家一夕破产，负债累累。
　　乔意在酒店钻牛角尖的功夫，天坤总部在全球猎头圈发出通告：高级顾问Joy(乔意)出卖公司高层，恶意中伤同事，联合对手公司弄虚作假泄漏公司重要机密以牟取个人利益，我司保留追究其刑事责任的权利，现予以辞退，永不录用。
　　只是眨眼之间，她竟输得一败涂地。
　　筹谋已久，等的就是这一个机会，等他们俩绕过白露这个牛角尖再想找这样一个机会就比登天还难。


第三十四章 
　　乔意就是想破脑壳都想不到, 她打掉Sherry让凯文空出位置, 最后坐上去的人是Linda！那个每天早上一脸无害笑眯眯喊她Joy姐, 每个房间端茶递水, 心无城府担心Sherry会欺负她的前台小妹！仔细想一想，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前台小妹无意间参与了乔意每一个计划。
　　乔意的办公室, 私人物品都收拾好。拼博多年, 就这样被扫地出门, 最后只剩一方纸盒。
　　“Joy姐。”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Linda这套行头比不上Sehrry张扬，倒也是国际大牌量身定做气势十足, 一丝前台小妹的痕迹也看不出了。
　　乔意反身靠着办公桌, “现在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姐, 还没恭喜你麻雀变凤凰。”
　　“对不起。”Linda没有Sherry的小人得志，满满歉疚, “总部那边……我无能为力。”
　　乔意审视看她, “你算是哪边的人？”
　　“我……”Linda低一低头，无颜面对她, “我不是沈太太的人。”
　　“哦？”出乎乔意意料。
　　“大家都只知道我的英文名是Linda，没人关心一个前台小妹姓什么叫什么。”Linda第一次郑重自我介绍, “我姓林, 林琳。林海威是我爸。”
　　乔意倒是小小吃了一惊，“天坤大股东林海威, 太子女啊, 为什么来这里做前台小妹？”
　　“我爸希望我接他的位置, 我没有业绩站不稳脚跟……沈太太答应扶持我。”Linda头越来越低, “我不知道我爸跟沈太太是怎么协议的，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把你和沈先生的消息按时告诉沈太太就行。”
　　乔意点点头，恍然大悟，“难怪，她能抓准时机在这么短时间内连打带消除掉我们所有依靠。”
　　Linda抿一抿唇，“对不起。我求过我爸爸，至少不要发那份通告，可是……他跟沈太太有协议。我，真的无能为力。”
　　乔意问她，“周天呢？”
　　Linda抬头，“我推荐他去总部负责大客户，这里……太复杂，不适合他。”
　　乔意笑一笑，什么也没再说，回身捧起盒子就走。
　　“Joy姐……”Linda愧疚，除了说对不起什么也做不了，“你骂我几句，打我几下也行，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乔意叹口气，“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保住周天说明你跟凯文、Sherry不一样。愿赌服输，我谁也不怪。”
　　“Joy姐，”Linda红了眼圈，声音哽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总部那份通告已经彻底断了她后半生职业生涯，“走一步算一步。”
　　全公司目送乔意离开，有惋惜有遗憾有快意，人生百态，不外如是。
　　乔意从天坤出来，鞋跟一脚踩进排水井盖卡住怎么也拔不出，她索性脱掉。才走几步，纸盒底穿了，东西撒一地。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真是。
　　“乔小姐。”女人仪容一丝不苟清汤挂面，看样子等了乔意很久，“我们胡董想见你。”她指一指路边保姆车。
　　“胡董？”乔意顺着看一眼，没动。
　　“沈太太。”秘书补充。
　　终于现身了！也是，胜利要亲自验收才有趣味嘛。乔意看看自己，精心挑的衣服浪费了，连提升气场的口红都没带，她就是挑她最狼狈的时候吧。
　　“见吧。”乔意扔了手里断跟的鞋子，她现在真成了光脚不怕穿鞋的。
　　车窗玻璃映出乔意的狼狈，她对着玻璃微笑捋捋头发，车门从里面打开，这是乔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沈太太”。胡氏财团董事长，长远集团最大股东，名门名媛商界铁娘子，胡惠兰。
　　“请上车。”
　　这和乔意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乔意想象的胡惠兰应该是冷漠、跋扈、执念得变态扭曲的形象，可这会儿她优雅礼貌对乔意说“请上车”，即使年届六十，依旧雍容美丽。超级备战状态的乔意有点儿措手不及，她光着脚上车，脚趾无意抠住地毯。
　　胡惠兰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乔意已经感觉到压迫力，是那种强悍到“若她过境，寸草不生”的压迫。
　　乔意尽量放松，“沈太太？真巧，我老公也姓沈。”
　　“沈卓这会儿有韩家兄弟陪着，还不知道外头的事，也不知道我们今天的见面。”胡惠兰开门见山，声音寡淡得没有起伏。
　　乔意也不拐弯抹角，“你费这么大劲是想要我劝沈卓回家。”
　　“不是劝，是一定得办到。”胡惠兰的强势霸道三言两语已经毕露。
　　乔意笑笑，“沈太太这样谈生意很容易谈崩的。”
　　“你很聪明，我喜欢聪明人。”胡惠兰从来不夸人，“所以，一开始我就相中你，我相信你能让沈卓心甘情愿回家。”
　　乔意心脏一紧，“一开始？”
　　胡惠兰目光锋利，“从你们领结婚证那天开始。”
　　乔意像被人猛的打了一闷棍，脑子一片空白。
　　胡惠兰继续说：“说到生意，那我们就走正规程序。你是专业猎头，我是客户，我们胡氏财团需要一个CEO，我看中沈卓，希望乔小姐能帮我挖到人。报酬是胡氏、长远集团的十年合约，你可以开一个比天坤大十倍的猎头公司，还可以利用这些资源打垮天坤，替自己恢复名誉。从古至今都是败者为寇胜者为王。”
　　“听上去我占了大便宜。”乔意努力保持冷静的思路。
　　“比起乔小姐把儿子还给我，这些微不足道。”
　　“如果我拒绝呢？”
　　胡惠兰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你没法拒绝。”
　　乔意笑，“就算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还有彼此。你，大概只剩钱和无尽的孤独。”
　　胡惠兰的表情终于有了点起伏，“沈卓骨子里喜欢纯良简单的女孩，一辈子太长，你有信心他不会后悔？”她们真的很像，互相伤害，同样的准、狠。
　　乔意沉默，她，没信心。
　　“你可以再等等。”胡惠兰打开车门，“决定了，随时联系我。”完全是志在必得的模样。
　　乔意咬紧牙，手机突兀响起来，杨毅。
　　杨开诚脑溢血进医院，杨家所有财产被冻结，杨毅现在拿不出一分钱。是乔意让沈卓利用G.P对抗长远，她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巨大利益面前人心是最脆弱的。沈卓相信李傲，李傲倒戈。现在轮到乔意，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背叛，这才是沈太太的目的吧。


第三十五章 
　　乔意真的挺狼狈, 即使是被对手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Joy姐都没这么狼狈过。去医院的路上她把能取的现金全都带在身上, 她知道不够, 远远不够，怎么还都不够。
　　电话是杨太太打的, 用杨毅的手机, 机械的给她报了医院地址, 多余一个字也没有。
　　乔意到医院先去见了杨开诚的主治医生，杨开诚经过抢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乔意松口气, 只要人还在, 还有补救的机会。
　　病房只有杨太太一个人, 不见杨毅人影。乔意站在门口深呼吸，轻轻推开门, 杨太太背对着门口没回头, “你不准进来！”声音不大，病房太安静, 每一个字钢钉似的钉进乔意耳朵。她僵硬站在门口，等着。杨太太替杨开诚擦完脸, 擦完手, 轻轻盖上被子才起身。
　　乔意后退，一直退到杨太太带上病房的门。解释和道歉都太苍白无力, 乔意拿出所有现金和银、行、卡, “杨太太, 这些, 应该可以支付一段时间住院费，您还需要多少，我马上去筹。”
　　杨太太淡淡扫一眼她手里的钱，“你觉得多少钱能买一条人命？多少钱能买一个圆满的家庭？”嗓子哭伤了，杨太太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对不起。”知道没用，除了这三个字乔意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歉疚。
　　杨太太到现在为止还能保持冷静，“李傲是你弄来的？”
　　“是。”是她还是沈卓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白露也是你介绍的？”
　　“是。”
　　杨太太突然抓住她，紧紧揪住她领口，“为什么？”怨恨满腔满眼，“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乔意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她能说什么？什么都没资格说，说出来的都是狡辩，那样她会更愧疚无地自容。
　　“就算我羞辱过你，不喜欢你……可是阿毅，待你那样真心，他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真的能什、么、都、不、要……你怎么下得了心这样害他，害得我们杨家家破人亡！”杨太太眼睛干涩满布血丝，那是眼泪流干了想哭哭不出来的痛苦。
　　乔意努力撑住身体，“对不起。您要我怎么补偿，只要我能办到。”
　　“补偿？！”这两个字把怒值激到顶点，杨太太一巴掌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乔意手里的钱散了一地，脸颊五道血痕。
　　“我儿子现在低三下四到处求救无门，我丈夫本来应该有个安乐的晚年，现在昏迷不醒瘫痪在床，你怎么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杨太太吼叫声震得整栋楼都在颤动。
　　乔意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钱，捏在手心，“只要你说，只要我办得到。”
　　杨太太眼睛猩红，冷眼盯着她，胸口起伏许久，才慢慢缓过来。
　　“你当然要补偿，这是你欠我们的。医药费你得负责，我们要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杨家祖宅得替我们保住，如果这点你都办不到就别假惺惺来说什么补偿。”
　　“好。”乔意一口应下，能用钱挽回的都不算大事。
　　“乔意？”杨太太似乎是算准了时间，她提完要求，杨毅就回来了。乔意转头，杨毅和沈卓打架时脸上留的伤还没好，眼圈发青，憔悴能让人看上去一夜变成熟。
　　“你的脸怎么了？”眼前的杨毅一点往日的活力锐气都没有了，他走近一点就看见乔意脸上的伤，“妈，我说过很多遍，这件事和乔意无关！”
　　乔意捂住自己的脸，这感觉很糟糕，她宁愿杨毅像杨太太一样怪她，“你不能这样跟你妈妈说话。”她将捡起来的钱和银行卡塞到杨毅手里，“这些，你先拿着，我知道不够，我会再想办法。”
　　“我不要。”杨毅一把推回去，拳头握紧，“沈卓的钱我不要。”
　　“不是他的。”
　　杨毅咬紧牙齿，“你和他是夫妻，法律上共有。”
　　“那我跟他离婚。”乔意脱口而出，她自己非常清楚不是一时冲动，“我会和沈卓离婚，我会弥补你，不惜一切。”沈卓也好，李傲也好，白露也好，都是她的错。做错了，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是乔意一直以来信奉的教条。
　　“你们离不离婚是死是活我们一点也不关心，你记住答应我的事就行。”杨太太强硬拉走杨毅，“这种女人我们以后要少沾，天生扫把星，只会害人。”
　　乔意脑子嗡嗡响，杨太太最后的话一直在脑子里转。
　　“女儿归你，我要再嫁带个孩子算什么事，还是个女娃。”
　　“我不要，自从这孩子出生我的生意一落千丈，做什么亏什么到现在负债累累，你他妈就是给我们乔家生了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只会害人！”
　　“你不要我也不要，送孤儿院好了。”
　　十二岁的乔意躲在自己房间怕得浑身发抖，害怕爸爸妈妈不要她，害怕他们真送她去孤儿院。害怕，从来都没有用，不是害怕就不会发生。
　　十二岁的乔意还不太明白“扫把星”是什么意思，爸爸说她，一出生就会只会害人，这句话一直伴随她整个童年少年时期，一直是她的噩梦。
　　乔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外头太阳暖和明媚，她手心都是冷汗，那种从心底深处压藏的害怕像被搅浑的水一层一翻涌上来。明明身边人来人往，明明身在热闹街头，她却觉得只有她一个人，这种感觉很恐怖。就像那时候，她明明父母双全，却要被送去孤儿院。
　　冷汗从发鬓流下来浸过脸颊伤口，终于知道伤口撒盐的疼，疼痛让她找回意识。她摸出手机，手指还在发颤，找了很久，都忘了有搜索功能，韩阳韩阳，她记得应该存了号码。
　　“喂，韩阳，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韩东和韩阳也快撑不住了，信息时代想要瞒住一件事真的比登天还难，还要承受良心的拷问，一边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边是恩重如山的父亲，他们没得选。
　　沈卓洗把脸从浴室出来，IPAD扔到两兄弟面前，G.P再次停牌重组的粗体大标题赫然在眼前。他们就算关掉家里所有电子设备，沈卓总有清醒的时候。
　　“这件事，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沈卓面无表情眼睛幽阴，韩东和韩阳觉得脊背一寒，“我们……也是才……”
　　“我刚才进去洗脸，”沈卓压住翻涌怒火打断他俩，“就是为了能心平气和你们说话，我拿你们当亲兄弟。”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韩东试图解释。
　　“是，我们知道李傲会反噬G.P，杨家会破产，乔意会被赶出天坤。”韩阳提着一口气，“我们知道的时候，这些已经在发生了，我们能选择的只有如何止损如何将伤害降到最小。”
　　沈卓笑了，笑起来的脸比面无表情更阴霾可怖，“把我拖住，等一切无法挽回了就是你们的止损办法？”
　　“哥……”
　　沈卓一拳头打在韩阳脸上，韩东不敢靠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沈卓。
　　沈卓甩着手掌，打得太用力应该是骨折了，捏紧车钥匙的动作都让他手掌剧痛。
　　乔意的电话关机，他开车去酒店找过，退房了。
　　去G.P遇到李傲，十来个保安挡在中间。李傲真的不值得他动手，他打了韩阳，自己手折了，不比韩阳痛得轻。也许是他太得意忘形，也许是因为乔意让他相信这世上还有坚贞不渝的情感。他怎么忘了，李傲是商人，只要是能用利益收买的，沈太太从没失过手，这一点他从小就见识过。
　　去医院，杨太太拼命拽住杨毅以死相逼才把杨毅关在房里闭门不见，怕闹出人命。这会儿让杨毅和沈卓见面真会闹出人命，沈卓右手已经痛得整条手臂都麻木没有知觉。
　　他只是想找到乔意，她说过的，只要他想出答案随时可以去找她，多晚都行。杨家关他什么，天坤关他什么事，沈家关他什么事，他做这么多努力只是为了乔意，只是为了她那句：沈卓，我会陪着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有过刻骨铭心才知道一个人有多可怕。
　　助理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沈卓的手已经捏不起手机。
　　“沈先生，乔小姐，现在正在您办公室等您……”女助理说得小心翼翼，现在，猎头圈谁不认识乔意，谁和她沾上关系谁倒霉，杨家就是前车之鉴。
　　“我马上来！”四个字，满怀希望，沈卓甚至在路上已经打好腹稿，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给她答案。
　　“老公，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快乐。”
　　“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眼前的苟且，还是诗和远方。”
　　“沈卓，我会陪着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第三十六章 
　　沈卓的办公室, 谁还有心思工作。天坤的Joy是宏德“老板娘”这已经是惊天大料, 两个人为了抢G.P的合约斗得你死我活, 最后活活把G.P给斗破产了。
　　啧啧啧,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饭碗担心，下一个关门大吉的不会是宏德吧！毕竟Joy的风评已经差到人神共愤, 要是沈先生为了她一意孤行, 宏德这块招牌也得砸Joy手里。还是天坤聪明, 第一时间出来跟她撇清关系。
　　“沈先生！”助理眼尖只看见个人影就喊出来，扒在办公室门口的众人赶紧散开回自己格子间, 这会儿谁敢往枪口上撞啊。
　　沈卓脸色不太好, 助理迎上去, 十分担心，“沈先生……”
　　“做你自己的事, 不该听的别听。”沈卓脚步没停径直进办公室, 门关严连百叶窗都拉上。
　　乔意坐在他椅子上，面前摊着很多张纸, 沈卓没心思注意，抱住乔意, “我到处找你。”只有左手使得上劲, 手臂剧痛，收紧, “回家好吗？”
　　乔意在他怀里, 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温暖, 心生贪恋。
　　“杨家破产了。”她任他抱着，声音在他胸口震得他心口嗡嗡的响，“我知道，是我的错，交给我。”沈卓松开她，单手捧住她的脸，望进她眼睛，“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交给我。”
　　“杨开诚脑溢血，全身瘫痪，杨家的房子都被查封。”乔意喃喃地说。
　　沈卓心痛，“这些都是我的错，我来承担。我姓沈，长远是姓沈的，我要拿回来谁也阻止不了。G.P没有了，我把长远赔给杨毅。杨家的房子，我倾家荡产给他赎回来。然后，我带你离开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找一座小岛。”
　　乔意知道，他说到就能做到。可她，不愿意。即使被伤害被遗弃都逃不开血缘的羁绊，是她懂得太晚。就像她这么多年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噩梦，不需要亲人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她推开沈卓，抓一把桌上的纸，“这些是什么？”她举到沈卓眼前几乎摔在他脸上，“你口口声声说不介意我的过去，这些背景资料是什么？”
　　“这些……”是那个时候韩邦国找人查的，他一个字都没看，一个字也不信。
　　乔意盯着他笑得讽刺，“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而你，一面跟我说，不介意我的过去，一面偷偷去查我。沈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有口难辩，沈卓只能紧紧握住她手腕，不敢松手，“乔意，我现在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只要你说得出，这条命都是你的。”难怪古时有以死明志，他被逼到除了赌命，没有什么能证明清白。
　　“沈卓，我们离婚吧。”
　　“乔意！”乔意手腕被他捏得生生的疼，沈卓也疼。
　　乔意冷静又绝决，“我不想变成第二个白露。工作没了，下一步，你妈妈该拿我的家人作文章了。十二岁的时候我已经被遗弃一次，那时候小，没心没肺，很容易挺过来。现在，我年纪大了，真的没有信心能经历第二次。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在一起，而是看他肯为对方付出多少。你不是要向我证明吗？不是要我相信你吗？行，你签字离婚，我们各自安好。”
　　沈卓想起白露在医院对他说的话。
　　“她也会变成这样！”
　　“我又一次为了利益出卖你。但是，这次我是真心的，你一定舍不得她变成我这样。”
　　他是舍不得，连想象都舍不得想。
　　乔意挣脱沈卓的手，起身后退，“本来，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是！”沈卓胸口快要透不过气，世间有一种思绪，无法用言语形容，粗犷而忧伤。
　　他们都错了，胡惠兰错了，白露错了，沈卓自己都错了。他以为自己理想的对象是温柔多情像白露那样小白兔一样的女人，其实，他对乔意一见钟情恰恰是初遇时她乍露锋芒的那一瞬，他骨子里欣赏的是独立、聪慧自带光环的女人。
　　这种复杂的情感源于他强势母亲的影响，很不可思议，甚至沈卓自己都解释不清。“白露”的形象，不过是他对强势母亲的一种叛逆。
　　“我可以清清楚楚告诉你，”沈卓盯着乔意眼睛，郑重得像宣誓，“从第一眼，我爱的人就是真实的乔意，独立、聪慧、自带光环的乔意。”
　　“这真话说得像笑话……好虚伪的真话，好真实的谎言。”乔意以为自己会掉眼泪，幸好，没有，一滴也没有。
　　她没有回头，不能回头。


第三十七章 
　　沈卓没追, 赌命都不管用, 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韩阳在楼下等乔意, 他脸上的伤骤一看挺吓人, 那些调查乔意的资料是他告诉乔意的，乔意也只不过是想找一个离婚的“借口”。
　　乔意上车, 韩阳递一方手帕, 乔意下意识摸自己的脸, “我没哭。”
　　“嘴唇咬破了，在流血。”
　　这会儿乔意才反应过来疼, 韩阳很难过说不出的难受, “胡阿姨说……让你想好了去见她。”
　　乔意接过手帕捂住嘴, 默应。
　　“你脸上的伤，是沈卓打的？”
　　韩阳发动车, “我皮实, 他的手更严重。”
　　乔意垂眼看手帕，血渍吸干净了, “手帕脏了，以后还新的你。你……记得督促他去看医生。”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 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踏进胡宅高门大院, 乔意仿佛走了一生，她今天扑了很厚的粉底才勉强盖住脸上红肿。
　　“客人贵姓？”袁姨知道乔意, 今天是头一回见。
　　“乔。”
　　“乔意？”
　　乔意点点头。
　　袁姨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乔意……比姓白的小妮子强。”袁姨小声嘟哝了一句。
　　“什么？”乔意没听清。
　　“没什么。”袁姨似无奈叹了声气, “沈卓妈妈在等你, 跟我来。”
　　乔意跟在袁姨身后冷冷淡淡目不斜视，就算这宅子修得像皇宫乔意也没心情惊叹。
　　东院，一整个独立门户都是沈卓的房间。胡惠兰像普通家庭主妇一般模样打扫卫生，这是乔意第二次刷新对胡惠兰的印象。
　　“阿袁，等会儿让人把新窗帘全部换上。”胡惠兰自顾对袁姨交待并没看乔意一眼。
　　床上四件套，沙发套，窗帘，甚至杯垫都是一个色系，杯子全部要朝同一个方向角度都要一致，严重的强迫症也是病。
　　乔意只是静静等胡惠兰交待完繁琐的安排。
　　“你比我预料的来得快。”胡惠兰突然回身看乔意。乔意扫一眼窗明几净的房间，“不是都在您掌握中吗？”
　　“沈卓什么时候回来？”胡惠兰直接问。
　　“杨家的宅子什么时候解封？”乔意本来就是来谈判。
　　胡惠兰深深看她一眼，“人要先自保，再权衡要不要帮别人。”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把杨家的宅子还回来。”乔意拿出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字，律师随时可以寄给沈卓。”
　　“重回职场重新翻盘的机会都不要？”胡惠兰有点意外。
　　“那些我靠自己就够了。”靠着胡氏乔意能一夜重回巅峰，分分钟替杨毅把宅子买回来，不差钱。但是，这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乔意一辈子就要被胡惠兰捏在手心，“谢谢沈太太的好意，人要先自保没错，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职场上的手段也不少，但唯一有一点底限，无论什么事但求问心无愧。”
　　胡惠兰小幅弯了弯嘴唇，觉得可笑，“难怪你永远被人压着只能做个小小的猎头。”
　　“沈卓宁愿做一个小小的猎头也不愿回家做总裁。”乔意也擅长踩人痛处。
　　胡惠兰果然一下变了脸，很快恢复常态，“离婚还不够，你要保证以后都不会跟沈卓有联系。”
　　乔意笑笑，“明白，不辞而别，白露第二嘛。”
　　“白露走了，他身边出现乔意，乔意走了，他身边还会出现新的人。”胡惠兰说的是现实。
　　再刻骨铭心也抵不过岁月的风化。
　　可是，心还是会痛，原来心真的是会痛的。乔意痛到背都塌下来，她撑住不弯腰，“真到那个时候，我会衷心祝福他。”这一句是自欺欺人的昧良心话。
　　一个星期，乔意把自己所有能变现的东西全部换成钱，除了那间九十平米的房子，法律上还是她和沈卓的共有财产她一个人没法处理。这些日子，沈卓一通电话一条信息都没联系过她。她直接让律师给他发离婚协议应该够伤他一阵子吧，等他回过神，她已经走了。
　　记得杨毅劝过她，她和沈卓不会有好结果，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真到要流浪的那一天，我会比谁都走得潇洒。”
　　乔意这些年的积蓄全部转到杨开诚住院账户，够他们请最好的护理。能做的，能给的，她都给了，剩下的，真的无能为力。
　　收到杨家宅子解封消息那天，乔意立刻就订了机票。那意味着，沈卓回家了，他们终究还是败给现实，明明就是她一手促成，心竟忍不住生出悲凉。呵，人心真是复杂又虚伪。
　　乔意无聊地想象胡惠兰和沈卓母子“团聚”的场面，胡惠兰会不会对沈卓说，“以后都不要相信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越会骗人。”乔意想到此不禁笑起来，一抬头，登机的提示已经报第二遍。
　　再舍不得，还是要离开。她都来不及最后看一眼那间九十平米小屋，最美好的时光，都在那里。
　　登机提示报第三遍。
　　乔意起身，腿有点僵，坐麻了。检票口已经是一条长龙，乌泱乌泱队伍，乔意一加入就淹没在人群。
　　“乔意——”隐隐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由远及近暴躁越过一个又一个人。乔意巡着声音看过去，一米八几的杨毅这会儿就显出优势了，杨毅也在人群中锁定乔意。
　　“乔意！”杨毅一脸怒气暴戾，不管不顾撞开人群闯到乔意面前，“我跟你说过，我们杨家就是死也不要沈卓的帮助，他想这么便宜就赎罪，做梦！”乔意还没反应过来，杨毅一把将房产证塞进乔意手里。
　　“这房产证不是沈卓……”乔意要解释被周围人群打断，大家都赶时间检票。乔意没办法，只得先将杨毅拉出人群，杨毅咬牙切齿，“你去告诉沈卓，别以为他卖掉长远给我赎回房子就能弥补他们沈家害我爸进医院，他们沈家欠我的，我会自己讨回来！”
　　“你说什么？什么沈卓卖掉长远给你赎房子？”乔意听得云里雾里，杨家的房子不是胡惠兰还回去的？
　　机场大厅液晶电视正播实时财经新闻，“以李傲为首的科技集团于今晨9：00宣布放弃收购G.P集团的计划，相关人士预测是触动了G.P的毒丸计划，李傲集团此次不但收购失败而且损失惨重……”


第三十八章 
　　杨毅握紧乔意手臂, “天坤的事我知道了, 别走。沈卓保护不了你, 我可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打败沈卓打垮沈家, 替我，替你, 讨回公道。”
　　乔意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这么被杨毅拉了回去。
　　韩东守在机场门口, 看着乔意上了杨毅的车才打电话给沈卓。
　　“知道了。”沈卓右手绑着固定, 医生说再不注意就要手术钉钢板了。杨毅是沈卓引去机场的，摧毁、放逐, 妈妈的套路他再了解不过, 沈卓也很清楚, 现在只有杨毅能留住乔意。
　　破云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攀着沈卓背影落在他鼻尖, 阴影之下唇角上翘, 他明明是笑了，却看着让人觉得苦涩。
　　身陷沙发的身材魁梧大胡子男人等他放下手机才开口, “终于深刻体会到你们中国文字中‘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什么意思。”
　　沈卓转一转身，背光, 五官像打了高光般立体, “你离开联创的时候不就深刻了吗。”
　　Derrick笑着耸肩，无奈道：“你做了这么多, Joy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 她喜欢赢, 他让着她, 没机会，创造机会让她赢。他喜欢看她站在顶尖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她高兴他就开心。
　　联创Derrick搞大董秘肚子的“丑闻”是沈卓费了好大劲漏给乔意的，他当时倒真没想着要给G.P找军师，只想看乔意赢的样子，她高兴，什么都不是事。
　　只是，外人都以为Derrick是因为搞大董秘肚子不想负责所以离开联创，只有沈卓知道，这个操着不熟练的中文看上去放浪不良的大胡子男人对那个董秘是真爱。为了那个女人，Derrick宁愿放弃一切。也为了那个女人，Derrick答应沈卓去G.P里应外合暗中启动“毒丸计划”。毕竟搞大了肚子，养娃老费钱了，Derrick权衡利弊还是靠着沈卓这棵大树好乘凉。不管怎么斗，他沈卓始终是胡氏、长远唯一继承人，真正的大佬。
　　多少作秀的恩爱，多少被误解的真爱，过好自个儿就好。
　　大概因为Derrick的烂名声，所以入不了胡惠兰的眼，更别提合作了，胡惠兰只顾着拉拢李傲漏掉了Derrick。胡惠兰了解沈卓，同样，沈卓也了解她。
　　韩东回来得快，进门才脱掉帽子，“二嫂已经跟杨毅回去，我偷偷跟着，他们没发现我。”
　　沈卓握了下拳，“他们去了哪里？”还是在意的，他的老婆，怎么会不在意。
　　“杨家宅子。”
　　沈卓皱眉，没作声。
　　“哥，对不起，你和二嫂……”搞成现在这样韩东知道有自己的责任。
　　沈卓拉开抽屉拿出文件，那是乔意的律师寄给他的离婚协议，乔意已经签了名。沈卓伸手拿笔，右手捏不稳，他很艰难在签名那一栏写上“沈卓”两个字。
　　“快递到杨宅，乔意收。”他递给韩东。
　　“那是离婚协议！”Derrick高声提醒道。
　　韩东也不接，“哥，你这是……？”
　　“这离婚协议加急快递给乔意，越快越好。”沈卓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一点都没在开玩笑。
　　“why？”Derrick完全看不明白，“都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为什么要离婚？”
　　沈卓没回答Derrick，只是对韩东说：“你帮我做完这件事，以前那些，我都不怪你。”
　　韩东僵着手接过离婚协议，嘴唇抿了抿，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
　　“沈，why？那你做这么多有什么意义？”Derrick完全懵一脸。
　　沈卓右手稍稍一松懈，钢笔从手心掉到地上，墨水飞溅，像碎片，破碎的碎片。乔意有一句说得很对，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在一起，而是看肯为对方付出多少。
　　他不需要意义，只要那是她想要的。
　　这是乔意第二次来杨宅，不过短短数十天，钟鸣鼎食的宅院竟满目萧条。
　　“我妈几乎就住在医院，你这段时间可以住在这里。”杨毅打开大门，灰尘扑面而来。
　　“你爸爸，怎么样了？”她想问“还好吗”，怎么可能好。
　　杨毅拉开客厅所有窗帘让阳光充足照进来，“医生说，恢复得好的话也许能坐轮椅出去晒个太阳。”
　　乔意见过脑溢血中风的人，脸抽搐嘴歪流口水，生活不能自理都是说得好听的。
　　她心里刺刺的难受，“你应该多陪着你妈妈，她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那你呢？”杨毅看着她，两人之间光柱里的尘埃滚滚，乔意几乎要看不清杨毅的脸，她扇扇睫毛，“我很好。”
　　“我还心存侥幸，沈卓，至少能保护你。”杨毅咬牙，“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沈卓卖掉长远是什么意思？”乔意还是担心沈卓的。
　　“他卖掉持有的所有长远股份，以为赎回房子我就会放过他？”杨毅冷笑，“Derrick不愧是你选中的人，一早就留了后手，李傲一叛变，他马上低价大量增发新股，摊薄股权，李傲集团没办法达到预期的控股只能选择放弃止损。”
　　“毒丸计划？”Derrick成为反转的关键人物乔意真没料到。
　　“对！Derrick不光启动毒丸计划，还暗中用低廉的价格买下沈卓的长远股份，你知道沈卓有多少长远股份吗？”杨毅说激动了，“足够我们吞掉整个长远集团。等我吞掉长远，下一个就是胡氏财团，我也让沈卓尝尝败家之犬的滋味！”
　　“条件是什么？”乔意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什么？”杨毅没听明白。
　　乔意目光锋利，看他，“Derrick这样帮你，条件是什么？”
　　杨毅怔楞了一下，“Derrick帮我不就是帮他自己吗？他从联创跳槽到G.P早就无处安身。”
　　不对，这里面，不对。乔意无意识咬住拇指，咬到充血。
　　门铃声震得乔意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差点扯断。
　　“谁？”杨毅不耐烦接可视对话。
　　“请问乔意是不是住这里，有一份她的快递请她亲自签收。”快递站在门口。
　　杨毅皱眉，“什么快递？”
　　“是一份加急文件。”快递扬一扬文件。
　　“开门。”乔意说着，已经出客厅往院子走。
　　快递进院子，乔意亲自签收，撕开封口就看见文件右角沈卓的签字。
　　杨毅也跟着出来，问她，“怎么有你的快递寄到我家？”
　　乔意完整拿出文件，离婚协议，沈卓签了字即时生效。
　　“你真和沈卓离婚了！”杨毅激动中有小小的震惊，他知道乔意说到做到，可没想到这么快。
　　沈卓卖了长远股份替杨毅买回宅子，故意把长远“送”给杨毅，把离婚协议寄到杨宅当着杨毅的面……他在替她还债，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
　　手机震得乔意整个人发麻，她回过神，手心冷汗。
　　“喂。”
　　“我是韩邦国，现任长远集团负责人。沈卓喊我一声韩叔，我是从小看着沈卓长大的。”电话那头的人直接亮身份，“乔小姐有时间见个面吗？没时间也请你抽点时间。”
　　乔意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我找乔小姐不为公事，只是想给乔小姐讲个故事，关于沈卓妈妈的。”韩邦国声沉如万斤。


第三十九章 
　　乔意上了韩邦国的车, 杨毅拦不住, 乔意想走还是想留其实谁也拦不住。
　　第一眼, 乔意想到TVB的老牌帅哥吴岱融, 真正从年轻一直帅到老。大约是颜控病作祟，明明韩邦国来者不善, 乔意一点儿也不反感。
　　“韩叔叔。”乔意和沈卓还没离完婚, 应该是要随沈卓的。
　　韩邦国脸上有十分不满, 到底还是受了她这个礼。说到底，他对乔意也没什么大偏见, 他在意的只是沈卓和胡惠兰的母子关系。
　　“沈卓做的事, 你知道吗？”
　　“刚刚知道。”乔意如实答。
　　韩邦国握着方向盘手感有点生, 亲自开车怕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所以你是准备看着他断绝母子关系，一辈子顶着不孝的帽子？”
　　乔意笑着反问：“违抗父母就要被‘不孝’压得不得动弹, 那抛弃子女把子女逼上绝路的父母呢？”
　　“天下无不是父母。”韩邦国说得理所当然。
　　“我是来听故事不是来辩论。”乔意不卑不亢, 她明白维系千年的亲子关系没办法用单纯的对错来评判，但它的负面影响却是真真切切简单粗暴的。中国式亲子关系, 最根本的问题是不知道父母和子女需要边界和底限。
　　“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韩邦国胸口微微起伏，愤懑又无能为力, “你们根本不明白一个母亲可以为子女牺牲到什么程度, 你们不配为人子女！”
　　面对这么严重的控诉乔意心惊胆颤，想反驳, 韩邦国话匣子已经打开：“沈沛丰追到沈卓妈妈是花了心思的, 但他不过是赢在家世。”这大概是韩邦国这辈子的痛, “胡家这样的人家最讲究门当户对, 惠兰选择沈沛丰也是最好的选择。本该是天作之合的姻缘，也有过幸福的日子，也远远地真心地祝福过她……直到我发现惠兰身上的伤，才知道，白天彬彬有礼谈吐风雅的沈沛丰一到晚上就变成魔鬼。拳脚相加，甚至惠兰怀孕时都不曾放过。”
　　乔意震惊得瞳孔放大，眼睛瞪圆。
　　“吃惊吧？我也吃惊。”韩邦国自问自答，“每次施暴完，沈沛丰都会对着惠兰痛哭说他不是有意只是没办法控制情绪，赌咒发誓再也不会有下次。那个年代离婚还是大事件，尤其是牵涉两个利益集团，惠兰的骄傲也不会让自己的婚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沈家讳疾忌医，惠兰默默忍受。沈沛丰把怀孕三个月的惠兰打到差点流产，幸好及时送医院。她终于下决心离婚，不管沈沛丰怎么忏悔恳求。也就是在那个晚上，惠兰把沈沛丰赶走的那个晚上，沈沛丰酒驾车祸身亡。之后，惠兰生下孩子独自抚养，一个女人撑起沈家、胡家，因为她一直活在自责里，如果那天晚上她不赶沈沛丰走他就不会死。”
　　韩邦国转一转头看乔意，她的表情难过又同情，是女人对女人的惺惺相惜。
　　“所有人都说商界铁娘子胡惠兰刀枪不入，她不过是个失去丈夫把全部心血倾注在儿子身上的可怜女人。你们以为她为什么那样强势专制的控制沈卓？沈沛丰的病没有遗传，但作为血缘关系易感性增高，遇到某种环境因素诱发就一发不可收拾。她控制沈卓不让他随便交朋友不让他随便外出，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认定只有留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她害怕沈卓像沈沛丰那样。”
　　“PTSD（创伤后遗症）。”乔意难受得声音都微微颤抖。
　　韩邦国点点头，“医生也这么说。一直以来，她也积极配合治疗，她同意放沈卓自己出去闯已经是大大的好转。沈卓为了你违抗她，让她感到危机。她害怕、焦虑、赶尽杀绝，不可自控。她要你背叛沈卓，让沈卓知道这世上只有亲人可以依靠。”
　　“这对沈卓不公平。”乔意冲口而出。
　　“我知道。”韩邦国抿唇，“我说这些给你听，不是要打同情牌也不是要逼你，只是，希望你们至少给沈卓妈妈点时间，她总有一天会走出心理障碍。”
　　乔意沉默，层层泛涌的情绪一一压下去。
　　“沈卓要做什么，不是我能控制。”
　　“你可以平息，你可以让他死心。”
　　还说不是来逼她？
　　乔意什么也没说，只喊了句，“停车。”
　　韩邦国靠边停车，张了张嘴还想说，乔意已经开门下车。
　　其实不用韩邦国来这一趟乔意也会去找沈卓，只是韩邦国来这一遭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沈卓的电话很快接通，乔意没开口，她不说话，沈卓也静静等着，只有微弱气流飒飒声。
　　“离婚协议我收到了。”乔意的声音尽量冷静。
　　“嗯。”沈卓等着她后面的话。
　　“什么时候去把离婚证办了吧。”领了证才算真正离婚。
　　“好。”沈卓想，至少可以见面。
　　去民政局那天，乔意特意穿了第一次遇见沈卓的衣服，自此而始，自此而终，有始有终。
　　沈卓手臂还打着厚厚的固定，伤筋动骨一百天，伤有痊愈的期限，他们呢？
　　乔意站在阳光里，天晴气爽，离婚的好天气。
　　“你……”关心的字眼到嘴边一个一个咬住，乔意抿抿唇，“你迟到了。”
　　“手伤了，开车慢。”沈卓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她脸上寻找蛛丝蚂迹。
　　乔意别开脸，她就隔着一臂之遥，沈卓伸一伸手就能抓住她，锁进怀里不让她离开。
　　不知是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前面就排了一对办离婚的，90后小夫妻。
　　登记员例行核实资料然后问：为什么要离婚？
　　老公玩LOL，老婆玩Dota，信仰不同离婚。
　　这个理由真是……猴赛雷。
　　登记员搁下两人的资料，推推老花镜，已经拉开舌灿莲花的架式。俗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才十来分钟小夫妻就扛不住和好，相爱真好。
　　登记员送走小夫妻相当有成就感，跃跃欲试接待下一对。
　　乔意和沈卓坐定，登记员用姨母般的微笑望着两人，她还没张嘴，只是清了清嗓子。
　　乔意开口：
　　“爱过。”
　　“不爱了。”
　　“考虑得很清楚。”
　　“无子女财产纠纷，什么也不要。”
　　“双方自愿离婚。”
　　才五分钟，登记员扛不住给办了离婚。给离婚证的时候，登记员还问沈卓：“小伙子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卓的表情像大雪封山，“都照她说的做。”
　　登记员皱眉，看乔意，“你是为什么要离婚？”办完了离婚手续登记员才想起来问。
　　乔意收起自己那份蓝本本，“不想过了。”
　　“为什么不想过了？”登记员不死心。
　　乔意起身，“我变心了，想找小鲜肉。”
　　登记员眼镜差点从鼻梁上跌下来，对沈卓看了又看，前夫长成这样还能看上什么样的男人！
　　民政局门口，沈卓终于伸手抓住乔意，“已经够了，对杨毅对杨家。”
　　乔意没回头，“我和杨毅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做再多，白费。”
　　沈卓抓紧她手臂，好半天才开口，“就算不做夫妻，我们是最合拍的搭档，宏德诚意邀请……乔小姐加入合伙人。”
　　乔意回身，“跟我合拍的人多了去，我嫌宏德庙太小。”
　　“后面的事我都处理好，你照自己的心意就好，什么都不用怕。”
　　乔意笑笑，“我不想玩了。”
　　“玩？”沈卓脸上掀起暴风雪，他克制着情绪。
　　“你现在为我做的这些毫无意义，我不想玩了。”乔意抽回手，“我心眼很小，‘再见亦是朋友’这种事太尴尬，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当陌路人。”
　　“乔意！”
　　乔意转过身背对他，“我们都别折腾了，各回各家……”她踏出一步，腿像灌了铅，“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恶劣父母也是原生家庭的牺牲品，希望曾经的屠龙少年不会成为恶龙。”
　　这一次，乔意登机很顺利。她不用费心瞒着沈卓，也不用担心杨毅会再追来。权利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心。短短数日，那个单纯要舍弃一切陪她流浪的杨毅在握住权利尝到权利的滋味时，已经变成杀红眼六亲不认的“赌徒”。这对他来说不是坏事，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谁都不会例外。
　　她的代价，是爱不得。
　　沈卓的代价，是高处不胜寒。
　　“女士们，先生们，去稻城的航班即将起飞……”
　　乔意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
　　如山间清爽的风
　　如古城温暖的光
　　从清晨到夜晚
　　由山野到书房
　　只要最后是你
　　就好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第四十章 
　　沈卓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一夜, 胡惠兰已经不顾形象砸了两遍门, “沈卓, 你给我出来！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整个长远集团断送, 那是沈家的百年基业……沈卓，出来！”
　　房门打开, 沈卓眼里的冷漠让人心寒, 胡惠兰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长远垮了, 下一个就是胡氏！”
　　沈卓不说话, 冷漠无视比反抗更伤人。
　　胡惠兰怒火更盛抬手还要打, 韩邦国冲过来拦住，“沈卓, 快跟你妈妈道歉。”
　　“韩叔。”沈卓终于开口, “我妈，以后就拜托你了。”
　　胡惠兰瞪大眼睛, “沈卓，你要干什么！”韩邦国也感觉不对劲了, “沈卓, 有什么事好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
　　“妈。”沈卓终于还是喊了这一声, 最后一声, “你有胡氏, 有袁姨, 还有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韩叔。乔意，什么也没有。我们本来不会走到这一步，不该走到这一步。”
　　“沈卓……”胡惠兰下意识要去抓沈卓手臂，沈卓退一步，“我什么也不要。”
　　韩邦国堵住门，“沈卓，你不能……你知不知道你妈妈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不是一直问我你爸爸是怎么回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妈妈其实一直……”
　　“让他走。”胡惠兰大吼，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卓走了，在韩邦国悲悯、心痛甚至愤怒望向胡惠兰的时候。
　　上一次，沈卓离开的时候，胡惠兰相信，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也断不了血缘的羁绊。
　　这一次，他走得头也不回，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
　　冬天的稻城没有色彩，只有黑白色。大雪封山，景区封闭基本没什么游客，连带着食物和住宿也成了问题，自然环境本就恶劣。
　　乔意下飞机，开机看时间，信箱全是杨毅的未接电话，她想了想，还是回了一个电话。至少，道声别。
　　“喂。”杨毅秒接，“你在哪里？”
　　“我现在挺好你不用担心，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乔意呼着气说，天太冷。
　　那头杨毅静默了片刻，“我做到了。”
　　“什么？”
　　“我打败了沈卓。”
　　乔意缩缩脖子，寒风似薄薄的刀片仿佛要穿透身体，“噢……是吗。”声音淡淡。
　　“我们再也不用怕沈家，不用怕胡惠兰。”杨毅抑制不住的胜利喜悦，想第一个和她分享，只有她可以和他分享。
　　“恭喜你。”
　　“乔意！”她不痛不痒的声音让杨毅有点急躁，“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沈卓把你害成这样，我还是不可以？”
　　“杨毅，你说过愿意陪我流浪对吧，我要你现在就抛下一切一副行囊来找我，做得到吗？”呼啸的寒风灌进话筒，乔意还是能听见杨毅起伏的呼吸和纠结的心跳。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杨毅的声音拔高到尖锐，不只是说给乔意听。
　　“你犹豫了两分钟。”乔意叹口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乔意，你也不是从前的杨毅，我们都别勉强自己。”
　　“不是，我只是……爸爸需要我照顾，还有公司才刚刚稳定，还有很多……”
　　“杨毅。”乔意平静打断他，“你不用解释，我都懂。我为现在的你高兴，真心的。”
　　“你还爱沈卓对吗？即使你和他离了婚，即使他把你害成这样。”
　　乔意张了张嘴，“手机快没电了，别再给我打电话，无法接通。”她挂掉电话，呼一口气，与灵魂作伴，让时间对峙荒芜，她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稻城最漫长的是冬季，虽然没有金秋的绚丽，却从不缺空灵的蓝天白云，湛蓝天空下积雪和大地交相辉映，别有一翻冬的韵味。
　　大雪封路，乔意下了机场大巴，徒步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处客栈，古朴有点儿像“同福客栈”的味道，连风韵犹存的漂亮老板娘都像。
　　快春节了，客栈门口挂了两个大灯笼，老板娘很爱聊天，问乔意打哪儿来，怎么选这个季节来旅游又冷又没景色，还耿直的吐槽自己的客栈又旧又落后要什么没什么。
　　老板娘倒一杯煮好的咖啡给她，“这是我俄罗斯的朋友送给我的，去去寒。”
　　“谢谢。”这客栈确实简陋了些，但是便宜啊，她现在是三无人士。乔意双手捧着咖啡暖手，哈口气，“我不是来旅游，来找人。”
　　“找什么人？我在这一带很久了说不定能帮到你。”老板娘人美心善。
　　乔意捧着杯子垂一垂眼皮，“还没决定好，找不找。”
　　“……好吧。”短暂的聊天结束，老板娘带她上楼，“房间都是空的，你随便挑。”乔意挑了个暖和的。
　　晚上躺在床上，大红灯笼的光透进来，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有那么多地方可以远离沈卓。
　　大概，人在受伤的时候会特别想念……亲人。
　　尔后几天又下了场大雪，乔意被困在客栈寸步难行。所幸，即使大雪困人，稻城的美景从不辜负人，粼粼的五色湖结了一层薄冰，蓝色湖面的冰层透出流光溢彩。
　　老板娘做了火锅邀乔意一起，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从前，乔意也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没觉得寂寞原来是件这么可怕的事。
　　几碗青稞酒下肚，乔意脸上发烫，开了一溜缝小窗，临近春节，客栈冷清街道倒是灯火辉煌，照得远处山脉苍茫、悠远。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
　　敲门声响得有些惊悚，老板娘打了个激灵，问：“谁啊？”
　　“住宿。”男人的声音夹着风雪。
　　乔意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喃喃念完最后一句，“……风雪夜归人。”
　　门吱呀一声，男人站在门口拍着肩上的雪，一扭头就和乔意对上，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这个男人让乔意移不开眼，与第一次一模一样，却恍如隔世。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沈卓！
　　满鬓风霜，一身风尘，一副行囊。
　　“帅哥，一个人出来玩啊？”老板娘眼睛放光，撩一把头发对着沈卓眨眼。
　　“找人。”胸腔共鸣，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恩，沈卓盯着乔意。
　　“又是个找人的，真巧。”老板娘也转头看乔意。
　　乔意庆幸衣服穿得厚，心跳被裹得严严实实，“老板娘，我吃饱了，先回房。”转身上楼。
　　“帅哥打算住多久？”老板娘几乎要贴上沈卓。
　　“我没钱，身无分文。”沈卓说的实话，除了那副行囊他现一无所有。
　　“来住宿没钱？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大厅坐一晚给我当门神；二是我的房间分你一半……”
　　后边的话乔意没听见，她关上房门，隔绝外面一切声音。


第四十一章 
　　夜里, 乔意翻来覆去。
　　身无分文？那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苦肉计也该严谨点。都说爱情会让人变成聋子瞎子, 第一次, 她可不就成功骗过他，也被他骗过了吗。
　　普通小职员, 小有积蓄, 刚够小康水平……这回, 直接一无所有了，要不要再来场比惨大会。
　　沈卓追到这里来, 是他的选择。
　　乔意选择结束, 也是她的选择。
　　有太多他们无法改变的事, 比如他姓沈，比如胡惠兰是他的母亲, 比如胡惠兰其实是病了她自己也没法控制。法律对病人尚且有宽容的一面何况人情。
　　这是她和沈卓永远都无法越过的鸿沟。
　　爱了一次, 伤筋动骨，她不后悔。再重复一遍之前的痛苦, 她真的受不了。她不是什么女强人，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愿被人珍惜、呵护, 不过是用“女强人”坚硬的外壳来自保。“懦弱”从小对她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 那就让她奢侈一次。以前那个一腔孤勇的乔意就让她随着“Joy”消失。
　　乔意以为自己会失眠，莫名的比之前每一晚都睡得安稳, 要不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
　　“啊哈, 啊……咝……”老板娘这“娇喘”声, 真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误会。
　　乔意随便裹了条毯子, 下楼。
　　“水，给我水……”老板娘吸着气拿手扇舌头。
　　沈卓倒水递过去，抬头就和乔意对上视线。大衣薄开司米衫，这样的大雪天根本不顶用。沈卓走得决绝，韩阳只来得及给他一张机票一只行囊。幸好大雪封路，幸好路遇好心人带他一程，幸好只有这一家客栈还在营业，幸好，他们究终没错过。
　　他瘦了，两颊明显凹陷，瘦削的下巴青色胡茬，乔意记得他还是“小职员”的时候就自带一派矜贵，这会儿有点粗犷的味道，才一个多星期而已。
　　“喂，我说帅哥，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老板娘猛灌了一杯水，舌头还是辣的，“你是想辣死我啊！”
　　“抱歉，舌头冻麻了尝不出味道。”沈卓这不是假话，稻城冬天的夜滴水成冰。
　　老板娘扇着舌头，“我说了分一半房间给你，你不要，非要在客厅坐一晚，后悔不？”
　　乔意裹紧毯子，他，昨晚真的在客厅坐了一夜？这天气……她想一想都觉得寒气刺骨。
　　“我不习惯跟别人睡。”沈卓表情一本正经。老板娘噗出声，手里的水杯都差点笑掉，“现在还有这么守身如玉的男人啊？你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正常？”
　　沈卓不说话看乔意，这时候看她就挺诡异了。乔意走过去，问老板娘：“今天车能走吗？”算是结束上一个话题。
　　老板娘看一眼窗外头白茫茫，“估计还走不了，为安全起见，你还得再住上两天。”
　　乔意皱眉，老板娘又把话头带到沈卓身上，“帅哥，厨子这份钱你是挣不上了。昨晚算我做善事收留你一晚，今天没钱可不成。”
　　“店小二也行，不要工钱，有间房住就行。”这话从沈先生嘴里说出来乔意都惊着了。
　　老板娘摇摇头，“帅哥，你也看到了，我这儿就一个客人，要店小二给谁服务？”
　　“我就服务她一个。”
　　老板娘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乔意先开口。
　　“不认识。”沈卓从善如流。
　　“确认过眼神，你们这是一见钟情啊。”老板娘眼睛是雪亮的。
　　“那你再多确认下，有时候一见钟情的朦胧飘渺和饿急了的眼神很像。”乔意转身上楼，“我得换身衣服去趟镇子上找吃的。”
　　沈卓笑笑，她一个人也能吃得好，睡得好，过得好。
　　乔意刚套上冲锋衣，老板娘在门口敲门，乔意边扎头发边开门。
　　“你要去镇上给我带点东西呗。”
　　“好啊。”乔意应得爽快。
　　老板娘搜一张清单出来，从化妆品到柴米油盐酱醋茶。
　　乔意张了张嘴，“这么多！”
　　“天太冷我不爱出门，都好久没去镇上了，你就顺手给我带回来呗。”
　　“顺手倒是顺手，可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拿不了。”
　　“我让楼下那个帅哥跟你一起去。大雪封路他也走不了，白吃白住还不能出点力气啊。”老板娘笑得风情万种，“我倒是想他在别处使力气，他不肯。”
　　乔意没作声，皱着眉收起清单。
　　“楼下那帅哥你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啊？”老板娘有点儿不相信，“咱也是千帆过尽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帅哥可是百里挑一，你连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乔意叹口气，“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肾上腺决定出不出手……他，没能让我的肾上腺飙升。”
　　“啧啧啧，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还是老司机咧！”
　　老司机倒不敢当，就是，比第一次，“免疫功能”进化了。
　　沈卓在楼下等她，乔意捂得严严实实，能穿的基本都穿身上了裹得像粽子，衬得沈卓十分单薄。乔意看着他，眉头皱一皱，沈卓笑了，“我不冷。”
　　乔意赏他一记白眼，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不冷！
　　雪地不好走，雪厚还滑，乔意走在前头拒绝交谈，沈卓也不介意跟在她后面。然后那画面就变成，乔意脚下滑一脚，沈卓就架着手臂随时准备做人肉垫子。
　　路上遇到苦行的僧人，没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朴素整洁，远离尘嚣的淡泊。却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哪怕布施五块钱他们也很感恩，在他们眼里，没有恶人，人性本善。
　　乔意双手合十布施出去的一张红色毛爷爷是她仅剩的一张大额钞票。
　　僧人感恩，要去前头寺庙为她转经筒祈福。求神拜佛不过是凡人对美好愿望的向往，信则有，不信则无。
　　“转经筒祈福能填饱肚子吗？”沈卓提醒她，“我们现在比苦行僧还穷。”
　　“你是你，我是我。”乔意不理他继续走。
　　沈卓无奈笑笑，跟上去。
　　镇子比客栈热闹多了，说是镇子其实就是个小型集市，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民风淳朴。远远就闻到酥油茶、糌粑、烤羊肉的香味，强烈刺激唾液腺，乔意忍不住吸一口口水，掏口袋要拿钱，空的。她就带了一张一百出来，扭头看沈卓，沈卓把大衣口袋都翻出来，“身无分文，我说过的。”
　　乔意还是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苦肉计，她这会儿没力气去想这些，饥饿已经充斥她大脑。
　　“不过，老板娘的钱在我这里。”沈卓从怀里掏出钞票，乔意眼睛一亮，简直绝处逢生有没有，“先吃饱肚，回去再还给她。”
　　“可能不行。”沈卓手臂扬高，“我没钱还。”
　　“我帮你还。”乔意够不着。
　　“说话算数？”
　　“我说话从来算数。”
　　沈卓笑着点点头，有Joy姐罩，至少能有个睡的地方。
　　乔意享受美食的时间里，沈卓已经把老板娘要的东西都采购齐全，还意外多出了许多东西。
　　“这些哪儿来的？”乔意拿起一包风干耗牛肉，他们现在饭都吃不饱零食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老板送的。”沈卓还拿出水果，“稻城人参果。”伸手递到她嘴边，“我洗过了。”
　　乔意推开，“这都是赠送的？”
　　“我像打家劫舍的样子吗？”沈卓笑着说。
　　“也不像身无分文。”乔意瞪着他。
　　沈卓叹口气，“老板店里突然来了一个我这么大的客户，多聊了两句，老板知道我单身之后就很热情送了这些东西，让我常来镇上走动，她有个女儿。”
　　乔意鼻子哼一声，“你还挺抢手。”
　　沈卓挑挑眉，“一直这么抢手。”
　　“老板，结帐！”乔意不理他。
　　小摊老板笑眯眯过来，“酥油茶、糌粑外加一碗面、酸奶……”乔意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她赶紧掏钱，一摸衣兜，钱在沈卓那儿。
　　沈卓豪气的递一张百元大钞，小摊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这小伙子多俊俏，姑娘，你找到这样的男人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啊。”
　　沈卓趁势搂一把乔意，“找到她是我的福气。”
　　老板对沈卓简直赞不绝口，夸沈卓长得帅，出手又大方，还不嫌媳妇吃得多，不怕被媳妇吃穷。
　　乔意简直哭笑不得，回去的路上一直顶着口气，胃里难受。沈卓大包小包快走两步，“吃多了不舒服还是没吃饱？”问她。
　　“真当我是饭桶吗！”乔意气呼呼。
　　沈卓看着她眼睛，“你是不是怀孕了？”
　　乔意吓得一惊，吃得多，胃不舒服，还有点想吐……
　　沈卓把大包小包全换到一只手，抓住乔意的手往光秃秃的山林中走。
　　“你干什么！”路滑，乔意不敢大动作。
　　“来的时候遇到苦行僧说前头有座寺庙。”
　　“那又怎么样？”
　　“听说虔诚的转动每一个经筒心愿就能达成。”沈卓抓紧乔意。
　　我转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也许是山间的雾，也许是佛前袅袅的烟，乔意眼前的事物全都模糊虚化，只有沈卓挺拔虔诚地转动每一个经筒的身影像是从时空里拓出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仓央嘉措，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最美情郎。


第四十二章 
　　回到客栈乔意胃更难受, 想吐吐不出来还肚子痛, 老板娘很负责任的告诉沈卓, 不是怀孕, 想多了。
　　沈卓被关在房门口，很担心, “那她怎么突然食量大增还有这些症状？”
　　老板娘突然问沈卓, “你姓什么？”
　　突然砸来这样一个问题沈卓怔了一下, “沈。”
　　“确定不是姓王？”
　　“确定不是。”沈卓答得相当认真。
　　“那她怀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
　　“……”
　　这么清奇的逻辑思维也是没谁了。
　　沈卓清了下嗓子，“那她是怎么回事？”
　　“伤食。”老板娘嘴一张就断了症。
　　“什么？”沈卓不懂。
　　“伤食, 就是突然吃太多撑着了。”老板娘叹口气, “也难怪, 我这儿要什么没什么，她这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猛一到镇子上还不放开了胃吃。”
　　“老板娘。”乔意开门出来, “你这儿有没有消食片？”她自己知道不可能是怀孕，她长这么大连个安慰奖都没中过, 怎么可能中到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老板娘为难道：“我这儿缺粮很久了，哪用得上消食片这种精贵东西。不过吃撑了酵母倒是可以试一下, 发面用的酵母。”
　　“那怎么行, 我送你去医院。”沈卓伸手要背人。
　　乔意躲一步，“我就吃酵母, 麻烦你了老板娘。”
　　老板娘看一眼沈卓脸色, “放心啦, 吃撑了不会死人。还有, 这地方你知道医院有多贵吗？你们有钱上医院吗？”一针见血，却没有嗤笑他们的意思，只是告诉他们现实。
　　老板娘用酵母化了水给乔意喝下，沈卓待在楼下，一言不发。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老板娘扶她躺下。乔意够着手去拿钱包，“吃饭的钱是从你给我们的采购费里抽出来的，我还给你，还有沈卓的那份。”
　　“帅哥叫沈卓啊。”老板娘挑着眉审视她，“还说你俩不认识？”
　　乔意倒没反驳，默默打开钱包，就剩一张五块……
　　老板娘拢一拢披肩看她，“我正准备提醒你，你自己已经房费不足，还要承担帅哥那份？”
　　这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老板娘叹口气，“其实吧，我这里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免费让你们住都没问题。吃饭可是个大问题，我不是慈善家这儿也不是善堂，我维持一个人的生计已经是勉强，你们俩……”
　　“我明白。房费伙食费我都会照付。”
　　老板娘张张嘴，客套在现实面前显得太假，“那你再休息会儿，我出去了。”
　　“嗯，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替她带上房门，乔意躺床上，双手举着那五块钱纸币，还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入夜，乔意胃还有点不舒服就没下楼吃晚饭，沈卓也安安静静的不打扰她。
　　老板娘说没钱要赶沈卓走，其实不会真赶，只是不知道他今晚在大堂还扛得住吗。
　　乔意裹紧被子往窝里缩了缩，盖这么多还是觉得冷。两个人睡暖和，可以互相取暖，沈卓喜欢从背后抱住她，暖暖地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啊！”楼下一声惊叫，是老板娘的声音，老板娘的房间在一楼。乔意起身羽绒袄都没穿裹了被子就跑下去。
　　“出什么……”事了，两个字被眼前的景象硬生截断，沈卓站在老板娘门口，拇指和食指按压住流血的鼻子，老板娘只套了件浴袍，挽起的头发还沾着湿气。这样的景象任谁都会误会吧。
　　“乔意，你别误会！”沈卓很艰难才说出这句话。
　　老板娘一把扶住沈卓，“现在别说话，放松，慢慢呼吸……”又朝乔意喊，“去外头抓些雪来用毛巾包着，快！”
　　乔意开门取雪，寒风刺骨，裹在身上的被子掉了都不知道。
　　老板娘扶沈卓坐下，用冰毛巾敷在他鼻子上，血终于是止住了，沈卓呼吸还有些困难。
　　“你来替他按住毛巾，我去拿氧气瓶。”老板娘动作干脆利落，显得乔意有些木讷。
　　“我不是……”沈卓开口艰难又着急一句话也说不整。
　　“我知道。”乔意面沉如水，“流鼻血是因为高原反应。”
　　沈卓似松了一口气，老板娘拿来氧气瓶，沈卓的症状渐渐有一些缓解。老板娘有些担心的看乔意，“他的情况如果今晚没有好转就一定要送医院，这个真会死人的。”
　　乔意心脏都紧缩，“很严重吗？白天还好好的。”
　　“怪我，我看帅哥年轻力壮没考虑到高原反应症，今天让你们去买东西负了重，加上过度疲劳，帅哥昨晚真的在大堂坐了一晚没合眼。天又冷，保暖、食物、碳水化合物都不够。”
　　“我没事。”沈卓吸了几口氧气确实呼吸顺畅多了，“睡一觉就好。”
　　“我给你开最好的房间，不收你房钱。”老板娘有点自责。
　　沈卓没应，看乔意，“我住她那间就行。”
　　“这……”老板娘为难用眼睛询问乔意，乔意搂了地上的被子，什么也没说上楼。
　　“你看啊，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那间房乔姑娘都住进去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人搬出来不是……”老板娘还没会过意。
　　沈卓起身，“不是让她搬出来，是让她分一半房间我。”抬腿上楼。
　　老板娘瞪着大眼睛看沈卓背影，眨一下，再眨一下，这是俩老司机耍花枪啊！她还屁颠屁颠给人当了助攻，好气！明天就赶他们走，全都赶走！
　　沈卓一推房门就开了，房间没开灯，只有映进玻璃的雪色，乔意已经上床把自己裹成蝉蛹，占了床的三分之一还留了一大半。沈卓笑起来，轻轻走过去。
　　乔意感觉床铺一陷，她再往边上缩一缩。沈卓只是平躺下，并没靠近她。
　　万籁俱寂，只有风扬起雪沙的飒飒声，月光一照，窗户上花影入画。乔意静静听着沈卓的呼吸声，他突然翻身，从后面抱住她，乔意挣动。
　　“嘘~~别动，我这样抱着你才能睡着，好困，让我睡一觉。”沈卓的声音渐次低弱，真的已经到极限。
　　乔意不动了，睁着眼睛看窗户，“你，怎么找来的？”
　　“上飞机，下飞机，没钱坐大巴，遇到好心人带我一程就到了这里。”沈卓似在半梦半醒间，声音喃喃在她耳边，“我身上值钱的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这里民风太淳朴不认名牌只认钞票和食物。没钱吃饭都不是事，一到晚上就想你想得睡不着，想你是不是也正和我经历的一样，挨饿受冻，想你会不会遇到坏人……一想脑子就要炸，不能合眼，合眼满脑子都是你。”他的声音像梦呓，三分委屈七分求爱抚。
　　这一刻乔意的心软得不像话，她转身，鼻尖碰着他鼻尖，他闭着眼睛蹭一蹭，呼吸胶缠。
　　“沈卓……”她喊他一声，他没应，真的睡着了，彻底堕入一个黑沉的有她的梦。
　　乔意抬手，指尖摸上他削瘦的下巴，他这辈子怕是都没受过这样的苦，身无分文，忍饥挨饿。沈卓阻止不了她的选择，同样，她也没办法阻止沈卓的决定。她看一眼桌上平铺的五块钱，生计当前，情爱种种都得让道。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老板娘说得对，这儿不是善堂，她帮他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们也不能腆着脸白吃白住。
　　一大早，沈卓还没醒，乔意好不容易把自己从他臂弯里拔|出|来，轻手轻脚穿衣服，开门，“妈呀！”趴门上的老板娘差点摔进去。
　　“你在干嘛？”乔意压低声音问她，沈卓还是被吵醒了，伸手摸了半天摸不到人，喃喃喊了声，“老婆……”
　　老板娘一脸惊悚，尴尬地对着乔意笑笑，“我……来叫你，你们，吃早餐。”
　　乔意脸色倒平静，没理沈卓，对老板娘说：“我正好有事想跟你商量。”
　　“是什么？”老板娘超级好奇啊。
　　“我们帮你把这店做活，当是抵我们这些天的食宿费用。”沈卓已经坐起来，彻底清醒。他昨晚去敲老板娘的门就是要说这事儿，高反症他其实一下飞机就有，他忍得住，但这些天实在太疲惫食不果腹又经大喜，所以症状来得骤猛了些。足足睡上一觉，现在好多了，大雪封路还不知道还要在这里住多久，他们身无分文，客栈的食物和用度明显不够，他们得想办法赚钱。从来没觉得金钱这么重要过，沈卓记起以前义正言辞嗤笑partner满身铜臭，现在想想，他就跟“何不食肉糜”一样可笑。
　　乔意和老板娘同时惊愕脸，乔意是惊愕他怎么知道她想做什么！老板娘是惊愕她要死不活的经营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把店做活，他有办法？


第四十三章 
　　沈卓明明已经饥肠辘辘还是吃得精细、优雅, 好像桌上那不是小米粥青菜而是十分讲究的法国大餐。
　　乔意看着他吃, 沈卓抬一抬眼, “你不吃？”
　　“我胃还不消化。”
　　沈卓推一碗粥到她面前, “吃完，再问我。”
　　乔意无奈, 捏着勺子搅来搅去。老板娘兴冲冲端出一盘丹巴香猪腿肉, “这可是我们这儿的特色美食, 放了好久我舍不得吃，现在犒劳你了！”
　　乔意本没有食欲被那盘手撕的丹巴猪腿香味一撩, 肚子里馋虫大作, 吃一块, 鲜嫩清香诱人食欲。
　　“好香。”
　　“当然了，这丹巴香猪腿最特别的就是香味, 如果有哪家人做这香猪腿, 100米范围内都可以闻到香味。我是不懂烹饪，所以让美食大打折扣。”老板娘颇遗憾。
　　“你们这儿没厨师？”沈卓终于发话了。
　　“有的。刚刚被别家高薪挖走, 就乔姑娘入住前没几天吧。”老板娘无奈回答。
　　“想在短时间内做热民宿客栈需要一个运营团队，这个团队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厨师。请到一个能做地道地方特色的大师傅, 就成功了50%。”
　　乔意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块猪腿肉, 沈卓皱一皱眉，自己碗里凉温的粥, 伸手就喂一口她嘴里, “再吃肉, 胃又该不舒服了。”
　　乔意包一口粥捂住嘴, 一脸难为情，瞪他。
　　老板娘清清嗓子，“你俩，一个胃刚好，一个高反刚好，再喂下去，腰该不好了。”
　　乔意咽下粥，“老板娘，你完全是被客栈耽误的段子手，说不定走网红这条路成功比较快。”
　　“她要真成网红，客栈早炒热了。”沈卓接着乔意说。
　　“什么是网红？”老板娘在这方寸之地待太久，许多新名词还不熟。
　　“网络营销是最后一步，也是第二个重要环节，现在先不用去想。”沈卓思路清晰，“先找厨师。”
　　乔意问老板娘，“你们这儿有没有很出名的厨师或是祖传手艺的那种师傅？”
　　“有名的早被大酒店抢光了，哪轮到我这儿破店。”老板娘苦脸。
　　“乔姑娘，你已经帮老板娘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了。”沈卓一语惊人。
　　“什么时候？”乔意自己都不知道。
　　沈卓笑着给提示，“怕我被你吃穷的集市小摊老板。”
　　乔意脸上中迅速调动脑中人像，职业本能，猎头做久会对见过的每个人在脑中画个形象便于记忆。这是乔意这么多年从草根做到高级猎头总结的心得、经验。
　　“想起来了！”乔意压制住想要给沈卓一个拥抱的冲动，无关□□，纯属欣赏、佩服！
　　“什么小摊老板？”老板娘表示非常怀疑，“行吗？”
　　“英雄不问出处。”乔意指指自己，现身说法，“我吃伤食就是因为小摊老板做的东西太好吃。”
　　老板娘还是持怀疑态度，“那是因为你饿太久，觉得什么东西都好吃。”
　　乔意摇头，“我是很饿，可是，我为了等去采购的沈卓特意吃得很慢，人的大脑20分钟就会告诉自己‘我饱了’。那么引诱我吃得停不下来，吃撑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美味带来的愉悦感。”
　　老板娘虽然听得还有些云里雾里，却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就算那小摊老板是隐藏的‘食神’，我拿什么吸引他到我店里来呢？”
　　乔意露出职业笑容，被猎头圈称之为“Joy的必杀笑容”。
　　“挖人，我在行。”
　　“那……我这店就全拜托你们了。”老板娘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乔意打起精神，一口喝完面前的粥，“这餐也记帐。”
　　老板娘忙摆手，“就两碗粥……”
　　“说了食宿费照付，我们才肯帮你。”乔意觉得这是原则问题。
　　老板娘只得去拿记帐本，随口问了一句：“写你们一个人的名字就行了吧？”
　　“写我的。”沈卓理所当然开口。
　　“当然是写我的。”乔意无意识已经摆开谈判架式，“我说过你的那份由我承担，说话算数。”
　　“男人赚钱养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沈卓大男子的劲上来。
　　“谁能挖到小摊老板还不一定，谈什么天经地义。”
　　一场唇枪舌战就此拉开，老板娘连忙喊停，“行行，我把你们两个的名字都写上行了吧？”这欠账还骄傲了。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老板娘目瞪口呆望着两人，这两人怎么前一秒感觉浓情蜜意，后一秒就针锋相对，这要是给佩两把枪还不把她这小客栈给拆了。
　　“那……这样，谁先替我请到小摊老板，这帐就记在谁身上。”
　　“行。”
　　“行。”
　　乔意一秒不耽误起身就出发，沈卓追上去，“还兴耍赖的？”
　　老板娘拢紧披肩看着茫茫雪地里孩子似追逐的两人，沈卓抓到了乔意扣紧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风霜不减却觉得那画面暖到心头。
　　沈卓不跟乔意争，让乔意先。
　　“姑娘，你又来吃早点啊。”小摊老板才见过乔意一面居然就记住了。
　　“是啊。”乔意找个空位坐下，闲聊之下知道老板叫来喜，这名字听着就能带旺客栈。老板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现在还挺流行单眼皮小眼睛男人，这老板简直就是餐饮界“渤哥”嘛。
　　“姑娘，还要昨天那些？”
　　“嗯，先上碗面，其它的打包。”
　　“好咧。”老板去炉边忙活，乔意漫不经心下套，“老板这儿的东西这么好吃，怎么感觉客人不多。”
　　“来赶集的都住得很远，随身带几块囊就一袋水可以过一天，哪儿天天有你这么大方的客人。”老板说着话，手里的活一点没落，手法利爽。
　　“那你就没想过找个稳定的工作？”
　　“闲散惯了，赚多赚少都是过一天。”这话还有点超脱的意味。
　　乔意直接表明意图，“我觉得你这儿的东西特别好吃，我朋友也特别喜欢，我朋友是做民宿……”她话还没说完，老板端上面打断她，“您的面来咧，小心烫。”
　　乔意沉下心，“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
　　老板倒是想了想，“我的要求，就是安静在这儿摆摊。”他突然笑出来，“姑娘，你不用浪费口舌了，我呀，想去当大厨早走了。”
　　一句把乔意堵死。
　　沈卓在集市口等她，看乔意的表情都不用问。
　　“没搞定。求我，我就帮你搞定。”
　　乔意白他一眼，“你还能说出花来？”
　　“今天就让Joy姐见识下，海龟沈先生真正的实力。”
　　乔意皮笑肉不笑，双手一请，“海龟先生，请开始你的表演。”
　　沈卓就去了十分钟，还算上一去一回步行的时间。
　　“这就……完了？”乔意睁着大眼睛看他。
　　沈卓点点下巴，“搞定了。”
　　“搞定了？！”乔意一脸不可思议，“你这个‘搞定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搞定’的意思吗？”
　　“当然。”沈卓没开玩笑。
　　“不是！你怎么搞定的？”乔意抓心挠肝的好奇啊。
　　“晚上告诉你，回吧。”沈卓抬腿走。
　　“为什么要晚上？”乔意还楞在原地冲他背影喊。
　　沈卓笑了，当然是为了……能上你的床。


第四十四章 
　　沈卓交待了句厨师搞定就关进客栈房间写企划案, 没电脑也没笔记本全靠铅字手写, 乔意再好奇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老板娘忍不住，只能问乔意：“你们怎么搞定的？高薪高福利我这儿可一样也承诺不起。”
　　乔意也担心，以沈先生出手就是一百万的路子, 谁知道他是不是给“不想当大厨的小摊老板”开了个无法拒绝的天价。
　　她喝口水润润嗓子，“这个……具体情况让他自个儿出来交待。”
　　“你们还真是专业的, 这才去了多久就把人搞定了！”老板娘还恍恍惚惚。
　　乔意的预计，最快一周拿下人, 沈卓居然只用了十分钟，他到底是用的什么技巧？海外猎头大神秘籍？
　　老板娘坐到乔意对面，“我们这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俩是干什么的我还不知道, 为什么大过年的来这儿挨冻受饿？”
　　“我以前，是猎头。”乔意也没想隐瞒，Joy再不堪这里没有人认识, 所以她喜欢, 自在。
　　“猎头？”
　　“就是专门挖人墙角的。”乔意在老板娘误会之前补充解释，“不是抢人男朋友，是替公司挖掘高端人才。”
　　“哦——吓我一跳。”老板娘又问：“那帅哥也是？”
　　“算是。副业。”乔意有点儿堵心，她一个全职高级猎头还输给一个半路出家的海龟。以前, 可以说他是自带人脉关系网，这是先天优势, 她输给他正常。现在, 他们在同一起跑线, 居然还是输给他！
　　“你俩是私奔出来的吧？”老板娘积极开动脑洞，“约定地点，为了掩人耳目，一个先来，一个后到。”
　　“不是。”乔意很认真再告诉她一遍，“我来这儿真的是找人。”她看一眼窗外厚厚白雪，只是因为被困在这里才相遇。
　　老板娘好奇，“你一来就说是找人，到底找什么人？”
　　乔意垂一垂眼睛，“家人。”
　　“帅哥也是来找家人，家人就是你呗。”老板娘一副我已经看透一切的表情，“我都听见了，帅哥喊你老婆。”
　　乔意想一想，她可以称作家人的好像也只有沈卓，前夫沈卓。现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乔意不作声，老板娘以为她默认，拍胸脯，“你放心，我绝对信得过，不会出卖你们。”
　　乔意笑一笑，想解释，发现故事好长，作罢。
　　暮色十分，沈卓终于“出关”，乔意沉住气，老板娘比她着急。
　　“帅哥，你到底跟厨师是怎么谈的，我这一亩三分地可养不起‘食神’。”
　　“薪酬福利明天人来了你自己谈，能谈成什么样要看你的本事。”沈卓伸手就着乔意的杯子喝口水。
　　乔意眨眨眼睛看他，“所以不是利诱？”更好奇了。
　　沈卓故意略过她的问题，企划案一张一张在桌子摆开来，全手写密密码码几大页，看着都觉得手酸。
　　“第一步厨子有了，第二步，我们来确定客栈的定位和口号。”沈卓看老板娘，“你的客栈要服务芸芸大众中的哪一部分？亲子度假、情侣主题还是文艺情怀？”
　　“情侣主题。我们把客栈房间装修成各种情趣主题，各式各样的Play，客人喜欢什么样的我们都有，多带感。”老板娘想象一下还挺美。
　　“把整条街买下来开连锁不是更带感，钱呢？”沈卓严肃的时候好可怕。
　　老板娘缩缩脖子，“是哦，装修需要很多钱……”
　　乔意：“亲子度假成本也高。情怀是民宿一直不变的主题，旧式院落我们有，老藤椅，逗猫，静谧星空……原始、简单、纯粹，远离纷扰。”
　　沈卓点头，两人不谋而合，“我们可以把客栈当作一个公司，公司都有企业文化，包括价值观、信念、口号组成的特有文化形象。反应在民宿客栈上就是庭院、装饰、服务、一木一草都要有故事，代表一种生活态度。”
　　“草木也要有故事？好复杂。”老板娘完全听不懂。
　　“那我们的口号是不是也往文艺方向想？”乔意已经进行下一项。
　　“口号不用文艺，要简洁上口。”沈卓都已经写好了，“爱她，就带她去稻城，缓缓归。”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缓缓归，名字不错。”
　　乔意和沈卓一唱一和，老板娘完全在状况外。
　　“什么花……什么开……又什么归……？”
　　乔意笑着解释给她听，“我们的宣传口号：爱她就带她去稻城，缓缓归，缓缓归是客栈的新名字。不过，还得征求你的意见，你是老板，觉得怎么样？”
　　老板娘终于听明白了，“你们俩说话啊要深入浅出，我的智商跟不上你们。”
　　沈卓一本正经点点头说：“深入浅出这个问题，我和乔姑娘晚上研究下。”
　　乔意脸一红，气氛瞬间就不纯洁了。
　　“谁跟你研究，今晚你睡你的房间，我睡我的。”
　　沈卓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留一手。
　　吃完晚饭，乔意心里惦着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瞪着天花板，知道沈卓这会儿就等着她去找他。
　　不去，坚决不去！
　　她蒙住被子翻个身，睡不着，睡不着……翻身下床，气势汹汹往大堂去。沈卓拒绝“单人房”，继续在大堂当“厅|长”。
　　“沈卓！”她站在木头楼梯上，楼下生了炉火，沈卓抬头火焰在漆黑的眸子里跳跃，那一眼摄人心魄。都说不能灯下看美人，会丢魂。他一笑，那火焰就妖娆的荡漾开，“睡不着？”这是色|诱，色|诱，知道她是颜控晚期！
　　“你上来，来我房间，睡觉。”又不是没睡过，总比一晚上抓心挠肺强。
　　沈卓如愿进了房，上了床。各睡各的被子，乔意撑直手臂抵在他胸口横在床中间，“说！”
　　“说什么？深进浅出吗？”沈卓端着一本正经，“那得配合动作才说得清楚。”
　　乔意瞪他，抵紧他胸膛，“你是怎么搞定厨师的？”
　　都上床了，沈卓也不卖关子，等会儿真把她惹急了能把他踢下床。
　　“我跟小摊老板说你的朋友是个美女，很喜欢他做的小吃。”
　　乔意还等着他继续，沈卓摊一摊手，“完了。”
　　“就这样？”乔意一万个不相信，“不可能！我也跟他说过，我朋友很喜欢他做的小吃，还特别说我朋友是做民宿客栈。”
　　“想起来，我刚说掉了两个字，原话应该是：我媳妇的朋友是个美女，单身，很喜欢你做的小吃。”沈卓敲黑板，“还没听出重点？”
　　乔意一时还真get不到重点。
　　沈卓叹口气，“一个是美女，单身美女；一个是男人，也单身。”
　　“他就是因为这个就答应了？”乔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美女还不够诱人吗？”
　　老板娘虽然年岁长一些，倒也称得上风韵犹存的“美人”，两人年岁也相仿。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会因为这个因素答应？”
　　沈卓笑起来，“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
　　“你这是……欺骗，仙人跳！”乔意楞了一下，这不是她以前对付海龟沈先生的路子吗。
　　“我们一不勒索，二不强迫，愿不愿意留下全凭他自己意愿。”
　　“你……”乔意一下语塞，这都她的原话。
　　“你，下三滥！”
　　沈卓抓住她的手，“人生真谛，食色性，怎么就下三滥了？”
　　乔意都不敢相信，那个无所不能的沈先生不是应该高大上吗，变成这样真的好吗？
　　“放手，你出去睡。”乔意的手被摁在他心口拔|不回来。
　　“用完就赶人走，想翻脸不认帐？”沈卓使劲一拉，乔意滚进他被窝。
　　“我什么时候用你了。”乔意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
　　沈卓鼻子蹭到她颈间，“现在就给你用。”乔意痒得缩脖子，咬牙，“早用腻了。”沈卓一点儿也没被激将到，笑出声，鼻尖磨一磨，“擦了香水，嗯，是我喜欢的气味。”亲一亲她脖子舔|弄她后颈细软的绒毛，乔意趾尖绷紧，酥麻直冲脑门，娇软申吟一声。她的敏|感|点，他了如指掌。
　　理智在挣扎，身体已经沦陷，她骨子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害羞的“小白兔”。
　　“很晚了。”沈卓突然摆正身体，特别柳下惠，说：“明天还要早起，很多问题等着我们解决。我就想抱着你睡觉，什么也不会干。”然后，他把乔意转个身，从背后拥抱她，亲一亲她头发，“做个好梦。”
　　乔意想掐死他！
　　男人叫□□焚身，她这会儿是业火煎熬。沈卓倒睡得好，呼吸绵长。要不是看他高反刚好，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用……榨干他，再踢下床，也让他见识下Joy姐的真正实力！


第四十五章 
　　剁剁剁……黄瓜、胡萝卜、茄子在砧板上乱飞。一大清早乔意强烈要求下厨, 老板娘昨晚睡落枕扶着脖子去厨房防止乔姑娘把厨房拆了, 一只脚踏进厨房半截茄子咕噜滚到她脚边，她默默退出去。转个身，看见沈卓扭着脖子朝厨房过来, 睡眼惺松带了点起床气，“一大早怎么这么吵？”
　　老板娘不出声, 拿手指指厨房，用嘴形说：“火气好大。”
　　沈卓内双眼皮笑出外双, “她在做什么？”
　　老板娘小声说：“剁茄子，拍黄瓜……”
　　沈卓突然得后背一凉，拢了拢大衣领子，“那我还是去睡个回笼觉。”他看眼时间, 提醒道：“厨师九点来面试，你看着办就行。”
　　“看着办？怎么看着办？”老板娘这会儿实在开不出工资，冬天是淡季, 要是秋季那会儿还能赚点。
　　沈卓转身回去的步子收回来, “你先去大堂等人，我让乔意教点你谈判技巧。”
　　老板娘赶紧走，厨房里的声音太瘆人。
　　沈卓进厨房看见乔意手起刀落，拦腰斩断黄瓜。沈卓喉结滚动一下, 计算着距离，靠近几步是安全范围。
　　“你有事吗！”乔意头都没抬, 声音听得出, 火气真的很大。
　　“早。”沈卓温润微笑, 采取软化降火方式，“老板娘找你有事，早餐我来做。”
　　乔意淡淡挑眉，“怕我在饭里下毒，毒死你啊。”她说着话手上的活没停，砍成奇形怪状的黄瓜胡萝卜茄子直接倒进锅，没放油，还没洗！
　　真的火很大啊。
　　“非礼啊——”冷不丁从前头大堂传来一声惊叫。
　　“老板娘的声音。”乔意关火。
　　“去看看。”沈卓腿长，三步并两步到大堂。
　　老板娘一手扶着脖子，一手捏着酒瓶，“你别过来，再过来让你脑袋开花！”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误会了！”男人收拾得清爽利正，一点小摊主的气质都看不见了，这会儿手足无措解释，又着急说不清。
　　“什么情况？”乔意过去老板娘身边。男人看见乔意和沈卓立马松口气，“沈先生，我是来面试的。”
　　老板娘惊愕看沈卓，“他就是你给我找的厨子？”
　　沈卓皱眉点点下巴，“就是他。”
　　男人赶紧自我介绍，“我叫来喜，今天三十八，单身，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会做饭，会一点推拿。刚刚我看你脖子落枕了想帮你正一正，绝对不是想占便宜，我不是那种人。”
　　“是这么回事啊。”乔意拿下老板娘手里的酒瓶，“误会了。”
　　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男人，鸭舌帽，咖啡色羽绒服，里头是一件深蓝几何形渐变色印花衬衫，怎么看也不像厨子嘛。乔意也注意到了，这么花俏的打扮，不怪被人误会。
　　老板娘倒也是豪爽的人，误会说开她还大方让男人上手给她正脖子。别说，男人还真不是瞎诌，推拿了几分钟，老板娘感觉僵硬的脖子轻松多了。
　　“谢谢你啊大哥，你看初次见面就弄了个大乌龙，真是不好意思，咱把这一页翻过去哈。”
　　“老板娘你别客气，是我没说清楚。”男人还不好意思了。
　　沈卓和乔意安安静静，旁观。
　　乔意仔细看才发现，男人的咖啡色羽绒服是范佩西穿过的MONCLER，花衬衫是FENDI……一个小摊主，还是在这么冷僻的地界，穿的居然是奢侈大牌？
　　乔意朝沈卓使使眼色，动动唇形，“这个男人不一般。”沈卓给了她一记，“你现在才知道”的眼神。乔意白他一眼。
　　老板娘借着推拿大家拉近距离不那么尴尬的时候开口，“大哥，你看，我这店的情况一眼可以望到底，工资方面可能……”
　　“不要工资也行，只要包吃包住。”男人真是个实心眼子。
　　“哈？”老板娘以为自己听错了，顾不得脖子痛扭头跟他确认。
　　“咳~~”沈卓在旁边咳一声。男人收敛了“痴汉”本质，“不要工资，包吃住，我技术入股。”
　　还知道技术入股……乔意越来越觉得这男人不简单啊。
　　“入股？”老板娘看乔意，“行吗？”
　　乔意指尖敲敲桌子，“当然行。来大厨入股，一定对客栈更加尽心心力。”
　　老板娘相信乔意，“那成，包吃住，技术入股，年底分红。”
　　这合同还没签，男人已经迫不及待表现，“你们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到岗，你们想吃什么？”
　　“正好，我带你去看看厨房，需要些什么你跟我说。”老板娘带路。
　　乔意挑眉看沈卓，“你是怎么识出这个英才的？”
　　沈卓笑，用食指点点自己太阳穴，“用脑子。”
　　乔意虽然恼火被鄙视了，但也不得不佩服沈先生的独特眼光。
　　沈卓惠眼看出来喜不一般，却不知道，来家追溯到清朝时祖上还真是“食神”，只是后一辈无心厨艺，反而玩起投资，在旅游业兴盛起来之前就在稻城选了一处山，整片买下来。当然土地权是有年限的，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之后，这来喜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土豪。结过一次婚，女方把他所有的钱卷干净，跑了。他摆摊开始是为了麻痹疗伤，后来倒真喜欢上那种返璞归真的生活。这一次并不是他和老板娘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是在两年前集市上，可能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份，他对老板娘一见钟情。只是受过一次情伤，不敢冒然第二次。刚巧沈卓替老板娘采购，他认出老板娘的字迹，所以沈卓一开口，他立刻应了。老天爷赐的缘份，他再不接着，要天打雷劈的。
　　沈卓起身，勾一勾下巴，“走吧。”
　　“哪儿去？”乔意眨着眼睛问。
　　“回房。”
　　“你要干嘛！”
　　“收拾行李。”沈卓说着已经上楼。
　　乔意忘了反应，她没想过回去，也没想过沈卓会在这儿待一辈子，总有一个人先走。
　　收拾行李……
　　“还楞着？”沈卓站在楼梯顶头转身看她还没动。
　　乔意垂一垂眼睛，“来了。”
　　沈卓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捡出来扔了满床，除了他身上穿的那套羊绒衫加大衣，箱子里全是衬衫、高定西服，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韩阳一单身爷们哪懂得收拾行李，风度、帅是第一标准。
　　“你……不是要收拾行李吗？”乔意站在门口皱眉看他。
　　“在收拾，从箱子里收拾出来。”
　　“哈？”
　　沈卓干脆搬起箱子一反扣，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行了。”他拎着箱子看乔意，“你分个行李箱给我装衣服。”
　　乔意不明白，“你要干嘛？”
　　“大厨到位，万事俱备，最后就是营销了，能不能成，就此一举。”
　　“所以呢？这跟行李箱有什么关系？”
　　“营销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这箱子有九成新，网上拍卖，能卖多少钱算多少。”沈卓说着，又拿出自己钱包，虽然一毛钱没有，钱包是Hermes，同款皮带都解下来，全都是韩阳临时替他置办的。他净身从沈家出来，走得决绝。
　　楼下来喜和老板娘已经做好饭，喊他们。
　　沈卓让大家把手机拿出来，没电脑没网，只能靠纯流量。
　　“大家现在停止所有流量娱乐，我需要很多流量来做拍卖，你们看看自己还剩多少。”
　　来喜举一举手机，“我的，无限流量。”
　　“无限流量！”老板娘张大嘴看他。
　　土豪，我要跟你做朋友！
　　流量是解决了，拍卖不是很顺利，感兴趣的人不少但都怀疑是假货，大多都只出几百块钱。
　　“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个箱子官网十八万，居然出250！”等了一上午，乔意有点儿沉不住气。
　　沈卓也觉得这样不办法，“我们还剩三支手机，全部注册登陆，竞价炒价。”
　　“三个人，竞价人数太少炒价没多大作用。”乔意咬着大拇指，“要是能找个有公众影响力的人来说一句这箱子是真品比什么都管用。”
　　沈卓沉默，对“胡氏沈先生”来说，这点人脉不值一提。现在，他只是身无分文的沈卓。
　　来喜又举手了，“那个，我有个熟人，算是公众人物，我可以试着找他帮帮忙。”
　　关键时刻，还是土豪靠谱。
　　来喜找的人居然是新晋影帝，早些年他玩投资也跟风投资电影，就是这个影帝的第一部电影。 
　　影帝拉着同款行李箱，背景PS成客栈，他们的拍卖贴一下就爆了。钱包，皮带，连袖扣都拍出去。
　　一共卖了四万八千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第四十六章 
　　“巨款”在手, 营销反而遇到了瓶颈，老板娘还兴奋等着接单接到手软。
　　乔意抬头，沈卓站在茫茫雪原里, 侧脸绷紧, 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特意出去就是不让她们听见。头顶葡萄灰的飞鸟落在空雪地上, 留下一个一个脚印, 觅不到食, 挥动翅膀扑棱一下飞向远方。目光延伸, 远处空旷雪地中五彩景色是人们用风马旗在祈福, 祈求严冬快点过去，祈求春暖花开。那是虔诚的信仰，也是无限希望。
　　“想干什么就上。”老板娘一把将围巾塞到乔意手里。乔意抓着绵软质地触手生温, 迈出门槛，沈卓已经结束电话。她连忙将围巾藏到身后，退回屋里。
　　沈卓进来, 眉头深锁。
　　乔意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捏着围巾, 问他：“又有什么问题？”
　　“钱不够。”沈卓直接说。
　　“这么多钱还不够！”老板娘和来喜围过来。
　　乔意也皱眉, “不应该啊，据我所知, 好一点的营销号可能几千块做一次，我们有四万多块钱。”
　　“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做热一个品牌, 一定要找顶尖营销专家, 盖天铺地发通知, 让大众不想眼熟也不行。你们知道一个顶尖营销专家替我们发软文什么价吗？六位数。”沈卓最后的声音有一点无力，所有的努力，他再有能力，最后还是败在没钱。
　　“六位数？！确定那是专家不是强盗？”老板娘都愤怒了。
　　乔意也有点儿泄气，创业哪有那么容易，想象都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再让影帝来帮帮忙呢？”来喜提议。
　　沈卓：“影帝有别的用处，营销专家负责造势，影帝负责情怀。”
　　来喜唇抿了又抿，心里纠结了又纠结，“造势的话，也可以不用请营销专家，可能……我能试试。”
　　所有人眼睛齐刷刷投到来喜身上，“你？”
　　来喜被盯得不好意思，吱吱唔唔说：“其实，追根溯源的话，我袓上真的还当过‘食神’，我家里还有块牌子，这个应该可以当造势的噱头。”
　　老板娘撑住身边的桌子，“天呐，天呐……我以为我招了个土豪厨子，原来真招了个‘食神’！”
　　乔意也是惊愕得瞪大眼睛，不是看来喜，看沈卓，“这个，你也知道？”
　　沈卓收敛眼底同样的惊讶，清清嗓子，“我是猎头，不是半仙。能看出人才能力，看不出他的前世今生。”他问来喜，“牌子还在吗？可以在媒体上公开吗？如果有什么忌讳，我们不勉强。”
　　“在。只要能帮上忙，你们随便用。”来喜为了追老板娘也是拼了。
　　老板娘一激动，上去给他一个拥抱，“食神大哥，你真太仗义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来喜心花怒放，幸福也来得太快了。
　　“我们结拜兄妹吧，以后，你就是我亲哥！”老板娘一派江湖气。
　　乔意忍住笑，看来喜的表情，仿佛听到“哐~”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淋下来。
　　“要结拜还是拜堂你们私下去商量，现在，请食神大哥把牌子拿来可以吗？”沈卓一句话拉回正题。来喜朝他投去无比感激的眼神哗哗地，“马上去拿。”
　　《小客栈惊现“清代匾额”》《“食神”在民间，在稻城有一款你绝对从未吃过的食神招牌菜》类似这样一系列轰动朋友圈的软文和话题引爆各大网络平台。只是雇人写软文花不了多少钱，一夜之间各种引导性标语铺天盖地：“食神”菜谱，值得你跨越千山万水。“来家门”第88代传人，带你领略一场豪华盛宴。
　　更有新晋影帝触动乡思倾情讲述：有一个叫稻城的地方，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色彩斑斓的森林，碧绿如玉的牛奶湖，洁白的雪山，还有像雪山一样纯洁美好的姑娘。动人又伤感的爱情故事总能吸引人令人印象深刻，它赋予一座城一个传奇。
　　后来，来喜才告诉沈卓他们，影帝发的那篇“故事”是真的。
　　影帝和姑娘是青梅竹马，影帝没出名前三餐不济，姑娘对他不离不弃。影帝在一次拍摄中意外被烧伤，影帝不想拖累姑娘赶姑娘走，姑娘倔强哭着对影帝说：就算你烧成鬼丈夫，我也要一辈子跟着你！浴火重生之后，影帝的星途突然顺畅起来，他接拍了人生第一部 电影，投资方还捧他做主演。也是凭借那部电影，影帝开始在圈里展露头角，各种资源应接不暇。影帝越来越闪耀，姑娘越来越觉得自己平凡。两的距离在一天一时一分一秒中拉开，越离越远，姑娘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到最后，她连和影帝牵牵手出去散个步都是奢侈。不怕在平淡里暴发，最怕在平淡里消亡。分手的时候，没有惊天动地，影帝在片场，电话关机。姑娘收拾好行李，只留下一行字：我不在你身边也要好好吃饭。影帝找遍城市每一个角落，姑娘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那之后，影帝只醉心拍戏，没女朋友，没绯闻，一度还被狗仔写成gay。他一直在等……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
　　理智告诉乔意这只是炒作都是假的，现实不可能有这样至死不渝的男人。感性还是不受控制，难过，眼睛热热潮潮的。
　　“哭了？”沈卓凑近，笑了，“Joy姐都能感动到，小姑娘的抵抗力基本为零。”
　　确实，那帖子已经刷爆直接上热搜。下面一群小姑娘哭着喊着安慰影帝，还约定会爱影帝一辈子。
　　有多少爱情输给了时间，有多少爱情败给了现实，最痛的不是相忘于江湖，而是，分手之后，我还爱你。
　　乔意要开口怼他，发现眼泪早一步出卖自己，她咬牙，捂住眼睛。
　　“真哭了。”沈卓拉她的手，“傻不傻……”她推他，不让他看，沈卓掌住她后脑摁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们不会。”
　　以前看书总看到形容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洪水决堤她没见过，她这会儿完全控制不住，眼泪冲破脆弱泪腺奔涌泗流，忍了太久太久。
　　“早就应该像这样大哭一场，被赶出猎头圈的时候，和我分手的时候，领离婚证的时候，一个人孤单坐上飞机离开的时候。”沈卓的声音心痛到极致，手臂抱紧她。


第四十七章 
　　沈卓捧起乔意的脸, 她的脸好小, 他一只手掌就能罩住。乔意被迫抬头, 缀在睫毛上的泪珠子滚下一颗没进唇缝, 沈卓拇指揉上去，“乔小姐，我可以亲你吗？”
　　楼梯传来蹬蹬蹬脚步声, 乔意还来不及拒绝, 沈卓捂住她耳朵偏一偏头深深吻下去。乔意双手抵在他胸口推他,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门口, 根本推不动，乔意张开嘴咬他, 细细的痛胶缠着彼此的温度, 反而刺激了某处勃发，沈卓本来只是想亲亲。
　　房门咣~地的被推开, 老板娘看见正在拥吻的男女, 进退不是, “抱歉哈，我就是来反映个情况, 反映完就走，一秒钟都不耽误你们。”
　　乔意红着脸挡在沈卓身前, 某处勃发太明显，不遮住不行。当事人沈卓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脸上还能端出一本正经, “什么情况？”
　　老板娘的表情相当崩溃, “我们的订房热线要被影帝的迷妹打爆了，我已经接电话接到要吐。”
　　乔意要开口，发现背后贴着还是硬梆梆她选择闭口降低存在感。沈卓声音沉稳，“有顾客打电话进来不是很好吗？”
　　“好？”老板娘扳起手指数，“一类是打来问有没有影帝签名；一类，是打来问爱上渣男怎么办；还有一类，问能不能征个婚……”
　　“啊？”乔意都被惊得张大嘴，“还有征婚的？”
　　老板娘哭笑不得点头，“从昨天到现在，全是这种电话，一个订房电话都没有。不会一直就是这样吧？”
　　“我们只是把应该做的都做了，不是做了就一定会成功。”沈卓淡淡说。
　　老板娘真要哭了，“意思是，我们花了那么多精力那么多钱，可能就这样打水漂？”
　　“失败有必然性，成功是偶然性。”沈卓真把老板娘说哭了。
　　乔意赶紧拿纸巾，“没事没事，大不了重头再来。我都数不清多少次临门一脚被候选人爽约，又重头开始。在成千上万的数据库里找电话打CC，被拒绝上百次才能约到一个候选人，苦口婆心把人劝来了，又是培训又是教面试技巧还得帮他改造形象。等到初试复试笔试，就已经花掉两个月时间了，好不容易公司发offer通知上班，人找不到了，电话关机人间消失。”
　　“两个月……那你不是气死了？”老板娘拿纸巾按一按眼睛。
　　乔意叹口气，“何止气死，死的心都有了。可我也不能真去死啊，此路不通，换一条，条条大路通罗马。”
　　老板娘反倒同情起她了，又一个热线电话进来，老板娘真不想接，狠狠按下接听键，“你好，这里是缓缓归客栈。找夏丽香？没这人，打错了！”老板娘挂断电话，哭着脸看乔意，“终于有个不是找影帝的电话，居然是打错了，找什么夏丽香……”她突然一惊，“妈呀，夏丽香就是我呀，我就是夏丽香啊！”
　　呃……这回换乔意和沈卓哭笑不得。
　　老板娘手忙脚乱回拨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夏丽香，请问哪位找我？LMM项目经理？LMM是做什么的？新型的B2C旅游电子商务网站，想跟我们签战略合作……”
　　沈卓拿笔龙飞凤舞在纸上写：我把电话给我们公关经理，你跟他谈。
　　老板娘皱着眉眯起眼，艰难一字一字照着念出来。沈卓伸手就夺了手机，“您怎么称呼……”径直去阳台。
　　“成功了！”乔意激动拉起老板娘give me five一记。
　　“LMM是干什么的？”老板娘还不知道金主爸爸是干什么的。
　　“时下发展最迅猛的旅游电子商务网，让旅游企业对全世界旅游者拍卖旅游产品，旅游电子商务网站提供中介服务。”乔意看老板娘还是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直白解释道：“你就把LMM当作金主爸爸，你抱紧金主的大腿就行了。”
　　“哦——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来喜也蹬蹬上楼，老板娘迫不及待告诉他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们找到金主爸爸了！”
　　来喜一下变了脸，“金主爸爸是个男的？”
　　老板娘脸上乐成一朵花，“那倒不一定。”
　　来喜嘴张大得能吞掉一个乒乓球。
　　乔意赶紧解释，“我们接到客户了，还是超级大牛，老板娘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来喜终于合上嘴巴，“我也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公路解封了，从明天起交通恢复正常。”
　　“哦……是吗。”乔意的声音短路了一下，“太好了。”并没听出欢喜。
　　沈卓已经谈完，“客栈明年整年的业务LMM全包，为了表示合作诚意他们破例提前转十万预付金给我们。”
　　“十……十万……好多钱。”老板娘才是正宗的傻白甜。
　　乔意呵呵，“他们倒会算帐，蹭影帝热度就只值十万？”
　　沈卓点点头，“我买个箱子都不够。”
　　来喜默默在心里，这就我以前一桌酒的钱……
　　“不过，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成功了，今晚来个庆功宴，我请客。”乔意看上去倒比老板娘更激动。
　　“庆功宴是一定要的，不过是我请。”老板娘当仁不让。
　　来大师把农家菜硬是做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
　　“倒满倒满！”乔意异常亢奋。
　　老板娘向来豪气，撸起袖子，“小乔说得对，是爷们就都满上！”这回喝的不是青稞酒乔意嫌不过瘾，换白酒，来大师的珍藏。
　　沈卓看乔意一仰头，一满碗酒干了，他才眨个眼，她又倒满了。沈卓皱眉按下乔意手里的碗，“这喝法，一下就醉了。”
　　“庆功宴，高兴，就是要醉，不醉不准回房睡觉。”乔意已经有点酒劲上头了。
　　来喜也拦老板娘，“这酒入口醇，后劲大，喝醉了明早起来该头疼。”
　　“你们还是不是爷们，我和小乔都干了，是爷们就干了。”老板娘比乔意喝得还猛。
　　“对！干了！”沈卓完全拉不住乔意，她今晚好像特别高兴。
　　乔意突然站起来，差点撞到沈卓下巴，他身子一后倾，人就上桌了。乔意踉踉跄跄爬上桌，挥一挥手，“我在这里。”真醉了。沈卓立刻跟进到桌子边，怕她摔下来。
　　乔意双手握住酒瓶，往瓶口吹两口气，“喂喂……”还试起音了，“为了庆祝我们客栈顺利抱上金主爸爸大腿，我要为大家献歌一曲。”
　　“小乔小乔小乔！”老板娘已经大舌头还跟着起哄。
　　乔意特别sexy打了个响指，“Music。”然后抱着酒瓶自己打拍子。
　　我好久没来这间餐厅……
　　她一开嗓，第一句大家就阵亡……调子跑到了十万八千里，这唱歌真真是要讲天份。
　　没想到已经换了装潢，角落那窗口闻得到玫瑰花香，被你一说是有些印象。
　　老板娘目瞪口呆，酒都被她的歌声吓醒了。
　　我没有什么阴影魔障，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麼伤，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
　　来喜坚持不住阵亡，开头两句他努力保持住绅士对女士的尊重，到第三句已经一脸生无可恋……明星唱歌要钱，听乔意唱歌要命。
　　只有沈卓巍然不动，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高|潮处，乔意声嘶力竭。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你知道的我缺点之一就是很健忘
　　我哪有说谎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
　　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强
　　我没有说谎是爱情说谎祝你做个幸福的……新郎
　　我的心事请你就遗忘
　　“唱完了，下来。”沈卓声音倒平静，脸色沉了又沉。
　　乔意后退，“没完，还有第二段。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一脚踩空，“谎啊——”早就守株待兔的沈卓双手一伸接到人就扛上肩膀，“你们慢喝，她醉了，我带她回房。”
　　乔意在他肩上不老实，“没醉，我没醉，放我下来。”
　　沈卓不管她上楼，乔意在他肩上胃顶得难受，双腿双手又蹬又打，“放我下来……”沈卓一脚踢开房门，反手关上，直接将乔意压上|床，“看着我。”他吼一句，声音不大倒把乔意镇住了。
　　乔意仰着脸，眼睛睁得大大，看着他，带点醉后的呆萌。
　　沈卓似叹了口气，“先睡一觉，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他起身，拉了被子替乔意盖上，转身就要走，多待会儿要出事，他不想强迫她。
　　沈卓手刚搭上门把扭开锁，乔意一掌按住门身子贴在他背上，踮起脚才能到他耳边，“别走。”热热的呼吸沾着酒气喷在沈卓颈侧，“我要你。”抱紧他，咬他侧颈，感觉牙齿下他颈动脉都绷起，细细的痛麻从毛孔钻进血液，催动情|欲。沈卓转身，还没开口，嘴唇已经被乔意咬住，真咬，拉他的手抓到到胸前。沈卓呼吸一重，疼痛刺激了暴力因子，他掌心圆扁变换的形状几近蹂|躏。
　　乔意直接去解他皮带，沈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一分清醒，问她，“乔意，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堵上他的嘴不让他说话，皮带已经解开，又去解他扣子，衬衫扣子太多，她连扯带撕，扣子绷开。最后一丝理智也跟着绷断，沈卓反客为主，羽绒服、毛衣、长裤……扔得满地，两人树藤一样缠在一起，肌肤相贴，能感觉到彼此缩紧的身体。
　　沈卓咬牙，挤进去，他一冲到底，她的欲望像火山一样喷发，吞吐中，不受控制的流淌。
　　乔意胡乱在他胸口摸索，“我要上去……我要在上面……”声音在发麻。
　　沈卓翻个身，依她。
　　现在她是女王，他是裙下之臣任她驰骋，要他生要他死，要生要死，全凭她高低深浅一念。强烈的快|感一遍一遍冲刷，沈卓喘息浊重，抓住她。乔意头发都甩散，凌乱飞舞。
　　一室妖娆、颠狂。


第四十八章 
　　沈卓坐起来, 锁骨处咬痕斑斑, 浴室有水声，乔意在洗澡。天, 一天比一天好，窗帘已经挡不住阳光，沈卓伸手摸手机看时间，摸到一叠钱。
　　乔意刚好洗完澡出来，沈卓不阴不阳，“这钱你放的？嫖|资？”
　　乔意一张嘴，用嗓过度有些沙哑, “昨晚都是我一个人在出力，你干什么了，还要钱？”
　　沈卓咬着后槽牙, “我出硬件了。”
　　乔意回头看他一眼，“噢，那就当是买“硬件”的钱吧。”
　　沈卓下床捉住她，“你再说一遍试试！”
　　乔意双手拢着湿头发, 扭着腰推他，“去洗澡，洗完澡我有话跟你说。”
　　沈卓倒听话, 乖乖放开她去浴室, 房间虽然开着暖气, 还是冷的, 两人这样闹是要感冒的, 他们现在可生不起病。
　　沈卓洗完澡乔意已经穿好衣服在收拾行李，沈卓从背后箍住她，“又想一个人走？”狠狠在她肩上咬一口。
　　乔意吃痛，“别闹。”转个身，面对着他，“公路已经解封，桌上的钱是做营销剩下的，刚好够买机票。”
　　沈卓眼底幽幽暗暗，“一张？”
　　“下了飞机就是你的地盘，身无分文的沈先生靠刷脸也能回家。”昨晚热情似火两个人恨不能融为一体，今天的冷若冰霜一下就把他推开十万八千里开外，沈卓盯着她，“你不要我的那天起，我就没家了。”
　　他总能找到乔意最柔软的位置，让她痛，可是，现实终归要面对。大雪封路，她可以当是无奈和他困在一起；帮客栈起死回生，她可以当是为生存与他并肩协作。这一段时光是他们偷来的，偷来的东西总是要还回去的。
　　乔意手掌贴到他心脏，“你别急着拒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再决定。如果那个时候你的心意还是现在这样坚定，我们就在一起。”
　　沈卓心脏猛的跳动一下，“好。”
　　老板娘舍不得乔意，虽然只相处短短数十天情谊已经胜过十年。人生四种情谊最深厚：一起同过窗，一起打过仗，一起下过乡，一起蹲过班（房）。
　　老板娘哭得稀哩哗啦，“今天都二十九了，过了除夕再走不行吗？”
　　乔意摇摇头，“哪一天都一样。”
　　“那你们要去哪里？”
　　乔意看一看沈卓，“我想带他去见个人。”
　　“是你说要找的那个人吗？”老板娘问。
　　乔意点点头。
　　“那你们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不知道。”乔意不想骗她。老板娘更伤感，一直到乔意和沈卓上车，车开出很远还能看见她站在雪地里挥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每个人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也许下一个路口就要离开。
　　老板娘是过客，她和沈卓何尝不是。
　　班车穿过丛山，沿路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只有茫茫白雪和零落的几户碉房，远处山脉云雾缭绕。
　　乔意拿出钱包，从最里层翻出一张便签，已经发黄了，应该是保存了很多年。
　　“是什么？”沈卓问她。
　　乔意手指抠进肉里，“一个地址。”
　　“谁的地址？”
　　乔意没回答，展开便签，看上去像一家小饭馆的地址。
　　因为春节交通管制，公路限行，班车中途停靠，让旅客休整吃饭。
　　小饭馆四十平米，一层做店面商铺，二层是卧室。门口用大铝盘堆满了牛、羊肉，铝盘旁边支着一口铁锅，里头卤汁翻滚。店里瓷砖黑漆漆的已经刷不出白色，鞋底踩在上面都粘脚。说是小饭馆其实是以卖卤味为主，全年营业无休，所以越是过节生意越火爆。店里除了一个收银的男人，就是打包的小伙子，买卤味的点餐的，嘈杂声要把小饭馆挤爆。
　　人太多，沈卓拉了一把乔意，发现她手心都是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沈卓摸一下她额头，“早上洗澡着凉了吗，有点热。”
　　乔意只是摇头，不说话，眼睛在寻找什么。
　　招牌餐羊肠面供不应求，收银的男人朝后厨喊了声，“羊肠洗好了吗，动作怎么这么慢！”
　　“好了好了。”女人头顶已经生出白发穿着厚厚的棉袄笨拙的抱着大铝盘出来，脸上生了冻疮红一块紫一块，一双手因为长时间浸在冷水里都变形了。女人娴熟将洗好的羊肠放进卤锅，还是免不了被收银的男人咒骂，“只会吃，不会做的东西，动作这么慢，客人都等不及走了，是想老子的店关门大吉吗。”
　　女人不反抗，麻木的继续手里的活。
　　收银男人转个身面对客人立刻换上笑脸，“姑娘要点什么？”轮到乔意点餐，她怔怔盯着卤锅旁边的女人像是没听见，后头排队的人烦躁催促。沈卓拉一拉她，“两碗羊肠面。”
　　“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在这儿吃。”沈卓拉乔意找了个相对干净一点的位置坐下，“你怎么了？”
　　乔意还是不说话。
　　“两碗羊肠面。”女人端上来，店里人手不够，她一个人要兼顾很多活。
　　“谢谢。”沈卓一直是好教养，大概太久没人对女人这么客气了，她笑一笑眼角都是岁月的磨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是旅游还是探亲？”
　　“寻亲。”这一句是乔意答的。女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乔意脸上，那一眼，女人麻木的眼睛里有一丝惊讶的光彩，慢慢的变成不敢置信……
　　“又在偷懒，还不快滚过来干活！”收银男人朝女人吼叫，女人最后一个眼神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转身回去卤锅边。
　　沈卓张一张嘴，想问，乔意已经低头认真吃面，面太烫，热气熏得她眼泪都掉下来。沈卓什么都不问了，默默递给她纸巾。乔意胡乱擦一把，“再帮我买一碗羊肠面。”沈卓起身去付钱。
　　还是女人端上来的，“刚出锅的面，烫……要慢慢吃。”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怕惊碎了梦一样的画面。
　　“我很好。吃得饱睡得好，有人疼有人爱。”乔意像是故意要说给她听，“我有家，有爱我的男人，我不是一个人。”眼圈还是红的。
　　女人深深看一眼沈卓，“……那就好。你们要……好好的。”
　　乔意突然起身，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倒到桌子上，“我吃饱了，走吧。”她抓紧沈卓的手往外走，沈卓感觉得到她的手在发抖。
　　“多了，钱给多了。”女人手忙脚乱捡上钱追出去。
　　乔意脚步越走越快，沈卓都要跟不上。女人一直在后面追。沈卓拉住乔意，“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女人气喘吁吁追上来，“这一顿我请，不收钱。”一把钱递到乔意面前，乔意看着那双皲裂的手，鼻子堵得难受，她吸口气，“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你……”
　　女人摇头，“你要好好的。”钱塞到她手里，转身，没有一点留恋。
　　乔意努力忍住的眼泪在女人转身的那一刹那掉下来，皱巴巴的纸币被寒风吹得四处零落。她咬住自己手臂，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不让自己哭出声。沈卓心疼，整个人把她拥进怀里，“她已经走远了，想哭就哭出来。”
　　四十平米小饭馆里，烟熏火燎的后厨，女人摸出贴身珍藏的照片，对着发黄的照片亲了又亲贴在脸上，泪流满面，“宝贝，妈妈的宝贝……妈妈不能跟你走，妈妈没脸见你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妈会一直为你祈福，祈求你这一生都平安喜乐。”
　　任你家财万贯还是泣血追悔，这世上买不到后悔药。
　　所以，乔意不想沈卓后悔。
　　除夕夜唯一一家小旅馆在营业，没热水没暖气，床单被套上84消毒液的味道刺鼻得人想吐。外头天刚黑，鞭炮盛宴已经拉开序幕，烟火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衬得小旅馆那方寸之地更加寂寥。
　　两人拥紧彼此互相取暖，被子不暖和，黑白电视一会儿有声音一会儿没声音，一整句拜年吉祥话都听不全。
　　幸好，你还在这里，我还在你身边；幸好，这一刻我们还有彼此。
　　“我们这像不像相依为命？”沈卓笑着说。
　　“沈先生应该穿着西装金光闪闪的参加各种宴会，在花枝招展的名媛里穿梭，现在却跟我挤在这破旅馆里说相依为命。”乔意趴在他胸口，说话时连带着他的胸腔也在震动。
　　沈卓手指缠一缕她长发，“金光闪闪的沈先生和身无分文的沈卓，你选谁？”
　　“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乔意自嘲苦笑，哭过的眼睛干涩得生疼，“她还是不要我……即使她不要我，即使到现在，我还贪恋虚妄的亲情。”她的脸埋进沈卓胸口，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沈卓，“十二岁那年，爸爸生意失败，我妈跟我爸离婚，要嫁给一个有楼有店有地的土豪。记得，那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我在家徒四壁的空房子里待了一整晚才知道，我被遗弃了……我恨过她，越想越恨，那个地址从我有能力养活自己的那天就有了，我拼命要爬上高位，要过最好的生活，要比她这辈子都过得好。我以为看到她抛弃我的结果这样落魄会高兴……”乔意捂着心脏，“我好难过，比身败名裂，比……跟你拿离婚证的时候还难过，你能明白吗？”
　　沈卓亲吻她的眼睛，“我明白。”
　　乔意摇头，“你不明白。沈卓，你不明白。”
　　“我被丢下，被遗弃，还是渴望亲情……你妈妈，不管她做过什么，她只是太想保护你，我不想你后悔，沈卓，我不想你后悔！”
　　沈卓抱紧她，“我不后悔，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乔意痛苦摇头，“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
　　“你妈妈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你知道吗？长期家暴，亲身经历丈夫车祸去世，你妈妈一直被恶梦折磨。害怕你变成你爸爸那样，害怕失去你。”
　　沈卓无法形容心里的震撼，仿佛一直以来的某个信念突然崩塌。
　　“家暴？长期？”
　　“你妈妈，比我更需要你。”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不是没想过，就这样，昧着良心找一处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和沈卓在一起。
　　她试过，不行，她做不到。
　　他不应该被困在这种地方，他的才能不应该用在一家小客栈。说到底她也是大俗人一个，她一见钟情的真的是光有一张脸庸庸碌碌的沈卓吗？不是，她一见钟情的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度，是他运筹帷幄时闪闪发光的模样。为了生计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甚至低声下气，那不是她要的沈卓。
　　爱情的模样有千万种，愿你光芒万丈，我默默仰望，就好。


第四十九章 
　　电视里春节晚会已经零点倒数, 漫长的沉寂, 层层翻涌的情绪在全国各地的欢呼中平静降落。
　　十、九、八、七、六……
　　“新年快乐。”沈卓蜻蜓点水在乔意脸颊，“新年吻。天大的事, 我想和你过完这个除夕，只有我们俩。”
　　乔意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沈卓吻上她的唇，“我爱你。”
　　乔意抵着他额头，交颈而卧，越缠绵越悲伤。
　　明年, 你还爱我吗？
　　陈奕迅的演唱会提前一年售情侣票，情侣各执一半门票 ，明年演唱会必须凭着一张完整门票才能入场, 门票被一抢而空 。但是到了第二年，演唱会情侣席位来的人寥寥无几。
　　“明年除夕，我们还会在一起吗？”乔意枕在沈卓肩上喃喃说。黑暗中只有电视荧幕的光倒映在沈卓脸上，他张嘴想回答。
　　为什么不会？乔意自问自答。
　　每年今日, 我都会送一首歌给你。
　　我真恨你。
　　为什么？
　　因为我再离不开你了。
　　如果每年有一首歌，我的一生里，最多只可以得到六十首歌。
　　也许是八十首。
　　没有可能的, 我没有可能活到一百零七岁。
　　原来穷我一生, 顶多只能从他手上得到六十首歌, 或许更少。那个数目, 不过是五张雷射唱碟的容量。我们的爱情, 只有五张雷射碟，太轻了。
　　乔意闭着眼睛笑一笑，“张小娴《面包树上的女人》，突然想到觉得挺应景。”
　　“结局是什么？”沈卓问。
　　“嗯……我没有看到结局，因为书评说有三部，心脏不够强大看第一部打住就好。”乔意笑一笑，“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在网上搜了结局。女主为爱成全男主，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从容错过，平静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沈卓没有说话，春节晚会已经结束，黑白电视也彻底断了信号，只剩满屏雪花点。
　　大年初一，乔意感冒了，小旅馆实在是太冷，高烧到38.6度。两人，手机没WIFI没流量没话费，没钱。
　　沈卓只能向旅馆老板寻求帮助。
　　“感冒药？还要抗生素？”老板冷笑，面相刻薄，“别说春节我们这儿药店开不开门，你知道我们这儿药品有多贵吗？你买得起吗？”
　　沈卓按奈脾气，“那你告诉我药店在哪里就好。”
　　老板翻出记帐簿，“有买药的钱先把房租交上。要不是除夕夜没客人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老子才不会让你们日付住进来。”
　　乔意省下来给沈卓买机票的钱全被大风刮走了，沈卓光顾着照顾乔意的情绪没想到那会是他们“救命”的钱。
　　“房租我不会少你的，你先告诉我药店在哪里。”
　　“不会少我的，现在就给。”他们住前和住进后老板完全是两副面孔。
　　“我可以把手机先抵押给你。”沈卓把两个手机都抵出去。
　　“我们这地界不接受抵押，只收现金。”老板咄咄逼人。
　　“我现在没钱。”沈卓直接说。
　　老板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没钱你住什么旅馆，还想买药？到点给我走人！”
　　沈卓拳头已经握起来，还是得忍着，“老板通融一下，我媳妇病了昨晚冻感冒了。”
　　“呵，没钱生什么病啊！”老板冷漠到极点，“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穿得人模狗样的蹭吃蹭喝，好逸恶劳。没钱，没钱去卖血啊。”
　　不是每一站都幸运，能遇到豪气的老板娘，自带资源的隐形土豪，能让他发挥才能的平台。
　　那个叫“现实”的怪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它会一点一点咬碎你的骨气，尊严变得可笑一文不值。
　　“正好，献400CC血补贴营养费500元+无偿献血证。”老板给他一张电话号码，“联系这个人，他会带你去。”老板说的“献血”不过是变相“卖血”。
　　沈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应该把这种无良小人狠狠揍一顿，手伸出去的时候，他接了那张电话号码，攥进手心。
　　乔意烧得迷迷糊糊，有人喂东西她吃，是热粥，放了糖，很甜。眼皮很沉，她艰难睁开，沈卓坐在床边，搁下碗抱她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难受。”乔意无力靠着他，多睁一会儿眼睛都没力气。
　　“喝完粥再吃感冒药，烧退了就好了。”沈卓喂她。
　　“你……”乔意嗓子疼得厉害，“哪里来的钱买药？”
　　“我抵押了一个手机。”沈卓唇色发白。
　　乔意抓一抓他的手，“你的手好冷。”
　　“我刚从外边回来，当然冷。别说话了，天冷，粥一会儿就凉了。”
　　吃过粥，又用了感冒药，乔意发了一身汗，沈卓就一直守着替她擦身子。
　　抗生素只能吃三天，三天不退烧就要送医院。他的钱，除去买药交房费充话费，勉强够他们还过两天。
　　沈卓犹豫要不要给老板娘打电话，现在能帮他们的也只有她了。
　　沈卓挽起袖子拧毛巾，乔意迷迷糊糊睁一睁眼，看见他手臂上淤青了一小块，她使劲瞪大眼睛，“你的手怎么了？”
　　沈卓不经意拂一下袖子盖住，“没什么。”
　　乔意分明看见他手臂上那是一个小针孔，他弯腰拧毛巾的时候衣兜里露出红色一角，乔意伸手抽出来，“无偿献血证？”
　　沈卓着急买药回来都忘了把这本子给扔了。
　　乔意坐起来，翻开，“400CC，这是什么？”盯着问他。
　　沈卓手里的毛巾快拧烂，脸色倒平稳，“买药的时候药店倡议献血，医院血库告急，每个献血者有营养补贴。”
　　“沈卓，你，你……”所有的字眼堵在乔意喉咙，堵得胸口难受，堵得她整个心脏都生疼。
　　沈卓握住她颤抖的手，“只是献点血而已，我能帮助别人同时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两全其美。”
　　“你不要偷换概念，那不一样！”乔意抠烂本子，眼睛猩红狠狠从他掌心抽出手，下床，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刺骨的凉，她打翻了碗，药丸掉到地上撒了一地。
　　沈卓掀了被子包住她，“你还在发烧！”
　　“手机呢，给手机我。”乔意声音哽咽。沈卓强行将她抱上床，“你要干什么？”
　　“给韩阳打电话，给韩邦国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家。”她像作茧自缚的蚕裹在被子里动弹不了，她闭一闭眼，软下声音，“算我求你……沈卓，我求求你，你走吧……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世界！那个世界有太多人需要你，我没有你之前，一个人活得很好，比现在潇洒、快活。”
　　沈卓只是很平静看着她，“你不用白费力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回去，我们一起走。”
　　“我们可以一起，我会一个人偷偷离开吗？”
　　冥冥之中早都注定，半点强求不得。
　　乔意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一段偷来的时光就结束了。
　　原来手机在沈卓身上，难怪找不到，乔意平复情绪，伸手，“我的电话你总得让我接。”沈卓松开她，看一眼来电显，是老板娘的号码，乔意也只跟老板娘交换过新号码。
　　沈卓直接开免提。
　　“沈卓是不是和你在一起。”韩邦国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乔意和沈卓都以为听错了，两人怔住忘了反应。韩邦国在电话里愤懑怒吼，“你告诉沈卓，他妈妈快死了，等着他回去送葬！”
　　“韩叔，我妈怎么了？！”沈卓手机差点拿不稳，乔意也惊吓得脸色煞白。
　　“还知道喊我韩叔？还知道你有个妈？”
　　“我妈到底怎么了？”沈卓大吼。
　　“知道着急还算是个人，你走的那天你妈查出咽喉癌，放疗没有用，现在要做手术切除，需要家属签字。”
　　到底还是网络营销漏了踪迹，韩邦国找到缓缓归客栈。生死大事，老板娘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出卖”乔意实属无奈，乔意却要谢谢她。
　　原路返回客栈的路上，沈卓一直沉默，乔意握一握他的手，“咽喉癌治愈的机率比其他癌症要大很多，有亲人陪着，很快就能好。”
　　“我也会好好的，我保证。”她的手还很烫，烧没退完全。
　　沉默，良久，良久……沈卓看她的眼睛，乔意知道，他已经作出了选择。
　　世间本来就没有双全法，他只是做了对的选择。


第五十章 
　　“手机24小时不准关机, 不准不接我电话。”沈卓终于开口, 眼底无奈却坚定。
　　“好。”乔意点头。
　　“不管遇到任何困难不准自己一个人扛，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好。”
　　“不准不告而别, 不管在哪里一定给我消息。”
　　乔意看一眼窗外，“到了。”
　　车停了，沈卓不动，只是拿眼睛锁住她。
　　乔意淡淡叹口气，“好。都答应你。”哄孩子似的。
　　沈卓起身，他是个决定了就不会拖泥带水的人，就算心里痛到流血。
　　客栈门口, 韩邦国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与乔意第一次见时苍老了许多。
　　“韩叔。”
　　韩邦国情绪很激动脚下踉跄一步，沈卓伸手扶住, 韩邦国抓紧他的手，“跟我回去，马上就走。”
　　乔意跟着后面上来，“韩先生。”她已经和沈卓离婚, 不能随他了。
　　韩邦国看着乔意嘴张了又闭，千般无奈，最后只能对她说句, “谢谢。”韩邦国心里很明白, 乔意深明大义, 沈卓才能回来。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告诉乔意真相, 说到底, 他和胡惠兰一样，都是利用她“逼”沈卓回家。
　　乔意释然笑笑，“替我问候胡阿姨，希望她早日康复。”
　　韩邦国没时间客套寒暄，“我们走了。”
　　乔意看沈卓，抿抿唇，“一路平安。”
　　沈卓不说话，眼睛看向扒在门边的老板娘，“来哥，老板娘，乔意暂时交给你们，她还病着，麻烦你们照顾她一段时间。”
　　满怀愧疚的老板娘从门边出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乔。”来喜也让他放心。
　　沈卓眉心的折皱一点也放不下心，他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等我。”这是沈卓走时最后说的话。
　　乔意站在雪里，看着他的车一点一点从视线消失，他们这么近，一步之遥，又那么远，这一步差着现实和梦想。
　　乔意眼前发花，车已经看不清了，她以为是自己哭了，摸一摸脸，很干爽。她使劲眨眨眼，更模糊，只剩一片白蒙蒙的影，头重脚轻。
　　“小乔——”老板娘喊一声，乔意已经栽进雪里。
　　“好烫，快送医院。”
　　乔意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庆幸，幸好沈卓没看见。
　　初一晚上，乔意住进医院，烧到39度。吊过针水，高烧降下去，初二早上又反复发烧。医生给换了药还是一样，当时体温降下去，过了时效又烧起来，乔意整个人都烧得昏昏沉沉。
　　初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医生开的药还是不管用。医院建议乔意转去市医院，拍X光，做CT，他们医院太简陋，这些设备都没有。
　　老板娘吓坏了，要给沈卓打电话，被乔意死死拉住，“我就是个着凉感冒，别听医生瞎说。你们现在就给我办出院，我回去吃几天药就好。”
　　主治医生一听她这话当场就炸毛，“姑娘，你都打三天针了高烧不退，回去吃药是不要命了吗？”
　　老板娘连忙赔不是，“医生，她烧糊涂了，您别见怪，该怎么治，我们配合。”
　　医生火降了一点，“你是病人家属？”
　　“好朋友。”老板娘答。
　　医生皱眉，“家属呢？”
　　“家属……不在。”老板娘含糊说一句。医生眉头皱得更深，“她这个情况，一定要通知家属，肺部感染可大可大，再拖下去引起并发症导致呼吸功能衰竭就有生命危险。”
　　老板娘真吓着了，“那她这到底是个什么病？”
　　医生也不敢断言，“要看检查结果才能确诊，三种可能，一是肺炎，二肺结核，三是肺部肿瘤。”
　　“ 肿，肿瘤……这么严重！”老板娘脸都白了。
　　乔意无语了，就一个感冒，比起通知家属，“我同意转院，医生，麻烦你马上帮我开单子，谢谢。”
　　“对对，赶紧开单子转院。”老板娘通知来喜，让他去把那十万定金全部取出来。
　　“不用了吧！”乔意多说几句话咳得厉害。
　　老板娘赶紧倒水，“你放心，我们答应了照顾你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把你治好。”
　　乔意想说话，咳得更剧烈。医生喊老板娘去签字，乔意咳得没力气，只能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着。
　　老板娘去办出院，来喜去借车。乔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摸她额头，手掌很大，很暖和。不是老板娘，也不可能是来喜，乔意皱皱眉，费劲睁开眼睛。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房间没开灯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却感觉很熟悉。
　　那人伸手到墙壁，啪一声灯打亮，突然的光线乔意眼睛不适应，闭上眼睛别过脸。
　　“是不是很难受？”
　　乔意惊得骤然睁开眼睛，迎着强光看见杨毅的脸。那是一张沉稳内敛的脸，看她的那双眼睛曾经笑起来好像有光，现在深沉如潭。明明是一张极熟悉的脸，这才多长时间，乔意突然觉得不认识了。
　　“你，你为什么……”乔意一开口又咳起来。
　　杨毅扶她坐起来，倒杯水，“我来接你。”
　　乔意不接他的杯子，瞪大眼睛望着他，“接我？”
　　杨毅拉起她的手握住杯子，“我给过沈卓机会，他放弃了。所以，我来接你。”
　　乔意迷惑不解，“你在说什么？”
　　杨毅托着杯底喂她喝一口水，“你以为沈卓找到这里来是和你心有灵犀？”乔意喝水呛到，杨毅拿纸巾替她擦嘴，继续说：“你下飞机那通电话我定了位，我告诉韩阳是想看沈卓会怎么做。”
　　杨毅和着水杯握住乔意的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沈卓真的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括自毁长远集团。我恨他，恨沈家。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最后，沈卓还是让我失望了。”他直直看着乔意，“所以，我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现在的杨毅，有能力保护你，有资格配得上你。”


第五十一章 
　　乔意抽回手, 笑一笑看杨毅,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把我金屋藏娇还是干脆关起来？”
　　“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乔意嗓子难受, 叹口气，“你告诉沈卓我在哪里，是为了支开沈卓拿下长远，或者你的胃口更大连胡氏也想一起吞掉。现在沈卓回去，让你不安，毕竟，沈卓有能力把长远送给你, 就有能力再拿回去。”
　　“乔意！”杨毅有些恼怒，克制情绪，“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让我失控。”
　　乔意看着他摇摇头, “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你对我的真心，但是，一份感情，长久得不到回应一次又一次被拒绝, 再深刻也会疲惫。这种时候正常的人都会选择移情别恋，要么移情到别的女孩，要么移情名利。名利和情|欲都能让大脑产生多巴胺让人无比兴奋, 那种快感会让人上瘾。”
　　杨毅没有炸毛、打断、否认、反驳, 可以说他是成熟稳重了, 也可以当他是, 默认了。
　　乔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看样子医生这回没危言耸听。
　　“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可能是制衡沈卓的最后一张底牌，也可能是你唯一赢沈卓的‘纪念品’。”
　　杨毅看着她的眼睛很受伤，“我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可怕？”他不是在问乔意，是在问自己。
　　乔意真的已经很难受了，她大喘两口气，“我跟你走。”
　　杨毅有点出乎意料，至少不会这么容易。
　　“你真的愿意跟我？”
　　“跟你走和跟你可是两个概念，我只是不想被庸医耽误不治身亡。”乔意想，既然是要转院就转回自己熟悉的医院，她不相信自己有肿瘤，但是肺部的问题确实可大可小。她最担心的还是老板娘给沈卓打电话，跟杨毅走，他肯定不会让沈卓知道他们在一块儿。所谓底牌，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提前暴露。
　　初五，杨毅调了私人飞机专门来接乔意，果真是不一样了。乔意跟老板娘说杨毅是沈卓的朋友，接她回大城市看病，老板娘没怀疑，还替她高兴，欢欢喜喜送她走。
　　初七，乔意确诊肺炎，隔离治疗。同一天，微博热门话题【胡氏财团董事长铁娘子胡惠兰病危入院 ，其子或临危受命接任董事】胡氏财团的告广大股民声明中称：鉴于胡惠兰董事长无力继续主持董事会，在新年第一次常规董事会议上，董事们会对新一任领导人进行表决。
　　胡惠兰病重多时，她隐瞒病情苦苦支撑直到现在才爆出来，是一直在等沈卓。幸好，沈卓赶得及，回去。
　　治疗初期乔意嗜睡，还有略微的意识障碍，她一直抱着手机，有时候睡得好好突然惊醒，她怕睡着错过沈卓的电话。沈卓找不到她就会打电话给老板娘，她不能让沈卓知道他们在同一座城市，更不能让他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他现在，处境应该比她凶险百倍。一个集团权利的更替，相当于一个王朝的颠覆，历史上王朝更替权力交接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杨毅一有时间就来医院陪她，也不要防护，照顾她吃饭，守着她吊针水。医生护士都感动了，乔意无动于衷。
　　初十，沈卓通过董事会表决正式任命胡氏财团董事长，一跃成为福布斯榜上最年青的富豪。
　　乔意也在慢慢好转中，杨毅开始忙了，来医院的时间越来越少。
　　乔意每天都在算出院的日子，两个星期的治疗周期她才待了四天，度日如年。
　　晚上下了新年第一场雨，滴滴答答的吵得人睡不着。乔意翻身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沈卓在干什么？在开会还是在应酬？在公司还是在医院？
　　想你在零晨零一分，幸福的人都睡得安稳，痛苦的人都醒着被病困。
　　乔意熄掉手机屏幕强迫自己睡着，睡着了就不怕寂寞。
　　答……答……答答……窗外的雨断断续续就是不肯安静。
　　乔意越睡越清醒，越强迫自己不想越是想，好想好想沈卓。认输了，她睁开眼睛，手机联系人第一个就是他的号码，没存名字，就一串数字。
　　“在干什么？”不对，应该先问，“这么晚有没有打扰到你？”然后再，“你还好吗？我很好，吃得好住得好，比任何时候都好。”她拿手机敲敲脑袋，不行，不行，不能这么生硬，要自然，自然。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扔出去，那串数字在屏幕上跳动的时候，好似手机有了生命，像鲜活的心跳。乔意不敢置信睁大眼睛捂住嘴，脑子一片空白，前面那些演练她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手指滑动接听，“这么晚还不睡？”沈卓的声音很轻，几乎在被窗外的雨声盖过。
　　乔意说不出话，嘴还被手捂着她都忘了，当然说不出话。
　　“感冒好了吗？怎么不说话，生气了？今天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还是这么晚。”
　　“不是。”她终于找回声音，“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想你。”沈卓疲惫的声音带一点哑，深夜耳朵要怀孕。
　　“你现在在哪里？”乔意压住心跳。
　　“刚刚从公司到医院。”
　　“哦。”乔意心跳的节奏一点一点慢下来，“你妈妈还好吗？”
　　“血象偏高，手术要延期。”多的沈卓没说，乔意也不敢问。
　　“你那边也在下雨？”沈卓突然问。
　　乔意下意识捂话筒，含糊答了一声，“……嗯。”
　　“这么巧，我这边也在下雨。”沈卓把手机伸出窗外，“听见了吗，雨声。”
　　“嗯。”乔意放开话筒，电话里的雨声和她窗台上一样。
　　沈卓笑起来，“我们这样说着话听着雨声，感觉，你就在我身边。”
　　我就在你身边。
　　乔意张张嘴，“……很晚了。”已经漏出一丝哽音。
　　“很晚了……我挂了。”深深的疲惫，比疲惫更让人心疼的，是深深的寂寞，和她一样的寂寞。
　　“嗯。”乔意举着手机，等他先挂。
　　滋滋的气流持续不断，两人不说话，却都不肯先挂断。
　　“沈卓，我真的困了。”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打给你……你睡吧。”
　　乔意这次干脆挂断，窗外的雨要停了，她怕藏不住。
　　十一，乔意的病情有点反复，杨毅赶来医院，换掉负责乔意的医生和护士并且追责医院，要求院领导对当值的医护人员以失职处分。
　　杨毅伸手要摸乔意额头，乔意别开脸，杨毅的手僵在空中，握拳收回去。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跟我说话吗？”
　　乔意闭上眼睛，睡觉。
　　杨毅在她床边坐下“乔乔。”他突然笑一笑，“好久没这样叫过你了，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我是不是变得很可怕？”他隔着被子握一握乔意的手，“不管我怎么变，对我的乔乔，永远不变。”
　　你的乔乔，只不过是你封存在心里的一个影子，眼前的人叫乔意。永远不变，不过是自欺欺人。
　　“沈卓，接任董事长第一天，董事会要求他拿回长远，将功补过。”杨毅说得很慢。
　　乔意睁开眼睛。
　　“你果然在关注他。”杨毅突然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他回去当董事长，为了名利不要你，他比我又高尚在哪里？”
　　乔意淡漠看他，“你现在，很像抢输了玩具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不准说我是孩子！”杨毅抓住乔意肩膀脸阴鸷得骇人，乔意不挣扎只是淡漠。
　　“杨先生……”医生站在门口进退不是，“我是28床乔意新的主治医生。”
　　杨毅松手，“我晚上再来看你。”脸色可怕得医生退出去让开门。
　　乔意松口气，他早不是以前的杨毅，刚刚她真有点害怕他会失控对她做出什么。
　　医生进来，看了她的病历又询问了一些情况，病情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要多留院观察几天。
　　“如果我自己感觉良好可不可早点出院？”乔意问。
　　医生低头在她病历上签名，“我们看的是检查结果，感觉不作数。而且，得杨先生签字办出院手续，你才能出院。”
　　乔意皱眉。
　　医生放回病历，“安心养病，好好休息，才能早日康复出院。”
　　乔意点头，默默盘算。
　　晚上，医生在她的药里加了点镇定剂，为了确保她的睡眠。
　　今晚乔意难得睡得安稳，半夜，还是被弄醒。迷迷糊糊闻到很重的酒气，她想翻身，身子动不了，她惊醒。
　　“乔乔……”杨毅从背后抱住她，不停喊她的名字，更像喃喃自语，“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要做一次你的男人，你，才不会嘲笑我是孩子。”
　　“杨毅！”恐惧像一瞬间吸满水的海绵迅速膨胀，可是乔意身上使不上劲，“杨毅……你喝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杨毅翻身轻易就压住她手脚，“乔乔，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强|奸罪，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看吧，我很清醒，非常清楚。可是，我不在乎。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什么都不要！”


第五十二章 
　　乔意动不了, 双手无力如同残废。杨毅的手已经伸进她衣服下摆，唇齿贪恋她肌肤的触感。乔意努力抽离害怕, 一点一点放空自己，甚至压抑住心跳, 不反抗, 平静地，安静地。
　　“你爸爸的病情好一点了吗？”她身体僵硬, 声音可怕的冷静，“你妈妈照顾你爸爸一定很辛苦, 幸好现在医疗发达。”
　　杨毅暴躁起来，病号服从她领口撕裂, 乔意还是冷静看他，“你爸妈感情那样好，你妈妈一定顾不上你，一个人很寂寞吧。我也一直是一个人, 我明白那种寂寞。”声音很轻不着痕迹安抚。
　　杨毅摁紧她手脚，乔意感觉手腕要折断, 胸前赤|祼在冷空气中颤巍, 她呼吸都淡定得几不可闻, “我们年青捱得住苦，你妈妈要是再失去你, 估计会推着你爸爸跳海。没有经济来源, 三餐不济, 嘴歪眼斜大小便失禁, 受尽冷眼，你妈妈一定宁愿体面的死去也不愿屈辱的活着。”
　　“闭嘴！乔意，你给我闭嘴！”杨毅一拳头打在枕头，再坚硬陷入绵软都变成无力。被酒精充斥的大脑一点一点清明，杨毅暴怒，身子一歪无力从乔意身下来，就那样靠着她的床跌坐在地上，“乔意，你对我，一直都这么狠。”
　　乔意盯着天花板，手脚已经重获自由还是动不了，那是人体在恐惧下本能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突发的极大恐惧下大脑里负责理智思考的整个前额叶皮层的区域都无法正常运转，身体会变得僵硬。
　　杨毅撑着床沿站起来，乔意病号服撕破了，衣襟大开，脖子上的吻痕很刺眼，后悔跟理智一起回笼。他别开眼伸手替她盖上被子，“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
　　“滚。”这一声乔意都冷漠得没情绪。
　　杨毅张张嘴，已经伤害了，保证，都变得虚伪。
　　离开的脚步声沉闷失落，房门轻轻阖上，房间恢复安静，死寂的静。
　　乔意睁上眼睛，赌赢了……她抓紧撕破的衣领，手都在发抖，腿屈到胸前整个人缩成一团抱紧自己。刚刚，她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现实哪有那么多奇迹，她危险的时候他恰好出现。
　　她赌的是杨毅的本性，她赌赢了！卿本善良，奈何执迷不悟。
　　这个筹码只能用一次，下次……
　　那晚后，杨毅连接好几天没来医院。乔意积极配合医生，要在医生给她做复检之前痊愈，做完康复复查杨毅就要接她出院，那个时候，她就真走不了了。
　　医生来查房，看一眼她病历，“恢复得很好，明天检查完没什么事就可以办出院。”
　　乔意一点儿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医生清清嗓子，“乔小姐有什么疑虑吗？还是身体还有别的不舒服？”
　　乔意摇摇头，“没有。只是，关了十天，我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了，想出去晒晒太阳，可以吗？”
　　医生抬头看窗外，下过雨的天空阳光明媚。
　　“可以。但是，要注意不能着凉。”
　　乔意开心了，笑起来，“谢谢医生。”
　　有专门的护士24小时贴身护理乔意，下楼晒个太阳都是用的轮椅。
　　“杨先生特别交待，不能让你在医院住得不舒服，不能让你累着。”护士二十出头，说起杨毅鼻尖上的雀斑都显得俏皮，“杨先生对你真好，半夜都要来医院看你一眼，怕吵醒你，门都没进。”
　　乔意抱抱手臂，护士连忙问她，“是冷吗？”乔意点头，“有点儿。”
　　“那我推你回去。”
　　“你去帮我拿条毯子就好。”乔意贪婪吸吸新鲜空气，“劳改犯放风还要给足十分钟呢。”
　　护士皱眉哭笑不得，“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护士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回来的时候乔意已经不知所踪。
　　乔意拉上外套不让人看见里头的病号服，担心被人当作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随便上一辆公交车，这座城市她太熟悉怎么走都不会丢。
　　按照盘算好的路线，先去二手市场卖了手机，三百块，哪儿也走不了，那就去买身衣服找工作先找个地方落脚。杨毅就是要找她，也没这么快，何况现在还有得他忙的事。不管处在什么境况她都有办法走出一条路，这才是乔意。
　　开春招聘会人山人海，一万多平米的场馆被挤得水泄不通，乔意只是登记进|入会场都花了20分钟。像这样同时面对几万个竞争对手的情况已经很久很久没体验过了，乔意看招聘窗口前一个个金光闪闪的高校毕业证，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三无人士，没学历没经验没背景。一条要求本科以上学历就将她隔绝在外。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无学历要求招行政助理的，应聘窗口排了数米长队，乔意只能默默排在最末。她看一眼前面女孩的简历，艺术照打头，获奖项目密密码码一长排，还附加了数个特长。乔意默默感叹，难怪都说出道要趁早，越往后竞争越激烈，适者生存的法则一直残酷。
　　“你好，请坐。”招聘官笑眯眯，看简历，乔意除了姓名性别其它一片空白，招聘官扶了扶眼镜看她，“乔小姐是来应聘的吗？”
　　“当然。”乔意从容回答。
　　招聘官双手交叠压在她简历上，只看人，“有行政方面的工作经验吗？”
　　“没有。”
　　“是本地人吗？”
　　“不是。”
　　“有什么特长呢？”
　　乔意想了想，“招人。”
　　应聘官笑了，“那我可不敢录用你，来抢我饭碗的。”
　　乔意也笑了，“我从不祸害自己人。”
　　“那当你的对手就惨了。”应聘官突然话锋一转，“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乔意保持微笑，她的级别这种招聘会的应聘官是不可能见过她的。胡氏集团，G.P这样的大公司也不会来这种招聘会招人，他们比较信任猎头公司，效率高，质素高。所以，她肯定眼前这个眼晴粘在她身上的男人，不会认识她。
　　“可能吧，我以前在夜总会当过领班。”
　　应聘官扶扶眼镜，咳一声，“三个工作日，我们会电话通知复试，没接到电话视为淘汰。”结束面试。
　　乔意从会场出来，呼口气，一个都没面试上。她拢拢衣领，今晚，搞不好要睡桥洞了。
　　街边报刊亭，买一份招聘报纸，财经杂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她一眼就看见封面上的沈卓——新晋福布斯中国最年青富豪。她还有心情感叹，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上镜360度无死角帅，我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她忍不住伸手拿一本。
　　“放下放下，再摸就摸成旧书了！”报刊大妈一把抢回去还用袖子在沈卓照片脸上擦一擦，“算上你，这一大早上已经是第88个姑娘忍不住对着照片流口水了，我还要卖钱的呐。”
　　“这是我老公。”乔意脱口而出，自豪的心情刹都刹不住。
　　大妈呵呵，“吴秀波还是我老公呢。”
　　“哈？”
　　大妈双手小心翼翼把杂志放回原处，“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今天管这个男明星叫老公，明天管哪个小鲜肉叫老公，你们就不怕把爸妈吓着啊。”
　　噗……乔意没忍住，“他……还真当过我老公。”
　　大妈哼哼，“真你老公需要对着照片YY吗？”
　　“大妈，你好时尚哦，还知道YY。”
　　“少来。是真爱就把你‘老公’买回去，假粉就看看别动手。”
　　“您都这样说了，我不把‘老公’买回去不是太没良心。”乔意笑着掏钱，“多少钱？”
　　“十五块。”
　　乔意在仅剩的零钱里数出十五买了一本杂志，她可是连吃饭睡觉都成问题。她看着沈卓照片，“我这可是真爱，不是假的。”其实她只要给沈卓打个电话，他立马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不好不好，那样会引起交通堵塞，还会吓到大妈。
　　沈卓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都不曾求助过，何况现在他在打仗。她也不想这样落魄的依附沈卓，那样会让胡惠兰让所有人看轻。如果有一天，她能站到沈卓身边，一定是她有资本和他并肩的时候。
　　医院，杨毅看着乔意的行李，她居然，就这样走了，断掉所有联系，身无长物，病还没好完全。杨毅懊悔，深深的懊悔，他不该那么冲动。乔意说得对，他很不安，从他知道Derrick是沈卓的人开始。他以为他赢了沈卓，凭自己的实力，到头来，不过是别人不想跟他玩。
　　她会不会去找沈卓了，除了找沈卓她还能依靠谁？
　　沈卓开完会赶去医院，医生说胡惠兰又有新的并发症。手机扔在副驾座上，响了两声断掉，他懒得看。车停进医院停车场，他拿起手机看一眼，杨毅的未接电话。沈卓微微皱眉，两家公司现在正是一触即发的形势，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又挂掉……不寻常。


第五十三章 
　　手机震动沈卓想都没想接起来, “喂。”
　　“到了吗？我们马上要去做脑部CT, 你到了直接上十楼。”韩邦国的电话。
　　沈卓莫名失落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我到了。”往放射科去。
　　胡惠兰瘦得快脱人形，放疗加上营养不良，她已经吃不进东西只能靠少量流质饮食和营养针维持，严重时还要靠氧气帮助呼吸。
　　沈卓和韩邦国等在门外。
　　“这种时候，想一想, 人生真没意思。”韩邦国无奈叹口气，“争名夺利, 到最后躺下也不过就用三尺宽地。”
　　“医生怎么说？”沈卓问得轻, 他现在得保持十二分的冷静，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 家事公事，丝毫不能乱。
　　“手术已经迫在眉睫，可是你妈妈现在的身体情况医院觉得风险太大, 他们建议转去国外医院做手术。”
　　“我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就可以动身。”
　　“不行。”韩邦国反对，“你妈妈这么多年为了你为了这份家业劳心劳力才得了这个病, 这种时候你不能离开得在公司坐镇。”
　　“交给韩东韩阳没问题。”
　　韩邦国摇头, “他俩不够份量, 镇不住。”
　　沈卓抿紧唇。
　　CT室的门开了, 护士推着胡惠兰出来。
　　“妈。”沈卓蹲下和她平行, “感觉怎么样？”
　　“有点累。”胡惠兰虽然身体虚弱, 整个人一点也不散, 任何时候都端庄。
　　“我推你回病房休息。”沈卓起身，护士让位给他。韩邦国默默跟在后面。
　　“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胡惠兰说话很费力，都这样了还记挂着公司。
　　“很顺利。”
　　“那就好。”再无语。母子俩好像除了说公事就没别的话题，虽然沈卓回来了，虽然他试着去理解妈妈，沉疴太久，终究做不到平常母子那样亲近。
　　沈卓抱胡惠兰到床上，她头顶的发全白了，轻轻飘飘的重量。小时候写作文，爸爸是大树，他印象中妈妈才是大树，狂风暴雨都不会倒下。什么时候大树已经老了一点风雨就能折断，他竟然浑然不知。
　　“我去打水，让沈卓陪你。”韩邦国替胡惠兰盖好被子轻言细语。
　　胡惠兰没作声，韩邦国出去，沈卓坐床边守着，“要不要放下靠背睡一会儿？”
　　胡惠兰看着他，“你，真的想清楚了？现在后悔，我还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你自由。”
　　沈卓替她掖掖被子，“医生说了，养病要好好休息，不能伤神。”
　　“你选择留下来，就要有心理准备，六亲不认，甚至商业联姻娶不喜欢的女人。”
　　沈卓没表情，“您累了，闭上眼睛，休息。”
　　“我闭眼的日子不远了。”胡惠兰别开脸看窗外，日薄西山，“你既然为了那姑娘放弃一切就不该回来。当初，你要不是闹得那样大为那姑娘把长远都给败了，现在也不至于内忧外患，处处掣肘。你在位一日，你和乔意就不可能在一起。所有的事都是公平的，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我也一样，为虚名赔上一生，为固执赔上残命。”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将功补过，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爱的人，包括您。”沈卓声音缓慢而坚定。
　　胡惠兰闭上眼睛，好半天，“我累了。”始终别着脸眼角悄悄滑落一颗，要强了一辈子，在儿子面前也不习惯示弱。
　　沈卓起身，轻轻带上门。稻城小旅馆那一夜让他明白，所谓的放弃一切，不过是逃避责任，他要给乔意安稳的幸福就一定要回来，他有自己的责任，作为儿子，作为丈夫，作为几辈人心血继承人的责任。
　　乔意懂他。他何其有幸，独自在13亿人里一遇就遇上那个懂他的人，怎么可能放弃她。
　　…………
　　网吧包夜乔意连身份证都没有。
　　“老板，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像未满十八吧。”
　　网吧老板皱皱眉还是给她开了机子，“48号。”
　　乔意松口气，虽然网吧乌烟瘴气总比睡桥洞好吧，她可不想再病一次。
　　前面是打CS的，左边是撸啊撸，右边是王者荣耀，乔意被包围在一片“热血硝烟”里。她被呛得一阵咳嗽，有些还穿着校服，成年了吗，烟抽得像老烟枪似的。
　　乔意关了招聘网站，起身去窗边透口气，背后听着有脚步声跟来，她一回头，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猥琐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个，我坐你后面。”
　　乔意皮笑肉不笑，“我并不想认识你。”
　　中年男人脸皮倒厚，“我看了你好半天，你是不是要找工作？”
　　乔意楞了一下，中年男人抓住机会，“我兄弟开了家劳务中介公司刚刚好要招人，我看你挺适合的。”
　　乔意半信半疑，男人看上去就心怀不轨，可是她需要工作，而且劳务中介不要太对口，如果是真的话。
　　“公司名字叫什么？”
　　男人一听，有戏，忙递名片，“你明天直接去说是我介绍的就行了，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终于问到正题。
　　“我没手机。”她确实没有。
　　男人笑笑，当她是拒绝的借口，“不要紧，我们这才刚刚认识，你不相信我是应该的。不过，你明天去面试就知道我不是骗子。”
　　乔意看看名片，MACA劳务中介，还是取的英文名，看上去挺上道，反正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网吧连一次性洗漱用品都有得卖，服务周到。乔意简单收拾了下，打起精神，今天一定得找到工作，不管是什么。
　　MACA劳务中介，街边三十平的店面，两块移动玻璃门上红字条贴着中介两个字，乔意要不问街坊都不知道那是家“劳务公司”。
　　来都来了，她敲敲门，里边空无一人，拉一拉门，是开的。还是个小套间，外间一张办公室几个大红塑料凳子，里间的门紧紧关着。
　　“请问，有人吗？”
　　“谁！”里间传出男人粗嗓，很不耐烦。
　　“我是来应聘的。”乔意高声答。
　　里间门开了，男人塞着衬衫下摆出来，后边跟着个小妹，不停的顺头发。男人本来一脸不耐烦，看见乔意静静站在那里，脸色突然就好了声音也客气了，“应聘的啊，请进请进。小李，还不去倒水。”
　　小妹噘嘴，哼一声去找杯子。
　　乔意想走，还是进去了。里间看样子是老板办公室，比外间还简陋，外面起码还有台电脑，这里就一张办公桌一把老板椅。乔意站在那里简历都不想递，“我没学历没工作经验，身份证也没有。”
　　“那些不重要，我们招人看的是能力，不要那些虚的。”男人坐着，目光刚好在她胸前。
　　乔意忍了又忍，“这边可以给我多少工资？”
　　谈到薪资男人才收回目光，嗯嗯啊啊，“这个嘛，你知道的，中介靠的是提成，只要业务好月入万元那跟玩似的，底薪可以忽略不计。”
　　“那这里的底薪到底是多少呢？”乔意笑着追问。
　　“八……百，包吃住。”
　　还真是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包吃住乔意倒是有点心动，起码有个地方可以落脚。
　　“我的职务是什么？”乔意习惯了这种正规术语。
　　“职务啊，名片上你可以随便印，直接印经理都行。”
　　“这会不会太随便了。”
　　老板摆摆手，“现在谁递个名片出去不是XX总，XX经理。”男人起身，绕过办公桌，“我这公司以后就交给你。”他伸手要摸乔意肩膀。乔意退了一步，“我好像还没答应要来上班。”
　　男人尴尬收回手，“对对对，我对你很满意，你有什么要求，尽量提。”
　　乔意挑眉，“底薪两千，提成10个点，你可以给我规定绩效任务额度，但是我的工作时间要绝对自由。”
　　“自由，绝对给你自由。我呢刚接了个上亿的生意，以后都没时间来店里，小李我也要带去当助理，所以这一块的事，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这男人还真敢说，上亿的生意，呵呵。不过，如果真的由她全权安排，倒也不错。
　　“那我们签个劳务合同，清清楚楚写明薪资、提成和职务。”
　　“行。”男人答应得非常爽快，迫切的要留下乔意。
　　小妹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只杯子倒了水端进来，啪一声拍在桌子上，“谈完了嘛。”几分嗔怒，几分撒娇。男人讨好的笑笑，转脸对乔意说，“那个劳务合同，外面有电脑，你自个儿去下一个，我签字就完。”
　　乔意还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随便的老板。她一出来，房门就关上，还是能听见小妹尖锐的嚷嚷，“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个没良心的，我怀着你的孩子东躲西藏，你要敢吃锅望盆，我就……我就找你老婆去！”
　　“宝贝儿，我怎么会看上她，她就是气质好一点身材好一点……呸，哪里有你青春无敌。你看，我都准备带你出去旅游养胎，哪有时间看别的女人。好了好了，不闹了，小心孩子。”
　　乔意大概了解了，小妹原本是这儿的员工，被男人骗大肚子当了小三，现在要瞒着老婆把孩子生下来所以男人带她出去躲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得招个人回来看店子。
　　正好，她也只是借这个地方当个短暂缓冲跳板。
　　可惜，乔意只猜中了开头。第二天，老板连交接都没有直接就带着小三消失了，乔意还以为他俩是怕被老婆发现。
　　直到，玻璃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砸碎，巨响震得乔意耳膜生疼。一群陌生人破门涌进来，踢断了凳子，砸了电脑，办公桌都翻了。
　　“黑心骗子不得好死！不还钱不罢休！”
　　乔意被堵到墙角，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激愤的人群撕掉。


第五十四章 
　　说不怕是假的, 人群随便一个拳头抡过来乔意就得送急救。
　　“骗子！还钱！还钱！”
　　“还……还钱也得一个一个来不是，你们这么多人挤着, 我都没法拿钱。”乔意这缓兵之计只能解一时之急。
　　激愤的人群果然平静下来，还面面相觑了一下。
　　“真的能把钱还给我们？”
　　乔意挺了挺背, 淡定点头, “我是新来的，才上班三天, 所以先要核实一下资料，请大家登记下姓名、年纪、身份证号, 一个一个来，排队。”
　　激愤的人群也只不过是要钱而已, 并不是真想闹事，大家自觉排队，混乱的场面一下变得井然有序。
　　乔意暗暗松口气，神经还紧紧绷着, 先安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叫张红，去年11月交了1000块钱押金委托你们帮我找份稳定工作, 当时是说好的, 工作没找成功押金退还, 我这有收据和你们签字的声明书。12月份通知我去面试，在我面试前又让我签一份声明, 你们老板说跟这家公司很熟一直合作, 你们推荐的人一定可以面试上, 但是如果我单方面放弃工作, 不退押金。我想，要真能面试上不退押金也无所谓。面试之后我一直等消息，等了大概一个月，我觉得不对劲就打电话去面试公司问。公司居然说我拒绝了他们的职位已经另招人了，我根本没接到过任务电话。好，既然这个工作不行，那你们中介要么继续帮我找工作，要么退押金，对吧？我就来这儿，之前接待我的是个小妹，她说是我自己拒绝了工作所以押金不退，要他们继续帮忙找工作就得再交押金。”女孩说到激动处眼睛都红了，“这简直就是欺骗，那1000块是我过年回家的路费，原以为找到个稳定工作能回家过个好年，结果，钱没了，工作也没找到，我连过年都在做兼职不敢回家。”
　　“我比她还惨。”女孩一开头，引起所有人愤怒共鸣。
　　“我前前后后在这里交了五千块，面试的公司都是假的，那些光鲜的职位也是假的，他们根本就是串通好了骗钱！”
　　“对，就是骗钱。”
　　乔意随便翻一下桌上堆的收据，一千，两千八，三千五，五千……足足有百来张。受骗的多半是女孩，涉世未深，外地人，满怀希望想在这座城市有一方立足之地。骗钱还只是冰山一角，多少花季少女被骗进传销窝，一辈子都毁了。
　　“这种人简直是社会败类、人渣！”乔意也义愤填膺。
　　“所以，姐姐，你会还我们钱吧？”女孩一把抓住乔意的手，满眼希望。
　　“我……没钱，我也是被骗来这儿上班。”乔意努力想解释，争取融入受害人一类。
　　“什么，没钱！”人群比刚刚更激动，乔意给他们希望又落空，真的会冲动杀人。
　　“他妈的，耍我们玩呢！”烧红眼的男人冲上去就要动手。
　　乔意本能护住头。
　　“你动她一根头发试试！”门口有人大喊一声，人群纷纷回头，西装笔挺领带讲究的男人大背头一丝不苟，因为跑得太着急散下几缕，男人很年轻却看得出有些来头。扬着手要对乔意动手的男人都被震住，楞在那里。
　　乔意抬头，“周……周天？”她都不敢确认。
　　周天快步过去挡在乔意前面，“你们这样毁坏私人财物，打人，就不怕报警吗？”
　　“呵，报警？我们还正想报警，把你们这群无良中介全都抓起来！”人群占着理，就算来的是天王老子都逃不过一个理字。
　　周天偏头问乔意，“什么情况？”帅不过三秒，是他。乔意小声说，“这些都是被无良中介坑的受害人。”
　　“无良中介呢？”周天问。
　　乔意指指自己。
　　周天表情精彩了，“不是吧！”
　　乔意：“我也是受骗被人当了顶包。”
　　“我看他们俩就是一伙的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报警，抓他们！”群情又激愤起来。
　　周天扶一扶额头，“有话好说。”
　　“还说个屁，没钱还就告到你们坐牢！”刚刚被周天震摄住的男人找回面子。
　　“这中介坑了他们多少钱？”人群压迫周天后退，他护住乔意。
　　“保守估计，五十万。”乔意说。
　　“这么多钱！”周天咬咬牙，安抚人群，“这样，钱，我来承担。但是你们得先让我们出去，我们去取钱。”
　　乔意捂脸。
　　“妈的，刚刚那女人就骗我们说有钱还，还想再耍我们一次，老子这爆脾气！”人群吵得更凶，但有个男人周天在都不敢随便动手了。
　　乔意小声对周天说，“缓兵之计，我刚才用过了。”
　　“我……去。”周天压压手掌，“各位，我是真去取钱，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
　　“不信！”
　　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怎么都说不通了。
　　乔意拉一拉周天，“带名片了吗？”
　　“啊？”
　　乔意直接伸进他衣兜里掏出名片，“天坤猎头国际公司总经理周天。”乔意楞了一下，一瞬间许多往事全都涌起来，她这会儿没时间悼念也没时间酸涩，“天坤猎头公司你们知道吧。”她举着名片给大伙看，“这个帅哥是猎头公司的合伙人，你们把钱要回去也就三两千块钱，工作问题还是没解决。我们保证帮你们找到满意的工作，当是补偿，怎么样？”
　　“现在就是阿猫阿狗拿出张名片都是老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人群还是不信。
　　周天想起来，拿出车钥匙，“前面路口停的蓝色宝马是我的车，你们要钱，我可以把车抵给你们。”
　　人群迟疑了，“你真的是猎头公司的合伙人？”
　　周天：“如假包换。”
　　“那你，是不是认识很多大公司的高层？能安排我们进世界五百强吗？”
　　“这……”认识很多高层是真的，安排他们进世界五百强周天办不到啊。
　　乔意见人群已经开始信任他们的，站出来，“我们不敢保证能帮你们进世界五百强，但是，我们能保证帮你们找到适合你们的工作，这是我们猎头的强项。”
　　人群沉默，都在心里考量。虽然是冲着讨钱来，但是说到底他们还是因为没找到工作失望而愤怒。
　　气氛正是暧昧不明的时候，“谁敢动我的女人！”平地一声雷，又来一个“英雄救美”的，只是，这个“英雄”总带着一股猥琐的气息。满面油光的中年男拿着菜刀冲进来，第一眼就看见挡在乔意前面的男人，长身玉立，名牌加身，正眯着眼睛打量他，“这里，谁是你女人？”在场所有人眼睛齐刷刷盯着唱大戏似的中年男人。
　　这就尴尬了……男人早就知道兄弟会跑路，本想等乔意受尽害怕脆弱无依的时候再挺身而出，救她于危难，她再以身相许……想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那个……走错了。”男人把菜刀藏身后。
　　“就是他了。”乔意出来指认，“这人和无良老板是兄弟，我就是被他骗来顶包的。”
　　“长得这么猥琐一看就不是好人，无良奸商，打！”人群转移对象，刚刚好找个台阶结束这场闹剧。
　　“别打脸，别打脸啊……”男人死死抱住头。
　　终于打发走激愤的人群，乔意呼口气，简直是惊魂一日。
　　“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周天递杯热咖啡她。
　　“什么？”
　　“临场反应。有没有比以前进步一点？”周天很认真等她评价。
　　以前……乔意握住咖啡，笑一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Joy了。”
　　“怎么不是？你还是你，是我领导，是我师父，Joy姐。”
　　“Joy姐，好久远的称呼啊。”乔意看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终于想起来问了。
　　“你是不是去招聘会面试过一个公司的行政助理？”周天问她。
　　乔意脑中想起那个戴眼镜的面试官，点点头。
　　“那个面试官是我徒弟，在我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他不敢肯定是不是你所以来跟我说了。你知道的，我们猎头最擅长的就是找人。你在网上发了求职，我根据IP地址查到网吧，网吧老板说你被骗来这家中介面试，我就找来了。”
　　乔意真是忍不住给他点个赞，“小伙子，厉害了啊！”
　　周天乐了，“这是Joy姐第一次夸我吧，我得录下来留念。”
　　“少贫。”乔意看一眼他名片，“我们得有半年没见了吧，升合伙人了？”
　　“嗯。”周天喉咙像是梗了一下，“我被调去总部学习了两个月，天坤人手不够我又被调回来，接手你所有客户……”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乔意笑笑，“挺好。”
　　周天看她，“我之所以接手你所有客户是想有一天你会回去的。”
　　乔意皱皱眉，“那个圈子……已经不适合我了。”
　　“为什么不适合，以你的资历，以Joy姐的招牌……”
　　“周天！”乔意突然大声打断他，她双手握紧杯子，“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现在是合伙人，我可以帮你。”
　　乔意摇头，“猎头公司最重要的是信誉和口碑，我不想再连累你们。”
　　“Joy姐……”周天难过，低下头，“你的事，Linda都跟我说了，那个时候，我没能力帮你。想帮你，也够不上格……对不起。”
　　“傻小子！”乔意拍一把他肩膀，“对不起我什么，你现在当上合伙人，我这个师父也与有荣焉。”
　　“Joy姐，你真的不想回去再当回猎头吗？”
　　乔意笑一笑，“我现在不就做着猎头的工作吗，刚刚才接了个百人大单。”
　　“你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我知道。”乔意目光坚定，“走之前，我得帮那些被无良中介坑的人找到工作，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周天楞楞看着她，笑起来，Joy姐，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一大清早周天就来报到, 乔意整理百来个人的简历资料, 电脑慢到想砸键盘, 一夜没睡。
　　“拿铁不加糖，Joy姐还合口味么？”周天一身高级精英打扮干的却是跑腿小弟的活。
　　乔意叹口气，挑眉看他, “你很闲么。”
　　早餐一样一样摆她面前，周天另一手还拎了个鼓鼓的包。
　　“我怕又有人来闹事，你一个人。”
　　乔意动动脖子抻个懒腰，“他们只是来讨债，又不是地痞恶霸。”她起身, “我去洗个脸。”这中介虽小五脏俱全，洗漱间和折叠床都齐全。
　　周天到电脑前看了一眼，瞬间觉得头疼，“这群人里不是应届生就是没一点特长的, 要求：双休, 五险一金, 工作舒适工作时间短福利优厚……会不会太过分了。”
　　回应他的只是哗哗水声, 乔意掬几捧冷水拍拍脸，也是头疼。
　　“你打算从哪个行业入手？”周天隔着门问。
　　乔意出来, “不知道。”的确是无从入手。
　　周天起身很绅士拉开椅子，乔意坐过去, 这早餐是她这几个月来吃到最丰盛的一餐了。即使是饥肠辘辘乔意吃相还是很好看, 周天拉开鼓鼓的包, 乔意一口水晶虾饺差点噎着。
　　红色毛爷爷用牛皮筋一扎一扎码得齐齐整整, 装了一袋子。
　　“你哪来这么多钱？”乔意算一算周天才晋升合伙人几个月不可能有这么多现款。
　　“我把车卖了。”周天把钱推到乔意面前，“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用钱解决比较简单。解决那么多人的工作，太难了。”
　　乔意喝口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真的不需要。”
　　“Joy姐……”
　　“你听我说完。”乔意面如沉水，平静看他，“现在已经不是用钱可以解决的事。就算，到最后不得已还是要用钱解决，我会自己想办法。”
　　周天抿唇，低一低头，“也是……哪里轮到我帮忙，沈先生、杨总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帮你解决，我使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一直以来她身边都是遥不可及的位置，周天有自知之明，有些人永远只能放在心里。
　　“当然不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乔意拍拍他肩膀，“你把车卖了怎么去见客户呢？你找不到客户又怎么帮我呢？”
　　周天抬头，“你愿意让我帮你？”
　　乔意摊手，“我现在一穷二白，你不帮我，我怎么办？”
　　周天一下就高兴了，人家都是怕麻烦找上门躲麻烦，他揽了麻烦还这么高兴。
　　“沈卓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乔意突然说。
　　周天楞了一下，之前她和沈卓的事闹闹沸沸扬扬，沈先生弃尽百亿身家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俩还是落得离婚收场。乔意更是身败名裂，现在猎头圈提起她的名字大家还都觉得晦气。
　　周天张张嘴，只淡淡答了声，“哦。”她不愿说的，他不问；她不愿意提起的，他不说。像现在这样就好，做梦都没想过可以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在她身边。
　　乔意低头看见杂志上的沈卓，这个城市很小，小到他们不知不觉做了竞争对手，这个城市又很大，大到她和他现在只能隔云相望。
　　周天也看见沈卓的照片了，清下嗓子，“那个，G.P的小杨总……找过我，明里暗里都在试探打听你有没有回去找沈先生。”
　　乔意皱眉。
　　周天赶紧解释，“我什么都没说，只说什么也不知道。”
　　乔意沉默片刻，问周天，“胡氏现在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表面上沈卓荣登集团总裁，但是如果得不到董事会的信任，董事会虽然不能撤掉他的“总裁”职位却可以直接撤掉胡氏的管理总部架空沈卓。”周天避重就轻。
　　“得到董事会的信任就是从杨毅手里拿回长远，对吗？”乔意心里明镜。
　　“传言是这样说。”
　　乔意笑笑，“所以，如果我再出现在沈卓身边，他会立刻失去董事会的信任立即被撤掉。在董事会眼里，长远的罪魁获首就是我。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色令智昏的领导者手里。杨毅想的是这个吧。”
　　所以，她不能让沈卓找到。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这样和沈卓平行生活永远也找不到她。
　　宽敞明亮会议室，沈卓对于董事会两大派的唇枪舌战一句都没听进去，以韩邦国为首的一派是沈卓的绝对拥护者，以表姨父任威为首的一派一直野心勃勃想上位。今天的董事会韩邦国不在，任威倚老卖老，更加肆无忌惮。
　　沈卓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眼睛只是盯着面前桌上手机，他在等电话。
　　任威拍案而起，矛头直指沈卓，“我们这样吵来吵去也吵不出结果，沈卓，你痛快给个话，和蒋家上亿的生意他们的条件就是联姻，你应还是不应？”
　　嗡~嗡~桌上手机震动，他等的电话终于来了，沈卓第一时间接起来，“你说！”
　　任威被无视觉得扫了面子，“沈卓，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
　　“都给我闭嘴！”沈卓捂住话筒，戾气凛人硬是把任威震慑住，他捏紧手机对着话筒说：“你继续。”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跟沈卓说了什么，他突然脸色大变霍然起身，“我马上来！”
　　一众董事都跟着起身，任威回过神，“沈卓，你这是完全不把我们董事会放在眼里吗！”
　　“表姨父，蒋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这样上跳下窜？”沈卓一句话堵得任威心脏病差点犯了，他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好像听见助理在叫救护车。
　　导航最近的路线用最快的时间去G.P，沈卓来势汹汹，前台小姑娘都不敢拦，董事长办公室他去过无数次。
　　“沈先生，沈先先……我们杨总没空不方便见客，沈先生……”董秘蹬着高跟鞋小跑追在沈卓身后。
　　沈卓推开办公室的门，杨毅抬头，手上笔尖刺破了文件。董秘终于追上来，“对不起，杨董……”
　　杨毅扔掉笔，“门带上，别让人打扰我和沈先生叙旧。”
　　董秘战战惊惊带上门，两个男人的气场好可怕。
　　杨毅盯着沈卓，“什么事需要劳烦沈先生亲自跑一趟？”
　　“乔意在哪里？”沈卓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
　　杨毅起身，“这话该我问你。”
　　沈卓按了个电话，“进来。”他话音一落，办公室的门又开了，Derrick进来，“沈先生。”
　　沈卓看杨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乔意在哪里？”
　　杨毅变了脸色，“沈卓，你他妈为了名利都抛弃她了，还在乎她的死活吗？”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沈卓的表情，下一秒就要揍到杨毅脸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毅就死不承认。
　　沈卓伸手，Derrick拿出身份证，乔意的身份证。杨毅终究是小看了沈卓，小看了沈卓的人。其实是杨毅自己暴露了自己。
　　沈卓捏紧身份证，一字一句狠戾，“乔意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会让你看着你爸爸睡大街。”
　　“你敢！”杨毅眼睛猩红，也许是出于嫉妒也许是出于报复心理，他学着乔意一点一点抽离心虚，冷漠看沈卓，“不错，我把她带了回来。但是，她走了。”
　　“去了哪里？”沈卓追问。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连身份证都不要就走了吗？”杨毅故意停顿，沈卓压着耐性听他说完，杨毅笑一笑，“因为她病了，肺炎，迷迷糊糊的时候把我当成你。”他盯着沈卓一字一字咬音清晰，“我都不知道她左胸上有一颗红痣，很可……爱。”沈卓的拳头已经打在杨毅眉骨。
　　“你敢动她！你敢动他！”沈卓牙齿要咬出血，杨毅被打得身体踉跄撞倒了身后招财树。沈卓疯了一样，杨毅根本没有反抗余地，一直被沈卓逼到墙角。
　　Derrick当时就吓坏了，想拉架，不敢上前，“沈先生，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
　　沈卓已经勒住杨毅脖子，顷刻间杨毅满脸涨红。
　　“她在哪里？乔意在哪里！”他手臂再收紧，杨毅唇色发紫，根本说不出话。
　　Derrick害怕大叫，“沈先生，他快不行了！”沈卓打红了眼根本听不进，Derrick过去拉他手臂，“你勒得他说不出话，他怎么告诉你啊！”
　　沈卓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手臂一松，杨毅无力跌倒在地上，猛一吸空气剧烈咳嗽。Derrick慌忙拉杨毅，“你知道什么，快说啊。”他怕沈卓又再失控。真出人命，他和沈卓都逃不脱。
　　杨毅喉咙伤了，声音嘶哑，“我……不知道。”
　　Derrick急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杨毅不作声，只是狠狠盯着沈卓。
　　沈卓转身就走，扯散领带扯开领口扣子，刚刚杨毅说的他一个字也不信，可是，乔意左胸红痣是真的……刚才那一瞬他真的想杀人。他不敢想，乔意那样骄傲的人……她经历了什么，正在经历什么！


第五十六章 
　　完全没有头绪, 乔意揉揉太阳穴, 脑子里现在是一团麻。虽然有周天帮忙, 他的level始终太高, 和这小中介完全格格不入。要知道他接手的乔意的大客户里，不是CEO级别的就是财务总监, 她做的最低级别的一单大概就是李青华，人最后还升了技术总监。
　　也蹦出过放弃的想法，可是一想到沈卓，他们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放弃, 至少，现在的情况不用她卖血。
　　“Joy姐。”未见其人，听声就知道周天又来了。
　　乔意呼口气, 皱眉，“不是让你别老往我这儿跑吗。”
　　“我见客户, 顺道过来。”他放下怀里资料。
　　乔意挑眉, “隔着半个城市，还真顺路。”风吹落一张资料, 乔意替他捡起来, “社区O2O，房地产客户？”
　　“不是。是一个……”周天想了想形容词，“不想回家继承父业的富二代，自己创业。”
　　乔意又想到沈卓了, 简直没法集中精神工作。
　　“O2O虽然是时下大热, 但是自己开发一个新平台出来, 对开发者线下拓展能力、资金、资源以及技术要求非常高，还要和已经成熟的巨头火拼抢地盘，这个富二代背景不简单嘛。”她还挺好奇，这个地界除了沈卓、杨毅，还有谁？
　　“这个case是由总部直接分下来的，背景肯定是有的，不过我还没拿到第一手资料。”
　　“是个什么样的人？”乔意问。
　　周天摊手，“没见到。”
　　“你不是见客户吗？”
　　“我去见人家，人家不见我。”
　　乔意伸手，“名片给我。”
　　“啊？”
　　“我帮把这个客户拿下，条件是把我的候选人全部安排进去。”
　　“啊——！”
　　“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周天合拢下巴，“这个人的背景我还没摸透，你冒然去，我怕……”
　　乔意笑一笑，“放心，我不会暴露身份。名片。”
　　周天递给她，乔意看一眼，“任司宸。”背景还能大过沈卓么？
　　CBD黄金地段，一整层楼都是这位有钱“任姓”的办公室，前台一个小接待起码精通五国语言。看样子不是玩票，是真的想干实业。
　　“您好。”前台矜持微笑。
　　“你好，我来找你们任总。”乔意直接说。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噢，任总的行程每天都很满，您可能今天见不到。”前台表示抱歉。
　　“我可以等。”乔意自觉去等候区，没资本没人脉就得有毅力。
　　办公楼人来人往，有来谈合作的，有来面试的，能够踏进去见到真佛的人寥寥无几。看样子还真是块大肥肉，引得这么多人前赴后继。
　　乔意挺一挺腰，看眼时间快到中午吃饭的点了，他总得出来吃饭吧，再等等。
　　“哟喂——”女人这一惊乍引得大厅行人侧目，女人本来方向是总经理办公室临时转了向直直站到乔意面前，“这不天坤的Joy姐吗！”
　　乔意坐不住了，低一低头，“你认错人了。”起身要走，女人身子一横栏住她，“开始我还真以为自己眼花了，Joy姐您老还敢回来呐？”乔意抬头看一看女人，大开胸大白腿，最多也就是个低配版Sherry，乔意还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微笑，“借过。”
　　女人抱臂就大喇喇拦她，“见到老朋友叙叙旧嘛急什么，Joy姐现在在哪儿高就呢？应该没猎头公司肯请您老吧。工作没了，又被男人甩，啧啧啧……你以前不是挺拽的吗？说我就是脱光了爬上男人的床也抢不走你的客户。”
　　赶情是抓紧机会落井下石的，乔意看躲是躲不掉了，索性抬头挺腰，“麻烦你先自我介绍下，你哪位？”她还真不记得这一出，不过那句狠话倒像是她会说的。
　　“你！”女人的表情是又一次被无视的羞辱，指着她鼻子，“你还以为自己是天坤的Joy姐是猎头圈的神话呢，你现在就一过街老鼠，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知道吗！”
　　乔意还挺认真点点头，“我确实不如你。”
　　“你！你不过就是个被男人甩了的破烂货，横什么横！”女人越歇斯底里越暴露她的自卑和低俗，这战斗力比Sherry差远了。
　　乔意笑得风光霁月，指指她鼻子，“你的，鼻子歪了。”俗语老夸张说鼻子气歪了，她是真歪了，不知道是哪个山寨整形医院做的。女人吓得手忙脚乱掏镜子，也顾不上落井下石了，捂住鼻子百米冲刺往洗手间跑。从她包里轻飘飘落下一张名片，任司宸，和周天给乔意的那张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落下的这张是有预约时间的。
　　乔意手指弹弹名片，天上掉馅饼她还不赶紧接着。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预约了。”乔意出示预约名片，脸不红心不跳。
　　前台看了她半天，虽然眼睛和表情都表示怀疑，还是让她进去了。
　　乔意成功踏进第一步，呼口气。前台引她到总经理办公室，里头男人的声音机械而冷漠。
　　“我要看的是结果，你拿来这么一大堆数据都是垃圾。”
　　“一个星期，平台要上线，网站要开始公测，做不到，getout！”
　　办公室的门打开，六七个程序员垂头丧气出来。前台还好心提醒了下乔意，“我们任总太忙，火气可能有点儿大。”
　　“谢谢。”乔意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前台敲敲门，“任总……”
　　“getout!”男人还没从恼火里抽离。
　　前台倒还淡定，显然是见惯了，平静汇报，“任总，您约的猎头到了。”
　　男人回身，乔意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下，大概都是为了脱离家族光环自主创业所以乔意忍不住拿他跟沈卓比较，倒都是天之骄子那一挂，气质在那里。不过，沈卓偏沉稳，这男人跟他的姓一样，任性。
　　“任总，你好。”
　　“不要说废话，直接说哪家公司，你是什么职位。”任司宸已经坐回办公桌埋头文件。
　　乔意从容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前台默默带上门。
　　“我是MACA中介的客户经理，我叫乔意。”
　　任司宸再一次抬头看她，“中介？”
　　乔意点头，“是的。”
　　任司宸揭了面前座机，按内线，“前台怎么把中介放进来的怎么弄出去，now！”
　　这个男人真的狂妄又不尊重人，乔意忍了，保持微笑，“我觉得任总这个社区O2O的理念很不错，但是要从三大巨头那里分一杯羹得另辟蹊径。一带一路效应使得多趟中欧班列开通，国际交通更加便捷，物流的成本也会越来越低，既然国内已经没有发展空间，为什么不开拓海外版块？”
　　前台推门而入，“对不起任总……”
　　“出去，请把门带上。”这一次，任司宸很有礼貌。前台一头雾水，还是什么也没问退出去把门带上。
　　任司宸合上面前文件，专注看乔意，“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乔意心脏紧缩了一下，坦然答：“乔意。”
　　“真的只是个中介客户经理？”
　　“不像么？”乔意不答反问。
　　任司宸冷眼看她，“刚才你说的另辟蹊径，继续。”
　　乔意知道谈判的前十分钟是黄金点，得牢牢把客户吸引住，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
　　“我研究过你的理念方案，我觉得可以在社区O2O的模式上加个‘原创分享社区’，培养专业试用专业推手来分享全世界好产品。我们的口号是：世界有那么多好东西，你可以生活得更美好。”这完全就是抄袭沈卓的成功经验，所以她说沈卓营销一个民宿小客栈简直是大材小用。
　　“你的中介公司有多少人？地址在哪里？有什么优势？”任司宸突然问。
　　侃侃而谈的乔意开始结巴了，“我们中介公司……除去老板和小秘，就我一个客户经理。地址在……老城区长乐路商业街超哥水果摊旁。”任司宸的脸色明显黑了，听着像耍他。乔意赶紧说业绩，“我手上有一百多个候选人，随时可以到岗。”
　　任司宸：“一百多个候选人，随时可以到岗，那我可不可理解是无业游民？”
　　乔意想反驳，发现反驳不了，确实是“无稳定职业游民”。
　　任司宸十指交叠，典型的谈判姿式，“我计划会成立七个部门，招聘一千名员工。无业游民不要紧，关键是你得让我看见你的候选人的能力。”
　　“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乔意完全不输气势。
　　“你们一没资历二没人脉三没拿得出手的业绩，给你这么多时间讲话已经超出了我的底限。很简单，只要你在候选人中给我造出一个顶级网红推手，你的人我都要，我还会跟你的中介公司签十年约。”
　　十年约，足够乔意风生水起。
　　“没问题。”乔意一口应下。
　　答应的姿式真的很帅，短时间内造一个顶级网红也不是不可能，资金呢？
　　乔意从办公楼出来，看看自己的二手手机，号还是周天给她上的。沈卓那时候还有LV可以拍卖，她现在想贷款连抵押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不对！她还有东西可以抵押贷款——她和沈卓那九十平米的小窝，她速去速回，沈卓应该顾不上那小地方。
　　“守株待兔”的人早已经就位，花这么大心思，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自愿”回去。


第五十七章 
　　夜色中, 黑帽黑衣黑裤从头黑到脚, 乔意已经尽最大努力降低存在感。邻居钱阿姨这个点应该已遛完狗回家追韩剧，不用担心会碰到。她先去物业那儿拿备用钥匙，虽然装的是指纹锁，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在物业那儿存了把备用钥匙。乔意是怕沈卓查到开锁记录。
　　电梯叮一声，楼道的感应灯应该是坏了，黑漆漆的。乔意放轻脚步, 门锁咔一声都感觉响动特别大, 她也不开灯摸黑进去。知道的是回自己个儿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小偷了。
　　房产证应该是放在……乔意借着窗外映射进来的路灯摸进房间, 斗柜、梳妆台摸上去一尘不染，这房间得有半年没住人了吧。衣柜的东西全翻出来, 沈卓那边的都翻过了, 找不到。她想起来柜子顶层有个箱子都是放的不常用的东西，会不会放在那里了。
　　乔意又摸回客厅搬了把椅子, 脱掉鞋爬上去, 箱子还挺重，她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呼口气, 开箱子的动作都轻轻地再轻轻地，其实这屋子就她一个人，就是感觉心里毛毛的，赶紧拿了东西走。
　　毕业证书, 获奖证书, 保险单……这是什么, 粉色的圆形盒子上边粘的玫瑰花已经焉了，盒子上还有一行字，乔意借着光线使劲看才勉强看清：恭喜Joy姐升职，一个人空虚寂寞冷的时候用得着。Sherry。乔意都忘了这是Sherry什么时候送她的礼物，她拆都懒得拆就束之高阁了。打开盖子，玫瑰色的透明小内？乔意整个儿展开才发现，这内衣三角区那里是镂空的只有一串珍珠夹在正中间。难怪说空虚寂寞的时候用得着，看着都脸红心跳，乔意赶紧揉成一团揣进衣兜。
　　拿开盒子终于找到房产证，谢天谢地。箱子太重她也懒得放回原处，胡乱把翻乱的东西往柜子里一塞，撤！真的是一点留恋，一丝缅怀都顾不上。
　　乔意贴身揣着房产证从房间出来，客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还想走？”门口空荡荡只有幽幽的声音。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有多恐怖，乔意本能反应尖声大叫，“啊——”慌不择路往大门跑，身后有脚步声，脚步声？乔意已经到门边，猛然一回头，沈卓双手捏住她肩膀将她狠狠摁在门板上，“叫，等会儿有你叫的！”咬牙切齿。
　　乔意快吓哭了，“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沈卓挤进她腿间将她压在门板上不能动，“你果然在躲我，准备躲我多久？一辈子？”
　　乔意感受到他冲天的怒火，“我……没有。”
　　“开门用钥匙不用指纹，进屋不开灯怕引人注目，一点点迟疑都没有拿了东西就走。这里，对你来说，真的一点点留恋都没有吗？”怒火中沈卓的眼睛很忧伤，不被信任的忧伤，“你宁愿跟杨毅走，也不愿信我一次？”
　　乔意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我跟杨毅……唔……”嘴被狠狠堵住，“不准你再说这个名字！”太激烈，唇舌交缠津液相濡，乔意都换不过气，喘息一声重过一声。她唇上的柔软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躁动，外套哧一声一拉到底，他低头就咬上她胸前那颗红痣，又吸又咬，她引颈绷紧身体，腿被拉到他腰间勾住。手机夹在中间突然震动起来，乔意觉得全身过电酥麻嘤咛一声。
　　“喜欢震动？”沈卓声音沙哑故意停下挤紧她的身体。
　　乔意脸上好烫，手机还在震动，她不可控制的一汪泥泞，好羞耻。手机自动断掉，她终于可以平复气息，“沈卓，我得跟你解释下……”
　　“好啊。”他托起她屁股抱起来，进房间。
　　乔意被压上床还手忙脚乱，“不是听我解释的吗？”
　　沈卓撑起上身单手扯掉领带，“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力道都带着怒火，这火大概要烧一整晚才能消。
　　“边做边说我不行……”乔意心里着急要跟他解释杨毅的事，她太了解杨毅，他一定是跟沈卓说了什么。沈卓已经脱掉她外套，扔的时候从她衣兜里掉出个东西，啪嗒落在地板上，声响引得沈卓看一眼，他眯一眯眼睛，“什么东西？”
　　糟糕！乔意伸手就抓住他领口拉住他，“没什么，什么也没有。”她越这样，沈卓越好奇，翻身下床，手指勾起地上那片透明玫瑰色，还刚刚好是勾住那串珍珠！
　　他举着问她，“这是什么？”
　　乔意捂脸，“……我不知道。”
　　“这珍珠是戴在哪里的？”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沈卓已经上床贴着她耳朵，“真不知道？我帮你‘戴’。”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去浴室研究下，马上出来。”沈卓真就放开她，乔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冲进浴室，靠着门板呼口气，
　　她虽然有女王的核，这珍珠……也太刺激了。
　　开水洗澡，镜子里她胸前那块咬痕变成深红色，衬得那颗红痣更显眼。脑子里乱乱的，他知道她跟杨毅走，肯定也知道她跟杨毅待了几天，肯定也知道了那晚……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今晚会回来还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乔意也不知道自己在浴室待了多久，拉开浴室门抬头看见沈卓在阳台抽烟，背影落寞。冷风灌进来，乔意冷得忍不住抱紧他，脸贴在他背上，喃喃说：“对不起。”
　　沈卓灭掉烟转身，整个人把她嵌进怀里，“这样又要感冒了。”熟悉的体温，温暖得乔意眼泪涌出来。沈卓亲她，从鼻尖到嘴唇，不似刚才的暴戾，抱她进屋。
　　床榻塌陷，唇齿爱|抚，缠绵美好，突然指尖捻动珍珠串，乔意忍不住尖叫出声，腿根夹紧，“不行，这个……太……”不让他的手动。
　　“太什么？”他手动不了，手指依旧灵活，那串珍珠一共十八颗，颗颗相连，捻一颗动全身。
　　乔意咬住自己手指，太刺激了，她受不了……心里把Sherry骂死了。沈卓却开启了幸福大门，他发现这十八颗珠子就有十八种玩法，拉、扭、弹……弹！！
　　乔意整晚只能发出一个单音，一整晚。
　　周天的电话也打了一整夜。
　　乔意筋疲力尽睡在沈卓怀里，手机一声一声震动真的很烦人，沈卓闭着眼从被子伸出手摸到手机，“喂。”声音性感得不像话。
　　那天周天吓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你谁啊！”
　　“沈卓。”
　　“Joy姐……和你在一起？”周天声音渐渐失落。
　　“嗯。”沈卓含糊答一声，还没睡醒。
　　“……哦。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周天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沈卓一松手，手机掉到地板上，咚一声。乔意在他怀里动一动，“谁的电话？”迷糊问。
　　沈卓抱紧她，“不知道，找你的。”
　　乔意突然睁开眼睛，“周天！”只有周天知道她的电话，“我手机呢，我得给他回个电话。”她翻身起来，沈卓按住她，“我跟他说了，你跟我在一起。”还闭着眼睛。
　　“所以，不是周天告诉你的？那你怎么知道我昨晚会来？”
　　沈卓睁一睁眼，慵懒看她，“周天和Linda在一起你知道吗？”
　　“啊！”乔意摇头，“周天那小子居然没告诉我，亏我把他当自己人。”
　　“Linda接了他爸爸的位置，和周天现在是异地恋。她发现这两天周天给她打电话次数越来越少了，她打给周天，他总说在见客户，可公司并没有报备和成单记录。所以Linda猜想，周天是不是在帮什么人谈客户，而且是个女人。”
　　“所以总部才会莫名奇妙派个‘肥单’给周天，引我上勾。”乔意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可是这种事，Linda怎么会跟你说？”
　　沈卓定定看着她，“为了找你，和你有关的人我都联系到了。”
　　乔意不敢看他，“那……任司宸也是你的人？”
　　沈卓微微皱了下眉，“不是。不过，算起来，我们是亲戚。”
　　那难怪了，沈卓的亲戚背景当然了得。
　　“所以任司宸也是你安排的？”
　　沈卓摇头。
　　“不是？！”出乎乔意意料。
　　“任司宸应该算是个意外。”沈卓似叹口气，“绕了一大圈，还是把你给绕了进来。”
　　乔意一脸懵望着他，沈卓重新把她按进怀里，闭上眼，懒懒说：“以表姨父为首的董事会想推任司宸上位，任司宸不想受他爹摆布自己出去创业，他爹，也就是我表姨父希望天坤垄断任司宸的人，让他吃吃苦头再乖乖回家。”
　　乔意趴在他胸口，“怎么听着，很像你。”
　　沈卓沉默。
　　乔意的手机在地板上震动，这回是个陌生号码。她够着接起来，“喂。”
　　“乔小姐吗，我是任司宸。”


第五十八章 
　　乔意捏着房卡, 任司宸约她来酒店明显不是来谈公事的。她刷开门, 任司宸正在等她，“咖啡还是果汁？”他起身极绅士移开餐椅。
　　“咖啡，谢谢。”乔意大方过去坐下。
　　任司宸亲自给她倒，和之前那个“有钱任性”完全是两个人。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表嫂？”
　　果然，乔意还是跳不出这个圈，她慢条斯理喝口咖啡, “那大概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任司宸坐她对面, 审视看她, “你们想要什么, 不如大家坦白说，毕竟, 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
　　乔意笑一笑, “坦白说，我和沈卓现在真没关系。”
　　“我爸是我爸, 我是我, 我和胡氏没关系，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任司宸开诚布公。
　　“沈卓是沈卓, 我是我，我和胡氏也一毛钱关系没有。”乔意同样的坦诚。
　　任司宸皱眉，“所以你不是为了帮沈卓才来接近我？”
　　乔意笑出声，“说实话, 昨晚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你现在知道了。”
　　“嗯哼。”乔意点头。
　　任司宸：“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我现在只想知道, 你们想怎么样？”
　　“我想帮你。”乔意特别强调她个人。
　　“你帮我？”任司宸都不掩饰眼底的轻视。
　　乔意也不介意，“我帮你把O2O平台做起来，做到能和三大巨头四分天下，那时候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任司宸抿唇把心里的“就凭你”换成了，“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他问。
　　乔意真诚看着他眼睛回答，“因为你和沈卓很像，我没能帮他实现，希望你能成功。现在对你们俩来说是各得其所，不是吗？”
　　任司宸难得的露出笑容，轻蔑的，“你都一败涂地，凭什么能帮我成功？”
　　“因为沈卓有软肋，你没有。”乔意像是能看透人心，“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比强者更加无敌。”
　　任司宸终于收敛脸上轻蔑，端起面前的纯净水，“你现在和沈卓……真没关系？”
　　乔意想了想，“如果硬要说关系的话——炮友。”
　　任司宸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咳……”
　　乔意挑挑眉，这么大反应，小伙子挺纯情啊，还没遇到他的那根“软肋”吧。
　　任司宸脸都咳红了还要保持形象，“不管你和沈卓是什么关系，你有本事接下我的合约再说。提醒你，如果你去沈卓那儿寻求帮助或是沈卓出手帮你，十个长远都保不住胡氏改姓任。”
　　乔意当然知道，“从头到尾都是MACA中介为任总服务。”
　　任司宸看着她，突然觉得，如果沈卓放弃这个女人，将是他人生最大的损失。
　　乔意从任司宸房间出来，看眼时间，十五分钟了，她一大早从沈卓床上下来是有条件的，沈卓只给她十分钟，超过时间他就亲自来见任司宸。现在摊牌百害而无一利，乔意加快脚步往电梯跑，担心沈卓真来了。
　　电梯刚刚到，门开了空无一人，乔意松口气看都没看一脚跨进去，电梯上行，她想下去都来不及。
　　叮一声，电梯到顶层，门一开伸进来一只手，乔意都没看清楚人就被强硬拽出去。
　　“痛！”乔意胸挤在坚硬墙面，手被扭到身后。
　　“炮友关系？”沈卓的声音。
　　乔意扭着头看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卓举起手机，任司宸发给他的录音，“我现在跟沈卓真没关系……硬要说关系的话——炮友。”
　　好吧，任司宸也挺聪明，他发这录音也是不想和沈卓摊牌，大家各自心里有数就行。
　　“我们现在的关系……只能是‘炮友’，还是地下的那种。”乔意眨眨眼睛装小白兔，沈卓吃这招。
　　“是吗。”沈卓伸手就撩起她衣服下摆。
　　“你干嘛！这里是走廊！”乔意惊叫。
　　“炮友你说要干嘛？”他手掌一把握住，“顶层就一间总统套房，我不叫没人来。”
　　乔意吃痛，昨晚太激烈，她的胸这会儿一碰就痛，“沈卓！”
　　“……我们能好好说会儿话吗？”
　　“不能！一个合格的炮友当然要‘干’好份内的事。”
　　沈卓坏心的在床上挑|逗得乔意充沛得迫不及待，就是来回摩、擦、不、进、去……乔意要疯了，撑住他胸膛，深深坐下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比新婚那会儿激烈多了。
　　沈卓最后冲刺，乔意的头撞到床头架咚、咚、咚……幸好有枕头隔着。
　　筋疲力尽，乔意身上使不上一点力气，突然来一句，“我和杨毅什么也没发生！”
　　沈卓楞了一下，原来她一直心心念念就是要跟他说这一句。
　　“杨毅要是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要他的命。”说的话狠戾，抱她的动作温柔极致，“我放他一马是因为，至少他把你带回来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离开我，一分一秒都不准！”
　　乔意仰面看他，竖起食指，隔着食指吻他，“最后一次……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回到属于我的位置，我想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可以吗？”
　　沈卓皱眉，乔意伸手替他抚平，“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自私的想向大家证明自己，证明沈先生的眼光，那是极好的。”
　　沈卓终于笑了，抱紧她，“……你想做什么大胆去做。只要，你什么时候累了，记住，还有我。”
　　乔意搂住他脖子，深深深吻。
　　“出了这个门，你是金字塔尖上的沈先生，我是小中介的乔意。”
　　“依你。”沈卓答应得好爽快，“但是。”
　　“还有但是？”乔意眨着眼睛求他。
　　沈卓的表情超一本正经，“地下炮友关系不能断，一个星期约一次。”
　　“不行。”乔意驳回，“……一个月。”
　　“十天。”
　　“不行。”
　　“十五天。”
　　“不行。”
　　“十八天！”咬牙。
　　“不……行……行。”


第五十九章 
　　终于, 所有事情开始往正轨上走，乔意想起给周天打个电话报“平安”。
　　“喂，周天。”
　　“Joy姐, 我是Linda。”Linda拿着周天的手机，“好久不见, 你好吗？”
　　“好。”乔意声音淡淡的。
　　“我们，能见个面吗？”
　　“不要了。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见一个小中介职员太引人注目。”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乔意声音坦荡，“当初是形势比人强，我能理解你。但是感情的事不是做业务，职场的计谋只会把两颗心越推越远。”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要是知道周天是帮你……”
　　乔意打断Linda的解释，“你要知道, 也会用同样的方法让沈卓找到我，我当是你为我们好。”
　　“我真的是为你们好。”Linda声音有些急。
　　“Linda，其实你和周天在一起，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一跳。社会地位的不对等注定了周天要承受很多压力，他合伙人的位置不管是不是靠实力得来的，外界对他都带着有色眼光。不管什么事, 有得就有失, 要工作还是要人, 你要选好。你们继续这样异地, 周天迟早会真的到另一个女人身边。”乔意一针见血, “你放心。他对我, 仰慕尊敬崇拜大过男女之情。”
　　Linda沉默，良久，“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Joy姐，还有，对不起。”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我想起有个小忙你能帮我。”
　　“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说。”
　　一个星期，乔意搞定房屋抵押贷款，租了幢哥特式小洋楼，一个月十万的租金下了血本。
　　第一步，炒人设——村姑逆袭成时尚女王。
　　乔意选中张红，五官平，脸方，第一眼很土跟漂亮根本沾不上边，但是，棱角分明的方脸比玻尿酸打起来的圆润更有立体感，这就是天天上热搜的高级脸。
　　“接下来一个月，你什么都不要做，专心上课。”乔意拿出课程安排。
　　“上课？”张红问号脸，“不是通知我上班的吗？”
　　“这就是你的工作。”乔意推厚厚一叠资料到她面前，“美妆课、奢侈品课、自拍录像教程和维密天使体雕课，最短的时间内给我练出蜜桃臀、马甲线、完美胸背、筷子腿。”
　　张红张大嘴，说不出话。
　　“还有你的名字，张红不行。”乔意托着下巴想想，“叫允儿的网红好像都特别火，Ariel允儿，这个是你的微博名，你就改叫艾允儿。”
　　张红直摇头，“不行不行，怎么能连姓都改了，我爹会打死我的。”
　　乔意笑，“放心，□□群众会扒出你的真名，到时张红和艾允儿一对比才更有效果。”
　　张红一脸懵，完全不知道是要干嘛。
　　乔意拿了钥匙，“我先带你去熟悉下工作环境。”
　　小洋楼远远看着像城堡，bulingbuling水晶灯，公主帐，蕾丝边床品，房间的墙纸都是公主粉。
　　“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张红在房间转一圈，“我不是做梦吧！”
　　乔意打开房间冰箱，上中下层放满了护肤品LAMER、LaPrairie、Co□□eDecorte、SK-II、GUERLAIN……从面霜到精华全部大牌塞得满满。
　　张红伸手随便拿一个水晶瓶子，“这也是护肤品吗，瓶子好漂亮看上去很贵的样子。说实话，这里好多牌子我都不认识。”
　　“那个是面霜，人民币八万一瓶。”
　　张红手一滑额上的冷汗都出来双手捧紧瓶子，“八，八，八万……我的妈呀！”赶紧放回去，“你快关好门，我怕不小心打碎了赔不起。”
　　乔意偏一偏头，“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给你用的。先从护肤开始，等你上完美妆课，咱们再入美妆圈。”
　　门铃叮咚一声，“乔意在吗，有您的快递。”
　　“国际快递还挺快。”乔意下楼去签收。
　　“鸽子蛋”蓝钻，独特的款式全球仅三枚，Linda还真舍得借给她。
　　“好漂亮的水晶，也是给我的？”张红戴在手上对着阳光，火彩璀璨夺目。
　　乔意清了清嗓子这她可给不起，“这是借来的……道具，用完要还的。”
　　“噢……不过这个水晶真漂亮啊，很贵吧？”
　　乔意不打算告诉她真话，一个八万就让她战战惊惊，这个说出来不吓死她，到时候拍出来的效果也不自然。
　　“你就当是玻璃。”
　　乔意这个资深猎头，别的本事不敢说，看人的眼光那是极好的。稍加改造的张红只要不开口说话，妥妥高级脸可以C位出道了。
　　趁着张红改头换面这段时间乔意琢磨以什么形式让籍籍无名的“艾允儿”横空出世，首秀头炮打响了，后续的通告、热度就容易得多。
　　沈卓也没闲着，确保乔意已经在他的安全圈，很多事就可以放手去做。沈卓先是公开拒绝了蒋家的联姻合作，再是全力狙击G.P，不惜一切代价。逼得杨毅公然拍卖长远股份以此来威胁沈卓，董事会也借机拿这件事大作文章，任威带头向沈卓发难。
　　“长远是你爸爸的袓业，你怎么可以毫无顾忌。还有蒋家，你公然拒婚让蒋家丢尽面子，万一蒋家和G.P联手……”
　　“我就是要蒋家和G.P联手。”沈卓截然打断任威，“我狙击了G.P两个月，如果杨毅找不到大笔注资就只能等死。我这时候把蒋家推出去，杨毅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那样，我才能连蒋氏也一起吃掉。我保证各位的身家一夜之间翻三倍，各位叔伯还在乎长远那点股份吗？”
　　“真能翻三倍？”
　　“至少。”沈卓笃定。
　　利益令人热血沸腾，什么支持派反对派这会儿全变成一家亲。
　　“你是总裁，你要怎么干，我们全力支持。”
　　“是啊是啊，我们老了，现在是年青人的天下。”
　　“我就说我没看错人，有沈总领导，我们集团一定再创新高。”
　　任威冷笑不阴不阳，“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我们的沈大总裁不顾一切狙击G.P，是，G.P现在如危楼摇摇欲坠，咱们集团也是伤了元气的。先不谈蒋氏的政商背景，就是胡氏和蒋氏一对一单打独斗我们都不一定绝对赢。”
　　沸腾的会议瞬间寂静下来，大家都不吭声了。
　　沈卓起身，居高临下看任威，“表姨父，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如果这一役，我胜，请您不要再指手画脚退休回家颐养天年；输，我退位让贤。”
　　“一言为定！”任威拍案而起，“在座各位都是见证人，退位让贤可是他自己说的。”
　　没一个人吭声，这种时候，大家当然选择明则保身。
　　沈卓笑，贪图私利的人始终格局太小注定干不成大事。
　　沈卓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韩东的电话，“查得怎么样？”
　　“哥，你料得不错，蒋家出事了。”
　　“说具体点。”
　　“蒋家的援非项目实际是发国难财，正在被调查，他们拼命压住消息不让那么快传到国内，想尽快找‘接盘侠’。”
　　沈卓冷笑，没猫腻，蒋家这么着急上赶着把女儿推出来联姻，嫁妆还是上亿的项目。
　　“我已经替他们找好接盘侠。你辛苦了，回来请你喝酒。”
　　沈卓提前下班，换了私人电话，只存乔意一个人的号码，名字“炮友”。
　　“喂~”乔意嗓子有点哑，连续几天熬夜做文案。
　　“想你，约吗。”沈卓故意压沉嗓音。
　　“你在哪儿呢，也不怕别人听见。”乔意从颈窝拿下手机，“我忙死了。”
　　“在忙什么？”沈卓靠着电梯，长腿闲适交叠。
　　乔意深深叹口气，“我在琢磨怎么样才能一炮而红。”
　　沈卓在电话里笑，“打一炮，思路就打开了。”
　　“沈先生！你好歹也是总裁CEO，成功人士，你的名门修养咧，怎么能说这么粗俗的话。”
　　“那‘来一发’会不会好一点？”
　　乔意揉揉额角，“沈先生，你现在很闲么？”
　　电梯叮一声门开，沈卓抬眼，蒋妍在等电梯花容带煞，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再给你打电话。”在蒋妍咆哮喊出他名字之前掐断电话。
　　“沈卓，你凭什么拒婚，我哪里配不上你！我肤白貌美，出身好，家世好，钢琴八级，名校毕业，你凭什么不娶我！”蒋妍的公主病不是一点点。
　　“蒋小姐是一个人来的？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沈卓抬腿往外走，说着客气的话，瞧都没瞧一眼人姑娘。
　　“沈卓，我话还没说完，你给我站住！”蒋大小姐追在沈卓后面，“你知不知道想娶我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非洲！”
　　沈卓觉得头有点疼，太吵了，突然停下来，蒋妍差点撞到他。沈卓回头，淡淡回句，“我管多少人想娶你，我要娶的人不是你。”
　　蒋大小姐僵在原地，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就这点程度而已，真是小公主。
　　“沈卓，你……”眼泪吧嗒掉下来，“你会后悔的！”
　　不知是谁这个时候正好撞到蒋大小姐枪口，她对着电话狂吼，“本小姐现在不高兴，什么米兰秀，就是意大利女王亲自来求我也不去，别烦我！”
　　几乎一秒也没迟疑沈卓折返回来，蒋妍被他的模样吓得退了一小步，“你，你要干嘛。”
　　沈卓突然对蒋妍笑得温润如玉，“蒋小姐，你有米兰秀的邀请卡？”
　　“啊？”蒋妍莫名奇妙，“有，有又怎么样？”
　　“对于拒婚的事我道歉，是我高攀不起蒋小姐，我是二婚蒋小姐知道吧。”沈卓360度大转变，蒋妍觉得他这后悔打脸也来得太快了些吧。
　　“我拒婚的事圈内的人都知道了，如果蒋小姐执意嫁给我，大家一定认定蒋家倒贴蒋小姐死缠烂打……”
　　“谁死缠烂打，我又不是一定要嫁给你，我只是，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蒋公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伤自尊。
　　沈卓的笑容温柔得不像话，“如果我把面子还给蒋小姐，蒋小姐能消气吗？”
　　蒋妍眨眨眼睛，完全懵了。
　　“面子怎么还我？”
　　“我让蒋小姐当着全国几亿观众的面狠狠拒绝我，这样蒋小姐满意吗？”
　　蒋妍不敢相信瞪大眼睛，“你……？”
　　“我只有一个小要求，蒋小姐能不能把米兰秀的入场卡让给我。”沈卓终于绕到正题。有什么比一个籍籍无名的素人走上米兰秀场的红毯更惊爆，这样的“首秀”应该能一炮而红了。
　　米兰看秀，天价珠宝，张红想不红都难。
　　第二天，各大传媒就爆出胡氏总裁大手笔包下整个中心体育馆向蒋家千金求婚的消息。
　　乔意盯着显示屏上的八卦新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张红正敷着面膜点外卖，嘬着嘴问她，“乔姐，你想点什么？”
　　乔意声音幽幽，“搓衣板。”
　　“哈？”张红怕自己听错了，再问一遍，“你要点什么？”
　　乔意回头笑眯眯，咬字清晰，“帮我点一份搓衣板，谢谢。”


第六十章 
　　“哇靠，直播求婚, 土豪啊！”
　　“浪漫死了！浪漫的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嘤嘤~~”
　　体育馆广场的超大LED屏上, 梳着发哥大背头, 白礼服西装打扮得十分骚气的男人，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后脑壳, 单膝下跪高高举起的“鸽子蛋”是聚光宝石, 吸引了所有光源。蒋大小姐的脸1080超清，今晚她是绝对的主角。
　　“求婚了求婚了, 浪漫死了！”LED下面的小姑娘激动得捂住小心心。
　　“我不想活了，浪漫的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嘤嘤~~”
　　乔意也站在人群里，“别人家的……吗？”
　　“NO。”广场立体环饶响起蒋妍拒绝的声音亮又脆，不屑的眼神，高傲的下巴，“对不起，沈先生, 我不想嫁给个二婚男。”
　　“靠！拒绝了！居然拒绝了！”
　　“男生好可怜，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土豪不哭，咱们做朋友吧。”还有秒拍发上微博的。
　　乔意眯一眯眼, 屏幕上的男人始终没给正脸。
　　“这下，不但全国观众都知道沈先生是个二婚, 还把面子里子都丢干净, 怕是以后都要过光棍节了。”沈卓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很惊悚。
　　乔意猛回头, 沈卓一身休闲装，帽子拉到顶，幽蓝的光线中眼睛特别亮，目光灼灼。
　　乔意瞪大眼睛，“你……那求婚的是谁？”
　　人群涌动有人进来有人出去，推着沈卓贴紧乔意，小声在她耳边，“韩阳。”乔意再看一眼LED屏，嗯，那么骚气的风格是韩阳。
　　乔意拿手肘抵一抵沈卓，“不是沈先生求婚蒋大小姐的么？”声音很酸。
　　沈卓在人群掩护中搂紧她，“我怕她真答应，你怎么办？毕竟我这么抢手。”
　　“不要脸。”乔意皱眉问他，“沈先生您这是唱的哪出？”
　　沈卓笑了，像山间蒙雾河面的波纹，漾及满脸，“一箭双雕。”
　　乔意挑挑眉，“你现在的样子很像……狐狸。”
　　沈卓咧开嘴，“不是老狐狸就好。”
　　乔意撇嘴，“都快成老腊肉了，还不老？”
　　沈卓扣住她手指，用力收紧，乔意吃痛，“手指要夹断了啦！”沈卓十指扣紧她，用只有他俩听见的声音说，“这话不应该是我说的吗？”
　　“什么？”乔意还没会过意。
　　沈卓咬着大白牙笑，“我数到第九颗珍珠的时候，手指真差点被你夹断了……”
　　乔意血气直冲脑门，脸红得飚血，“沈卓！你！我……真夹断就好了！”
　　沈卓笑出声，“机不可失，今晚给你一整晚。”
　　乔意洗澡的时候发现背上腰窝那里好大一个红印，是抵在方向盘上造成的淤痕，车里狭小空间比床上更紧密激烈，还是在酒店停车场。乔意全程都在担心被保安发现或是被摄像头拍到，全身绷得紧紧，沈卓真要被她夹断。
　　神清气爽，乔意躺在沈卓怀里，大床绵软她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手指轻轻描摹他轮廓，额头、鼻尖、唇……他闭着眼睛含住她手指，“刚才一直叫累，现在又睡不着了？”
　　乔意收回手指，贴进他胸口，“觉得好奇妙，从隆冬到初夏如此仓促的相识，我们却好像已经走过了一生。”
　　沈卓笑着拥紧她，“因为，只一眼，我们就知道彼此是对的人。”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刚好遇见你，确认过眼神，愿意陪你走过无涯的时间荒野。
　　“晚安，Mr.Right。”
　　……
　　乔意收到米兰时装周邀请卡的时候一直让张红掐她，“哧~~痛，是真的，不是白日梦。”
　　张红翻转着那张卡左看又看，“这卡又没镶金子，乔姐你怎么这么激动。”
　　乔意激动扳住她肩膀，“米兰红毯，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圣地！你要红了！”
　　张红被她的模样吓得邀请卡都掉在地上，乔意像摔了她的小心脏似小心翼翼捧起来，远大前程、功成名就全靠它了。
　　那时候乔意光顾着兴奋没空探究这“龙门卡”为何从天而降，直到G.P宣布和蒋家的婚讯，乔意才了解到沈卓说的一箭双雕是什么意思。
　　七夕情人节，杨毅和蒋妍世纪订婚，上亿嫁妆，哄动全城。随之而来的是G.P和蒋氏股票大涨，势头一时无二。G.P大有反败为胜，鲸吞沈卓的气势。
　　沈卓方面，不反攻也不防守，按兵不动，喝酒、约|炮。
　　乔意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做掌上压，稳一稳气息，接通，“一大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等我做完热身运动。”
　　“我让Linda帮我查过邀请卡的编号，那卡是蒋妍的，你为了这张卡甘愿让蒋妍当着全城人面羞辱。现在，丢掉的不止是你的面子，还有可能是整个胡氏，这卡我不要！”乔意声音很生气。
　　沈卓翻个身就那样大喇喇躺地板上，举着手机呼口气，“蒋妍不当着全城人的面羞辱我，杨毅怎么会放心的娶她，他成了蒋家的准女婿才不敢再觊觎你。”
　　“沈卓！”乔意软下声音，“你这次，会不会太感情用事了？”
　　沈卓一挺腰坐起来，很郑重，“沈太太，等着看我为你造一个商业帝国。”
　　九月，“艾允儿”横空出世，没名气没作品没赞助完完全全的素人佩戴天价“鸽子蛋”踏上米兰红毯，成为所有焦点。
　　“米兰红毯上的东方面孔绝对天然高级脸”的标题霸占热搜。
　　在“艾允儿”铺天盖地的高级脸通告和一波一波高捧热搜后，随之而来的是扒黑料。这是圈里必然定律。
　　什么米兰高级脸其实是村里二丫，连名字都是假的，本名叫张红……
　　乔意掐着这个时候让张红自己主动po出以前“村姑”的照片，以自黑的方式再掀一波高潮。如预想中的收获一波好评，以为是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原来是和我们一样甚至条件还不如我们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多么励志正能量。
　　Ariel允儿开始在微博上发鸡汤：女孩，你可以更好；爱美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粉丝迅猛增涨，真的是一夜爆红。
　　同一月，爆出蒋氏援菲项目被调查面临清盘，G.P的股票几乎跌成“废纸”。
　　乔意下飞机就接到沈卓的电话，“恭喜你成功了。”
　　“你也一样，goodjob。”
　　“听着，没太为我高兴。”沈卓故意说。
　　乔意抿抿唇，“蒋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G.P……是不是又要破产了？”
　　“你是想问杨毅。”沈卓叹口气，“放心。我不会真让杨家二老睡大街，以G.P的名义成立了基金专款作为他们养老项目。”
　　乔意鼻子有点酸，他一直都这样懂她。仅管杨毅曾经对她做过那样过份的事。
　　“谢谢你，沈卓。”
　　“你这个反应真糟糕啊沈太太！”
　　乔意眨眼，泪珠子笑得涌出来，“谢谢你来了，来到我的生命。”


第六十一章 
　　“李总，只要你帮我渡过眼下这个难关我给你G.P50%, 不, 51%的股份……喂, 李总, 喂，喂……”杨毅拿下耳边手机才发现对方已挂断, “他妈的！”手机狠狠砸出去屏幕当时就四分五裂, 他开电视，满屏是G.P股票跌停, 谴责蒋氏发国难财的新闻。蒋家举家移民国外，老早就留了后路拿的是外国国籍, 国内的地盘虽然丢了大伤元气，根基尚在。
　　消息爆出来杨毅第一时间和蒋家解除婚约，还是太晚了。之前的订婚宴有多盛大，跌下来就有多惨重。
　　“妈的，叛|国|贼！”杨毅愤怒推掉办公桌所有东西，水晶摆件咕噜滚到门口轮椅边停下。
　　“阿毅。”杨妈妈推着杨开诚进来, 杨开诚被照顾得很好，虽然还是全身瘫痪不能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简单交流。
　　“妈！”杨毅一瞬就收拾了暴戾, 紧张过去，“你怎么把爸爸带出来了？要是在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杨开诚右手颤抖不止, 用尽全身力气都抬不起来。杨妈妈握住杨开诚的手, 看杨毅, “你爸一定要来，有话跟你说。”
　　杨毅撑住轮椅扶手在杨开诚面前蹲下身子，“爸，您哪儿不痛快跟我说。”
　　“到……”杨开诚说一个字都费力得涨红脸，“……此……为……止。”
　　杨毅辩认重复父亲的话，“到此为止？”
　　杨开诚眨眨眼睛，“沈……沈……”杨妈妈拍拍杨开诚的手，示意他别勉强，“你爸爸想说，你和沈卓的恩怨到此为止。”杨妈妈拉过杨毅的手和杨开诚握在一起，“到此为止吧，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可是，我不甘心，爸爸，我不甘心。”杨毅眼睛猩红。
　　杨开诚小幅度摇摇头，“你……赢不了……他。”
　　“不拼一拼怎么知道赢不了！”杨毅怒吼。
　　杨开诚闭眼，泪眼混浊，“长……长远……他不……送给……你，G.P……早，早……没了……”
　　杨妈妈声音哽噎，“当初，是我利用乔意才保住G.P。”
　　杨开诚无力抓住杨毅的手，“沈卓……只能……当朋友。敌人……可怕。”
　　杨妈妈拿出机票，“瑞士有世界顶级的疗养院，G.P基金足够我们安享晚年，我和你爸爸已经办了转院手续。”
　　杨毅盯着机票，好半天，他突然起身到窗边，看下面行人车辆如蚂蚁一般。
　　楼下，乔意正迎着阳光往上看，能做的她都做了，要怎么选择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乔意承认，她这回利用了杨开诚和杨太太打感情牌。人在极度挫败的情况最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她不希望看见杨毅最后回不了头，她不希望看见杨毅和沈卓真的血刃相见。
　　乔意叹口气，转身离开。
　　“乔意！”
　　乔意刚刚过马路，回身，杨毅站在马路对面。绿灯已经转换，就在那几秒钟杨毅穿过车流冲到乔意面前。
　　“你不要命了！”乔意伸手拉一把杨毅。
　　“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毅被她抓住的手臂僵硬得失了知觉。
　　“红停绿灯行，幼儿园老师没教过吗！”乔意大吼。
　　那一刻，只那一刻，杨毅感觉所有不甘和阴暗的念头好像被风吹散，善恶只是一念之差。杨毅盯着她，“知道吗？就在一分钟前我还在想利用你，对付沈卓。”
　　“只是想嘛，想想又不犯法。”乔意放手，不着痕迹和他隔开距离。
　　杨毅笑，苦涩又挫败，“对啊，只是，想想。”
　　“沈卓，接手了蒋氏的援非项目。”乔意说。
　　“那就是个大窟窿，无底洞。”杨毅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告诉他这个。
　　“挑战和机遇从来都是并存的。”乔意希望他听得懂。
　　“你想我走？”杨毅看着她。
　　乔意摇头，“我想你重新开始。”
　　杨毅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路灯红了又绿，他站在起始步，“替我跟沈卓说，我们还没完。”
　　一周后，杨毅加入援非团队，乔意收到短信杨毅已经上飞机。
　　总有一天，我能赢沈卓，要想成为胜利者，就是要看着对手是如何做胜利者的。——杨毅。
　　乔意抬头看天空，天蓝得像被滤镜过，连一丝浮絮都没有。那个少年一直是站在阳光下的，希望他能真的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
　　乔意扭扭脖子，她的新旅程也才刚刚开始。
　　这是她第二次来任司宸的办公室，远远前台瞧见她就起身迎接，“乔小姐好。”
　　乔意微笑点头，脚下踩的红底黑色高跟鞋是打响米兰第一炮她送给自己的纪念。每个精致的女人都应该有一双高跟鞋，不止是气场还有骄傲。这只是一个开始。
　　任司宸的O2O平台，集电商、科研、鉴定和世界各地设立库房为一体，大量投放广告效应，网红推手效应，短短几个月已经在三大巨头的地盘中杀出一条血路，迅速占领市场份额。社区+电商是一个趋势，原因在于，手机的功能越来越强大，人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网络社交应用、内容消费上。利用网红吸引用户注意力顺便推荐购物，无往不利。
　　“任总。”
　　任司宸回身，指尖的烟燃了一半，“坐。”
　　乔意过去折身坐下，“任总大获全胜不是应该开香槟庆祝吗？”
　　任司宸皱眉灭掉烟，拿出两个文件夹，递一个到她面前，“‘Ariel允儿’我已经注册成了商标，她将成为我们网站的代言人。我相信“Ariel允儿”可以带起一批网红，我们平台的推手就会源源不断。你手下的一百号人，我这里的职位随便他们选。还有十合约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乔意翻开文件最面上是支票，七个零。
　　“佣金给多了。”
　　“给MACA的，你也该换个能见人的门面。”任司宸定定看她，“我知道你志不在此。”
　　乔意笑笑，“那我就却之不恭。”大方收了支票。
　　第二份文件任司宸也推到她面前。
　　“还有？不会吧，今天的天气预报没报要下黄金雨啊。”乔意玩笑道。
　　任司宸表情郑重，“你说过，要帮我。现在，就是你真正帮我的时候。”
　　沈卓刚刚才大获全胜，正是普天同庆的时候，任威缺席新一周的董事会意料之中。
　　一众董事对沈卓赞不绝口之余，小心翼翼提出疑虑。
　　“总裁这次这么容易拿下蒋家国内的业务着实是丰功伟绩，只不过……蒋氏的援非项目，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沈卓低头刷手机，刚发送消息：今晚想见你。
　　乔意秒回：不好意思沈先生，你这个月的“额度”已经用完了。
　　沈卓皱一皱眉，一众董事吓得赶着圆场，“当然了，我们相信总裁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不如讲出来大家研讨一下？”
　　沈卓没抬眼，“非洲贫穷、落后，可是物产丰富，非洲一定会成为中国将来最大的市场。”
　　“蒋氏就是折在这个项目上，我们担心……”
　　沈卓抬头，“如果诸位有所顾虑，我可以单独成一个子公司专门负责这个项目，不动用总公司财力物力人力。”
　　“你这分明是想架空董事会！”会议室的门骤然被推开，任威出现在门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沈卓就知道，他这个表姨夫明里暗里做了多少动作无非就是想推自己的儿子上位，怎么这么轻易就认输。
　　沈卓笑笑，“我还没抽出时间去医院表姨夫就出院了。”
　　任威冷笑，“你当然希望我永远不能出院，那样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任董任董，这话过了啊。总裁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我们也相信总裁一定会带领我们再创新高。”众人纷纷倒戈。
　　任威直接甩出一叠照片，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乔意。
　　“这个女人，就是败掉长远差点气死沈卓妈妈的罪魁祸首。”任威点着照片，“你们真以为我们的沈大总裁是为了大家不惜拼上身家性命也要放手一搏？他狙击G.P，拒婚蒋家，在全国广众面前丢尽脸面都是为了这个女人。”任威指向沈卓，“你敢用你妈妈的健康起誓，你做的这些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沈卓不偏不移，直面任威，“我叫您一声表姨夫，也请您，给我太太相应的尊重。”
　　“太太？大家听见了吧，他居然还要娶这个女人。”任威继续危言耸听，“沈卓的妈妈，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一个，为了女人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气死的人，一个被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的总裁，你们真敢把身家都押在他身上？”
　　众人面面相觑。
　　任威趁势步步紧逼，“为人子你不孝，为领袖你不忠，对盟友不仁，对伙伴不义，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还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任威演讲得太激动大家听得太投入，乔意那么清脆的脚步声大伙都没听见。乔意象征性的敲敲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大家好，我是乔意。”
　　最先变脸的是任威，“你，你……？谁放这个女人进来的！”
　　乔意从容自若找到任司宸的位置，折身坐进真皮椅挺直腰转头看任威，“我也是临时接到参加董事会的通知，来晚了，抱歉。”
　　“你！”任威直接将茅头调准沈卓，“你居然公然让这个女人来公司！”
　　沈卓笑着看乔意，表情颇无赖，“我刚刚确实约了她，但被拒绝了。”
　　乔意不理他，将文件从桌面滑过去，堪堪停在任威面前，“这是小任总亲手签的授权委托书，从现在开始，由我乔意全权代为处理小任总在胡氏的所有股权事宜。”
　　任威惊得唇色都惨白，“胡说八道！”任威看一眼文件上的签字，真的是任司宸的亲笔签名，“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任威太激动血气上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会栽在自己儿子手上。
　　“一定是你……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任威脸都涨成猪肝色，捂住心脏直直倒地。会议室手忙脚乱，叫救护车送医院急救，心脏病突发，这回看着像真的。
　　从烈火喷油到剑拔弩张再到现在的寂静无声仅仅经历了五十八分钟，还不到一小时，乔意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成败在一瞬间，适应不了瞬息万变的商场就会被淘汰。
　　沈卓起身，乔意还坐在原位，会议室就剩下两人。沈卓一手握住她椅子扶守将她转个身，另一手撑着桌沿逼近她，“乔小姐，干得不错。”
　　乔意颔首，“谢谢沈先生夸奖。”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申请解除炮友关系上|位了？”
　　乔意皱皱眉，“这个，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我那么抢手。”


第六十二章 
　　乔意去医院的路上买了束粉色百合，两手空空似乎意图性太强。任威好歹是沈卓的表姨夫, 何况任司宸刚刚才帮了她, 不看僧面看佛面。
　　远远看见任司宸在和医生谈话, 乔意放慢了一些脚步, 看医生的神色任威应该问题不大。等乔意走近，任司宸和医生也谈完了, 一转脸就看见她。
　　“任总。”乔意先开口打招呼。
　　任司宸皱眉, “你怎么来了？”
　　乔意先致歉，“任叔叔进医院的事我和沈卓都有责任, 我代沈卓向你道歉。任叔叔，还好吧？”
　　“老毛病, 不打紧。”任司宸摸一摸口袋，想抽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要不要进去把花先放下。”乔意一脸真诚。
　　“不用了，我怕我爸又血压升高。”任司宸抬脚往医院花园走。乔意跟上，与他并肩，“除了探望任叔叔, 我今天是来把股权书完壁归还。”
　　任司宸脚步没停，点根烟，烟雾迎风扑了一脸, 他眯一眯眼，“那股份本来就是沈卓的, 都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
　　乔意一怔, “我, 有点听不明白。”
　　烟雾消散任司宸眯起的眼慢慢松缓开，“我爸收受蒋氏贿赂一早就和蒋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沈卓和蒋家的联姻不是现在才提上议程，以前一直被沈卓妈妈压着。刚刚好沈卓闹离家出走，倒是无形中解了难题。可是沈卓却突然娶了个风评不好背景复杂的沈太太回来，这让沈卓妈妈再一次陷入困境，甚至胡氏都可能换姓。商界铁娘子胡惠兰再厉害，她也有软肋，只要沈卓回家所有的事都不是事。所以，沈卓妈妈才会用尽手段逼沈卓回去。”
　　往事历历在目，其实也没过多久，乔意怔怔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
　　任司宸吐口烟圈，“我爸一直想尽办法让沈卓和他妈妈关系恶化，最好是沈卓永远都别回来。”
　　“这些事……沈卓知道吗？”乔意追问。
　　任司宸摇摇头，“沈卓和他妈妈一直有心结，这些事，他妈妈应该不会让他知道。”
　　胡惠兰可能霸道可能□□甚至在外人看来冷血无情，可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
　　“我帮你，沈卓答应既往不咎让我爸安享晚年。算起来，是你帮了我。”任司宸看乔意。
　　“所以，我所有的成功其实都是因为沈卓？米兰邀请卡、十年合约、想办法让我进董事局来堵住悠悠众口……”乔意突然有一点失落，有一点欠疚……最后，她还是要靠沈卓。他花这么大心思来成全她。
　　任司宸突然灭掉烟，直了直腰，眼睛看向乔意身后喊了一声，“表姨。”
　　乔意回身，韩邦国推着胡惠兰朝他们过来。大热的天胡惠兰戴着帽子，帽沿下不见发丝，她已经瘦成纸片人，只能靠电子发声器发出声音。
　　“你爸爸怎么样？”胡惠兰越过乔意问任司宸。
　　“没什么大碍。”任司宸很是尊敬。
　　胡惠兰点点头，扭头对韩邦国说：“你替我去探望下他姨父，好歹是亲戚一场又住同一家医院。”
　　韩邦国看眼乔意，轻声答应，“好。”任司宸带路。
　　乔意还在踌躇现在应该喊胡惠兰什么合适。
　　“花很漂亮。”胡惠兰先开口，永远端庄优雅，不管在何种境地。
　　“谢谢。”乔意应该顺势把花送给她，手臂却僵得伸展不开。
　　胡惠兰笑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您还好吗？”乔意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哀怜。
　　胡惠兰看着她眼睛，“我知道沈卓是你劝回来的，谢谢你。”
　　乔意摇摇头，“是他自己的决定。”
　　胡惠兰笑容中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无奈，“我没几天日子了。现在，所有障碍都清除了，你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乔意是聪明人，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
　　“虽然沈卓一直都一意孤行，但是我知道他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明明，您那么爱他。”
　　“你是个好姑娘。”这是胡惠兰对乔意最高的评价了，“可是，我不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门第和偏见。我承认，一开始对你有偏见，因为我也是个自私的俗人。你没有哪一点符合我心目中儿媳妇的要求，最重要一点是，我查过你的体检报告，你的身体状况很难甚至可能无法怀孕。”
　　乔意手指收紧，最隐私的地方不期然被人揭开。她一路披荆斩棘，竞争那样残酷她不能输也输不起，所以她不得不经常借助药物控制周期，以为年轻不会出问题。在稻城的时候沈卓以为她怀孕，那样高兴，她自己知道，她不可能那么幸运。
　　“医生说……不是绝对。”
　　“沈家和胡家就沈卓这一脉，你觉得我会冒这个险吗？”
　　乔意努力平复情绪，平静看胡惠兰，“您今天来找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胡惠兰闭闭眼，说了这会儿话已经很累了。
　　“如果我的遗言是‘奉子成婚’你能替沈卓答应我吗？”这是胡惠兰最后的底限，也是，最后的遗愿。
　　“对不起，我不能替他答应。”乔意理智拒绝，因为她不能替沈卓作决定。
　　但是，她能替自己答应。
　　沈卓觉得今晚的乔意特别热情、特别大胆、特别欲|求|不|满，她不准他说话，只是急切索要。
　　沈卓翻身将她按在床上，压制住她，喘息起伏，“你今天怎么了？”
　　乔意□□正浓，“我要你。”
　　“你有事瞒我。”沈卓的眼睛灼热逼近。
　　乔意仰面望着他，“沈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给我生吗？”在她嘴上亲一口。
　　“那你答应我，我哪天怀上咱们哪天去领证。”
　　沈卓皱眉，“先买票再上车，我们要做遵纪守法好公民。”
　　乔意噗笑出声，“可是，我还是觉得当炮友比较，刺激。”
　　沈卓低一低头，贴在她心口，“你放心，不管我是沈卓还是沈先生，婚姻不会成为捆住你的枷锁，你可以做想做的一切。”
　　乔意抱紧他，“我想找回属于乔意的尊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沈卓咬住她下巴吻上她的唇，“我只想要你。”


第六十三章 
　　最好的地段, 最大的办公室, 乔意推开门，千余平的办公室空旷得高跟鞋踩进去都能听到回声，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 十八楼, 好似世界都踩在她脚下。
　　“MACA猎头公司”新做的金字招牌, 她终于又回到这个位置，比以前站得更高。
　　一时间冒出许多乔意的老朋友旧相识, 这些人中有之前对乔意避之不急的, 有落井下石的, 大抵都怀着小亏心怕Joy姐打击报复。毕竟曾经的Joy姐在圈内也是跺个脚抖三抖的人。
　　“请问，这儿是不是招人？”
　　乔意回头，周天站在门口, 望着她眨眼笑, “我是来应聘的。”
　　乔意双手抱臂，“我这儿小庙可请不起你。”
　　周天进去，“我很便宜的, 当得了小弟跑得了腿，抗压抗震能挑能扛保证你请我一个顶十个。”
　　“周大合伙人, 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周天耸耸肩，“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求收留。我辞职了。”
　　乔意皱眉, “Linda知道吗？”
　　“她已经申调回国, 主力发展国内市场。”
　　“那不是挺好吗两人在一处, 为什么辞职？”
　　“我是个男人嘛，起码得凭自己做出点成绩证明能配得上人家。”周天一脸认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乔意点点下巴，“是个男人，果然是我带出来的人。”
　　“Joy姐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啊。”周天贫嘴。
　　乔意挑眉，“既然是正规面试就得走正规程序。今天，我通知了三个毕业生来面试，你就排在第四。”
　　“我还排在应届毕业生后面啊，我好歹也是跟过你的人。”周天挤眉。
　　乔意一本正经，“应届毕业生竞争力强啊，年轻、有活力、有干劲，最重要的是，工资只有你的四分之一。”
　　“啊？”周天张大嘴。
　　乔意绷不住笑出来，从包里拿出资料给他，“招人的事交给你我就不操心了，周经理。”
　　“周经理？”
　　“经理不满意啊，那周总？”
　　“不是不是。”周天摆手，“我就是来给你当助理的。”
　　“你也说了，你好歹是我带出来的人，我带出来的人做个经理都是屈才了。”这把自个儿往死里夸的人也是没谁了，乔意就有这资本。
　　包里手机震动，乔意看一眼，是个陌生号，她皱眉递给周天，“肯定又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朋友’，你说我在忙没空接电话。”
　　周天接过手机走开几步接起来，“喂，您是哪位？哦……她，在。”
　　乔意眼睛瞪周天，周天捂住话筒，“他说他是警察。”
　　“警察？”乔意伸手拿回手机，“我是乔意……医院？我马上来。”
　　周天看乔意脸色不对，“出什么事了？”
　　乔意捏紧手机，“沈卓的妈妈突然病情恶化，亲属报了警。”
　　周天惊愕看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最后一个见胡惠兰的人。”乔意攥紧车钥匙，“这里交给你了。”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周天一脸担心，乔意人已经走了。
　　亲属报警，作为胡惠兰唯一的亲属沈卓却毫不知情。两辆车差点在医院门口撞上，车窗降下沈卓探出头，“你怎么来了？”
　　“先去看你妈妈。”乔意着急打方向盘，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医院。
　　警察候在大厅入口，“沈先生吗？”
　　“我是沈卓。”沈卓有点莫名。
　　警察又看乔意，“乔意？”
　　“是。”乔意点头。
　　“胡惠兰最后见的人是你？你们谈了什么？”警察直接问。
　　“我们只是谈了点私事。”乔意从容回答。
　　“等一下。”沈卓打断，“谁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解释道：“我们接到报警，只是例行询问一下乔女士。”
　　“谁报的警？为什么要询问她？”沈卓脸色阴沉。
　　“报警的人叫任威，乔女士是最后一个见胡惠兰的人，之后胡惠兰就病情恶化，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我是直系亲属，她是我太太，这里不需要警察。任威报警你们应该警告他浪费警力，最好抓进去关几天。”沈卓握住乔意的手，“我们走。”
　　乔意什么也没说，一直跟着沈卓进电梯。VIP病房有专用电梯，不用跟人挤。
　　乔意看着沈卓肩头，手心微微出汗，“你不想知道，我跟你妈妈谈了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只要相信你就好。”沈卓握紧她的手，“所以，你也要相信我，知道吗？”
　　乔意点点头，哑着答，“嗯。”
　　电梯门开，走廊乱哄哄站满了人，董事会的人全来了，人群嘈杂，两个保安连带任司宸联合制住叫嚣的陌生男人。任威当然不会缺席，独善其身冷眼看好戏。
　　“你们在干什么？”沈卓吼一声，瞬间安静下来。
　　“呵~正主终于到了。”任威幸灾乐祸开口，“你妈妈突然病情恶化，我觉得事态严重，通知了大家又替你报了警。”
　　叫嚣的男人看见沈卓身后的乔意，愤怒要扑过来，被保安拉住。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敢趁我不在侵吞我的公司，我他妈不告到你坐牢我跟你姓！”
　　无良中介老板，这男人真是要找乔意算帐怎么会找到医院来，明显是有人安排的。
　　“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这里是医院。”乔意预感非常不好，只能好言相劝。
　　“还他妈说什么，我才是MACA的老板。”男人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的架式，“你不是要嫁豪门吗，我就来找你的未来婆婆凭凭理。”
　　“警察就在楼下，你是自己走，还是想被铐走。”沈卓阴鸷开口。男人有点心虚了，眼睛下意识看任威。任威朝男人使个眼色，男人挺直腰，“侵占罪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警察。”
　　“这里是医院，病人为大，你们双方的私事，私下去解决就好嘛。”董事局的人都看不过眼，这话是说给乔意听的。
　　“没有人抢你的公司。”乔意直直盯着男人，果断决定，“MACA猎头公司所有的进帐都是你的，你是老板。”
　　男人倒是楞住，这和设计的完全不一样啊，他又看任威。任威已经火冒三丈，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三言两句就被唬住。他费大力气找来这男人就是为了给沈卓和乔意难堪，输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太顺意。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韩邦国大声喊，“沈卓来了吗！快，你妈妈快不行了！”
　　沈卓闯开人群带乔意进去，男人还要拦，“这个女人不能走。”沈卓一拳，男人身体沉沉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沈卓整条手臂僵硬，眼睛锋冷看任威，“今天的事，没完。”
　　“诶，你……”任威还想狡辩。
　　“爸，你闹够了吗！”任司宸已经一头汗，知道这回沈卓是要动真格了，强行带走任威。
　　摔在地上摔懵的男人也不敢叫嚣了，撑腰的都走了，赶紧溜走。
　　嘈杂的人群终于散尽，走廊恢复安宁。
　　胡惠兰戴着氧气罩，很虚弱，睁一睁眼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医生，我妈怎么样？”沈卓胸口起伏，压着声音。
　　医生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你快过去，你妈有话跟你说。”韩邦国眼睛已经通红，哽噎推沈卓过去。乔意远远站在门口，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刺激到胡惠兰。
　　“妈。”沈卓到胡惠兰床边，胡惠兰动动手指，沈卓握住她的手，“妈，你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去美国，那边医学发达……”
　　胡惠兰闭闭眼睛，努力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指在他掌心写字，一横一撇，写得极慢，“对，不，起……”都说要死的人会回光返照，神志清明看透尘事。胡惠兰很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脸，没有力气，“我知道，你一直都过得很辛苦，从小到大……原谅妈妈。”
　　沈卓抓住她的手，脸埋进她掌心，“对不起，妈……我一直都不是个好儿子。”
　　胡惠兰笑着摇头，眼睛往门边望，抽出手伸向乔意。乔意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不真实，直到握住胡惠兰枯瘦的手，胡惠兰说不出话，只是用眼睛望着她，似在哀求又像托付。
　　乔意凑近她耳边，“您放心。我会照顾沈卓……我替他答应您。”
　　胡惠兰眨眨眼睛，放心了。很累，要强了一辈子，执念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心电监测仪发出警报，胡惠兰被推进抢救室……
　　抢救台上，胡惠兰面容安详，真的就像是睡着了。韩邦国给她盖好被子，呼一呼热气暖她冰冷的手，“你好好睡，我带你回家。”满眼爱意，没有因为岁月流逝容颜衰老而消减分毫。韩邦国费力抱起胡惠兰，沈卓要帮忙，乔意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韩邦国颤巍巍抱着胡惠兰，“你说过想看看我老家门前的榆钱树，这个节气该开花了，你一定喜欢。其实我早就应该带你去看的，在你认识沈沛丰之前……不过现在也不晚，我等了你一辈子，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
　　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
　　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
　　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
　　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
　　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
　　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
　　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
　　这是乔意见过最美的爱情。
　　其实胡惠兰的病情一直在恶化，是她让医生瞒着沈卓，让他安心做想做的事。
　　葬礼很简单，全是按照胡惠兰的遗愿。任威涉嫌贿赂被拘留，任司宸无暇前来吊唁，送了挽联向沈卓致歉。无良中介老板被百余名受骗者联名指控诈骗入狱。
　　沈卓扶棺回乡，韩东和韩阳也一起，乔意没名没份不能同行。
　　乔意整整沈卓衣领，只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沈卓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分开。”
　　乔意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从来就没分开过。”
　　……
　　沈卓走了一个多月，手机不通邮件难回，乔意还是每天坚持把自己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安心。她从来没有停止脚步，为了爱的人成为更好的自己。
　　“年度最具影响力十大网络红人”的评选，新锐红人“艾允儿”强势入围，其正能量的影响力和甜美的外表获得大批粉丝喜爱和追随。“Ariel允儿”的广告资源被拍卖到八位数，全部用作慈善事业。MACA猎头公司一时声名大噪。
　　“猎头圈神话Joy乔强势回归”
　　“猎头女王职场秘籍大公开”
　　“LU大咖有约——Joy乔”
　　乔意的照片登上杂志，成为所有新生代创业青年的偶像代表。
　　11月2日，新生代创业领袖峰会开幕，乔意作为领军人物受到邀请和嘉奖。
　　乔意站在台上聚光灯下，接受来自四面八方赞赏羡慕的目光，突然觉得好寂寞，越灿烂越寂寞。
　　主持人慷慨激昂，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只听见最后一句，“接下来热烈鼓掌有请我们的神秘颁奖嘉宾。”
　　会场灯光一暗，乔意周身被一圈蓝光锁定，台下，神秘嘉宾缓缓朝她走来，背着光，高大挺拔。他一步一步走进光圈，乔意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虚化成背景，只有彼此是唯一的清晰真切。
　　沈卓站在她面前，大背头一丝不苟，领结都郑重，“我以你为荣，乔小姐。”
　　乔意眼睛睁大，莹莹闪光，“你……？”
　　“我回来了，幸好赶得及，见证你的骄傲。”
　　乔意眨眼，泪珠子落在他指尖。沈卓抬手拿袖子替她擦，“Joy姐哭鼻子，女王人设可是要崩的，别低头，皇冠会掉。”
　　乔意破啼而笑，踮起脚到他耳边，“我不要皇冠，要你。”
　　沈卓挑挑眉，“这个可以有。”
　　乔意扔了鲜花扔了奖座，抓起沈卓的手往会场外跑。
　　全场骚动，主持人还在后面追，“Joy姐……奖还没颁完，你去哪儿？”
　　“回家生孩子！”
　　金牌猎头乔意，猎头圈神话乔意，都不及沈太太乔意来得让她骄傲。
　　爱情最美的模样，不过就是一家三口，三餐四季，我在闹，你在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