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缠着你》 作者:轩家沐言   文案:   此文开头女主略渣,前期改邪归正,男主对女主是一见钟情,一路互宠【小吵为大甜的调剂品】,女主陪伴男主逐渐病愈。   余青身为他的保姆,算是非常尽职了,就在她离开前的一个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听到的风声,知道她要离开,于是牵起她的手火急火燎的跑到卧室里。   偌大的梨木衣柜,他一手打开柜门,不等她回过神,后背一沉,接着整个人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竟然被关了起来!   随后身边又是一紧,他紧紧地挨着她坐进来,拉上柜门,手臂再缠住了她。   怀里的温软柔腻,透着一股独属于她的香气,他呼吸颤了颤,抱着她又往怀里收,粗重地喘息着,脸颊贴住她柔软的发顶,闷闷的蹭了蹭。   他喜欢这样狭小黑暗的地方,因为狭窄的空间能带给他安全感,正如他的那位心理医生对她说的话。   “在这里,你逃不掉,也没有人会从他身边将你夺走。”   男主温柔不会讲话,对女主分外依赖,有自理能力,后期会有自己的事业宠溺女主,女主则热爱反撩,甜甜蜜蜜的宠来宠去,高洁,1v1,双c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文   主角:陆璟琛,余青 ┃ 配角:陆父,陆母 ┃ 其它:自闭 第1章 【自闭】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能望见一片湛黑而深邃的海,倒映着漫天的星子,生出温柔的潮气来,他轻轻地眨眼,薄如蝉翼的睫毛纤长分明,五官白皙清隽,鼻梁挺拔,还有薄红的唇瓣。   男子正抵着她额头,修长的双臂有力地缠着她,目光安安静静的落在她脸上,带有一种偏执的专注。   余青揉了揉惺忪的眼,甜甜地笑,每天睡醒都有这样的美色欣赏,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脸,倾身吻在他软嫩的唇上,轻声道:“早上好,璟琛。”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答复,惟有他潮湿的睫尖轻颤起来,柔软地划过她的眼皮,酥酥的痒意,黑瞳里温柔的雾气愈发湿亮,清晰地映着她,仿佛很喜欢这每天一醒来便能享受到的亲昵,他手臂箍着她又紧了紧。   丝薄的被褥下,一件深蓝色的棉裙掩着女孩起伏玲珑的曲线,往后看去,则是被缠在男子腿间的双腿,雪白无暇,比他更为纤细,而他一身深蓝色长袖睡衣,露出的脚踝也是修长好看,骨节细致。   从她来陆家的第一天晚上起,他保持这个姿势入眠已经有七百天。   余青又看向他,拍拍他的手臂:“该起来了。”他并不会说话,手脚兀自缠着她紧紧的,脸贴着她的脸,她的目光里便透出一丝无奈,只能握住他的手臂强行挪开,起身去衣柜前。   拉开柜门,里面千篇一律的雪白衬衫,黑色长裤,她取下一套,转身递到他怀中,看见他默默地起身脱下睡衣,再抱住衣服,两脚踩进拖鞋,穿起衬衫来一丝不苟,这在他幼年已经练习了无数遍。   余青看了看他,这才拿起自己的衣服去浴室,反手锁门。   等她换好一身明丽嫩黄的连衣裙,去打开门,他已经站在门外,纤长浓密的睫毛覆住雪白的眼睑,瞳仁熠净,静静地凝视着她,他是她见过最干净的人,这份干净透彻,总是轻易地令她心神一动,两颊顿时温热,让开身:“进来吧。”   陆璟琛走向洗脸台,在固定的位置停住,台子上他洗漱的用品也必须保持一个方位,每天都不会有变动,他低垂下头,认认真真的观察一遍,随即抽出牙刷牙膏,洗漱起来。   余青望见他修长的手紧握牙刷,额前的碎发乌黑,轻掩住淡漠的眉眼,知道他不是有强迫症,而是较重的自闭障碍,导致行为古板。   他们下楼的时候,陆家父母正坐在长桌前,四面贴有米白色的墙纸,窗户明净,玫红的鹅绒窗帘用金色流苏束起垂在一旁,沉沉地坠着,旁边樱桃木柜上放有青花瓷瓶,一簇簇的玫瑰馥郁的绽放,鲜妍欲滴。   玫瑰的幽香袭来   地板上铺着锦绣羊绒毛毯,踩上去软软的悄无声息,她牵着他来到餐桌前,见到陆母那清秀美丽的面孔,笑容娴静,淡青色苏绣的旗袍,颈间一串白润的珍珠衬着肌肤凝脂,高贵端庄,于是礼貌的一笑:“夫人早。”又对主座上神色肃穆的男人说:“先生早。”   陆母嗓音柔和:“坐吧。”   余青就拉开座椅,让他先落座,自己再坐在他身边,纤细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听陆母问道:“余青,你来陆家多久了?”   她怔了怔,心里霎那划过一丝寒意,浑身不由得绷紧:“还有一个月就是两年了,夫人。”接着,耳边传来低沉温醇的嗓音:“那私下里,你和阿琛相处的好不好?”   她望向陆父,点了点头:“挺好的。”   话音落下,陆父沉邃的黑眸中露出满意的笑,微微颔首:“吃饭吧。”率先拿起象牙筷子,望向陆璟琛:“今天阿琛的气色不错。”   余青听了,乖顺地执起汤勺,在念高二时她曾见过陆璟琛,那年正逢春节,他住在爷爷奶奶家,而她以往经常来这串门,爸爸不在家时,都是这陆爷爷做饭给她吃,这会她要去蹭饭,忽然发现客厅中竟多了个少年。   他长得很清秀,坐在沙发上端正笔直,认真的扭着瓶盖子,反反复复,又不理人,可她好奇心重,他越这样,她就越想要他开口说话,所以总拿他逗乐。   比如在他面前扮鬼脸,抢他的玩具,给他扎小辫子,他却从来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后来,她刚刚大学毕业,他的父母就找上了她,她以为是要为童年她的恶作剧算账,结果她想的太多,他们希望她能给陆璟琛当贴身保姆,合同两年,到临走的那天她能得到七十万现金。   余青没有找到工作,又面对这样一串天文数字的极高报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桌上是琳琅满目的餐点,有鸡丝滑蛋粥,两笼虾饺,还有一盘广式的海鲜肠粉,各样甜糕,她拿起陆璟琛的碗,就给他添了半碗粥,将他最喜欢的虾饺放在他餐盘里,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映入眼中是他清隽的眉眼,墨眉修长,工笔雕刻似的深邃,柔软的碎发显得极温顺,长长漆黑的睫毛低覆着,微掩住软濡的瞳眸,眼底清澄的倒映出她的脸,安静又执拗。   每一寸轮廓尽是无声的依赖。   她的心突地一阵刺痛,急促地发着跳,他长得真好看,可始终只是好看而已,他有严重的自闭症,在对外界沟通上还存在许多障碍,而她,也没有勇气要耗一生去照顾他。   还有一个月,她就要离开了。   想到这,不知怎的,心口越发钝钝的生疼。   这时的余青,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他的喜欢早已经超过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有自主意识有自主意识,不是完全自闭,一开始是他主动亲昵女主,后面会写,以及谢绝考据。   女主开头胆小,请坚持看下去就会发现女主并不渣,剧情需要~男主治病过程也是女主认清内心的过程。   -   以及哇,能坚持下去的小可爱们,感谢你们~我会努力更文~ 第2章 【风雨】   她等了半会,慢慢的他才有了反应,转身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张嘴含进去。   当时,在她不足八十平米的小公寓,她坐在单人沙发里,对面是他的父母,陆母满脸愁色,望着她欲言又止,陆父则是紧锁着眉头,盯着桌上的纸杯出神,眼底有一丝空白的茫然。   陆母说,陆璟琛从小就排斥外人,除了父母,爷爷奶奶,还有许多年前就照料家务的赵婶,及熟识的心理医生外,任何人但凡出现在家中,甚至离他格外远,他都会产生激烈的抵抗情绪。   明明脸上没有表情,手却在疯狂的摔砸着东西,最后又一股脑躲进最黑暗的地方,像是床底,像是衣柜,久久的不肯出来。   这次实在没有办法,眼下恰有一个巨资合作项目,时长两年,他们工作渐忙,就想给陆璟琛寻个保姆,而爷爷奶奶正是这时给出了意见,让他们来找余青。   余青最后自然是答应了。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和他初遇的那一天,他为什么独独没有对她发作呢?   用完了早膳,余青用餐巾抹了抹嘴角的油,随后拿起新的餐巾,去抹陆璟琛的唇,那唇形削薄好看,沾染了点点油光,洇着唇上原本的淡红格外莹润,便顺着他的唇角轻轻地擦拭过去。   感受到熟悉的馨香扑鼻,他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无声地抬起,眸光温软,软软地就凝望着她。   陆父陆母也相看一眼,眼里都蕴着笑,陆母开口说:“余青,一会心理医生要过来,先陪我们坐坐。”   她乖顺地点头:“好的。”   餐厅窗外,一片郁郁葱葱的槭树,朦胧的晨光洒照在繁茂枝叶上,镀开柔晕。   陆璟琛盯着少女娇美的侧脸,晨光下分外柔和,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身后,衬出瓷白的面庞,白如雪敷,眉眼明澈的盈着清甜水意,弯着细细浅浅,他看得一眨也不眨,伸出手,轻轻地攥住她的手心。   她的手温暖绵柔,亲昵地帖着他的手,而她的一切,都早已经深深镌刻入心底,无声无息地散发出暖热,焕然着心跳,怦然鲜活的跳动着。   余青感觉手心一紧,怔了怔,望向他安静的面孔,湛黑的瞳里仍是她的脸,仿若被日光晒得发烫,烁出明亮的光,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她不明所以,但是想着,至少在她离开前多给他些安全感,手指便一分分反握紧了他。   “叮咚”一声,门铃清脆的音乐忽然响起。   厨房里正刷锅的赵婶子听见了,连忙跑出来,却见陆父已经起身,这才又返回去继续清洗厨具。   陆父将门打开,门外站了一位相貌温儒的男子,灰色修身的西装,内里纯黑衬衫,搭配一条细纹领带,笑起来时透着斯文:“陆先生好。”   陆父点点头,侧身让他走进玄关,鞋柜上摆有鞋套,他轻车熟路地拿起来穿好,再提着公文包进客厅,陆父亲自将他引到沙发前,面色严峻:“特地请你过来,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说着,却转头对陆母使了使眼色。   陆母心下了然,便走到陆璟琛的身边弯下腰,神情变得极温柔,小心翼翼地握住他肩膀,轻声细语道:“阿琛,肖医生来了,你先让肖医生好好的瞧瞧,一会妈妈再带余青来找你。”   余青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捏了捏他的手,倾身凑到他的眼前,他的目光清润,听她用甜美的嗓音唤道:“璟琛,我一会就回来了。”   他眨了眨眼,过去片刻,呼吸才缓缓地有一些急乱,她知道他这是听懂了,慢慢推开了他的手。   陆璟琛将手放在膝上,沉默地注视着她,离得太近,她能看清他眼底隐含的不满,却衬着眉眼愈发清冷,薄唇微抿,显然不高兴了,她眼皮跳了跳,每次看病少说也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肖医生又不许她旁听。   他不愿意看病,就是不想她离开太久。   余青为了他的病情考虑,这次依旧选择视而不见,跟着陆母上楼。   陆璟琛还在固执地盯着她,嫩黄的连衣裙勾勒出玲珑身姿,腰身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柔亮地铺在背后,发梢弯卷着,随她的脚步轻盈地晃漾,肌肤更是白皙,干净的泛着象牙色泽,几乎透明。   朝南的长窗外,漏下金沙一样细碎的日光,粼粼地映在地毯上。   余青进了书房,老老实实地站在办公桌前,莫名不安,耳边突地传来“咔哒”一声,是上锁的响动,她吃了一惊,看见陆母将房门锁住,朝她走来:“说实在的,我很意外。”   她疑惑地皱起眉。   “阿琛特别喜欢你,而且他只喜欢你,就算我们是他的生养父母,对他再好,他都没有认真的看过我们,更不会听我们说话。” 第3章 【异样】   陆母笑吟吟的说:“可是他很依赖你,愿意听你的,以前他的精神特别压抑,还有自残的行为,可是你来了以后,他再没有发作过。”   余青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霎时猛沉下去,深处涌起狂乱的惶恐,逐渐清晰,彻骨的冷意渗入五脏六腑翻腾起来,她不由打了个寒噤,脸色煞白:“夫人……?!”   陆母的嘴角往上扬起,眉目温静,纤细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说:“余青,我希望你能永远留在阿琛身边,跟他结婚。”   果然!   余青浑身一震,血液陡然沸腾开,无数密紧的气泡膨胀着窜涌,她用力地抽开手,声音倒还平静:“夫人,我们谈好的是两年,合同上也写得很明白,两年就是两年,我绝不会多待一天。”   陆母听了,不由得挑起眉,又仿佛是意料之中,转身来到办公桌前。   素白的指尖轻轻地敲打起桌面,上好的梨花木质地,温润光滑,清晰的倒映出她此时的面容,唇角微沉下去,一双眸子缓慢变得沉黑森冷,嗓音更低了许多:“我以为这两年时间,余小姐对阿琛是有好感的……”   猝不及防的,重重的摔砸声陡然炸开!   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陆母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顿变,慌忙拉开房门跑出去,余青受了惊吓,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跟上。   她刚走下旋梯,突然身上一沉,修长的双臂缠紧了她的腰,一股清冽的气息刹那扑入呼吸里,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伸手反抱住了他。   陆璟琛的身体在瑟瑟地发抖。   余青感到错愕,抬起头来,客厅的地板上全是花瓶和茶杯的碎片,零零落落的狼藉铺满一地,陆父站在沙发旁,全身绷得紧紧的,望向她的目光里错综复杂,医生则是惊奇的瞧着她,满是探究的意味。   见她看来,肖医生微微一笑。   只有陆母看到这场面一脸心惊,急忙走到陆父身边:“怎么回事?”   “啊!!”   蓦地传来余青的一声惊叫,他们眼看着陆璟琛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向楼上跑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转角。   余青从没见过陆璟琛跑过,他从来都无声无息的,看书或是玩积木,偶尔走路的声音也是极小,现在却跑的极快,像要迫不及待地做什么。   她怔怔的望着他,风吹过他耳边细碎的黑发,微微拂动着,发丝下是半截纤长而瓷白的后颈,线条优美,泛着一层柔润的清辉,仿佛是羊脂玉,四周奇异的寂静里,那雪白的衬衫帖着他清瘦的身骨,从里绽出淡淡皂香。   走廊两边的墙贴了米黄壁纸,细致的花纹映着一幅幅西欧油画,从眼前飞逝而过,她望的久了,不由生出恍惚。   直到她被扯进卧室里,“咔”的一声,是上锁的声响。   余青的眼皮一颤,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的可怕,碎发凌乱地覆在眉前,眉尾平展,纤长幽黑的睫毛微微地垂着,衬出通红眼眸,泛着一层莹润的水意,洇着睫尖也染上潮气,几乎透明。   他就定定地凝睇着她,眼底阴晦的戾气噬人而狂乱,呼啸着汹涌起来,眉目却依旧沉默宁静,蕴着说不出的诡异。   床的对面一方偌大梨木的衣柜,他牵着她走过去,一手推开柜门。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惶恐不安,有涔涔的冷气钻进脚心里,一刹那顺着后背攀爬上头皮,冻着她头皮发麻,四肢跟着冰凉僵硬,出声道:“璟琛?”   猝不及防的,手臂骤然一紧,紧接着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先是肩膀一痛,再是后脑,一直磕磕碰碰地撞在坚硬的木板上,生生的发着疼,终于能缓过神的时候,周围只剩下了无边漆黑。   陆璟琛紧紧地挨着她坐进来,拉上柜门,手臂缠住了她。   怀里的温软柔腻,透着一股独属于她的香气,他呼吸颤了颤,抱着她又往怀里收,粗重地喘息着,脸颊贴住她柔软的发顶。   周围都是她的味道,软嫩的身子隔着衬衫帖在他胸口上,又香又软,冰冷的黑暗里只有她是温暖的,满心的焦躁终于被消融开,泛出绵绵的甜,无法自拔的陷入了沉溺。   他索性低头贴上她的面庞,用力地挤她。   余青正被他箍的动弹不得,脑袋压在他颈窝里,眼前太黑,什么也看不见,惟有他颈间每一次清晰的脉跳,微微的颤开涟漪,散发出幽淡的皂角香,熏着她两颊发热。   他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又一次躲进衣柜里,还拉着她。   可转念一想,顿时想起陆母说的话,一股怒气上涌,她最讨厌的就是不讲诚信的人,直接抵住他胸口,推攘起来:“陆璟琛,你先放开我……”身上的力道先是一颤,跟着发狂地收紧,死死地抱着她,拗着她浑身的骨头骤痛,翻滚起一阵阵的疼。   他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脸颊贴着她牢牢的,坚决不放手。 第4章 【害怕】   余青疼的喘不过气,没想他力道这么大,胸口重的像有巨石压住,一点点的空气都被他挤压出来,她艰难地喘着,怎么也呼吸不了,用尽全力才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瘦弱的背脊。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璟琛……”   她轻柔地拍抚起他,顺着背脊微弯的弧度缓缓地顺毛,又揉进他细密的发丝里,满指柔滑,语气微有些生硬:“放松点,乖,我都喘不上气了。”   他依旧抱得很紧。   她柔和的嗓音在静寂中响起,低低的,轻轻的,四下里浓深的黑暗,交织着她的温暖紧密地缠着他,无法抗拒,他听见她的唤声:“璟琛,璟琛……乖……”   仿若受了蛊惑,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缓缓放松。   余青察觉身上的力道松开了些,终于能顺利地长舒一口气,心情跟着舒畅,便继续抚摸他的头发,一点点再捋过后颈,手心触到温热的肌肤,柔软平滑,氤氲了干净的味道,在血液里烘着愈加醇厚,萦绕上她的鼻息,直将她的心撩拨的一荡一荡的。   余青向来极爱吃他豆腐,左右没人,她的手钻进他衣摆游上去,软腻的肌肤下是脊骨分明的骨节,鼻尖瓮动了动,轻轻抵进他的颈窝,见他纹丝未动,便坏心思地咬了下去。   冰凉的肌肤一触到热意,猝不及防地绽开酥麻。   他剧烈地抖动一下,带着惊惶的颤栗,修美紧实的腰背刹那绷直,像反被猎人捉弄的小兽,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揉他,用齿尖去咬,简直爱不释手。   窗外蓊蓊郁郁的槐树,枝繁叶茂,淡金的光线从枝叶间漏下,映在地板上铺开大片静谧的剪影,陆父坐在鹅绒沙发里,身旁垫着苏绣靠枕,细密的绣花泛着金子样的亮泽。   他望着树间斑驳的日光,眉头紧皱,浮有冷峻的寒意。   身边的医生出声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向他表达出余小姐要离开的事,您也看见了,当他理解过来,立刻产生了激烈的负面情绪。”顿了顿,才说:“我能肯定,如果她走了,小公子的病情会变得不可控制。”   陆母站在沙发边,苍白的面容显得沉凝,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不需要余青,经过医疗辅助的手段也能将他慢慢治好,可既然医生这么说,那她是绝对不能让余青离开。   绝对不能。   小跑的声音传来,陆父站起身,瞧见赵婶子攥着一柄钥匙,叫道:“老爷。”放进他的掌心。   金属的冷意渗入肌肤里,一丝丝顺着血液蔓延,他抬头看向二楼,英俊的五官如同刀刻的凛冽,寒凉可怕,一字一句沉声道:“她走不了。”   周围依旧黑沉沉的,细微的吻声也格外清楚,逐渐响了起来,夹着低弱的喘息,搅着原来稀薄的空气愈发粘稠而绵密,悄然散发着热,她正亲着他柔软的耳廓,那喘息传入她耳中,模糊不清,却透出难以言喻的渴望和害怕。   他渴望着她,却对体内翻涌着的焦躁悸动格外惶恐,忍不住微微地发抖。   她只听着他的喘息,全身的血液陡然沸腾,焚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焦狂,烧的皮肤发紧,煎灼般的烫,想要更狠地欺负他,这念头叫嚣着瞬间充斥了脑海,可她生生地压制住了。   不能,他还只是个病人。   余青叹息一声,亲了亲他脸颊细嫩的肌肤,手心还贴在他平滑的背脊上,轻轻柔柔地抚摸,再抽出来,替他整理好衣服,安静的抱着他不动。   直到他的喘声趋于平缓,像是只得以休憩的小猫,鼻息细细的,浅浅的,浑身带了几分脱力的酥软,却仍然抱着她极紧,大抵习惯了被她这样一番欺负,他脸贴在她脸上轻柔地蹭蹭,就一动也不动了。   过了半会,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响,窸窸窣窣的,接着出现了脚步声。   余青发现他身体瞬间紧绷,箍在她身上的双臂也一瞬收紧,拗得她骨头骤痛,直接叫起来,那脚步声便跟着变得急切,来到衣柜前。   先是一线光芒倾泻进来,逐渐铺满视野。   她一时不能适应,那光芒刺亮的令她睁不开眼睛,等到适应了,才慢慢地睁开,明亮的光线里逐渐浮出肖医生温蔼的笑容,他蹲在她的面前,身旁则是站姿挺拔的陆父,眉头微蹙出“川”字,黑眸眯的狭长,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余青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花,后背登时重重地撞在木板上,视线里只余下漆黑。   原来是陆璟琛抱着她翻过身来,又伸出手,将她脑袋压在胸口处,低头压住她柔软的发顶,后背柔韧的弧度也高高绷起,呈出一种极点的戒备。   她身后是衣柜的木板,身前则是他温热宽实的胸膛,他虽然清瘦,却也足以能遮住她娇小的身子。   陆璟琛紧抱着她,高挺的鼻尖深埋入她的发丝,乌黑柔滑,有温暖的香气扑入鼻息,从心底涌出浓深的眷恋,最是难以割舍,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起来,掩着湿润的眸光,隐约泛出莹亮,濡着睫尖也蔓延开一层濛濛的水意。   余青怔了怔,轻声叫:“璟琛,你到底怎么了?”   她话音落下,却是温和的嗓音响起,蕴着一种无可奈何:“他知道你马上要离开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躲进衣柜里,是因为狭窄的空间能带给他安全感。”   “在这里,你逃不掉,也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将你夺走。” 第5章 【措施】   头顶传来他重重的呼吸,带着一点湿热,她整个人被他用力地箍在怀里,那力道狂乱地完全失去控制,可她心里更乱,温软的酸涩涌上来,伴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悸动。   她的鼻头泛酸,脸还牢牢的抵在他胸口上,隔着薄滑的衬衫,透过肌肤,听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伸手温柔地环抱住他,轻柔的叫:“璟琛……”   陆父站在那,瞧见她的举动时不觉微微一笑,眉目舒展开:“余青,你也听到肖医生说的了,那你就哄哄他,总不能一直待在柜子里。”   柜子虽然大,但不能完全容下他们两人,她又被他紧紧抱着,后背是坚硬的木板,压迫的她逐渐透不过气。   难受是难受,可她也不能去骗他,最后肯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他知道了,岂不是更加痛苦。   正在这时,忽听前面肖医生的声音响起,依旧温润平和:“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稍稍的一个举动都会刺激到他,余小姐,有什么事情,等到他情绪平复下来,我们再谈。”   余青还在犹豫,肖医生已经出声道:“阿琛,她已经答应你不会离开了。”   她胸口忽然一梗,就说不出话。   四下里静静的,周围都是他清新的气息,混着淡淡好闻的皂角香味,熟悉到极点,他的手臂还蕴着那样大的力道,只因为害怕失去她。   她心下一软,禁不住幽幽叹了一声气,拍着他的背:“别怕,璟琛,我不会走。”   至少在这一个月内,她肯定不会走。   余青默默的想着,之后必须要让他独立起来,嘴上继续哄着他,过去半会,才有细微的一点声响,是他低下头来。   陆璟琛静静地凝睇着她,眼眸莹黑湿亮,在昏暗中泛着清澈的光泽,一直能照进她的眼底,而她的目光坦然,眨了眨大眼睛,粉润的唇忽然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露出糯白小牙:“璟琛,我们出去吧,好不好?”   她诱哄着说:“已经八点多了,现在是看书的时间。”   陆璟琛的古板行为,还体现在他对自己一天的规划上,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绝对不会超出一分一秒。   比如七点整起床洗漱,八点按时吃完早餐,八点半开始读书,持续到十二点再是吃午饭,至于下午,从一点到三点整要玩积木。   这个习惯从她来的第一天起就有了。   后来她觉得无聊,提出跟他玩五子棋,于是三点以后就是他们一起玩耍的时间。   果然,他听到这句话,低覆着的纤长睫毛动了一动,两颊的肌肉跟着微动,仿佛纠结起来,再看向她甜美的笑,乌溜溜的瞳仁里映有他的脸,格外真挚,他抿起薄唇,眼中不由露出犹豫的神色。   余青暗暗惊诧,没想到他根本不上当,连忙皱起小脸,真挚又急切地说道:“真的,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当然,还是指这一个月里。   他又沉默半晌,似乎是在理解她说的话,随后眼睛一亮,眸色纯澈的泛出欢喜,像是星子在扑闪着,这才松开她,转而牵住她的手,手指攥着她温软的手心捏一捏。   她也终于松了口气,望着他弯下身,倒爬了几步钻出衣柜,接着手心一紧,她便借着他力道一起爬出去。   肖医生和陆父还站在衣柜旁,两人的神情都松懈下来,却见陆璟琛直接忽视他们,牵着余青一路消失在门外的转角。   隔壁是主卧室,陆璟琛一手推开房门,顷刻间,大片的淡紫色扑入视野,家具则全是纯白,氛围清馨典雅,她跟在他身后,嗅到空气中盈盈的暗香,原来那端的梳妆台上有一只细瓷瓶,装了几束百合花,开得正好。   这两年里,余青从来没进过他父母的房间,偶尔经过才会看一眼,这会看到全貌,脸上显出惊奇的神色。   她还在欣赏着,就被他拉到了衣柜前,打开抽屉,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毛线衣物,他不假思索地拿出一团蓝色毛线,又带她转身离开,她只得一边走,一边回头继续打量着那极大的白漆软床。   书房里。   四周安静无比,映入眼中是南墙上的一大幅落地窗,窗外蓊郁青翠的树木,筛下明亮细碎的晨光,印在地板间。   两旁复古镂空的鹅绒帘静静地束在金钩中,垂下柔顺的流苏,流年静谧。   东墙则铺了巨大的书柜,装有满满当当的书籍画册,全是按照书名的开头字母一一排列开。   他牵着她来到书桌前,两张梨黄板凳紧紧地挨在一起,牵着她坐下去,这会才愿意松开她的手,将书桌的抽屉打开,拿出一柄剪刀。   余青坐在他身边,一直在观察着他,却对于他这一系列的行动越来越不解,于是凑到他面前,看着他从毛线团里剥出一根长长的毛线,用剪刀给剪断了,再将剪刀放回到原处,仔仔细细地摆好,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陆璟琛没有看她,捏紧那一根毛线,伸手握住她纤细白净的手腕。   她的肌肤太过白皙,隐隐的血管都能看清楚,他低垂着眉眼,修长的墨眉下一对浓密漆黑的睫毛,鼻梁高挺,浅红的唇瓣抿得细细软软,便是白玉雕琢的清隽俊美,无声地透出温柔,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肌肤。   他的指尖刮起一阵酥痒,刹那惹得她轻颤了颤,他的身子也是一颤,呼吸微有些乱,小心翼翼地将毛线给她系上去。   而毛线另一头,他却是用来系住自己的手腕。   余青不禁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再说一遍,焦急,今天有个小童鞋说男主没用,并不是啊啊啊!   陆璟琛有自理能力,绝对能照顾自己,只是过于依赖女主,只是过于依赖女主了【因为爱】   他有自理能力的,后期还会发展事业实力宠溺女主 第6章 【激烈】   她怔怔的,瞧着手腕上纤细的淡蓝色毛线,末尾竟然系的死结,一直长长的连向他的手腕,她抬头望过去,就见清瘦白净的腕骨,手指纤长,已经拿起了书本,深黑硬壳书皮在日光下泛出金粉般的光晕,交映在他的指尖,透着一点朦朦的红光。   视线缓缓上移,直到对上那双湛黑的眼睛,温软发亮,干净透澈的能洗涤所有的尘埃般,清楚的只倒映着她。   她的心口蓦然窒住。   接着扑通一声,刹那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响,两颊跟着涌上热意,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   而陆璟琛就看了她半会,随即垂下头,翻开书页。   恍惚的,窗外起了微风,拂过茂密的树木沙沙作响。   四周斑驳的日影也摇曳起来,静静地流淌在他身上,宛如碎裂的光河,一片一片的光影粼粼生辉,镀着他洁白的衬衫微有些泛蓝,他坐在那,身姿笔挺,沁着柔润干净的气息,修美的后颈,头发乌黑细密,侧脸隽秀的轮廓分外安静。   余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毛线,不明白他怎么会打出这种死结,再说,平时和他独处的时候,她都是自由自在的,可以随意进出,可现在,她的手腕跟他的绑在一起,什么也做不了。   她扁扁嘴,见他还在认真的看书,于是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又戳了好几下才引得他抬起眼皮,微侧过脸凝视着她。   余青看着那毫无表情的眉眼,心下突地一抖,一阵阵发起虚来,小脸上却绽开异样明丽的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捏了捏,柔声说道:“璟琛,我说了我不会走的,你相信我,你这样反而让我很难受,完全动不了。”   她再拿起那一根毛线,举到他面前,眉头微皱起来,亮汪汪的杏眸里透着些许委屈,又可怜兮兮的,眨巴了几下:“璟琛,你就把这个剪断了,好不好?”   话音落下,她不由紧张地屏气,定定地瞧着他,柔暖的微风里,那白皙的小脸抬着,乌黑的大眼睛闪烁着晶亮的光,簇着微卷的长睫毛蝶翅一样,轻轻地一扇,沁出沛然的灵气来,粉润细软的樱唇微抿,唇边露出极浅的小窝。   他全收进眼底,瞳孔刹那燃起焚焚的火簇,更深处迸发出一股幽烈的执恋,灼灼凝视着她,胸前的起伏微不可察地变得急促。   过了好一会,余青发现他仍然没有动作,脑袋顿时嗡的一下,两边太阳穴微微地发胀,牵出几分躁气,只得继续哄道:“那我现在想上厕所,怎么办?”   陆璟琛轻轻地眨眼,还是不动。   余青再也忍不住,腾地起来拉开他身旁的抽屉,拿出那一柄剪刀,“咔嚓”一下,已经飞快地将手上的毛线剪断,又啪的一声,将剪刀放进抽屉里,重新关好,最后大步走出去。   走廊上极是安静。   她一边疾步穿过走廊,一边忿忿的想,今天开始就让他适应一个人生活,他现在有些自理能力,理解力和学习力都不凡,就是太依赖她,如果他不让她走,他的父母绝对会阻挠她离开。   墙上有许多用金框镶嵌的西洋油画,一幅幅快速地划过,瞬间流光溢彩,她径直走进卧室里,那端雪白的窗帘用蕾丝薄纱束在一边,窗子通透明亮,倾来淡金的晨光,透过窗纱镂空的花纹映在墙上是一朵朵微影。   余青来到床头柜前,拉出第一层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巧的手机,便拿出来走进卫生间,反手锁门。   她坐在马桶盖上,打开手机,再翻出通讯录,指尖贴在屏幕上来回地滑动起来,最终停在“爸爸”两字旁,迅速地拨打出去。   只“嘟”的一声,那边很快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青青?”   那样熟稔亲切的语气,熨帖着她的心口一阵暖热,没来由的安稳,笑道:“爸,你现在在上班吗?”   陆家没有约束她太多,在用手机的方面上,他们只要求她在下午五点整关机,那会正是陆璟琛吃饭要休息的时间,其余都是她来安排,而这将近两年的生活中,只有过年见到过父亲一次,其他时候是通过电话和视频保持联络。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着话,猝不及防地,一声沉沉的敲门声响起。   “砰砰。”   余青没有理睬,一下就猜到敲门的人是谁,只是没想到他会追过来。   卫生间的木门很是厚实,那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有人用手掌在拍打,猛地就变为“哐”的巨响,换成拳头来砸门,四周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整个房间都在激烈震荡,频率越来越快,仿佛力道里压抑的暴躁轰然炸开。   门板不断地震颤,她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紧手机望向抖动的木门,惊骇的面容煞白,心还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惊魂未定,电话里响起父亲焦急的声音:“青青,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门外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   我们的阿琛真的被余青要离开这件事刺激到了,后面萌萌哒~ 第7章 【哭泣】   那声嘶力竭的吼叫,猛然似破碎的玻璃刺入耳膜里,炸起细微的嗡鸣,她额角瞬间迸出筋管,突突地刺跳,牵起周围的肌肤绷紧起来,一阵胀痛。   余青的脑袋有些发蒙,慌乱地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对父亲说了一句:“爸,我们下次再联系!”迅速地挂断。   她收好手机,这才气得大叫一声:“陆璟琛!”起身冲到那深黑的梨木门前,一把攥住门柄拉开。   森冷的微风刹那拂来,穿过她雪白的面颊,拂起耳边乌黑细软的发丝,那发丝又渐渐地停息,只余发梢在轻微曳动着,她呼吸急促,眼里映出他尖细漆深的瞳孔,黑的望不到底,暗涌着噬人的戾气。   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沉沉地盯着她,一边发出紊乱的鼻息声,额发细碎纤长的覆在眉棱上,眉目那样清隽,蝉翼般薄透的长睫毛低垂,在眼睑洇开一片暗影。   她知道他生气了,可心里也窝着一团火,就是不肯过去,他长得又高又瘦,她的个子只能够到他脖子,便扬起下巴,杏眸朝他瞪得许大,理直气壮的说:“我说了我不舒服,不喜欢被捆着,你就是不信任我。”   陆璟琛的目光幽黯,过了半晌,修长笔直的双腿忽然微动,大步走到她面前,手臂一揽便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抱得太紧,双臂的力气还在不断地收着,箍得她全身的骨头“咯咯”轻响,迸着疼痛,她疼的咬住唇瓣,却硬是把头抬一抬,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倔强,打定主意不再妥协他。   有柔嫩的肌肤滑过颈窝,是他的脸深埋了进去,发丝蹭着她颈间泛起一点酥痒,她不舒服的动了动,忽然触到滚烫的湿濡,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水珠滑落下来。   耳边静寂到极点,渐渐响起他抽动的鼻息声。   余青浑身一震,胸口跟着狠狠地窒住,仿佛猝然被人用力捶在上面,一口气鲠在那,心还怦怦地狂跳,逐渐掀起一阵密紧的钝痛。   这感觉陌生到极点,越来越强烈,她怔怔的浑然不知所措,只是在想,他竟然哭了……   陆璟琛紧紧抱着她,细弱地抽噎着,四处全是她的味道,如初的温暖美好,层层缠绕上来,心里刀绞一样的剧痛终于褪去,唯有她的气息充盈进来,无声无息的渗透进四肢百骸里,渐渐的安心。   过了许久,他才略微松开了她。   陆璟琛一言不发,湿漉漉的睫毛长长地耷着,眼眸通红,软濡又充满委屈,脸颊上全是湿润的泪痕,不等她有反应,便强硬地执起她的手,一路离开房间。   手心里贴着他冰冷温腻的掌心,她胸口又闷又疼,一时酸涩到极点,只能勉强压下去,跟着他重新回到书房。   然而这次,他并没有用毛线拴住她,只是将座椅挨得她更紧,原来便很紧了,这会坐下去就直接挤到她胳膊,仿佛心有余悸的幼犬一样,手还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害怕她随时会消失不见。   其实,这样被人挤着的姿势也很难受,余青却不想惊扰他,放下手机,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然后抬起他下巴,一张白皙清俊的脸上有未干的泪水,眼皮微耷,薄红的唇瓣抿得细直,蔫蔫的完全失去了活力。   她忍不住心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印上他的嘴唇。   唇上温软的甜香,刹那撩拨着一颗心怦然颤栗,他呼吸也颤了颤,眼皮刷地掀开,露出黑亮的眼珠,那热意却忽然退去,她抬起脸,目光里氤氲有温柔的感情,转而拿起纸巾去拭他的脸,细细地将泪痕拭干净。   自从知道她要离开后,陆璟琛突然变了,变得异样黏她。   坐的时候要挤着她,走路时要牵着她,依旧是安静的面孔,却能感觉到他内心强烈的不安。   直到晚上六点,他们吃完了晚饭,一起窝在沙发里,她看电视,他就在她身边安静地玩魔方,陆父和陆母还在公司没有回来,寂静偌大的客厅中就回荡着电视剧的声音,身后遥遥的是厨房,赵婶子在洗碗,清水冲洗着碗筷隐约的作响。   余青捏着遥控器,正看着电视剧出神,屏幕里忽然就切换到一个男人特写镜头,漂漂亮亮的奶油小生,秀气腼腆。   紧接着肩头一沉,热乎乎的鼻息喷在她颈窝间,酥痒不已,引得她缩起肩膀,困惑地侧过头看去。   天花板嵌着洁白圆润的灯盏,明晃晃的光线铺开,盈盈的照着他黑眸莹亮生辉,下颔就抵在她肩头,等她看来,脸颊又贴上她柔软的颈窝,小小地蹭了一蹭,再迎上她愈加疑惑的目光。   余青低声叫他:“璟琛?”   离得这么近,他挺拔的鼻尖,薄唇上浅红柔润的颜色,下颚干净,白衬衫的领口衬出一截修美的颈项,散发出皂角清软的香气,干干净净,双手还握有没有拼成的九阶魔方。   她不明所以,就见他眸里亮汪汪的,透着亲昵的渴望,浓密的睫毛忽的轻眨了一下,侧过脸靠着她肩膀,整个人都依偎在她身旁,很是乖巧,继续专注地玩起魔方,修长的指骨莹白而精致,灵活地摆弄着魔方色块。   过不到两分钟,他便将六面颜色全部拼齐,随即停了一停,胡乱地摆弄几下,又从头开始。   等她一头雾水的再看电视机时,男主的脸早已经不见了,只余下无关紧要的几位女配角在那说着话。 第8章 【意外】   余青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女配角们,刹那间,脑中的念头似电光一闪,霍然有种惊悚的感觉。   他不会是在吃醋吧?   她转过脸去,肩头上是他毛茸茸的脑袋,那眉眼微垂,一排漆黑浓密的睫毛许长,手上在专注地摆弄魔方,或许只是凑巧,她暗暗地点头,这时,耳边忽然震起一阵“叮叮”的铃声。   沙发旁的矮桌上,一只西洋旧式的座机,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她倾过身拿起听筒放到耳边,一边将电视静音,才开口道:“喂,您好?”   “青青,是我。”   那端熟稔温和的语气,余青一怔,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就放在卧室的抽屉里,便叫道:“爸爸?”   四处明亮的灯光,无声无息地笼着偌大的客厅,渗出几分清冷,格子窗外则是浓深的夜色,恍如抹不开的墨汁一样,她坐在柔软的鹅绒沙发里,他静静地靠在她肩上,兀自玩着自己的,这样的静寂中,父亲再次开口说:“林淮当兵回来了,他刚刚来家里找我,要我带你去参加他的洗尘宴。”   余青眼皮蓦地一跳:“林淮?”   猝然听到这个名字,她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接着听见父亲低沉的叹息。   “你知道的,他爷爷的身体近年很不好,这次总算把他给盼了回来,打算好好筹办个酒席,邻里街坊都要去,尤其是你,打小就爱跟在他孙子后头,他倒是没忘。”   头顶的光线越发强烈,一时仿佛是盛夏明媚的日头,高高挂在头顶上。   蝉声喧嚣,交织着草坪里唧唧的虫鸣声,她站在小道上,两旁是参天高大的槐树,茂密的枝叶筛着细碎金亮的光晕斜照下来,粼粼的流淌在他眉间,那张黝黑痞气的脸,正朝她笑眯眯的,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   那曾是她最喜欢的人。   但这份喜欢,在她高一那年他转校之后,便逐渐消磨了,现在提起他,心里仅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惊讶。   到了晚上七点,陆父陆母也没有回来,她只能关掉电视机,牵着陆璟琛回到卧室,收拾出睡衣,再去卫生间放热水。   洗澡这方面上,他其实是完全能自理的,只是到了洗头发的环节,她嫌他洗的太慢。   浴室里,朦朦的蒸气升腾起来,澄黄的光线下白雾袅袅,轻盈地飘散开,糊着四周的白砖墙壁更加朦胧,流淌下细密的水珠。   天花板缀有一盏小圆灯,温暖的光芒笼罩着他,面容清俊,半露出水面的身躯修长而清瘦,光滑的如白瓷,泛出一层柔润的莹辉来,而她坐在浴缸边缘,拿起洗发露的瓶子往手心挤了挤,再涂抹在他的发间。   她的手指柔软极了,按压着他的头皮,携着一股股热流渗入毛孔里。   他禁不住颤了颤,从喉咙里溢出软软的喘息,整个脑袋都仰起来,趁着她洗后脑勺,依恋地把头枕进她两只手心中,还觉得不够,又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满指滑腻,刹那像是得到糖的小孩子,眼里的神色分外满足。   余青越洗下去,他脑袋便越发的沉,完全倚靠在她的手心里,怠懒的不肯动,她没好气的一手扶住他后脑,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坐好。”   他听了,好半会才不情愿地动了动,重新坐直起来。   那软濡分明的睫毛往上一掀,两颊粉扑扑的,映衬出一双莹亮的黑眸,认真地凝注在她的脸上,有细密的水珠从脸侧滑落下去,勾出挺拔的鼻梁,浸着削薄的唇瓣泛出一层润透水泽。   秀色可餐。   她呼吸一窒,两颊顿时滚烫,明明看了很多次,可不知怎么的,胸腔里的一颗心依然忍不住急促地发跳,砰咚砰咚的响,引得浑身都火烧火燎的燥热,慌忙挪开视线。   然而最后,又忍不住看向他的脸,眉眼深邃宁静,他本来是坐在浴缸里,这会见她盯着自己一眨也不眨,眼中的光彩霎那晶亮,透着欢喜,双手便攀住浴缸边缘坐的更直,扬起脸去凑近她,连带着半截修美的腰身探出水面。   那腰线清瘦,肌理细致又深邃,划过一片薄薄晶莹的水痕。   无数的水珠向下滚落着。   她的心剧烈地一抖,小脸爆红,直接起身拿洗漱架上的毛巾搁在浴缸台上,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匆匆说:“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话音一落,就忙不迭地逃出去。   余青反手关门,身子顺势倚靠在门板上,简直如蒙大赦,所有的力气跟着一下子松懈开,瘫软的直往下滑,两颊还热的厉害。   她用手拍了拍脸,越想越觉得羞恼和困惑,自己的定力怎么变差了,心还在狂跳着,身后蓦地响起水流细细冲洗的哗啦声,落进她耳中却似触了电,她耳根一热,急忙小跑到窗户前推开窗子,清冷的晚风扑面而来,拂着滚热的脸颊一点点散去热意,心绪这才平静些,转眼就记起父亲电话里说的事。   作为陆璟琛的贴身保姆,她是没有假期的,只有过年时才能回家待个半天,现在父亲让她请假,她感觉没戏。 第9章 【决定】   夜色静悄悄的。   窗帘没有拢紧,露出云雾里一钩皎洁的弯月,皑皑的清辉洒进来,透过窗子被切割整齐地铺在地板上,逐渐洇染朦胧。   突然,有窸窣的声音响起。   淡白的余辉若有若无的笼着床头,宽敞的软床上,就见一抹娇小的黑影翻身坐起,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褥,挪到床畔坐好,随后两条白皙的细腿放下去,穿上拖鞋,再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   关门的刹那,余青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按下门边的开关,眼前陡然明亮,洗脸池旁一盏琉璃壁灯,盈盈散发出温黄的光。   本来只是个很寻常的起夜。   可当她离开马桶,刚走到洗脸池前,那扇厚实的木门突地一瞬被人拉开,冰凉的气息扑涌进来,她吓了一跳,颈间细密的发丝被风吹拂,带起一阵寒冷的颤栗,四肢跟着发僵。   她怔怔的,看着他凌乱的头发,清隽的面孔苍白,一双湛黑的眸子里覆着水雾,犹有惊慌的神气,薄唇微抿,下颚绷着笔直,身上丝质的蓝睡衣略有些宽松,越发显得身骨瘦长,随着他胸前急乱的起伏而微动着。   这个模样,令她心头才冒出的火气霎时就熄了,余青暗暗叹息,伸手拧开脸池的水龙头。   细细冰凉的水柱浇下,她将手放在水流中搓洗起来,忽然衣摆一沉。   余青抬起眸,一眼望进他眼底浓深的害怕,紧紧凝视着她,纤长的睫毛微垂,偶尔轻颤了一颤,濡着眼尾浅红的潮意缓缓晕深,他一只手正用力攥着她的衣摆,指骨苍白。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   她的心忍不住发软,仿佛浸入了温热的水,浸着胸口温软酸涩。   余青洗完了手,再关灯,反握住他的手向床边走过去,才躺下来,立刻被有力的双臂缠进怀里,脸庞抵在他温热的颈间,鼻端下萦绕来淡淡的皂角香,熨在心头只觉得安稳。   她舒服地蹭了蹭,昏昏欲睡间,脑中奇异的闪过一个念头。   明天请假的事情,多半是悬了。   第二天清晨,余青去餐厅时发现陆父和陆母都在,正浅笑着说话,两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模样,或许跟公司的业务有关,连望向她的目光都愈加温和,也让她顿时有了底气。   早餐的气氛依旧和睦,等用完餐后,她便直接提出请假的事,说是亲戚办酒席,她必须要过去。   结果话音一落,陆父的脸色陡然冷凝住,陆母倒没说什么,犹豫了半会,才含笑道:“那我打电话让肖医生过来。”   清亮的晨光铺满客厅,南窗外花枝葳蕤,翠绿的枝叶间簇有朵朵小花,同窗台花瓶里的红玫瑰交映,鲜妍盎然。   肖医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由赵婶开的门,除去陆父在书房办公,余下的三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他穿好鞋套,一抬头就见陆母坐在单人沙发里,素白的手端着骨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   他走过去,率先礼貌地叫一声:“夫人。”   陆母放下茶盏,对他微微笑道:“肖医生,请坐。”   他便走到沙发前坐下,身旁是坐姿端正的陆璟琛,依旧一身白衬衫,低着脸,直直的盯着掌心,他的手指白净修长,在反复地捋着另一根更小巧的手指,顺着那手指向上看,目光落在少女恬静的面容间。   他出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余青看了看陆母,瞧她不说话,只得一五一十的说:“我有个亲戚办了酒,就在明天下午,他要我必须过去。”   肖医生沉思半晌,恍然大悟地看向陆璟琛,见他唇角微沉,还在反复地捋着她的手指头,蕴出几分焦灼,这个时间本来该要看书了,可是她不走,他也绝对不会走。   肖医生的眉头微皱起来,显出几分凝重:“我知道了,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她点了点头:“会的。”   “阿琛这个状态,能行吗?”   忽的响起一道温静的嗓音,里面却隐着担忧。   肖医生对陆母摇了摇头,说:“很难,他现在病情是好了许多,多亏余小姐的照顾,但是反向的,他对余小姐越来越依赖,昨天见到他情绪失控时我才发现这一点,那时不好刺激他,今天我倒想试一试。”   余青见状,知道自己又要暂时退避开,视线扫到陆璟琛清俊的侧脸上,沉静的眉眼间沁着薄玉般的凉,她摇了摇他的手,喊道:“璟琛。”   他没有反应,胸口的起伏却微不可察地渐急,用力地捏住她指尖,不知什么时候,他全身已经绷紧,肖医生感觉到异样,试图去握他的手臂,低声叫:“小公子?”   还没触碰到他,他刹那似触电狠狠地揽紧了余青,脑袋抵在她肩膀上,以极戒备的姿势,余青措手不及,呆愣着坐在那里,而旁边的陆母正担忧着,见到这一幕,心尖一搐,疼的连忙说:“不然,让阿琛跟她一块去吧。” 第10章 【回家】   “不可。”   肖医生几乎斩钉截铁的说:“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他不能再受到刺激,酒席那种公众场合,空气污浊,人又多,反而会让他病情恶化。”   余青的脸上也露出难色,半个身子正被陆璟琛箍的动弹不了,肩头沉甸甸的,他柔软的黑发贴着她的下颔,随着他呼吸细细地刮蹭着,很是酥痒,她低下眸,瞧见他白净的侧颊,忽然晃了晃,整张脸继而深埋进她的颈窝里,鼻息温热又细匀。   她最受不住他依赖的模样,便伸出手,抚上他清瘦的脊背轻柔地拍了拍。   酒席的环境确实太嘈杂,以陆璟琛的病来说他肯定无法接受,她忧心忡忡的想着,只听一声轻笑,抬头看过去,迎上肖医生那含笑的目光。   他唇边也浮着温蔼的笑意,仿佛春意融融:“我有两个办法,一是到时候喂他吃下两片安眠药,让你能脱身……”   余青惊得瞪大眼睛,唇瓣刚动,旁边的陆母陡然开口叫道:“不行!安眠药对阿琛身体不好,我不同意!”她神态虽然平静,可眼中有如薄霜般凛冽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浑身无声地慑出一股威仪,沉沉的又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肖医生本笑了一笑:“有,这第二个办法,虽然他不喜欢出门,但如果是带他去了解余小姐的生活环境,我想,他应该会感兴趣。”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稳住他。”   余青这才恍然大悟,嘴角抽了抽,他现在没法让陆璟琛听话待在家,所以才想到这一个不靠谱的缓兵之计。   她脑袋一瞬胀大起来,两边的额角似突出血管,砰砰地颤跳,接着一分又一分抽紧,发着胀痛。   她家就在老城区,周围的邻居相互特别熟悉,这次突然带个男人回家,如果被他们看见便是一传十,十传百,还指不定编成什么样子。   她心里不大情愿,陆母却直接将这事敲定了:“那就这样吧。”   陆母很是满意,浅笑着对他颔首,当视线触及到余青颈间那毛茸茸的脑袋时,神情才变得温柔,最后端起瓷杯起身离开。   余青听到她平缓的脚步渐去渐远,终于忍不住,用力地瞪起肖医生,他今天穿了淡蓝笔挺的西装,额前乌黑的发际线,发丝被打理的一丝不苟,斯文的轮廓间蕴着和煦笑意,恍如暖阳,见她瞪过来,他唇角又愉悦的往上一弯。   她乌溜的眼珠子里盛着怒气,越发灵沛鲜亮,忿忿道:“肖医生,你就确定这办法可行?”   肖医生将肩膀微微一耸,说道:“那你自己问问他。”   余青于是又低下头,望见他耳鬓细碎的黑发,耳根白皙薄润,干净的像是玉造的,她双臂原本揽着他的背,便用手轻轻拍打:“璟琛。”   陆璟琛听到她的叫唤,缓慢抬起头,用莹莹的黑眸注视着她,等到完全映出她柔美的小脸,眼底便流转出一股委屈,她总在跟别人讲话,都不搭理他,到底难受极了,他冰凉的脸颊蹭起她的脸,像无声的埋怨着,双臂揽着她身子往怀里又收了收,抱得更紧。   她的心霎时揪起,翻出一种难言的涩痛,透不过气,只得去攀住他的肩膀,指尖微蜷着,在他的白衬衫上显得格外粉润,轻声叫:“璟琛。”   他身躯颤了颤,抬脸将额头抵住她的眉心,黑瞳里惟有一种纯澈的光。   她被他这样的目光笼罩住,几乎本能地要躲开,只硬生生迫着自己又迎上去,唇角噙着讨好的笑,柔声说:“我明天要出门一趟,你就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陆璟琛安静地看着她,薄黑的睫毛偶尔一眨,也是无声无息的,她心里慌的厉害,不过眨眼间,他呼吸骤然急促,眸色沉暗下去,薄唇微抿,每一寸轮廓都细微地绷紧起来,变得很不高兴。   仿佛体内暗暗的汹涌着骇浪,愈发狂乱,牵着他胸前的起伏跟着剧烈。   这时候,肖医生飞快地来到他身边,弯下身,一把捏住他僵硬的肩膀,温言笑道:“小公子,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说,要带你去她的家里玩,那里有她许多小时候的东西哦,都是小余青以前用过的,你也想去看看吧?”   陆璟琛抵着她的额角,倔强的盯着她,大抵是“小余青”三个字,过不到一会,他眼中忽然就亮了,浑身的气力松懈开,情不自禁地朝她眨了眨眼,显出浓浓的惊奇,还有一丝盼望。   屋子里一时只有静默。   见她说不出话,粉嫩的唇抿的细细的,便将手伸过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唇,他的指尖微凉,如晨间绿叶上的露水,修长白净,携着淡淡的清香。   余青屏息着不敢动,脸上却有了红润的颜色,他看进眼里,显然觉得惊奇,将她娇小的身躯缠紧在怀里,又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撒娇般的蹭着,眼见她的小脸红透了,她突地伸手抵住他的脸。   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响亮的如擂鼓,隐约有点害怕他,哪怕是简单的碰触都让她害怕,她深吸一口气,怎么办,终究舍不得让他难过。   身旁的肖医生望着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明明喜欢陆璟琛喜欢的不行,只是不愿意冒险,胆儿太小。   初秋湛蓝的天空,澄净的日光静静地洒照下来,经过车窗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倒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余青软软地窝在他怀里,现在还是清晨,为了不被邻居看见,她特意选在这个时间回去,眺望着窗外的车流,远处楼房参差不齐,蒙蒙的镀了一层淡白的光边,看得久了,不觉有些恍惚。   隔着丝质的白衬衫,他肌肤紧实又暖热,散发出薄荷幽淡的清香,沁在呼吸里氤氲温醇,说不出的好闻,烘着思绪也奇异般安逸温软,夹着微妙的悸动。   不知怎的,竟真有些带男朋友去见父母的感觉。   陆璟琛的脸则贴在她发顶上,垂着眸子,手上正把玩着她白皙的手指,她的手心绵软,小小的被他攥进掌心里,他眼中晃漾开深绵的宠溺,狂炙而偏执,触目惊心。   他今天内里一件白衬衫,纽扣直直地系在最顶处,整整齐齐,裁纫着他身姿挺拔,有如玉竹的修美,外面则套上漆黑的风衣,他极少会穿黑色,这会不说话,衬得清隽的面孔多了一种沉寂。   肖医生坐在驾驶室里兀自开车。   轿车行驶的极快,绕过几条街道,周围是一片陈旧的矮房高墙,道路两边的梧桐树纷纷落着叶子,青黄相间的叶片铺在地上,摩托车和行人匆匆,轮胎碾在无数的叶片上清脆作响着。   余青遥遥望见墨绿色院门,院门前站了两人,不由得直起身,其中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亲。   而另一个男人却年轻太多,身材高壮不已,因为天气冷,他穿着一身深灰运动外套,搭配牛仔长裤,干净清爽,板寸的黑发,双眼炯亮有神,在和余文笙交谈些什么话,他忽而点点头,露出一颗尖细的小虎牙,本来他肌肤黝黑,更衬得那虎牙糯白洁亮,连眉眼间也泛着蓬勃的朝气。   仿佛多年前英气的少年。 第11章 【吃醋】   陆璟琛在专注地捋着她的手,忽然手心一空,接着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头也不回,他胸口一窒,急忙跟着推门下车。   余青许久没见到父亲,小跑了几步,高兴地抱住他:“爸爸!”   余文笙笑呵呵的,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她松开手,清亮的杏眼望向林淮,面前的男人生得高大,有微风拂过,淡淡的晨光似散碎的金子一样,照在他英挺的眉宇间。   一切都相当陌生,唯独他眼底熠熠生辉的神采,让她熟悉。   他微微一笑,声线明朗:“小青,我正问伯父你什么时候到呢。”   她瞧着他洁白的虎牙,越发觉得熟稔,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语气轻松坦然:“林哥哥好。”   林淮漆黑的瞳孔映出她的脸,白皙似雪,那娇美的眉眼弯着极甜,小巧的鼻尖,粉唇细软,一身雪纺连衣裙勾勒出玲珑美妙的曲线,她甜甜的笑着,乌黑的睫毛簇着月牙的弧度,仿佛是轻扫过他的心头,清清甜甜。   他深深凝定着她。   猝不及防,猛然一大片寒凉的阴影罩下,挡去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怒意,扭曲而又森然,俊美的面孔绷紧,豁然迸出尖锐的戾气。   此时他紧紧抱着余青,将她整个人圈禁在自己的怀里,再后退几步,背过身,低头贴上她的脸,面庞上苍白的肌肤颤抖着,全身慑出一种戒备的气息,目光则幽沉的注视着他们,从喉间震起威胁似急促的喘息声,沙哑不清。   林淮的眉头挑起,心下立刻就明白了,朝余文笙望过去:“这是?”   余文笙却看得怔愣,目光中带着始料未及的错愕。   昨天女儿有打过电话给他,说今早会和陆家少爷一同过来,他也知道这陆家少爷从小有自闭症,很黏着她,可这样一个亲昵的动作,叫他怎么解释。   余青被他箍得动弹不了,早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她侧头对上他眸底汹涌的阴鸷,层层黑气泛起惊涛骇浪,掺着刻骨的执恋。   她没有办法,艰难地从他臂弯里挣脱出两只手,握住他绷紧的手臂。   “他是我男朋友。”   她嘴角一弯,凑到他的耳边,含着温柔的感情呢喃道:“璟琛乖,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说着,小手顺着他手臂滑到他青筋突起的手背,一片冰凉。   他慢慢地也就放开她,反扣住她的手心,感受着她的绵软和温暖,眼里的戾气终于褪去,恢复成亮汪汪的,乖巧的由她牵着走进院门。   肖医生刚停好车,打开后车盖,拿出大包小包的礼品,遥遥见他们都进了院子,便走到余文笙及林淮面前,说自己是陆璟琛的哥哥,代表陆家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这边的玄关处,余青一手牵着陆璟琛,一手从鞋柜拿出毛绒拖鞋,知道他有洁癖,决计不会穿别人穿过的拖鞋,哪怕消毒过也不愿意,于是换完拖鞋拿出鞋套给他,看他乖乖地穿好。   卧室被特意打扫过,四面的墙壁干净平滑,床头上方挂着一小幅她的艺术照,有些陈旧,那时的她才七八岁,向南的窗前则是一方梨木书桌,摆放着她大学时期的书籍。   她将他按在坐凳上,从书柜里翻出一本硬壳相薄,回过身却发现他已经拿了本数学册,在那低头看着,他向来对数字敏感,在陆家的时候也总看些金融,或是数学编码的书。   余青见他聚精会神的模样,也来了兴致,抽走他手中的练习册翻了翻,找出记忆中最难的题,上面只写了答案,没有具体的步骤,当时她是全部记录在单独的作业本里,她拿起水性笔,和册子一起放在桌上,向他指着其中一道题,笑盈盈的:“璟琛,这道题会做吗?”   她记得清楚,这道题涉及好几个复杂公式,还有数学领域中许多方面的学问,她曾经怎么也解答不出,最后特意询问了学校的老教授。   他顺着她的指尖去看,目光牢牢地定在那道题上,伸手拿笔,竟真的专注地做起题来。   余青半趴在他身旁,撑着雪腮,看他飞快地写出一串公式,字迹清秀流利,又是无数的公式出现,她惊呆了,左右不过十分钟,尖细的笔尖倏地离开纸页,他侧脸凝望着她,就见她两手撑着腮,眉眼低垂,衬在窗外斑驳金亮的日影里,泛转出明澈的暖意。   悄然的,方才那一点酸闷的情绪,转瞬消散开。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笔,粉红色的塑料笔杆,印着可爱的小花,中间因为褪色磨出一片白痕,他修长的手指紧攥着笔,忍不住捏了捏,眼底闪烁出孩子似明耀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放进风衣口袋里。   她还在盯着练习册,陷入久久的沉思,蓦地手腕一凉,他的手轻柔地握住她的,那深邃的轮廓间衬出温柔湛亮的眸子。   陆璟琛凑过去,薄唇抵住她的脸轻轻碰了碰,简单的动作里却满是依赖,她心头一软,起身抱住他,他张开双臂搂住她的细腰,脑袋便埋进她怀里,额前软软的头发蹭着她,又抬起脸,安静的注视着她。   余青这才得空拿起数学练习册。   他写下的公式严谨而复杂,对照参考答案完全正确,又写的这么快,想来他平时对书本上看到的公式等知识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还有异于常人的活泛思维,以后完全能从这方面发展。   她欢喜的想,唇角不觉高高地翘起来,骤然林淮轻快的叫喊声闯入:“小青,爷爷催你过去了。”   怀中的身躯跟着狠狠一震,霎时抱紧了她! 第12章 【爆发】   林淮走进来,一眼就瞧见正紧紧抱着她的男人,脸埋在她怀里,清隽的轮廓间嵌着幽黑瞳孔,额头上细密的血管迸起,全身散发出森冷的戾气,阴沉沉的瞪着他,面部僵硬的肌理跟着微颤着。   犹如被敌人侵袭领地的困兽。   他皱起眉,停下了步子,心中有一丝古怪的异样,越来越强烈,总觉得这人的精神状况不对,于是问道:“小青,你这男朋友是怎么了?”   余青望着臂弯中乌黑的发顶,也无奈的很,手伸入他发丝里轻轻地揉:“没事,他就是有些紧张我。”说着,揉了一会便停住,结果手下的脑袋反而变得不安,就着她柔软的手心浅浅地拱了拱。   林淮听她这样说,禁不住一笑,抬脚向她走过去,像是有意试探:“是吗?”   他每走一步,陆璟琛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呼吸渐渐粗重,最后腾地一下起身拦在余青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满心的怒气牵着胸前的起伏愈加激烈。   他倒不防这个动作,挑起眉,忽听女孩急切的嗓音响起:“林哥哥!”   林淮闻声望去,看她站在男人的身边,那身形娇小,一张柔美的小脸在晨光中水嫩白润,粉唇紧抿,透出紧张的神气,此刻她看着他,伸手握住男人的胳膊,轻声道:“我一会就过去了,你先出去吧。”   她的声音很低,在静寂里显得柔和温婉。   猝不及防的,手猛地被一阵大力甩开!   这力道来的极突然,她被狠狠甩到一边,却没有站稳,踉跄了几步又撞上桌沿,只听“砰咚”闷响,眼前飞溅出殷红的血沫!   两具修长的躯体已经扭打成一团,又同时倒下去,四周便如煮沸的水,一层层气泡狂乱地膨胀到极点,啪的一声,刹那间惊心动魄。   她面容煞白:“陆璟琛!”想要拉住他,可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   林淮虽然受过训练,但是毫无防备地被他打倒在地,嘴角裂开了血口,转眼就被他压制住,他纤长苍白的双手掐上来,眼底沸腾着猩红的血,汩汩的血浪暴虐地在深处翻滚,两颊痉挛的发颤着。   余青脑中嗡的一响,他是真的要杀了林淮,后背瞬间渗出涔涔的冷汗,她冲过去拉扯他手臂,惊恐的大叫:“陆璟琛!松手!!”   这时候,门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伴着惊呼:“青青!”   余文笙领着肖医生进来,万万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吓得身躯一震,肖医生的神情也陡变,率先扑上前拉人,他这才手足无措地去帮忙。   最后,好不容易扯开他们,她看陆璟琛脸上有些淤青,眉目并不生动,清冷的仿若白玉雕像,然而他双眸猩红,尖细的泛出幽幽的光,盯着林淮,便是说不出的诡异。   她额角发起胀,视线转而放在林淮的颈间,很清楚的一道红痕。   胸口刹那狠狠地窒闷住,想起刚才的画面,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渗入五脏六腑里蔓延开冰冷,于是上前握住他手臂:“走!”   林淮的眼中光芒一闪,很是意外,低脸瞧她严肃的神情,小脸板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由她牵着向门外走。   外面起了大风,呼呼地拂着玻璃窗子。   陆璟琛没想她竟然会走,望着她的背影,心狠狠一搐,似最锋利的匕首霍然刺进来,绞着胸腔缓缓裂开巨大的血口子,流出滚烫的鲜血,所有的暖意都跟着消散。   他冷得簌簌发抖,终于惊醒,拼命地要冲出去,却被余下的两人紧紧地控制住,她也一直没有回头,他痛的抽不过气,癫狂样发出沙哑尖锐的咆哮:“啊!!”   不要走!不要走!!!   一楼静悄悄的。   格子窗外葳蕤鲜妍的花木,遮蔽着窗台一角,草坪里虫声稀疏,更远处是宽敞明亮的院落。   他们从楼梯走下来,肖医生带来的礼品就堆放在茶几旁,她拿起两袋,抬起头,目光歉疚的望向他脖子,又向旁挪开:“这是给爷爷带的补品……”   林淮豁达一笑,将衣服的拉链拉得更高点,伸手拎过她手中的礼物:“我没事的,对我来说这都不算伤。”顿了顿,又打趣道:“你这男朋友真是太紧张你了。”   他们走到大门外,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深邃的黑眸中印着她秀气的面庞,浮起促狭的神采:“我们这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行吗?”她看似丝毫不在意,细唇抿了抿,轻声说:“没事,去看爷爷要紧。”   林家的院子更加宽阔,房屋旁栽着一棵蓊郁的槐树,结满了绿叶,旁边还有一盆盆鲜红的海棠花,淡白的日光映着花朵明艳,静谧的在半空里燃着,投在石板上铺成一片明亮的疏影。   她走进去,只见偌大的客厅里装扮了彩花,五颜六色,中间圆木餐桌上则摆有三层蛋糕,四下里都是人,还有小孩子互相追逐嬉戏。   林淮在一旁说道:“不用换鞋,先去爷爷那里。”就领着她来到沙发前。   沙发里一身雪白唐装的老人,身形瘦削,慈眉善目的,正和另个老人在那聊天,听到林淮叫道:“爷爷。”才抬起头,望见余青先是一怔,立刻喜笑起来,双眼弯成细细的眯缝:“是小青啊。”   她点点头,礼貌的笑道:“林爷爷好。” 第13章 【委屈】   林老爷子许久没见到她,以前她小小的,那雪雕玉琢的小胖脸,每次经过他家院子他便会唬她,捏捏鼻子,这会看到小丫头不免觉得怀念,故而拍拍身边的座位:“都过来坐。”   等他们都坐下,林老爷子兴致勃勃的同身旁的老人说:“以前这小丫头胖嘟嘟的,可讨喜了,我就老爱捏她的脸和鼻子,后来这丫头一见到我,两只手就捂着眼,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她。”   林老爷子笑声爽朗,一边笑一边用两只手作捂眼状,意料之中,引得周围一片欢快的笑声。   余青想了想,这举动是挺傻气的,也不由得浅笑,身旁跟着扑哧一声,她看过去,林淮笑得露出白牙,磊落英挺的眉宇弯弯着分外明耀,像绽着初生的日光,蓬勃盎然,结果却一下牵动嘴角的伤,疼的抖了抖,连忙捂嘴。   余青便反过来笑话他,嗔道:“让你笑。”   已经九点多,卧室里阒静到极点。   窗前粉红色的布帘,上面印有小巧的樱桃花纹,窗外则是碧绿的树木,日影淡淡的透过枝叶刷在墙壁上,疏影憧憧。   陆璟琛坐在床尾,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静静的沉寂在这青森的阴翳中,那肌肤苍白,如同骨瓷冰冷的釉色,衬出黑眸沉邃,没有半点光,深处只凝着一种死寂的空洞,日影无声流转,镀着他修美笔挺的身躯泛起寒凉的清辉。   肖医生在他面前弯着身,看他那清隽的面孔,在晦暗的光线中分外深邃,还有高挺的鼻梁,唇瓣薄润,冰冷的没有一丝起伏。   低低的叹一声气。   肖医生直起腰,两指掐住泛酸的眉心捏了捏,总算让他冷静了,于是来到书桌前,将座椅拉开坐了下去,好一会,他才略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个卧室。   四面通透又明亮,那墙壁是柔柔的粉红,黄梨木的家具,细节装饰的温馨甜美,隐约飘荡着一股特有的馨香,钻进呼吸里,抚着细密的神经安逸舒适,他往后靠在椅背上,不自觉放松下去,便望向书柜。   中间的柜子平放有一本厚重的书册,硬壳外泛着黄斑,他起身拿过来,翻开一看,映入眼帘是位年轻女人的照片,她抱着一捧花,妆容秀丽,轮廓同余青有几分相似。   这是余青的母亲。   就在此时,眼前猛然闪过一道黑影,他惊愕地抬起头,只捕捉到门外转角处一抹漆黑的风衣摆。   肖医生悚然大惊,匆忙地放下相簿追过去,叫道:“小公子!!!”   初秋的风中沁着潮湿的寒意,一波波地涌来,吹拂过他乌黑的碎发,苍白的眉目间,一双狂炙的眸里几近癫狂,沸着心惊的偏执,他紧紧抿着唇,狂奔着冲下楼梯,最后跑得太急,一瞬栽倒在楼梯前坚硬的地板上。   咚的闷响。   陆璟琛双手撑地,却很快站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向上鼓跳,耳膜里尖利的嗡鸣,头痛欲裂,牵着心头裂开的伤口更疼,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抽起痉挛,眼眶不由微红。   她走了,她不要他了……   他颤抖着,喉咙里含着一丝低弱的呜咽。   不,她不能不要他!   等到肖医生跑出来,满脸焦急,才发现他已经跌跌撞撞地冲到大门前,而那扇门却是紧闭着。   他见状急跑下去:“你别急啊,余小姐就要回来了!”   书房中,余文笙因有公司的业务要处理,便待在桌前写字,等到开饭时再去林家,正写着,蓦地听见两下着急的叫喊,只得放下笔,走到屋外,一眼看见西装革履的肖医生握着陆璟琛的手臂。   陆家少爷似乎很不高兴,全身紧绷发僵,一直瞧着关闭的防盗门,下颚的线条也绷得笔直,呼吸越发的沉。   听到他走近的响动,肖医生猛地回头,接着松了一口气,朝他说道:“伯父,麻烦您了,可以帮我去喊余小姐回来吗?”   “我实在控制不住他。”   林家正是热闹,来的亲戚朋友都聚到了客厅,轻松自在的谈笑着,林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可如今神采焕然,两颊隐隐的有红光透出,笑容更是止不住。   余青望着这热闹的场面,不知怎的,神思却恍恍惚惚飘到外面去,总是心不在焉。   陆璟琛一向黏着她,去年春节,她请半天假回家吃饭,到了午后才回到陆氏别墅,打开门,便发现他坐在木头小凳上,抬着白皙好看的脸,认真的注视着她。   听赵婶子说,从她出门的那一刻他便守在那了。   而最近他越来越黏她,她现在又不在他身边,不由开始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   暗暗想着,却听到熟悉的叫唤:“青青。”她循声转过脸,余文笙就站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又对客厅里的街坊们笑着点点头,算是打声招呼。   等到她疾步走到他面前,听他小声道:“家里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他吧。” 第14章 【揉揉】   余青听了父亲的话,那一瞬的念头竟然是毫不犹豫的飞奔回家,她直接跑出院子,正对上他苍白的面容,湛澈的眸里有一种落寞的微光,渐渐渗出委屈来,凌乱乌黑的碎发覆在眉前,微风拂过,他濡软的睫尖轻颤着,说不出的可怜。   仿佛被她遗弃的大犬。   她的心怦然颤栗一下,酥酥麻麻,两颊也跟着泛红,肯定是父亲来找她,他就固执地一路跟过来,便过去将他的一只手攥进手里,立刻被他反握住。   她的脸红扑扑的,轻轻抿着唇,另只手温柔地去捋他的乱发,四下柔暖的微风,那风拂在她两颊氤氲着热意,瞧见他脸庞被打的淤青,眉心一蹙,温声细语道:“走吧,我们回去。”   直到他们离开,肖医生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凝定着陆璟琛清瘦的背影。   在以前,他只要情绪失控,自己的心理干预完全能控制住他,可这次还不及一个余青有效。   家中的院子极安静,她带他进浴室洗手,然后拿起墙架上一方淡黄卡通的小毛巾,又顾及到他的洁癖,轻声问:“这是我的毛巾,要不要紧?”   陆璟琛的眼睛一亮,弯下身,修长白净的玉指抓住她的衣服,巴巴的盯着小毛巾,很是惊奇,她便将毛巾沾水打湿,小心地去抹他的脸。   他低眉凝视着她,那张清隽的面容神情专注,眉棱下澈净的眸里蕴着炙深的爱恋,灼热又缱绻,见他扑闪着晶亮的眼睛,她唇角勾起,抬脸在他的薄唇上吻了吻,最后将毛巾拭干放回去,牵住他的手,却没看见身后那双眸忽闪了闪。   他一边跟着她走,一边捏住毛巾,快速又利落地塞进口袋,清隽的眉眼微垂,凝睇着她乌黑的发顶,每一寸轮廓静谧地蔓延开欢喜。   余青领着他来到床前:“璟琛,你在这里坐好,我去找药箱。”   他便听话地坐在那,看一眼她,再不动声色地将风衣脱下来,小心翼翼搭放在床尾,生怕被她看见口袋,她坐在床头,拉开抽屉找出药箱,随后坐到他身边,两人间却隔着一手掌的距离。   陆璟琛的眼神瞬时阴沉,手撑着绵软蓬松的床褥,又重重挤到她身边坐好,双臂抱住她一阵收紧,下巴抵着她肩头,有些气鼓鼓的意味。   余青心里蓦的一颤,刹那掀起难以言喻的悸动,两颊红了红,打开药箱拿出跌打化瘀的药,用棉签蘸点乳白色的药膏,伸手捧起他下颚,细细地在他脸庞抹匀开。   下午一点多,余文笙在林家逗留了会,就赶回来做午饭。   客厅只有肖医生一个人,他倚在沙发里,西装脱了下来放在挂衣架上,整洁的衬衫显得更加温文尔雅,可是侧脸神情沉闷,默默地想着心事。   屋檐下温黄的日光,悄然笼罩在梨木雕花家具间,倾出一片剪影。   余文笙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倒水,递到茶几上,笑道:“肖先生,喝点水。”   男人本来在出神,此刻微不可察地一震,犹如梦里惊醒,连忙起身一笑:“伯父客气了,叫我肖寻就好。”   余文笙点一点头,说道:“我去做饭,你在这里随意,或者看看电视都行,遥控器在茶几抽屉。”说着要去拉抽屉,手臂却一紧,对上肖寻温和的目光:“那我帮您打下手吧。”   卧室内,窗外翠绿的枝叶摇曳,风声细而微,那粉红的帘子,夹着一面洁白的薄纱在风中微漾,四下静得只剩呼吸声。   床铺很小,两个人挨挨挤挤的坐在一起,他双臂箍着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看她翻开相簿,一张张的老照片,前面是她父母年轻的样子,过了几页,忽的出现一只水灵白嫩的小胖娃。   他的眼睛刷地亮了。   照片中,小胖娃穿着浅蓝色的条纹毛衣站在花布上,胖手捏着花篮,圆嘟嘟的脸蛋,乌黑灵透的大眼睛,他一眼就知道是谁,呼吸不禁微乱,抱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几分。   她知道他这是欢喜的表现,继续往下翻,小胖娃慢慢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苗条,眉眼变得明澈娇美。   直到后边,有一张照片里出现了个男孩,肤色黝黑,轮廓明朗清晰,后面的合照几乎都有他,他狠狠的怔愣住,心猛地一沉,掀起惊痛似彻骨的冷意。   余青还在翻,突然手上一轻,相簿已经直直飞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墙上,又笔直坠落,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上一阵猛力袭来,后背霎时深陷进柔软的床褥里,而他沉沉压着她,癫狂地将她整个人收进怀。   他明明身骨清瘦,此时却像是磐石,丝毫不让她动弹。   陆璟琛直接抵进她颈间,用脸忿忿地蹭着她细嫩的肌肤,鼻端下清甜的香味,激的他胸口剧烈起伏,两条长腿也缠上她的腿,他抬起头,眼中泛出薄薄的水光,充满了害怕与不安。   余青傻了一样,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吃醋,照片里的男孩是林淮,他肯定认了出来。   想到这,她扑哧一笑,手伸入他发间轻轻地揉,他还是不高兴,心头纵横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疼的喘不过气,脑袋在她颈窝里拱了拱,难受的抽息。   她索性放松地窝在他怀中,及腰的长发铺在床褥上,衬出莹白娇美的面庞,大眼睛里蕴着宠溺。   他真的极度缺乏安全感,只有不断得到她的抚慰,才能变得安心。   手在他发丝里揉着,隐隐看见他身后茸茸的大尾巴开始甩动,脸庞还柔软地蹭着她,她眼神禁不住恍惚,不过一个月就要离开他,可听着他轻缓的呼吸,一颗心像浸在温热的泪水中,饱胀的泛酸,痛楚如狂风一样从四面扑涌,呼啸着要将她吞噬。   手心倏地一紧,她回过神,瞅见他眼里的不满,正握着她的手在头发上胡乱揉着,又抱住她,鼻尖抵着她的,温玉雕刻的俊美五官安静无波,唯独眸光亮亮的流露出一种渴望,想要继续揉揉。   她呼吸一窒,于是就着他头发轻柔地揉起来,看他舒服的眯起眼,温热的呼吸沁着薄荷清香拂在她的脸间,亲昵地缠绕,怎么办,自己真的舍不得他。 第15章 番外   这一天清晨,她苏醒过来。   没有宽实灼热的怀抱,没有想象中那样安静清澈的眉眼,面前只有张小脸蛋,白净的嵌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额前覆着乌黑柔软的碎发,被晨风拂着微动,金沙一般薄透的微光便镀在他的发间,微微泛蓝,熟悉的令她心神一抖。   腰间的睡裙勒得她很紧,原来是被他的小手攥着不放。   余青吓得惊叫一声,触电般起身闪到一边坐着,面庞苍白,简直不可思议:“璟……璟琛!”   偏偏小家伙没有概念,只觉得那软软香甜的怀抱没有了,气的把眼睛一瞪,粉润的唇瓣抿起,然后起身,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他半个奶白干净的身子,摇晃着朝她爬过去。   她浑身发僵,眼睁睁瞧着他爬过来,短短的手臂抱住她脖子,小短腿一蹬,安然地坐到了她的腿上,同时松开手,将脸埋进她的胸口处,抱住她又往她怀里拱了拱。   他这依赖的模样,莫名的令她两颊羞的粉红,一颗心却也渐渐的镇定。   怀中毛茸茸的脑袋,直看得她心头一软,最温软的一处不可抑制地怦然晃漾着,绽出酥麻的颤栗 ,越发强烈,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抬手捧起他的脸,对上他水亮清澈的大眼睛。   他是陆璟琛,不,应该说是小时候的陆璟琛。   手下滑嫩的脸蛋,她好奇地揉了一揉,又挤一挤,原本粉嫩的小脸被挤成傻乎乎的一团,嘟着小嘴,越看越可爱。   他却觉得难受,一口气透不过来,忍不住用小爪子去刨她的手,哼哼唧唧的,眼中泛起薄薄的水汽,她被这委屈的模样引得心口一颤,连忙松开手,抱起他拍打他的背,软声细语的哄:“没事没事,乖,我不揉你了。”   他紧紧抱住她脖子,暖暖的呼吸夹着湿意扑在她的颈间,细痒微麻,然后贴住她的脸轻轻地蹭了蹭。   她的心跳一窒,继而整颗心都融化开,垂脸埋进小璟琛的软发里,满满的奶香味,浓郁又绵密,而不是那大璟琛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气,比那还要甜还要软。   她做过许多的梦,唯有这一场梦境让她幸福的不愿意醒来,他童年里她曾错失的时光,终于如愿以偿。 第16章 【真心】   这一天下午,他们用完午饭便动身返回陆家。   肖寻从开车以后,眉头一直蹙着不说话,心事重重,进了别墅也是这样,听赵婶子说陆父在书房开会,便直接上楼,余青则牵着陆璟琛回到卧室给他放水洗澡。   出门了一趟,按他的性子,他肯定不能容忍继续穿着这身脏衣服。   她弯身站在浴缸前,一手拿花洒,一只手伸到水流中试探水温,细白的蒸汽团团地扑涌上来,门外静悄悄的,好一会才有轻缓的脚步作响,她转过脸,望见他已经褪去风衣,留下白衬衫,那纽扣紧齐,衣纹平整,笔挺的服帖出腰身颀美的线条,修长如竹。   门外清亮的光线,镀着他身骨泛出温玉皎洁的清辉,肤色更是干净,深邃的眉棱下,望着她的黑眸纯澈,夹着一丝奇异的神采。   余青以为他出门一趟,心情难免会变化,便没有在意,放完水后照常对他说一句:“可以洗了。”就转身离开。   等她走出浴室,将浴室的木门反手带上,他的眼睛眨巴了眨,才从口袋掏出一条淡黄卡通的小毛巾。   毛巾微有一些湿,捧在掌心里,立刻沾了潮湿的水汽,可他丝毫不在意,认真的端详起毛巾上小黄鸭的图案,圆滚滚的身子,可爱又俏皮的表情,眉眼间蜷上温柔来,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将它摊开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   清凉的水汽中果然扑来一股淡淡甜香,全是她的味道,只是闻着,令他心底油然出迷乱的满足。   余青出来的时候,手刚离开门柄,耳畔就响起“砰砰”两下敲门声,一抬头,发现肖寻站在门外,温儒的面容板着很是严肃,两指微蜷贴着门板。   “出来一下,我们谈谈。”   转眼到了晚上。   陆母坐在餐桌前打量着陆璟琛,发觉他脸上极淡的淤痕,心下一惊,先是问余青详细情况,再匆忙找来药箱,但他从小抗拒别人碰他,直到遇见余青,于是他侧过脸,默默地盯着她,她眼皮一跳,只能认命的拿过药膏,亲手给他上药。   夜越来越深,窗外黑沉沉的一片寂静。   床头开着台灯,琉璃的罩子散出朦胧的光线,旁边是白漆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她侧躺在床上,沉默的盯着窗外,深蓝的缎睡裙间也粼粼泛着光,衬得她面庞柔美,清透明丽的似绽在窗下的月霜里,轻渺的几乎透明。   陆璟琛换好一身睡衣站在床尾,这一幕清清楚楚,他神色怔怔的,瞬间深冷刺骨的惧怕叫嚣着黑云缠绕上来,浓浓的充斥进每一寸血液里,冻的他胸口抽颤。   她原本在发呆,忽然身子一紧,整个人被翻过去,额头撞上他坚硬的下颚,而他下巴紧紧抵着她,手臂圈着她紧了又紧,连带她的胸腔都挤压在一起,霎那所有的空气被挤出,惊得她回神。   他把脸埋进她发丝,缠着她的身子蛮横地往怀里收。   余青抿着嘴轻笑,自然地环住他的腰,顺着纤细的脊骨往上细细抚摸,温柔的顺毛,片刻后,他的力道才有所松懈。   面颊下是他鲜活的脉跳,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着,像是跳动在她的心上,眼前不觉生出恍惚,指尖一点点摸入他发丝里,他的头发透着洗净后的细软,毛茸茸的刮擦过指尖,舒服的让她忍不住轻扯,小声叫:“璟琛。”   他的脸深陷进她发丝里,不肯动弹,她仰起头,扶住他下巴硬是从她发间掰出去,丝丝热气洒在她脸间,氤氲着薄荷清香,就见他的眼珠黑亮,薄软的长睫毛轻轻地一扇,身后柔黄的灯光镀着肌肤温腻干净。   周围全是他的气息,绵绵的热意熨着她浑身暖热,逐渐被燃烧一般,她怔在那,忽然他凑近过来,脸贴住她的温柔地蹭了蹭,惬意不已,慢悠悠的眯起了眼。   窗外掠过轻微的风,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无边地扩大开。   脑中轰然炸开肖寻肃冷的话:“他现在太依赖你了。”   走廊上,余青不防他说出这一句,心霎那砰的一颤,泛开不可名状的悸动来,继续听他沉声道:“你也知道,他有很严重的自闭症,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他都不懂,对他来说都是困难的。”   “现在他不能离开你,这其中有好处,也有坏处。”   “有你在,治疗他将会是事半功倍,但坏处是,以往适合他的心理干预法已经不再有效了,所以,我想要你们去我的疗养室住一段时间。”   他的语气低沉恳切,一字字却串成惊雷噼啪地砸向她,砸的她脑袋发懵,舌头微微的泛麻:“那,陆先生他……”   肖寻回答说:“刚刚陆先生算是答应我,让我先来找你谈谈,一会我再跟他详细说明吧。”   说来说去,还是容不得她做选择。 第17章 【亲密】   余青微扬起脸,对上那张清隽沉静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乌澈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眼睛,从来就只有她,细碎耀眼的恍如星芒闪烁,洒照着她的心底,轻易的便驱散漫天阴云。   四周静极了,只剩窗外点点的风声,吹过心头漾起一片酥痒酸涩的涟漪。   她搂住他脖子,然后温柔地去吻那双薄红的唇。   亦如印象之中的温软,轻轻地一咬,便尝到沁人清新的味道,她翻身压住他,粉舌顺着削薄的唇线一点点描摹,用齿尖啃啮着,他却怕痒,呼吸微微地颤抖,双臂缠着她的身子反而用力收紧,胸腔里一颗心在发狂地跳动,一声比一声更响,无法抑制地要冲撞出来。   余青细细地吻着他,结果唇上一热,滚烫的舌头卷住她的唇瓣吸吮,生涩到极点,反复笨拙地模仿着她。   猛然一道闪雷炸开在平地,她脑中嗡的一声,浑身发僵,任由他似孩子好奇的探索。   她舔了几遍,他便舔她的双唇几遍,中间她还用齿尖厮磨着他,他也同样轻轻地反啃过去,最后她反应过来,刹那间的狂喜不可自制地沸腾膨胀,几乎要炸开,越发温柔地含住他的舌头缠绵,手指穿过他发丝,刮摩着他头皮绽起丝丝酥麻,令他舒服的呜咽出声。   简直不可思议,她知道他并不懂亲吻的含义,只是在模仿她,但这一种自主的意识也说明他的进步,他的情况越来越好了。   过去许久,她贴着他的唇急切地吸着气,小脸烧的绯红,转眼见他神态迷糊,双眸在灯下水雾蒙蒙的,脸庞洇染着饱满的粉晕,连唇瓣也濡着一片润泽水光,细微地喘息,乖巧的不得了。   刚才褪去的热意又汹涌着扑来,她耳根红透了,控制不住地狠狠吻住他,最后将他的脸全部亲遍,才心满意足地躺下去,抱着他蜷入他怀里。   她抱得很紧,也是第一次抱得这么紧,怀中的温暖柔软,透着独属于她的清甜,消融进血液里,绵黏着顺着血管延开甜蜜。   陆璟琛垂眸,捧起她的脸摁进自己颈间,下颔贴紧她额角,两腿缠住她纤细的腿熟练地往里带,不留一丝缝隙。   “璟琛……”   余青睁着眼,嗓音轻微的几近梦呓:“我们要出去住了,可能只有我和你……”   环在他腰间的胳膊紧了紧,她靠着他颈窝,凝望着床头的琉璃台灯,杏眸里闪烁出坚定的亮光来,簇着乌黑的长睫毛一弯,甜甜的笑:“但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四周阒静无声,淡淡的夜雾携着一股寒意扑在肌肤上,而他的怀抱却很暖和,融融的暖意烘着她,熨着心跳安稳又平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翌日。   肖寻又过来一趟,这次眉宇之间多了份自信,余青陪他们坐在客厅里,听他们谈着话,其中最不安的便是陆母。   她昨晚听丈夫提起这个建议,那会便开始担心,她的儿子,从小到大除了在家中,还有爷爷奶奶的家,就没有在别的地方住过,再是担心他的饮食,吃穿用品等。   肖寻闻言只是笑了笑,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叠资料和合同书摊在桌上。   他的私人疗养室,其实是一座建立在山间的洋房,环境幽美静谧,山上空气又好,对舒缓病人的情绪很有帮助,其次,房子里有先进的医疗器械,能做到万无一失,饮食上则有专业的营养师照料。   换做以前,他不会轻易的接待任何人,只有遇见个别棘手的病例,才会用这一种治疗方法。   合同书上写的治疗时间是一个星期,陆母想了想,为儿子的病情考虑,最后也就应允了他。   往后的两天,陆家上下便都在准备着两人的行李。   余青最为亢奋,自从上学后便极少能出去玩,她拖着陆母送的行李箱来到床头前,打开它,随后从衣柜翻出合适的衣服,一齐摆到床褥上,坐到旁边叠起衣服来,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把衣服装进箱子里。   陆璟琛紧挨着她坐好,两手平放在膝上,静静的观察起她的动作,许久,才试探地拿起一件衣服,学她的样子慢腾腾地折叠。   她侧过脸,看他白皙的眉间蕴着认真的神气,额前细软的碎发,周围镀着一层淡蓝朦胧的光晕,窗外蓊郁的树木投来微影,粼粼的浮动着,像是梦一样,这份属于他的温柔,从来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只给了她一人。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离开他,至少她想要和他试一试,现在到了要走的时候,止不住生出满满的期待。   她就要和他单独住在一起了。 第18章 【出门】   出发的这天,天边暗涌着一片沉沉的铅云,逐渐起了大风,震的玻璃窗子密紧有声。   他们用完早餐,回到房间做最后的准备,陆璟琛在浴室里洗手,她在床头收拾手机充电线,四周的空气忽然一阵剧烈震颤,回头一看,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那机身抖了一抖,又归于静寂。   她过去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划,身后某只大犬跟着放下毛巾过来,往她的身后一站,因为又高又瘦,丝质的衬衫裁纫着身姿挺拔修美,安安静静的便是芝兰玉树,往外漫出薄凉的寒意。   她的脑袋只及他胸口,鼻端下逡巡着熟悉的清香,倏地脸颊一冰,他两只手沾着冰凉的水汽贴在她脸上,直冻得她一个瑟颤,浑身泛麻,她没好气地拍掉他的爪子,薄怒嗔道:“璟琛!”   陆璟琛的眼里含着笑,有一种耍淘气得逞后的高兴。   她无奈的望向屏幕,短信是父亲发来的,说是林老爷子搬到市区的新房去住了,临走前给她留了许多枣子。   她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像是要下雨,她想到小时候,大概八九岁,第一次被林淮拉去他家的院子里玩,院中有两棵枣树,青红交间的枣子结满枝头,她跟在他身后,看他抄起竹竿熟练地敲打树枝,不过几下,无数的枣子掉落下来,他拾起一颗,用衣服擦了擦递给她。   她便张嘴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两个人就在院中洗枣子吃,一边吃一边玩弹珠,咯咯地笑着。后来林爷爷出现,瞧见她大口啃着青枣,肉嘟嘟的脸蛋极是讨喜,不由想要逗弄她,佯怒要收她的钱,却把林淮吓得不轻,牵起她的手一溜烟逃了出去。   可往后的日子里,她总能从林淮那收到一小筐枣子,说是爷爷送给她的。   现在想起来,余青只觉得心酸。   楼下隐约的谈笑声,就听陆母温婉的嗓音传到耳畔:“阿琛,小青,收拾好了吗?”,   她吃了一惊,随手将手机塞进皮包里,这才说:“收拾好了!”   两人的行李早被司机放进车后备箱,她回头看去,他已经穿好了风衣,垂眸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口袋,不由困惑,但也没有时间多问,带上皮包牵起他的手,催促道:“该走了。”拉着他匆匆地下楼。   肖寻亲自来接他们,待他们上车后,自己站在车门前同陆父陆母告别,又听陆母简单的叮嘱几句,方坐上了副驾驶座,让司机开车。   不知什么时候,云端里翻涌出沉闷的绛紫色,逐渐飘起雨丝,细密的雨水横在车窗玻璃上,划过模糊的水痕,远处的高楼和街道都是一片灰。   她的头沉甸甸的,动弹不得,整个人被宽实的怀抱挤成一团,又被挤到座椅最里边,有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扑着她眼皮,眼珠往上一抬,就见他濡湿纤长的睫毛搭在苍白的眼睑上,脆弱又疲惫不堪。   在路上已经行驶了近三小时,他耐不住晕车,最终难受的睡过去。   窗外白茫茫的雾气,漆黑的车窗映出他们缱绻亲密的身影,余青心疼的望着他,放轻了呼吸,伸手去抚摸他的睫尖,谁知他没有睡着,低呜了一声,收紧手里纤细的腰肢,头挪到她颈窝里拱了拱,眯起眼睛,那迷蒙的水雾下痴缠着眷恋,看得她心头直发软。   山路盘盘绕绕,四下大片的花圃笼罩在雨雾里,朦胧不清,轿车一路驶到山腰,停在一栋红白砖的洋楼前。   肖寻拉开后车盖,拎出他们的行李,引着他们走进楼中,一楼的大客厅里装潢的典雅清馨,南墙上嵌着木格长窗,白净的大理石地,四处点缀着绿意盎然的盆栽,枝叶茂盛。   他带他们去二楼卧室,放下行李后,看陆璟琛被她扶到沙发上坐着,那脸色苍白,恹恹地垂着头,乌黑细软的发丝似乎也耷拉下来,微微可怜,想来晕车的症状还未缓和,只得说道:“你们好好休息,一会我喊你们吃饭。”   他走到门口,又说:“今天先熟悉熟悉环境,治疗从明天开始。”   余青点点头:“好。”   等他离开,屋子里只余下静寂,她看了看面前一脸疲惫的人,双眸紧闭,轮廓的线条绷着越发深邃,顿时一股难言的心疼袭来,便转身去收拾行李,拿出毛巾进浴室里浸凉水,再拧成半干,轻轻地擦拭他的脸。   过不到一会,他紧绷的眉心舒展开。   陆璟琛感受着脸间的清凉,一股股舒爽的凉意扑进灼热的血管里,悄然平息了躁气。   他睁开眼,对上她明亮的目光,娇美明丽的小脸上绽开一抹甜笑来,露出糯白小牙,伸手捏捏他的脸,轻轻软软的叫他:“璟琛,好些没?”   那瞬间的笑靥,镌入他眼底呼啸起炽热的痴狂,汹涌着变得迷乱,握住她的腰猛地往怀里一扯,霎那惊得她叫出声,踉跄着压下来,慌乱间便撑住他脑袋两边的墙,然后唇瓣一热,被他的薄唇温柔地覆住。   饭菜还没有上,餐桌才被人收拾干净,肖寻意态闲适地半靠在沙发里,旁边一位奶白的少年,腿上摆着素描本,拿着铅笔沙沙的画图。   余青刚走过去,指间缠绕着的修长手指蓦地收紧,箍得她一疼,望进他眸里阴晦绷紧的寒气,笔直地盯着少年,她倒忘了,他一看到生人便会抗拒,于是拍抚着他的手背,牵着他来到离他们较远的沙发前坐下。   肖寻不置可否的笑笑,掌心放到少年头上,轻柔地揉了一把:“他叫小山,是我们这里营养师的孩子,因为要在这工作一个星期,就把孩子也带来了。”   少年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脸,正对上她微弯的杏眸,透着明澈光亮,鼻头娇小,柔软红润的唇瓣细细地勾起,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辫,垂下几缕发丝拂在脸畔,衬出象牙白皙的肤色。   嗓音甜美:“你好呀。”   小山的耳根刷地红了,两颊红扑扑的,受到惊吓般慌张地埋下脸。   余青扑哧一笑,下颔接着被冰冷的指腹钳住,生生地掰回来,这才发觉他脸色阴沉,目光灼灼地凝定住她,削薄的唇抿成一道冷邃的直线,呼吸越来越急,隐约压抑着怒火,她头皮微麻,困惑的叫他:“璟琛?”   他阴鸷的视线扫向那两人,眼底暗涌的黑气斥满戒备,回过头来,指尖戳上她唇角,往两边用力捋平,再低头抵住她的鼻尖,胸口翻涌的酸意,闷闷的透不过气。   他是在说,不准对别人笑。   亦如肖寻所介绍的,这里的厨子是一位资深的营养师,一位近四十岁的女人,肖寻唤她张老师,她的确有老师的气质,短短的头发,戴着黑色的细边眼镜,文静又亲和,身上不见丝毫油烟味。   余青瞧桌上温补的药膳,以为她会上桌用餐,可端完菜后,她就领着小山要出去。   眼见她要开口,肖寻连忙说:“这里是给病人住的地方,他们的住所在后面,有一间小楼,张老师都是在那研究食谱。”   小山跟在妈妈身后,抱着素描本,耳朵还是红红的,当经过餐桌的时候,他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素描画,因为在变声期,他的嗓音有些沙哑:“送给你。”   余青很少跟孩子亲近过,不禁受宠若惊,看向画上女孩栩栩如生的笑脸,顿时喜欢的不得了,叹道:“真好看!”   陆璟琛紧紧地挨着她,望着她唇边的笑,瞳仁猛地瑟颤一下,再低下头去看画,一瞬间的嫉恨狂暴地在胸腔里呼啸起来。   他眉目虽然安静,指甲却狠狠地刺进掌心里,手背暴出青筋。   余青收好素描画,见她喜欢,少年也高兴地笑了起来,这才跟着妈妈离开。   这一天,原本她还觉得疲累,但看着手里的素描画,想到是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这别致的礼物,转瞬就只剩下欢喜,想要妥善保存,却没看到身旁面色苍白的人,全身绷的极紧,眼尾簇着纤长的睫毛低垂下去,微微地颤抖,遮去瞳里浓厚的阴霾。   等到吃饱喝足后,她拿起素描牵着他回到房间,进门又松开他,开始想着该将画放哪里好,这时候,突然手上一轻,素描已经被人夺走。   陆璟琛静静地俯视她,阴沉的面孔紧绷,冰冷的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慑出森凉彻骨的戾气,她猛地一震,惊惶地扑过去:“陆璟琛!”   娇小的身子扑到他胸膛上,他捏住素描的手一下子抬高,她死死地瞪着他,唇瓣颤抖着:“你要是敢毁了它,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19章 【失踪】   肖寻正在办公室里查阅病例,看得好好的,猛听到一声惊叫,不由浑身颤了颤,当即放下病例跑出去。   他推开门时,就见陆璟琛高举着一张素描画,一手箍住怀里的人,那下颚的线条绷得僵硬笔直,慑出冰刃般冷锐的气息,薄唇抿的极紧,胸前的女孩则拼命地伸手去抓,她秀眉紧蹙着,面庞雪白,简直是气急败坏:“陆璟琛,把画还给我!”   肖寻一听,立即猜出来,脑袋嗡的一下就胀大几分,走过去没好气的道:“好了,为了一张画吵吵闹闹的,不如给我吧,我把它给还回去。”   话音一落,空气陡然寂静。   两个人都是一怔,余青望着他,脸上带着猝不及防的错愕,反倒陆璟琛眉目沉静,墨玉的眸里闪过一抹思考的微光,看了看他,又看看怀中雪白的小脸,眸色瞬间阴沉,果断将素描画交给他。   肖寻拿到画,便抬眼意味深长地对她眨两下,再离开。   窗外的大雨密紧,敲打着枝叶沙沙作响,碧绿的叶片被雨水浸泡的油亮,盈盈的绿意欲滴,他突然松开手,转身坐到沙发上,眼中冷的仿佛是清浅的冰潭,浮着粼粼暗影,深处涌出薄冷的怒意。   他脚边淡淡的雨雾,悄无声息地笼着他清瘦挺拔的身骨,透出难言的淡漠。   余青了解他,肯定是因她为了别人而冲他吼叫,他正跟她闹脾气,不禁摇摇头,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大醋坛子,跟林淮较劲也算了,如今还要跟个小孩较劲。   她额角细细地发起跳,头疼不已,忽然迎上一双乌润的眸子,嵌在苍白的肤色间,莹莹亮亮的尽是委屈。   等她诧异的会过神,他立刻赌气似的扭头过去,修长的眼尾洇上薄红的水意,唇瓣绷的细直。   余青头还疼着,却硬是被他给逗笑了,这模样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无奈的暗叹一声,走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生生地掰起来面对她。   她温暖的嗓音传来:“脾气还挺大的,恩?”   陆璟琛坐姿端正,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大腿上,猛然攥紧,双眸缓慢映入她的脸,窗外的雨簌簌落下,更远处的云端蔓延开青灰色,昏沉沉的,她的发丝极软,乌黑细密的垂在耳畔,衬得面庞瓷白,大眼睛里澄澈的泛着光,一瞬明媚的点亮了四周岑寂的阴霾。   心刹那怦的一动。   他恍惚沉溺进去,周围寒意彻骨,惟有她的手心温暖绵柔,沸着全身的血液无法自制地燃烧起来,焚焚的灼着心口滚烫。   直到脸颊倏地一痛,他陡然惊醒,才发现整张脸被她揉在手心里,耳朵不禁红了红,眼底清澈的露出不满。   余青笑的更开心,伸手将他轻轻地拥进怀,揉起他的头发,唇贴上他温热的耳根:“真是傻,怎么谁的醋都要吃,我喜欢的只有你啊……”说完,连自己都微怔了怔。   这么久,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她唇角往上一弯,低下脸,柔柔地凝望着他,他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覆着一层微影,黑眸澈静,鼻梁高挺,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   他的感情是纯粹的,从头到尾都是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她,过度的依赖也好,爱吃醋也好,都令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纵使他有自闭症,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他都不懂,但她愿意陪着他。   她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喜欢你,陆璟琛。”   他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可望见她眸里盈盈的笑,惟有他的脸,也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氤氲着极温柔的感情,他脸部的肌理微动,坐在那,黑瞳烁出狼犬样狂炙的骇光,上身蓦然凶猛地朝前扑进她怀里,将她死死抱住,脸庞埋进她柔软的胸前。   他再也忍不住,贪恋地深吸一口气。   余青看他毛茸茸的脑袋在眼前动着,发间隐约竖起犬耳朵,身后的大尾巴则呼啦啦地甩摆,想来是被她哄高兴了,扑哧一笑:“你呀……”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顿时引得他手臂收的更紧,舒服地抬头拱她的手。   到了午后,他们才感到越发疲累,都想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好在热水器的使用书就贴在墙上,她先洗,洗完再教他,最后都身心俱疲地躺到床上昏睡。   这一觉持续到傍晚。   天色晦暗的几近浓墨,雨不断泼着,粗绳似的雨哗哗打在地上,腾起茫茫的白雾,漫天的黑云中,闷雷一个又一个炸响,四面都是尖利的风声。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幽蓝的闪电轰然爆开,震得窗子剧烈颤动!   陆璟琛的身躯狠狠一抖,惊恐地收紧双臂,却拢到一片冰冷的虚无,他刷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床单,一片冰凉,幽蓝的电光闪烁在天花板上,隆隆作响,如同噩梦到来样的惧怕,顷刻间淹没他。   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   梦魇的黑影从头顶层层笼罩住,将他整个人绞进去,越缠越紧,胸口绷起一阵窒息的钝痛,痛的抽起痉挛,他的心也猛提到喉咙处,扑通扑通急跳着,艰难地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可怕,止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叫:“啊!!”   仍然没见到她,他狠狠地一抽噎,眼眶泛起通红的水汽,连鞋子也不穿,下床发狂地冲到门外,一边“啊啊”的叫着她,湿凉的地板贴着脚心寒意刺骨,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眼中殷红的血丝缠绕上来,细密扭曲的盘在一起,突突地往外鼓胀,仿佛疯魔般触目惊心的可怕。   肖寻从房间出来,骤然吃了一惊,脱口道:“小公子?!” 第20章 【生病】   陆璟琛却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地冲到楼梯前飞跑下去,跑得太急,中间踉跄着险些摔倒,简直是失去方向的飞蛾一般茫乱。   再次看到他这模样,肖寻只觉得胆战心惊,倒抽一口凉气,追到扶栏前大喊道:“她马上就回来了!!!”   四下里蓦然沉寂。   外面的雨簌簌地敲打着石阶,又密又急,缝隙里一株绿叶,纤细的叶片被雨水敲得摇摇晃晃,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只见砖砌的屋檐,密紧的雨水汇成水流不断地冲下,又在半空断成数颗晶莹的水珠砸在石阶间,溅开水花。   门前的水门汀湿漉漉的,客厅一片昏暗,腾着细霏的雨雾,雾气里他苍白细致的双脚顿住,没有一分血色,骨节分明的仿佛是雕刻。   陆璟琛抬起头,望向二楼扶杆,额前凌乱的碎发下,眉棱深邃又平静,可眼底猩红的狂戾暗涌着骇浪,深凝出噬人的空洞,延着丝丝死气。   肖寻被他盯得头皮一紧,后背立即升腾起寒意,直窜上头皮,冻得毛孔僵冷的发麻,他喉咙吞咽了咽:“余小姐跟我说了,她去找张老师一趟……”这个时刻,门外“哒”的一声,像有人丢了雨伞,单脚蹦跳着越来越近,伴着女孩细弱的喘息:“璟琛……”   不等他反应,陆璟琛已经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雨势滚滚的又下大起来,隐隐的雷鸣作响,一闪一闪的雷光炸开。   肖寻急步下楼,便望见她柔弱地倚在陆璟琛的怀里,浑身淋得彻湿,脸色煞白,流淌下细密的雨珠,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浸的濡贴在后背,耳畔也贴着几绺发丝,勾勒出侧庞柔美的弧度,白的几近透明。   他瞳孔顿时缩细,叫道:“快,把她抱起来,去卧室里!我去拿药!”说着,火急火燎的冲回房。   陆璟琛也察觉到异样,她的身子实在太冰了,湿润的水汽隔着衬衫沁入他肌肤,冰冷的刺骨,低头观察起她的脸,望着她双眸紧闭,细软的唇瓣微有些发乌,再听到肖寻的话,怔了怔,两手才往她身下一抄打横抱起,发狂地向楼上冲。   陪她看电视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女人,虽然并没有看懂,但他知道,这世界上他只在乎她,只要她在就好。   余青昏沉着,一动也不能动,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画本和铅笔盒,脸埋在他颈间,渐渐的,身上焚起灼烧般的热意,烧的皮肤干燥发疼,忍不住难受的喘息。   他听了,面孔愈加苍白可怕,把脸贴上她的,一触上那骇人的滚烫,两颊的肌理瞬时绷紧,额角细密的青筋止不住暴跳着,双眼渗出血红来,像是被困住的野兽,从胸腔里震出泣血似紊乱的腔鸣,一声比一声沉,越发的急重。   回到卧室,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到床上,满心都在担忧她,根本顾不到她怀里的东西。   没过一小会,肖寻跟着跑进来,手里攥着一瓶药,捏住他的手便往他掌心倒出两片,再打一杯温水递给他。   “把这个药喂给她吃,她淋成这样,肯定会感冒的。”   陆璟琛因为自闭症总要吃药,于是坐到床头,抚着她的唇,将她的唇瓣往下轻轻一拉,放进药片,再拿起杯子贴住她的唇,生怕她呛出来,细细地往里灌水,她迷迷糊糊的还有些意识,嘴唇微动,自觉地咽下了药。   两人都守在床边,一时只有静默,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飘着,约莫两分钟,张老师提着医药箱急匆匆地进来。   肖寻见状,走到他的身旁,嗓音温和:“小公子。”   他没有反应,只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床上的女孩,指腹摩挲着她的脸,眉眼间透着焦虑担忧,嘴唇抿的紧紧的,呼吸潮湿。   她吃了药,还是难受的小声咳着,叫他听着心如刀割,最深的软肉翻绞起窒息的疼,疼的五脏六腑都不住揪紧,他弯下身,轻柔地去吻她的唇,眼眶已经红透了,濛濛的水意濡着睫毛似隔一层雾气,只一眨眼,冰冷的泪水一下子滑落,汹汹地铺满脸颊。   四周深入骨髓的寒冷,如失了声,惟有胸腔里的一颗心兀自急跳,就要从喉咙脱跳出来,心慌到极点,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像攥着海中唯一的浮木,肩膀不由自主地发颤,整个人瑟瑟颤抖。   肖寻则一脸惊愕,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   他竟然主动亲了余青!   或许在他的意识里,这是一种对她的安抚,可换成以前,别说是理睬人,但凡别人出现在他两米开外都会激怒他。   知道他的病情改善许多,可没想他如今的自主意识这么强,肖寻心情复杂,打量着面前那张清隽苍白的脸,恍是骨瓷精致的雕刻,眉间隐约浮着孩子般的茫然。   敛了敛神,肖寻伸手过去,想要拍拍他,结果他全身猛地一震,转过脸,充满戒备的怒瞪着他。   他的手就讪讪地僵在半空,只得收回去,温声细语的哄:“她现在生病了,你看,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这样下去会病的更严重,我们先让张老师给她身换干净的衣服,再让她看看病,好不好?”   陆璟琛听他的话,通红的眼睛盯着他眨也不眨,仿佛陷入思考,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的余青,随即下定决心一样,起身走了出去。   肖寻便朝张老师点点头,连忙跟着他,走了几步,蓦然惊觉他还没有穿鞋,又折回去拿上他的拖鞋,无奈的在他身后叫:“小公子,你还没穿鞋……”   雨丝渐小,乌云沉压压地缓慢游移。   肖寻本想让他进书房坐一坐,可喊了几声,他还是不理不睬,等到跟他下楼一路走进厨房,才悚然一惊,彻底呆愣住。   他背对着门,竟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最终从抽屉里找到半截生姜,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拿起刀架上的菜刀,目光安静的往旁边一扫,落在砧板上,便将生姜按下去,执起菜刀,对着生姜笨拙地比划起来。   以前爷爷咳嗽发热,他跟在奶奶身边,看见她就是这样做出药汤的。   肖寻的眼睛被那刀刃的寒光一划,瞬间头发都炸了,急吼吼地冲去:“我的小祖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21章 【远离】   陆璟琛不理他,拿着菜刀兀自在生姜上比划着,动作生涩又显得茫乱,完全不知道药汤的详细步骤是什么,只记得先要切姜,他薄唇抿了抿,攥紧菜刀一下子高举起来,引得旁边的肖寻急的直喊:“你要做姜汤,我可以教你啊!”   起初,他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后来一想到余青,才猜出来。   肖寻想上前去,考虑到对方手里有刀,又不敢轻易动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那张沉静的侧脸。   窗外投来灰蒙蒙的暗光,无声地镀在他的眉间,往下便勾勒出眉眼俊美清冷的轮廓,头发乌黑细密,泛着墨玉淡淡的色泽,下颔则愈加白皙,连着颈项都是一片如瓷的干净,弧度优美。   就见那薄黑的睫尖轻微地一动。   陆璟琛慢慢把刀放下,转过脸,四下里阒静无声,厨房的墙上铺着平整的淡蓝瓷砖,窗户明净,隐隐绰绰地映出远处的树木,憧憧的树影晃漾着,落叶纷乱,肖寻站在那,见他又往旁边挪了挪,这才会过意。   他连忙走过去将菜刀放回刀架,来到洗碗池前,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朝他温蔼的一笑:“这做姜汤的第一步,是先洗手。”   陆璟琛看得极专注,眼睛都不眨,看他又拿起生姜放到水流下冲了冲,用毛巾将两手擦拭干净,再拿来刨刀给生姜削皮,淡黄的姜皮从他指间一片一片落下,他眉梢溢着温润笑意:“第二步,用这个刨刀削皮,做姜汤时,生姜的皮会阻碍它充分发挥功效的……”   他的声音渐低,反倒树林里呼啸起了大风。   蓊郁茂密的枝叶掀起一阵涛浪,层层翻涌,遮蔽在乌云下,只余一抹青灰的天光,无数的叶片被狂风卷过,仿佛是急雨。   铁锅里的姜汤咕噜噜的沸腾起来。   气泡膨胀到极点,撑着姜片又啪的炸裂开,那些薄薄的姜片就贴着水面急速起伏着,直到锅底幽蓝的火苗寂息,水面才恢复平静。   肖寻关掉煤气灶,拿抹布握住滚烫的锅柄,把姜汤倒入空碗中,本想着这一碗姜汤已经做好,可以先端给余青喝,他把碗搁进餐盘里,望向陆璟琛,试探的说道:“这就做好了,要不然,先把这碗给余小姐送过去?”   话刚落,眼前猛然划过一道白影,那白净的手已经恶狠狠地推开盘子,不等他反应,身上又一股猛力冲来,整个人都被推出去,惊得他抓住门框才能堪堪站稳。   陆璟琛沉着脸,黑眸幽暗的映衬着苍白肌肤,更显得冷,下颚绷的微紧,抿起的薄唇沁满了低沉气息,紧接着他转过身,解开袖扣,将衬衫衣袖平整的挽上去,露出清瘦的腕骨,随即拿起剩下的生姜重新做汤。   肖寻真是哭笑不得。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急快的脚步声,胶鞋踩着木梯咚咚作响,伴着温婉的嗓音:“肖医生。”他回过头,张老师扶着扶手走下来,于是上前几步来到她面前:“怎么样了?”   张老师说道:“刚给她输液,和你给她吃的药做了一个对因治疗。”又顿了顿,低声道:“还有……除了风寒,她的脚也给崴了,没有骨折,但是淤血比较严重,我给她冷敷上了药,这两天不能下床走动。”   肖寻脸色一怔,望向陆璟琛的背影,眉头逐渐拢紧:“这下麻烦了……”   虽然不知道余青怎么受的伤,或许雨势太大,滑了跤,单看目前的状况,她这几天生活上的许多事都做不了,需要有人帮忙,而她身边最亲密的只有陆璟琛。   这对有自闭的他来说,困难有些大。   厨房里,陆璟琛只管专注地做汤,好不容易做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碗,生怕洒出去,认真地盯着脚看,一步一步顺着木梯上楼,白漆的房门掩着一条缝,他伸手推开,那端偌大的软床上,绵厚的被褥勾出她娇小的轮廓,小小的像是只猫。   窗檐下坠着雨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滴落。   她还在熟睡,面庞粉扑扑的,一排薄如蝉翼的长睫毛覆在眼睑上,眉眼恬静娇美,乌黑的长发铺陈在雪白的枕巾间,发梢柔柔地微弯。   衣架被人搬到了床边,上面挂着一袋透明的药液,输液管则连进被褥里,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另一边,把碗放至床头柜,蹬开拖鞋,掀开被子紧紧地挨着她躺好,最后四肢缠住她,脸埋在她滚烫的脸边。   这么久,她还是没有醒过来,他脸颊苍白,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胸腔震起沙哑破碎的哽咽声,越来越急,片刻过后,她秀眉倏地动了一动,渐渐睁开眼,虚弱的唤道:“璟琛?”   他猛地一震,抬起头,软濡的睫毛一下划过她的脸,一阵酥痒,引得她眨了眨眼,望见他湛黑的眸子簇着火花般亮极了,又惊又喜,焚出耀眼的光彩来,激动的从喉间颤起急促的喘息,拿鼻尖去拱她,最后高兴的在她脸上轻轻地亲一口。   余青还晕晕乎乎的,浑身像是在火里炙烤,鼻腔都被烧的火辣辣的疼,直到清醒几分,才察觉到身上紧密缠绕着的凉意,他的身体携着寒气,那一股凉意源源地扑上肌肤,抚着毛孔里的火气都熄了下去,只剩下冰冰的颤栗。   她舒服的忍不住喟叹,因为一只手背扎了针,只能用另只手抚摸他的脸,唇瓣贴着他湿凉的薄唇磨蹭,看他身后隐约软软的大尾巴,撒欢似地拍打起床单。   猛然想到什么,余青刷地瞪大眼睛,一爪子抵上他的脸拼命往床外推,惊慌失措,连连叫:“不行不行,我现在病着呢,会把病气过给你的,你得离我远点……”结果牵起咳嗽来,连忙用手捂着嘴,一边咳喘着,一边拿背脊对着他。   他原本正享受着她的温软,突然一下就没了,反应过来后便瞧见她纤细的背,乌黑松软的发丝沁着淡淡的幽香,无声的透着疏离,他气愤的抿起唇,心里更是堵着什么似闷闷的难受。 第22章 【情愫】   他不依不饶地挤过去,缠着她身子一个劲地往怀里收,鼻尖拱进她发丝,闷闷不乐地呼吸着。   只听轻轻的咳嗽声,怀中的娇小温软,贴在他胸膛上一下又一下震动,直震得他心惊肉跳。   他略抬头,暗光下她紧闭着双眼,长而浓密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那脸庞泛出红潮,铺着几缕乌黑凌乱的长发。   陆璟琛担忧的“嗯”了一声,捏住她肩头摇了摇,看她没有反应,才如梦初醒般腾地翻身下床,端起床头柜上的碗,绕到她这边床头再蹲身下去。   姜汤还冒着热气,他用勺子将生姜片拨开,舀起一勺热汤,想起奶奶喂爷爷喝汤时,都是先吹一吹气,便低头对着瓷勺呼呼地吹,再温柔地贴到她唇上碰了碰。   她眼皮掀起,水雾朦胧的杏眸望着他,那生姜辛辣的气味盈进鼻息里,不由得愣了愣,再望向他手中的瓷碗,薄黄的姜片浮在水面上微微晃漾着,果然是姜汤,她缓慢支起身,含住瓷勺抿了一口。   余青以为是肖寻做的,暗暗琢磨,他白皙的脸颊忽然浮出一抹粉红,悄然漫上耳根,澈亮的黑眸凝睇着她,眼底闪烁着期盼,又仿佛邀功似朝她眨一眨,继续舀起一勺,去碰她的嘴唇。   他蹲着身,也没有穿鞋,一身洁白的衬衫服帖出颀美身形,乌黑的头发如玉,眉目是工笔雕琢的隽秀,看着清清冷冷,只有面对她,目光里才会蜷上狂炙绵密的爱恋,深深地将她溺入,消融着轮廓也跟着温软。   她扑哧一笑,心口泛涌起暖热来,好似浸在蜜水里不住地轻漾,张嘴吞下姜汤,想着,总不会是他做的吧   屋子里弥漫着清冽的薄荷香,氤氲在他指尖,越发温醇,她又吞下一勺姜汤,看他还蹲在那,于是将扎针的手小心放到被褥外,另只手撑在褥上,想要坐起身。   结果这一动,脚踝刹那迸出钻心的疼,疼的她不由屏气,一张小脸苍白的完全失了血色。   身旁的陆璟琛看她吃疼的模样,秀眉紧蹙,乌溜的眼瞳里泛起水光,他慌地放下碗,手足无措地扑上去抱住她,她软软的倚在他怀里,缓了缓,再拿起枕头垫在背后,稳稳地坐好。   当瞥到他光洁的脚背后,她眼皮一颤,抬手拍打他的手:“去把鞋穿上。”   陆璟琛没有动,只是认真地观察她的脸,发现她呼吸明显变轻,瞪着大眼睛看他,这才放心的去穿鞋,然后回到她身边坐下,黏黏地又抱住了她,脸贴着她的脸蹭了一蹭。   门外一阵脚步作响,肖寻温和的嗓声传进来:“醒了?”   余青循声抬头,看到他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张老师,想起这第一天就生出这种事,心下顿时有些窘迫,赧赧的笑道:“嗯,给你们添麻烦了。”   肖寻摇头:“别这么想。”说着,已经走到床边,余光瞥到陆璟琛温软的眉眼,至始至终凝望着她,纯然无害,同方才在他面前的冷漠阴鸷完全不同,嘴角忍不住一抽,索性忽视掉他,直接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受伤,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说来更是窘。   下午睡醒之后,她看着陆璟琛还没有醒,也是闲的,便一直想着那张素描画,又羡慕又心痒,以前就很喜欢看漫画,只是画不好,想来想去,决定去找小山借两张画纸玩,那会雨很小,她找肖寻问小山住的位置,知道他们住的不远,便带着雨伞出门。   后来找到小山,他不仅大方地送给她一个新画本,还送了铅笔盒,本来高高兴兴的,谁知回来的时候,雨势渐大,又在半路遇见逃窜的土狗,看她跑过来便站定在原地朝她狂吠。   当时直把她吓得向旁边跑,一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跤,身上因此淋湿透了。   余青才说完,腰间的双臂骤然收紧起来,她小脸往上一抬,对上他湿润的眸光,充满了焦灼和担忧,他这样担心着她,她温柔地摸摸他的脸,轻声说:“没事了。”惹得他舒服的直接枕在她手心里,好似松了一口气,眼中亮晶晶的。   空气凝固一般的静寂。   肖寻摸了摸鼻子,真是没眼去看这甜得发腻的小两口,于是道:“你这脚伤的不轻,需要按时上药和冷敷,这两天不要下地,有什么需要的话,床头有按铃,你一按我就会过来。”   最后留下张老师嘱咐余下的事,比如用药剂量,还有冷敷的方法等。   窗外轻轻的风声忽近忽远。   四面墙壁雪白。   明净的落地窗前一幅镂空薄纱,淡金的晨光洒照进来,映在墙上绽开明亮的花影,小小的,精美的,有温暖的熏风穿过窗隙,拂着薄纱如蝶翅一般轻盈盈的飘拂,那花纹也轻漾起来,流年静谧。   淡淡的日影落在他眉心,轮廓俊挺深邃,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散着,被风拂着微微晃动,漆黑的睫毛染了一点温黄,平和的舒展开,衬着微扬的唇线,惟有一种安逸。   林淮睡得正好,突然间身上一沉,软嫩的手心摸上他的脸,蕴着清甜的香气:“阿淮,阿淮……”   那样的温软柔腻,总觉得熟悉到极点,让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搂住她,掌心寻到她的头发,细密柔顺,就听那笑声愈发清脆,脸颊倏地一热,被柔暖的双唇轻轻地啄一口:“阿淮,要起床了。”   他还想睡,明明参军的时候纪律严谨,可这会总想要赖床,于是抱着她不放,将她深深地收进怀里。   她软软娇嫩的身子泛着甜香,充盈在心房里,似乎从来没有失去过,熨着血液沸热滚烫着,消融开绵密的甜,满满漾漾,透着难言的幸福。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耳边细细的叹息,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粉润的细唇微扁着,满是无奈,这才睁开眼,对上她明澈的眼眸,泛转出点点温暖的光亮,一张白皙的小脸犹如雪敷,干净无暇,眼尾忽而弯起柔美的弧度来,簇着乌黑的长睫毛轻轻地一扇,灵沛动人:“终于肯醒了?”   林淮发怔的望着她,恍惚的,心底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等了太久,终于心安了一般。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醒,他们从来没有跨过那一步,最多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可这种在梦里才会发生的虚幻情形,让他忍不住沉溺。   他额头轻轻的抵住她的,伸手过去,生怕惊扰到她,指腹粗粝的茧皮抚上她的脸,满指的细嫩,亦如小时候的触感。   她的睫毛颤动着,已经闭上眼,瓷白的双颊逐渐洇染粉红,在晨光下异样明丽,如初绽的蔷薇,泛出一种羞赧的美,他的心怦然一动,甚至不敢呼吸,慢慢低下头去。   薄唇一点一点地接近,直到贴住她的唇,温软甜美的几乎要融化了。   “林子!!”   一声吼叫,惊得他猛然清醒,两腿狠狠地踢蹬一下,迅速坐起身,对上母亲不满的面容,她站在床边双手叉着腰,没好气的说:“还要睡多久,快起来吃晚饭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而他怔怔的望着门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发冷,说不出的难受。   就好像,被人挖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寒风穿过,回荡着的唯有无尽的怅然。   林淮定了定神,下床后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自己的钱包,皮革表面已经被他磨的光滑发亮,檐下的雨点点滴滴的落着,冷风从窗隙吹进来,携着清凉的湿意。   钱包里有一张照片,照片被保存的极好,那是在他家的院子里,她穿着碎花裙子站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唇微弯,肌肤透出象牙的白皙清透。   林淮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那深埋在心底最隐秘的情愫,没想六年后,从看到她的那一眼起,竟再也遏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林淮准备黑化中~   但是陆璟琛黑化起来比林淮更厉害~ 第23章 【开端】   深冷的夜雾渐渐漫开。   街道上疏疏的几人,旁边一排街灯泛着晕黄的光芒,笼着青砖石地,就见地面因浸了雨水变得潮湿发暗,有的还积着水洼,亮汪汪的倒映着街景,骤然漆黑的球鞋踩了上来,刹那溅起一层水花。   更远处高楼的霓虹闪烁,一片片连绵成璀璨的灯海。   林淮盯着街道尽头,眉心微紧,跑的又快又稳,一身浅灰的带帽运动开衫,里面一件白色T恤,服帖出浑身健硕柔韧的线条,那衣摆被风吹得飞拂。   风却越来越大,道路两旁繁茂的槭树晃曳起来,就听得呼啸声,寂静中如同闷雷一般扩开,席卷起纷乱的落叶从眼前划过,他又看见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着森冷怒意,清隽的面孔绷紧,仿若温玉豁然碎裂,迸发出震慑人心的黑气来,唇角细密抽搐着。   那人紧紧抱着她,将她整个人圈禁在怀中,再后退几步,低头贴上她的脸,面庞上苍白的肌肤颤抖着,慑着极点的戒备,目光幽沉的注视着他,从喉间震起急促的喘息声,沙哑不清。   眼前的画面又是一闪。   他看见那个男人坐在她书桌前,紧紧抱着她,脸埋在她怀里,盯着他的漆黑瞳孔阴鸷噬人,额头上细密的青筋迸起,面部的肌理跟着发颤,呼吸粗重。   天彻底黑下去,林淮一直跑进宽敞的巷子里,望向不远处的大院,墙上的藤叶繁茂,柔软的叶片间露出细细弯弯的藤枝,门檐下挂着陈旧的灯泡,钨丝闪烁着,在寒风中吱呀的来回摇摆,四周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叫道:“伯父!”   只小会,就听得一声答应,随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铁门被人打开,暗沉的光线照亮余文笙惊诧的面孔,他披着睡衣外套,一手捏住衣领防止它被风吹走,穿着绵拖鞋,语气颇为意外:“林子?”   林淮微微笑:“伯父,我来找你问点事。”   余文笙刚准备开口,蓦地一阵大风吹在脸间,冷的他打了个哆嗦,连忙回神说:“快进来,进屋里说。”等林淮走进去,他一把将铁门关上,哐啷的响动在夜色里分外刺耳,渐渐的,周围又余下沉沉阒静。   屋子里要暖和些,林淮一进去,身后的余文笙赶忙过来,说:“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点热水喝。”说着,就走进厨房找水杯。   林淮还站在门口,望着白炽灯的灯光静静地笼罩着客厅,电视机里在放新闻,一点嘈杂的声音清晰入耳,却说不出的寂寥。   他默然看着,等到余文笙倒完热开水,看他竟一动也不动,不由奇怪的蹙起眉,一边将水杯搁到茶几上,一边出声:“这孩子,还站在那做什么。”   他的一句话惊得林淮微震,犹如从梦里清醒,慢慢来到沙发前坐下去,两手握住,意味深长的一笑:“如果小青在家的话,这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清。”   余文笙听了,立刻赞同的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坐到他旁边忍不住笑:“是啊,不过马上就好了……”说完,蓦然一道鹰似邃亮的目光慑来,带着困惑,低沉的嗓音略扬。   “马上就好了?”   这本是脱口而出的话,说的又轻,没想林淮竟能精准的捕捉到,余文笙的心里一凉,瞬间惊醒,转过脸看向他,那双狭长的黑眸里迸着一股锐色,笔直的能洞穿人心般。   头顶冰冷的空气倾下阴影,层层凝滞住,微微一动就要坍塌。   余文笙额角一颤,随即轻轻地笑起来,仿佛很自然,连声音都显得平静:“对,青青过不久要回来住几天,总不能一直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吧。”   夜色深浓,窗外葳蕤的花木露出密密花尖,无声地摇晃着,更远处黑的深不见底,林淮瞧他脸色坦然,又听他这样说,眸底瞬时掠过电火的微芒,漫上笑意,唇角又向上一弯,露出白牙,俊挺的眉眼间绽出明耀的神采,熠熠生辉:“原来是这样。”   余文笙看他笑,亦如小时候那样令他感到熟悉,这才长舒一口气。   正在这时,忽听林淮又出声:“伯父,我就直接问了,关于小青这个男朋友,您了解他吗?”   余文笙的身躯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半晌后拿起遥控将电视机静音,回过头来。   他原本端坐在沙发里,这会身躯向前一倾,眸光雪亮,面孔间刀刻似的严肃冷邃,沉下嗓音:“我和小青从小就很要好,可以说一直她当亲妹妹对待,她做的每个决定,只要是对她有好处的,我绝对支持。”   “但这次……您也看见了,那一天他是真的想要掐死我。”   余文笙听着,不由也想起那天的情形,想起陆家少爷发狂地掐着林淮颈脖,眼中净是血红,再听他一字一句,内心深处压抑着的一种不安,逐渐翻腾出寒意。   其实当初,女儿答应陆家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他是被蒙在鼓里的,等她抱着一沓文件摆到他面前,说要去别人家当保姆,如果违约,就要赔上巨额赔偿金,当下把他气的简直暴跳如雷,甚至动手打了她。   可她倔的很,说她了解那个孩子,那孩子是个自闭症,不会对她做什么,最后拿出病例给他看,他便带着病例去医院查,竟然是真的,再看女儿决然又认真的模样,那会满心无奈,只能由她去了。   但在他心里,这一道坎始终没能过去。   好好的女孩子,竟去给一个病人当保姆,余文笙面容微白,心中的躁气渐渐潮水般波动起伏,又在想,或许那陆少爷只是太黏着她,决计不会伤害她,脱口道:“他不会害小青的……”   林淮的神色有些意外,隐隐还有失望,顿了顿,清清楚楚的冷声说:“他既然有这种暴力倾向,那把小青放在他身边就是危险的,我们都看的出来,他精神上面有很大的问题,一个精神病人的情况是我们能说的准的吗?”   “到时候出了事,或者小青要离开他,他不让她走,就很可能对小青不利。”   四处静悄悄的,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走,清楚地跳在心口上,涔涔冰冷的阴影罩下来,余文笙简直不敢去想,如果到时候真的不让她走,他的心骤然悬起:“不会吧……”   林淮说完这一番话,慢慢地看向他紧握成拳的手背,那青筋迸跳,指骨泛出苍白,不可抑止地发着颤,黑眸不由微眯,深处的阴晦亢奋地翻滚起来,唇角弯了弯,又立即被他压制下去。   他是在赌,毕竟那男人的精神状态确实太怪,再看余文笙这样子,就明白他心中还是有顾虑的,甚至还知道不少的事情。   他薄唇微动:“伯父,为了小青的幸福,我们还是得谨慎一点好。”   山间还在飘着雨,朦朦胧胧的交织成一片白雾,淅淅沥沥的响着,别墅的窗里透出一点晕黄的光,镀着旁边的常青树,沿着树尖勾出昏黄的光边来,周围则是蓊郁成荫的茂林。   卧室里,床头只点着一盏台灯。   浅浅的橘黄灯光笼着装饰分外温馨,空气中浮着幽甜的香,暖气徐徐。   偌大的软床上散着雪白的被褥,肌肤莹腻,映在床褥间更是嫩生生的诱人,一身深蓝的睡裙流水般贴着细美玲珑的曲线,双腿纤细白皙,她半靠在床头,一手拿铅笔,一手捏住摊开的画本,认真的画着图,受伤的脚就搁在他大腿上,任他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轻轻擦拭。   陆璟琛坐在她身边,低垂着头,侧脸俊美隽秀,仿若白玉浸在浅潭里,眉眼间泛转出一种温软柔润的雾气,眸光澈净,专注的清洗她的脚。   他先单手握着她粉嫩的小脚,等浸湿了,再将毛巾放进水盆,拿起肥皂擦拭起来,目光亮亮地胶着在她的脚背上,只感觉她的脚很小,莹白的似雪造的,令他不由自主更加小心翼翼,而那样柔腻的触感,又让他爱不释手。   他好奇的捏了捏,小小软软的,脚趾圆润洁白,像是干净的粉玉珠子,在灯下透着一点暖暖的红光,他胸口激荡起一种焦狂的渴望,猛然沸腾开,那火烧火燎的高热,烘着全身细密的血管蔓延酥麻。   陆璟琛的呼吸逐渐急乱,将她的脚擦拭干净,便捧着她的脚痴痴地看着,又用指尖捋着她的脚背,滑嫩极了,实在忍不住,悄悄看一眼旁边的女孩,见她没有看过来,他莹黑的眼眸里漫出窃窃笑意,倏地低头在她脚背亲一口。   余青猛地一颤,牵着他手中的脚踝跟着抽疼,疼的直吸气,手里攥着的铅笔一下子戳在纸上,铅芯“啪”的断裂开,她全身迅速的涌上粉红,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陆璟琛!!”   他装作没有听见,依然坐的端端正正的,腰身修美流畅的线条挺的笔直,眉眼间满是认真,按照张老师的吩咐,拿起湿毛巾拧干,再次裹住她红肿的脚踝,进行冷敷,可眼底掩不住的狡黠得意。   余青看他还是面无表情,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开心,真是气极,脸颊红透了,淡淡的红晕衬得小脸愈发娇艳,垂敛下眸光,悄悄揉了揉胸口,那里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怎么也慢不下来。   他越来越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还是小甜饼哦,等黑化的小可爱们不急不急~   ps:下一章还有高能!以后没有回忆的剧情了应该~ 第24章 【见面】   察觉到脸上的热意,她忍不住嗔了一眼他,打开铅笔盒拿出一支新铅笔,望向画本上的卡通小人,那两颗大大圆圆的脑袋挨在一起,手牵着手,朝她开心的笑着,心里更觉得甜,仿佛搅起绵密的糖丝一根根缠绕上来,散发着暖热。   耳畔静悄悄的。   他侧过脸,发现女孩在低头画着画,灯光下的脸庞分外柔和,映着乌黑卷翘的长睫毛恍然是蝶翅,浅浅的落下微影,静谧而美好,便安安静静地垂眸为她冷敷起来。   天依然沉黑,这样的寂静里猛然炸开一声惊喊:“陆天成的儿子?!!”   林淮脑中嗡的一声,满脸不可置信,倒让余文笙颇感惊奇,问:“你知道他?”又拿起自己的水杯,就着热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   墙上的挂钟轻微作响,一声又一声敲打在他的心上,突突地跳着,林淮缓慢靠上沙发背,脸色有些难看,平日闲暇无事的时候总会看新闻,也总会看到陆天成这三个字,此刻低低的出声道:“陆天成,天盛集团的董事长,主要经营商业房地产的开发和销售,刚刚才并购了美国的奇幻影业……”   “他竟然是陆天成的儿子。”   林淮心中烦乱,比起有财有势的陆家,自己的财力太过微不足道,又该怎么给她一个更美好的环境,忽的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伯父,小青的电话号能给我吗?她都没有告诉我。”   余文笙毫不犹豫的答应:“行,现在就给你。”便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然后翻出通讯录。   林淮也拿出手机,漆黑的机身上遍布着一片细细划痕,看起来很老旧,等他将指尖按在屏幕上一划,赫然出现余青秀气的小脸,一身白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笑得纯真又甜美。   这一幕恰被余文笙收进眼底,目光颤了颤,低下头去。   转眼第二天,窗前的碎花帘被细绳系在一起,被风拂得轻轻晃曳,天已经通亮,淡暖的晨光铺满房间,而浴室门前一道修美的身影,翩然挺拔,安静的浑然是一座雕像。   细碎的金光洒在他白衬衫上,粼粼的仿佛是清雪,泛出微芒,一排白纽扣整齐的直系到领口,白净的肌肤间眉眼深邃,俊美的不可思议,那浅红的薄唇抿着细软的线,沁出认真的意味。   等到门后面传来一阵哗哗的冲水声,他这才去开门。   余青刚上完厕所,一手扶住洗衣机艰难地单脚站立,摇摇欲坠的,接着身下就一轻,已经被陆璟琛横抱在怀里,转身走到床前,再将她小心地放下去,让她靠着枕头坐好,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褥。   最后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轻轻往怀里一收,脸贴住她的额角,动也不动。   她脚疼的厉害,只有坐在床上才能慢慢缓解,一双水眸微眯,细细呼吸着,突然肖寻的声音响起:“给你们带东西来了。”   只见他提着两根拐杖走进来,一直走到床边,显出身后端着餐盘的张老师,她将餐盘搁到床头柜上,骨瓷的小碗里盛着各色菜肉,还有热乎乎的米饭。   而这边,肖寻也放下拐杖,望向余青:“吃完饭后,我就要带他去诊疗室了。”   余青一愣,抬起头,便撞进那深美的眸色里,恍如夜幕里漫起潮湿的雾气,氤氲着温柔,在她的注视下,深处的暗流渐渐翻涌,渗出狂炙的热意,那样无法自制的偏执爱恋,越发深浓。   她面庞不由洇上晕潮,散发着热意,抬手摸摸他的下颚,轻声道:“听见了吗?一会跟着肖医生去诊疗室,我就在这里等你。”   话音才落,陆璟琛的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陡然抱着她更加用力,使劲揽进怀里,薄唇急切地抵上她眉心,浑身微有些绷紧,她整个脆弱的骨头便拗在他怀抱中,一阵生疼,可她顾及不了,手心往上摸向他冰冷的脸,轻柔的诱哄。   “我的脚都受伤了,能去哪呢?你就乖乖的跟着医生去看病,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空气一刹那间陷入静默。   窗旁蓊郁的槭树舒展开一片绿意,叶片上盛着雨露,滴滴晶莹,清凉的水汽扑来,他的脸终于慢慢抬起,把额头抵住她的,眼中透着沉闷的颜色,还有些气,唇瓣绷得又细又直。   余青看着想笑,唇角便弯起甜美的弧度,露出脸颊边极浅的小涡,杏眸里更明澈照人,随即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知道他吃硬不吃软,低低说:“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陆璟琛直直地凝视着她,好半会,等到理解过来,眼皮才眨了一下,呼吸骤然急促,焦急的用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牢牢地抵住,先看了看她在被褥下受伤的脚,又看了看她,白皙的眉眼里神态强硬。   他眼神一暗,仿佛丧气般耷拉下眼皮,连头发似乎也耷拉下来,说不出的难过。   最后从喉间颤起沙哑不清的一声“嗯”,充满了不情愿。   约莫十点半,林淮怕她醒的晚,打电话刻意选在这个时间点,房间里只剩下她,肖寻和陆璟琛还在诊疗室,她百无聊赖的只有画画。   正画的专注,蓦然听得一阵响亮的铃声,惊得她一跳,不由打个愣神,连忙拉开床头抽屉拿出手机。   屏幕在闪烁着,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喂?”   “小青,是我。”   四处都是昏昏沉沉,厚重的布帘遮掩在窗前,从帘隙里只透来一丝清亮的光线,洒在地板上,点点细碎的灰尘盘绕,外面风声沙沙,衬着耳畔越发静寂。   林淮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屏幕的亮光照着他眉眼幽邃,每一寸轮廓皆如刀刻一样的英俊分明,此刻听到她声音,才不由自主地柔软下去,蜷上丝丝温情,缓缓说:“上次太忙,没有找你要到电话号,这次特意问伯父才知道了你号码……”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树木疏疏的剪影印在墙壁上,被日光笼着,烙下细密清晰的光纹,偶尔有鸟雀鸣叫,唧唧啁啁的清脆悦耳。   她半躺在那,绵软的被褥覆着身子极暖,两颊烘得粉扑扑的,一双明亮的杏眸只瞧着画纸,听他一说,旋即就想到陆璟琛,他根本离不开她,索性敷衍道:“最近有点忙呢,林哥哥,等我有空了再和你说吧。”   那端久久沉寂了下去,仿佛很失落,嗓音低沉又轻:“好吧。”   她态度这样疏离,没过多久便挂断电话,林淮盯着电脑屏幕,黑眸微眯,上面显着网络邮件的发信页面,攥着手机的手指禁不住紧了紧,咯咯轻响,指骨凌厉粗犷,迸出一片苍白的颜色,下颚更绷着薄刃冰冷的线条。   信件的标题是:写给天盛集团陆总的几条建议。   他“砰”的把手机按在桌上,指尖用力一按鼠标,将邮件发送出去,再看向电脑右下方的时间。   这邮件虽然只能传到天盛集团人事部的邮箱里,但是他相信,陆天成绝不会忽视它。   果不其然,左右二十分钟,手机的屏幕骤亮,显出一行陌生的座机电话,他拿起手机走到窗前,刚接听便听见沉冷的质问声,如同闷雷,隆隆的慑出凌厉的气息,汹涌而压抑:“你是谁?!”   林淮一听这句话,莫名的心情好转了些,薄唇微动。   “贵公子的事情,我们还是面谈的好。” 第25章 【巨甜】   接近正午,天色略略晦暗。   天盛集团就座落在市中心,装潢豪华宏伟,高耸的能入云霄一般,偌大明净的玻璃墙倒映有四周林立的高楼,更远处蔚蓝无垠的天际,等到云雾散开,倾下一缕清亮的日光,整栋写字楼便粼粼生辉。   林淮从计程车里下来,一路走进大厅,他生来英挺刚毅,即使是穿着浅灰色运动服,那冷冽的气质依然夺目,前台的服务小姐遥遥见到他,脸庞不由自主的一红,羞赧的微笑道:“先生,请问您要找谁?”   林淮挑起眉尾,幽深的眸里划过一道晦暗,淡冷的道:“我叫林淮,是你们陆总让我来的。”   前台小姐点了点头,温声说:“请稍等。”拎起面前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他站在那里也不动弹,四处看一看,转过头时,前台小姐刚放下电话,对他盈盈浅笑。   “我这就带您去陆总办公室。”   走廊上分外安静,漆黑的大理石地面,地上铺着深蓝色锦绣羊绒地毯,细软地蹭过他裤脚,无声无息,墙面嵌着精致的雕花装饰,映衬出一幅幅名贵大气的油画,又显得金碧辉煌,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最后跟着前台来到檀木双门前,门上也有雕花,栩栩如生。   她曲指敲了一敲门,躬身道:“陆总,人来了。”   话才落,便有低沉的嗓音响起:“进来。”   前台小姐答应着,小心翼翼地将两边木门往里推开,林淮抬脚走进去,就见办公桌前身形笔挺的男人,原本正在写文件,听到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搁下了笔。   那一身漆黑整净的西装,淡银的领带,气质雍容而沉稳,眉眼凛冽的轮廓间倾出淡淡阴翳,隐约有股淡冷的倨傲,连眸色都异样清冷,正是陆天成,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犀锐的目光打量起面前的人。   林淮拉开皮椅坐下去,直截了当道:“放余青离开。”   陆天成的眉棱微不可察地一颤,交握的手紧了紧,冷冷道:“放?”   林淮见他首先装傻,有些不敢置信,好半晌才似笑非笑了一声,引得眼睑细微抽搐,伸手拉开领口,露出颈间一道红痕,要比之前淡了许多,却依旧清晰可见,道:“我在邮件里说了,关于贵公子的所作所为,我会让您亲眼看到。”   他指着颈间的红痕,身子往前倾,眼中浮现出熠熠明亮的神采,一字一句:“看见了吗?这个伤就是他掐出来的,人证也有,余青的父亲就目睹了这一切。”   他说着,但见陆天成的目光瞬间凌厉,仿若寒冰一样慑过来,却叫他唇边笑意更深,接着露出白齿,狭长的黑眸弯起,亦如少年般飞扬明耀:“其实,有没有证据都无所谓,如果我把贵公子做的这事放到网上,媒体和群众才不会管是真是假,到头来,天盛集团和您都难逃一劫。”   “天盛集团陆总的儿子,竟然有精神疾病……”   “够了!!”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陆天成拍桌而起,额角的青筋狰狞地暴跳出来,双目渗出猩红戾气,呼啸起狂风,两颊的肌肉更细细地颤抖,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余青和璟琛之间的感情,远比你想的更深,你没有权利在这里妄加揣测,不信的话,你尽管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松了松,黑眸里蕴着无可遁形的阴晦莫测,胸口波动起伏着,沉声道:“现在,请你离开。”   林淮眯起眼睛,仿佛十分轻松地靠在皮椅上,良久,才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出去。   四下里阒静无声。   陆天成站在那里,身后的落地窗面对着繁华市景,楼房间绿树盎然,淡亮的日光犹如金粉洒落,洋洋的交织成一片光雾笼着市区,极远处蓊郁幽绿的矮山,山脚下纤细的江水,在日光下折出碎金子般清澈的光,忽闪忽闪,日影无声地西移。   他回过神,慢慢坐回皮椅里,再看向放在文件旁的手机,将它点亮,屏幕里显示着录音的页面,还在继续录着,他关掉录音,抬眸看一眼门外,泛转出讳莫如深的神色来。   窗前的槭树碧绿成荫,静静的铺落开一室的疏影,熏风拂过,携着一股清凉。   余青画不下去,盯着纸上可爱的小男孩看,他穿着白衬衫,大大的眼睛,微抿着嘴,不知怎么的,胸口沉闷的发紧,一瞬透不过气,那种思念似潮水满满漾漾的晃荡,晃着心神烦乱,忍不住扁起小嘴。   怎么办,真的好想他。   她放下画本,看向旁边的座钟,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想了想,便掀开被褥挪到床边坐好,去拿靠在墙上的拐杖,艰难地撑起身子,一蹦一蹦地离开卧室,到走廊漆木护栏前,俯望着客厅。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只有厨房里传来一些炒菜声,油香四溢。   她静静地站了片刻,直到脚踝疼的发麻,门前反光的地板才一黑,那熟悉的身影疾步走进视野中,薄冷的日光停栖在他乌黑的发间,微微泛凉,深邃的眉棱下,一双眼眸是清澄岑寂的湖泊,没有丝毫波纹,手工裁纫的雪白衬衫,则服帖出他修美的身形,翩然如芝兰玉树。   客厅摆放有盆栽花簇,幽幽的香气浮动,掩映着他清瘦的身姿格外好看,她眼睛刷地一下亮起,雀跃的叫:“璟琛!”   他抬起头,眼中霎时也亮极了,更是加快步伐冲上楼梯。   她吃力地拄着拐杖蹦过去,最后索性扔下拐杖,直接扑进他怀里抱住他,他修长有力的双臂跟着缠绕上来,抱的紧紧的,把脸埋深进她发丝,贪恋地吸汲着她的味道。   她的身子软软的像轻云,透着独属于她的幽香,这香气勾魂一样充盈进胸口里,直抵入黑暗中最深的柔软,焕然着心跳怦然颤动,连同凝滞冰冷的血液也逐渐流淌,慢慢的延伸开暖意。   肖寻看他们又在腻歪,烦的不行,眼睛就转到旁边去,没好气道:“他生怕你不见了,给他做治疗的时候就看他心不在焉的,一会焦躁一会又不安,根本进行不下去。”   余青已经舒服的闭上眼,手心循着他清瘦的脊骨轻轻地抚摸,周围全是他的气息,熨帖着心头温软安逸,忽然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甜,伸手捧起他的脸,直直的对上他黑亮的眼眸,有着能涤洗尘埃的明净清透,惟映有她的倒影,从来就只有她。   她眼前微生出恍惚,手心就着他脸颊柔柔地摸着,梦呓似的呢喃:“我也好想你……”   陆璟琛眨了眨眼,忽然就弯身凑过来,薄唇软软的贴住她的唇,她面庞顿时一红,只觉得鼻息里一股好闻的清香,不可抑制地沸热,瞬间充斥了一切。   他灼灼地凝睇着她,目光里痴缠着浓炽狂热的爱恋,千丝万缕的溢出来,紧密地令她窒息,她不甘心,伸出小舌温柔地舔起他的唇,然后一口含入嘴里,深深地吻下去,满心只是在想,她以后都不要离开他,永远都不离开他。   肖寻看他们旁若无人,登时就震惊了,紧接着蹿上一股怒火,合着活该他没有女朋友,就这么欺负他,他转过身,忿忿地跑下楼去,再也不想管他们。   可走到半路,猛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扶住扶梯,望向余青,而她整个人正埋在陆璟琛的怀里,只能看见点点雪白的面庞,耳根粉润。   他颇为尴尬的抬手握拳放到唇边,清咳了两声,正色道:“余青,陆先生刚给我发了个声频文件,说必须要让你听,吃过午饭后我还得来找你们。”说完,就急匆匆的下楼。 第26章 【突如】   余青才不管别人,贪婪地享受着他唇瓣的温软,满足的不行,一颗心犹如浸在蜜糖里,轻盈盈地浮漾起来。   她悄悄睁开眼,只见他薄黑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投在白净的肌肤上,沁着濡软水意,如同翎羽一般好看,又显得极乖巧。   她脸颊滚烫,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咚怦咚,舌尖愈发灵活地辗转在他唇角,忽然间,听得一声柔软的低呜,他已经张开嘴,灼热的舌随即狠狠地覆上来,蛮横的夺去她的呼吸。   他先是笨拙地啃咬着她的唇,含入嘴里,薄唇抿着一寸一寸地吸吮,再用舌缠绕住她的,捋下一层湿润的芳香。   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她胸口里的空气都被吸噬,一点点流失出去,身子禁不住发软,就要站不住,终于听到他满足的轻叹声,舌尖舔起她的嘴唇,又眯起眼,将脸往她脸上依恋地蹭了蹭。   余青无力地倚在他的怀里,两颊涨得通红,急促地喘着气,略微缓和后,就狠狠地去揉他的脸,轻声道:“进步的倒是挺快的啊。”   陆璟琛只觉得惬意,又高兴的不得了,就软软地拱拱她的手心,然后两手向她身下一抄打横抱起,走进房间里。   她娇小柔软的窝在他胸前,脸埋进他颈间,还在散着温热,等进了屋,才轻拍一下他的手臂,轻声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他“恩”了一声,低下头,望见她红润的脸庞,水亮的瞳仁里唯有他的影子,就好像他的世界,从来也只有她,眉眼不禁泛出愉悦的神采,径直来到卫生间,将她放到马桶上。   那柔软的长发轻扫过他的手背,微微发痒,他唇角动了一动,不由自主地弯出细小弧度来,并不明显,俯下身亲下她的嘴唇,灼灼的目光又盯着她脚踝看,周围雪白的肌肤,唯独那一处红肿骇人,肿起的血块就有拳头大小,眼中的光芒瞬时沉凝,仿佛陷入思考中。   余青见他还不走,顺着他视线瞧向脚踝,心念一动,才明白他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她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担心她会跑,于是好笑道:“还楞着做什么,快出去呀!”   陆璟琛像是被她吓一跳,睫尖轻轻颤了颤,这才乖乖的出去关门。   如往常一样,他守候在门口等她解决完,然而只站了一小会,蓦然清脆的闹铃声响起。   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震动。   他怔了怔,知道这是她的手机,走过去拿起它,屏幕上闪烁出三个漆黑的大字,清清楚楚写着“林哥哥”,掌心猛地攥紧,手背上跟着暴出一道道狰狞的青筋。   周围空气一瞬冷冻住,良久,他指尖颤抖着点下接听键,那端温柔的嗓音潺潺传来:“小青……”   余青也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响,可是一时起不了身,只得喊:“璟琛,帮我把电话先挂了吧,我一会自己来。”   只有长久的静默。   无边的静寂里,骤然炸开一道惊雷似的巨响,刹那间轰得她浑身一震,脸色煞白,惊慌的瞪着面前紧闭的门,大叫:“璟琛?!!”又叫了几声,接着外面咚咚的作响,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匆忙地整理好衣裙按下冲水键,扶住洗衣机单脚蹦跳着来到门前,将门拉开。   窗外清亮的光线铺来,四面雪白的墙壁上浮动有疏疏的树影,细碎的泛光。   她一眼就瞧见他站在床边,漆黑的睫毛静静地落下去,半掩着眸底猩红的骇浪,暴怒的趋于癫狂,连下颚的弧线也绷的极紧,脸颊的肌肉细细地抽起痉挛,不断地发颤。   不知怎的,她脚步都是虚的,他脚底还踩着残破的手机碎片,旁边的透明屏幕,随着“咔擦”的声,霎那间被踩的粉碎,宛如晴天霹雳,她整个人就呆在了那。   怎么会这样!!   她震惊地抬起头,看见他额角的青筋暴出,狰狞地盘绕扭曲,脸上露出极恶劣的孩子气,直到她跳过来,他才抬起眸,发现她脸色雪白,失神的只盯着那一堆碎片看,顿时不高兴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弯下身蹭着她冰凉的脸。   她肩膀微不可察地一颤,只觉得不可置信。   他的眸色依然澄澈发亮,泛着点点日影的微光,额前乌黑细软的碎发,肤色白皙,衬出眉眼更是隽美深邃。   余青的发顶只及他的肩膀,此时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发现嗓子里干涩的泛苦:“为什么要摔它?”   他抿着薄唇,眼里流露出一种极点的伤痛和委屈,更加急乱的喘着气。   “刚刚那个电话,是不是林淮打过来的?”   她话音落下,原本紧紧箍在她腰上的双手猛地一颤,不能自制地收紧。   果不其然,她唇角颤抖,无声地向上扬起:“我说过,我喜欢的只有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但见她泪光盈盈,唇边的笑却安静地弥漫开,在淡金的日光里分外柔美,眼尾也轻弯起来,连着一排乌黑卷翘的睫毛弯成蝶翅,流光绽放。   他的心猛地一搐,眼中渗出惊痛的颜色,透不过气来,手上的气力一分一分地加深,仿若求救般,呜咽出声。   “这手机,是我在大学时自己打工买的……”   那泪水在眼眶中转了转,很快氤出濛濛通红的水意,她深吸一口气,哽咽说:“陆璟琛,你从来都不管别人的心情怎么样,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你如果不高兴了,无论做什么,陆家上上下下都会哄着你,让着你,连我也是,可这次,我再也不会让着你了。”   这一字一句,化作最尖利的刀刃,深深地剜入他胸口,剧烈的痛楚从五脏六腑汹涌出来,他紧紧地抱着她,嘴唇动了动,她已经垂下头,湿润的睫尖轻轻地一扇,啪嗒一下,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滚落。   其实,并不是气他摔了手机,而是因为他的不信任,这么多天,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可他还是不信她。   余青心里难过,伴着无可名状的委屈,汹汹地在体内左突右撞,撞得内脏生疼,这时候,突然脸颊一热,抬眸对上他眼底炙热缱绻的宠溺,印着她的面容,漾开温软的涟漪。   他的指尖抚在她脸上,温柔地擦拭去泪痕。   她瞳孔收紧,猛地抬手挥开,继而抵住他胸口气急败坏地往外一推,令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由得怔怔的望向她,那模样简直是茫然无助的孩子。   她还在气头中,用手背用力拭过湿润的脸,完全是赌气:“你现在别碰我!”   话音一落,就看她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外,根本不顾脚踝的疼痛,骤然五雷轰顶,他脑中嗡的一响,四周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唯有胸腔里滚烫的血液翻涌,直冲上太阳穴,撕裂开剧痛。   他冷得簌簌发抖,面色煞白,终于惊醒过来,癫狂的发出凄厉的嘶吼声,一瞬间冲过去拽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扯,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她,哭的委屈极了,下巴就搁在她柔软的颈子里,脸庞贴紧她的脸,发出孩子一样断断续续的抽噎。   不要走,不能放你走……   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那个男人么,所以她又要离开他……   陆璟琛想到这里,眼底漫起狂乱的水汽,最深处呼啸起噬人的飓风,排山倒海,整张脸猛然扎进她颈窝,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咬牙切齿:“放开我!”他双臂箍着她死死的,更加的紧,坚决不放手,最后直接抱起她向大床奔过去,将她压在床上。 第27章 三章合一,黑化篇启   【我的】   余青根本不敌他的气力, 只一瞬间,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陷进床褥里。   褥子又厚又软,直让她陷下去,紧接着胸口一沉, 是他修长的身躯紧紧压了上来,伸手拽过旁边的被子,一把扯开, 然后胡乱地覆在他们身上, 连头顶也掩的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   这时候,门外传来肖寻困惑的声音:“余青,你们在吵什么?”   她眼睛倏地一亮,正要张嘴, 猛地一只白皙的手心袭来, 牢牢堵住她的唇,刹那间的凉意沁着清冽的皂角香,肤软又细嫩,冰凉的好似冷玉,她不满地抬起头, 就见他的嘴角抖瑟着,隔着潮湿的泪光,眸底沸腾的黑气里渗着怒不可抑,浑身瑟瑟发颤。   四周的空气闷热起来, 很快透不过气,余青恶狠狠地瞪着他,额角细密的血管急促地跳动,胸口因为缺氧而一阵阵抽紧,她难受的呼吸着,忍不住开始挣扎。   昏暗中,只见她一双杏眸莹亮的焚着怒火。   陆璟琛看得眨也不眨,周围悄无声息,唯有她身上温暖的气息扑鼻,盈进呼吸里,焚着全身的血液滚热地叫嚣,又狂乱地蔓延开,最后无法抵抗地渗入五脏六腑,激起焦狂的渴望,难以自拔。   他目光不觉陷入痴怔,甚至连呼吸也都忘却了,薄唇动了动,慢慢地放开手。   余青就感觉唇上的凉意一点点褪去,正要喊出声,又是一种温软重重堵上来,径直含住她唇瓣吸吮。   空气更加稀薄,她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涌上晕眩来,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如溺水的人一番胡乱地探摸着,抓住被子边缘,脑袋竭力往旁边躲,想避开他的唇,可他偏偏不放,更加癫狂地抵开她贝齿去咬里面的小舌。   他的力气那样大,疯了一样箍着她不管不顾地收紧,连她最后的呼吸都要硬生生夺走。   她的手指一直在颤抖,胸口沉闷的说不出的难受,额头覆着湿润的汗水,细细地顺着额角滑落下去,一点痒意,终于抓到被角,拼尽全力地拉扯开,霎那新鲜的空气一股脑涌进胸腔里。   她获救似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两颊透着异样潮红,连睫尖也濡着一点莹亮的水意,不住地发颤,几近虚脱。   陆璟琛慢慢松开她,手臂却仍旧箍着她很紧,听她在耳畔急切地呼吸,鼻息间也氤氲着她清甜的香,充盈着肺腔满满漾漾的,他把脸庞埋进她的颈窝里磨蹭几下,心底涌起难以克制的眷恋,夹着浓烈的委屈。   他抬起头来,重新咬住她红肿的唇瓣,用舌头轻柔地一点点舔舐,顺着她柔美的轮廓细细吸啜。   她本来迷迷糊糊的,唇上又是一松,忽然看他的手伸了过来,在她心口处轻拍了一拍,引得她粉嫩的小脸瞬间爆红,惊叫道:“陆璟琛!!”不等她反应,他已经收回手,随即极快地拍打几下自己的心口,砰砰的闷响,掌心下正是心脏的位置。   他正抵着她的眉心,眼中狂炙的热意,从深处里烁出极点耀眼的亮光,薄唇抿起,清隽的眉眼间显出郑重虔诚的神色,脸颊浮着浅浅的红晕,耳根子也粉扑扑的,交映着那样俊美的轮廓,便是温玉雕琢而成,笼在粉润的霞光下,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却疑惑的看着他,丝毫不明白,但见他呼吸骤然急乱,又抬手戳一下她的胸口,再戳戳自己的,那唇角抽搐着,喉咙里颤出沙哑细碎的音节。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余青心思一转,这才看出点意思,小脸烫的厉害,又不想搭理他,于是别过脸哼了一声。   当肖寻带着笔记本电脑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又恢复原状,陆璟琛正给余青的脚踝上药。   她就半躺在床上,盖着蓬松绵软的被褥,两只手放在被褥外,手指攥着褥子,粉粉嫩嫩的柔软无骨般,再看她垂着头,后背垫有两块软枕,铺散着一头乌黑细密的长发,几缕发丝垂在耳畔,衬出那微鼓的粉腮,小嘴扁着,眉眼清澈又秀美。   显然还在生闷气。   再见她两只脚搁在陆璟琛的大腿上,他坐在床边,一只手捧住她受伤的脚,另只手的指尖则沾了雪白药膏,在她脚踝的淤血处细细地抹匀。   肖寻一想到不久前目睹的一面,眼中带着促狭的笑,这小两口感情升温的真是快,都钻进被窝里了。   暗暗笑着,忽的一道晶亮的目光照过来,余青直直的瞧着他,嗓音清脆:“肖医生?”   这样的静寂里,陡然吓得他身躯一震,连忙敛下心神,轻咳了几声,走到她面前将笔记本递过去,可一看到床,眉棱总是忍不住抽动,只能挪开眼,佯装正色道:“陆先生发来的音频,你快听听。”   余青接过笔记本电脑,搁在被褥上翻开,漆黑的壳身,键盘上盘绕着白色的耳机线,很是醒目,指尖先一点触摸板,屏幕里登时浮现出音频的画面,然后拿起耳机戴好,点下音频的播放键。   耳机里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   她并不知道内容,心下好奇又带着莫名不安,一颗心竟不由自主地悬起,颇有些忐忑。   等了半会,嘈杂的电流声中才响起低沉的说话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令她不觉屏息静气,认真的听着,听到那端说道:“我在邮件里说了……关于贵公子的所作所为……我会让您亲自看到。”   呼吸骤然一顿。   是林淮。   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听下去,脸色便微微泛白,胸口憋闷起一口气,抬眸望向陆璟琛,他低着头,兀自专注地轻抚着她的脚踝,目光凝着她的脚一动也不动,灼灼而又暗烈,侧脸的轮廓间满是认真,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那样纯粹。   心头刹那一紧,迸出窒息的疼来,最后实在忍不住拔下耳机,把电脑还给肖寻,脸上冷了几分:“听完了。”   肖寻收好电脑,看她的模样只笑了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她还出神的盯着陆璟琛看。   她不知道林淮找陆天成做什么,但听到他提起“精神障碍”这个词,只觉得反感,想必陆天成要的也是她这个反应,她低下头,秀眉蹙紧起来,烦闷到极点,细软的粉唇也绷的发直,浓而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冰冷的阴翳,久久地沉默下去。   就像不久前,陆璟琛摔碎了她的手机,她虽然还气着,却做不到真的不理他,因为她明白,他只是太在乎她了,同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好感情。   陆天成想的太多,对于林淮,她根本没想过要有牵扯。   仿佛感受到她的心绪起伏,他转过头,不由惊了一下,握住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放进被褥里,再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   陆璟琛弯下身,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发顶,亲昵地蹭了蹭,又不满足的抱着她身子摇晃起来。   余青向他看过去,望见他湛黑的眸里弥漫着温柔,像是炙深的海,细密的疼宠一波波地涌来,直能将她溺毙,她脸庞一红,长长的睫毛无声地一垂,轻声哼了哼,却抬手覆住他手背,牢牢地攥进掌心里。   【变化】   哐当一声。   昏黄的光线下,米白色的垃圾桶蓦然翘起盖子来,他踩着开关,桶里雪白的纸巾团间杂着手机碎片,还有张电话卡。   漆黑的睫尖微微动了动,他额前发丝细碎,漾着一种幽冷的暗光,覆着修长的眉棱,四周昏沉的光线里,只有他的肌肤泛着骨瓷苍白的白,慑出迫人的寒意,这强烈的对比,衬着他面容鬼魅一样幽邃隽美。   夜晚万籁俱静,远处的林子里隐隐响起鸟雀的咕鸣。   脚尖松开,垃圾桶盖顿时啪的一下合紧。   浴室里昏黄的灯光一瞬间寂灭,窗外的月霜清冷,淡淡袅袅的洒照在床褥上,照着褥间精美的绣纹粼粼泛光,如水纹静谧地流淌着,洇染朦胧。   暗光镀着他清瘦的轮廓,形成一道修长又挺拔的剪影,缓慢来到床头前,床上的女孩睡得正好,月霜下她恬静的睡脸,唇角微翘,发出浅匀的鼻息声。   空气透着凝固的寂静,他弯下身,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她乌黑的发丝细软地蜷在他掌心里,指尖动了动,小心地缠绕起来,两指捏住来回摩挲。   他深深凝睇着她,湛澈的眸色里酝着晦暗的黑气,细密地扭曲起来,逐渐堙没所有的光芒,浓黑的更显得阴郁病态,里面露骨的迷恋,则千丝万缕的痴缠出毛骨悚然的偏执,想要将她彻底占有。   现在还不够……   良久,他轻柔地吻一下她的唇,才直起身,轻手轻脚地给她掖好被角,关上房门离开。   桌上的座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已经是晚上零点。   书房里只开着两盏落地灯,透过白琉璃的灯罩,散发出明黄的光,肖寻坐在桌前翻看资料书,看得太久,眉心越来越酸涩,他只得直起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手捏住眉心轻轻地捏揉。   因为陆璟琛的病情发展,现在完全超过他想象,他虽然不再有以前沉默,面对余青的时候他多了许多肢体表现,但同时的,对她的依恋也趋于疯狂,而对别人依旧不理不睬。   他担心,陆璟琛的自闭症,最终会诱出一种未知的人格障碍。   肖寻想着,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不知不觉失了神,忽的一道敲门声响起,令他刷地抬起头,待看清楚门外的人时,眼中划过惊诧的颜色:“小公子?”   那灯笼着昏黄的一团,更远处却是黑暗,他站在门口,周身好似弥漫着细白的薄雾,寒凉入骨,一身深蓝绸缎睡衣,显出他颀长的身骨如乔木一般,服帖着清瘦的腰线,衣纹里泛着莹辉,但见一排纽扣整齐的系到领口,掩着半截纤长白皙的颈项,眸间亦是沉静。   陆璟琛走过来,拉开肖寻对面的皮椅再坐下去,端正挺拔,一手平放在腿上,一手捏着粉红色圆珠笔,塑料的笔壳上布满卡通花纹,微微泛白,他将笔顶一按,顿时冒出笔尖。   肖寻瞧见那根笔,心下了然,这么粉的圆珠笔一定是余青的,禁不住翻个白眼,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给他。   他便拿过纸放到面前,很快写出一句话,再还回去。   肖寻看了看他,再看纸上一行清秀工整的字迹,只有六个字:“睡不着,要吃药。”更觉得惊诧,因为以前有一段时间他严重失眠,不得不依靠着药物,可余青来了以后,他再没失眠过。   首先便将纸重新放到他眼前,关切的问:“怎么了?跟我说说,怎么会睡不着?”   陆璟琛摇摇头,清冷的轮廓里隐约浮出不耐。   本来这世上除了余青,其他人只会让他觉得厌烦,时间一久,他眉棱渐渐绷紧,浅色削薄的唇抿成一道细线,牵着轮廓都沉冷下去,直直地盯着他。   肖寻见他态度坚决,还不肯放弃,想从心理的角度进行一番分析,于是又温和的询问了些话,可他就是不搭理,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从药柜子里翻出安眠药,打开瓶盖,往手心倒出一片,取了装药的小纸片包住药,递给他。   陆璟琛收好药包,直接就离开了。   走廊上静谧无声,他推开卧室的门进去,外面皎洁的月光盈盈照着被褥,勾勒出一抹娇小的轮廓,她睡得依旧香甜,沙沙的风声里夹着她的呼吸,毫无知觉的。   他走到床头,小心翼翼地掀起她被褥的一角,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钻进去,先把药包塞进枕头下,四肢再轻轻缠住她,灼热的胸膛紧密地贴着她温暖肌肤,仿佛巨大的犬,黏糊糊地裹着她整个身子。   满怀都是她清甜的气息,焕然着心跳复苏般,重新活了过来,黑暗中惟有他眼睛熠熠发光,认真的凝睇着她,掌心轻轻地捧住她柔软的脸颊,吻住她的唇。   太过甜美,温软的几乎要化开,他不由得眯起眼,嘴角轻搐着,溢出满足的低喘声,又用脸抵住她的发顶,撒欢地蹭来蹭去,隐隐发间的犬耳朵细微的颤栗。   阿青……   外面的风逐渐沉寂。   落地窗外是华灯初上的商街,细细的小雨飘着,将街上的霓虹灯洇成一团团光晕,闪闪烁烁,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切都沉浸在寒冷的夜色中,丝丝晚风拂来,吹起他耳边细碎的鬓发。   林淮坐在电脑桌前,单手握住鼠标,电脑屏幕里是一个杂志论坛的页面,雪亮的白光照着他的脸,线条冷硬,那眉棱在眼睑落下浓深的阴影,黑眸也隐在阴影里,烁出讳莫如深的幽亮。   【病态】   清晨时分,天色又阴沉沉的,山间的天气总是变幻无常,远处幽绿的槭树林子,依稀夹着蓬高的野草,碧绿繁茂,即使隔着窗子,也依稀能闻见空气里弥漫的泥土香。   陆璟琛端着餐盘推开门时,她正坐在床上,眺望着窗外,一身雪白的薄毛衣,微弯的黑发长长柔柔地铺在身后,白肤清透,泛着象牙干净的光泽,下颔娇小,连着侧颈显出柔美的线条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转过脸,唇角立刻漾起甜美的笑,乌黑的睫毛轻弯,杏眸里好似有明丽的星芒在扑闪,无声无息的透过黑暗洒进他心底,划开沉沉的死寂,顷刻便照亮了整个世界。   她轻声唤道:“璟琛。”   他眼睛亮汪汪的,清澈的盛满了雀跃欢喜,加快步伐走到床头坐下,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揽住她,再宠溺地吻一吻她的唇,隐约后面毛茸茸的尾巴哗啦甩砸着床单。   余青笑得更甜,伸手抱住他清瘦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胸口前,静静的打量着他,见他的眸里说着熠熠的神采,面容却清隽安静,纤长分明的睫毛低垂着,睫尖剔透,薄唇也乖乖地抿着,真是可爱的紧,忍不住凑到他脸上大大的亲一口,“啵”的一声。   他眨了眨眼睛,也跟着在她脸庞重重地亲一下,又吻上她的唇,痴痴的轻蹭起来,像是着了魔,双臂箍着她一寸一寸收得更紧。   屋子里暗沉沉的,蔓延着凉意。   她嗅到他身上酸甜的味道,倏地伸直脑袋去看餐盘,果然看到白软的吐司被切成块,上面淋着莹亮的草莓酱,杏眸陡然发光,唇角往上弯的更高,露出糯白小牙:“哇,我要吃这个!”   陆璟琛听了,还是把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一只手先去拿牛奶,递到她唇边,温热的奶香味扑鼻,顿时诱着肠胃一阵叫唤,她鼻头动了动,深深地呼吸,捧着瓷杯就咕噜噜喝了一大半,再将杯子还给他。   他放好瓷杯,这才拿起餐盘搁到她面前,用叉子戳起一块吐司,递到她的唇边,她闻着那香甜的味道,张口就咬下去,简直是狼吞虎咽。   直到最后,她吃完半盘的吐司,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伸手摸摸肚子,他便从柜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拭上她的唇,仔细地将那残余的果酱擦拭干净,再亲亲她的脸,简直是上瘾了,她脸蛋泛出粉红,抬头也亲一下他的。   陆璟琛极高兴,低低的“嗯”了一声,眉梢都洋溢着纯然的喜悦,将她箍紧在怀里,才低头吃剩下的面包,她就靠在他的颈间,享受着这清闲的时光。   可不知怎的,慢慢有一股微妙的困意袭了上来。   余青眨了眨眼,或许是昨晚没有睡好,只感觉越来越困了,到后面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愿再去想。   吐司软软的,掺着草莓酱的酸甜味道,充盈着口腔,他慢慢地咀嚼,吞咽下去,湛澈的黑瞳往下挪几分,定格住她恬静的小脸,已经熟睡了过去,他的眸里漫上温柔来,随即端起餐盘放回床头柜,翻身下床,再转过身托住她的后颈和腿窝,小心地把她平放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立即端着餐盘下楼。   等他再次进来时,手里多了一卷透明的细胶带,以及剪刀,都是从肖寻的书房里偷拿出来的,将它们放到一边。   她还在毫无知觉的熟睡着,他便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柜子很大,上面挂着一排衣裤,下面则是宽敞的空间,左右看了看,然后回到床头,掀开被褥,两手往她身下一抄打横抱起,走到敞开的柜门前,托着她身体轻轻放了进去。   他的手指修长分明,骨节细致,托住她的后颈让她背靠着柜墙,成为半躺的姿势,最后去拿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和脑后,想了想,又从衣架取下他的黑色风衣,轻柔地覆在她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她仍然睡得很沉,那双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瓷白面庞上形成一片蝶翅似的影子,风徐徐地拂过窗户,轻微作响。   陆璟琛慢慢伸出手,捉住她的手,小小的,绵绵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要在指尖消融,便小心翼翼地牵紧她,脸贴上她的手背,轻蹭起来,凝望着她安宁的睡颜,她睡得这么好,任由他用目光贪婪地镌刻着,只有他能够看着她,胸口焚焚着燃起火来,不可抑制地顺着血管点开铺天的狂热。   他白皙的面庞洇上一片薄红,连耳朵也红红的,手指扣入她指间,她便是他的毒,是他的瘾,早已盘踞在体内的每一处角落,却仍对她充满了渴望。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又让他止不住的焦狂,像是永远都无法满足。   要乖乖的待在里面,等我回来。   他倾过身,在她的脸颊温柔地落下一个吻,握着她小手放进风衣里,不能受到一点风,再起身合上柜门,拿起胶带,扯出一截用剪刀剪断,分成均匀的数片,用来封住柜门间的缝隙,一片一片整整齐齐的封住它,不断加厚。   柜门关的不紧,胶带只封住了中间的缝,防止她忽然清醒推门跑出去,上面和下面都还留着很长的缝隙,又有半个手掌宽度,能让她充分呼吸。   风吹的越发紧密了,刷刷地响在耳边。   陆璟琛收好胶带,走过去推开玻璃窗,让凉爽的空气进来,等全部布置妥当,这才带着胶带和剪刀走出去,关上房门。   这次他终于能够放心,不用担心她逃跑了。   客厅里窗明几净,窗外蓊郁的树木隔着一层雾气,近处的海棠花却生机盎然,被露水洗刷的分外鲜艳,交相掩映在窗前。   肖寻坐在沙发里看资料,茶桌上摆着一盏西式骨瓷茶杯,杯子里碧绿盈亮的龙井茶水,雾气缭绕升腾着。   他的目光专注地定格在资料上,抬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茶水温热,萦来丝丝袅袅的白气,在舌尖氤氲着温醇微涩的清香,他又喝了一口,刚把茶杯放下去,就听得拖鞋踩着木梯沉沉的响动,步伐平缓。   肖寻放下资料,转过身,淡银的晨光交织成一片薄雾,朦朦的笼着那人,一眼望去便看见他洁白的衬衫,熨的整洁笔挺,勾勒出他清瘦的身骨,腰线颀美,翩然是芝兰玉树,冷冷润润。   他的眉眼宁静,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黑眸中也蕴着浅亮的光。   肖寻看向手中的资料,这是他昨晚熬夜整理出的治疗方案,他就想试试,陆璟琛除了自闭症以外,还会不会有其他潜在的人格变化,默默的想着,他站起身,朝陆璟琛笑了一笑。   “我们走吧。”   番外【论我家老公的醋劲和倔性】   盛夏的清晨,窗外天色澄净,细白的云丝游移着,而院子里的花木葳蕤繁茂,放眼望去皆是粉嫩的蔷薇花,盛着细密的露珠,在晨曦下折着盈盈的亮光来。   纤细的手指攥着木梳,徐徐地捋过一束柔顺的乌发。   余青坐在梳妆台前,正梳着头发,浴室里则是一阵清晰的刷牙声,她唇边含着笑,眉梢微弯,镜子里一张素白的脸越发莹润,衬得眸光澄澈,更是娇美,忽然急促的脚步闯入,赵婶子叫道:“夫人,夫人!”   听到她的叫声,余青的神色不由得一怔,抬起脸望向她,看她的面容里充满无奈,伴着点点焦灼,等她走近,又听她低低的说:“小少爷不肯起床,怎么说都不听,非要你过去。”   余青还以为什么大事,当下忍不住一笑,嗔道:“这小家伙。”放下木梳,起身朝走廊那端的房间走去。   这边,雪白的漆木门上贴着一张卡通贴,她直接推门进去,瞧见小床上横着白白嫩嫩的小身躯,浅蓝色的星星睡衣,那肤色白皙,额前的发丝柔软蓬松,小脸俊秀又漂亮,乌溜溜的大眼睛就望着她,看见她过来,他眼里的光刷地亮极了,糯糯的拖着尾音:“妈妈——”   余青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酥酥麻麻的晃漾起来,连忙过去抱住他,捏捏他细嫩的脸蛋:“小懒虫,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小家伙高兴的紧,立刻搂住她脖子,圆黑的双眼笑眯了,簇着一排纤长浓密的睫毛覆住脸颊,落下扇子似的微影,唇边漾开甜甜的小梨涡,牙齿糯白:“妈妈,要亲亲才起床!”   他说完这句话,却将站在旁边的赵婶给逗笑了,忽然有冷气袭过来,她打了个愣神,转过身,便看到一身白净笔挺的衬衫,服帖出他清瘦的身骨,颀美而又挺拔,往上那清隽的眉眼仍然沉静,鼻梁高挺,浅红的薄唇轻抿着细线。   整个人便如冷雪堆砌的玉竹,清润的引人注目。   此刻他站在门口,黑眸沉沉的盯着小家伙脸上的笑,眼底暗涌着寒凉,小家伙才被余青亲了一口,咯咯地笑着,抬起脸对他眨一眨眼,满是得意,还以为他会冲进来,可他只看了会,就转身离开。   余青不知道陆璟琛进来过,一心的哄着小家伙起床穿衣,最后终于忙完,她将小家伙交给赵婶子,自己先回房间。   那卧室里静悄悄的,连针落地的声也能听得见。   她的呼吸一下子窒住,心下困惑起来,怎么没听到半点声响,但回头却看床上平整的苏绣锦被间衬出一副修长身骨,他躺在床上,紧紧抱着她的枕头,脸埋进去,只露出湛黑的眼睛,深处焚起期盼的火簇来,透着令她窒息的灼热。   窗前雪白的轻纱被丝带束在墙边,静谧垂落着。   她走到床边坐下,温暖的手心揉了揉他的脸颊,眼中露出一种狡黠的神气,轻声问:“怎么又躺下了?”   陆璟琛不说话,身子只往她那边挪了挪,紧巴巴地挤着她,睁着一双澈净的眸子,仿佛是被清水洗净的曜石,亮的发烫,又把脸抬起来,露出红润削薄的唇瓣,轻轻地一动:“阿青亲亲,要亲亲,才起床。”   他的嗓音已经不是两年前那般沙哑,低低的,轻轻的,仿若玉石落在琴弦上,一种清越低迷的音色,只是说话还有些不顺。   她两颊腾地一红,逐渐发起热,四下静得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耳朵里有微微的轰鸣,又觉得好笑:“刚刚小然也是这样,你们父子俩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说着,还是顺从地去吻他的唇,结果腰上一紧,猝不及防地便栽倒下去,直接撞在他坚实温凉的胸膛上,被他双臂用力缠住。   唇上又一热,他火热的舌已经钻了进来。   她的唇上有甜美的气息,勾魂的萦绕在呼吸里,透着温暖清甜,他深深地沉溺进去,舌头沿着她的唇来回地舔,慢慢的又不满足,缠着她往怀里一阵收紧,索性压住她,却引得她瞬间透不过气,轻轻地喘息:“璟琛……”   他的舌贴上她的,很快攫住她含进嘴里吮吸,舌尖捋着她的舌直刮下一层蜜水,她怔了怔,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脸颊羞得爆红,门还没有关,惊慌地去推搡他胸口,左右挣扎,又呜呜地叫。   陆璟琛极不满她的抵抗,不高兴地闷哼一声,手臂就箍的愈来愈紧,力道里溃发出一股不管不顾的狂乱,最后发狠地去咬她的舌。   她这样动弹不得,唇上几近癫狂的热意,烧灼着她的心也燃起一把火,深浓的炽热从血管蔓延向全身,令肌肤发烫,他是这样渴望着她,贪恋地吸汲着她每一缕气息,却还想要更多更多。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她一口气久久地鲠在胸口处,眼前全黑,仿佛陷入天旋地转,他才不情愿地松开了她,脸庞抵住她的脸,眼眸湿漉漉的,泛着软濡清澈的水意,深处却溃出狼一样狂炙的亮光,贪婪的注视着她,怎么也不够,温柔呢喃着:“阿青……阿青……”用脸不断蹭着她。   余青只是瘫软着躺在他怀里,大口吸着气。   本来以为这件事算过去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轮到吃早饭时,他竟坐在餐桌前一动也不动,坐姿依旧端正,两手平放在大腿上,固执的目光就胶着住她。   余青的眼皮止不住一跳,唇角颤了颤,看向坐在面前的儿子,小家伙觉得惊奇,扬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爸爸,那葡萄般透亮的眼珠照着他,洗漱后的面容更是清秀,粉雕玉琢似,跟陆璟琛非常相像。   他一手捏住汤勺,一手捧着自己的瓷碗,碗里是厨房刚端来的奶油汤,不等她说什么,天花板下亮起一道稚嫩清脆的嗓音:“爸爸,你怎么不吃饭?”   陆璟琛才不理他,灼灼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脸上,她的心控制不住地狂跳,一下比一下更急,比一下更响,震着胸腔牵起细微酥麻,两颊的红晕积的更深,卷翘的长眼睫毛便低低垂落下去,簇拥着如同蝶翅般,伸手去拿面包。   蓦地下颔一凉,被他修长白净的两指钳住,生生地掰过去,撞进他暗烈的眸色里,他直接亲下来,在她的唇上宠溺地吻了吻。   耳畔是他满足的轻笑:“要亲亲,阿青才能吃饭。”   哐当一声,银勺坠进汤碗里刹那溅起一片奶花,惊得她一颤,转过脸才发现小家伙涨红了脸,气得鼓起腮帮子,他知道唇对唇的亲亲是爸爸妈妈才能做的,实在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捏住银勺舀起奶油汤大口大口地喝,气呼呼的。   他想起电视里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余青没好气的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就见他唇角微弯,那样清浅的笑,可望着她的眸里蕴着深浓的温柔,千丝万缕的溢出来,直能将她溺毙,又夹着一丝得意。   而到了晚上。   余青以为像平时一样,后面被他黏黏地折腾到凌晨,一直累到熟睡过去就好,可是到了天边微亮,他竟然还没完,倒是她累的几近昏睡,这时候,头顶幽幽传来他嘶哑的嗓音,低磁蛊惑:“青青……”她的心一瞬间提起,忙地睁大眼睛,却是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了?”   她微微一动,他修长的手臂又将她一阵收紧,恨不得嵌进骨血里,容不得半点距离,呼吸渐渐急乱,幽蓝的暗光下,纤长的睫毛低低地掩着湿润的眸光,又低下头,脸颊贴着她的脸,睫尖轻轻扫过她的肌肤,嘴唇抿了抿,温柔地贴在她红肿的唇上。   “睡前,也要亲……”   对于嘴巴被他啃肿的已失去感觉的余青来说,当真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呀~三章合一~九千字~很长慢慢看~   以及,请不要骂男主啊啊啊啊,毕竟他是心理问题,从小并没有人教他,后面会被女主宠溺和慢慢引导,病会好的~!!都会步入正轨,并且男主和男配有正式的碰面对峙,气场全开!   两个黑化的男人对峙……但是我男主肯定更胜一筹哈哈哈哈~~么啾,爱你们~ 第28章 【初遇】   诊疗室设在别墅旁的小楼里。   推开门进去, 朝南是一长排偌大的落地窗, 深蓝的窗帘束在墙边,那玻璃净透,映着外面修剪齐整的灌木,舒展开油绿的枝叶, 更远处云雾四起,袅袅的是蘸着墨水的轻柔笔触,隐约勾勒出青山。   四处被特意洒扫过, 灰黑条纹的地砖明亮如镜, 倒映出窗外绰绰的白光,清冷而又空荡,只摆置了办公桌坐凳,桌子旁边还有一张躺椅。   肖寻走在前面,先将资料搁放到桌上, 再选取几张铺开, 转过脸瞧着陆璟琛慢慢地走过来,他便拉开坐凳,说道:“你先坐在这里,今天有题目要做。”   陆璟琛走到桌前,目光安静的定格在那些试卷上, 全部是心理测试题,于是顺从地坐了下去,肖寻就去拿笔,笔筒里只有一支黑色的钢笔, 才拿起来,就听“咯”的一声,银白色的笔尖冒出,抬头才发现他已经拿出那粉粉的圆珠笔。   看见笔杆上可爱的卡通人物,肖寻眼睑一抽,没想他竟然是随身带着余青的笔。   房间里悄无声息,落地窗外是生机盎然的绿意。   一声尖锐的啸声。   电水壶嗡嗡地震动起来,滚热的蒸汽急促地从喷嘴涌出,顶着壶盖也跟着震颤。   肖寻连忙拿抹布攥住壶柄,往一旁装有茶叶的瓷杯里倒出开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沸热的开水一触到茶叶,刹那洇开一层层碧绿。   等到沏完茶,肖寻望向不远处的办公桌,落地窗子明净,云端间倾下淡银的微光,一层层清辉镀在那人身上泛出柔晕,淡淡的毛边,他低垂着头,露出白皙清隽的侧脸,眉目里透着安静。   空气中浮荡着茶叶的幽香,肖寻先将茶水晾在那,抬脚走到他身边,看他做完最后一道题,两手握住圆珠笔,便伸手过去拿起测试题卷,对他说:“好了,你现在再躺到躺椅上。”   陆璟琛没有动,只是认真地观察手中的笔,还是粉红的塑料笔杆,上面布满了卡通图纹,微微有些泛白,并没有坏,眉心不由自主地松动了动,像是松一口气,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起身去躺椅前。   肖寻捏着测试题卷,等他躺平,躺椅旁的矮桌上放着老旧的CD机,便按下播放键,一阵悠扬的钢琴声随即潺潺从音响流淌出来。   “好,现在闭上眼睛。”   陆璟琛轻轻地闭上了眼。   他今天难得的听话,肖寻的心中不由划过一丝疑惑,但没有时间多想,端起板凳放到躺椅边,坐了下去,翻看起手中的测试题。   天边沉沉的乌云暗涌着,风声尖利,拂过树林呼啸起幽绿的涛浪来。   窗帘也被风拂到半空,那风吹着柜门细微地晃动。   余青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又回到了以前,四周是梨花木家具,格子窗前挂着老式的棉布帘,院里的槐花已经盛开,莹白娇美的花朵,一点璀璨的金光在花间粼粼闪烁。   她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身,站在沙发前,少年则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玩着汽水瓶的瓶盖,就看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瓶盖,先“啪”的盖住瓶口,再拿起来,最后又一下子按下去,不知疲极。   傍晚柔和的霞光斜照在他的身上,铺开细碎的树影,他穿着白衬衫,修长的腰身端正而挺拔,丝质的衣角被熏风吹的轻轻飘动,额前乌黑的发丝微动,露出白皙的额头,清隽的眉眼间则透着宁静,低低的垂着,纤长的睫毛浅覆着眼睑。   她认真的凝视着他,最后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脸,触感滑腻柔软,于是笑眯眯的弯起眼睛:“你怎么不说话呀?”   余青见他还不肯出声,削薄的唇线兀自紧紧抿在一起,透着几分固执的神气,她也不气恼,转而在他唇角轻轻捏了一把,结果满手的细嫩,而他肤色太过白皙,指尖很快留下一道粉粉的淤痕,刹那她心尖一颤,又小心翼翼地将淤痕抹开。   她的指尖泛着点点温暖,熨着肌肤却奇异地绽开一丝电流,细细的发起痒,惹得他漆黑的睫尖动了动。   因为爸爸还没下班,她只能来陆爷爷家蹭晚饭吃,以前也经常会来蹭饭,吃过饭后她便负责洗碗,现在陆爷爷在厨房里忙活着,她闲着无事,索性坐到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聊起天来,尽管他依旧玩着瓶盖,看也不看她。   “我叫余青,余是剩余的余,青是青山的青。”   “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普通?”   她的嗓音嫩莺一般悦耳,又像软糯的糖糕,绵绵地缠在心头上,正是盛夏,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莹润的苹果脸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随着她歪头,乌黑柔顺的马尾辫子落在颈间,格外的娇俏灵动。   他仍然无声无息的,但拿瓶盖砸瓶口的速度在一点点变缓。   她两只手撑住沙发垫,身子凑近他,瞧着他手中的瓶盖一下又一下向下挥,眼前渐渐生出花影,声音压低了下去,接近梦呓:“你知道有一首诗吗?”   “乞得秋阴三日雨,洗濯山泽回余青……”   窗外又起了风,吹着槐树沙沙的轻响,枝叶繁茂的阴影在四下里跟着晃漾着,而她尾音轻柔婉转,一字一字柔柔地敲在心弦上,携着清甜的香气,拂开一片颤栗。   他薄黑的长睫毛微不可察地一颤,掩着湛亮的瞳孔,细微地朝她转过去,凝定住她出神的眉眼。   时间过去太久,原来空空的肠胃止不住收紧,忽然就闹腾起来,只听一阵“咕噜噜”的响,惊得她一颤,涨红着脸捂住肚子,低呼一声,他也被惊吓到,慌乱地垂下眼睛继续用瓶盖拍起瓶口。   余青还在捂着肚子,羞恼的不行,头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出糗,等到抬起头,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晶亮的朝四处看了看,最后发现不远处的矮桌上有一盘苹果。   洁白的瓷盘里,那一颗颗苹果红润诱人。   她忍不住咽下口水,走过去选出最小的一颗,往身上简单地擦擦,然后大口咬下去,清甜的果汁瞬间溢满齿腔,令她满足的眯起眼,真甜,就站在那里吃着苹果。   耳边一时静悄悄的。   白腻的指尖捏着瓶盖,久久地盖住瓶口不动,他抬起眼,安静地注视起她的背影。   她的侧脸映在霞光下粉润柔美,因为烘得太暖,烹着体内一股温软的馨香愈发浓郁,清清甜甜的交织在呼吸里,还有鼓起的腮帮,犹如书本上进食的仓鼠似一鼓一鼓,他收进眼底,薄唇细细地抿出直线,眨了眨眼,蓦地像是受到很大的冲击一样,又迅速垂下头去玩瓶盖,耳尖变得浅红。   只是那会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他的动作。   柜子里昏暗静谧。   清亮的光透过柜门间的缝隙倾在她脸上,光边被切割整齐,不知过去多久,那秀眉蹙起,乌黑的睫毛跟着轻颤起来,缓缓掀开。 第29章 【受训】   眼睑下横着明晃晃的白光, 一直延至旁边的柜面上, 朦胧中就见细密斑驳的木纹,往上半截洁白的衣摆,映在光里异样雪亮,那光反照进眼底又一阵生疼。   她难受地闭上眼, 随后重新缓缓睁开,终于看清楚了。   脸边贴着枕头柔软丝滑的棉缎,微有点冷, 但这里并不是床。   她眼皮略抬, 头顶上悬着一排整齐的白衬衫,一方光片横在衬衫上,白亮的刺眼,循着那光束再往旁边看过去,便发现轻掩着的柜门, 透过缝隙能看到一角床尾。   寒风携着清凉的湿气扑在肌肤上, 涔涔的冷意渗进来,往体内深处蔓延开,霎那间的惊惧强烈到极点,简直不敢置信,仿佛全身的气血疯狂地蹿涌上来, 轰然炸开,她尖叫一声:“啊!!!”腾地扑过去推打柜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做, 竟然敢把她关进衣柜里!   她的嘴角在发抖,一颗心更是彻底冷了,推了几下,才发觉柜门间的缝隙有一截被胶带封住,于是先扶住柜门,身体也向柜门依靠过去,手上再一阵使劲,那没有受伤的脚跟着向前用力踢蹬。   最后累到满身是汗,额角结着细密的汗珠子,细细地往下流淌,浸着眼角涩痛,她却顾不了这些,顶着挨挨挤挤的衣摆半站起来,伸手去扯胶带。   她一手握住柜门的边缘,一手扯着胶带,很快就将胶带全部拆开,用力推开了柜门。   清冷的空气中,悠扬的钢琴声还在潺潺地回荡,掺杂着微弱电流,忽然有指尖按住开关键,啪的一声,音乐戛然而止。   耳边一时陷入阒静,而墙壁上的挂钟,富有节奏的滴答声反倒清晰。   肖寻看了一眼钟,再回过头望向身后的躺椅,陆璟琛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门,眼中笼着焦急的颜色,嘴唇紧抿,额前的碎发松软,两颊也细微地收紧起来,修长清瘦的脊背绷的愈发挺拔。   肖寻低下头,手里还紧紧地捏着测题卷,可整只手都在颤抖,无法控制地沉寂了下去,许久许久,他烦闷的叹息一声。   这下有点糟,事情比他预料的要严重……   他掀起眼皮,心绪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低声道:“走吧,小公子,我们可以回去了。”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陆璟琛一想到余青,脚底下蓦然生出十足的力气,火急火燎地走进客厅里,疾步走上二楼,黑眸莹亮的仿若是曜石,清澈的显出丝丝渴盼来。   斑驳的树影里,四下逐渐变得安静。   他一进去,顿时撞上那明冽的目光,如同覆着薄冰,心不觉猛地一沉,惊惧的寒意渐渐从脚心漫卷上来,冻得全身僵直,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她就安静地坐在床畔,看他脸上的血色缓慢褪去,翻出一片苍白,湛黑的瞳里清楚的涌上惧意,倒映着她的脸,唇角不由勾起,纤细的发丝覆着白腻脸颊,一双眼睫仿佛是柔美的蝶翅,在光下漾着冷影。   “把门关了。”   他眼皮一跳,半晌,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腿,转身去关门,只是在想,她醒的这么早,肯定是药放的太少了……   紧接着,她清冷的声音又响起:“过来。”   陆璟琛听了,呼吸突地一下窒住,慢慢地转过脸,她仍然一言不发,神色冷淡,令他体内暗涌着的寒气几乎瞬间渗透四肢百骸,穿透过骨缝,心头抽紧起来,却还是乖乖地朝她走过去,就听她说道:“可以了,不要再过来了。”陡然吓了一跳,像是孩子慌乱地止住步子,脑袋埋的更低,整个人僵硬不安。   余青沉默的注视着他,他低垂着头,漆黑的睫毛长长地覆着脸庞,眸底无声地涌出薄红的水汽,仿若浮着一层潮湿的雾霭,蒙蒙黯淡,放在身边的两只手紧握成拳,还在一分一分地收紧,指节绷着发白。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更想离开你?”   这一字字清晰入耳,他浑身陡然一震,猛地抬起头,眼眶刹那红透了,只听“咯”的细微声,仿佛是骨节错位般的响动,手背上青筋暴跳着。   空气里充斥着窒息的沉默。   余青这次被他气的不轻,甚至怀疑起他的病情真的是走向好转,还是越来越坏,想到这里,两边的额角便一阵阵地刺跳,再次对上他苍白的脸,他眼中的水雾愈来愈深。   “你从来就不相信我的话,我说不离开你,是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不会离开你。”   “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陆璟琛怔怔的站在那,被她愠怒而疏离的目光笼罩着,胸口里像刺着一柄冰冷锋利的刀,在生生地剜着血肉,一刀一刀,直绞出撕心裂肺的惊痛,他好看的薄唇颤了颤,委屈又固执的凝望着她,眼眶一阵发酸,没有忍住,眨眼间就落下一颗泪珠,然后又是一颗,不断地沿着两颊滑落。   余青措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哭,没有一点防备。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她这还没教训完,怎么他先哭了。   而他湿漉漉的眼眸依旧瞪着她,蘸了水意的睫尖濡软分明,轻轻地扇一下,洇着眼尾漫开湿润的红意,两手攥着越来越紧,瑟瑟地发抖,唇瓣抿出的直线里沁着倔强。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傻了一样,反倒他眨着通红的眼睛,抬脚走过来,挨着她身子坐下去,又紧紧地挤着她,伸手将她一抱,那眸子被泪水冲刷的晶莹清澈,渐渐的,透出一种极可怜的神气,开始低低的“嗯”着,然后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脸。   见她没有反应过来,他眼中立刻烁出一点亮光,轻轻地含住她的唇,神色里带着一种孩子似的讨好。   余青的胸口被他紧紧地挤压着,几乎瞬间就被他夺走呼吸,四周萦绕来他甘冽的薄荷清香,氤氲着温醇柔软,她惊诧的睁大眼睛,唇上滚烫的舌像一条鱼,急切地撬开贝齿钻进来,感受到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便从鼻息里发出软软的轻哼声,越发收紧手臂,怀里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娇软的不可思议。   等到她喘不过气来,终于会过神,气的一把揪住他耳朵往外扯。   他吃痛的“呜呜”叫,被迫抬起脸,两臂还箍着她不依不饶地往怀里收,看她咬牙切齿的冷笑道:“谁让你坐过来的?”   话音还未落,他的脸本来挨着她极近,整个人猛然爆发的把她死死收进怀里,脸撞上她的脸颊,随即胡乱拱起来,紧闭上眼睛,泪水冰冷地顺着脸颊滑落,直哭得肩头颤抖,清瘦的手臂牢牢缠住她身子,那脸苍白的可怕,仿若抱着唯一的浮木,胸腔震出沙哑的碎音,几乎是哀求了。   阿青,不要这样看我……   求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余青见状,当然不允许他这样蒙混过关,伸手抵住他肩膀,拼尽全身的气力往后推,竭力板着脸,可是嘴角忍不住上扬:“陆璟琛,我话还没说完呢!”他腰身修美的肌理瞬时绷紧,连忙抬头,飞快地啄下她的脸,发狂地沿着她脸颊亲吻,再牢牢贴上去,一下又一下蹭的很高。   她的脸皮便被他拱来拱去,根本说不了话,只想笑,抵在他肩上的两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察觉到她浑身也渐渐松懈,他这才微抬起脸,抵住她的眉心,隔着清澈的泪水,他眼底亮亮的满蜷着温软的依赖,满满漾漾,伴着纯澈的欢喜。   他急切的呼吸着,鼻端下绵密的香气悄然充盈进来,沁着甜蜜的滋味,熨帖在心底,逐渐焕然着新生的暖热,不能自制地沉溺迷恋,痴痴凝望着她,嗓子里颤起轻柔的呜咽。   不生气了吧?   他没有再蹭她,也得以让她重新镇定下来,余青深深地吸气,再吐出去,抬头便迎上他这样的目光,轻易地解读出里面的意思,心微微一沉,意识到这次事情格外严重,生气的推他:“想得美,这次必须要惩罚你!” 第30章 【风波】   肖寻回到书房里, 第一时间就放下测题卷, 来到书柜前,面前琳琅满目的书籍,他抬手摸上一本书的书脊,指尖往旁边缓缓划过, 最终停在一个陈旧的硬壳书脊上,把书拿下来,转身走出门外。   走廊上极幽静, 隐约飘荡来窸窣的说话声。   随着他越往前走, 那清脆冷淡的嗓声也越加清晰,等他站定在卧房门前,他听见女孩语气严肃的正说教着什么,不禁惊奇地挑起眉,曲起手指敲打两下门板, 温和的唤道:“余小姐。”   门后的话音一顿, 半会,才又响起:“请进,门没有锁。”   肖寻闻言便握住门柄,往外轻轻一拉。   窗外的天色已经放晴,疏疏明媚的日光映入眼帘里, 他们就坐在床畔,余青侧着脸,微蹙的眉心里蕴着忿忿的神气,鼻头娇小, 粉软的嘴唇抿出极细的线条,两手紧紧攥在一起。   而她旁边的陆璟琛,也是侧着身,脑袋垂的很低,一双湿润的长睫毛细微地颤动着,怯怯的看她,眼眸莹亮通红,虽然那表情仍不生动,可是头发仿佛都耷拉了下来,修长白皙的双手平放在腿上,指尖略用力地抓着裤子,骨节清晰。   肖寻满脸困惑的走到他们面前,先问余青:“这是怎么了?”   余青听了,心里的怒火腾地又窜起来,焚着胸口翻涌上一股燥气,将手心摊开,赫然雪白的纸片上是半片安眠药,他的眼皮一颤,立刻把书放到腋下夹住,拿起那半片药仔细端详。   她看着他,杏眸里冷冰冰的:“今天早上吃饭,我一吃完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衣柜里。”   在教训他的过程中,她突然想起自己睡着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就去问他,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老老实实的拿出安眠药递给她,然后她一猜,看他轻轻点头,当场险些被他气昏过去。   他的心眼真是越来越多了。   余青不想再说下去,一手撑住绵软的床垫支起身子,单脚站立起来,这一动,惊得身边的人也慌忙站起。   她看也不看他,蹦蹦跳跳着去床头柜那边,拿起靠在墙上的拐杖,转过身,他高又瘦,身姿挺拔的站在那,湛澈的眸子凝望着她,弥漫开蒙蒙的水意,几乎又要哭了,她的一颗心无知无觉的浸入了热水,温软的发涩,愈来愈难受,陡然掀起清晰的钝痛来,疼的吸气,只得硬着头皮,脸上是薄霜般的冷淡,扭头望向肖寻。   “肖先生,请问这里还有别的客房吗?我今天要单独住。”   陆璟琛眼眶泛酸,脸上湿漉漉的覆着泪痕,抿了抿泛白的唇,最后垂下头去,手指一寸一寸地松开,指尖细微地颤抖着。   肖寻看着他,眼底不安的情绪陡然震开一阵骇浪,久久也无法平静,好半会,才能勉强压制住,额角处的脉搏还在砰砰的跳着,摇摇头,对她说道:“我还是给你拿床新的被子吧。”不等她开口,拿着书逃似的大步离开。   余青打了个愣神,怔怔的朝陆璟琛看过去,他的泪眼里只有她的脸庞,在她的目光下,渐渐充满焕然般的欣喜,亮的惊人。   她只是默然的望着他。   反正打定注意,今晚绝不跟他睡。   陆璟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过来,纤长的手指捉住她的手,一触到她柔暖的肌肤,导电般引得身体轻轻一颤,顺着血管舒展开酥麻,她只到他的胸口处,他眉眼低垂,黑眸温柔的凝睇着她,嗅着她身上幽甜的气息,手指更用力几分。   同时,天盛集团。   早晨下过一阵小雨,窗户上还有斑驳的水痕,映照着外面广阔无垠的蓝天,折着粼粼的碎光。   办公室内,陆天成正坐在桌前书写着文件,静寂中忽然“咔”的一声,门被人缓缓推开,显出一道聘婷纤细的身影,浅蓝色牡丹纹的苏绣旗袍,颈间戴有一串莹白珍珠,衬着肤如凝脂,面容温婉动人。   “该吃饭了。”   陆夫人手中提着食盒,那香味扑鼻,往外冒着腾腾的热气,她把食盒放茶几上,拿开盒盖,第一层食屉里放着两人的碗筷,便全部收拾出来,端出一盘又一盘的热菜。   陆天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又很听妻子的话,当下毫不犹豫地起身来到她旁边坐好,看她给他盛饭,又夹了半块红烧鱼放在米饭上,把碗递给他。   焦红的鱼皮下肉质白嫩,丝丝缕缕的香气钻进呼吸里,瞬间叫人胃口大开。   他端着碗就吃起来,陆夫人还是慢条斯理的模样,温声问:“那个林淮,没有再来公司找你了吧?”   陆天成听到这两个字,动作不由一滞,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过去这么久,那个男人再也没有找过他,应该是放弃了,可不知怎的,想起他临走时脸上异样平静的神情,心中就隐约不安。   陆夫人没有多想:“那就好。”正要拾起筷子,又想到什么,嗓音轻轻的压低了下去:“阿琛离开的这些天,我这心里一直记挂着他,他那么喜欢小青……”   “你说,他们现在有进展了吗?”   陆天成只得放下碗,直起身瞧她,她细眉微皱着,脸上是一种怅然的神色,看得他心头一软,原本冷冽的眉宇间浮着金沙般的微光,忽而一动,消融着那股威严淡化开,温柔的笑道:“急什么?这不还有半个月,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陆夫人也就点点头。   两人说着,吃完午饭以后,下午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是要和多个赞助商负责人会面,陆夫人先回家,留下陆天成亲自跟他们商谈。   会议室里。   黑白相间的装潢显得冰冷沉稳,视野更是开阔,东面墙壁上嵌着电子时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双方也逐渐聊的热络,最后文件全部签署下来,陆天成送他们走出会议室,又一一握手,助理便从走廊那端赶来,负责护送他们。   左右不过三分钟。   陆天成还站在走廊上,身后猛然一阵紊乱的脚步声冲过来,皮鞋踩着大理石地,急乱刺耳的声响吵得他眉心一紧。   “陆总!!”   陆天成脸色难看到极点,只见那人飞快地跑过来,一身银灰色西装,衣摆被风刮的拂起,领带都飞在半空,他还戴着眼镜,样貌分外斯文,可此刻他头发凌乱,脸色煞白,说不出的惊惶狼狈,吃力地喘着气:“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您儿子,现在网上都在传您儿子的事!” 第31章 番外3 【诱人】   蜜月回来的第一天, 余青就追起了电视剧。   此时, 她懒懒地窝在他的怀里,娇软的一团,头顶只能抵到他的下巴,他则将她整个人搂在胸前, 紧紧的,一点也不能放松,半张脸埋进她柔软的发顶, 深深地呼吸, 看她抱着零食袋,捏起一颗坚果便往嘴里扔,吃的嘎嘣嘎嘣的响。   那明澈的杏眸,定定的盯着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看得目不转睛, 两边的粉腮时不时鼓一下, 活脱脱像是只进食的仓鼠。   于是,某只醋缸子不乐意了。   他本来紧紧地捉着她的手,那骨节细致修长,指尖冰凉,忽然不轻不重地捏了她几下, 她不由抬头望着他,满脸的困惑:“怎么了?”   陆璟琛不说话,默默地捉住她的手,放在削薄的唇边吻了吻, 随后轻轻含住她指尖,用舌亲昵地舔起来,他认真又固执的凝睇着她,一双莹亮的黑眸清澈见底,深处翻涌着深浓的炽热,丝丝痴缠着爱恋。   她的脸越来越红,他那清隽的面容间神色宁静,可是他唇瓣薄红,咬着她指尖时泛起一丝丝颤栗,更是难言的蛊惑。   她的耳尖刷地红透了,猛地回过神,心慌气促地要抽开手,颤声的叫着:“陆璟琛,你做什么……”   他原来的眉眼似凝着薄霜,清冷而沉静,这世上惟有面对她,才会无边的消融开,连目光都变得极其温柔,轻轻舔着她的指尖。   那眼眸眨了眨,注视着她脸庞红扑扑的,惊慌地扑闪着大眼睛。   他下颚的弧线干净而修长,鼻梁高挺,一身笔挺的白衬衫,衣纹都熨的平平整整,浅白的纽扣直系到颈间,离得太近,他身上有淡淡薄荷的香气,夹着清冽的皂香,沁人心脾,只是望着他,她的心便不能自制的怦然发颤,震开酥酥的颤栗。   陆璟琛见她望着自己失了神,眉尾不禁弯了弯,染着雀跃的神采,仿佛是孩子得到最爱的糖果,一只手便悄无声息地拿起身旁的遥控,按下关机键。   只听“咔”的一声,电视机屏幕瞬间寂灭,清晰地映出他们缱绻的身影,她身子颤了颤,刚要说话,腰间倏地一阵收紧,唇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他垂下头来,宠溺地含住她的嘴唇,将她手中的零食丢了出去,转而去解自己的领扣,露出薄透白皙的锁骨。   他的吻迷恋地辗转在她的唇上,她齿间绵密的清甜,丝丝缕缕充盈进心房里,从心底翻出甜蜜,火热的舌又缠住她的舌,不知疲极地舔着湿嫩的舌根,再捉住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颈间,含住她舌尖,轻轻地拖曳出来,越发狂乱地吸吮。   她几乎要背过气去。   手下如绸柔滑的触感,美好的令她心颤。   陆璟琛抬起眸,能瞧见她一对浓密的长睫毛,轻颤着,在面颊落下柔美的剪影,而他眼眸清澈,面庞浮出浅浅绯红,双唇还贴住她的唇,眷恋地厮磨着,头发黑玉般泛着淡淡光辉,交映之间,衬着俊美的五官越发秀色可餐。   “阿青……”   那嗓音沙哑,却莫名蕴着一种魔力。   她眨了眨眼,隔着迷蒙的水意,抬头望进他眼里狂炙的亮光,随着她的注视,又逐渐消融温软,直能将她溺毙了,便啄了啄她的唇角,咬字还有一些艰难:“阿青,不要……看别人……看我。”   她的心本来扑通扑通狂跳,只这一句话,骤然呼啸着要冲撞出来,见他的目光里亮亮的满是期待,她心中一搐,继而无声地发软,伸手去揉他的脸,忍俊不禁道:“这可是你说的。”   陆璟琛见她笑起来,窗外淡金的日光,照着她脸庞上的红晕,泛出温暖色泽,他眼睛瞬间亮极了,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手,眉梢都溢出孩子般的满足欢喜,温柔呢喃道:“阿青……”   余青最是爱极他这撒娇的样子,眼眸一深,直接扑过去狠狠地吻住他。   这之后。   “唉……璟琛……嗯……我们去卧室里……”   “璟琛……呜……听话……” 第32章 【自伤】   陆天成猛然一怔。   那人说着, 已经掏出自己的手机, 手指颤抖着将屏幕点亮,咔的一声,屏幕里顿时现出新闻网页的界面,就见栏目顶端一行漆黑的大字, 异常刺眼。   “天盛集团董事之子疑患有精神疾病。”   下面附了一张颈部伤痕的照片,陆天成的瞳孔猛地缩细,心直直沉下去, 一直沉进无底寒冷的深渊里, 一把夺过他手机,耳边轰轰隆隆,仿佛血液沸腾着狂乱地涌进脑中,震着脑浆一阵嗡鸣,他死死瞪着上面的字, 那深入骨髓的寒气在体内左冲右撞着, 侵袭过每一寸角落,逐渐淹没胸口。   他的指骨迸出苍白,手背上盘绕的青筋跟着暴胀,无比狰狞,牙齿都在打颤。   林淮!!!   微风徐徐地吹, 拂得窗帘轻微晃漾着,繁茂的槭树掩在窗台前,满树碧绿的叶片,顺着窗台铺下微凉的阴翳。   肖寻端着餐盘走进来, 就看两人坐在沙发上,余青坐在最旁的单人座位里,两手捧着水杯,浅浅地抿着热水,陆璟琛则端正的坐在长沙发中,巴巴的盯着她看,而她一脸淡漠,兀自喝着自己的水,喝完把杯子轻轻搁放到桌上。   平缓的脚步声传来。   她抬起头,正望见肖寻端着餐盘走近,连忙直起身,秀眉微扬,一双杏眸含着清水般灵透,浮着浅亮的笑:“谢谢你,肖先生。”   肖寻便将餐盘放到桌上,看了一眼陆璟琛,他坐在那,睁着乌澈的眼眸,清瘦纤长的背脊挺得笔直,手心平放在双膝,像是无比乖巧的大犬,目光只认真地胶着在她的脸上。   他只在乎她,别的他根本不在乎。   肖寻把头低了低,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午饭依旧丰盛,有红烧海带肉丝,加上鸡蛋蔬菜饼,肉末豆腐,浓郁的香气引诱着她的肠胃不由收紧,直饿的发虚,于是拿起一碗米饭就开始吃,浑然当他不存在。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望着她,见她吃的津津有味,还不肯理自己,眼眸就黯淡下去,耷拉着脑袋,手指慢慢地攥紧了裤子。   只是,她刚吃几口,就听“咕噜噜”的声音低低传来,抬头瞥向他,他微垂着头,宛如犯错的孩子,那肤色不同常人的白皙,仿佛温腻的雪,渗出一丝丝红晕。   渐渐的,他脸颊的淡粉漫到耳后,耳尖都变得粉极了。   余青细嚼慢咽着吃完碗里的菜,才淡淡的说:“饿了就吃饭。”   陆璟琛望着她的唇,浸着油光而愈发莹润饱满,仿佛是一种蛊惑,肚子里的叫声越来越急。   他却固执起来,坚定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吃,倒是她受不住,他眸底暗涌的炙热,交织着刻骨的爱恋,千丝万缕一般紧密缠绕着她,无声地发黏。   她把筷子按在碗口上,端起另一只碗放到他面前,碗里盛着热米饭,再将筷子放过去,说道:“吃饭。”   那筷子按在碗沿上“啪”的一声,并不重,却惊得他轻轻一抖,见她像又动了气,立刻埋下头,手足无措地端起自己的碗,再拿起筷子,抬眸看了看她,眼眶漫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目光轻颤着,随后就着白米饭一点一点地吃。   他这样听话,倒令她的心头倏地一紧,涌上难言的心疼。   可转眼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只能狠下心,除了口头教育,还必须给他一次记忆犹新的经历。   吃过午饭,又到了他午睡的时间,自闭症人最明显的症状是行为刻板,因为换了环境的原因,他很多习惯必须重新养起,唯独没变的,就是睡觉要按时,睡前还要洗澡。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要抱着她睡。   陆璟琛站在衣柜前,从柜子里拿出叠好的睡衣,转过身,张老师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放长沙发上,给她铺好,而她站在沙发前低着头,始终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他发怔的盯了许久,才走进浴室。   余青将床褥整理好,坐到单人沙发里,默默盯着浴室的漆木门,只要回想起吃饭时他的模样,心里又一阵发紧,沁出异样的涩楚。   坐了片刻,他还没有从浴室出来,到底放不下他,她抿了抿嘴,还是柱起拐杖蹦跳着来到浴室门前。   手指曲起,试探地敲了敲门:“璟琛?”   里面无声无息,隐隐的,才听见一种极低微的啜泣,一阵又一阵地抽噎着,缓不过气来。   她一瞬惊怔住,心猝然被人死死地攥住似,又急又重地跳着,连忙去开门,门没有锁,一推便推开了。   四周白瓷砖铺砌的墙壁,墙角处修长的身影蜷成一团,脚边湿漉漉的全是血,而他极力地蜷缩在那,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单薄的衬衫全湿透了,贴着弯曲的脊骨如同竹节一样,看起来清瘦分明,等到她走近,才发现他还在发抖着。   她看着他脚边的血,刹那间一股浓烈的眩晕冲进脑中,眼前一阵发黑,惊恐的黑气层层翻腾着包裹而来,四下里的空气都被抽离般,她面色苍白,惊骇的瞪大眼睛:“陆璟琛!!”丢开拐杖,跌跌撞撞地扑到他面前,抬手捧住他的脸,手心却触到一片极点的冰冷,冻得她声音也在颤抖。   “陆璟琛,你看着我!”   他却缩了缩肩膀,明显一副闹着脾气的样子,却忍不住从臂弯里露出通红的眼睛,满满盈着泪水,湿重的水意扑面而来,湛澈的充满了落寞。   “别哭了……”   她的心一抽一抽地颤着,每一次呼吸,都牵着胸口钝钝的疼,指尖轻拂去他脸庞湿润的泪痕,缓慢擦拭着,而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倒映着她的眸光逐渐扭曲起来,如痴如狂,突然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顿时往后重重的跌坐在地上,一声闷响。   腰间的手臂箍得她纤细的脊骨微痛,就像抱着唯一的浮木,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乌黑细软的发顶蹭起她的脸颊,还在努力地蜷进她的怀中,眼里渗着一种惊惧惶乱,拼尽所有气力,发出支离破碎的喘息声,紧紧地窝在她怀里。   她的温暖清香,一如初遇的那天,深深地镌刻进他的心底,刻进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里,然后焚焚灼烧起来,泛转出新生的暖意。   他紧紧地缠住她,再也不能承受那痛彻心扉的疼,嗓子也被泪水泡哑,沙哑不清的喘着。   余青反抱住他,抚上他的背脊温柔地抚拍,轻轻哄着:“没事了……璟琛,没事了,我在……”   “我在,不要怕……”   陆璟琛紧紧地抱着她,双臂环着她的身子再一阵收紧,全身紧绷绷的,透湿的衬衫下显出修美的肌理,一寸一寸都绷紧起来。   她就不知疲极地哄着他,手心轻拍着他,目光缓缓落在他身后的血迹上,殷红的血花,一朵朵延伸过来,心里的疼痛刹那间迫得她几近窒息,悔的肠子都青了,哪里知道他会自残,以前是听他母亲提起过,他在她来之前因为病情发作自伤了好几次,可她一次也没有见过,还以为他的病快要痊愈。   明明,他最近表现得都跟正常人差不多,只是不会说话,可原来心理的病依然严重。   墙上的水管往外渗着水,慢慢地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珠,坠在瓷砖地上。   滴答,滴答。   周围全是她的味道,如此熟悉,如此温软,真切地萦绕在他的鼻息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僵硬的身躯便缓慢地松软下去,脸软软地蹭着她。   察觉到他的气力松懈开,余青赶紧拉着他的手,放到面前认真地端看着。   果然,他的手背上绽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狰狞的如被野兽撕咬过,旁边还有清晰的齿痕,触目惊心。   只是这一眼,她鼻头一酸,脸庞滑落下清澈的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他怎么对自己这么狠。   她心里疼的厉害,像是狠狠地绞在一起,低着脸,指尖轻缓地抚摸着他手背,眼睫毛还湿漉漉的,挂着细小的泪珠,忽然有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脸颊,修长瘦削的指骨轻颤着蜷起,温柔地拂过她睫尖。   余青心疼之余还是气他,绷紧着小脸。   贴在脸颊的指尖转而就戳起来,一下一下地戳着她,又急得用手心抚摸,耳畔不断传来焦急的轻哼声。   看我,阿青,看看我。   余青这才瞪大眼睛,对上他莹莹濡软的眼眸,里面清澈的盛满了讨好和窃喜,额前纤长的碎发,鼻梁高挺,削薄的唇瓣濡着浅浅的粉润,就忍不住去捏他的脸,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低喃道:“笑你个大头……”虽然他没有表情,可不知怎的,她就是能感知到他眼里的笑意。   仿佛在说,你终于肯理我了。   窗外参差不齐的楼盘,盎然的绿树点缀在建筑之间,夹着细细弯弯的江水,日光澄净,照着江水如一条白练,泛着粼粼的金芒,流光四溢。   四下开阔而寂清,大理石地上铺着一块深蓝的绣纹羊绒毯,陆天成坐在办公桌前,手握着鼠标,指尖偶尔轻点一下。   电脑屏幕里是新闻网的界面,最顶端的头条已经被取缔,之前有关天盛集团的消息消失无踪。   他嘴角一勾。   这时,半空响起两下清脆的敲门声,男秘书站在门外,年轻的面容透着严肃,站的笔直,手里捏着一张报告单,恭敬的说:“董事长,记者会半个小时以后召开。”   陆天成微微颔首,两手自然地十指交叉,显得漫不经心,沉声问:“让你们查林淮的住址,查到没有?”   秘书回答道:“是,已经查到了。”抬脚走过来,将报告单搁放到桌上,半弯着腰,停了停,神情有些迟疑的低声说:“董事长……其实,林淮现在就在一楼大厅里,几分钟前刚到的,说要和您谈谈。”   猝不及防的。   陆天成的脸色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勇气再找上门,沉默半晌,才冷冷的笑了一声:“那就让他上来吧。”   “是。”   等秘书退出去,陆天成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清澈的日光透过窗子,无声息地镀着他挺拔的身影,勾出细细金边来,淡金的柔光里,他的五官却笼着严霜,眉心凛冽,下颚慑着冷漠的气息。   紧闭的雕花木门。   金黄门柄忽然往下一压,门渐渐打开,漆黑的运动鞋踩在大理石地上,往上是修长的双腿,简单的灰色运动卫衣,英俊磊落的轮廓间眼眸幽邃,覆着淡淡锐气,乌黑细直的发际,眉尾飞扬,唇角亦含着自信的笑。   他的嗓音低磁:“陆先生,别来无恙啊。”   陆天辰缓缓转过身,神态淡漠而平静,一手放进西裤口袋里,很是从容,道:“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林淮怔了一怔,唇边便绽出明耀的笑意:“我看到陆总发的律师函了,陆总在各大论坛上发表了律师函,说我是谣传,今天下午要在天盛召开记者会。”   他唇角弯的更高,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说道:“这么巧,我下午也约了杂志社的人,关于那天的情形,小青的父亲会亲自出面作证,我相信他知道的东西远比我查到的还多。”   陆天成的身躯骤然僵硬起来,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下颚绷着凌厉的线条,眼里的冰潮暗涌起惊涛骇浪,沉暗的如黑河。   林淮仍然不急不缓,看着他眼中的寒意,心情更加愉悦,说:“当然,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我可以出面陆总的记者会,并且说这一切都是谣言,从此,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前提是——我加入了天盛集团。” 第33章 【蜕变】   书房里。   肖寻对着桌上的测题卷正愁眉不展, 骤然一阵尖锐的铃声破空炸开:“叮铃铃!叮铃铃!!”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尤其刺耳, 惊的他瞬间回神,浑身一哆嗦,就看桌上的电子铃闪烁着红光。   他瞳孔一紧,慌忙去拿药箱冲出去。   白皙的手背上, 有几处往外翻着薄红的皮肉,血已经被清理干净,留下点点水珠。   余青坐在他身旁, 抬起他的手背细细地看了看, 另只手拿着餐巾纸,转而去擦拭他伤口附近的水珠,手腕背面也有好几处咬伤,看得她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忍不住抬头, 杏眸里沁着湿润的水意, 嗓音微哑:“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听到没有?”   陆璟琛只觉得高兴,眉梢微软,就将脸庞贴上她的额角,极温柔地蹭了蹭, 最后贴着她惬意地不肯动弹了,眼眸低垂下去,纤长的睫毛轻掩着纯澈的眸色,里面全是依赖。   肖寻赶到的时候, 他们还在床畔坐着,脱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一边走过去,瞥到余青手心里那伤痕斑斑的手背,骨节修长分明,眼皮一跳,抬起头望向陆璟琛,满脸只剩下无语。   等走到他面前,肖寻把药箱搁在茶几上,弯下身就这样查看他的伤口,毕竟这小祖宗是不允许别人碰他的。   余青见他眉心微蹙,温儒的五官渐渐地发紧,透出严肃的意味,一颗心也不由自主悬起来,轻声问道:“肖先生,这伤的严重吗?”   肖寻看了半晌,面色又细微地缓和下去,摇摇头:“还好,伤的不是很深,用碘伏消毒再包扎一下就好了,不能进水。”转身打开药箱,拿出碘伏瓶,还有一次性棉签,以及包扎用的棉纱垫和胶带,逐一放到床头柜上。   金属的药箱上两把锁扣,他拨弄几下,“咔哒”一声上了锁。   肖寻提起医药箱,转过脸,说:“余小姐,就麻烦你给他处理下。”而她听了,毫不迟疑地点点头,他神色稍霁,终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卧室里渐渐恢复安静。   余青在大学时上过美工课,用小刀裁纸板,曾经不小心割破手,现在看到陆璟琛手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便有条不紊,先用棉签蘸些碘伏,沿着伤口的边缘细细地擦拭,再小心地触碰皮肉,最后放上棉纱垫,撕扯下四片胶带轻轻地将它同手背粘牢。   她的手按在他手背上,手指纤细柔软,白腻的仿若是莹莹的雪。   给他贴完棉纱垫,抬头却被他吓了一跳,离得太近,他湛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脸,深处灼灼的小火苗,凑过来在她唇上温柔地一吻,她细软的唇间透着清甜,令他贪婪地深深吻下去。   终于,她不再不理他。   浑身的气力情不自禁趋于癫狂,他死死地抱着她,恨不得嵌进骨血里,更紧的捏住她的手。   余青心头一酸,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放进手心。   肖寻回到了书房,把医药箱归放到原位,随即来到宽大的书桌前站定,桌上凌乱的堆放着资料和书籍,正中间则是测题卷。   他定定地盯着那心理测卷,旁边是一张草稿纸,上面飘逸的五个字,又被红笔反复的圈划。   偏执型障碍。   他慢慢地撑住桌沿,目光紧锁住这一行字,据他所学到的知识,他知道偏执症患者发展很缓慢,然而一旦超过三十五岁,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他想起来,早晨在诊疗室,陆璟琛平躺在躺椅里,安安静静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当他问到,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那薄黑的睫尖才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拿出那支粉红的圆珠笔,他见状便将测题卷翻了个面,递过去。   陆璟琛将纸拿在手里,迅速地写下一句话。   我要阿青,该怎么做?   肖寻永远也忘不了,起初看到那句话时,内心的惊骇简直掀起滔天巨浪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这一个病还没治好,又多出一个,肖寻的额角突突地胀跳起来,拉开书桌的抽屉,映入眼帘便是橙黄为底色的书本封皮,标题用烫金印刷,清清楚楚的五个大字:百年地产业。   他给陆璟琛的建议,就是从现在开始了解陆天成经营的事业,后期再慢慢实践。   只有工作赚钱了,才能养的起家养的起媳妇。   这本书由美国著名的房地产大亨撰写,一个非常成功的投资人,他休息时曾拜读过几页,结果太过深奥,如今看着这本书,心情却是错综复杂,索性挪开目光,望向书本旁边的一沓资料,然后伸出手,拿起书和资料又走了出去。   疏疏明亮的树荫印在墙壁上,默无声息。   余青正自烦恼着,握着陆璟琛的手左右轻轻地翻看,他的伤口不能沾水,洗澡的时候就很不方便,还在暗暗琢磨,腰上的手臂忽然又紧了紧,接着脑袋一沉,他的脸牢牢地挤着她,变得格外好动。   肖寻进了门,视线始终凝注在他清隽宁静的眉眼间。   他紧紧地挨着她,容不得两人间有半点缝隙,一手则环住她的腰,头略歪着搁在她的头上,无声的同自己对视,淡白的日影笼着他,勾勒出精致的轮廓,那眼眸湛黑,依稀四周树木的阴翳浮漾着,倾入他的眸色里,如同潭水的波纹,清冷薄凉。   肖寻的身躯一刹那变僵,呼吸狠狠地窒住。   他的病,只能说有一部分越来越好,比如他现在能很容易的理解别人说的话,再是高难度的知识,都能完全吸收。   但还有一部分,在无知无觉间因为几近疯狂的感情,极度的不安全感,逐渐发展为偏执型障碍。   肖寻敛了敛神,走过去将书和资料递到他面前:“这些,都是你需要了解的。”   陆璟琛微微一动,全部接过来,旁边的余青不禁好奇地探过身,首先看到的是压在书本封面上的资料,顶端漆黑的字,落进她眼中霎那掀起一层惊讶的涟漪,低呼道:“天盛集团?”   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是陆璟琛父母所开的公司。   肖寻没有看她,笔直的注视着陆璟琛,眼中透着讳莫如深的颜色,一字一句:“这是天盛在网上所能查到的所有资料,小公子。”   “接下来,我拭目以待。”   陆璟琛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第34章 【想吃】   陆天成惊怔住, 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 半晌,他眉毛一扬,嘴角微扯开僵硬的弧度,似笑未笑:“林先生, 是认真的吗?”   林淮往前走了两步,空气中浮着细小的灰尘,淡淡的微光从开阔的落地窗外洒进, 铺满整个办公室, 隐隐的浮着细沙一般,高挺的身躯在地毯上印下一片暗影。   他的眼瞳深邃,英俊的面容间却透着轻松闲适,开口说:“对陆总来说,这一笔交易非常划得来。”   因为, 一旦他进入天盛集团, 便注定要受到陆天成的控制。   他并非要做什么坏事,不过就想接近陆家,他要知道陆璟琛身上的信息,想要知道小青同他之间的事情,想要把小青给夺回来, 只有待在天盛,他才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陆天成狭长的黑眸眯起,上下打量着他,这几乎能称作孤注一掷的行为, 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又有些好笑,随后他轻笑了起来,唇角却勾着淡漠的线条,微微颔首:“有勇气,为了一个女孩能做到奋不顾身。”   他停顿下,眼里的神色凝重几分:“你和余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却不等林淮开口,突然的,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陆天成锐利的眼风一扫,望向办公桌上的手机,正嗡嗡地震动着,慢慢滑移,他走过去拿到手里,一看屏幕,微蹙的眉宇霎那间舒展开,蜷上丝丝无奈的感情,放到耳边接听,低唤道:“夫人。”   那端却是怒气冲冲:“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刚刚爸一个电话打来,我才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她虽然在急怒中,那嗓音却还透着特有的柔婉,并不扎耳,只是声调略往上升起一些,落进耳中,尾音更加细润动人,令陆天成听着心都软化开,更是好脾气,说道:“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你放心,我已经召开了记者会,一会就过去。”   至于林淮,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眸里沉沉的充斥着阴寒,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便静默下去,那端也是沉默,半会,她才语气平静的说:“为了安全起见,淮深下个月生日,就让小青带着阿琛出来走一走吧,露个面就好。”   陆天成一怔,忽然她长长叹了一声气,透着无尽的隐忧:“这也是爸的意思,还有,爸要带着妈来家里住段时间,他们很想念阿琛和小青。”   陆天成听着,并不惊诧,反倒觉得都在意料之中。   现在家里出了这一糟事,首先不管公司如何,他们最害怕的是孩子受到伤害,哪怕仅仅是名誉,而自己父母又是看着阿琛长大,从来对他疼爱有加。   想到这,他的手指攥的死紧,心沉沉地往下坠,一刹那的寒意,渗透过五脏六腑袭遍全身,渐渐地发僵,黑眸里闪烁出薄刃般的冷光,唇瓣也抿得笔直,侧过脸,视线斜瞥向林淮,那眉头缓慢蹙起。   林淮也看着他,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怒意,嘴角一扬,露出明朗的笑容,原本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豁出去的准备,现在他什么也不怕。   天渐渐的暗下去。   没有风声,只余下草丛里的虫在低低的鸣叫。   余青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脸颊下的丝质衬衫,分外平滑,还能感受到那样温暖柔韧的肌肤,肌理微微起伏,腰线修美,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拢了拢,就将他清瘦的腰身抱得更紧,却没有意识到,身子还被他搂在怀中。   直到察觉到她的动作,他手臂也蓦然收紧起来,将她搂得更紧,令她的鼻头直接埋进他衬衫里。   呼吸间尽是清软的皂香味。   余青这才清醒。   四下里透着一种幽静安逸,她还没有睡饱,懒洋洋地蹭了蹭他的腰,再抬起脸,水蒙蒙的大眼睛瞅着他,那张丝毫不生动的面容,俊美而清隽,笼在微暗的光线下格外深邃,一双黑眸则灼亮的凝睇着她,异于常人的执拗,熠熠发烫着,有着不可名状的雀跃。   像是在表达,她现在的模样让他爱极了。   原来他早就醒了过来,紧紧挨着她坐着,手里拿着肖寻给他的书,她心下顿时明了,想他醒来后就一直在看书。   真乖。   她把脸复又抵在他腰间,满意地眯起眼,脸颊立刻贴来柔软的触感,他已经俯下身,柔柔地亲吻着她,高挺的鼻梁轻轻划过那一片白肤,又酥又痒,让她轻易地软了身子,她不服气,转过来就忿忿地咬住他的唇含入嘴里,缠绵地吮咬着。   最后,她身子越来越热,他逐渐狂乱地啃起她的舌根,贪婪地吸汲着甜蜜,不知疲惫地缠着她吻得更深,而她气喘吁吁的,只得伸手抵住他的脸,不满地发出呜咽。   大抵是害怕惹她生气,因为一生气她就不理他,陆璟琛只能闷闷地抬头,眨着深亮温软的眸子,深处漫着潮湿的雾气,濡着漆黑的睫羽也覆上薄薄水色,衬得肌肤莹白,双唇洇染了绯红,氤氲着潋滟的水光。   再看他眸色纯澈,交映之间别有一番惑人的妖冶。   这一刹那,诱着她心跳猛地窒住!   骤然全身的血液爆开,炸开一团团的烟雾升腾起来,她的脸迅速涌上热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又急又快,匆匆地埋头抱住他,抱得紧紧的,隔着衬衫,小脸又止不住欢喜地全埋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   好想现在就把他给吃抹干净!!   可是一想到他的病,她心口一鲠,无法控制地泛上失落,不行,他的病还没有好……   陆璟琛看着腰上乌黑的脑袋,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的,还以为她又累了,便宠溺地亲一亲她的发顶,然后重新坐好,一手拿着书端正地放到眼前,继续看下去。   医生说,只有工作赚钱才能养得起媳妇,其实他听不懂,后来医生又跟他详细说明结婚和工作,以及媳妇的含义,渐渐的,他才有所领悟,所以如今他必须要好好看书,赚钱,他要养他的阿青,要阿青当他的媳妇。 第35章 【端倪】   天气越来越凉, 树林里因大片都是常青树, 寥寥的几株结着黄叶,叶片簌簌地落着,远远看去,就见墨绿团里夹着一点点明丽的黄, 枝叶疏松,才知道已经过了初秋。   “好,我知道了。”   肖寻走下楼, 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拖鞋踩着木质的楼梯咚咚有声,直到走下来,那端还在絮絮说着什么,夹着促狭的笑。   他脚步一滞,望着沙发里两个缱绻依偎的身影, 淡淡净澈的晨光透过窗子朦胧的笼着他们, 有一种温软的静谧。   陆璟琛依然坐的端正,肩膀上搁着她茸茸的脑袋,似乎是想要起来,可她的头才微微一动,立刻就被有力的掌心给摁回去。   女孩便软软的“哎”了一声。   她今天穿着雪白的薄毛衣, 袖子有些宽大,露出半截白嫩纤细的手指,更显得小,捏住他的脸颊轻轻地拉扯, 低声说:“我要喝水。”   陆璟琛于是弯下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似乎是水有一些凉,肖寻看到他微微一怔,便把手里的书也放下去,拎起热水壶往杯里添热水,然后尝了尝,再将杯子递给她,重新拿起书,手臂环住她娇软的腰,等她喝完,又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头按过来,牢牢地按在肩膀上。   余青已经心满意足,蜷在他的怀里乖乖地不动,可脸颊忽然一热,被他柔腻的指尖轻轻捏住,捏了一下,凝脂细嫩的肌肤滑过指腹,绵绵软软的,引得他立刻又去捏,动作依旧极轻,目光则安静的胶着在书页上。   肖寻嘴角一抖,这俩和好的速度倒挺快。   那端好不容易挂掉电话,他打开照相机功能,镜头对准两人相偎的背影,默默地连拍了好多张,发送出去,最后抬脚走向他们,说道:“我们下午就要走了。”   余青惊得抬头,侧过脸,下颔埋在陆璟琛的衬衫里,说话时带着嗡嗡的声:“啊,下午就走?”   肖寻来到另一端单人沙发前坐好,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双手交握垂在腿上,说:“是该回去了,小公子的病从片面来说,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回去再慢慢观察吧。”他忽然停一停,温儒的眉眼弯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公子的家里来人了,等你们回去以后,应该会很热闹。”   她杏眸顿时好奇地睁大,刚要说话,接着眼前一黑,覆上宽厚的掌心,额角也抵上他温软的薄唇,随着呼吸细微地颤着。   他的指尖渐凉,宛如夜里沉郁的雾气缓缓地蔓延,将方才的暖意冲去好些。   陆璟琛一手还拿着书,身上白净的衬衫,勾勒着侧身的线条修长,一手蒙着她眼睛,将她的头轻轻带入怀中,才松开手,那黑眸注视着肖寻,眸里泛开的戾气寒凉骇人,清楚的透着警告。   肖寻挑起眉头,唇边的笑是越发温蔼。   哟,威胁他是吧。   别墅里,宽敞的客厅蓦地响起一阵阵欢笑,正是热闹的时候。   通亮的日光铺满视野,长窗外花圃鲜妍,修剪整齐的幽绿草坪,疏疏的日影便投在地板上,旁边宽大的电视机,屏幕里放着两人在沙发上相互依偎的场景,极是亲昵。   陆奶奶坐在沙发里,捧着瓜子吃,直笑得两颊泛红,合不拢嘴。   “这俩孩子,真能在一起就太好了!”   陆爷爷坐在旁边,满脸新奇,原本严峻的轮廓已然消融开,流淌着笑意,转过身,瞧着坐在一旁的陆天成,笑着问:“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陆天成摇摇头,也是奇怪,两人走之前也没见这么亲密过,之前夫人还说余青不愿意留下来,暗自想着,平地里突然炸开清脆的铃声,惊得他一跳,看向桌上的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急促地闪烁着,于是拿起来。   原来是一段视频,陆天成笑了笑,简单的操作之后就将视频上传到电视机。   液晶屏幕里,只见陆璟琛的怀中蜷着一抹娇小的人,她穿着雪白的毛衣,显得绵绵柔软,脑袋埋在他胸前,硬是被他摁的不能动,便伸爪去推他,低低的叫:“璟琛……”   他垂下头,乌黑细碎的发丝微掩着眉棱,一双眼眸湛亮,薄唇轻抿,泛着浅浅的红,明暖的日光无声流淌,他的体内隐约散发出白玉一般柔润的清辉,眸中的温柔更甚,只映着她,深处缠绕的执恋涌着狂炙的热意,从未变过。   余青看着,心刹那怦然一动,震起细密的电流,直蹿上头皮铺开酥麻,全身都酥了下去,两颊粉红,呆呆的任由他抱在怀里。   她的脸颊温热,贴在他微凉的胸口上,他身上散发着特有的干净气息,分外清冽,仿佛薄荷晾晒后的味道,心头不由一动,沁出绵绵的甜,温软的甜蜜从四面包裹过来,一颗心情不自禁地晃漾着,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本来还很好奇,想问一问肖寻是哪些人过来了,可他这个样子,让她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细碎的瓜子壳哗啦啦全丢进垃圾桶。   陆奶奶起身,慈蔼的眉目间洋溢着浓浓喜气,拍了拍手,干脆道:“今晚肯定得加菜,我要去厨房里看看去。”倏地一顿,看向陆天成,问:“琴淑什么时候回来?”   陆天成也站起来,听到母亲唤自己夫人的名字,连忙说:“她还在公司里帮我照看着,刚刚打过电话,说晚饭前就回来。”   陆奶奶就点点头,兀自高兴的往厨房走去。   到了下午,天色逐渐暗淡,浅青的云团下缓缓蔓延开绚烂的澄黄,艳丽的仿若在燃烧,窗户上是树木枝桠的倒影。   晦暗的阴影里,林淮的眉眼显得异样深邃,倾出淡冷的寒意。   余文笙身上系着围裙,捧着一杯热水来到他面前,将水杯放到茶桌上,厨房里正烧着菜,他忙不开,只说:“你在这里多坐会,我还得把菜炒了。”   林淮打了个愣神,立即笑起来,眉宇间依稀是蓬勃的朝气,答应道:“好的,伯父。”就坐在那,直等余文笙一走,唇角才慢慢地下沉,逐渐绷紧,目光幽幽的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他走进厨房。   不过半会,只听“哧”的一声,飘来浓烈的油香味。   林淮站起身,抬头往二楼一看,长腿微动,顺着楼梯径直来到二楼,走进她的卧室,四周还是陈旧的家具,木质温润,那窗帘是极淡的粉色,印有小巧的樱桃,梨木质的单人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他站了半晌,走向书桌,拉开第一层抽屉,又是第二层,第三层,都没有他要的东西。   他迟疑地看了看门外,厨房里的声响还在持续着,于是垂下脸,唇瓣绷起一道直线,深冷如刃,漆黑的瞳孔里烁出幽晦的光,眈眈如狼瞳似,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狠意,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地搜索。   他要找的,是陆璟琛的相关资料,亦或是病例,这些天以来,他一直有种直觉,小青的房间里肯定藏有他想要的线索。   余文笙不会告诉他,他只有自己找了。   他飞快地搜着,最后猛地拉开书柜下的抽屉,终于找到一叠牛皮纸质的文件袋,将它打开,从里面拿出厚厚的文件,第一张文件上,顶端的标题清楚的写着:劳务合同书。   顺着看下去,甲方的签字栏里一行潦草的笔迹,能大致看出是“陆天成”三个字,而乙方的签名,那字迹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余青”。 第36章 【公布】   余文笙还在炒菜, 煤气灶上放着紫砂锅, 里面浓郁的汤汁上浮着辛香料,汤汁嘟噜噜沸腾着,牛肉炖的正好。   他炒完了青菜,将绿白油亮的菜片盛到盘子里, 再拿起木勺将牛肉搅了搅,盖上锅盖。   忽的,耳畔传来林淮的喊声:“伯父, 我先走了。”   他一愣, 连忙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来:“怎么这就走了?”就看林淮已经拉开防盗门,粗犷黝黑的手指紧攥着门柄,微微一震,那脸色苍白, 犹有些在梦里的怔忡。   听到他的话, 林淮缓慢地转过头,说道:“朋友有些急事,实在对不起,伯父。”   说完,他弯了弯身, 随后疾步走出去。   天边泛上一层墨蓝,渐渐地入了夜。   水泥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松柏,还有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路的尽头处, 栅栏铁门紧闭,突然,地面上照来两束雪亮的灯光,伴着引擎声越来越近,有轿车正在驶来。   厨房里光线透亮,暖黄的灯光盈盈的笼着周围,灶台上摆有两盘热菜,陆夫人和赵婶还在忙碌着余下的菜式,锅铲相碰的声一直持续着,分外热闹,陆奶奶则端起一盘菜先去餐厅,把菜放到桌上。   这时候,门外恰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喜,连忙走过去开门,客厅也是亮堂堂的,陆天成陪父亲坐在长沙发里,说着话,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热茶,再放回去,忽听母亲笑道:“是他们回来了!”他怔了怔,也抬头看过去。   门一打开,立时扑来女孩惊喜的笑声:“陆奶奶!!”   余青在路上还在猜是谁来了,没想会是陆奶奶,见到老人家的面容一如从前,慈蔼又亲和,眼角细细的笑纹,笑起来时熨帖着人的心头都泛着暖热,让她想起高中,去陆奶奶家蹭饭的日子,往往临走前都会被她塞下许多零食水果。   陆奶奶也是高兴,目光转而望向她身后的人。   陆璟琛却低着头,专注地凝睇着面前的女孩,望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微抿着薄唇,额前的碎发松软,眉棱修长,一对薄黑的睫毛浅浅地覆着,落下淡影来,清隽的眉眼里惟有宁静。   往下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   余青无知无觉,只是看见客厅里还有人,发现是陆爷爷,更觉得欢喜:“陆爷爷!”老人家忙应了一声,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笑道:“还杵在那做什么?快进来。”   她答应着,牵着陆璟琛走进去,脚踝的伤还没有好,只能勉强走几步路,他便主动从鞋柜里拿出他们的拖鞋,放到她脚边,然后扶牢了她,看她灵活地甩开脚上的鞋子,换好以后,他再换上自己的拖鞋,将她的鞋子摆正,陪她来到沙发前坐下。   在车上一路颠簸,到现在才能完全放松,她长舒了一口气,好在陆璟琛并不排斥亲人,也不会吃醋,只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捏着她的手,她彻底放下心,等到陆奶奶过来,就高兴地和两位老人聊天说笑。   后面,肖寻提着他们的行李箱也跟进来,因为只有一个箱子,他直接把它搁到墙边。   大家都围坐到茶几前,两位老人同肖寻也是熟识,热络的招呼几句,知道他几年前一直在治疗孙子的病,这会,陆奶奶看向余青,方才瞧她走路一跛一跛的,不由心疼的蹙眉,问:“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余青笑得赧然:“没事的,奶奶,就摔了一跤。”   陆奶奶一听,忍不住嗔怪道:“这丫头,真是没长大,现在都还这么莽撞。”说着,握住她另只手,绵腻柔软,依稀还带着一种没有长开的稚嫩,叫人不觉心生怜爱,嗓音压低了下去:“不行的话,咱们明天去趟医院。”   余青见她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嘴角动了动要说话,骤然腰身一紧,猝不及防地往后仰躺进他的怀中。   四下冷冽的清香笼了过来,无声地化为蚕丝缠绕住她,交织成天罗地网一样缓慢地收紧,他下颚埋进她的颈间,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的奶奶,又将余青另只手夺回来,一起紧紧地攥在掌心里,用力捏了捏。   那沉黑的眸色里沁着冷意,动作亦是在宣示——这是他的。   原本她和陆奶奶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只是他这一搅合,使得她没办法再说下去,整个人都歪倒在他的怀中,心里气恼,两手握住他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低喊道:“璟琛!快松手!”   他的呼吸温热潮湿,渐渐紊乱地扑在她柔软的肌肤上,并不听话,双臂揽着她反而执意蛮横地一阵收紧,闷闷低哼了声。   陆奶奶和陆爷爷都打了个愣,陆天成自然也惊住,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他这亲生儿子,但见陆璟琛眸色清冷,宛如淡白的薄霜浮在沉静的水面间,没有半点涟漪,凉薄的令人心惊,能一眼望见里面的不满。   此刻他眉头微紧,面孔间流露出一种戒备的神色,仿佛极讨厌有人碰到他怀里的女孩。   唯独肖寻一脸淡定,起身去拿水杯,拎起水壶给自己倒杯水。   空气寂静的透着丝丝微妙。   余青被他抱着动弹不得,又被这么多人看着,两颊不禁发烫,眨眼便红的能滴出血,耳尖也变得红润。   这次回来,她也有想过要宣布他们的关系,但绝不是在这个气氛下。   蓦地“扑哧”一声笑,彻底打破这样古怪的气氛,陆奶奶笑眯眯的,眉眼里洋溢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转头一望自己的老伴,脸上全是笑,又转过来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也累了,上楼休息会再下来吃饭吧,我和爷爷给你们带了礼物,去看看去。”   没等余青作反应,陆璟琛却是理解过来,直接打横抱起她向楼上走,她没有防备,惊地伸手搂住他脖子,后知后觉的,小脸陡然羞得通红,直接埋进他颈间里,说不出话。   得,这下彻底败露了。   窗外阒静的夜色,花丛里亮着一盏盏地灯,光线朦胧,他抱着她小心地放到床褥上,抬手打开床头的台灯。   温黄的灯光缓缓地晕染开,这软床极大,雪白的被褥间显出一个礼物盒,小小的,外面裹着浅蓝色的包装纸,还有蝴蝶结陪衬。   余青也发现了腿边的礼盒,本来还羞恼着,一时就被浓烈的好奇心取代,将它拿起。   床畔忽而一沉,是他紧紧地挤了过来,双臂搂住她的腰又把她抱住,脸贴上她额角,黏糊糊地蹭两下,盯着她拆开包装纸。   盒盖端起的刹那,眼前赫然出现两套叠放整齐的睡衣。   她纤细的手指提起其中一件,是件浅灰色的带帽长袖睡衣,毛茸茸的很是舒服,胸前一抹雪白,仿佛动物白白的肚皮,她眼中烁起惊奇的颜色,将衣领后的帽子拎起来看,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居然是两只耷拉着的犬耳朵。   她不敢相信地笑起来,低呼道:“我的天,这衣服……”抬头看向他,但见他眨了眨眼睛,眼里瞬间格外透澈,亮汪汪的一片,在她的目光下,明净柔软的直能溢出水,双臂情不自禁更加大力道,凑过去啄一口她的脸,抵着她脸庞轻蹭。   她整个娇小的窝在他胸前,脸皮又被他蹭起来,便一把抵住他的脸,看了看那衣服,秀眉轻挑,杏眸盈盈狡黠的打量起他,唇边露出极浅的小涡,随即伸手去捏他的脸颊,轻轻地又揉又捏,诱哄着:“璟琛,一会洗完澡就穿这个衣服,好不好呀?”   陆璟琛垂下眸,望向她怀里奇怪的睡衣,乖巧地点了点头。   晚饭过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床头柜上的台灯还开着,灯瓶选用骨瓷制,光滑的倒映出绰绰的人影,金亮的灯光镀着床头铺开一片晕黄。   她正半坐在床上画画,捧着画本,一手握着铅笔灵活地动着,乌黑的长发自身后柔柔地垂在腰间,耳畔乌软的发丝,衬出白净柔美的小脸,大眼睛眨也不眨,浮出异样专注的神气。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簌簌响声,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忽然“咔”的一声轻轻推开,继而细碎的脚步作响,越来越近。   她卷翘的睫尖轻颤了一颤,掀起来。   朦朦的暗光下,他站在床尾后面,因为才洗完澡的原因,发间还沾着零星莹亮的水珠,额前细碎的发丝,五官白皙俊美,一排薄黑的长睫毛微垂着,还有红润的薄唇,像是只漂亮的大犬,眼眸晶亮的氤氲着水意,盯着她眨也不眨,濡软的充满了期盼,还有一丝丝别扭。   他身上毛茸茸的睡衣,宽大的罩着修长挺拔的身骨,显得更加清瘦,领口处一截瓷白的颈项,勾勒着下颚干净如初,两手紧紧捏着衣摆,身后还有条大尾巴,隐约颤栗起来。   她看得呆了,下意识“嘶”的倒吸一口气,一把放下画本,赤脚踩在地板上蹦跳着飞扑过去,他吓得张开手臂,猛地被她撞得向后踉跄一步,紧紧抱住了她。   她搂着他脖子,激动地用脑袋去蹭他的脸,鼻端下清新的皂香弥漫开,伴着一股股暖意渗入毛孔里,从深处荡漾着酥麻。   太可爱了啊啊啊!! 第37章 【开始】   “小琛琛……”   柔软的指尖钳住他下巴, 一点点抬起, 望着他眸光莹亮,白皙的眉眼里带着诱人的纯真,无声地凝睇着她的眼睛,她目光一颤, 唇瓣轻柔地贴住他的唇,手转而伸入他头发里缓缓搓揉。   唇间顿时溢出一声呜咽:“嗯……”   小舌顺着他的唇形缓慢地舔舐,本来想细细享用他, 结果他急起来, 微张着嘴,灼热的舌立刻急切地缠上她的,贪婪地全含了进去,一触到她甜美的味道,猛然疯狂地汲取她舌上的甜蜜开始吞咽, 双臂揽着她细腰往怀里收, 那长腿跟着缠上她脚踝。   领间的衣扣已经被她解开,露出一片瓷白肌肤,锁骨薄透深邃。   她的手落在他锁骨上反复轻抚,爱不释手,脑子里忽然窜出狡黠的念头, 趁他不备,飞快地离开他的唇,转而咬住他的颈子,就着那滑嫩的白肤深深地咬, 齿尖啃着他细致修长的肌理,逐渐游移。   只听耳畔低低的喘息越来越急,忍不住叫出声,绵弱又轻,丝丝缕缕如同糖丝一般缠着四周的空气,黏稠着发起热来,身下的躯体细细地抽颤着,将她抱得更紧。   最后她抬起脸,看着他锁骨间一抹一抹殷红的咬痕,白嫩的肤色衬着异样鲜艳,眸色不觉一深,舌尖又舔上去。   他两颊也染了淡淡的红晕,水眸朦朦的望着她,轻声的喘息,真是又乖又软。   她的唇灵活地滑上去,啜吻着他的下巴,他忽然一动,一张嘴重重地咬上她的唇。   齿尖啃啮的唇瓣宛如在燃烧,漫开灼热的疼,她任由他胡乱地啃吮着,继续去揉他的头发,听他从嗓子里溢出一种黏腻的低呜声,显然爱极和她这样亲热,高兴坏了,发间隐形的狼犬耳朵也竖起来。   阿青,阿青!我的阿青!   空气黏绵着交缠在一起,蒸着微微湿意,突然间,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伴着温婉嗓音:“小青,阿琛?”   陆夫人站在房门外,手指蜷着贴在门板上,门后没有一点声音,她迟疑地又敲了敲,接着便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门狠狠地震了震,夹着女孩焦急的轻哄:“乖,别闹……”   半晌,门才被人拉开。   陆夫人望着面前的女孩,脸庞雪白,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清亮的透着一点心虚,抿着唇,这样一看,小巧的脸蛋衬得红唇分外显眼,长发略微凌乱,她眼中露出惊诧来,接着便笑了,温静的面容泛着柔意,道:“爷爷叫你们下来,有话要说。”   余青红着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的,夫人。”   陆夫人说完,视线却探向屋子里,发现陆璟琛端正地坐在床畔,两手平放在双膝,指骨修长,一身毛茸茸的睡衣也是略乱,衣扣虽然都系住了,却有些歪扭,再看他目光冰冷,森森的盯着她,白净的双脚则踩在地板上,脚踝处骨骼分明。   她低头去看门边,果然堆着两只男式绵拖鞋,想来是自己打扰了他们亲热,她眼里笑意更浓,就转身走开了。   余青这才回头,没好气的瞪着他,居然学会扔鞋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一片委屈,见她久久不过来,急得动了动身子,沙哑的低喘了一声。   客厅里通亮宽敞,天花板垂下一盏水晶灯,光芒璀璨,茶几上摆着果盘和茶杯,新沏的热茶腾着团团的白气,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独独没有肖寻。   余青带着陆璟琛走下来,他已经换成另一套正常的睡衣,脸色却很难看,气闷的不行。   陆奶奶磕着瓜子,眯眼笑着,忽然听见身后临近的脚步声,便往手心里吐出瓜子壳,兴奋地转过脸,当看清他们身上的睡衣时,她表情瞬间失落,叹息着问:“小青啊,怎么不穿我买的睡衣呢?”   余青的脸还是红红的,那睡衣可爱是可爱,有狗耳朵有尾巴,但也不可能穿到大家面前来吧,奶奶这乐趣也真奇怪,于是说:“一会我们再换上。”   等他们都坐进沙发,陆天成才叫她:“小青。”   他刚放下茶杯,神情严峻,凛冽的眉峰皱成淡淡的“川”字,说道:“最近公司发生了点事,是有关于阿琛的。”   “现在有人恶意歪曲阿琛的病情,并且在网上大肆传播,昨天,我已经在公司召开了记者会,但这远远不够。”   余青一怔,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字紧密地落进她的耳中,敲打着心头,夜里的空气沁着秋凉,拂在肌肤上泛起点点的疙瘩,冰冷微麻,陆夫人又轻声说:“想要完全止住这些谣言,目前就有一个办法,就是下个月小琛堂哥的生日宴,我们邀请记者过来,让小琛露个面。”   “但肖医生跟我们说,小琛现在依然排斥外人,生日宴上那么多人,他极有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料的状况,所以,在生日宴之前,我希望你可以给他做做心理工作,劝劝他。”   余青这才听明白,心下震惊的骤然掀起骇浪,撞着五脏六腑一震,“啊”了一声。   她自然清楚陆璟琛的病,他何止是排斥外人,还非常抗拒噪声,如果真的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她完全不敢想,心底的不安转眼化为深冷的雾气,悄然地延伸开,寒冷入骨,不知不觉攥紧了他的手。   而他的手心温热,紧紧地攥着她的,察觉到她的异样,纤长的指骨更加用力地收拢。   清冽的呼吸拂在她的脸庞上,她看过去,面前是他清冷深邃的面容,每一寸轮廓都无声无息的,唯有映着她的一双黑眸里,兀自焚着灼热的光,有着她所熟悉的执拗和认真,仿佛根本没听他们说话,一心的凝视着她。   陆爷爷靠在沙发背上,默默地望着面前的茶几,眼皮一垂,叹出一口气:“不用露面很久,几分钟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了他的未来作考虑,他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   余青听他说的,立时想起他这两天一直在看书,他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有在好好的努力着,一颗心这才安定,乌黑的睫毛颤了颤,瞳仁里烁出温暖明媚的光亮,充满坚定:“嗯,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天成继续说:“之后还要给你们定制几套新衣服,一会回去你帮他量下尺寸,还有你自己的,明早告诉我。”   “好的。”   后面,陆天成也没有提及其他,简单的叮嘱几句就让他们先回房,毕竟已经临近陆璟琛睡觉的时间。   卧室里静悄悄的。   余青一进来就飞扑到床上,舒了一口气,接着床边猛沉了沉,腰上一紧,瞬间被有力的双臂狠狠地搂过去,抵在住他坚实的胸膛,温软的薄唇黏糊糊地蹭上来。   她低着脸,两颊洇着柔柔的粉润,细密的长睫如蝶翅轻颤了一颤,沁着羞赧的气息,红唇饱满,他看得痴了,喉咙渴了似的一阵阵收紧,缓慢地贴近。   四周寂静无声,她突地抬手捧住他的脸,叫道:“等等……”   余青抵着他的脸往后推了推,认真注视着他,轻声说:“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去一个人多的地方,去吃饭。”   他只是眨巴了下眼睛,她又说:“就是要离开这里,去参加你堂哥的生日会,那里会有很多人。”   陆璟琛猛然惊怔住,脸上浮出忐忑不安的神色,摇了摇头,急急的“嗯”了好几声,把头用力撞上她的,又是焦灼又难受地蹭了蹭。   她眼里的笑都漫了出来,见他的唇抿着渐直,她安抚地去摸他的脸,哄着:“小琛琛要听话,这次出去一趟,回来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陆璟琛听到这句,身子倏地一颤,眼底烁起两簇极耀眼的火花,像是亢奋起来,可不到一会,肩膀又垂下去,他并不想接触别人,只想看见她,只想和她待在一起,他犹豫的看了看她,把脸贴上她的脸,然后垂下眼帘,默默的不说话。   她惊愕的睁大杏眸,看来诱惑的还不够,便故意板着脸,说:“不去也可以,我要和你分床。”便将手撒开,气鼓鼓地把头扭到一边。   话音还未落,他本来紧紧抱着她,脸刷地变为煞白,猛然发狠地拗过她娇软的身体,疯狂地嵌进怀里,一低头咬住她的唇,死死抱着她,便是抱着唯一的浮木。   她吃了一惊,全身的骨头被他挤压着生疼,嘴唇更是疼,呼吸都被他霸占过去,胸口堵着发慌,渐渐的涌上一阵窒息。   余青不得不憋住气,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反咬住他的唇瓣汹汹地啃咬,再逐渐放柔力道。   不知多久,他高瘦的身躯一点点舒展开,隐隐炸开的毛发都被摸顺了,彻底松软,身后无形的尾巴开始软软地拍着床单,带着一种满足的怠懒。   余青吻了吻他的唇,抵住他鼻尖,温柔的说:“乖,有我陪着你,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第38章 【初次】   余青真是好说歹说, 最后威逼利诱了许久他才不情愿的答应了, 又委屈巴巴的,缠着她继续亲热。   前几天因为手机被他摔坏,怕父亲担心,便只能借用肖寻的座机给父亲打了电话, 然而这一天早晨,吃完早饭,还没有下桌, 陆夫人就将新买的手机放到她的面前, 还有新的电话卡,想来是从肖寻那打听到什么。   余青连忙道谢,目光一转,便看见陆璟琛的脸色微白,黑沉的眸子盯着她, 透着满满的不高兴。   他还记得林淮, 记得他打来的那通电话,还有那令他烦憎的语气,竟然亲昵的叫着他的阿青。   她当下扑哧一笑,露出糯白小牙,他的双手覆在大腿上, 她便轻轻地去摸他冰凉的手背,感受到他手指一僵,杏眸里更是笑意盈盈,凑到他耳边, 小声说了一句话。   只这一句,他的眼里瞬间焕然光亮。   书房里。   屋檐下的日光清澈,树木繁茂的枝叶形成一小片树荫,静静的笼着地板,枝桠间闪烁着晨光,微微摇晃,如同海面上漂浮的细碎光影,他捧着书,而她坐的在他身边,低头盘弄着新手机,白皙的侧脸,那眼睫轻弯着一丝弧度,跃着灵动的流光。   他的耳根有些粉粉的,逐渐生热,脑中回响起不久前她说过的话:“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理他,不跟他讲话,只理你。”   陆璟琛凝望着她,唇角动了动,隐隐的像弯着一丝细小弧度,尽是难掩的雀跃,最后又转回去,继续看书,可是唇瓣弯起的微弧久久地下不去。   这日子安稳下来。   过了两天,窗外的天空蔚蓝澄净,洁白的云絮浮在天边,客厅里幽静无声,餐桌上的陶瓷细瓶里有一束红玫瑰,花瓣间盛着水珠,晕着花朵鲜艳蓬软的能滴出水来。   陆夫人穿扮精致的站在楼梯前,一身深黑绣梨花丝绒旗袍,外面搭配白色开衫外套,手里拿着包,冲楼上叫:“小琛,青青,快点穿好外套下来。”她抬起手臂,纤细的皓腕上戴有手表,看着时间。   骤然“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棉拖鞋轻快地踩过楼梯,越来越近。   陆夫人抬起头,果然是余青牵着陆璟琛的手走下来,两人都穿好了外套,便说道:“快走吧,晚上要去小琛的伯伯家吃饭,爷爷奶奶已经先过去了。”抬脚就向门外走。   余青却吃了一惊,看向窗外还很通亮的天色,明明还在上午,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   门外停着一辆漆黑的劳斯莱斯车,车身极大,淡淡的日光镀着车身折射出白光。   司机早候在车门旁,一身笔挺的西装,两手戴着手套相握放在身前,眉眼间一派恭敬,见到他们来,他连忙打开后座车门,微弯下腰。   攥着她手心的大手猛地一紧。   她抬起头,陆璟琛正看着不远处的司机,眉眼俊美沉静,一双黑眸如墨石浸在浅潭里,清澄又薄凉,唇瓣抿出细直的线,身上漆黑的风衣在风里轻轻地曳摆,划着一丝微弧,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来,熨的没有丝毫褶皱,裁贴着清瘦的腰线修美。   余青见到他这模样,顿时犯起愁,单单一个陌生人都让他抵触,那要是去参加宴会,周围全是人,那个时候他可怎么办。   上了车以后,轿车一路平稳地驶入市区。   陆璟琛紧紧抱着她,一刻也没有放松过,脸抵着她柔嫩的面颊,纤长的睫毛细微地刷着她的眼尾,分外安静。   她就懒懒地窝在他怀里,瞧着车窗外边,过了许久,窗外的街景缓慢地减速下来。   余青不由直起身,见外面是一栋玻璃修砌的漂亮建筑。   司机亲自拉开车门,她牵着陆璟琛下车,走进这栋建筑里,才知道里面有多么豪华,四处都采用欧式最流行的装潢设计,以白色为主调,天花板上嵌着满天星似的小灯,地面铺着明净的大理石,还有金丝刺绣毛毯,墙壁上则点缀着花纹装饰,气氛清馨优雅。   只是,这里仅有一个男店员。   他们走进来,鞋子踩在大理石上有空旷清冷的回音,不知怎的,当陆璟琛看到那个店员,浑身竟慢慢松懈开,陆夫人一边走,一边说:“这里是我注资的美容院,之前阿琛剪头发,都是来这里。”   余青点点头,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提前出门。   男店员眼见他们过来,眼睛刷地一亮,立刻殷勤地绕过前台来到陆夫人身边,满脸堆着笑意,唤:“夫人。”便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来到二楼贵宾室。   房间里寂清而宽敞,依然一片纯白,天花板上的小灯亮着细碎璀璨的光,微有些暖和,视线所及的地方尽是衣柜鞋柜,还有数不清的抽屉。   只见他笑道:“夫人在Ansy定制的衣服都到了,我们已经做了清洗和消毒。”说着,拉开身边巨大的衣柜门。   柜门一打开,赫然显出衣架上满满当当的男女款衣服,多是当今最为流行的款式。   陆夫人伸出手,素白纤细的手指捏了捏其中一件浅灰呢绒风衣的衣摆,满意地颔首,随后对他说道:“先带他们去做头发吧。”   “是。”   男店员这才望向余青,躬下腰,手臂朝门外一抬:“这位小姐,请随我来。”   不过一会的功夫,余青便坐到化妆台前,那男店员给她找来一个女孩,说是设计师,无论是化妆还是发型设计统统都由她负责,而他则负责陆璟琛。   两个人的座位是并排的,中间离有半米距离,虽然在剪着头发,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去看她,湛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的侧脸,脸庞娇美清透,那一头乌黑的头发被束起,露出白腻的后颈,下颔柔和的弧度越发明显,优美动人。   她早就察觉到旁边灼灼的视线,没有理他,但那目光越来越烫,焚着深浓露骨的炽热,她只得转过脸,望见他眸里的光陡然更亮,消融着面孔里那股清冷缓缓褪去,变得极是温柔。   余青的脸一红,又把头转了回去。   换衣间里,周围仍然是欧式精美的装潢,天花板缀着一盏玻璃灯,那光线莹亮,隐隐折出绚丽的彩光。   陆夫人端庄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面前是两间换衣室,这种静寂里,蓦然“咔”的一声,其中一扇门被人缓缓地推开。   白净的大理石地上,露出黑皮鞋的鞋尖,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入,明澈的日影里,少女一身雪纺束腰连衣裙,露肩的款式,衬出一抹粉颈和圆润小巧的肩头,腰身绣有古典的栀子花纹,依稀逐渐绽放。   她抬起一张娇美的小脸,肤色白皙无暇,仿若象牙般的莹透,衬着杏眸黑亮的似猫儿一样,眼角微翘着,有种说不出的灵气。   陆夫人满意的轻笑起来,合上了杂志,这时候,另一扇门也被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两章是前世番外,带点玄幻,不感冒的小可爱可以跳过不购买哦~我对前世篇一直有执念,总算圆了~嗷嗷嗷 第39章 番外4 【软萌前世篇 上】   正值冬末, 天色是淡淡的青灰, 远处幽绿的群山隐在薄白雾气里,云雾袅袅的,仿若蘸着墨水的笔触洇开极轻的一笔,就听得寒风呼啸, 院子里疏疏娇嫩的几株红梅,花骨跟着瑟颤。   旁边弯曲的走廊上,漆木的红柱掩映着纤细的身影。   她一头青丝长长的垂至腰间, 发髻里簪着白玉钗, 而那腰身细美,穿着梨白云缎的桃枝长裙,零星的绣着粉花,映着凝脂白润的小脸,睫毛纤长的是蒲扇一样微翘, 杏眸澄澈, 轻轻弯着柔和的弧度。   穿过月洞门,她来到两扇漆红的雕花木门前,推门走进去,叫道:“阿璟!”   “吱呀”一声。   清冷潮湿的空气扑来,床前摆着金铜炭盆, 里面残留着昨晚烧尽的炭灰。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床褥上,便瞧见枕边毛茸茸的一团黑,兀自乖巧地抱着她的枕头,并没有钻进被子里, 长长的尾巴蜷着,还有一对尖软的耳朵,耳朵里露出粉嫩的颜色。   分明是一只猫。   沈沅青看它整只暴露在冷风下,心头一紧,连忙将它抱起来,果然触手冰冷,那茸茸的毛发扫着手又极是舒服,不由得更气,将它紧紧搂进怀里,自己坐在床头,再把它放到腿上,拿过一旁的被褥盖住它的身子,抬指敲了下它脑袋:“阿璟,怎么不在被窝里睡?”   小家伙蔫蔫的蜷成一团,听到这句话,立即把脸往旁边扭,毛茸茸的身子跟着转个圈,拿背脊对着她,重新趴下去。   沈沅青从未见过它这个样子,眼里露出惊奇的颜色,看它软软地蜷在那,湿润的长睫极低地覆着。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它,隐约猜到几分,或许是大清早外出却留它一只猫在家里,它在跟她闹脾气,便轻声细语的问:“阿璟是生我的气了?”看它睫毛忽而动了动,闷闷地用鼻音“呜”了一声,没有抬头。   她唇角一弯,沁出狡黠的笑意,轻柔地戳戳它的脸,戳了好几下,才惹得它气呼呼地抬头望她,黑亮的瞳仁盛满清澈水意,又黑又圆的眼睛,里面水汪汪的全是委屈。   沈沅青只得将它抱起来,它自觉地缠上她的脖子,把头埋进她温暖的颈间里,湿润的鼻头贴着她,到底难受极了,她清甜温软的气息在鼻端下蔓延开,消融进血管里,沸着冰冷的血液焕然暖热,缓缓地流淌。   原本一颗心疼的抽搐着,几近陷入窒息,随之寻到那唯一的温暖,才怦然跳动。   它动了动鼻头,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直到胸腔里满盈着她的味道,油然出浓深的满足,熨着心头安稳,忍不住头一歪贴住她的颈窝,依恋地轻蹭起来,低低呜咽。   没有多久,门外蓦地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地面铺着清亮的光,忽而一晃,出现漆黑色的皂角靴。   来人的身形高大笔挺,相貌儒雅,那眼尾眯着细密的纹路,看着慈和可亲,一身宝蓝色的绸缎长锦衣,手里捧着木盒,唤道:“小青。”   他说道:“这是温王给你的礼物,你走的那样急,怎么不等等他。”   沈沅青闻言,把小猫又放回腿上,拿过木盒,梨木淡黄的木盒上雕着喜鹊,栩栩如生,待她打开盒盖,刹那间盈盈的红光映入眸里,竟然是满盒子的相思豆,颗颗圆润饱满。   小猫也伸直了脑袋,当听到“温王”两字,黑圆的瞳仁一瞬缩细,全身的毛发骤然炸开,瞳里冰冷的黑气暗涌着阴鸷骇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起来。   它死死瞪着那些相思豆,从喉咙里颤起一丝戒备的呜鸣,沙哑不清。   沈沅青见状,连忙压下盒盖,一手抚上它炸开的毛发缓缓地揉摸,它绷着背脊,听她清冷的嗓音说道:“爹,你拿走,我不要。”   沈涛愣了愣,看她的手拿着木盒伸过来,只得先接住,她垂下脸,乌黑卷翘的睫毛静静地覆着白腻的脸颊,如象牙似的莹透,鼻头娇小,细软的粉唇抿着一丝细线,便是玉造的雕像,沁着说不出的冷淡。   他心头一跳,良久,幽幽的叹出一口气:“爹都明白,爹知道你心里并不心悦这温王,可如今,温王在朝中的势力是日渐庞大,又是一表人才,从未近过女色,唯独在宫宴上心悦于你,爹一直盼着你下辈子富贵安生,如今这温王心悦你,爹觉着这也是咱们的福气……”   她最听不得这些,秀眉一蹙,只说:“爹,我困了。”   沈涛见她的脸色依然清冷,白皙的小手放在猫背上缓缓地抚摸,力道却极是温柔,他胸口一鲠,犹如堵着一块硬物般难受,上不去又下不来,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小家伙已经安静下来,圆黑的眸里恢复成一片晶亮,又软软地趴了下去,露出肚皮,那肚皮却是白白的,看着分外柔软,随着心跳有细微的起伏。   她呼吸骤紧,忍不住伸手去揉,整只手都埋进它的肚皮毛里,接着它的猫爪又缠上来,抱住她的手,脑袋则抵着她的大腿亲昵地蹭了蹭,长尾巴一下又一下缓缓甩摆,有一种怠懒的满足,喉咙里颤出呼噜呼噜的声。   那模样十足的乖巧。   它眯了眯眼,莹亮的瞳里泛转出难言的依恋欢喜,唯有她的脸,深浓的已然刻骨。   沈沅青望着它,目光渐渐变得恍惚,依稀想起了捡到它的那天,外面下着大雪,无数的雪絮纷乱飘落着,四处都是白茫茫的,唯独院子里一株红梅滟滟绽放,像是笼着明亮的火簇,倔强着不肯熄灭。   它就窝在梅花树下,小小的,又瘦瘦的,被寒冷的白雪覆着奄奄一息,哪里像现在,不仅变得又圆又软,随意地捞起一手细密黑软的毛,都是油光水滑的,简直令她爱不释手。   屋子里静谧安逸,可外面又是另一回事。   魏同三年,新帝势力羸弱,太后的亲系温王一派已然不可撼动,然近几日,温王府内却怪事频发,先是王府闹鬼,再包括温王同家丁上下近百人齐齐中毒昏迷,而这些事,很快成了百姓们饭前饭后的闲谈。   彼时,温王被折磨得心力憔悴,有不少的道士相继被请去作法,却没有一点用处。   清浅的日光下,绣有白梅的淡蓝裙间盘着乌黑的猫儿,爪子正好压着那朵梅花,针线细致。   沈沅青坐在床畔,小家伙便软软地窝在她的腿上,由她一只手轻轻地顺毛,她摸了小会,另只手端来温奶放到它的面前。   黑猫动了动鼻头,一股浓郁温醇的奶香味扑来,诱着它抬起脑袋,眯着眼,安安静静地伸舌舔了起来,可不过一会就砸吧着嘴,用爪子挠挠胡须上的羊奶,蔫蔫地重新趴回去。   沈沅青愁的皱起小脸,阿璟这几天的胃口总是很差,还非常嗜睡,让她在一旁看着又心疼又急,心一阵一阵地揪着,脏腑深处便焚起焦灼的狂躁来,可是没有办法,它向来极抵触生人,只黏着她,上午的时候她有给它找来一位大夫,结果大夫还没近身,它刷地就躲不见了。   此刻,看它睡熟了过去,她满心无奈,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这天夜里,幽蓝的夜幕晦暗沉寂,没有半颗星辰,独独天边一轮圆月,渐渐地洇上赤红,淡红的光芒笼着院子的梅花树,在青石板上形成一片剪影。   忽然的,那影子漾起细微的涟漪,层层波纹泛出诡异的红光,波光粼粼。   沈沅青睡得并不安宁,梦里本来好好的,突的一块巨石从天压下来,压得她动弹不得,胸口沉甸甸的发闷,她秀眉皱了皱,最后惺忪地睁开眼。   她这样微微动弹,脚边毛茸茸的黑尾巴也跟着晃动,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脚踝,那毛发格外细软,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整个娇小的身子陷在坚实的热墙里,好半会,才发觉那是人的怀抱,还是个男人的。   他温热的胸膛细腻而柔韧,她两只手抵住他胸口,可以摸到修长匀美的肌理,慢慢地蜿蜒下去,便捉到一缕顺滑的长发。   有清冽的气息拂在眼皮上,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携着淡淡的奶香,熟悉的令她心神一颤,眼珠就往上抬。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白净的下颚,弧度修长,再是柔润的薄唇,浅浅地抿着一道柔软的线,鼻梁高挺,窗外透来明亮的月光,镀着他的面容一览无遗,那样深邃俊美的眉眼,如同白玉精致的雕琢,额前细碎的发丝则掩着眉棱。   只见他眼尾细长,薄黑的长睫毛低垂着,似孔雀的翎羽一样好看。   再看向他发间竖起的耳朵,尖尖柔软,长着乌黑的茸毛,耳朵里露有干净的粉色。   仿佛梦到什么,他忽然低弱的呜咽一声,四肢缠着她猛地往怀里收,脸抵住她的眉心,嗓音沙沙的,含着绵软诱人的颤栗。   “阿青……”   寂静的夜色里,猛地炸开一道惊恐的尖叫声! 第40章 番外4 【软萌前世篇 下】   隔着两重院落, 这边的房间里暗沉沉的, 只余一片薄冷的月霜镀着床褥,勾勒出沈涛熟睡的面容,他闭着双眼,依稀听见一道惊喊声, 分外熟悉,霎时惊得清醒过来,霍然睁开眼。   是小青!   他只披了一件外套就跑出去, 管家恰逢赶到, 显然也听到那叫声,道:“老爷。”待他们疾步赶到沈沅青的院子,还未进门,迎面撞上两个丫鬟,就看她们脸色煞白, 身子还在不断地颤抖着, 脱口道:“老爷,大小姐不见了!!”   轰隆一声,骤然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下!   沈沅青醒来的时候,便望见朱红绣花的帐顶,精致的绣花密紧地簇拥成一团, 周围笼着薄纱床幔,她眨了眨眼,慢慢感觉浑身越来越热,那股炽热汹涌成一种噬人的漩涡, 一阵阵沸腾起来。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却发现浑身被一股黏腻缠绕地极紧,又没有半点力气。   “阿青……”   绵软的嗓音里透着小心翼翼。   面前湛澈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她柔美的脸,缱绻而痴缠,薄红的唇跟着凑近,软软印在她脸上,伸出粉舌舔了一舔,缠在她身上的手臂也不由收紧,更紧些,死死地拗着她娇软的身子,微有些疼。   她疼的嘤咛一声,两颊的红潮反而愈来愈深,吃力地吐着热气,四周浮漾着温醇的奶香味,扑入鼻息里,她瞧着他发间的猫耳不见了,只余白皙的耳根,不敢置信:“你真的是……阿璟……?”   他的身上则覆着朱红的被褥,半露的脊背白皙清瘦,一头乌软的青丝流云般铺散开来,修长的身躯沉沉地压着她,鼻梁抵着她的鼻尖,亲昵地厮磨着。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间,他轻吻着她的唇,低低呢喃道:“这里是妖界,是我爹娘的家,爹娘不在……我原想今日带阿青回家,因为今日我成年了……可以和阿青成亲,让阿青变成我的……”   沈沅青惊骇的望着他,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两颊忽的红透了,瑟瑟发抖地将脸埋进她颈间,那红晕一点点蔓延到耳尖去,肤色变得粉腻诱人,看起来更惹人怜爱,竟然引得她的心怦然一动,震起丝丝酥麻。   这一瞬体内的热意更加汹涌,疯狂地蹿动着,叫嚣着一种渴盼,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咬着牙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抬起眸,晶亮的凝望着她,小声道:“是我的半颗妖丹,阿青是人,比我活的短,只有吃下妖丹后慢慢修炼才能和我一样……而且,阿青吃下妖丹,一个时辰内若不同我洞房便会被反噬,所以必须要同我成亲,要洞房。”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燃烧,全部都是烫的,羞赧地蜷进她怀抱里,更紧了紧,几乎是呜咽:“可我不会,阿青教我……”   沈沅青:“……”   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幸好平时有好奇的看一些书籍。   其实她想的很简单,她若是回去,这辈子绝摆脱不了温王,也摆脱不了被人随意安置的命运,虽然面对成年的阿璟,面对她习惯去宠溺的阿璟,心里还有一丝怪异,可到底不用再回去面对那些。   一夜被折腾的几乎没睡过,从磕磕碰碰,到后面没完没了,小家伙食髓知味,她却是累的昏睡好几次,转眼又被莫大的刺激给叫醒。   那感觉,既疯狂又疲惫,还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再次清醒时,眼前已经变得通亮,她全身酸痛的厉害,艰难地撑着床褥起身,刹那莹润的红光照入眼里,粼粼的在她眉心处流转,滟滟生辉。   她目光一扫,才发现四周竟堆满红色的明珠,颗颗大而圆润,晶莹剔透。   这时,门外响起“咔”的一声,她心神一震,莫名无措的一动也不敢动,两颊发起热来,幽幽的暗光里,有人轻快地走过来,越来越近。   他的眉眼依旧好看,身穿玄缎长袍,深暗的墨色映着长发有些发灰,肌肤又是异样苍白,一双湛黑的眸里映着她的脸,镌着入骨的爱意,千丝万缕地焚着骇人的狂热,坐到床边,伸手抚上她脸庞:“阿青,感觉还好吗?”   她的神色呆了一呆,惊愕的说不出话,他笑着啄了啄她的唇,目光里深缠着疼宠,如痴如狂:“这些明珠是我去东荒寻来的,喜欢么?阿璟并不比温王差。”   “阿青喜欢的,阿璟都给。”   沈沅青一言不发,伸出手,轻轻地去摸他的头发,一如之前的细软,但色泽的确变灰许多,忽然手心一凉,被他修长的手指攥紧,放到他唇边亲了亲,温柔的浅笑道:“没事,因为昨夜渡给阿青半颗妖丹,妖力减少了些……”   “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活的更久更久。”   沈涛慢慢从马车里下来,方才去了温王府,果然,那温王一听小青失踪,立即派了所有兵力全城搜索,剩下的,只有等待消息了。   暗暗琢磨着,他眉头微皱,脸上笼着挥抹不去的愁云,半眯起眼睛,眼眶干枯的泛出乌青,也是一夜未睡,步伐有些不稳地走进府邸,忽然管家的声音传来:“老爷!!”抬头见老管家佝着身,匆忙赶来。   “又发生事儿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随着管家疾步赶到女儿的院子里,门依然开着,等他走进去,却发现屋子中间多了一个偌大漆木宝箱,上面贴着红艳的“囍”字。   打开箱子,满满的金银珠宝上还有张字条,赫然是女儿的字迹:“安好。”   沈涛这才猜到,自己的女儿大抵是嫁了出去,但不知嫁给何人,他绝不会想到,拐走沈沅青的会是她一直宠溺的猫儿,甚至还拐走了她的一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没啦,正文完结之前也不会再写番外了~ 第41章 【喝醉】   余青听见了自己轻轻的抽息声。   清亮的日影里, 有细碎的光斑落在他乌黑的发间, 额前的发丝都被拨去,白肤如玉,轮廓异样的隽美深邃,薄长的眼睫微微抬起, 眸色冷润,挺拔的鼻梁,浅红的薄唇轻抿着一丝弧度, 下颔修长干净。   他身上穿着半高领白毛衣, 搭配灰色呢绒外套,纽扣没有系,漆黑的长裤再配黑皮鞋,走在大理石地上发出极清冷的声响,仿佛是踩在她的心上, 怦然一颤。   明明就在眼前, 却冰冷的有如隔着千山万水。   然而下一秒,他走出来,一眼却只看到自己正对面的母亲时,不由眨了眨眼,眉目间立刻浮出惊慌的神气, 连忙转过头。   四下里流淌着淡金色的日光,而她站在那,长发微弯,娇美的脸庞, 笑的温柔又清甜。   他的眉尾动了动,眉间寒凉的冷意顿时悄然消融开,一双湛亮的黑眸里倒映着她,蜷上绵密的爱恋,沸热着发烫,抬脚便朝她疾步走过去,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先揉一揉,再搂过她的腰一把收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哎哟……”   身后传来陆夫人含笑的低呼。   陆璟琛只是抱着她收的更紧,短短几分钟,没有她在身边,周围湿润的寒气入骨,渗透进胸腔,空洞洞的回荡着冷意。   可是现在怀抱着她的娇软温暖,融融的熨着全身发热,说不出的满足,他禁不住弯下身,把脸贴上她的脸,高兴地啄了一口。   这样一动,下颚轻轻蹭过她圆滑的肩膀。   陆璟琛顿时惊怔住,略松开力道,当看清她身上是露肩的裙子后,他脸色陡然阴沉,再看她纤细的双腿露在外面,下颚就绷得更紧,唇角绷着僵硬的直线,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套上。   余青却是始料未及,呆呆的任由他将衣服套上来,裹得紧紧的,刹那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携着热意从四面扑上来,从心里泛出蜜样的甜,又有些不高兴,她还挺喜欢自己的这件裙子,便鼓起雪腮,抬手去扯外套的衣领要将它拿开,道:“我不冷,不需要穿外套。”   陆夫人正替两人选着配饰,闻声抬起眸,一见这两人情形当即愣了愣,接着豁然明了,抿唇笑起来,转身去衣柜前重新细细地挑选一遍,拿出一件保守款的女式套装,上下打量了会,这才拿着衣服走向他们,将衣服递给余青,笑道:“穿这个给我看看,我觉得也挺好看的。”   余青看她手里的衣服,样式的确也不错,心不由微微一动,再加上是陆夫人亲自出面,她只能接过衣服,没好气的悄悄瞪他一眼,一把拍开他的手,将他的外套还给他,然后提着衣服走进试衣间。   天盛集团。   会议室里晦暗沉闷,一排深蓝的窗布牢牢地掩去外面的光线,气氛严谨的几近凝固,宽敞的室内,红木长桌前坐满设计部的员工,全都屏息静气,朝西的墙上挂着白幕,投影机照着幕布显出一栋建筑的三维图,图片旁排满精细的数据。   总监站在白幕旁严厉的说着:“蓝畔国际城这个项目,为什么我们迟迟没有拿下,企划书来回改了不下二十次!你们有想过原因吗!”   而桌下,手机屏幕亮着雪白的光,林淮靠在座椅里,眉宇微皱,一双黑瞳紧紧的盯着屏幕。   那天,他在小青的房间里找到她和陆天成签署的劳务合同,并用手机全拍了下来,没想到小青和陆天成会存在交易关系。   他两指按住屏幕扩开,将照片放大,再扩大,看着合同书上一行又一行字,心下暗想,原来他叫陆璟琛,而且是真的有心理疾病,小青同他也非恋爱关系。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现在日久生情。   他恍惚的坐着,直到总监用响亮的嗓声说道:“会后,每个人写份新的宣传企划书,明天中午之前交到我的手里。”最后又说:“散会。”话音一落,立刻传来衣服窸窣的声,夹着板凳的凳脚划过地砖的声音,其他人都站起来,纷纷向门外走,他一愣,连忙收好手机跟着他们。   可还未走出去,忽然有人叫:“林淮,你等等。”   他脚步蓦地一顿,转过身,总监的脸色不太好看,问道:“会议上我讲的事情,你都听进去了吗?我看你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如果你不想上班,大可以现在辞职。”   林淮还以为是什么事,看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孔,眉尾挑起,眯眼笑了起来:“您放心,我会好好做企划书的。”   回到座位上,电脑屏幕一片漆黑,已经陷入休眠,他握住鼠标点了点,等屏幕亮起以后便查起这次企划主题的资料。   轿车平缓地行驶在马路上。   车窗外繁闹的街景,更远处是参差不齐的楼房,一幕幕飞快地退去,天边堆着洁白的云丝,日光镀着云端铺开绚丽的澄黄,好似云里燃着火簇。   已经到了下午。   车里的空调开得极暖,烘得她身子一阵发热。   余青坐在他的怀中,忍不住动了动,想要挪到旁边去坐,缠在腰上的手臂倏地一收,使得她猝不及防地再次扑进他怀抱,鼻尖顿时撞在他绷紧的下颚骨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开。   只见他湛黑的眼睛,浸着水意显得湿润明亮,清澈的印着她,露出一种疑惑的神色。   她一看见他的脸,两颊陡然发烫,抵住他下巴毫不犹豫地推开,鼓起腮帮子,道:“我不想坐在你腿上,好热。”   他听了,连忙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仿佛是讨好,手臂揽着她的腰收的更紧一些,蛮横地把她搂在怀里,低头贴上她的额头,那柔暖细嫩的肌肤贴着他,呼吸间尽是她的味道。   他贪婪地嗅着,纤长低垂的睫毛轻轻地颤一下,由她的气息层层缠绕,不能自拔地沉溺,浑身渐渐松软,眸色流转间满漾着温柔,一只手捏着她的手指,从指尖缓慢地捋到她手心。   就见两人的手腕上都戴着手表,漆黑的真皮,银白色的金属表壳,简约大气。   她戴着手表,显得手腕越加纤细,而他原本修长白净的手,骨节分明,洁白的肌肤下蔓延着淡青色的脉络,手表衬得他清瘦的腕骨更是好看。   他眼里亮着雀跃的光,看着两个人手腕上的情侣款手表,抱着她又紧了紧。   轿车一路驶到郊外,道路两旁栽着枝叶疏松的法国梧桐,因为是深秋,枝叶间青黄交织,漫天的落叶簌簌地降落下来,远远的,则是一片黑瓦白墙的二层中式别墅区。   他们下了车,陆夫人走上台阶去按门铃,两扇沉厚的防盗门紧闭着,一时只听得到草坪里秋虫的低鸣。   没过半会,才响起“咔”的一声,门被人拉开。   来人留着乌黑的短发,妆容精致,一身精简利落的着装打扮透着知性的美,对他们笑:“可算是来了,快进来。”   余青在陆璟琛身边这两年,从未见过他的伯伯和伯母,还有他的堂哥,客厅里已经沸开笑语欢闹声,所有人都在沙发里坐着,彼时他们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无数道惊奇的目光,首先便是陆奶奶欣喜的笑道:“呀,这俩孩子今天真好看。”   她的话说完,旁边面相温和的中年男子也点头附和:“很不错。”   余青循声看向他,发现他的眉眼简直像极陆奶奶,眼尾深深的褶子,笑起来时透着和煦的暖意,比陆天成显得更为温和,想来他是璟琛的伯伯。   她在生人面前一向拘谨,又面对这么多人,两颊一红,只能硬着头皮去打招呼,“叔叔”“阿姨”的叫着,方才开门的伯母笑吟吟的望着她,目光里充满好奇,这样一看,才发现没有堂哥的身影。   陆爷爷拍拍身边的座位,沙发又宽又长,笑着说:“都过来坐。”   余青答应了声,牵着陆璟琛坐到他的身边,他们正在商量堂哥生日宴的事情,又说到他的近况,随后商量起宴会的具体细节,余青和陆璟琛便干坐在那,茶桌上摆着果盘,桃红的瓷盘里盛着黄灿灿的橘瓣,旁边摆放有牙签。   她拿起牙签戳起一瓣橘肉,转而递到陆璟琛的面前,他于是乖乖地张开嘴吃下去。   忽然“扑哧”一声笑,伯母本来坐在那端沙发里,此时弯着身,手肘搁在大腿上撑着腮,望着他们笑道:“这两人甜蜜的呀。”   她说完这句,在座的大人们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余青的脸本来粉扑扑的,此刻连耳根都染上红潮,不好意思地看向陆璟琛。   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薄唇紧抿,缓缓地嚼着橘瓣,清甜冰凉的果汁很是爽口,一双眼睛陡然更亮,等到咽下橘肉,他拿过她手中的牙签戳起一块橘瓣,放到她唇边。   他眸光明亮的望着她,连着眉梢温软,蜷着细密的宠溺。   她的心口扑通的颤着,不好意思去吃那块橘肉,陆奶奶心里欢喜,在这些人里对余青又最为熟悉,就眉开眼笑的打趣他们,说起余青高中蹭饭的事。   余青见状,才飞快地咬住那一块橘瓣。   只有那伯母还在看着陆璟琛,唇角弯的许高,看他一直盯着身边的女孩,目光里投注了所有的感情,偏执且狂炙,熠熠的泛着盎然的光彩,同小时候那孤僻羸弱的模样截然相反,虽然看着仍抗拒别人,可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夜色深浓,正是最热闹的时间。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有油香四溢的东坡肉,椒盐排骨,松鼠桂鱼等,还有一瓶伯母说是珍藏许久年的桃花酿。   澄黄的光线下,装酒的淡粉色陶瓷瓶圆润光洁,釉色平滑,在灯光中晶莹剔透般的漂亮,陆夫人瞧她两眼放光,便忍俊不禁先给她倒一杯酒,她高兴的连忙道谢。   窗外几株高大的梧桐,被餐厅的灯光淡淡的笼罩着,弯曲的枝桠舒展在漆黑夜色里,犹如墨玉细微的裂痕。   空调开得很暖,她已经脱下外套,先浅浅抿了一口酒,桃花的馨香幽然地盈进鼻息,伴着清凉的酒水润上舌尖,蔓延开酸甜的味道,不知不觉全部喝下去。   但她从来极少喝酒,也不知道那酒是多少度,才喝下去,立刻一阵阵灼热的酒气翻涌,直冲上头皮,撞得脑门铺开滚热。   等到吃饭的时候,席间的热菜有一些很油腻,她止不住去倒酒喝,咕噜噜地灌,那凝脂白皙的颈子,无声地漫开丝丝红晕,一双莹亮的杏眸,在灯下显得顾盼生辉,透着薄薄的水汽,身上洁白的毛衣勾勒出娇小的身形,玲珑而细致。   陆璟琛发怔的凝睇着她,抬在半空的手,一点点又收回去。   余青喝得半醺,乌黑的长睫蝉翼一样微垂,小脸越发娇美动人,正自夹菜的陆夫人察觉到异样,将夹好的菜放进陆天成的碗里,抬起头,便发觉她已经醉的眯起眼了。   待晚饭结束,陆夫人让司机先送陆璟琛和她回去。   漆黑温暖的车厢。   她卷翘的眼睫低低地覆着,只觉得累到极点,火辣的酒气还在胃里汹涌,连五脏六腑都浸在酒里似,泡得温软又酥绵,头昏沉的厉害。   这种难受中,隐约眉心处蕴着一抹湿热,有人安抚似轻柔地吻着她,顺着脸庞一路啄到她的下颔,清冽的呼吸拂在她肌肤上,如此好闻,又如此熟稔。   她的脸一抬,不由自主地攀住他的脖子,大抵喝了太多桃花酿,她的嗓音里也沁着不可思议的甜,糯米白的小牙露出来,绵绵的唤:“小琛琛……”   而这细软的一声,引得他的心怦地一下震动,狠狠地撞在肋骨上,过电般绽开骇人的酥麻,心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脸庞逐渐滚烫,呼吸急乱。   原本内心一直有种心虚,他明明可以拿走她的酒杯,他看过父亲和爷爷喝醉的样子,喝了以后意识会不清醒,可是她喝酒的模样太诱人,只是希望她喝得再醉些,任由他紧紧抱着,看着,任由他去摸索触碰。   一眨眼,血液猛然沸腾起来,叫嚣着陷入迷乱狂热的亢奋里。   陆璟琛如今只怕惊醒了她,指尖颤抖着,轻柔地抚上她的脸,低头擒住她嘴唇,一手搂着她腰肢不住地收紧,想要将她融入骨血中,目光里蜷着化不开的刻骨爱恋,如痴如狂,嗓音暗哑”的“嗯”了一声。   她也乖顺地任由他亲吻,手指柔软地揪住他的毛衣,睫尖细微颤动。   他手臂箍着她愈发地紧,永远都不要分离,急促地呼吸着,只有唇上清甜的柔软,诱惑着他全身的血液急速冲进胸腔里,左冲右撞,脑中响起一丝丝嗡鸣。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发狂地舔着她柔滑的牙龈,舌头滚烫灼热,骤然全部都塞进去纠缠住她的舌,不知疲惫地辗转吸吮。   过了许久,直到听见她低弱的呜咽,小小的,软软的,他浑身一颤,这才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眼底浮着一层薄亮的水,紧紧地箍着她,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就见她嘴角微翘着,笑得甜美,而他的神色痴怔。   她嘴角沁着一点甜甜的笑,霍然睁开眼,杏眸在昏暗里亮的惊人,双臂转而搂住他脖子,软嫩的指尖贴上他的唇,眸光凝在他好看的唇瓣上,喃喃道:“你说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吃呢……”   车窗外,一排路灯飞速地闪过,盈盈澄黄的光晕照在她脸间,闪闪灭灭,那双大眼睛注视着他,便是凝露的玛瑙澄净清透,氤氲着莹亮的水意,轻轻一眨,就要溢出来。   他看的痴了,只觉得下腹蓦地一紧,翻滚起异样的灼热胀痛。   忽的她脑袋一歪,抬头在他脸上啄了啄,大眼睛笑的眯起,弯着月牙柔美的弧度,叫道:“陆璟琛!”   她细软的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眼睛眨了眨,竟溅开晶莹的水珠,一大颗一大颗的珠子落下来,连目光都变得很难过。   她鼻尖还染着红晕,猛然整个脑袋都扎进他的颈间,粉嫩的小手圈牢他的脖子,竟大哭起来:“对不起……一直……都是我太坏了……”她哽咽着,脸颊已经铺满泪水,一颗心抽搐起尖锐的痛,眼眶漫着火热的水汽,竟然制止不住:“我根本……根本没有顾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余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仅存的一丝理智终于分崩离析,心里的愧疚剜着肉般,一刀一刀激烈肆意地剜着:“我早就知道……你不懂得喜欢,你根本不懂得这些感情……或许只是依赖我……可是我没救了……陆璟琛,我没救了。”   “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就回家……”   陆璟琛怔了怔,眉眼本来是温玉雕刻般清隽俊美,浮着点点红晕,只转眼间,便褪去一切血色,一阵阵的寒气袭了上来,浸着骨缝生冷,他不敢置信,黑瞳突地缩细暗涌起寒凉的阴霾,这时,就听得一声呜咽,她浑身簌簌地发起抖,呼吸骤然急促,猛地抬头咬一下他的唇瓣,气呼呼的叫:“我知道!”   她哭的更厉害了,光滑的脸庞轻蹭着他脸。   “我知道,我舍不得你……”   他一时怔仲,她已经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又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忽的想到什么,她直起身,两手一把按住他的脸,嗡嗡的说:“小琛琛,我们还有好多第一次没经历过呢。”   “比如……”她想了想,杏眸明亮的睁圆:“洞房花烛夜?”   她絮絮的说着什么,放开了他,重新埋进他的颈子里,实在是太困,轿车行驶在马路上总在颠簸着,周围没有什么车,偶尔一辆汽车飞快地超过他们,在风里掀起啸鸣。   陆璟琛抵着她眉心,凝望着她恬静的脸庞,目光里痴缠着疼宠,最后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四周已经没有半点人影,繁茂的树木掩映着一片别墅,草坪里开着地灯,光线幽静白亮。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扣住车门柄,轻轻地一拉,“咔哒”一声,却惊得司机立刻停车,叫道:“少爷!”   陆璟琛横抱起她,小心地弯身钻了出去,一阵凉风霎时扑上脸颊,她的脸烫的厉害,点点凉意抚着肌肤格外舒服,她慢慢地睁开眼,眉眼里蕴着惺忪迷蒙的睡意,逐渐清醒。   他将她放到地面上,紧紧揽着她,等她站稳,这才背过身蹲了下去,两手朝她招了招。   余青心下骤然明白,这是要背她,顺从地扑到他的背上搂住他脖子,腿窝便被他双手一握,却是太过生涩,站起来后竟不住往后踉跄两步,当下他的耳根红了红,被她看进眼里,只觉得他笨拙的好可爱,小心脏砰砰地直跳,搂紧了他,低笑道:“别急。”   最后,他好不容易才稳稳当当地站直,抬脚向前走。   她抱着他的脖子,虽然平时他的身骨看着清瘦,但背部修长又阔实,让她有一种奇异的安逸放心,就将脑袋伸到他的颈间,微歪着头,望着他侧脸俊美的线条,透着专注的神情,出声问:“怎么突然要背我?”   皮鞋踩在平整的水泥地上。   两旁是雪亮的路灯,灯光下飞着一些小虫,一圈圈的绕着灯盏,明亮的光线镀着他们在脚尖前落下一片暗影,那脚步顿了顿,他侧过脸来。   徐徐的晚风拂过,吹拂起她耳边的发丝,她不由屏息,他的衣摆在风里轻曳着,可是一切都安静下去。   而他认真的凝望着她,不知不觉,他轮廓竟隐约生动了些,一双眼眸却如从前那样清澈,里面交织着静谧的温柔,映着灯光似倒映着细碎的星子般,还有她的脸庞。   只有她。   我所有的第一次,以及我的余生,全部都交给你。 第42章 【成拙】   林淮攥着企划书, 慢慢地从总监办公室里出来。   而他手中的企划书, 已经来回修改了五遍,刚刚又再一次被总监否决,他脸色不好,强忍着火气将门关上, 按照以前在军队中的暴脾气,他现在就该直接摔门,当下嗤笑一声, 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把企划书随意往桌上一扔, 转身去茶水间。   茶水间有小冰箱,每天都有人放进去许多罐咖啡,以保证员工的工作质量。   林淮拿出一罐咖啡,来到走廊上,玻璃板拼接的护栏顺着走廊围成一个圆圈, 护栏往下能看见一楼大厅的情形。   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 干净如镜,大门外照来清冷的白光,接着视野里出现前台小姐的人影,她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脸, 原来身后还有众多西装革履打扮的人,想来是前来进行商谈的。   他喝完咖啡,粗犷又厚的掌心握着咖啡罐一把攥紧,手背暴出狰狞的青筋, 直接就将罐子捏扁,丢进了垃圾箱。   陆天成是故意让他进设计部,他一个退伍军人,自学的专业是商贸金融,现在让他来设计部做宣传企划,这不成心是为难他,他眉心蹙紧起来,但他不会退缩,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了。   只是,他算漏了一点,他以为陆璟琛是陆天成的独子,总会接手公司部分业务,或许他们能碰上面,结果这人从他来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   再是小青,也一直没回他电话。   回到设计部的工作区,部门组长正焦急的收着企划书,他坐到座位上,恰好组长朝他走过来,却是绕过他径直来到另个女孩面前,最后经过他的时候,他拿起自己的企划书扔到那一堆企划书最上面。   组长一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珠,刚毅的轮廓有如刀刃一样,迸着锋利的锐气,再看他高大的身躯,不由得呼吸一紧,这时,门外有人喊道:“徐明!快点!”   徐明这才惊过神,抱着企划书赶紧跑了过去。   窗外有鸟雀低低的鸣叫,隔着一层窗纱,繁盛的花木投在白墙上印着明亮剪影,在风中轻轻地漾动。   她清醒过来,头还隐隐地作疼,眨了眨眼,看着身边只摊着被褥的一角,凌乱的褥子掩着雪白床单,人却不知所踪。   她怔怔的伸手摸过去,那边床单一片冰冷,这冷意浸着心口发寒,吓得她连忙起身去看床头柜上的座钟,原来九点多了,一颗心又瞬间安定,揉了揉蓬乱的头发,想他应该是在书房里看书,便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伸个懒腰,然后翻身下床,去洗漱换衣服。   她随意拿一套休闲服穿上,书房离得不远,走过去才发现房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陆夫人温静的嗓音,低低的在讲解什么,她眼睛一亮,扶着楼梯扶手轻手轻脚地走下楼。   餐厅里都被收拾干净,焕然一新般显得阔亮而舒适,目光一扫,陆爷爷和奶奶正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静寂中只回荡着主角们平和的说话声,她走了下来,陆奶奶闻声回头,对她慈蔼的笑道:“哟,我的小懒虫醒了,饿了吧。”说着,站起身:“奶奶去给你热稀饭,今天是奶奶熬的青菜瘦肉粥。”   余青急的赶过去:“不用不用!”抱住老人家的胳膊又带她回到沙发前,让她重新坐好,跟着坐到她旁边,笑眯眯的道:“奶奶,夫人和璟琛都在书房里,夫人……好像是在教他什么。”   方才她站在那听了一会,听到陆夫人提起经济和投资几个专业词。   陆奶奶亲昵地刮刮她鼻头,轻声说:“我先前去问过了,阿琛现在可大有进步,主动要求接触公司里的事儿,天成就找出公司以前完成的项目,让他看着学习,等他熟悉以后再给他一个小项目练练手。”   余青欢喜的一笑:“真的?!”他现在果真是越来越好,再也不是从前那样自闭固执,一直把自己关进狭小的黑暗里,不肯走出来。   陆奶奶也眉开眼笑,忽然想到什么,微微一愣,眼里的笑意逐渐变成忧虑,问:“小青,我记得你当初签合同没有告诉你父亲,后来挨了你父亲一顿打,现在你和阿琛的事,你有告诉过你的父亲吗?”   余青的眼皮颤了颤,心跳骤然停滞了一瞬,如同从梦里清醒,唇角微弯的弧度缓缓地降下,两手放在双腿上,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淡淡的寒意钻进脚心席卷上来,因为她了解父亲,在璟琛的病没有痊愈之前,父亲肯定不会接受他。   突然手背一暖,有粗粝柔软的手掌裹住她的手,慢慢收拢。   她抬起头,老人慈和的面容里露出爱怜的神色,低声说:“没事的,有爷爷奶奶在,等阿琛在媒体面前露了面,一切都走上正轨,我们和你一起去见你父亲。”   余青低着头,反握住老人的手,松弛的薄皮下细密的血管延伸开,手指枯瘦而纤细。   她脸庞雪白,一双乌澄的杏眸里蕴着繁杂心事,半晌,才被从容的神色勉强掩盖住,浓密的长睫毛轻抬起来。   “嗯,谢谢奶奶。”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转身,洁净的白衬衫衬得身姿翩然,腰线颀美,修长的宛如芝兰玉树,而他隽秀的眉梢温软,眸中泛着灼灼耀眼的神采,手还拿着一本书,直接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牵起她,来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前坐下,再一把搂过她的腰。   她没有站稳,脚步踉跄地往前扑进他的怀里,又被他抱到腿上,紧紧地抱住。   陆璟琛只觉得难受,浑身都控制不住一阵发紧,尤其是胸口,皮肤绷紧着牵起细密的痉挛,一阵又一阵。   这次离开她有一个小时多,此时凝望着她白透的面颊,杏眸惊慌的倒映着他,而怀里的温软暖暖地烹着香甜,透过衬衫熨来,充盈进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他凑过去,温柔地在她脸上亲一口,又亲亲她的唇,下巴搁进她温热的颈间蹭,寻到最舒服的位置后全身放松开,随即将书递给她,从嗓子里颤起低低的一声“嗯”,那尾音上翘,仿佛极高兴。   余青却在看见书名的刹那,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床上秘密”。   她猛然记起昨晚,他们坐在后车座里,那会,她在他的怀中趁着半醉一个劲的说要吃他,嚷嚷着要入洞房,但她却有贼心没贼胆。   他现在病没好,而且什么都不懂,她怎么可能欺负他,所以只是口头说说。   她看着那本书,紫红的封皮上赫然这四个露骨大字,瞬间惹得她小脸爆红,像熟透的苹果般,两手颤抖着接过书,抬头地看了一眼陆爷爷和奶奶,见他们并没有看她,而是笑着讨论起电视剧里的剧情,才不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朝旁看过去。   陆夫人正端着水果盘走过来,神情温和,并没有什么异样,蓦地迎上她晶亮的目光,便抿唇一笑,意味深长。   余青却吓得一抖,连忙鸵鸟似把头低下去,羞愤的瞪向旁边的人,他湛黑的眸色里依然濡软纯粹,见她看来,眸底骤然溅开灼烫的光芒,亮亮的愈加耀眼,照得她两颊更红,一颗心剧烈地蹦跳起来。   她说她喜欢他,说要吃他,他今天就特意问了母亲,才知道,原来喜欢和爱是这一种感觉,而当女孩坚定地要吃你时,就代表她非常非常的在乎你,这简直令他狂喜。   他也一样啊。   如果她真的要离开他,他一定会死。   工作区里,落地窗外是高楼林立的商业区,街景繁华,淡金的日光细碎的铺满视野,林淮眺望着窗外,坐在座位里,手上也没有事情可做,直到有人急步走过来,胖胖矮矮的身躯出现在他余光里。   徐明的额上渗着点点冷汗。   林淮转过来,一个冷淡的眼风扫到他的脸上,他全身霎时僵硬,匆匆的道:“陆总让你去会议室。”说完,几乎一溜烟地跑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淮唇角一勾,黑瞳里淡漠的没有丝毫起伏,起身走出去。   走进会议室,室内简洁大气的装潢设计,光线敞亮,才发现长桌前除了陆天成以外,部门总监也在,但其余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等他过来,陆天成忽然直起身端正地坐好,冷峻的眉眼间浮着淡淡笑意,若有若无,望着他的眸色却寒冷骇人,压抑着深冷的阴戾之气,抬手指定旁边的人,嗓音平静:“这位是晟海集团的乔总,也是这次蓝畔国际城的主投资方。”   陆天成说着,又看向那位乔总:“这是我们设计部的员工,林淮。”   乔总一直在笑,脸上带着非常赞赏的神色:“这次企划案要求宣传蓝畔国际,众多企划案中只有你从金融学的角度去分析,我觉得很有意思,但我想听听更具体的想法。”   林淮当即惊怔在原地,没想到竟然会弄巧成拙,他看向陆天成,望进那双黑眸抑着森冷浸骨的戾气,半会,他唇畔慢慢地浮起笑来。 第43章 【对峙】   偌大的会议室里。   白幕上显示有蓝畔国际城的建筑三维图, 林淮站在旁边, 也不看自己的企划书,对着图片便能清晰明了的阐述出想法,无数的数字脱口而出,综合建筑周围的交通, 地理环境,以及未来这片区域的价值走向来详尽分析,从而介绍蓝畔国际的优点。   最后会议结束, 乔总朗声笑了起来, 满意地拍了拍手,对陆天成说:“小伙子不错,这次的企划宣传让他参与吧。”   陆天成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只能点头,先将合同拿下来再说, 想着又抬眼去看不远处的林淮, 见他神情从容,眼里蕴着一点明亮的笑意,一颗心霎时更沉,如同沉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渊里,漫开彻骨的寒意。   临近傍晚, 云端深处渐渐泛上一层金粉。   餐厅的天花板缀有一排小灯,温黄的光芒笼罩在四下里,一股股细白的烟气盘绕上来,空气中有饭菜的香。   他们正吃着饭, 陆璟琛明显胃口不好,坐姿端正的提着筷子,面前的瓷碗里还盛有半碗米饭,一双柔润的黑眸静静地凝住旁边的女孩,等她拿瓷勺舀起一勺米饭,再用筷子夹起一块鸡丁放在米饭上,粉唇微张,只听得“啊呜”一声,他已经一口咬住她的勺,将米饭和菜都吃了下去。   余青呆呆的盯着已然空掉的勺,转过脸,猝然唇上一热,又被温软的薄唇逮到亲了亲,就这么一刹那,耳边响起奶奶低低的笑声,满含着促狭。   饭还没吃完,突然听到一阵开门的响动,随后,又是换鞋的声音。   他们齐齐看过去,见陆天成缓慢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公文包,神色有一些沉黯凝重,走进餐厅里便停下了脚步。   陆奶奶见状,和老爷子面面相觑,陆夫人首先把手中的象牙筷放到桌上,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他只是看着陆璟琛,眉心紧蹙,那眉棱骨落下一层沉沉的阴霾,面孔绷着分外严肃,说道:“阿琛,到我的书房里来一趟。”又补充说:“有个项目给你看看。”话一落,他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陆璟琛听到他的话,静默地看了一眼余青,才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转眼夜深人静。   余青刚洗完澡,穿着一身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微弯细密的发丝间结着细小水珠,她走到床头前坐好,拉开床头柜抽屉,找出吹风机便开始细细地吹头发,而他一直没有回来。   窗帘密紧地拢在一起,台灯的光线镀着她,照在窗帘上勾勒出一大片漆黑的剪影,幽静的夜色里,唯有床头柜上的座钟滴答的响着,一点轻微的声徘徊在天花板下,说不出的寂清。   她将吹风机又放回去,转身钻进了被子,很快融融的热意包裹上来,烘得她睡意浓厚,眼睛都快睁不开,眯着眼看了看钟,原来晚上十点半了,便关掉台灯。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朦朦胧胧的感觉有种湿软压在嘴唇上,从四面亲昵地含住她,全身也仿佛被一只巨犬缠住,还在不断地收紧,压迫的她几乎窒息。   四处弥漫开袅袅的薄雾,沁着薄荷清香,一缕一缕交缠着渗入她的呼吸里,撩拨起她的心弦。   她不由眯起惺忪的睡眼,隔着迷蒙水意,面前是他白净的脸庞,额前覆着细碎发丝,纤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着,湿濡分明。   他修长的身躯从旁覆了上来,原先是侧躺着抱她,现在整个人都压住她,小心翼翼地舔着她红润的唇,呼吸湿热,睫尖轻挠着她的眼皮,酥酥的痒,又抬头,伸出舌尖舔舐起她脸颊。   外面沙沙的风声,她彻底清醒,一张嘴反咬住他的唇,撬开他齿关,轻易的寻到那炙热的舌,他一时怔仲,随即就被白嫩纤细的手臂搂住脖子,舌尖被她轻轻咬住,含进她小巧湿嫩的齿腔。   他身躯微震,便越发温柔地纠缠着她,轮廓间深缠着疼宠,满满漾漾的消融着线条无尽温软。   而她两颊滚烫,轻轻地喘息,手心抚摸着他后颈优美的弧度,滑腻的如骨瓷般,她脑中一热,猛地一个翻身压住他,手颤抖着去解他胸前的衣扣。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松松垮垮地衬得身骨清瘦。   她很快便解开全部衣扣,露出那胸前一大片白净的肌肤,那腰身修美而匀称,肌理细致的线条往下延伸,台灯朦朦胧胧的光晕下,每一处都泛出玉质柔润的清辉。   现在,这样漂亮的身体,就在她的眼下。   余青呼吸一窒,原本莹亮的大眼睛在灯下流光溢彩,蕴上狡黠的笑,轻柔地抚摸起来,手心下的肌肤火烧火燎的发着高热,指尖轻轻地刮过,引得他的肌肤一阵颤栗,舒服的令他忍不住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拱着她的下巴,从嗓子里发出狼犬似的呜咽,极是依赖,重新吻住了她。   周围的空气旖旎着越发黏腻,她脑中也已经成了一片粘稠的浆糊。   忽然她触到什么,用力地捏了一把,刹那间极致的舒慰绽开,从未有过的,引得他惊喘一声,浑身发起抖来:“嗯……”   她听到他的喘息,沙哑而低迷,顿有一股电流怦然地撞入心间,电的全身酥软变麻,就望见他乌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氤氲着清澈的水汽,惟映着她的脸,里面纯净的充满了好奇,只是盯着她。   余青的脸却腾地一下通红,手指发僵。   他这是动情了。   渐渐的,陆璟琛便感到越来越难受,偏偏她不动了,于是微咬住唇,自己在那不安分地扭了一扭,这一下,又是一道凶猛的舒慰笔直击中腹下,那样猛烈,不由自主地抬起腰,全身的血液发狂地叫嚣着,掀起一波波异样炽热的骇浪。   陆璟琛粗重地呼吸着,浑身的肌理瑟瑟地颤抖,一分一分绷得渐紧,迷蒙间,凝望着她红透的脸庞,烹着四下的暖香浓郁蚀骨,他看得痴了,倏地吻住她的嘴唇,睫毛低低的覆着眼睑,微阖的眸色里尽是癫狂的迷恋。   她怔了怔,才豁然清醒过来,脑中轰地炸开一团热气,直接从耳朵里喷出,下意识的要松手,但看他这样舒服,唇上湿润的齿尖贪婪地咬来咬去,手肘只得僵硬着继续活动。   他颤抖的更加厉害,两颊涌上一层绯红,连同纤长的颈项也在慢慢变粉,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一双浸润着泪意的眼眸眯起,红润的唇瓣微张,轻吐着热气,再也不是平日里的清冷沉静,而是一种动魄人心的漂亮。   直到现在,她才察觉到不对劲,自从她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后,就放任自己深陷进他的诱惑里,这几天更是频频险些失控。   他是病人,她再是爱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欺负他,暗想着,余青决定往后要矜持点。   她想的是挺好。   翌日清晨,陆奶奶和赵婶从厨房里端出早餐,放到餐桌上,楼梯那忽的传来一阵吵闹声,陆奶奶忙地走出来,发现陆璟琛竟像树濑熊缠着余青,本来个头高她许多,自她身后抱着她,弯着身用脸贴住她的发顶,不满地发出哼哼声,她则一路拖着他走,满脸无奈。   陆奶奶惊奇的很,问:“这是怎么了?”   余青拖着他,脸就微微一红:“没事,奶奶……”   她怎么说的出口,这家伙食髓知味,一大早刚醒过来就被他抓住手要摸摸,她坚决不肯,来回了好几次,他也知道不能惹她生气,才抿着嘴,委屈巴巴地抱着她低弱的呜咽。   陆奶奶看看她,再看了看陆璟琛,只要不是吵架便好,这才回到厨房里去收拾碗筷。   等他们都坐在餐桌前,陆天成走下楼来,一眼看到坐得端正的陆璟琛,过去拉开自己的座椅,坐下去,抬头注视着他,说:“阿琛,公司股票的走势你估摸的很准,可以从这方面发展。”   “过几天你和我去趟公司,接一个小项目练练手。”   余青猝不及防,怔怔的吃下一口包子,陡然回过神来,刷地望向陆璟琛,他凝望着她,脸色依然沉静,唯独印着她的眸光濡软缱绻,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边,林淮在工作上的表现非常卓越。   这一次得到晟海集团老总的赏识,部门里的同事们全对他刮目相看,有些人再不惧他的冷脸,试着和他交流,谁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冷,可是做起事细心又严谨,教人都很有耐心,逐渐的,大家都认同了他,他也顺利融入他们的圈子。   已经是初冬,外面飘起雨丝,天气较前几日更加寒凉潮湿,大理石地上濡着湿漉漉的水泽,明亮的照着人影。   林淮和两个男同事吃完午饭,正要回到工作区,就听一阵皮鞋踩在地面冰冷的声,平缓清晰。   “哒”的一声。   锃亮漆黑的皮鞋踏在地砖上。   走廊那端有三个人慢慢地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陆天成,还有一位远远跟着他们的是他助理,而在陆天成身旁的男人,林淮的脚步骤然顿住,周围窸窸窣窣的杂音,一刹那竟如潮水缓慢地褪去,空气逐渐凝固。   淡白的光线晕在他乌黑的发间,淡淡的微凉,那样深邃的黑眸,仿佛是沉静的幽潭,没有丝毫涟漪,衬着清隽的面孔雕塑样的冷峻,同上次一样,他外面穿着漆黑的风衣,内里手工裁纫的白色衬衫,服帖出挺拔的身形,玉身长立。   周身有细细霏霏的雨雾弥漫,融入空气,薄凉的直沁入人的肌肤。   林淮的后颈冰冷,脑中却是一瞬清明。   不,他同上次相比,有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那两个同事没有什么反应,忽然眼前一花,林淮急跑了过去,竟是笔直的朝着陆总的方向。 第44章 【硝烟】   陆璟琛一看到林淮, 瞳孔骤缩, 瞬间涌上的抵触感陡然升为厌恶,令他的脚步下意识往后退,可转眼想到什么,又被他强行地制止住, 整个人便僵硬在原地里,清瘦的背脊挺得越发笔直,手紧紧地攥成拳, 骨节处暴出一片苍白。   而他眉眼沉静, 黑眸里的暗潮缓慢地凝成冰,渗出森然的戾气,交织在微光下微有一些扭曲。   林淮最终停在他面前,他周身的雾气像是更浓了,一种冻骨的寒冷, 冻着空气凝固起来, 又悄无声息地龟裂开细微的缝隙,濒临坍塌般,陆天成看见这两人的情形,当即头皮一紧,伸手拦在他面前, 却听林淮已经出声道:“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陆璟琛的薄唇紧抿,眸色阴沉而淡漠,沉寂半晌, 攥成拳的手指蓦地一松,抬脚绕过他径往前走。   林淮的身躯不由得震了震,猛地转过身,眉头蹙紧,额角上绷着细密狰狞的青筋,黑瞳似狼一样烁出幽炙的光。   “小青和你的合同,还有五天就到期了!!”   长长宽敞的走廊里,他站在原地,而那个男人已经离他有几步远,在他们身旁是玻璃板拼接的护栏,下面层层走廊,往上则见偌大圆形的玻璃天顶,清冷的微光映着细小灰尘,有种凝固的寂静。   林淮看着他,嗓音平静:“你确定她是真的喜欢你么?而不是因为合同。”   铺着米白色瓷砖的墙壁印有他的身影,漆黑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上,猛地一滞,霍然转身!   他清隽的面容苍白,那毫无血色的肌肤衬出眸底漆深,沉沉的阴霾翻涌,顷刻狂乱地沸腾起来,所有的光芒都堙没进去,逐渐铺开血色,他的双眼越发猩红,浑身不能控制地轻轻颤抖,手指深掐进掌心里。   四下里寒冷的气息一下绷到极致。   陆天成脸色更沉,锋利的目光刀子一样剜在林淮脸上,又看了看儿子,然后走上前,一把握住他发僵的手臂往前拽:“走!!”   陆璟琛也没有挣扎,临走前一直森森的盯着林淮,额前乌黑的发丝,纤长的睫毛如扇子似安静地微垂,掩着猩红眸色,里面只余下骇人的死气。   林淮则看着他们离开,默默地垂下了眼。   这时候,旁边蓦地响起浅浅的脚步声,很细,很轻,却是触到他绷紧敏感的神经,引得他一个激灵刷地看去,只见走廊转角处有一抹人影极快晃过。   直到推开会议室的门,陆天成才松手,转身看着助理匆匆地赶过来,于是道:“先把资料给我,一会我再找你。”助理原本一直拿着资料夹,听他这样说,便答应着将资料夹给他,然后离开。   陆天成这才合上会议室的门。   哗啦一声!   手还未离开门柄,骤然一阵尖锐的噪音在平地炸开,不锈钢的座椅甩到墙壁上狠狠地反弹出去,跌落在地,陆璟琛站在桌尾,整幅修长清瘦的身躯剧烈地起伏着,又举起旁边的椅子发狂地往地面砸,再胡乱地一甩,桌前一排座椅骤然被撞翻,刹那间一阵阵巨响。   陆天成的脸色铁青,就如窗外的阴云一样沉,那轮廓是刀刻样的深邃,慑着可怕的煞气,他先把资料夹放到桌上,拿出手机,再拨打出去,最后放在耳边接听,那端不一会便接通了。   四周阒静到极点,陆璟琛背对着他站在那,死死地咬着牙,耳畔唯有一种尖锐的嗡鸣声,像是横穿过头骨,那种头疼欲裂,他粗重地喘息着,两手用力地按住额角,身旁的座椅都歪倒在地上,一片狼藉,可胸口冰冷的潮水还在暴虐地冲撞,撞着五脏六腑要碎裂开,震出激烈的疼。   无边无际的混沌里,不知有多久,倏地穿透来一道清悦的嗓声:“琛琛?”   他还在喘着,慢慢地抬起头来。   耳边的杂音竟就缓慢地消散去,只看她一双杏眸莹澈,映着白皙的脸庞,身上淡粉色毛衣,头发扎起一束漂亮的马尾辫,发梢柔软地蜷在颈间,而她盈盈的望着他,明丽的眉眼泛着温暖。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有很多人?被吓到了?”   陆天成拿着手机将它抬高,朝他走过来,他失神的注视着那手机屏幕,犹有些怔仲,这模样便落进她的眼底,令她忍不住蹙眉,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心慌的难受,又叫道:“琛琛?”   陆璟琛终于动了一动,接过了手机,低头深深的凝望着屏幕,看见她杏眸轻弯,眨眼时闪烁有温柔的光亮,周围无声无息的,而她的嗓音轻的仿佛是梦,一字一字轻抚着心口,抚着生冷的痛意悄然平息。   “别怕,熬过去就好了,我一直在家等你哦,就坐在沙发上,等你回来。”   他鼻子泛着酸涩,指尖轻柔地抚上屏幕,她不在身边,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一种难过,更是刻骨的思念,引得全身细细地抽紧,透不过气来,只能听话地点一点头。   陆天成看他总算是恢复了平静,无奈地摇摇头,出声道:“好了。”伸手过去要拿手机,结果眼前一花,只触摸到一片冰凉的空气,手停滞在半空里。   他眼中露出惊诧,见儿子抱着他的手机躲到了旁边,目光警备地看着他,再看向手机,俊美的眉目里跃动着惊奇的神采,目光转而又回到他脸上,显出一丝浓烈的企盼。   陆天成心下明了,眉尾一挑:“想要手机?”   他眨了眨眼,并没有作任何反应,可是他的眼眸一如从前纯澈,亮汪汪的全是企盼。   陆天成忍俊不禁,儿子从小没有向他主动要过什么,此时胸腔里的血液汩汩的流淌着,浸着一颗心说不出的暖热,难以言喻的高兴,哄道:“一会爸给你买个新的。”说着又伸出手,可是他仍然没有动弹,眼里显出一丝犹豫,紧紧地抿着嘴。   陆天成却是脑中灵光一闪,笑了起来,说:“那买个跟小青的手机一模一样的,这样总行了吧?”   他听了,削薄的唇瓣立刻抿出细细的弧线,就把手机交出来。   陆天成收好手机,转而去拿桌上的文件夹,放到他面前,随即撑着桌子弯下身注视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犹豫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说:“至于林淮……”   陆璟琛突地一震,漆黑的瞳孔瞬时紧缩,压制下去的黑气跟着细细地涌动起来,从后脊骨向上变得僵直,死死地怒瞪着他。   陆天成呼吸一窒,嘴角动了下,不动声色的继续说:“这个事情不好解释,稍晚点我会跟你说,但如果你不想再看到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现在开始好好表现。”走过来扶起歪在地上的座椅,将它挪到他的身后,再将文件夹摊开。   陆璟琛看着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眸光一颤,那黑气缓缓地松散下去,坐到座椅上,望向面前的资料,听他继续说着。   “目前有两个公司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但它们前期发展都非常好,尤其是股票的行情。”   “我决定收购其中一家到天盛旗下,你看看。”   偌大的工作区里,窸窸窣窣都是敲击键盘的声,偶尔有电话铃声响起,繁碌的气氛中,陈助理坐在办公桌前正整理资料。   忽然,桌上的座机急促地震动,叮铃铃的作响。   他一边看资料,一边拿起听筒放到耳边:“喂?”随即面色骤变,面部线条都绷紧起来,透着严肃的神气:“好的,我马上过来。”匆匆放下听筒,电脑旁还堆着厚厚的文件夹,他起身迅速地抽出一本,跑出了门。   会议室的红木门紧闭着,玻璃墙前一排白色百叶窗将里面掩的牢实,根本看不清楚,他站定在门前,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门,试探的叫:“董事长?”   接着,陆天成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他小心地推开门,对面的落地窗外天色灰暗,沉沉的铅云积压在半空,简直触手可及,云下是参差不齐的繁华商楼,亮着零星的霓虹灯。   清亮的光线里,漆红的木桌上赫然铺有一张张草稿纸,显出各样繁杂公式,而桌尾处,坐姿端正的男人在翻看着文件夹,一直翻到中间,才取下一页资料交给旁边的人。   陆天成拿到那页资料先看了看,对他微微一笑,眼里也蕴着真切的笑意,眉宇微弯,透出飞扬的神气来,笑道:“我知道了。”转过身,看见助理还呆愣愣的站在门口,唇角不禁一沉:“把合同放在那里,你出去。”   这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冷凛冽,慑着锋利的锐气,直能透进人的心底里,助理立时吓得回神,后背渗着涔涔的薄汗,连连点头:“好的,董事长。”将文件夹放到桌上,低着头,逃似的连忙离开。   余青因为答应陆璟琛要等他,便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安静的玩着手机,父亲还在工作,她实在闲的慌,便临时下了一个小游戏玩。   正玩在兴头上,突然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寂静里掀起响亮的闹铃声,吓得她双手一抖,手机险些掉下去。   等她手忙脚乱地稳住手机,点开接听键,屏幕里瞬间现出一张俊美的脸,额前细碎的发丝下,一双湛黑的眼眸纯澈的发着光,亮亮的凝望着她,倒映着车窗外的光线,眼里有如星子似。   再看他鼻梁高挺,浅红的薄唇抿着一丝柔软的线,下颚修长,每处皆仿佛工笔细致的勾画,透着清润干净的气息。   他凝望着她,眼里浮出雀跃的颜色,还带着新奇,指尖在屏幕胡乱地按了一按,旁边传来陆天成的声音:“你按按这个……”   咔擦一声。   像是截屏的声响,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又响起咔擦声,没完没了的一直响下去。   坐在他身边的陆天成显然急了,刷地伸来一只手:“你截那么多做什么!”像是要制止他,画面突然强烈地晃动几下,一片白花花的,最终又稳稳的定格在他脸上。   繁闹的商街地段,漆黑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中,遇到红灯才慢慢地减速停下。   陆天成看着旁边的儿子,腰身挺拔,微垂着头,兀自截屏截得欢快,眼睛只瞧着屏幕上的女孩,隐约他的狼犬尾巴软软的蜷在大腿旁甩摆着,一下又一下。   他无奈地摇头,忽的感到胸口一震,伸手从西装内衬里翻出手机,屏幕正亮着,显示有新的邮件。   他打开邮箱,第一条是未知名的邮件,一点进去,赫然全部是照片。   第一张里是他和陆璟琛走在走廊上的背影,第二张两人在地下车库上车前的侧面照,他们站在车门前,他露出了全脸,而陆璟琛只有很模糊的侧脸。   到了第三张,照片是在离别墅很远的地方拍的,那是临近出发的时候,甜蜜的小两口依依的抱在一起,女孩显得很娇小,个头只在陆璟琛的胸口处,她紧紧抱着他,手心抚在他的背上,仿佛是在安抚着。   他眼里露出满意的笑,飞快地回了一封邮件:就按原计划行动。 第45章 【危机】   余青捧着手机, 看屏幕里他时不时要截一下屏, 眼眸澈亮,仿佛是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般,忍不住一笑,他不会说话, 兀自认真的凝视着她,乌黑的长眼睫轻轻地一眨,周围光线清冷, 勾勒着他的眉眼温润而又清晰, 在她面前唯有一片柔软。   她也一直看着他,娇美的脸庞上笑意盈盈,弯着粉嫩的细唇,只是这样便觉得满足。   半个小时过去,就听到窗外的远处隐隐有引擎声, 她一惊, 捧着手机起身来到玄关处,把门打开,果然是他们的车子,一辆纯黑的迈巴赫,缓缓地停靠在台阶前。   阴沉沉的云里洒下一点光, 笼着四处灰暗,就见远处铺着一片平整枯黄的草坪,更远则种植着高大的松柏和云青,一阵微风吹来, 四下里都沙沙作响,却不等引擎熄火,后车门“咔”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他走下车,一转身便看见她站在台阶上,两手捏着手机放在胸口前,那一身粉色的毛衣宽大又松软,或许是太冷,小小白润的指尖微微发红,连着脸颊都泛着粉,黑亮的杏眸轻弯着看着他。   陆璟琛快步走过去,不等她说话,两手向她身下一抄打横抱起来,她措手不及,眼前骤然天旋地转,低呼了一声,立即被微凉的双唇狠狠地吻住。   他这般旁若无人的抱着她,单脚轻松地褪下皮鞋,再褪去另一只,用脚抵住它们向前一推,直推到鞋柜前,摆的整整齐齐的,最后穿上拖鞋向楼上走,而她躺在他怀中,早已经羞得脸颊通红,搂着他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间。   鼻端下盈着薄荷的气息,那衬衫领口衬出半截白净的颈项,肤软滑腻,温热的体温烹着一股皂香味,扑入呼吸里沁人心脾的好闻,便贪婪地嗅着。   没过一会,后背缓慢地陷入柔软的床褥里,最终平躺了下去。   她不松开手,他一双手臂转而搂住她的腰,就压在她身上,乌黑的瞳眸润澈软濡,凝视着她红润的小脸,杏眸晶亮的浮漾着水光似,细唇粉嫩,薄唇跟着轻轻地贴上去,辗转吸啜起来。   她的唇瓣细嫩,含在齿间软软的沁着香甜,他一点点的舔舐吸吮,像是尝着糖果,每一处都不肯放过,等到全部尝遍了,她微张开嘴,粉舌灵活地逮住他灼热的舌咬进嘴里,又被他反咬住,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   许久,他才轻喘着松开她,转而亲了亲她变得滚热的脸,一手撑住床褥起来,脱下大衣挂到门边的衣架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重新回到她身边躺下去。   他紧巴巴的挤着她,伸手从她身下挤过一把揽住她的细腰,收进怀里。   余青被他一揽,直接被翻过身扑到他的胸前,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口,她脸颊烫的厉害,红扑扑的,揪住他胸前的衬衫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他的手机,双眼骤亮,连忙抢到自己的手中。   他只紧紧地抱着她,修长的腿缠上她纤细的脚踝,低下头,把脸贴上她的眉心。   只看她垂着乌软的睫羽,白皙的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小巧的指头,是雪玉雕琢似的可爱,只是看着,令他清浅的眸色里不由得漫上宠溺,唇角微微地一动,搂着她的腰又紧了紧,温柔地亲在她眉心上。   她觉得眉心一热,脸庞更红了红,将手机拿到他的眼前,问:“这手机跟我的一模一样,是你找陆先生要的?”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余青便抬头望向他,眯起眼睛,其实纯属是觉得好奇:“怎么突然要买手机,嗯?”   陆璟琛的睫尖细微地一颤,黑眸明亮的浮出雀跃来,又拿回手机,单手翻到通讯录的页面,空荡荡的通讯录里只有她一人的名字,写的是“阿青”,于是按进去,点开视频通话键。   很快的,寂静的空气里响起一阵闹铃声。   她看着那充满亲昵意味的小名,先是怔了怔,接着两腮更红了,水盈盈的眸里蕴上甜美的笑意,心里跟着浸蜜似,清清甜甜的微漾起来,夹着一种微妙,原来他在心里一直这样叫她,暗想着,垂下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当看到屏幕的来电显示后,她才恍然大悟。   大抵他现在经常要去公司里忙工作,她不好跟过去,买手机便是为了保持和她联系,她心里满满的欢喜,便挂掉电话,抬眸对他笑道:“璟琛,我来教你玩手机。”   窗子水雾朦朦的,别墅里四处都开了暖气,唯独外面寒冷刺骨,隔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窗外漆黑的发沉,渐渐的呼啸起大风来,席卷着细密的雨丝纵横扑在窗上,嗡嗡颤动着,一丝一丝的雨痕变得越发密集。   餐厅里点着一盏大灯,明黄的光线笼着室内亮堂无比,陆夫人才把餐桌收拾干净,拿着抹布回到厨房,陆奶奶则忙着端菜,才将一盘热菜放到餐桌上,直起身瞧向客厅,陆天成和老爷子正在看着电视,便绕过餐桌朝楼梯走过去,一边喊:“阿琛,小青!”   话音刚落,突然“咚咚咚”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二楼的楼梯口处,蓦地跃出一道娇软漂亮的身影,那粉粉的毛衣衬着她如同小狐狸般,灵活地着跑了下来。   身后的陆璟琛则拿手机对准她,一身笔挺的白衬衫,肌肤白净薄透,在灯下浮出玉似柔润的清辉,乌黑的头发细软,映得那清隽的面容间透着专注,她转过头去,乌黑的马尾辫在半空划过一道弯弧,眸里亮晶晶的,跑的太快,两颊晕着粉粉的颜色,笑起来露出糯白的小牙,说道: “别拍了,都要吃饭了。”   奶奶在旁笑道:“没呢,你们先去沙发那坐一会,还有海带汤没煲好。”说着,兀自转身返回厨房。   余青再望向陆璟琛,谁知道他竟还拿着手机对着她,屏幕里清晰地印着她的脸,白皙柔美,他毫不犹豫地又按下拍照键,咔擦一声,她眨了眨眼睛,唇角往上一扬,牵起他另一只手走到沙发前坐下,再拿过他的手机翻出照片,他便很自然地揽住她。   有的照片很糊,有的她又嫌弃很丑,最终还是翻到之前在卧室里拍的合照。   照片里她单手伸到镜头外,因为她正举着手机,整个身子则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就贴着她的脸,好看的面孔依旧没有表情,可是眸光清亮,浅红的薄唇浅弯着一丝细线,微微生动,而她唇畔含着笑,角度和光线都恰当好处,透着一种温软的静谧。   她当下决定把它设为桌面,于是简单地操作一番,返回到桌面,桌面壁纸赫然便是他们的合照了,她再将手机还给他。   陆璟琛眼睛刷地一亮,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接过手机,但看照片里两张紧紧挨在一起的脸,有无尽的亲昵,他呼吸猛然急乱起来,目光里透着不同常人的灼热,炽亮的焚着火簇般,暗涌起惊心的狂热欣喜来,那脸颊浮上一丝丝薄红,耳根子也逐渐洇染粉红。   她便在那狡黠的一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亮了屏幕,放到他面前晃了一晃。   屏幕里是他的照片。   他一身洁白的衬衫坐在书桌前,腰身挺拔修长,手里拿着书,四周的墙壁印着斑驳明亮的日影,缓缓地流淌在他身上,一片一片粼粼生辉。   而她拿着手机看着他,眉眼弯弯,明丽的面庞间泛转出极温柔的光。   其实很久之前,她的手机壁纸便是他了,只是觉得他对手机并没有兴趣,将来也不会用上,所以才没有给他看。   当余文笙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清晨时分,整栋别墅静悄悄的,只回荡着一点窸窣说话声,电视机里在放着新闻,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看得目不转睛,偶尔低低讨论一两句,她则陪着他们坐在沙发里,安静的不发一言。   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一阵叮叮的闹铃声,刹那惊得她一跳,连忙拿出来接听。   那边传来父亲的嗓音,罕见的有些肃冷,说道:“青青,我现在过来接你,你准备一下,我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霎时有如平地里炸开一阵惊雷!   余青的脸刷地苍白!   来陆家前当保姆之前,因为安全起见,她确实有将别墅的地址写给他,却没想到父亲会亲自过来,她的心猛地急跳一下,接着砰咚砰咚地又急又重地敲打在胸腔上,从未有过的心慌,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两个老人,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便垂下头,神色竭力平静的走到一旁去,直接走进了厕所,轻轻地关上门。   昏暗的光线中,白瓷砖的墙上嵌着一块圆镜子,清晰的照出她惊慌的面容,秀眉紧蹙,她伸手扶住洗脸池光滑冰冷的边缘,一股寒意钻进指尖顺着血管向胸口蔓延去,从那铺开森冷的寒气,急切的追问道:“爸,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突然要过来?”   余文笙只答:“林淮的爷爷病重,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他……”   “然后,我们好好谈谈陆家的事情。”   他说完就挂断电话,如此利落近乎于冷淡的表现,却令她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她慢慢地放下手机,走到门前小心地握住门柄往里拉开,看向客厅里,两个老人背对着她还在看电视,浑然没有知觉。 第46章 【带走】   新闻也只放了一小会, 转眼便是广告的时间, 陆奶奶却还在兴头上,不禁失落的叹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身边空空的发冷,转过头去。   但见不远处一抹娇小的身影, 慢吞吞地走过来,手里紧攥着手机,那一步比一步更沉, 再看丫头面容苍白的模样, 神情怔怔的,乌黑的瞳仁里是失魂落魄般的空洞,像是看着她,又像透过她在看着虚空的尽头。   老人的心头一紧,刹那紧紧地揪住般, 扯着生疼, 脸上纵横遍布着细密的褶纹,透出爱怜的神色来,慌忙起身扶住她,低声问:“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一握住她的手,竟冰冷的没有丝毫热气。   她垂着眼, 微翘的睫尖轻颤了一颤,缓缓地掀起,茫然的目光便凝住在老人慈蔼的面孔间,身体冰冷而僵硬, 一股寒冷的麻意顺着脊背攀爬上来,渗透进五脏六腑里,直刺进骨髓,全身已然冷的失去了知觉,唯有胸腔里的心突突地急跳着,越来越沉。   她唇上的血色极淡,微微一动:“奶奶……”   “我爸来接我了。”   一时如闷雷笔直地砸下,霍然在耳畔炸开,嗡的一声,陆奶奶面露惊愕的脱口道:“什么?!”接着陆爷爷也站起来,满脸惊诧,问:“这么突然?”   这一片是别墅区,零零落落的各栋相距甚远,极远处则栽着蓊郁繁茂的小树林,幽绿岑寂,朦朦的白雾升腾弥漫开来,车窗没有关牢,寒风沁着湿润的潮气渗入缝隙,扑到他的手背上,冰冷的激着皮肤泛出一层颤栗,只看天边暗涌的乌云越发深暗。   银白轿车缓缓驶到台阶前,才熄了火。   车门“咔”的一下推开,余文笙走出来,当看到台阶上的情形时,不由得一怔。   石板台阶上,她微微缩着肩膀,无声无息地站在那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濡着澄净水意,衬着莹白小巧的脸愈发明透,陆奶奶一手拦住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手,脸色冰冷,身边则是陆爷爷,他那目光缓缓定在她发白的脸庞上,森冷的慑着一丝锐气,令她眸里陡然露出无措,垂下了头。   他这才挪开眼,望向陆奶奶阴沉的面孔,弯下腰:“老先生,老夫人。”   陆奶奶眉心微拢,枯糙的手心捧着一只白嫩的小手,她另只手慢慢地捋着那手背,指腹下尽是凝脂般的细嫩,轻软的不可思议,叫人愈发怜爱,便又抬眸,目光淡冷清冽,从骨子里往外泛出一层迫人的气息:“小青都跟我说了,你们要去医院,那什么时候能送她回来?”   余文笙听了,登时呆愣在原地,却是陆爷爷无奈的说:“他是小青的父亲,哪有你这么问人的。”   余文笙瞧女儿还低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松软地铺在身后,耳畔几缕细长的发丝,衬得面颊雪白,长睫毛如蝶翼般半垂着,那象牙白的肌肤,面庞连着侧颈勾出一弯柔美的弧度,在光下几乎透明,说不出的可怜。   她也知道他在生气。   余文笙叹息一声,重新看向两位老人,尤其是陆奶奶,还在紧紧搂着她肩膀,那护着宝贝似警备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里尤带着一丝敌意,他觉得好笑,便笑道:“小青是我女儿,我只想跟小青好好的谈一下,最迟今晚就把她送过来。”   他明面这样说,可到时候,什么时间送来,亦或是送不送来还要看这次谈话的结果。   这一番话,引得陆奶奶迟疑地看向陆老爷子,两人便面面相觑。   渐渐的下起雨来。   天色暗的如同搅了墨水一样,轿车行驶在公路上,极远处青山连绵,白袅袅的烟云涌动着半掩住群山。   车里闷热的难受,余青不得不调下车窗,雨水淅淅沥沥地斜划在手背上,一丝冰凉,她悄悄地转过脸,看父亲侧脸的线条微绷着,显出一种严峻的神色,四周静悄悄的,他忽然开口道:“你当时要来陆家,我是绝对不同意的,后来实在是拗不过你……爸爸的想法从来没变过,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陆天成是什么人,他白手起家就能把天盛经营到现在如此巨大的规模,深的见不了底,你想进这样的家庭,我怕会毁了你。”   余青垂下脸,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背绷出细小的血管,低声说:“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对我也好。”   余文笙只是专注地开车,并不答话,薄白的雨雾从车窗外弥漫进来,密密的雨丝斜飞在脸颊上,又被寒风一吹,瞬间冷意侵袭入心底最深处一样,无尽的发着寒,这样坐着没有几分钟,皮包里的手机蓦地一阵铃声响起,嗡嗡震动起来。   她吓了一跳,打开包拿出手机,看见屏幕里的视频来电后不由一怔,眼眶顿时发酸,心口犹如堵住似充满了难受,按下接听键。   屏幕里瞬间闪出他的脸。   有淡淡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下颚白净,镀着一片清冷的釉色,眉眼则是如初的深邃,而那湛黑的眼眸安安静静,直到映出她的脸,无法控制地泛涌起灼热来,温柔的目光执拗地镌刻着她每一寸线条,深深地将她缠绕,眨眼间就烁出亮极的光。   他呼吸骤然急乱,乌黑的发间两只无形的犬耳朵,欢快地晃动起来,亮晶晶的瞅着她又把脸贴近许多。   余青的心刹那停窒住一瞬,满心的酸涩,又剧烈地翻腾起来,捏住手机的手不住地用力,骨节泛着苍白,久久说不出话,他像是察觉到不对劲,一下子直起身,喉结颤抖着溢出急促沙哑的低吼。   她身后不是客厅,而是轿车的座椅靠背,也不是家里的车,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她双眼更红了,忽然间手中一轻,余文笙已经将她手机拿在手里,转而按下关机键,放进自己靠车门那侧的长裤口袋里。   余青简直不敢置信,叫道:“爸!?”   余文笙的眉目却格外平静,两手握住方向盘缓缓地一动,面前漆黑的雨刮来回轻摆着,只闻刷刷的细雨声,反反复复,窗上不断地溅开斑驳的雨点,又不断被雨刮抹去,更远处灰蒙蒙的一片。   这样的阒静里,他说:“事情还没谈完,谈完了我再把手机还给你。”   屏幕忽而一闪,又返回到通讯录的页面。   陆璟琛怔了怔,脸色陡然惨白到极点,胸口跟着不能控制地一阵抽紧,抽起痉挛样的疼,她不在家里,她没有在等他,他胸腔剧烈地波动起来,重新拨打过去,那端却是出现了关机的提示音,或许手机是坏了,他焦狂的连两边额角都暴出狰狞可怕的青筋,拿着手机向桌上猛磕过去,狠狠地磕。   “啊……啊啊!!!”   偌大的办公室里,陆天成去开会,只有陆夫人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资料,耳畔猛地炸开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尖锐的如同玻璃刺进来,刺得她浑身一颤,钢笔戳在纸页上颤抖了两下,落下凌乱的痕迹。   就见他站在沙发前,正拿手机疯狂地砸着厚木茶桌,咚咚咚几声巨响,直将桌面砸出浅坑来,然后直起身,死死地瞪着手机屏幕,清瘦的脊背每一寸线条都绷得极紧,脸上逐渐透出灰白的颜色,细微地发着颤,她瞳孔一缩,腾地就从座椅里起身跑过去,大惊失色的喊道:“阿琛!!”   他额头渗出薄薄的冷汗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紧紧地抿住,胸口的疼痛还在密紧地抽着痉挛,这样的疼,他眼眶滚烫,转瞬漫上猩红的血色,抬起头,对上陆夫人惊骇的面孔。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彻底失去理智般的茫乱无措,浑身颤抖的越发厉害,喉结震动着,发出低低的哀鸣声:“啊……”就将手机递给她,死死地瞪着手机屏幕,额角迸着细密的青筋,一阵阵急跳着。   也只有余青才能让他这样失控。   陆夫人暗叹一声,指尖轻轻点亮了屏幕,便出现通讯录的页面,只有“阿青”两个字,于是去按拨号键,却不曾想那端竟传来电话关机的提示音,心下这才豁然明了,难怪他会着急。   陆璟琛再等不得,一把从她手里夺回手机,反复地拨打出去,胸腔里的痛意正肆无忌惮地冲撞着,像是野兽的獠牙在撕咬,一层层,一寸寸,要将他五脏六腑咬的粉碎,痛得连每一根血管都在颤栗。   他艰难地哽咽一声,眼底火烧火燎的热气涌动,眨眼泛上泪水,两手攥紧了手机继续拨打,一遍又一遍,薄唇紧抿着一丝倔强的线条。   陆夫人心疼的厉害,连忙握住他僵硬冰冷的手臂,轻声道:“别急,我现在打电话问问爷爷奶奶。”连忙去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别墅的座机号,那边还未接通,骤然急切的脚步声笔直冲了出去。   她吃了大惊,眼睁睁的看着陆璟琛跑出门外。 第47章 【吃前】   陆夫人怔愣住, 那端已经接通了电话, 苍老的声音传来:“喂?”她来不及出声,下意识地已经拔腿追出去,眼见他笔直地朝电梯的方向冲,像是一支脱弦的箭, 那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因为知道他抵触别人,他们来公司便只乘坐那专梯。   她心下一慌, 直接大喊:“我知道小青去哪了!!”   虽然目前并不知道, 但这样可以拖延住时间,不会令他乱跑。   长长而寂清的走廊上,漆黑的大理石地面铺着深蓝色锦绣羊绒毯,墙上嵌着红木雕刻的装饰,还有一幅幅自欧洲的油画, 走廊尽头处, 他修长的背影猛然一僵。   半会,他缓慢地转过身来,苍白的肤色衬着双眼猩红的骇人,瞳孔轻颤着看她,泛白的薄唇跟着颤栗, 僵硬地抿得极紧。   雨下得愈发大,暗涌的阴云遮去最后一缕光线,四处灰蒙蒙的,但见倾盆的雨柱不断地砸在地面上, 噼里啪啦作响,迸溅开细碎的水珠,转眼积起浅浅一层清水,雨水还在砸着,一切都变得暗淡不清。   隔着无数重雨幕,远处医院大楼的白墙微有些发青。   医院的停车位大都满了,余文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位,将车稳稳地停好,然后拉开旁的抽屉,里面有一把备用雨伞,便拿起它推开车门,将伞撑起来高举至头顶,这才下去,来到后车盖前拉开车盖,拿出提前备好的水果篮,再走到她车门前。   余青见状,了然地推门下车,他便将雨伞略微向前一送,掩在她头顶。   寒风卷裹着雨水斜斜的扑涌过来,冰冷冻骨,还没走几步,浑身的衣服已经淋得湿彻,风吹拂起衣摆,连同体内都泛着涔涔寒意,她不由得缩起肩头,搂住父亲的手臂,跟着父亲急匆匆地走进大楼。   住院部六楼。   一出电梯,就有医生推着担架车疾步经过,迎面又是护士和病人走来,天花板下回荡着一点点杂音。   余青跟着父亲来到病房门外,还没进去,眼前忽然罩下一大片黑影,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眼前,内里是灰色T恤,外面则是深黑的运动外套,心顿时突地一跳,再向上看,就对上他充满惊诧的目光,又惊又喜:“小青?!”   她一看见他,不知怎的,胸口莫名涌上一阵窒闷,就觉得生气,可是强忍着点了点头,脸庞上几缕乌黑凌乱的发丝,衬着肤色异样白,莹莹的几乎透明一般,杏眸里淡漠平静,清冷的印着他的面孔:“我来看爷爷。”   林淮的手里还提着热水瓶,本来是准备去打水,见她话音一落,径直绕过他走进了病房里,当即打个愣神,忙抬脚跟过去。   病房里有三张床,那两位病人和其家属们都在低低的说着话,林爷爷就躺在最后一张病床上,远远看去,一片雪白的被褥中衬出他安静的面容,闭着双眼,那样稀疏的白发,连着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隐隐还透着蜡黄,瘦的颧骨都突了起来。   林淮父亲则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另只手拿毛巾细细地给他擦拭着。   等他们走近,林淮父亲才抬起头,看见他们不禁微微一愣,余文笙将水果篮小心地搁放到床头柜上,低声问:“老爷子怎么样了?”   林淮父亲又垂下眸,掌心上是老人的手,手指纤瘦无比,一节一节的指骨宛如枯枝,手背浅褐色的皱皮下能清楚的看到青筋和血管。   他眼皮耷着,透出无法言喻的疲惫,轻轻叹息一声:“医生说暂时没事了,人刚睡着。”   余青望着老人眉目安详,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模样了无生气,她心中一酸,忽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果然又撞进那一双暗烈的黑眸里,倒映着窗外阴晦的天光,熠熠灼热。   她的目光颤了颤,粉唇微动:“阿姨呢?”   他便说:“在家里做饭,一会就过来了。”   耳畔安静下来,惟有沉默在空气中千丝万缕地交织缠绕,悄无声息的,缠成厚厚的一扇墙压在半空里。   窗外重重的雨幕,参差不齐的楼房和树木都成了一片灰幕,缀着几颗霓虹灯,小小的,微弱的灯光,像是奔腾的水浪中被水流冲散的星子。   最后,他出声问:“小青,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两个人慢慢地来到僻静的走廊上,这里没有一个人,她离他有两步远,纤细的脊背挺得分外笔直,眸里只有淡漠,仿佛凝冻的夜色似隐隐发寒,令他看进眼里,胸口不可抑制地揪紧起来,又听她说道: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别再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他便猛地怔在原地,脸色陡变,心里的疼痛是猝然刺进一把刀,直刺进最深处的软肉,瞬间的钝痛令心脏发绞抽搐着,高高地悬起,额角跟着绷起狰狞的青筋,脱口道:“为什么?!”   “你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一个答案,我就直接告诉你,这世界上我只跟他在一起,他不是精神病人,他比你们比任何人都要好。”   “林哥哥,你不要再傻了。”   车窗外是瓢泼的大雨,人来人往,轿车缓缓地停靠在住院部楼前,他动也不动地坐在后车座里,怔怔地望着外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边唯有一种极细的嗡鸣,逐渐尖锐。   陆夫人还在通电话,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语气温和:“好的,林淮的爷爷是在六楼六零三对吧,我知道了。”   话音一落,就听“咔”的一声,后座车门已经被人推开,黑皮鞋踩在积水里骤然溅开水花,又粗又重的雨柱砸在他身上哗哗的响,陆璟琛全身淋得透湿,那肤色青白,两颊不断地颤抖,一双漆黑的瞳里,幽幽的流淌着空洞的死气,雨水不断地砸进去,就见眼眶渗出可怕的猩红,连眼白都净是血红。   他嘴角激烈地抽搐着,只是望着面前的楼房,眼底渗出一股怨毒诡异的寒光,毛骨悚然的可怕。   阿青……   阿青……是不要我了么……   余青一个人先回到病房区里,兀自低着头,忽然传来“哒”的声,漆黑的皮鞋踩在印花地砖上,那裤脚已经湿彻,很快凝出一颗晶莹的小水珠坠落下去,又是啪嗒啪嗒几声,细密的水珠在地面积成一滩水痕。   她慢慢抬起眸,当看清不远处男人的模样后,心跳一顿,全身的血液继而无法控制地沸腾起来,又是惊喜,又是不可思议,大叫:“璟琛!”   他飞快地走过来,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而他黑眸微垂,眸底噬人浓深的戾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狠戾地揽过她整个人。   她猝不及防,直接扑进他怀抱中,脸撞进被雨水浸湿的白衬衫里,贴在他柔韧冰凉的胸口上,由他挺拔的鼻梁磨蹭过她脸庞,沿着下巴来到她的颈间,仿佛在嗅着什么,他的气息在轻轻地抽搐,陡然一窒。   有别人的味道……   他眼皮掀起,缓缓直起身,眼里的戾气笔直的射向她身后的男人。   林淮也看见了他,一刹那浑身僵硬住,脸色更是难看,但预料之外他这次没有冲过来,却握住她的细腰,狠狠地往上一提半扛半抱在肩膀上,转身就走。   余青吓得惊叫:“陆璟琛!”   四周的人顿时停下步子,惊奇的目光齐刷刷打量起他们,简直无处逃避,她奋力地挣扎几下,脸已经红透了,娇小的身躯被他箍得格外紧,颤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快啊!!”   真是没脸见人了。   余文笙听到动静也连忙跑出来,猛吓了一跳,急忙追上前,气急败坏:“陆少爷!!”可他走的又急又快,陆夫人恰巧走出电梯,他便直接绕过她进了电梯里。   窄小的空间,身边只有两三个人,好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身上,他扛着她躲进角落,背对着电梯门,然后轻轻地放下她用双臂抱住,扶住她后脑摁进怀里,脸埋进她发间。   电梯的双门在缓慢地合上。   余文笙瞳孔一紧,急的朝前奔跑了几步,忽的就迎上陆夫人,她微微一笑,道:“余先生,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把事情说清楚了。”   余文笙一怔,脸色阴沉下去:“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第48章 【同浴】   雨声刷刷地响着, 陆家的司机在驾驶室里静候着他们, 没过一会,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便拿出来接听。   “夫人?”   听筒里有丝丝电流声,陆夫人温和的嗓音传来:“去门口接一下少爷, 然后送他们先回家,再来接我。”   司机便恭敬的应道:“是。”方挂下电话,门前只稀疏的几人来来往往, 就看楼里走出一抹挺拔颀长的身影, 越来越近,他连忙拿起雨伞,推开车门将雨伞撑起,迎上他们,陆璟琛一直牵着她的手, 便将她拦腰抱起。   等司机拉开车门, 他便抱着她坐进了后车座,将她放到腿上,双臂抱着她收紧起来,直让她完全陷进他的怀中。   车门应声关住,不多久, 从身下传来引擎微弱的低鸣,余下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余青的心怦怦地狂跳,轻喘着气,她知道他生气了, 可又不是她自己要跑出来的,微抬起脸,才看清隐在昏暗里绷紧的下颚,薄唇抿得极细,鼻梁高挺,而那双眼睛,沉沉的抑着猩红狂意,凝视着她。   她的神色一僵,浑身的血液骤然涌上冰冷,一直冻住五脏六腑,低低的叫:“璟琛……”   他冰凉的手心抚上她脸颊,冷的她忍不住一动,而他的手略用力,将她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肩上,这样抱着她,抬眸望向前车窗,一路都没有动弹。   而她只能叹息,因为他还在气头上,隔着衬衫感受到他颈肩的弧度,肌肤柔韧微凉,就蹭了一蹭。   瓢泼的雨柱砸在车窗上,一层层水幕流淌下去,远处隐约是片蓊郁的树林,车里开着暖气,可潮湿的寒意依然渗透进来,弥漫开清新的泥土味,轿车缓缓减速,司机下车撑开雨伞来到他们车门前,拉开车门。   陆奶奶和陆爷爷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就听一阵脚步作响,咚咚咚直走上楼梯,陆奶奶正在择菜,当下惊得放下菜叶跑出来,探出脑袋一看,那人已经不见了。   陆璟琛横抱着她先回到卧室,来到小沙发前,将她放下去,不等她有所反应,却转身大步走到门外,留她一脸呆愣的站在那,叫道:“璟琛!”她拖鞋还没有换,刚刚一直躺在他怀里,他只匆忙换了他自己的。   地板被拖的明净平滑,她走也不是,停在那也不是。   忽然的,那熟悉的脚步声又从门外远远地传来,他重新出现在门口,反手关门,再将房门锁住。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团红毛线及剪刀,另只手提着她粉红色棉拖鞋,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放下拖鞋,再拦腰抱起她放到沙发上坐好,握住她的手腕用毛线拴住,缠绕了许多圈,最后打出一个死结。   余青怔怔的,看他又在她脚边蹲下来,一手掌轻易地拢住她两条纤细的脚踝。   他的手心发凉,如白瓷似柔滑的凉意,不禁悚然一惊,就见自己一双小皮鞋被脱下,那纤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脚踝,用指尖缓慢摩挲着,刮过她白肤泛起一层细微的麻。   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见他猛地掐住那一块雪白的踝骨,生生发着疼,一颗心瞬时提到嗓子里,她骤然打了个冷颤,激烈地挣扎扑腾着,尖叫道:“陆璟琛!你要做什么!!!”想要站起来,可刚一动瞬间就被他握住小腿,往外狠狠地一扯,令她瞬间半躺了下去,歪倒着再很难站起。   他重新捏住她脚踝,拿出剩下的毛线,将她两只脚踝迅速地缠在一起,打了死结,然后直起身,一张俊美的面容苍白,眼眸幽沉,仿佛是墨潭倾下庞然的阴影,毫无生息。   当看到她脸庞雪白,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眨了一眨,尽是疑惑和不安,眉眼清澈灵沛的动人。   他不由得微怔,削薄的唇瓣跟着轻弯,只是轻易的,那一股冷冽悄然地消散开,眸里无声地蜷上深浓的温柔来,俯下身,贴住她的嘴唇亲了亲,随后亮出剪刀。   “咔擦”一声。   修长好看的手指拿着剪刀,一手勾住她毛衣领口,就着她领子一路剪下去,连着内里的长袖都给剪开,赫然露出一片瓷白雪肌。   余青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胸口,渐渐敞开一大片白肤,先是愣住,随后小脸腾地一红,火烧火燎地生了烫,烧着耳根都变得通红,心头突突地跳,颤起无可名状的悸动念想。   他的脸离得极近,额前细软的发丝,湛澈的眸里透着专注的光芒,在认真地剪着她的衣服,那鼻梁高挺,她的脸烧的更热,嗓子里呼之欲出的惊叫声,硬生生被她止住。   咖啡店内较为幽静,复古的装潢,浓醇的咖啡香气中潺潺流淌着钢琴曲。   因为人很少,余文笙和陆夫人进来的时候,服务员来回非常勤快,等他们都上桌,陆夫人首先点一杯拿铁咖啡,再望向对面的男人,见他脸色难看,抿着嘴不说话,便对服务员微笑道:“再来杯绿茶。”   服务员弯了弯身,说:“好的。”收走桌上的菜单,转身离开。   陆夫人坐姿端庄,笑盈盈的打量着余文笙阴沉的脸,说道:“小青喜欢阿琛的事,你应该知道了。”顿了顿,又说:“实不相瞒,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住在一间卧室里。”   余文笙身躯一震,刹那间犹如五雷轰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她笑容温和:“阿琛一开始便很黏着小青,主动黏着她,可是小青也没有拒绝,因为知道阿琛有自闭症,反而更加宠着他。”   旁边玩味的目光频频扫来,耳畔静悄悄的,静得趋于凝固一般,余文笙脸面铁青,瞪着她,体内焚焚的火烧着,焚着五脏六腑升腾起焦狂,血液沸热起来,汩汩地向上沸着密集的气泡。   “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余先生,我们的家庭并不复杂,如果小青嫁进来,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拘束她太多,您要过来看她,或者我派司机送她去看您,这些都随意。”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餐盘走来,轻声道:“拿铁一杯。”就将咖啡放在陆夫人面前。   余文笙看着她,脸色稍霁,才慢慢地坐下去:“小青把她的想法跟我说了,她的态度很坚决……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很乖,也没有恋爱过,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这么坚决的要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我们和您家的背景实在相差太多。”   浴室里,团团的白蒸汽从眼前弥漫开,偌大的浴缸中,已经盛有半满清澈的热水,热气还在往上升着。   余青坐在洗衣机上,低着头,脸庞还红扑扑的,他先将水龙头关上,用手试了一试水温,再加了一些冷水,这才转身抱起她来到浴缸前,轻柔地放进温水里,再去褪自己的衬衫。   他并不急,站在浴缸面前,白皙的指尖捏住淡白色领扣,一颗一颗细缓地解开来,她终于忍不住偷偷地瞄过去。   亦如之前所看到的,他皮肤极好,白腻的肌肤上衬出匀美深邃的肌理,身骨修长,腰线清瘦又细致,等到他脱去长裤,她脑中“轰”地一下,骤然从头顶蒸出热气,心慌气促地转过脸,一颗心止不住又狠又急地撞在心口上,酥酥的发麻。   陆璟琛脱完所有的衣服,最后将衣物叠的整齐无比,平平地搁放进衣篓里,而且摆放的位置必须要和平时分毫不差,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脚进入浴缸里,在她身后坐下。   他像是庞然的树熊,黏糊糊地用双臂缠住她,搂住她的细腰,修长的双腿则夹住她的腿,拿来毛巾便开始认真地给她擦澡。   竟然只是洗澡!   她呼吸一紧,心却渐渐地沉下去,有说不出的失落,耷拉着小脑袋,任由他轻轻地擦拭着。   他的力道极轻,蕴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还有些笨拙,拿他的毛巾抚上她的脸,沿着她脸庞柔美的线条细细地清洗,身上每一处都要来回的清洗几遍,他明明洗的很认真,渐渐地便往下面清洗过去,大抵发现了什么,清隽的眉眼间透着纯澈好奇的神气,手上略微用力,就听她低弱的嘤咛起来,连忙夹住他的手,全身簌簌地发起颤,变得粉嫩诱人极了。   陆璟琛却以为她是痛,忙松开手,安抚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又亲了亲她眉心,转而去给她洗头发,掌心轻捧起她一头柔软的长发,用手鞠起热水温柔地浇下,细细揉按起来,直等浸湿,取来洗发露瓶子往她发间挤上一点。   余青总算能缓一口气,登时又很是不满,浑身燥热的厉害,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49章 【初尝】   镜子上朦胧的雾气, 在温黄的灯下隐约印着两抹身影。   陆璟琛只穿了一条睡裤, 弯着腰,用浴巾裹住她白嫩嫩的身子,然后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她便靠在他的怀里, 仿佛是蚕宝宝般,长发湿凉的搭在他的手臂上,那脸上的表情极是平静, 全然没有期待。   卧室里光线暗淡, 窗前的雪白帘子夹着薄纱拢在一起,沉沉地坠着,他抱着她来到床边,将她小心地放下去,让她靠着床头, 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再从浴室里取来吹风机,便坐到床上揽住她的腰收进自己的怀里,给她吹起头发来。   他吹得极细致,掌心捧着她一缕湿润的发丝,吹风机吹出暖热的风, 轻柔地拂在她的发间,周围清冽的皂香熨在心头温软而舒逸,软软地包裹着她,而那吹风机里细微的嗡嗡声, 更加引人入梦。   她迷迷蒙蒙的半梦半醒,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放下吹风机,拿来剪刀剪去她脚踝上的毛线,抱起她温柔地放进软被里,整个人便像巨大的犬似压住她,解开她身上浴巾,放到床尾。   她像是没睡饱,半眯着眼睛,被捆住的小手蜷起拳头揉了一揉,细软的粉唇微撅着,乌黑弯卷的长发柔柔地铺散开,晕着莹润的光泽,引得他呼吸一紧,简直痴怔一般,握住她的双手,对准那唇恶狠狠地吻下去。   唇上滚烫的舌像是一条鱼,急切地撬开贝齿钻进来,见她还没有反应,便从鼻息里发出焦躁的轻哼声,越发收紧手臂,而怀里娇软的肌肤泛着一层雪玉似的润泽,温软柔暖,几乎要融化。   他急促的呼吸着,手开始胡乱地揉捏起来,唇瓣始终紧抵着她,含住她的舌一下子吞进嘴里,深深地吸吮,那样清甜的香气,沁入心底,焕然出新生的狂热迷恋,嗓子里不禁搐起长长的叹息,更不知满足地往深处咬,却扯着她舌根骤然生疼,低呼了一声。   余青彻底清醒过来,两手抵住他的下颚用力地往后一推,双腿跟着扑腾,急得呜咽:“等……等等!”他浑身颤了颤,更加用力地吮着她的舌,牢牢堵住她。   她不管不顾地挣扎,逮到机会便立刻狠咬一口他的唇,直咬的他一震,她再趁机抵住他下颚往后推,胸口激烈地波动着,低喊道:“陆璟琛!!”   正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   他就瞪着她,里面莹莹亮亮的却全是委屈,薄唇颤抖着紧抿起来,清瘦修长的腰背则跟着绷紧,一寸一寸细美的肌理都绷起,倔强的压着她不肯动弹,一张嘴又咬住她柔软的手心,洁白的齿尖戳着她,发出小狼犬一样哀哀软软的呜咽,就着她的手咬的愈发狠。   他眼里水蒙蒙的,纤长的睫毛微垂着漫开水雾,睫尖晶莹,又是说不出的可怜。   她额角一跳,疑惑的问:“你哭什么?”   陆璟琛气的“哼”了一声,捉住她的手,整个脑袋都拱进她颈子里,继而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令她吃痛的不由倒抽一口气。   他就气呼呼地咬着她,说是吃他也没吃,说是等他也没等,竟然跟别人跑了出去,一点也不乖,越想越气,他兀自撕咬着她颈间的嫩肉,留下一块又一块嫣红的痕迹,直来到锁骨上,还没啃下去,猛然脖子一紧,眼前天旋地转,后背瞬间沉进床褥里,而她已经稳稳地坐在他的身上。   霎那从腹下绽出一阵触电般的快慰,滚滚汹涌着蔓延开,令他忍不住喘息。   “嗯……”   她就坐在那,感受到身下异样的滚烫,灼着她喉咙一紧,莫名焦渴地吞咽了咽。   他湿润的眸子望着她,怔了会,瞬间闪烁出极期待的光芒,而那白皙的肤色间,细长的眼尾处洇着薄红,浓密的眼睫毛下轻掩着晶亮的眼珠,睫毛轻轻地一眨,晕着眼尾的红意更深,像是染上娆美的霞色,白齿轻咬住红唇。   显然是等不及了。   她将他这诱人的模样收入眼底,情不自禁笑了一声,弯下腰,两手撑在他胸口上,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嗓音微哑:“我说的要吃你,当然只能我在上了……”   雨终于小了些,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着洁白的花瓣,花枝轻曳着,窗外一朵朵山茶花,葳蕤的笼在淡白的雨雾里,满室都透着幽幽香气。   陆奶奶坐在餐桌前捧着碗,碗里盛有汤面,澄亮的汤汁浸着面条,上面还撒了些细碎葱花,她一手拿着筷子挑起面条,细嚼慢咽着,偶尔伸直了脖子看向二楼。   见他们迟迟没有下来,不由得嘀咕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陆爷爷正专心地吃面,刚咽下去,只说:“这哪能猜得到……”她便没有说话,可是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身子朝他的方向探过去,笑道:“老爷子,你说,明年年初咱们家会不会有喜事?”   陆爷爷又吃了一口面,嘴里咀嚼着朝楼上看了看,等到完全咽下,才看向她那笑眯眯的面容,忍俊不禁:“我觉得很有可能。”   墙上的挂钟兀自走着,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们吃完饭又洗了碗筷,锅里还剩下许多面条,便拿锅盖将铁锅盖住,没放进冰箱,以防孩子们饿了找不到吃的,这才上楼回到房间准备午休。   卧室里安静无比。   黑暗中只有一抹温黄的光晕,灯丝轻颤着,朦朦胧胧的笼着洁白的床单,断裂的毛线就蜷在枕畔。   蓦地床垫一沉,紧接着响起吃疼的低呼,还有一种低哑颤栗的喘息声,白腻的小手紧扣住那修长的手指,牢牢地十指相扣,压倒在毛线旁,丝质厚软的被褥跟着上下晃动起来,微掩着一截嫩生生的粉颈,一头黑发柔顺地沿着肩头流淌下来,在灯下晕着温暖的绒边,轻轻地擦过他脸颊。   “嗯,慢点……”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撕裂的痛楚仍然剧烈清晰,直疼的喘不过气,明明是吃他,结果痛的厉害的只有她自己。   余青叹息着,不知不觉全身都绷紧起来,他却被刺激地抖了一抖,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叹息,掀起一种奇异的快慰,眸里亮晶晶的,又充满好奇,骤然狂乱地吻住她,从喉咙溢出绵软的呜咽,跟着向上狂撞,简直是第一次尝到肉般的狼犬生猛又亢奋。   可苦了她了。   “慢……嘶……慢点……陆璟琛……”   回答她的却只有满含着雀跃的低呜声。   周围都是清甜绵蜜的香气,被褥上绣着精致的绣花,密紧的针线在灯下泛出粼粼微光,一颤一颤地晃动起来,越来越快,寂静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柔弱的低吟交缠在一起,黏着空气也生了烫,无尽的旖旎。 第50章 【醋狂】   幽暗的房间内。   绸缎被褥半掩着他修长的身躯, 牢牢地压着身下的人, 那肌理紧致匀美,慵懒地完全舒展开,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在昏暗中泛着一层白皙的莹光, 清晰的布满斑驳咬痕。   他的脸原来枕在她的颈间,又忍不住黏糊糊地蹭起来。   她出了不少的汗,蒸着幽幽的暖香越发浓郁, 引诱着他的血液疯狂地窜动, 变得滚烫骇人,他深深地呼吸,贪婪地想要全部收入体内,发间无形的犬耳朵重又竖起,更加欢喜地蹭着她。   她就在他的怀里, 连同她的心, 她的味道,从来都只属于他一个人,谁也夺不走。   他纤长的睫羽轻颤了一颤,微抬起头,黑眸湿软发亮, 凝视着她优美的细颈,粉粉嫩嫩的渗了细密汗珠,薄唇跟着贴上去,伸舌温柔地舔舐。   外面的大风呼啸着扑撞在窗子上, 屋内却格外静谧,床头的台灯开着,晕黄的灯光朦朦的笼着他们。   她却是累坏了,感受到颈间密密麻麻的痒意,湿热的舌尖不断地舔着她,很是不舒服,不由自主地攀住他,嗓音沙哑的不像是自己:“陆璟琛,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被他一直折腾到现在,偏偏他是食髓知味,怎么都要不够。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薄软的唇再次滑上去,吻住她的唇,一只手逐渐下移,一只手则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就见被褥猛地往前一拱,引得她低叫出声,拼命推着他,却被他折磨得没有半点气力,只能从唇齿间溢出一种不满的呜咽声。   他眉梢温软,宠溺地攫住她乱动的小舌,眉眼间也惟有刻骨的疼爱。   不知过去多久,她最后累的再也挣不动了,白皙的颈间遍布着啃吮的齿痕,整个人猛地被一阵勒紧,任由他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她的脸颊,还有唇瓣,痴痴地辗转着。   最后,她想到什么,努力的动了动眼皮,一爪按住他的脸,绵弱的小声道:“我要去洗澡……”   因为是初次,没有任何防护,她得要尽快去把里面清理干净。   陆璟琛便暗哑的“嗯”了一声,躺到她旁边起身坐好,再掀开被褥,伸手向她身下一把横抱起来。   楼下的电视机打开着,点点杂音,夹着老人们的温声说笑,长窗外的天已经浓黑的挥抹不开,雨还在下着,敲在花木间刷刷地作响,陆天成和夫人刚回到卧室,她帮他褪西装,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他便去解衬衫的袖扣。   两人正说着公司里的事情,忽然就听“砰砰”清脆的敲门声,指骨敲打在房门上,又加重力道敲了两下,陆夫人去开门,看清面前的人后欢喜的叫道:“璟琛。”   他站在门外,仍穿着一件白衬衫,完美的帖着颀长而挺拔的身姿,灯光下他俊美的眉眼,如同白玉雕琢,透着清隽柔润的凉意,黑眸里亦是没有半点温度,定定地看着她,再抬脚走进房里,来到陆天成面前,将手机屏幕点亮递到他的眼皮下。   陆天成正在解袖扣,看到他走来不由得一怔,随后望向他递来的手机,当看见屏幕后,骤然吃了一惊,眉头蹙紧,沉声道:“你是认真的?”手便慢慢放了下去。   陆璟琛微微颔首,收好手机。   陆天成只沉默的看着他,他还是亦如从前的平静,眸色薄凉,下颚的弧线微紧,唇瓣抿起固执的细线,那睫毛很长,透着阴郁晦暗的气息,隐约从体内散发出潮湿的雾气来,寒冷的几近迫人。   好半会,陆天成才说:“我让人帮你。”   初冬的雨下得绵长,终于小了些,雨水砸在衣服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林淮从住院部楼里走出来,之前也是从医院慢慢走回到家,权当锻炼,一路慢慢地走着,街道喧哗的声音都渐渐地远去,可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他实在不懂,不明白她怎么会喜欢那个心理有病的人。   小区门前是宽阔的街道,雨又下的渐急,簌簌的雨声中忽然响起“哒”的一声,像是谁踩进水洼里,他猛地转过身,眼前黑漆漆的,朦胧的雨雾里什么也看不清。   猝不及防的,骤然一阵猛力从侧脸袭来,他只感觉脸颊一重,脑袋已经摔在水泥地上炸开剧痛,整个人都重重地摔下去。   他眼前一片漆黑,雨水携着潮湿的寒气森森的碾过头皮,寒意悚然,脑中只余下一阵尖锐的嗡鸣声,仿佛脑浆被震得晃荡起来,密紧的雨水不住地砸在额角上,直直砸进脑浆里,一瞬间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两手撑住水泥地,脚尖也勉强地蹬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后背又是一沉。   那人用力地揪住他的头发,往后狠狠地一扯,牵着他脖颈向后弯曲成扭曲的弧度,还在继续折着,令他丝毫呼不出气,他的手开始挥舞着向后猛击,却打了个空,随即,额头就恶狠狠地撞在地面上!   一下又一下往下撞去!   他的脑袋又被向上一提,鲜血淋漓的脸露出来,额头上迸开巨大的血口,头痛欲裂,鼻腔也漫开火辣辣的痛意,艰难地呼吸着,余光一扫,才发现那人就蹲在身旁,穿着黑色戴帽防风衣,整个帽子将他的脸遮蔽住,而那戴着乳胶手套的手紧攥着伸缩棍。   难怪。   他到底是受过训练,很快镇定下来,蓄起全身的力量猛然一个翻身,迅速朝那人的脸捶击过去,直将人打倒在地。   林淮吃力地爬了起来,抬手摸一摸额头,指尖下尽是绽开的皮肉,眼底的猩红顿时沸腾躁动,烧的眼眶灼热,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暴戾,咬牙抬起头,就见那人也站起身来,帽子滑落下去,隔着重重的雨幕,显出他苍白而俊美的面容。   他瞳孔紧缩,深处的空洞涌着触目惊心的死气,眼睑抽搐着,攥着铁棍的手指一分一分地收紧,指骨紧绷,迸着“咯咯”的声响。   林淮已然怒不可遏,恶狠狠地瞪着他,目眦欲裂,硬是从齿间咬出一个一个字:“陆璟琛!我正好要找你算账!!”鞋底瞬间向前一动,腾起高高的水花,凌厉的拳风笔直地袭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寂静的雨夜里只听得阵阵闷响,最后扭打成一团。   林淮飞扑过来要压住陆璟琛,拳头重重地往下砸,结果陆璟琛一脚凶狠地踹过去,直中他腹部,随后坚硬的铁棍暴雨式疯狂地砸在他身上,砸的骨头剧痛,又是一棍砸到他的额角,震的脑浆猝然炸开一样汹涌起强烈的晕眩,身子一歪,就轻易地被掀翻在地。   陆璟琛手肘撑着地面,侧脸上有明显的伤口,还有大块充血的淤青,因为疼痛,整个面部肌理急速地痉挛,雨水砸进眼睛里也是无比刺疼,逐渐渗出血丝,血色越积越深,他牙齿打着颤,吃力地爬起来。   林淮就倒在旁边,四肢蓦地展开砸进积水里,急促地呼吸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敲打着伤口,火辣辣的痛意里带着清晰的脉跳,一跳一跳的发疼,他攥紧铁棍,刚走出一步,脚尖忽然撞到什么轻软的东西。   陆璟琛垂下头,才发现是一个皮钱包,定然是林淮的。   他弯腰将它拿起来,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孩娇丽的小脸,她穿着碎花裙,白肤清透,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能说话,粉唇微弯,一手牵着男孩的手,那个男孩则比她高半个头,咧着一口白牙。   照片有一些泛黄,他怔怔地看着女孩的脸,然后将它取出来,丢掉钱包,把有女孩的那半边仔细地一点一点撕下,放进风衣内部口袋。   另半张照片里则是那个男孩,他两手捏住照片顶部边缘,轻轻一撕,将照片撕的粉碎往半空随意地一扔,无数的碎片纷纷落下,却是浸了雨水而变得湿重,很快坠到积水上,豆大的雨珠砸着水面激起密集的水花,直将照片压进水里。   有漆黑的轿车停在不远处,两团雪亮的车灯映着车前的雨丝分外清晰,车门旁伫立着一抹清瘦的身影,站姿笔挺。   那人执着一柄黑色雨伞,森冷的空气似结了冰,无声无息地覆着他冷漠的眉眼,渐渐凝霜,直到陆璟琛走过来,他眉心微动,眼里才流露出恭敬的颜色,连忙上前,将伞撑到他的头顶上,送他坐进后车座里。   保镖这才收起伞,坐进驾驶室,透过后视镜看向他脸上的伤口和淤青,说道:“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车子在风雨中行驶的很稳,空调吹着暖风,从后视镜就望见他坐姿挺拔,低着脸,拿起旁边的湿纸巾仔细地擦试着手指,还有脸上的血水,继而拿出手机,漆黑的睫毛微垂着,扇子一般覆着苍白的眼睑,交织在四下的阴影中,只看他睫尖颤了一下,眸色沉郁,将手机递过来。   保镖的目光立刻扫过去,屏幕上显示着短信的页面,写有一句话:我要去找余文笙。   保镖就点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联系老爷,问问地址。”   晚上九点多,细细的雨丝在飘着,余文笙照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双手捧着茶杯,刚烧好的开水沸着茶叶升腾起团团白气,忽听外面远远地响起敲门声,他一愣,放下茶杯起身走出去,拉开院门。   就看面前的男人毫无表情,精致沉静的眉眼,苍白的脸颊上清晰地显着伤口,看到他,便对他弯了弯身。   余文笙是绝没有想到陆璟琛会来,看他身后也没有人,不远处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前车灯开着,不禁满脸错愕:“陆少爷?”半晌,终于会过神来,侧身往旁边一让,说道:“进来说吧。”   陆璟琛走进去,自觉地换上鞋套,却是经过客厅一路走上楼梯,余文笙刚关好院门,跟进来便看见他正在上楼,惊得叫道:“陆少爷!”慌地急跑着跟过去。   陆璟琛径直走进她的卧室里,关门再反锁,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柜前,找出之前她给他看过的相册簿,随即坐到桌前的椅子里,将相簿放到桌上翻开,然后便开始将她的个人照片一张一张小心地撕下。   余文笙却急的拍门,大叫:“陆少爷!陆少爷!!”   陆璟琛将她的照片细细地整理好,拢成略厚的一沓,珍重地放进口袋里,再将相簿放回原位,最后起身向四周望了一望,当看到墙上挂着的艺术照后,湛澈的眸里瞬间发光,亮汪汪的倒映出小女孩甜美的笑脸。   于是,等余文笙拿着钥匙回到房门前,面前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响,陆璟琛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两手抱在胸前,用风衣护着他再眼熟不过的艺术照,飞快的下楼。 第51章 【被抓】   驾驶室里, 晕黄的灯光笼着四周微亮, 暖气不断充盈着,车窗上蒙着一层淡白的薄雾,外面却是寒冷,密集的雨丝划在车窗上逐渐汇成水流, 无声无息地流淌下去。   保镖正跟陆天成通话,汇报完毕后就收起手机,只听“咔”的一声, 有人拉开车门急急地坐进来, 转过头,陆璟琛紧紧地抱着什么,方方正正的像是很坚硬,从领口露出半截平整的边缘,而他抱着它, 又抬手隔着外衣轻柔地摸了一摸, 湛亮的眼睛望过来。   保镖心下明白,立刻发动引擎。   车子刚转一个弯,朝着巷口驶过去的同时,余文笙急匆匆地从院门里跑出来,冲着车子大喊:“等等!别跑!!!”   可是那车已经驶到极远处了。   夜色深浓, 绵绵细细的小雨冲洗着沥青路面,粼粼的映着两旁路灯,泛着细碎澄黄的光,马路上车辆较少, 陡然一阵急促的鸣笛声,但见一辆救护车在稀疏的车流中飞速穿过,蓝色警示灯在不断闪烁。   那样响亮的警报声,近得就在耳畔,林淮恍惚以为是在梦里,渐渐地清醒过来,眨了眨眼。   四处全是雪白,明晃晃的白灯照着眼睛霎那刺痛,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皱起眉头,想伸手蒙在眼皮上,结果手心一紧,旁边传来惊喜的叫声:“林子!”   是母亲的嗓音。   林淮不由得一震,忙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母亲满脸泪水,含着泪的双眼里却又透着笑意,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你可算醒了,林子。”他有些发怔,随后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便对上急救护士那陌生的面容,对他微微一笑,一身雪白的医袍,鼻端下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淮惊得坐起身,却起的太快,脑中涌上一阵强烈的眩晕,身子晃了晃,引得林母慌地又叫道:“林子!”   他扶住额头,等到慢慢地恢复过来,看向母亲:“妈,我怎么在这里?”   林母一听,心头就“轰”地窜起怒火,气的脸色发白,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一下他的脸,气道:“我也想问你!有人跟我打电话说你晕在咱家小区门口,要我赶紧过来,救护车也是他打的,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淮一言不发地坐在那,终于想到什么,唇边勾起淡淡的冷笑。   想一想也知道是陆天成的指示,这次陆璟琛过来,他知道儿子不会打架,亲自安排好手套和铁棍,手套是以防儿子留下证据,应该还告诉了他不要打得太狠,所以自己伤的并不重,不像上一次被陆璟琛死死地掐住颈脖。   雨总算停了。   医院楼里灯光通亮,轿车缓缓地停靠在马路边,保镖走下车,来到后座车门前拉开车门,就见一抹修长的身影端正地坐在真皮椅上,车旁的路灯亮着温黄的光,淡淡的光线倾斜着洒照进来,镀着他白衬衫的领口,半截瓷白的颈项纤长又干净。   他抬起脸,隽秀的眉目间浸着薄凉的雾气,眸色清冷,先看了一看保镖的脸,再看他的身后全是人,果断摇了摇头,护紧了怀里的艺术照。   保镖笑道:“余小姐也来了。”说完,便往旁边一让。   一瞬间仿佛是晴天霹雳,直劈进头盖骨,炸的他全身猛然僵硬住。   可是一切都晚了,眼前已经出现她的脸,长发被盘起来,衬得巴掌大的脸儿莹白娇美,杏眸盈盈的望着他,昏暗里扑闪着灵动的流光,等打量完他脸上的伤口,她忽的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外扯。   “呜!!”   他疼的发出沙哑的惊叫,刹那间慌乱的像一只无处可逃的小兽,薄唇紧紧地抿住,眸里泛着湿软的水光,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又不敢反抗,耳朵被她用力地往车门外扯,牵着脑袋都歪过去,身子却还倔强地定在座位里。   余青气的咬牙切齿,点了点头,额角细密的青筋抽起跳来,冷笑道:“有能耐了啊,敢背着我出去打架,要是我这一觉睡到天亮,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打架。”   平时看起来又乖又软,没想到凶起来还挺有骨气。   他低着脸,半垂着的长睫毛轻轻地颤抖,那样俊美的轮廓,此时柔软的显出无辜的神色,可望着她眸里雪亮的光芒,能笔直照进心底,令他不禁心虚地又微微挪开视线,把头低了低,呼吸渐急,像是头发都耷拉下来。   她看他这个样子,两边额角的青筋跳的更快,真是一个拳头砸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气闷,于是深吸一口气,捏着他耳朵的手松开:“下来。”   他听了,又转过脸,湿亮的眼眸在灯下熠熠发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看她秀眉紧皱,是真的动了怒,便不敢再挣扎,低低的“嗯”一声,向车门那边挪过去,最后下车站到她的身旁,低头凝望着她。   她这才发觉他两手护在胸口前,用风衣掩着一块方方的硬物,就伸手去拿,问:“这是什么?”   陆璟琛松开手,任由她将东西拿了出来,当她看到是自己小时候的艺术照后,惊诧的抬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拿我的照片做什么?”   他看向她手中的艺术照,再看她杏眸睁得许大,路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莹莹的笼着她明澈柔和的眉眼,他眨眨眼睛,眉梢溢出雀跃的气息来,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里,薄软的双唇贴住她的唇,极温柔地啄一口。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携着淡淡薄荷的清香,她蓦然怔住,接着小脸一红,连忙抵住他的胸口往后推了推,这还是在大街上,她努力绷着脸一把捧住他的脸颊搓揉两下,质地细腻滑嫩,唇边忍不住泛起小涡,漾着细碎清甜的笑:“跟我去医院!”   他听了,有些委屈的把嘴一抿。   因为要带他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余青便把艺术照放到后座的皮椅上,结果他不肯,吵闹着硬是要把艺术照抱进怀里,用风衣捂得严严实实,像是孩子固执地要保护心爱的宝物一般,生怕被人偷走,最后她直接说:“你要是不放回去,我晚上就不跟你一起睡了。”   他就瞪着她,眨眼间两眼通红,她也倔起来,抬起下颔,眯着眼冷冷的斜看着他。   许久,他才丧气的把头一垂,不情不愿地将艺术照放回到皮椅上,再脱下风衣,盖住照片,夜晚较白天要冷很多,晚风轻轻地拂在脸上铺开刺骨的寒意,带着潮湿的水汽,她眉心蹙的更深,又拿起那件防风衣二话不说给他披上。   陆璟琛连忙摇摇头,伸手又要脱,她就捏住领口用力地拢在一起,一脸严肃:“听话,别感冒了!”   她一板着脸,他彻底不敢动了。   医院大楼门前人来人往,他紧紧地牵着她,不自觉向她那边更依靠过去,一路挤着她向前走,他对生人向来抵触,之前来医院是因为要找她,顾不得别人,让保镖近身也是为了方便办正事,这会看见周围都是人,攥着她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加大气力,却硬气的并不看她。   余青的唇角往上一扬,其实心里早已经消气了,微弯的杏眸里闪着晶亮的笑意,看他紧绷着脸。   好在晚上来医院的人并不多,陆天成早前便联系好医生,他只得耐着脾气听那医生的指示做完检查。   晚上十点半左右,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医生告诉他们说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一些外伤,她才松了口气,打电话跟陆天成通报一声就准备回去,保镖替他们去拿药,提着塑料袋走在最前面。   原本送她过来的车子已经回到别墅,只余下这一辆车,陆璟琛来到车门前,第一件事是拿起艺术照抱在怀里,等她坐进去,他才紧巴巴地坐到她身边,这次并没有把她抱到腿上,或许还在生气。   余青轻咳了一声,盯着前车窗,唇角含着狡黠的笑:“回去以后,你就抱着照片睡沙发。” 第52章 【怨气】   陆璟琛愣了愣, 刷地一下瞪大眼睛看过来, 不敢相信她居然骗他,明明说好只要配合她去医院,就不会有惩罚!   他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恶狠狠地瞪着她, 胸腔里森冷的怒气肆意地冲撞着,牵的鼻子一酸,眼眶涌起灼热的湿意, 渐渐地漫开泪水, 忽然她看过来,一时间耳边只剩下低低的引擎声,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飞快地划过,那澄黄的暖光,映入车内明明灭灭的闪烁着。   见他瞪着湿润的眼睛, 目光像是在无声的控诉, 她忍不住一笑:“生气了?”   他把脸又别过去,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得端端正正,濡黑的眼睫毛也低垂下去,鼻梁挺拔, 下颚的肌肤绷着微紧。   她无奈的叹气,抬手轻柔地戳了一戳他的脸,他立即鼓起腮帮子,更觉得委屈, 就听她轻声说:“骗你的,谁让你不乖,偷偷溜出去跟人打架,你有想过我有多担心你么?”当看到他脸上伤口的那一瞬间,从未有过的,胸口猛然迸出的疼痛几乎让她窒息过去,心尖揪的死紧,疼的连胸腔都要炸开来。   “林淮他参过军,要是他真下狠手把你打残了,你让我怎么办!”   他愣了愣,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脸间,她的眼睛已经通红,紧抿着嘴,冰凉的指尖就着他的脸捏两下:“你这次让我很生气,虽然不会让你去睡沙发,但这几天都别想再碰我,好好地反省反省。”   其实是盆骨疼的厉害,都是第一次,她依照着以前看过的小说,磕磕碰碰地好不容易成功吃掉他,自己忍着被撕裂的疼痛,结果他太过生猛,什么也不懂,缠着她就是一顿重重地冲撞,食髓知味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以至于下床的时候,完全站不稳,她便想趁着这次机会休息两天。   此时此刻,她明澈的瞳仁里倒映着泪光,澄澄的显出他的脸,透着安静专注的气息。   陆璟琛却猛然怔在那里,眼眶也变红了,心无法控制地抽紧,绷着尖锐生冷的疼,泛白的薄唇颤了颤,眼眶涌起一阵热意,默默地垂下头,抱着她的艺术照更紧了紧。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陆夫人听见引擎声,早早地赶过来开门,陆天成陪夫人站在台阶上看他们下车,天花板嵌着小灯,雪亮的光线照着阶下陆璟琛的身影,漆黑的风衣,衬得他肤色异样苍白,侧脸上显着大片淤血,触目惊心,陆夫人吓得惊叫道:“阿琛!!”往前急走两步,迎上他。   他却置若罔闻,兀自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东西,径直绕过他们走到玄关处,余青刚走上台阶,手里拎着一袋子药,陆夫人转而来到她面前,担忧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余青笑了笑,视线越过她投进客厅里,他换好拖鞋后大步向楼梯走去,于是再望向陆夫人,轻声说:“没事的,夫人,或许他是太累了。”   陆璟琛回到房间里,先打开大灯,再去浴室,将艺术照小心地放到洗脸池台上,拿起旁边抹布打湿,拧干了,轻快地擦拭起艺术照,最后拿卫生纸迅速裹上一层,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随即拉开衣柜最后一层抽屉。   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冬衣,他捏住衣服一角,往上一抬,下面是淡黄色卡通毛巾,中间绣着小黄鸭,还摆着一支粉红色圆珠笔,他再把艺术照放进去,还有口袋里她的一沓照片,都放进去,用衣物压得实实的。   余青进来的时候,卧室内空空的没有一个人,窗前一大幅洁白的布帘,空调正吹着暖风,拂着帘摆轻盈盈地曳着一丝弧度,四周安静下来,隐约响起水流冲洗的哗啦声,嘴角不由勾起,将塑料袋搁到床头柜上,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眼前是一排丝质的白衬衫,被熨的平整笔挺。   她唇边的笑意更深。   陆璟琛洗完澡,特地穿上她最喜爱的大狗睡衣,站到洗脸池的镜子前,看着镜里的自己。   四下不断萦绕上热蒸气,他双眸蕴着薄亮的水意,满盈着期待,两颊粉红,抬起手,摸一摸胸前毛茸茸的白“肚皮”,唇角忍不住弯了弯,随后去开门,却没料到她就站在门外,陡然迎上她含笑的目光,微微怔住,立刻紧绷着脸气呼呼的绕过她去床头,脱了拖鞋,钻进被褥里,将清瘦的背脊对着她。   余青一挑眉,倒想看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陆璟琛用褥牢牢裹住自己,没有她在,甚至连旁边的床位都是冰的,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像硬生生地堵着什么,旁边是她的枕头,幽幽地飘荡来温暖的香味,双眼忽的一亮,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枕面,再搂入怀里,把脸深埋进去。   这独属于她的味道,顺着鼻息一直沁入骨血中,焚着血液沸腾起灼热的气泡,狂乱地叫嚣起来,怦然绽开一阵颤栗,浑身的肌理也跟着轻颤。   他满足地闭上眼,忍不住贪恋地深深吸气。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浴室的门“咔”的一声,他吓得一抖,连忙将枕头放回去,继续绷着脸,闷闷地哼了一哼。   四壁静悄悄的,她一直走到床边坐下,弯下身凝望着他的侧脸,他已经闭上眼睛,仍旧绷着背脊对着她,只听她温柔的嗓音,携着阵阵甜香,轻轻地拂着他的脸庞,酥痒的发麻:“小琛琛,不要不理我啊……”   他身下毛茸茸的大尾巴倏地一紧,被她捏在手里扯了扯。   他睫尖微不可察地一颤,还是不肯动,她就将被子掀开一些,狡黠地咬住他的耳朵,轻轻地吸吮,看他整个人难耐地颤抖起来,脸越发地红,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轻柔的唤着他:“小琛琛,琛琛……”   他猛然就转过来,乌黑的眸子湿漉漉的瞪着她。   而她一双微弯的杏眸里,蕴着明亮的笑意。   宽大的白衬衫帖着少女细美玲珑的曲线,不盈一握,那领口敞开着,露出白皙细薄的锁骨,有晶莹的水珠向下滚落,顺着白嫩凝脂的肌肤游移,衣摆下两条纤长的玉腿,缀满嫣红咬痕,像是被狼犬反复撕咬,旖旎诱人。   她娇美的小脸抬着,杏眸清透,温温软软的漾着水光,小巧的红唇弯起,身后柔软的长发一直垂在纤细腰间,发梢微蜷,慵懒而平添了一番妩媚。   “终于肯理我了。”   他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一下,眼底的高热瞬间暴涨,火烧火燎地几欲要将她烧穿,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痴狂,随着她的凝睇,耳边悄无声息的,只有他的心一下一下重重地撞着肋骨,砰咚砰咚的响,就要跳出来。   他腾地起身向她凶猛地扑过去,狠狠抱住了她,她却是早已料到,一抬手毫不留情地抵住他的脸,只听啪的一声,她平淡的声音说道:“该涂药了。”一手勾起床头柜上的塑料袋。   卧室里余下一片静寂。   陆璟琛怔怔地凝视着她,神情是猝不及防的错愕,眼睛还是通红,面颊也浮有动情的薄晕,双臂搂着她的细腰,见她兀自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药,像是极认真的查看着,他喘着粗气,抱起她的腿窝猛地一抬,将她整个都搂到床上。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根本不受影响,打开药盒拿出一支药膏,任他紧紧抱着她,脸贴上她的脸开始黏糊糊地磨蹭,往上又撞了撞她,难耐地前后磨动起来,喉咙震颤着,发出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凄惨的呜咽和喘息声。   余青唇角都在颤抖,细细地弯起一丝弧度,心下已经笑得乐不可支。   她咳了两声,勉强地绷住脸皮,转过头,正对上他一脸乞求的模样,眸里蓄起浓浓的水雾,身下惊人的滚烫磨着她,实在忍不住,凑过来吻在她的唇边,随后脸颊一凉,被她的手心抵住推了推。   她推开他的脸,佯装的很是冷淡,用指尖沾一点乳白的药膏,涂在他脸部的淤血上,轻缓地抹平开,正色道:“这几天林淮和我爸走的很近,他也是听林淮说了什么,才想过来接我。”   “他本来就不支持我们两个,现在你可倒好,把人林淮给打了,回头这些事再被我爸知道,给他刷好感度就更难了。”   陆璟琛完全不想听她说这些,巴巴地凝睇着她,又可怜地“呜”了一声,额头抵住她眉心蹭了蹭,她指尖还沾着药膏,另只手扶牢他的脸,继续认真地给他擦药:“撒娇也没用,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的睡觉,我现在全身又酸又疼,得好好休息下。”   他一听,眸子转瞬亮的发光,仿佛身后毛茸茸的尾巴都绷得尖尖的,格外兴奋。   余青给他擦完药,才将药膏放到床头柜上,忽然腰间一紧,被他打横抱起来平放在床中间,跪在她的身边,两只爪子捉住她细白的胳膊,温柔地揉捏按摩。   她惊诧的睁大眼睛,那灼热的手掌熨着每一处酸痛,悄然地消融开,嘴角微微上扬,看他低着头,清隽的眉眼间透着异样认真,于是就由着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尽管享受着。   结果太过舒服,无知无觉间睡意便席卷上来,她昏昏沉沉的,不留神便彻底酣睡过去,而在梦里,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在认真地揉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捧在掌心里,指尖捋着她的手指骨,轻柔又小心翼翼。   到了第二天清晨,她一睁眼就对上充满怨气的眼睛。 第53章 【惊喜】   他正趴在她的身上, 俊美清冷的轮廓有如工笔雕琢, 透着隽秀的气息,鼻梁高挺,浅红的薄唇抿着细线,没有丝毫波动, 可是黑眸里汹汹的怨气在激烈翻涌着,引得他胸腔也急促地起伏,沉沉地压着她。   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辛辛苦苦地给她按摩, 希望能吃上一点肉,结果她却睡着了,小脸不由得一红,心里虚到极点,简直不敢面对他此时那样埋怨的目光, 便捧住他的脸, 对准那薄唇吧唧亲一口,再抱住他的脖子,翻身将他给压下去。   他眼睛瞬间一亮,焕然出期待的光彩来,四肢连忙缠上她。   她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用手帮你。”   陆璟琛的怨气完全流露出来, 一直持续到用早餐,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余青专心地吃着自己的,就听旁边“咚咚咚”一阵响, 雪白的瓷勺狠狠戳进米粥里,直戳进碗底,他低着头,那眼中全是不满,忿忿地戳一会,再微抬起脸斜瞥她一眼,见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更觉得气,敲击碗底的力道越来越大。   余青用勺舀起一勺热米粥,含进嘴里细嚼慢咽,就是不看他。   因饭桌上不能说话,尤其是陆爷爷最不喜吃饭时聊天,陆奶奶便和陆夫人对视一眼,最后吃完饭,陆夫人望向余青,说道:“小青,一会你陪我坐坐。”   她乖巧地点头:“好。”轻轻将瓷勺搁进空碗里。   陆璟琛见状,便闷闷不乐地放下筷子,起身朝楼梯方向走,陆奶奶正用纸巾擦嘴,忙地放下纸巾跟在他身后起身,急道:“小琛,你等等奶奶,奶奶跟你一块去。”两人一起上楼,踩着木梯低低有声。   餐厅里安静下去,陆爷爷吃饱后便要去花园走走,于是把碗筷放下,就走了出去,桌前只余下陆天成及夫人,还有余青,静静地坐在那里。   陆天成垂着头,冷峻的眉峰微敛,衬得五官轮廓要温和许多,拿起手边叠得齐整的纸巾,抹了一抹嘴,听陆夫人低声问道:“你们是闹矛盾了?”   余青倒显得很轻松,笑道:“夫人放心吧,只是情侣间一点小别扭。”   陆夫人一听,认同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之间是越发的亲密了,没有一点别扭也是绝无可能的事,也总会有些小秘密,不方便透露,于是轻轻地“嗯”一声,长窗外葳蕤的花丛,翠绿的枝叶托着朵朵山茶花,纯白无暇,白嫩的花瓣盛着细碎的露珠,在光下盈盈生辉。   天空一片青灰,淡淡的阴云较昨日散去好些。   陆夫人端起茶盏,馥郁的花香充盈在四周,帖着心口逐渐舒逸安稳下来,便浅抿一口热茶,也笑了笑:“你父亲那边我算是说服他了,不过最终结果,还要等几天过后,淮深的生日宴上璟琛的表现。”   正说着话,蓦地一阵“嗡嗡”震动声传来,陆天成起身,从西服内衬里拿出手机,一边向门外走,一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问:“怎么样了?”   那边男人平静的说道:“事情都办妥了,您上网看看。”   陆天成闻言将手机拿开,挂断电话,然后登陆进浏览器,果然,各大新闻版面上的头条便是“天盛集团”四个字。   “天盛集团董事长之子或将接班。”   云层仍然灰蒙蒙的,漏下几缕清冷的天光洒进室内,设计部里异样热闹,大部分人挨挨挤挤地围站在一张办公桌前,而坐在桌前的年轻男人,手握着鼠标慢慢地往下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身后一片唏嘘声。   屏幕上显示着某知名新闻网页,一张张高清的照片被放大映入视线里,虽然是从背面拍的,但陆天成他们还是很熟悉,再看他身旁的男人,即使是背影都显得分外修长而挺拔。   他走的很快,漆黑的风衣被风轻轻吹拂起来,大理石地砖折出清澈的微光,隐隐绰绰勾出他的轮廓,芝兰玉树般的好看,那发丝墨黑,发间晕着冷润的清辉,露出的耳根和手尤为白皙,指骨纤长清瘦,往下还有两张照片。   设计部的女孩们忍不住发出惊呼,有的人脱口说:“他就是陆总的儿子啊,看起来很正常嘛,不像是有神经病。”   “对啊,你看后面的照片。”   林淮从门外进来,额头上还缠着绷带,昨晚去医院后,医生给他做检查说伤的不重,主要是脑震荡,建议他在家好好休息,可他现在哪里闲得住,昨晚跟陆璟琛打了一架以后,钱包里她的照片就不见了,他过来就是要找陆天成要回照片。   他想先回到位置上坐会,但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心下好奇,便抬脚向他们走过去,站在女孩们的背后,因为身躯高大,能轻易地将屏幕上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花园的小道上,四处是繁茂的常青灌木,翠绿的叶丛里簇着一团团白花,葳蕤如锦,两人依依地相拥在一起,更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她紧抱着他,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手心抚在他的背后,像是在安抚着,而他低着头贴着她的脸颊。   照片下的文字描述,一字一字更是清楚无比:“天盛集团董事之子陆璟琛及女友,或于不久后订婚。”   他的身躯一震,猛然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入额角,炸开了似“嗡”的一声,一颗心发狂地跳动起来,却一下比一下沉,比一下更重,他背脊一瞬紧绷,面孔煞白:“不可能!!”直直地瞪着屏幕,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空气陷入沉寂里,所有人惊愕的纷纷看过来,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只觉得眼前微微地旋转着,忽远忽近,随即一想到余青,想到她昨天说的话,混乱的思绪倏地掠过一丝寒意,逐渐袭遍全身,所有的力气眨眼消失殆尽,沉沉的直往下塌。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这个时刻,有人远远地跑过来,一把捏住他绷紧的胳膊,惊得他一抖猛地抽回胳膊,警惕地瞪着来人,周围的人都如惊鸟似慌乱地四散开,回到各自座位上,脸上的表情都充满悸怕,而他僵硬地站在那,狠狠瞪着面前熟悉的面孔。   部门总监看他眉宇紧皱,狭长的黑眸里烁着冷邃的幽光,如匕刃一样,那一股寒凉的煞气涌动着,锋利地能割开血肉,隐隐陷入莫名的疯狂里,可是看着又格外清醒。   总监的手僵在半空,被他这样的目光锁住,后背升起一阵悚然的寒意来,脸上显出几分惧意,可周围都是人,只得竭力地绷紧了脸,语气微僵:“叫你半天了,你在发什么呆啊,蓝畔国际的负责人都到会议室了,陆总一会就到,我们先过去。”   林淮怔了怔,才想起来蓝畔国际的项目还没有做完,目前为止,不管是负责人或是投资商,对他们的企划案都非常满意。   他又想到什么,眼神越来越幽暗,阴鸷的渗着淡淡森然的恨意,长腿一动,径直往门外走。   陆奶奶从书房里出来时,脸上笑眯眯的,连着眉梢都满溢出浓浓欣喜,心扑通扑通地跳,简直是撞见天大的喜事一样,两颊泛着红润的光泽,关上门,见四周异样安静,先回房间将衣架上的外套取下,一边穿,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   这才看到一老一小坐在沙发上,陆爷爷拿着报纸看,她便低头在那玩手机,一张娇美的小脸上泛着明丽的笑,细唇轻弯着。   陆奶奶便笑道:“小青,陪奶奶出门一趟,去买菜。”走到玄关处,拉开鞋柜拎出自己的皮鞋,放到地上。   不等余青回答,陆爷爷忙从报纸中抬起头,一脸困惑:“买菜做什么?赵婶不是早上才买的菜么?”   陆奶奶刚换好皮鞋,脚尖在地板上轻轻地蹬了蹬,转身看着他,说:“我就想让小青陪我出去走走。”   余青两手捧着手机,白皙的指尖来回地点击屏幕,听到这句话,赶忙关掉游戏:“我这就来!”跳到地上,她穿着一件带绒的卡通卫衣,那娇俏的马尾辫,轻轻地甩摆起来,离开沙发跑到奶奶的面前,又转身,抬起脸看向二楼,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有爷爷在家,他应该没事吧。   陆奶奶叫来司机,让他将车开到台阶下候着,他便恭顺地拉开车门等在那,等余青穿好鞋,抱着奶奶的胳膊坐进车里,司机才关上车门,转身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余青原以为奶奶会问她什么,毕竟陆璟琛生气的表现太过明显,轿车行驶在公路上,又快又稳,空调吹着热风,烘着车里的空气逐渐暖热,车窗外绵连的青山,天色明亮起来,亮堂堂的铺漏下天光。   老人家温蔼的笑声响起:“小青,等过些日子,我想请你的父亲来家里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余青惊诧的看过去,却见老人面相亲切,柔和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心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发虚,一想到父亲夺走她手机的冷淡模样,严肃的语气,可总不能再继续逃避,合同的时间就要到了。   她点点头,道:“好,听奶奶的。”   别墅区外其实有栋高级超市,菜价比外面贵不到多少,但陆奶奶已经习惯去市中心那些杂乱的菜市场,车子停在马路旁边,她们下车,拐过一个街角便看到偌大的菜市场,水果摊杂物摊拥挤地铺满道路两边,地上湿漉漉的。   腥咸浓郁的海鲜味扑鼻,她皱一皱眉,侧过脸,看见陆奶奶的嘴角始终翘着,有说不出的欢喜,便伸手抱住老人的手臂,陪她高高兴兴地去挑菜。   约莫一个小时才将菜买好。   余青心里始终惦记着陆璟琛,等到车刚驶到别墅的台阶前,还未停稳,她直接推开车门跑下去,疾步走进客厅,叫道:“琛琛!”匆忙换上拖鞋,一股脑地跑上二楼,书房里却是空空冷冷的,窗户半开着,风拂着窗帘微微晃动,她的呼吸一紧,连忙跑到卧室门前,偌大的软床上铺着很厚的棉缎被褥,微有些凌乱。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因为平时她都会叠的特别整齐,就走到床边,伸手捏住被褥猛地一掀开,赫然五彩斑斓的糖果铺满视野,床单上全是包装精致的糖,摆成一个大爱心,中间又用玫瑰花瓣摆出他们姓名末尾一个字的开头大写字母。   她的心狠狠地一颤,惊怔地望着满床糖果,从心底泛涌上异样的暖热来,渗着绵绵的甜蜜,无声无息地缠着一颗心浸入温水里,抑制不住轻轻地晃漾,沸着心口更是烫。   这是给她准备的惊喜。   他这一招又是从哪学来的。   她左右看了看,转过身,房门并没有紧密地贴着墙面,反而离墙有一段空敞的距离。   余青三步作两步走过去,透过不大的门缝,就看他挤在墙角处站的笔直,昏暗里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濡软清澈的显出期盼和不安来,怯怯地望着她,阿青现在不让他碰她了,肯定还在生他的气,因为他背着她跑出去让她担心。   他暗暗想着,目光不觉恍惚不定,直到又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刹那惊得他一下清醒过来,忙垂下头,慌乱无措地将身体往后缩了缩。 第54章 【不甘】   余青将门往旁一推, “咔哒”一声房门便被关上, 就看他面容苍白,漆黑的睫毛低低地覆着眼睑,轻微颤抖起来,侧脸上显出褐红色的淤血。   她胸口蓦然抽紧, 迸出尖锐的疼,不禁深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 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手背绷着细密的青筋。   白皙的小手便伸过去,轻抚上他发僵的手背,捏住他攥紧的手指往外扯了扯,他的手一震,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任修长的手指被她握进手心, 她的手绵嫩温暖,令他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贪恋,小心地反握住她。   余青见他还垂着脑袋,心头直软化开,温柔地捏捏他的手:“出来。”   结果手背擦过一片灼热的皮肤, 同周围细嫩微凉的质地不同,他忽然抖了抖,发出一声低弱的呜咽。   余青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他的手往外一翻, 他的掌心里赫然有片淡红色的斑,一看便是烫伤,虽然伤的很轻,但她后背一瞬渗出惊怕的冷汗,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抬头望着他。   他看她满脸的担心,眼睛却是一亮,身后无形的大尾巴又高兴地甩来甩去,隐约呼啦作响,朝她摇了摇头。   阿青,我没事的。   他心里雀跃地翻着甜意,像是咕噜噜冒起细小的气泡来,一颗心轻盈的不可思议,便牵着她的手直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再走出去。   她还在担心他手上的伤,想问他怎么回事,又不敢挣脱,怕再次触碰到那片烫伤,只得焦急的唤道:“璟琛!”   厨房的门紧闭着,梨木白色的移门上嵌着明净的玻璃,陆奶奶站在门前,弯下腰,轻轻地贴上玻璃往里左右看了看,才买回来的菜和肉都堆在身后的餐桌上,放眼望去,各色的塑料袋挨挨挤挤的,老爷子着手整理起来,笑道:“你要是敢进去,阿琛保准跟你急了。”   “你不知道,你们这前脚刚走不久,天成的司机就搬进来一箱东西,说是阿琛吩咐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一看,都是些糖果和面粉什么的。”   陆奶奶白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这还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我还特地支开小青了呢。”   陆爷爷惊诧的抬头,半晌,笑了一声:“原来这是你的主意……”还未说完,楼梯那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他忙闭住嘴巴,专心地整理起面前的菜来。   陆奶奶吓得赶紧跑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整理。   陆璟琛生得高又挺拔,修长笔直的腿走起路微带着风,尤其是现在,他心急的忍不住加快步伐,她被他牵着在身后小跑着,随着他来到厨房门前,看他将门向旁一移。   陡然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厨房里的墙壁都贴着白瓷砖,淡淡的西式花纹,墙上深褐色木质厨柜,橱柜间还有漆黑发亮的油烟机,犹如被清水刷洗过的曜石,窗顶悬卷着百叶窗帘,而窗户外面正对着花圃,碧绿的叶片掩映在窗前。   厨房被打扫的很干净,可是空气中确有一丝丝焦糊味,她跟着他进来,目光最后凝定住灶台上包装精美的小礼盒。   陆璟琛握着她的手去摸礼盒,又松开她,转身朝她眨着眼睛,凝睇着她的眼神里幽热偏执,眸底镌着深浓的爱恋,沸动着愈发痴迷,她心下好奇,便顺着他的意思将盒盖小心地提起来。   伴着丝丝奶香味溢出,眼前渐渐出现一块心形蛋糕,也就手掌的大小。   其实,乍一看便知道它原本是块圆的,只是顶端被生生地切下几块,勉强成了心形,烤的焦黄的表皮下,蛋糕胚中间也被切开,乳白的奶油裹着几颗红润饱满的糖果满溢出来,糕体显得很是松软。   她顿时笑出声,眼睫轻弯着衬在娇美的小脸上,睫毛向上一抬,杏眸黑亮的望着他,闪烁着细碎的星芒般,轻声问:“这是你做的?”   他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她,不由得屏息凝神,当看到她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样子后,这才松了口气,高兴地点点头,因为是第一次做,听了奶奶的话,他找来赵婶子教他,可是时间紧迫,她们去菜市场买菜再返回来,前后就两个小时,他按照赵婶的指示只能做到这一步。   为了加快进度,蛋糕胚都是用电饭煲蒸出来的。   他想着,阿青应该不会生他的气了,痴痴地望着面前她白净的侧颊,看她弯着身,端详起他做的蛋糕,那细软莹润的粉唇,泛着蜜样诱人的光泽,依稀透着幽甜的香,他的喉咙就焦渴地一阵收紧。   他想要吃阿青,想的浑身都难受极了。   天盛集团。   云絮渐渐地散开,露出一方干净的蔚蓝,办公室里的空调吹着暖气,一进门便能感受到融融的暖意扑来,陆天成脱去西服外套:“关门。”来到办公桌前,将外套展开搁在皮椅背上,坐进皮椅里。   林淮慢慢地走进来,意态从容,反手随意地关上门,听他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淮面色沉静,眉心间慑着淡淡的锋锐煞气,说:“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明白了,被抢走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的。”   陆天成漠然的看着他,两手放在桌面逐渐交握,直到他又说:“我要辞职。”才吃惊地瞪大眼睛,流露出错愕的神色,像是没有听清:“什么?”   林淮冷冷地勾起嘴角:“我要辞职,我选择退出。”   陆天成靠在椅背上,淡淡的日光镀着他的轮廓,镶嵌着一层微白的光边,他的眉峰动了动,问:“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林淮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点不耐烦,把手放进裤袋里:“我是真的腻了,你就说行不行?”   陆天成沉默片刻,眼底的幽暗泛起微微起伏,目前来说,同林淮有关的便是蓝畔国际这个项目,但截止到今日都很顺利,于是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   “最好是这样,工资会发到你的银行卡里,一会你就去行政部把离职办了。”拿起手边的文件,低下头便不打算去看他。   林淮见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还是给他关了门,耳边远远地传来脚步声,幽长华美的走廊,墙上一幅幅精致的油画,陆夫人步态端庄优雅地走过来,淡淡地打量着他,林淮的手从门柄上挪开,擦过她的身子往前走。   陆夫人站在门前,转头多看了他一眼,才推门进去。   “他来找你做什么?”   陆天成正在写着文件,笔尖在纸上忽然一顿,抬头望向正走来的夫人,说:“他是来提辞职的,我批准了。”   陆夫人却不敢相信,蹙起眉心:“他这是放弃了?”   陆天成摇了摇头,方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又想到,过几天便是陆淮深的生日宴会,到时候儿子一出场,在媒体面前露了面,一切都将成为定数,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有精神病,于是说:“没事,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只要阿琛一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一切都会结束。”   大厦楼前平铺着一块块岩砖,旁边偌大的喷泉,在光下飞溅着无数透明的水珠,闪烁出绚丽的光。   林淮走出来,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调出相片的界面,再点开第一张相片,便是小青房里的那沓劳务合同书,上面显着密密麻麻的字,每一页他都拍了下来,清清楚楚,他眼里浮起冷峻的寒意,淡薄的日光镀着他五官轮廓倾出一片阴影。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曾有个很坏的角色,面对主角时说过一句很老套的话。   他说,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原来他们是一类人。   接近正午,长窗外是蔚蓝的天空,天边只余下一缕云丝在游移。   他的手指先是按住刀柄,骨节修长精致,一点点将盘子里剩余的蛋糕切碎,然后用银叉戳起一块,侧头凝望着身边的人,紧紧地挤着她坐着,目光里满溢着溺人的疼爱,就将蛋糕放到她的唇边。   “啊……”   余青被他紧紧地挤着,张嘴含住他递来的蛋糕,满嘴的奶油顷刻间融化开来,蔓延开浓浓的奶味,蛋糕又松软无比,透着醇厚的蛋香味。   蛋糕做的较小,眼看很快要吃完了,他便用银叉戳起蛋糕放进自己嘴里,唇瓣顿时沾上奶油,也不咀嚼吞咽,任由腮帮子鼓着,凑到她面前,湛黑的眼眸亮汪汪的映着她。   她忍俊不禁,先偷偷看一眼厨房,好在爷爷奶奶背对着他们在做饭,并没有看过来,便温柔地吻住他的唇,细致地舔去他唇上的奶油,他又张开嘴,将嘴里的蛋糕细细地推进她的口中。   感受着她滑嫩甜美的舌,灵活地纠缠在他的唇舌间。   纤长的睫毛悄然低垂下去,眸底幽烈的暗潮,渐渐地吞噬所有的光,渗出黑气来,抑制不住亢奋地扭曲着,汹涌出噬人的迷乱。   等她吃完蛋糕,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搂过她的腿窝,揽住她的腰打横抱起,急匆匆地走上楼梯,她见他这般猴急,愣了愣,直到进入卧室里,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地板上站好,她抵住他的胸口,抬着头,轻声说道:“琛琛,现在还不可以。”   他听了,薄黑的睫毛猛然掀开,露出泛红的眼睛,莹莹地满盛着委屈,薄唇上的血色跟着消散,又轻颤起来,牵着两颊肌肉簌簌地颤抖,简直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她惊了一下,连忙反抱住他:“璟琛……”   他却是气闷到极处,握住她的手狠狠地甩开,眼睛一阵发胀,一转身将床单上的糖果和花瓣全部挥下去,骤然哗啦的声响,无数的糖果骨碌碌地滚动着,那花瓣凌乱地铺开,他再扑到床单上,甩开拖鞋,搂过她的枕头,背对着她,实在气不过,修长的腿胡乱地在半空踢蹬几下。   为什么她还是不原谅他!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修长而清瘦的身躯缓慢地蜷起,兀自抱紧了她的枕头,将脸深深地埋进去,只露出水雾蒙蒙的一双眼睛,逐渐变得通红,濡着睫尖越加湿软,扑扇着拂过苍白的眼睑,蔓延开湿意。   她的额角便是一阵颤跳,无奈的很,他对初次没有半点常识,导致那天兴奋起来完全是不管不顾,她现在都觉得疼,可到底是她没有跟他说清楚,想到这,唇角温柔地弯起,腾地朝他飞扑过去。   他只觉得脊背一阵猛然下沉,猝不及防的,天花板下掀起“啪”的一声脆响,不住地回荡。   他惊呆了,从臀传来一股火热的疼痛,便抱着枕头扭过身去,湛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晶亮的水汽,可怜巴巴的,却又满不可置信。   房间里笼着一层淡白的日光。   映在这朦胧的光芒下,她正跪坐在他的身边,忽然笑了笑,乌黑的长发柔柔地轻掩着侧颊,衬出雪白的肌肤,透着象牙的清透干净,只见杏眸细细弯起,眼尾微翘着蕴有盎然的灵气,嗔道:“你还吃上瘾了,是吧!”   高高地抬起手心,朝他的臀笔直地挥过去,力道极轻,就听轻微的“啪”的一声。   他顿时大叫起来,发疯似一股脑扑进她的怀里,直接将她撞倒,手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阵收紧,浑身细细地发抖,又气又委屈。   她的手伸进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揉了揉,叹息道:“你不明白,这种疼一时半会是消失不了的,过两天就好了,琛琛就再忍个两天,好不好?”她心里都清楚,他最喜欢也只喜欢同她亲热,他只是太过爱她。   但余青不知道,其实他怕的是她还在生气,气他背着她跑出去打架。   这会听到她的话,他才理解过来,就含着哭音软软地“嗯”了一声,脑袋拱进她颈窝里,蹭了蹭。 第55章 【我的】   天变得昏黄, 陆天成拾起椅背上的西装穿起来, 一条手臂刚笼进衣袖,抬头看向墙上的钟,下午五点三十分,陆夫人帮他收拾完公文包, 走过来给他整理西服的领口,最近一切都很顺利,不论是项目上, 还是儿子的病情变化。   此刻瞧见夫人垂着脸, 微弯的秀眉下,一双明眸含着盈盈浅笑,肤如凝脂白嫩,脸畔散着几缕细发,而她的耳下一对翡翠坠子, 轻轻地晃动着, 苏绣旗袍的竖领衬出半截雪颈。   这一般温婉动人,他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搂过她,吻在她芳香的脸庞上。   陆夫人两腮泛出红晕,唇边笑意更深, 并不看他。   他轻声说道:“阿琛选的那一家公司,这几天已经走上正轨,按照他的建议,并没有裁去以前的一些老员工, 之所以那家公司过去会倒闭,问题在于上层。”   “阿琛这次做的很对。”   陆夫人还是不说话,给他拢了拢西装的领子,伸手拍一下他的胸口,才抬起头,唇边渐渐地敛去笑,眸里含着忧愁:“可我还是担心,真要换成酒席那种场合,人又杂,又吵,我真怕刺激到他。”   陆天成的心里也有一种隐忧,迫的心口细微微发慌,可是不愿去想,便捧住她的脸,亲了一下她柔软的红唇,笑道:“没事的,夫人,他还有小青。”   刚说完,桌上的座机一阵铃声炸开!   他们都吓的一颤,陆天成率先反应过来,拿起话筒,那边的人盛怒的质问道:“陆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才听出来,是晟海集团乔总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小林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得了,你赶紧上网看看吧,你们天盛又出事了!”   “我想,我该重新考虑下,后面还要不要和你继续合作。”   他话音一落,立刻挂断电话,只余下一串长长的忙音,陆天成僵硬地拿着电话听筒,定格在原地,好半会才将听筒缓慢放回去,转头来看着自己的夫人,见她脸上一片苍白,他眼中也掀起惊惶的骇浪。   天色已经全黑,四下宽阔的花园阒静无声,盈盈的灯光照在宽大叶片上,长窗子里则亮着明黄的光。   餐厅里点着大灯,澄黄的光线照着屋子四处很是通亮,赵婶子做完最后一盘菜,把菜搁放到灶台上,台子上还有几盘热菜,她再将锅刷洗干净后放进厨柜里,走了出来。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都市爱情片,那四个人便围坐在茶几前。   余青坐在陆奶奶的身边玩着手机,肩上搁着毛茸茸的脑袋,忽然蹭了蹭她,有些痒,引得她缩起颈窝笑出声来,他就蹭的更加欢快,好一会才肯停下。   她略低着头,望着他俊美清秀的眉眼,乌黑细密的睫毛极长,高挺的鼻梁,薄唇沁着干净的粉润,细细抿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正飞快地摆弄着魔方,整个人都依偎着她。   她心里一甜,继续去刷网页。   指尖按着屏幕徐徐上移,赫然一个由红字组成的标题撞入视野中,如平地炸开惊雷般,她狠狠地一震,呼吸陡窒,那一字一字,清楚的写道:“天盛集团董事长欺瞒公众”。   再点进去,猛地从脚心涌上一阵悚然的寒气,冻得全身冰凉。   这时,沙发旁的小圆桌上,一台复古的座机“叮铃铃”响起铃声,她惊的抬起头,陆爷爷探过身去,拎起听筒贴到耳边来,目光依然凝定在电视屏幕上,看得极认真。   “喂?”   那端急急说着什么,但见陆爷爷的表情猛然一凝,脸上的血色只眨眼便褪干净,眉头缓缓蹙起,显得颇为凝重,她的心便跳的越来越快,心脏每一次震着胸口,连带着体内寒气也翻腾起来,不受控制地紧紧攥着手机。   陆爷爷面容肃冷,应道:“好,我知道了。”将听筒又放回去。   陆奶奶这才看过来,见他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便困惑的问他:“怎么了?”   陆爷爷只说:“天成他们不回来吃饭了,公司里出了点事。”   余青恍惚的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密紧的黑字,反反复复都是在强调陆天成撒谎,首先是其独子陆璟琛,有严重自闭症,掐人颈脖的行为经被害人应证为属实,再是陆璟琛身边的女孩并非他女友,而是他的保姆,陆天成之前发布虚假消息,宣称两人或不久后订婚,企图瞒天过海。   这每一句,犹如一根根细针刺入额角,蔓延开冻骨的寒意,又止不住发着跳,文字下便是照片,而照片中的合同书,熟悉的令她心惊。   晚上八点左右。   卧室里只点着一盏台灯,光线幽暗,镀着她的身子投在墙上形成淡淡巨大的黑影,她站在窗前,寂静中隐约响着水流声,细密的水花溅在白皙的肌肤上,顺着背脊修长而匀美的肌理往下蔓延。   清澈的水珠不断滚落,勾出那腰身清瘦。   她站在窗前,拿着手机拨打电话,抬眸看了看浴室紧闭的木门,陆璟琛正在洗澡,应该是听不到的。   那边,余文笙很快接起电话:“青青……”   她满心怒火,胸口急切地起伏着,气的唇角也微微颤抖起来:“爸!合同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淮会拿到合同书!!?”   窗外夜幕深黑,幽蓝的云絮里嵌着疏疏的星子,朦胧不清。   那边忽然沉默下去,只余下沙沙细微的电流声,半晌后,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拖着绵长尾音,略有些轻柔:“小青,是我在你房里找到的合同书,我过来就是跟叔叔道歉的,小青,对不起……”   他又说:“你换了电话号,让叔叔不要告诉我,你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跟我断绝来往,对吗?”   余青的面容清冷,杏眸里明冽的折着寒光,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在窜涌,呼吸微乱:“我跟你说过,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他是我的男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包括我父亲。”   “你已经让我厌恶到极点。”   她直接挂断电话,耳边倏地传来欢快的一声:“啊!”紧接着腰间一紧,两条修长的手臂已经缠住他,发顶又一沉,他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弯下腰,低头认真地打量着她,黑眸纯澈,里面蕴着她所熟悉的幽热和执拗。   她笑起来,露出两颊浅浅的小涡,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将脸贴住他的胸口。   陆璟琛便收紧手臂,低头温柔地蹭起她的脸。   他才洗完澡,一身宽松的深蓝色绸缎睡衣,往外散着潮湿的热气,烹着那一股薄荷香愈加沁人心脾,而他的胸膛坚实柔韧,隔着肌肤能感受到他鲜活的心跳,扑通,扑通,奇异般的温柔。   她恍惚的轻喃道:“订婚啊……”   脸贴着他温热细嫩的脸颊,他灼热的呼吸轻扑在她的脸上,拂起她耳边的发丝,吹过肌肤一阵微痒,呼吸间尽是他干净的清香,她转过脸来,半踮起脚,一张嘴咬住他的耳朵。   “嗯……”   他的身子颤了颤,接着胸腔震动起来,引得喉咙发出沙哑的低笑声,她还想咬一口,忽然就被他逮住唇瓣,深深地吻下去,舌探进她的唇里扫起柔嫩的牙龈,她就去咬他的舌,转眼又被他缠住。   他温柔地啃着她的舌,又含入嘴里细细地啃啮,舌尖刮起她舌面湿濡的蜜水,一层层贪婪地刮进自己的嘴中,那眼尾微弯,软软的满蜷着宠溺。   最后她唇瓣被吮的红肿,濡着晶亮水液,异样的饱满妍丽,他湿润的眸色倒映着她,陡然一凝,再次狠狠地吻下去,咬着她唇肉吮吸啃咬。   不知过去多久,直听到她艰难的喘息声,他才松开了她的嘴,幽炙的眸色痴怔的胶着住她,眉眼弯的更软,她卷翘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缓慢掀开,水亮的杏眸望着他,轻喘着气:“琛琛……”   她小声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听到“结婚”两字,怔了半晌才会过来,因为之前,肖寻有跟他仔细解释过,便猛然吃了一惊,瞪大双眼,两颊渐渐染上粉红,晕染着洁白的耳尖也变得粉嫩。   昏暗中,他湿漉漉的眼眸极亮,暗流下激荡着滚烫的骇浪,随着她的凝视,汹涌出噬人的狂热来,深深地缠绕住她想要镌入骨血中,又是难言的亢奋,呼吸急乱地点了点头。   可是想到什么,他眸色忽而黯淡几分,双手往她身下一抄抱起来,来到床边,再将她小心地放平,然后躺下去用四肢缠住她,长腿自然地缠住她纤细的脚踝,等将她箍在怀里牢牢的,这才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调出短信界面,迅速打出一行字,放到她面前。   雪亮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句话。   “现在要赚钱,要养阿青,等赚到一定数目的钱后,就让阿青当我媳妇。”   余青的心霎时怦地一跳,窜上细密的电流般,绽开一片酥软,整颗心都化开了去,脸便红透了,羞得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两只小手捉住他胸前的睡衣,小小的像是雪捏的,便有温软的双唇印在她的额角上,极是温柔。   窗外远远传来一阵引擎声。   余青牵着陆璟琛下楼的时候,陆天成才进门,神色疲惫的换着拖鞋,身后的陆夫人脸色又格外难看,紧紧地抿着嘴,刚换好鞋子,一抬脸看到他们走过来,不由怔了怔,目光便落在余青发白的小脸上。   余青满脸歉意,先弯一弯身,低着脑袋,说:“夫人,先生,对不起……那个合同书是他在我房间里找到的,是我没有放好。”她又弯下身:“对不起!!”   她刻意避开林淮的名字,毕竟如今在陆家,这几乎成为一种禁词了。   陆天成在公司里才开了紧急会议,又着手处理不少的事情,已经疲累极了,看了一眼夫人,抬手揉揉酸涩的眉心,抬脚绕过他们上楼去,陆夫人见状,过来轻轻地握住她肩膀,温声道:“不怪你,只是阿琛他,接下来一步都错不得。”   余青点头,心下自然清清楚楚:“我知道,夫人。”   陆夫人便看向自己的儿子,而他却一直凝睇着身边的女孩,依然平静的眉眼,湛黑的眸色澈净,侧脸上褐红的淤血,映在白皙的肤色间格外刺眼。   他紧紧地握着余青的手,方才她的表现都被他看进眼里,目光中不免带着困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摇了摇她的手。   余青只是看着夫人,澄净的杏眸里满是不安。   陆夫人又将视线移回来,面容间不动声色,轻声说:“这次宴会的时间推迟了几天,等阿琛脸上的伤好些,我们再过去。”   “小青……”   她眼里露出犹豫,顿了一顿,方说道:“关于你和阿琛订婚的事,你……愿意吗”   余青愣住,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小脸又忍不住羞的粉红,细软的唇微微地弯起,唇边漾着甜美的小涡,看向身边的人,见他眸子里纯澈的充满好奇,亮亮的,说不出的乖巧。   她的呼吸一紧,慌乱地对上夫人温和的目光,脸庞热的厉害:“愿意……”   陆夫人舒了一口气,眼里终于露出点笑意来:“好了,你们快回房里去吧,早些休息。”   “好,那夫人也早些休息。”   余青便牵紧他的手,转身上楼,留下陆夫人缓慢来到楼梯前,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觉有了丝丝欣慰,抽紧的心也略微放松,只是希望,小青能让阿琛彻底痊愈。 第56章 【请柬】   “嗯嗯……”   纤细的手指伸进细密柔顺的黑发里, 轻柔地揉捏头皮, 他舒服地搂紧怀里的人,眯着眼,脸贴着她的眉心,又将她收的更紧一些, 手臂用力地折着她的细腰往怀中收,她的温暖娇软,都是真切存在着的, 永远都不想放开。   她的脸便深陷进他的颈间, 无奈地继续揉着他,如果不这样,他肯定会继续追究刚刚听到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林淮做的事,保不准他又要去打架。   她只得认命地揉着, 听他喉咙轻轻地颤动, 溢出柔软的喘息声。   不知有多久,她的手已经酸的发麻,便松开手,想要休息一会,立刻眉心一热, 粉红湿濡的舌尖温柔地舔着她白净肌肤,濡开浅浅水液,转而又起身半压住她的娇躯,去舔舐她的脸, 她的耳朵。   脸上湿漉漉的发黏,而耳朵被灼热的舌轻柔地卷缠,极为酥痒,瞬间在体内绽开万千电流般,窜入四肢百骸立即酥软了下去,身子忍不住一颤,头皮发麻。   她低吟了一声,连忙再去揉按他的头皮。   他这才饶过她的耳朵,重新侧躺下去,满足地缠着她低低地喘息。   余青一脸埋怨,说道:“你呀,过几天在宴会上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别慌,别露出情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要是忍不住想跑,我就立刻带你离开。”   陆璟琛正自享受着,只懒懒地“嗯”了一声。   天盛集团因在全球地产行业中耀眼而卓越,近几年来备受关注,尤其是刚刚进入欧洲市场,忽然间便陷入不小的风波里,公司内部的影响倒是其次,主要长期合作的投资商们非常不满。   一个公司名誉的好坏,能直接影响到其未来的发展。   这一个月,陆天成和夫人是早出晚归,在公司里一直忙碌到极晚,而天越来越冷,花园里齐整的草坪彻底枯萎,高大的松柏及常青树则愈发幽绿暗淡,北风轻轻一吹,霎那无数的松针簌簌地坠进草地里。   茂密的枝叶伸展在淡蓝的天色中,晴朗通亮,又有一种冻骨的空冷。   卧室里的空调开着,四周充盈着暖气,分外暖和,窗帘松松地拢在一起。   蚕丝被褥掩着他光洁又清瘦的背脊,白皙的肌肤上,纹理的线条修长匀美,他正压在她的身上,呼吸低低的,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扫着她的眉心,挺拔的鼻梁抵着她的脸,睡得格外香甜。   他倒是舒服,昨晚一直折腾她到天亮,最后还要压着她睡,她忿忿地抿住细唇,微动了动,立刻牵起身上剧烈的酸痛来。   “陆璟琛!”   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扯了过来,他疼的身躯一颤,从嗓子里溢出一声绵软的低吟,抱着她收的更加紧,抬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宠溺的低笑起来。   她便揉揉他的脸,叹道:“我们该起来了,别赖床。”   陆璟琛这才睁开眼睛,低下头,湛黑的眼眸印上她粉嫩的脸庞,那杏眸明澈,盈着清水般,他眼中沸着狂炙的热意,耽耽的越发深暗炽浓,猛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压下去,吻住她的唇。   床脚猛然往前一撞,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刮着地板“吱呀”作响。   她只觉得饱胀的难受,又细细抽起痉挛,唇被他紧紧地含住吸吮着,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眼前雪白的天花板不住地晃动,不由得伸手推了推那坚实的胸膛,如陶瓷一样柔润。   刹那嘴唇被堵得更牢,他几近发疯地占有着她的甜美温软,心底对她的渴望,无法控制地沸腾膨胀着,血管暴涨起来,终于彻底爆发似陷入无止境的癫狂里。   他发狠地咬着她的舌,火热的舌填进她的小嘴,贪婪地汲取,滚烫的吻缓缓下移,啃咬着她细嫩的雪颈,在斑驳的咬痕上咬出更深的印记,额前柔软的碎发蹭着她下颔,没完没了。   等到起床,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空气中一股旖旎潮湿的味道,浓稠的久久化不开。   地板上都是捏成团的纸巾,他横抱着她从浴室里走出来,两人刚刚简单地泡了一下热水澡,身上还烹着淡淡的热雾,便将她轻放到床单上,给她掖好被褥,这才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取下自己的衣服认真地穿起来。   等到穿好衬衫,他再从衣柜里取下她的内外衣服,过来坐到床边给她细致地穿戴 。   最后,又抱起她回到浴室,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洗衣机上,亲自给她洗漱。   她瞧着他那高兴的模样,跃跃欲试,一手举着装有温水的漱口杯,一手举着她沾有牙膏的牙刷,而他灼灼地注视着她,显露出孩子似纯然的期待。   她的心口便怦然一跳,脸又红了红,刚刚洗澡也是他帮她,他倒是照顾她上瘾了。   两人来到楼梯口,陆璟琛还想抱她下楼,她一把牵住他的手,坚决不允许,这要是被人看见不就彻底的暴露了么!   于是牵着他的手,盆骨又酸又胀,每走一小步便牵着骨头异样酸麻,他看她两条细腿微微发颤,心里骤然涌上心疼,引得心跳狠狠地窒住一瞬,便抽出自己的手揽住她的腰,另只手则来牵着她的手,扶着她慢慢下楼。   她粉红的棉拖鞋才落在客厅褐红色地板上,哒的一声。   耳畔传来夫人温和的笑语:“他们起来了。”   陆奶奶从沙发上起身,对他们笑眯眯的,脸上一片洋洋的喜气,目光又满含促狭:“两个心肝宝贝都饿了吧,奶奶这就去给你们热饭去。”抬脚向厨房走,陆天成和夫人坐在长沙发上,等他们走过来,陆夫人起身扶住她的胳膊,让他们都坐下,那秀美的眉眼间蕴着柔柔笑意,眼里也盛着满意的笑。   余青的心却咯噔一下,继而砰咚砰咚跳的如兔子般,莫名的慌乱,对他们眨了眨眼,轻声叫:“夫人,先生。”却没看到陆爷爷,兴许是在花园里锻炼。   陆天成端起桌上的茶盏,茶水还温热着,在眼前散发着袅袅的白雾,他轻吹下热气,再缓缓地抿了一口。   陆夫人握着她纤细的胳膊没有松手,反而捏了捏,随后握住她绵软的小手,放进了手心里,对她微微一笑,嗔道:“宴会定在明晚,到了明天,可不许这么晚起来了。”   余青的心头一颤,两颊烧的发烫,乖巧地点点头。   陆夫人还在揉着她的手,只觉得小,软软嫩嫩的,手心忽然一轻,那只手已经被修长的手指握紧,骨节精致分明,当即眼中划过一丝错愕,抬头便对上陆璟琛幽冷的目光,侧脸上的淤血已经消失不见。   他微垂下眉,将她的手放到她腿上,另只手揽着她的腰往怀里一收,下颚贴着她微凉的额角,最后用两只手握住她的双手,牢牢地包裹住。   而她垂着眸,两颊粉扑扑的。   陆夫人见状,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气恼,以前他这满心里便只有这丫头,现在依然只有她,面容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说道:“定制的衣服都到了,明早我们七点半就得起床,先去美容院。”   余青默不作声,料想到明天会是一场大仗,她倒没有紧张的感觉,心绪逐渐沉静,反握住他温热的手心,静静地望着夫人,应了一声:“好。”   陆璟琛只凝望着掌心中白皙的小手,她指尖微蜷着,柔软的沁着淡淡的粉色,指腹贴着她的指尖,轻轻地抚摸。   宽阔的办公室里。   米白色的地砖,红木办公桌上铺着凌乱的资料,还有几本金融类书,淡淡的日光散碎的落下,余文笙坐在桌前,钢笔的笔尖在文件上簌簌地划过,正在写着,不远处紧关的红木门微微一动,被人推开,相貌平庸的青年人拿着文件袋走来:“余经理。”   余文笙抬起头,看见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便问:“怎么了?”   青年人走到他面前,将文件袋轻放到桌上,对他说:“有人交到我的手上,让我转交给您。”他说完,抬步离开办公室。   余文笙拿着钢笔,再拿起手边的笔盖将笔尖盖住,放到一边,伸手去拿文件袋,牛皮质的文件袋上贴了胶条,封的紧紧的,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剪刀小心地剪断胶带,手再伸进去,指尖便碰到一片硬壳。   上面有突起的花纹。   他连忙拿出来,朱红的硬壳上显着金色藤蔓花纹,还有一串英文字母,下面也有中文翻译,写着:菲利华国际酒店欢迎您。   等他将硬壳封皮往外一翻开,一眼就看到那用金色的笔写出的姓名:陆淮深。   是一封生日宴会的请柬。   与此同时,光线森幽的书房里,从木格窗外笼进淡白的微光,被裁切成整齐的光片,斜印在白墙上,有细碎的白屑从他的指尖落下,随着风又拂到旁边的照片上,一点又一点,像是雪絮,轻掩着照片里男孩稚嫩清冷的脸。   纤长的手指攥着剪刀,沿着女孩的裙摆细细又小心地往上剪,完美的将她裁下,然后放下剪刀,拿过手边的照片放到面前来,再拿起胶水,轻缓地涂在女孩照片后,将她贴在男孩的身边。   仿佛是一张合照。   他拿起照片,低下头,薄红的唇温柔地落在女孩脸上,最后去拿台灯旁摊开的相簿,两边淡黄的硬板页面上都贴满照片,赫然全是女孩被单独剪下来,生生地贴到男孩身边,或是男孩也被剪下,同女孩紧紧地拼在一起。   只有他们,没有别人。   白净的指尖捏着照片,将相簿翻过一页,而那一页上还没有贴照片,干干净净的,他便把照片小心地贴上去,合上相簿。   他轻轻地走到窗前,身形笔挺,乌黑的发间晕着淡冷的微芒,俊美的侧颜则笼在这样清亮的光线里,那眉眼沉寂,眸色是墨玉般的冷润,透着专注的颜色。   树木的枝桠投在他的白衬衫上,无声无息的。   他抬手慢慢放到喉结处,唇瓣微张,只见喉结动了一动,阒静的空气里震颤起沙哑的喘气声,吃力地咬着字。   “啊……”   “阿……七……”   他猛地握紧了脖子,手背顷刻迸出狰狞的青筋,眼里流露出异样焦灼,焚起炽浓噬人般的滚烫,闭了闭眼,手略微放松,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薄唇轻启,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呢喃:“阿……七……气……”   他死死地咬住牙,一定要念的更准确些:“……青!”   陆璟琛这才放下手,望着窗外的花园,眉目温软地泛出丝丝欢喜。   “阿,青。” 第57章 【宴会】   阿青。   缱绻地缠绕在唇齿之间, 是无法言喻的欢喜和爱恋, 令他如痴如狂,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在梦里念了无数遍,深深地镌刻在心底最深处的柔软里, 凝注了他所有的感情,无声地焚着滚烫。   他想到还在卧室午睡的女孩,又想起什么, 唇角弯起一丝温柔的弧度。   他要更努力, 要给阿青一个惊喜。   很快,到了宴会这天。   在之前,同天盛合作过的各个集团董事,还有投资商们皆已收到请柬,今晚九点, 前往菲利华国际酒店参加陆家举办的宴会, 而天盛集团规模财势庞大,慕名前来的还有知名媒体记者,因此能预料到今晚的宴会,会是怎样一番筹光交错的热闹景象。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车窗外绵连着霓虹灯光,像是洒碎的星子, 一颗颗闪烁在绛紫色的晚霞中,路两侧是繁华的商区。   车子堵在密紧的车流中,四周传来叭叭的鸣笛声,而最为繁盛的街道上, 就见皇宫一样的酒店,在地灯的折射下如梦如幻。   玻璃旋转门前一座雪白的喷泉池,三层池台,顶端伫立着希腊女神雕像,手里托举着水瓶,从细瓶口往外冒出清澈的水流,一直流淌下去,灯下溅着无数透明的水珠子,盈盈的烁着绚丽光芒。   汽车刚刚停稳,迎宾的男侍连忙走上前拉开车门,大理石地上印着斑驳的花纹,漆黑的皮鞋落下,露出余文笙整个身躯来。   他穿着黑色西服,身姿挺拔,抬手整了整黑白条纹领带,往旋转门走去,经过旋转门来到前台大厅。   高高的穹顶上绘着希腊油画,垂下一盏盏多层水晶灯,璀璨的灯光照着大厅亮如白昼。   漆黑的大理石地,朱红色的天鹅绒长沙发,落地窗旁一幅巨大的红丝绒窗帘静静地垂落着,帘摆坠有金黄流苏,四下又都是精心装扮的人,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则穿戴美丽的晚礼裙,周转在熟人之间,那一种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周围一片欢声笑语。   请柬上说宴会厅在一楼,于是穿过一重又一重石膏柱,才看到内厅入口,几位酒店的管理人员站在门边,就直接走了过去。   看到他走过来,其中一位管理人员向前走几步,恭顺地弯了弯腰:“先生,请柬。”   余文笙这才回神,“哦”了一声,从内衬口袋里掏出请柬来,递给他,那管理人员便将请柬打开,对着灯光仔细地查看,只见请柬右下角嵌着酒店的水印,便退到一边,伸手示意他进去:“先生请进。”   宽阔华美的大厅,那一霎那的华光折入眼中,不禁有些恍惚,他怔怔地走进去,同样极高的天花板上绘着希腊风格的油画,红白条纹的墙纸,漆黑的大理石地面,穿扮精致的人们举着酒杯走来走去,两边铺着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满西式餐点,厨子站在桌前,拿起手边的餐盘和铁夹,为来宾夹甜点。   端着酒杯的服务生则缓缓穿梭在人群中。   “老余?”   耳边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他转过身,男人正大步朝他走来,眯眼笑着,他眼中一亮,认出他是惠宁数码公司的董事长,同他之前有商业往来,于是笑道:“齐总!”伸手握住他伸来的手。   齐总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余文笙脸色微微一僵,接着便笑起来:“您的家人来了?”   齐总便猜到他有难言之隐,于是顺着他点点头,也笑道:“是啊,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还有几个朋友。”侧身一让,他就答应下来,右手往前方一抬做出“请”的动作:“好,齐总请。”两个人说笑着往前面走去。   二楼的走廊上铺着红毯,静悄悄的,其中有扇红木门紧闭,从里面传来愤怒洪亮的低吼声:“你什么意思?!”   陆天成斜靠在沙发里,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右手徐徐地摸下巴,脸色沉凝。   陆天海则站在窗前打电话,外面漆黑的夜幕下一片繁闹的街景,熙熙攘攘,就瞧见酒店门前的喷泉池,依稀传来水流声,他语气严厉:“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过来露一个面再走吗?”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来了?”   那端的嗓音低磁,娓娓幽沉,又仿若玉石落在琴弦上,末尾泛起一丝清越的寒凉:“你明白,那些人要见的是大伯伯。”   陆天海气极,忍不住在窗前来回地踱步,厉声说:“现在我们对外宣称都说是你的生日宴,你要是不来,目的不就太明显了吗!”   “父亲。”   那端的语气依然平缓,蕴着一丝显然的温柔宠溺,轻声说道:“阿霁饿了,我该下班回去给她做饭了。”   嘟的一声。   陆天海尤未会过神,耳边只余下一串忙音,他愣了愣,将手机拿到眼前,不敢置信的瞪着手机屏幕,眉心微蹙:“挂了?”转过身,看向斜躺在沙发上的陆天成,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两手交握着放在腿上,温润的面容就露出难色,说:“大哥,这下怎么办……”   陆天成站起身,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摆摆手:“算了。”   这时候,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嗡嗡嗡的响,他连忙拿起来接听:“夫人?”   那边她的语气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啊!天成,璟琛一看到前面都是人,怎么都不肯下车!!”她话音未落,立刻响起一声嘶哑的低吼,衣服窸窣作响,又传来女孩温柔的诱哄声:“琛琛,别紧张,别怕,我在……”   陆天成的额角一下胀痛起来,血管阵阵地发跳,脸上血色尽褪,他低喊:“我这就过来,你们在哪里?”   陆夫人急道:“就在大门口。”   陆天海见他挂掉电话,急匆匆地拉开房门走出去,他一怔,赶紧追上前,看样子是发生了大事,心猛地往下一沉,从后背升腾起彻骨的寒气,加快了步伐。   他们从旋梯急步走下来,大理石质的楼梯柔润平滑,黑斑点花纹,皮鞋踩在台阶上清脆有声,周围人来人往,他们的脚才触到平地,极远处猛地炸开一阵喧哗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空气瞬时凝固。   内厅的大门已经吱呀一下被推开!   漆黑锃亮的皮鞋踩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砖上,泛出清冷的声响,一身深黑笔挺的西服敞开着,内里黑色马甲,完美的裁纫出他修美而颀长的身形,格外挺拔,雪白的衬衫,再搭配纯黑领带,领口处嵌有一枚乌黑的玛瑙石,折着淡淡华光,衬得他肌肤异样白净。   修长的双腿微动,慢慢走来,一点风拂起西服的衣摆。   周身璀璨的流光笼罩着他,原来额前细碎的发丝被梳上去,俊美淡漠的面孔映在灯下更是深邃,下颚绷得极紧,眉眼间冷冽的气息就越发迫人,清贵疏离。   手腕上黑皮金属表,苍白的长指紧紧地攥着一只小手,不住地发抖。   余青站在他身边,一身保守的雪白中袖长裙,腰间缀着镂空花纹的薄纱,长发柔柔地铺散在腰间,而那张漂亮的小脸,此刻疼的脸庞微白,被他攥进手心里的手跟着他轻颤着。   陆夫人和他的伯母自门外缓步走进,当看清里面的情形后,两人面面相觑,神色霎那松落了一些,露出得体的笑容来。   陆天成惊了下,紧绷的眉心跟着舒展开,整个人都松懈下去,一颗心也是安稳地回到原位,唇角向上弯起,端着酒水杯的服务生从身边缓慢经过,他顺手拿起一杯酒,来到陆璟琛的面前,望着他眉眼清冷,另只手抚上他的背脊,转身面对所有人。   “跟大家正式介绍——我的儿子,陆璟琛,天盛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天花板下顿时掀开议论声,离得较近的一群人,那说话声很是清楚:“这个孩子,长得还真是像他的父亲,一表人才啊。”又有人说道:“看起来不像是有心理病啊……”惊奇带着玩味的目光落在他们脸上,最后看向余青。   当看到女孩莹润的苹果脸时,娇美可爱,水亮的杏眼里眨着灵动的流光,丝毫不怕生,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   余青见他们看过来,唇边立即露出一点笑意,悄悄拽一下陆璟琛的手,却没有发现,他面色已经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乱,一下比一下更沉,只觉得头顶的灯光越来越刺亮,照得眼睛有些发花,缓缓旋转起来。   周围都是人,那重重的笑语声钻进脑中,一层一层地叠加,膨胀到极点,生出极细尖锐的嗡鸣,仿若硬生生地横贯过脑浆,剧痛难耐。   他轻喘着气,眼前的场景还在晃动着,引得胃部陡然翻绞,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难受,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向人群微微地颔首,这自然都是提前练习好的。   果然,大家也笑着点点头,看他面容平静,举手投足间谦逊得体,没有任何异常,心下对他的质疑便减去好一些,反倒想象不出这般好看清冷的男子,如何会掐人的脖子,置人于死地。   余青才侧过身,对陆夫人微笑道:“我和阿琛都饿了,我们先去吃一点东西。”   陆夫人笑着点头,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去吧。”   余青于是牵着他,刚走出一步,蓦然响起一道温和的低笑:“陆总,陆夫人,小公子这长相,还有这风度,当真是不凡啊。”人群向两旁散开,露出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举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一手搂着自己的太太慢步走来。   陆璟琛呼吸顿窒,死死地攥紧手里绵嫩的小手,是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厅里的暖气融融的拂来,他浑身却是冰冷,脑浆如撕裂般痛的剧烈,狠狠地拉扯着头皮,额角绷着发白,显出一道一道粗胀可怕的青筋,瑟瑟地发起颤。 第58章 【撞车】   余青疼得骤然低呼出声:“恩!”   周身隐约漫开湿冷的雾气, 她后背也涔涔的升腾起寒意来, 抬起头,见他脸色果然苍白,额角沁着细密的冷汗,心下悚然一惊, 脸上却还很平静的笑着,她的手被他死死攥住,从骨头里迸出一阵生疼。   她连忙低喊:“璟琛!”   他浑身震了一震, 恍惚的转过脸, 见她眼尾微翘着,杏眸弯着似晶莹的月牙,而四下里璀璨耀眼的灯光,依稀回到了盛夏,有疏松的树影斑驳地印在她的白裙上, 她的脸映在暖光里, 一如现在的娇媚,微微令他晕眩。   她清婉的嗓音压低下去:“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眼前仍是一片恍惚,尖细的嗡鸣声里,唯有她的声音异样清晰, 带着诱人的温柔,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一些。   余青趁机牵着他往旁边走,来到餐桌前, 他一看到餐桌后的厨子,身体一瞬间僵硬到极点,猛地攥紧她的手,心突突地跳着,牵着肠胃绞动地更加快,涌上强烈的不适感,另只手捂住了胃,额头的冷汗愈加密集,逐渐交融汇成一道汗水流淌下来。   她正在苦恼该怎么退场,手忽的又迸开一阵疼,不禁倒抽口凉气,这才发现他捂着胃部,当即大惊失色:“璟琛!!”伸手抚上他捂着胃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冷,能摸到鼓起的青筋。   她一颗心彻底陷入慌乱,面容煞白,再也顾不得什么:“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陆璟琛微眯着湿漉漉的眼眸,里面迷蒙不清,凝望着她,眨眼泛出湿润的水雾。   她刚刚那一喊,惊得众人全都看了过来,包括站在远处的余文笙,陆天成陪在客人身边,微微一怔,酒杯里莹亮的红酒轻晃着,陆夫人离得较近,疾步走到他们的面前,急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余青紧紧地握着他冰凉的手,看向陆夫人,表情竭力维持平静:“璟琛的胃不舒服,我先带他去医院。”   陆夫人一愣,整颗心瞬时悬起,怔怔的望向陆璟琛苍白的脸色,见他的手还捂着胃,瞳孔一紧,心下涌起难言的懊悔,又惊恐不已:“你们快去,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们。”   余青点点头,牵着陆璟琛的手迅速离开大厅。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余文笙眼里划过一缕讳莫如深的光,敛了敛神,转身同身旁的齐总继续说话。   他知道,女儿还在生他的气,他能收到请柬那身在陆家的她一定是知道的,她气他,气他同林淮一样,认为自闭症是一种精神病,认为陆璟琛是已经“残废”的人。   他倒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不过是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个“健全”的人。   陆璟琛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力地攥着她的手,指尖还在轻轻颤抖,出了内厅,穿过玻璃旋转门,一辆漆黑漂亮的轿车就停在酒店的台阶前,身穿黑色西装的司机站在后车门旁,双手戴着白手套,恭敬地弯下腰,拉开车门,等他们坐进去,再将车门关上。   她才坐了一小会,忽的身下一轻,被他抱到他的大腿上坐着,双臂缠住她的细腰再一收,整个人又扑进他的怀抱里,被他牢牢的禁锢住。   车子里无声无息,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声响,拂来温热的暖气,渐渐的,又弥漫开一股薄荷甘冽的清香。   腰上的手臂缠的更紧,接着颈窝一沉,是他冰冷的脸颊埋了进来,她心中酸楚,伸手温柔地搂住他脖子,手心抚摸起他的头发,温声细语的哄:“不难受了……不难受了……我们已经出来了。”   夜晚的马路上车流拥挤,轿车行驶渐慢。   她耳下连着颈项是一弯柔美的弧度,温软又馨香,胸口汹涌的痛意缓缓平息,过不到半会,骤然又抽搐起来,抽着痉挛一样的疼,他咬住牙齿,整个人都在发着抖,将头深深埋进她颈窝,从齿间咬着破碎的哭喘声。   肌肤触到冰凉的湿意,冻的她一颤,连忙去扶他的脸,想让他抬起头,惊慌地叫:“璟琛!”   落在颈间的泪水越来越多。   他固执地往她颈窝里又拱了拱,就是不抬头,泪水湿凉的濡在她肌肤上,慢慢流淌下去,直到最后,他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只剩低低的,小小的啜泣,如孩子一般无助又脆弱,双臂箍着她更紧,全身颤抖着引得她也跟着发颤。   而她纤细的脊骨折在他的怀中,有些透不过气。   她只能艰难地做一次深呼吸,捧住他的脸,轻柔地唤着他:“琛琛,我的小琛琛……抬头让我看看,好不好?”   大抵是“我的”这两个字,他没有再倔下去,毛茸茸的脑袋顿时往上一抬,濡亮的眼眸注视着她,在灯下晶晶的泛着光,鼻子抽搭着,头发也耷拉下来,软软又显得无比乖巧,更令她心疼。   她柔软的指腹抚上他湿润的脸,仔细地擦拭去泪痕,车窗下放置有纸巾盒,她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捏住他的鼻子,他就眯着眼,如同小狼犬乖乖地用力喷出鼻息来,听她轻声呢喃:“对不起,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发誓,不会再让你这么难受了。”   陆璟琛等她放下纸巾,把头更低了一低,抵住她的鼻头,凝望着她眸里明澈的水意,充满愧疚,温软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弯起,缠绕上缱绻的宠溺,便在她唇上安抚地亲一亲,唇瓣贴着她的细唇极温柔地磨蹭。   半会,他伸手再拿起一张纸巾,捧起她的小手,她手指上还沾着一点点他的泪水,便温柔地擦拭去。   余青想带他去医院的,可是一到医院门口,司机将车门打开,他却死活都不愿意下去,好不容易才缓和的情绪,又忍不住翻腾起来。   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呜咽着直摇头,最后一股脑把头拱进她的颈间,不肯出来,她到底舍不得他难过,只能对司机充满歉意地笑了笑:“还是回家吧。”   司机也就点头:“好的。”重新关上车门。   四周漆黑的如同茫茫深海,无尽的冰寒,而她的颈间却绵柔温暖。   陆璟琛满足地叹息,双臂抱着她收一收,身躯逐渐放松,软绵绵的生了一种怠懒,只是在想,这世界上,他只有她也只要她。   轿车一直平稳地行驶着,行至十字路口,交通信号灯上明明显示着绿灯,车刚开出去,猛地一阵大力袭来,使得她在他怀中往前一扑,尖叫出声,他眼疾手快地箍紧她摁进了怀里,自己却在强力的惯性下狠狠地撞在硬实的车门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剧烈地震荡之后,引擎蓦然熄火。   司机系了安全带,又因为被撞得不是太狠,所以才没有受伤,首先转身,查看后车座的情形,看到他们歪在座椅里,陆璟琛的后背靠在车门上,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女孩,手按在她的后脑,脸贴着她的脸急促地呼吸着,看样子也没有受伤,才长松了一口气,推开车门下去。   却没想到,迎来的肇事者竟是一位警察。   夜色已经变得深浓,橘黄的路灯下,年轻的警察穿戴整齐,头戴警帽,走过来站定在轿车面前,仔细地左右看了看,发现车门只是被撞得凹下去一块,心下略略放松,抬步又走到警车的后车门前,对车里的人行了一个礼,喊道:“报告梁队,没有撞太狠!”   昏暗的光线里,勾勒出男人端正的坐姿。   他的手指有如刀刻,指骨粗狂而修长,飞快地按动着屏幕,是在发短信,屏幕顶端收件人的一栏里,写着“媳妇”两字。   他还在按动屏幕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将身形裁仞的格外修长紧致,浑身的肌理更是紧绷,犹如钢铁铸成的高大乔木,昏暗中,他领口处的银白警徽泛着熠熠冷光,黑眸里也是极冷,充斥着被人打扰后的不悦。   先是撞车,这会又来干扰他给宝贝发短信。   于是锁住屏幕,凌厉的眼风一扫,他戴着警帽,笼着眉眼间一片阴冷的暗影,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见他眸底深邃幽沉,隐着漆黑的煞气,看似平静,却令人无端觉得不寒而栗。   年轻的警察打了一个寒噤,头皮生麻,讪讪然地一笑,只得又跑到那司机面前,对他笑着说:“不好意思,实属意外,因为时间紧迫我一时没看清你开过来,可否先留一个电话号给我?”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   司机本想打电话请示陆天成,可是听他一说,想到对方赶时间,而且后面的车辆渐渐地堵塞住,只听“呜”的一声刺耳的鸣笛,有人不耐烦的嚷了起来。   他没有办法,只能拿出手机报出陆夫人的电话号。   警察便也用手机记录下来,最后,对他笑了笑,露出尖细的虎牙:“谢谢这位大哥,我先走了。”   他话音一落,立即转身小跑到警车的驾驶座车门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引擎。   这边,陆璟琛心有余悸地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到身下恢复平稳,这才略松开她,惊惶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脸庞上,一直划过她澄净的瞳仁,往下看,手臂依旧紧箍着她的细腰,再覆上一只掌心,试探地轻轻按捏。   按完那一处以后,他又去按她其他的部位,纤长的手指隔着她的裙子触碰着,小心翼翼的,可是轮廓间并不显,仰起的弧度只能看见他下颚紧绷,隐忍着极点的焦狂。   她怔了怔,终于知道他在做什么,看他担心她的样子,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笑意盈盈的说道:“我没有受伤。” 第59章 【痛彻】   陆璟琛便揽紧她的腰, 托起她腿窝, 慢慢地直起身重又坐好,再将她放到大腿上搂得紧紧的,下巴搁进她的颈窝里,她动了动, 小声说:“我还是下去坐吧,这样你会舒服点。”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间,轻轻地呼吸着, 摇了一摇头, 又蹭蹭她,挺拔的鼻梁刮着她颈窝一阵痒,心微微有些轻飘,嘴角就止不住扬起来,只得由着他了, 抱住他的脖子, 脸贴着他乌软清香的头发。   刚刚他撞到车门上,后背应该红了一片,幸好上次给他脸部消淤的药膏还有剩的。   车子离开商业区,行驶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路边有一排灯, 笼着微弱澄黄的光,极远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两束雪亮的灯光笔直的照过去,四下里只余呼呼的风声, 司机望向车窗外的后视镜,就见离车尾很远处,有一辆漆黑的轿车。   刚刚挤在密集的车流中,车辆又多又杂,那会并没有察觉到,司机一看情形不对,立刻踩着油门往下压,加快行驶速度。   果不其然,车后的那辆车也加快了速度。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从内后视镜里看了后座一眼,余青靠在他的怀里,察觉到身下的引擎声越来越响,嗡嗡的震动着,又在惯性下不由自主地更加贴紧了他,不禁抬头看过来,明亮的杏眼里透着惊疑,他如实说道:“小姐,少爷,请坐稳,我们遇到一点麻烦了。”   余青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后车窗,车尾后不近不远地有一辆车,路灯澄亮的光顺着那车前盖一瞬瞬往后飞逝,就见前车窗里,那人的脸忽暗忽明,面部的肌理绷得极紧,英俊而凛冽,一双深沉的黑眸犀锐地盯着她。   直到她看过来。   他眼中隐着狰狞的灼热,有如饿狼烁出幽幽的绿光,脸上的皮肤竟就颤跳起来,眉棱压得更沉,嘴角微咧。   是林淮!   她震惊地发出抽息,也不管陆璟琛愿不愿意,扒开他的手臂往旁边坐下去,给他系好安全带,再给自己系上,伸手搂住他清瘦紧实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处。   陆璟琛也自然搂紧了她,清俊的眉眼微垂着,凝望着她乌黑的发顶,湛澈的眸里便流露出困惑,带着疑问“嗯”了一声,嗓声沙哑低沉,又微微上扬。   隔着丝滑平整的衬衫,四下里的风像是渐渐远去,一切都沉静下来,只有他宽阔又温暖的胸膛,鲜活有力的心跳声,砰咚,砰咚,轻触着她的脸,铺开一片暖热,可是潜藏在心底的躁乱不安,始终没有消散。   猛地一阵可怕的压迫力袭来!   轿车在寂清宽阔的马路上一瞬飚到极速!   轰轰的引擎声中,车窗外的建筑夹着车灯化为流光,陆璟琛惊得收紧双臂,将她娇软的身子护得死紧,再伸手护住她的头,脸紧紧贴上她冰凉的额角。   司机倒显得格外沉着冷静,娴熟地切档操作,一个转弯,握着方向盘急转过去,轮胎狠狠刮擦过地面形成一道黑痕,声音极是刺耳,车子便沿着弯道笔直地驶出去,没过一会,又来个急转。   她难受到极点,五脏六腑都随着车身剧烈地震晃着,翻江倒海般,涌上一股股酸水,灼的喉咙漫开异常的苦意,只能咬牙坚持住。   许久,那□□的压迫力才慢慢消散,车速变得平缓,连风声也低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车身两边稀稀疏疏的几辆车,街道上行人极少,晕黄的灯光在眼前一闪一闪,耳畔静得趋于凝固,她恍惚是在梦里一样,自他的怀中抬起头,看向内后视镜,司机恰巧也看过来,脸上带着友善的笑,说:“已经安全了。”   她全身的力气便顿时一松,在他怀里往下沉了沉。   陆璟琛也抬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光里惊惶未定,落在她的脸上,看她只在那里发怔着,以为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忙轻轻地亲起她的脸,又学她,手抚上她细密的发丝,顺着她发顶温柔地往下抚摸,乌亮的眼眸印着她,尽是深绵炙热的宠溺,渗着浅浅笑意,低下眉梢来。   阿青,不要怕,不要怕……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们终于回到了别墅,陆奶奶亲自开的门,当瞧见陆璟琛的神态平静,气色也较好,一颗悬紧的心这才放下,于是笑着抚了抚胸口,说:“没事就好。”   余青还有一些恍惚,点了点头,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递给他,再拿出自己的,换好以后,一起身才发现陆奶奶身边还有一位男人,淡褐色笔挺的西服,温文尔雅,笑起来时分外斯文:“余小姐,小公子。”   “好久不见。”   她惊诧的叫:“肖医生?”接着手心一紧,灼热的手掌亲昵地包裹上来,扣住她纤细的手指,牢牢交缠,她转头看了一眼他,就见他眸里绵密的温柔。   肖寻早对他们撒狗粮的行为习以为常,兀自解释说:“是夫人打电话让我过来的。”随即,温和的目光扫向她身旁,定格在陆璟琛俊美而冷邃的眉目间,精致的如玉石雕刻,察觉到他在打量,便侧过脸,那面色依然沉静,同之前相比,却多出一种微妙的活气,不会显得毫无生机。   他唇角向上一翘,心里有了一些判断,便道:“小公子第一次参加应酬,心理方面肯定会出现问题,我过来和他沟通沟通。”   她粉白的细唇动了动,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转过身,怔怔的望着陆璟琛的脸,胸腔里异样滚烫,火热的燥气肆意地冲撞起来,嗓音暗哑:“那你们去聊吧,我先回房间洗澡。”就抽抽被他牵住的手。   陆璟琛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眸里的光芒扑闪着,似乎陷入了思考,半晌后,终于有了决定,高兴地低下头亲亲她的唇,这才松开她。   余青提不起劲来,只能牵强地笑了一笑,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她又想起了他,昏暗的光线下,那一双狂炙尖细的黑瞳烁着幽光,眈眈地凝视着她,是被绝望焚噬成了灰烬后,又燃起的一丝微芒,带着绝望的狂热,奋不顾身,而等她看过来以后,他的嘴角竟微微咧开,狰狞地抽颤着,仿佛是在笑。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涔涔的冷意渗透进骨缝里,席卷起从未有过的惊惧。   林淮疯了。   从前的他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毫无理智。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最终只有他这一辆车孤零零的在行驶,他不知道要去哪,茫然的一直朝前开着,这是刚买的新车,美国知名品牌,买的时候花了他自己大半的积蓄,父亲知道后几乎暴跳如雷,而他只是想着,陆家能带给她的生活,他一样能够做到。   最后,他将车开到海岸边。   车子里昏暗无光,林淮熄灭引擎,拿出手机,他明白她现在有多讨厌他,也明白这时候该放弃了,可是身不由己,就像去上军校的时候,对于爱情,他还没有意识,却在离开她的第一天起,便梦见了她。   梦到很小的时候,她被人欺负,哭哭啼啼的来找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说话,浓密的眼睫毛轻轻地一颤,晶莹的泪珠就坠下来,啪嗒一声,小嘴倔强的抿着,圆嘟嘟的包子脸也鼓了起来。   只是这个模样,就让他的心怦然一动,无法抵抗的,软成了一塌糊涂。   他那会调皮,上蹿下跳尽是惹祸,只对她好,她就像小尾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嘴里糯糯的叫着“林哥哥”。   海的对面连绵着一排霓虹灯,零零碎碎,远远的如璀璨的星河,和海水交相辉映,却有无尽的落寞,悄然蔓延过来,灌入他的四肢百骸里,沉沉地往下坠。   他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指尖一点,屏幕倏地亮起白光,长指便慢慢地按动几下,蹦出录音机的页面,他点开第一条录音内容,那端轻婉的嗓音传来:“喂?”   随后,是他的声音响起,温柔地深缠着丝丝的欢喜,像是怕惊扰到她,不经意便将语调压低下去:“小青,是我……”   这是很久之前,跟她通话时他悄悄录制下来的。   林淮将手机放到中控台上面,双臂往方向盘一放,趴了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再调整一下姿势,闭上双眼,静静地聆听着她清婉的低语声,哪怕是充斥着冷漠的语气,也依然引诱着心底压抑的思恋,缓慢流淌,逐渐化为温暖的潮水淹没胸腔。   一种窒息的痛楚,却令他甘愿沉沦。   偏偏他很清醒,清醒的知道她已经这样厌恶他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是真的想她。   宽阔的卧室里,一抹晕黄的灯光盈盈的笼罩着四周,她半坐在床上,正拿着手机给父亲发短信,将林淮跟踪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最后附上警告,这样下去她必定会报警,直到短信发送出去,她将手机放到枕边,秀眉微蹙,雪白的面容间流露出厌憎来。 第60章 【补药】   咔哒一声。   房门被人小心地推开, 渐渐露出陆奶奶慈蔼的面容, 她弯着腰,手里端着青花瓷碗,碗里搁有瓷勺,只见碗面上升腾起一缕缕的热气, 很快那油香味弥漫开,她晚上没有吃饭,这股香气引得她肠胃缩起来, 咕噜噜的叫, 两颊不由微微泛粉,慌忙翻身下床,坐到床边,羞赧的笑:“奶奶。”   陆奶奶嗔她一眼:“没吃饭吧,我晚上熬了土鸡汤。”   她就盯着碗里金灿灿的汤, 金黄的汤水中盛着许多白嫩饱满的鸡腿肉, 再点缀几颗红枣,枸杞等,色香诱人,她忍不住吞咽一下,伸手要去拿碗, 结果那碗往旁边一躲,老人家没好气的笑道:“小心烫着!”   陆奶奶的手端着碗底,手指按着碗沿,都觉得有些烫, 将碗轻轻地放到床头柜上。   余青凑过去,饿得先嗅了一嗅香味,除了鸡汤原本的味道,隐约还有微妙的药香,烹的鸡汤的香气更加浓鲜,她便朝老人巴巴的眨了眨眼,活脱一只小馋猫,奶奶便笑着抚她的脑袋,目光含着宠意,轻柔的说:“吃吧,奶奶先下去了。”   她说完走出卧室,将房门又小心地关上,再下楼去。   “怎么样了?”   她刚踩到客厅硬实的地板,四下里静寂无声,忽然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将她吓得猛一跳,转身就看见老头子的笑脸,双手负在身后,她气急的跑上前拍打他肩膀,狠狠地打了几下,引得他“哎哟”一边叫,一边往旁边躲。   她气的咬牙,伸手揉了揉胸口:“臭老头子,可没把我吓坏。”停住半会,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放心吧,丫头饿得很,那一碗汤她肯定会喝完的。”   她说着,不住有些得意:“我这方子向来灵验着呢,只要小青愿意,很快就能怀上。”   陆爷爷却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二楼,再凑过来,小声道:“阿琛不会撒谎,这事既然是你从阿琛那打听到的,想来这些天晚上,他们都没歇停过,我看啊,他两的婚事必须得尽快定下来。”   陆奶奶听了,赞同地点点头:“等天成他们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是要把他们的婚事赶紧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碗底绘着繁复的青花图案,表面残余的油层映在灯下粼粼地发亮,她将瓷勺丢进去,“当啷”一声。   余青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摸摸肚子,然后端起碗,拉开房门走出去,陆奶奶陪老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楼上的动静,赶紧起身跑过来一看,见她正在下楼,于是上前去拿她手中的空碗,看着光洁的碗底,刹那间欢喜的眉开眼笑,瞧着她:“好孩子,现在感觉饱了吗?”   余青的脸又红了红,也笑起来:“饱了饱了,奶奶煲的汤特别好喝。”   陆奶奶忍俊不禁,抬手捏一下她小巧的鼻头,语气亲昵:“傻丫头,快上去休息吧,一会阿琛要找你去了。”   她却摇摇头,说:“我去把碗洗了。”伸手去拿奶奶手中的碗,奶奶目光一闪,连忙护着碗往旁边躲了躲,瞪着眼睛,佯装成很凶的模样:“听话,这点事可不用你们年轻人操心,你快上楼休息去。”   余青还想说什么,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细密又软,轻掩着脸庞,衬出她娇美白净的脸儿泛出更美的光泽来,细软的唇瓣微张,陆奶奶就瞪着她,眉头一扬,她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吧,奶奶,那我给璟琛盛一碗汤,总可以吧?”   陆奶奶心里咯噔一下,要说这汤里的补药只能给女人吃,而且她放的量并不少,若是男人不小心吃了,鼻血或许会流个三天,她猛地摇摇头,坚定道:“没有了没有了,你快上去吧,我给阿琛重新做一些吃的。”   余青只得听话,又折回到卧室里,坐在床畔,脱了拖鞋以后便钻进被褥里半躺下去,拿起枕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余文笙并没有回信,这才烦闷地去玩游戏,指尖灵活地戳着屏幕,等到饱腹感渐渐消散,再将手机关机,放到枕头旁,平躺了下来。   陆璟琛还在书房。   她侧躺在那,纤细雪白的手臂放在被褥外,卧室里极是暖和,空调徐徐地吹着暖热的风,她便将被子往下褪了一些,闭上眼睛,可是思绪越发烦乱,恍惚间就听到衣声窸窣,紧接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一直在等着他回来,此时脑中忽然划过一丝凉意,逐渐清醒。   陆璟琛洗完澡,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见她半眯着眼,又难受地闭了一闭,黑眸骤亮,立刻跳起来扑到她的身边,床垫又软,登时将她身子轻弹了起来,再跌落下去。   她不禁一笑:“琛琛!”   他极是高兴,发出软软略显高亢的呜咽声,双臂揽住她的腰往怀里收,修长的腿直将她的双腿夹紧,吧唧一口亲在她的眉心上。   他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她心中困惑,睁大眼睛往上一看,就撞进他灿亮的眼眸,里面缠绵着炽浓偏执的爱恋,细密地沸腾着,灼灼地定格在她的脸上,烧的她脸庞发热。   而他穿着浅灰色的大犬睡衣,胸前白绒绒的,戴着犬耳朵帽子,额前细软的碎发有一些湿,几缕搭在眉棱上,白皙隽美的面容间衬着那湿漉漉的眸色,清澈又温软,灯下溅着细碎的绮光。   他身上干净清冽的皂香,幽幽地弥漫开来,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深深地呼吸。   他便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轻扫着她的眉,痒的她一颤,紧接着湿热的舌舔了上来,顺着她的眉尾亲昵地向脸庞舔过去,她受不住痒,发出清脆的笑声,娇软的身子在他怀中躲躲闪闪,偏偏他的唇如影随行,偶尔就着她的脸啃啮一口,更是酥麻,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往后推,急喘着气:“琛琛,你别闹了……”   他喉咙里颤起愉悦沙哑的呜声,又软又绵,像极了撒欢的狼犬,非要全部舔完,再封住她的粉唇,迷恋地深吻下去。   唇舌相互交濡搅拌着,发出低微的水泽声,她的手慢慢攀上他肩膀,舌头被他不知疲极地吸吮啃咬,他的齿尖咬住她舌根处,往下吞吮,将她舌上的甜蜜完整地刮下含入嘴里,直等吞咽下去,再重来一遍。   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唇,她气喘吁吁的,两颊泛着潮红,杏眼里朦朦透亮的水色,波光潋滟,忽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稳稳趴在温凉的柔软上。   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他的身上,他紧紧地抱着她,目光里惟有疼宠,满满地溢至眉梢,仿佛是春暖花开,缱绻温柔的直将她溺入进去,她面颊热的厉害,他抬头轻轻啄着她的唇,简直上瘾了。   随即,从旁拿出手机点亮屏幕,一手搂着她,一手慢悠悠地打出一行字,再将手机翻过来面对她。   “想要阿青永远陪我,医生说可以先订婚,我们订婚,阿青滟。”   “然后出去住,只有你和我。”   她的心在怦怦地跳,见他的黑瞳在昏暗中灼灼生辉,而那样清冷的眉目,独独望着她的时候,才会消融着透出温柔的神色。   她心头一震,慢慢变得蓬松柔软,漾起点点的甜意,浸着心口发热,自从他病情好转后,她也有幻想过两人同居的画面,于是回过神,伸手去揉他的脸颊,忍俊不禁:“刚刚你和肖医生,都在谈这些事情?”   陆璟琛见她笑起来,光线温黄,笼着她粉嫩的脸颊,泛出温暖色泽,他低眉浅笑,眉梢弯的极浅,眸色里恍惚的满是依赖,放下手机,握住她的手贴紧自己的脸,依恋地蹭了蹭,才轻轻点头滟。   余青唇角也弯起,刚要说话,随即想到林淮,心骤然一沉,涔涔的冷意黏腻地顺着后背攀爬,她眼中的光也一点点暗淡,又望向他眼底的期待,轻声说道:“那就等订婚后,等陆先生和夫人同意了,我们再搬出去。”   陆璟琛就高兴地点头。   他倒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父母,只一心迫不及待的想和阿青单独住在一起滟。   宴会很晚才结束,余文笙刚走出酒店,身后就响起那低沉含笑的嗓音:“余先生这么不待见我们?”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猛地一顿,他慢慢走下去,转身看着他们。   陆天成站在台阶上,从司机的手里接过一件针织外套,给夫人仔细地穿上,随后牵住她,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笑道:“方才给余先生介绍的那几个朋友,可谈的来?”余文笙淡淡的说:“你别以为这样做,青青的事情就能定下来了。”   陆夫人忽然开口:“那就请余先生,到车上一说。”   余文笙过来的时候,因为料到会喝酒,所以让一个助理来充当司机,他眸里幽晦的暗光微闪,便拿出手机,想给助理发个短信,让他先将车开回去,结果刚点亮屏幕,一封短信提示映入眼帘,于是就打开短信滟。   陡然脸色大变!   陆天成看他表情有些异样,同夫人面面相觑,但见他又在屏幕上迅速按动起来,最后放下手机,那神情勉强维持着平静:“走吧。”   陆天成的司机已将车开到台阶下,又熄了火,走到车门前拉开车门,陆天成便让夫人坐进副驾驶座,自己和余文笙坐在后座,他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夫人坐在另个男人身边滟。   车子往前开去。   耳畔静无声息的,一盏盏霓虹灯从窗外缓缓地划过,随着引擎声渐响,璀璨的灯光飞快地向后划去,轿车平稳地在宽阔道路上行驶,掀起低微的风声,余文笙终于出声: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你们儿子的精神状态,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出现胃痛的情况。”   “到时候订婚,或是结婚,面对那么多人,他怎么办?” 第61章 【歧途】   陆天成暗想片刻, 只道:“这倒是其次, 就目前而言,小青和阿琛陷入的困境还没有解,从合同曝光以后,小青的名誉先是受到伤害, 再是我给阿琛收购的那一家公司就要上市了,他一直想要靠自己能力赚钱。”   他一番话,便将利害关系分析的清清楚楚, 因为他知道, 余文笙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丝毫不在意天盛的困境,他这样说,无疑是要这人赶紧下定决心。   陆天成顿了顿,又沉声道:“现在唯一的办法, 就是先将阿琛和小青订婚的消息放出去, 这样既能及时维护小青的名声,还能解决阿琛公司的危机,余先生,我们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至于阿琛的精神状态,完全可以调节。”   余文笙便说不出一个字, 心里自然清楚,合同曝光后,自己女儿的名声受到了极大损害,她性子又倔, 将一整颗心都交付给陆璟琛,非这人不嫁,但令他没想到的,林淮竟然敢这么做,简直是不择手段。   他沉默下去,车窗的夜色漆黑的没有半点光,暗暗沉沉,他目光发怔地望向车窗,黑亮的玻璃照出他的双眼,尽显着犹豫。   许久,他才回过头来,淡淡的灯光照着陆天成那张冷冽的面孔,黑眸如同匕刃,慑着丝丝倨傲的锐气,再看他坐姿端正笔挺,浑身便有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此时此刻,陆天成也在看着他,双眸里泛出真挚的颜色,下颚微微绷紧,透着难言的紧张来。   到底也是为人父母,都不容易,余文笙深吸一口气,吐出去,头疼的按了按额角:“那就先这样办吧,但订婚的事也要尽早安排了。”   陆夫人望着前车窗,唇角一扬,顷刻流露出欢喜的笑:“这是自然。”   余文笙便想到另一件事,关于林淮的,他明天要去找林家父母好好沟通,但是陆家这边也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说:“还有一件事,小少爷这几天如果要出门,最好给他配个保镖。”   便将事情细细地道来。   陆天成办事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各大新闻网站的主要版块便被天盛集体占据,标题是天盛集团董事之子即将订婚,而内容中,他清楚地写明女方父亲早已经同意,不日将举办订婚宴,又因爱子身体不适,不准备宴请多人。   另一方面,对于出行上,他也没想到林淮有这么大的胆子,于是听从余文笙的建议,聘请了一位身强力壮的保镖来保护他们,但终究什么事也没发生。   窗前悬着玫红的鹅绒窗帘,底下缀着杏红流苏,被暖气拂着轻轻晃漾,长窗外的天空淡蓝晴朗,幽绿的枝叶横在窗前,几根纤细的枯木,透着肃冷之意。   余青牵着陆璟琛的手,慢慢下楼来,陆天成和余文笙正在玄关处,陆天成刚关上门,赵婶子找来鞋套,递给余文笙,他便礼貌地一笑:“谢谢。”弯身穿起鞋套,就听得低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粉红的棉拖鞋,纤细白皙的脚踝,旁边跟来一对蓝色的大号棉拖鞋,都站定在他面前。   她清脆的嗓音叫道:“爸爸。”   余文笙动作一滞,站了起来,对上她水灵的大眼睛,她今天套着粉红薄线毛衣,将头发高高地束成马尾辫子,巴掌大的脸儿清透的泛着淡粉,如桃花瓣细软的唇。   几日不见,她气色是越发好了,看这模样陆家对她确实不错,他心里有了些许欣慰,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微沉。   “青青,我有事要和你说。”   陆璟琛却是脸色泛白,他记得这个人,上次趁他去公司,将他的阿青给拐走了,他嘴角细微地抽搐着,又缓缓抿紧,下颚绷起一道冰冷的线条,黑眸沉森,慑着寒凉骇人的戾气,冷冷地看着他,他想走,可是不能惹她生气,只能僵硬着站在那。   陆天成笑道:“在这里说什么,去沙发上坐着吧,我们慢慢谈。”   四个人来到沙发前坐下去,陆璟琛紧紧地挤着她,握住她的手臂一把搂入怀中,双臂箍着她的腰,一言不发,低头用微凉的脸颊蹭着她的脸,沁人心脾的皂香萦绕在周身,此时冷冽的如凝了薄霜。   她的脸红了红,伸手拽拽他修长白净的手指:“琛琛……”   余文笙看进眼里,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等到她看过来,正色道:“我没有告诉你,前天晚上,林家的老爷子去世了。”   余青一时惊怔,恍惚的有些不敢置信,眨了一眨眼,微歪过头,渐渐有刺骨的冷风穿透过胸口,呼啸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变凉,连听到的声音都隔着一层风,喃喃道:“林爷爷……去世了?”   余文笙心里也难受,点了点头,前天夜里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林老爷子已经去世,医生和护士收走了仪器,只剩林家人守在病床前,他便站在门外,耳边充斥着一片悲恸欲绝的哭喊声。   气氛沉痛窒息,沉甸甸地拉扯着五脏六腑,一直往下拖拽,林淮的父亲趴在床头,哭得声嘶力竭,最为安静的反倒是林淮。   他就僵硬地站在床边,盯着爷爷沉睡般安详的面容,双眼全是血红。   余文笙这次来,就是商讨女儿订婚的事宜,他一同意,订婚的事置办起来格外顺利,先由陆爷爷奶奶挑选吉日,再是办订婚宴,考虑到陆璟琛心理状况,陆天成表示,届时只宴请家里的人,再拍几张照片放到各大媒体网站,将合同曝光的风波彻底解决。   “吃饭了!”   伴着一道温蔼的笑声,陆奶奶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搁到餐桌上,陆夫人跟在她的身后,端着青花瓷汤碗,一大碗的酱菜牛肉汤面,见奶奶铺好隔热垫,就将碗搁放到垫子上面摆正了,那汤汁浓厚,鲜香的味道刹那间蔓延进客厅里。   陆天成笑了声,拍打一下大腿站起身来,向余文笙说道:“我母亲做的汤面特别好吃,余先生可要好好尝尝。”   余文笙颔首,抬步走进餐厅。   陆璟琛牵着她的手,来到餐桌前先拉开座椅,让她坐下去,自己便紧挨着她坐好,陆爷爷已经坐在主位上,端起碗,提起象牙筷,挑了许多的面条放进碗中,又夹了几片牛肉,再淋上汤汁,将碗放到陆奶奶的面前。   这一连串的动作落进陆璟琛的眼里,忽的闪烁出晶亮的光,转脸看向余青,她却盯着自己的碗默默出神,并没有看过来。   他眼中的光顿时暗了暗,薄唇绷得细直,透出委屈的气息,发丝也微微耷拉下来,便固执地捏住那大碗中的汤勺,学习爷爷先往碗里盛满面条和汤,最后,用筷子卷起面条放进自己的瓷勺里,再夹住一块牛肉摆在面条上。   他轻轻地吹了吹,尝了一口,确定是温热的,这才递在她的唇边。   余青正听他们聊天,暗想着心事,忽然有人沙哑的唤道:“啊……”   她抬起头,就看他乌亮的眼眸微弯着,镌着细密的疼宠,深深地缠绕着她,而那薄唇微扬,清隽好看的眉眼都温柔下去,见她没有反应,他捏着瓷勺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嗓子里发出讨好的呜咽,身后无形的大尾巴不安地甩摆起来。   四下里立刻响起低低的笑声,她两颊一热,终于回过神,羞地含住他的汤匙,将面条和牛肉都吃下去。   窗外的天空依然晴朗明亮。   地板上散乱着啤酒灌,夹着细薄的烟灰和短小烟头。   窗帘拢得密紧,淡淡的微光透过帘子笼着房间微亮,他逆着光的面容昏暗不清,只能瞧见他戴着运动球帽,漆黑的运动外套衬得他身形高大,站姿笔挺,无声地慑着可怕的压迫力,而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穿扮简陋,凌乱的头发上泛着油光,在桌前闲适地吸着烟。   半晌,他吐出青色的烟圈来:“我在网上都跟你介绍过了,这昏睡药有很多种,你现在想清楚没有,要哪一种?”   便有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是那句话,没有副作用的。”   老板戏谑地一笑:“还挺会疼人的。”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木质柜子前,拉开柜门,仔细地翻找过后,拿出一个小巧的褐色药瓶,放到桌子上,说道:“这个药是进口货,除了让人昏睡,我保证没有任何副作用。”   “多少钱?”   老板咧出一排歪斜的黄牙,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满满当当的烟头,旁边一圈全是烟灰,他将烟头丢进去,按捺不住地搓了搓掌心:“五百。”   黝黑修长的手指便伸进怀中,拿出黑皮钱包,抽出五张红票子利落地按在桌面上,然后将钱包又放回去,拿起药瓶揣进口袋,走到墨绿色的防盗门前,门上尽是斑驳锈迹,他握住门柄,触到一片金属质的冰凉,背后忽的一声喊叫:“等等!”   老板站在桌前,将红票细细地折叠好,抬头说:“我看你这个人挺直爽的,长得干干净净,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到我,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不要玩的太过了。”   “你也是有家人的,对吧。”   林淮微微侧过头,淡黄的光线中,帽檐下的面容英挺又深邃,下巴上生了些胡茬,眸光冷冷地定在那老板脸上,随即垂眸,推门防盗门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那门被重新关上,“哐”的一声。 第62章 【绑架】   滚热的红茶倒入紫砂茶盏里, 升腾起袅袅的白雾。   她纤长的手指提着紫砂茶壶, 向盏中缓慢地倒茶,银白色旗袍中袖,上面朱红的绣线绘制出红梅来,在雾气下隐约逐渐绽开。   众人吃完饭又坐在沙发上歇息, 她吃饱后就格外怠懒,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温软的目光胶着住她的脸, 抬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托放到大腿上,牢牢地圈禁在自己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轻蹭。   而她娇软的蜷在他的胸前,头枕在他颈间, 嗅着他身上干净的薄荷清香, 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心里便油然出一种踏实安稳。   陆夫人将茶盏都放入餐盘中,端着餐盘走来,身姿端庄而娉婷,陆天成走下楼梯, 手里拿着黑皮硬壳文件夹,坐到陆璟琛的身边,身下的沙发倏地往下沉了沉,就见他微笑:“我这里有一样东西, 需要你们年轻人看看。”   陆璟琛伸出一只手,接过文件夹。   余青本来昏昏欲睡,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动,顿时就有了兴致,见他捏住文件夹的硬壳往旁一翻,赫然出现戒指的图片,每一页上面都是戒指,铂金的质地,点缀着极为璀璨的钻石,有的钻石足有小拇指般大小。   她惊诧的发出低呼,两颊粉扑扑的,引得陆璟琛忍俊不禁,低下眉梢,温柔地亲了亲她粉嫩的脸。   陆天成拿起一盏紫砂茶盏,浅抿一口,茶味涩香醇厚,久久地萦绕在唇舌间,他眉棱微动了动,满意地喟叹,忍不住再抿了些,说道:“看看喜欢哪对戒指,明天就可以去拿。”   陆璟琛便盯着那些图片看,戒指这个词,他有用手机上浏览器搜索过,因为想要和阿青订婚,结婚,但他心里早有打算,于是将文件夹合上,一把摁进陆天成的怀里,朝他摇了摇头。   随后,他拿出手机调到短信页面,打出一行字,递给陆天成。   陆天成一手还拿着茶盏,另只手下意识地抱住文件夹,满脸困惑地瞧着他,看他手机屏幕发着雪亮的光,显出一行字:“我有自己的计划,需要你帮我。”   她瞬间来了兴趣,整个人在他怀里坐直,搂住他的脖子,杏眸微眯,眉眼清澈灵动,伸手捏一下他的脸,小声道:“你现在背着我居然有小秘密了,说,什么计划?”他脸上是极宠溺的神色,将她脸边细碎的发丝撩到她耳后,眨了眨眼,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这一份惊喜,他要留到订婚那天给她。   天边铺着艳丽的橙黄,镀着云端边缘勾出一丝金线,往上却透着幽蓝。   林淮回到家,客厅漆黑的没有一个人,父母将爷爷的灵堂布置在老家蘅州那边,至今未归,他便脱下沾满泥土的球鞋,放到鞋柜边摆正,两脚再穿进拖鞋里,回到房间,四处依然暗沉无比,厚重的窗帘密实地掩在窗前。   他摘下球帽挂在衣架上,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再坐下去,将电脑开机,黝黑的长指握住鼠标。   那座陈旧的台灯也有些脏,灯罩是塑料的,散出微暗的白光,笼罩在他周身,更远处的墙壁上现出他庞然的黑影,一动也不动。   粗粝的指尖磨着鼠标光滑的质地,仿佛漫不经心,轻轻地一点,四下里静无声息,只有按动鼠标“嗒嗒”的声。   屏幕的白光照着他的脸,衬得双眸越发阴暗,英挺的五官倾出淡淡的阴翳来,冰冷的发僵,猛地,鼠标上修长的手指狠狠握紧,直接将鼠标握起,颈脖处的青筋跟着贲发狰狞。   电脑屏幕上,一行漆黑的大字映入视线:天盛集团之子即将订婚。   他每看一次这篇新闻,胸腔就无法控制地抽起尖锐的痛,猝然扎进匕首似,顺着气管往上蔓延开彻骨的寒气,雪白的网页上密密麻麻的黑字,他往下看去,眯了眯眼。   订婚的这天。   午后的日光隔着云絮很是淡薄。   远远看去,蓊郁的常青树簇拥着一座欧式酒店,建筑华丽又气派,墙身嵌有明净的琉璃,幽绿的树叶倒映在墙壁上,轻轻地曳动着,四周则是近六百英亩的花园,更是气势磅礴。   酒店内的装潢反而以简约为主,米白的大理石地面,走廊上铺着蓝色西式花纹地毯。   他们通过电梯来到三楼,化妆间门前,余青看见门上嵌着“女士化妆间”的门牌,才知道化妆间还分男女,所以,她必须要和陆璟琛分开。   她心下担心,抬头看一眼他,便撞上他眼底纯然的雀跃,亮亮的泛着笑,此时见她看来,唇角微弯起一丝柔软的弧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头温柔地亲在她的唇上,呜咽一声,周围响起一片促狭的低笑。   他便松开她的手,在那低眉浅笑着凝视着她。   余青见状,想起平时他去公司,她也是坐在沙发上等他,并不是时刻都黏在一起,这才放下心,推门走进去。   陆夫人陪着她,化妆师是一位漂亮的短发女孩,已经在房间里候着,她坐在化妆桌前,镜边缘嵌着圆灯,明亮的光镀着她脸庞莹润,分外白透干净,她今天也扎着马尾辫,化妆师便将她头发盘起,开始给她上妆,陆夫人便在一旁含笑指点。   没过一会,骤然尖锐的警铃声炸开!   惊得她刷地转过脸,望向门外,警铃声正是来自走廊另一端,那个女孩也吓得面露害怕,停下手中的活,陆夫人脸色大变,这时候,有急促的脚步声闯进来,保安低着头扶住门框,一身黑色修身的制服,帽子压得极低,气喘吁吁的:“夫人!少爷那边出了事,需要您赶紧过去看看!!”   陆夫人原本苍白的脸,听到他的话,陡然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去,眼中迸出惊骇的光,当即跑到门外。   保安这才进来,一言不发地来到化妆师面前,他又高又壮硕,制服贴着他坚韧贲发的肌理,站在姑娘面前罩下森冷的阴翳,那姑娘吓得直往后退,骤然手臂一痛,被他修长粗犷的手指死死攥住,往门外拽。   她吓得尖叫,去抓挠他的手:“来人啊,救命!!”紧接着手臂被松开,后背一沉,被人狠狠地一推,脚步踉跄着往前扑过去,门重又被关上。   “咔哒”一声。   余青已经起身,后背正往上涌着悚然的冷气,激着毛孔僵硬着张开,又一点一点钻入心脏,她的心怦怦地跳,撞在肋骨上震得呼吸不稳,眼瞳里透出不敢置信的颜色,左右看了看,立即拎起板凳护在身前,向门的方向慢慢挪去。   但见他大步走来,帽檐落下的阴影罩着鼻梁,眉眼深邃分明,黑眸里灼灼的焚着炙火,如同癫狂一样陷入病态的迷乱中,触目惊心。   她望着他,眼神中全是惊讶,继而露出冷冷的厌憎:“林淮!真的是你!!”脚便往后面退,说:“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   他眸光灼亮,当看见她身上宽松的白毛衣,头发被盘在脑后,娇美的面容上完妆更显得精致,直接忽视她眼里的怒火,温柔地笑起来,喃喃着:“小青,我是过来给你送礼物的……”手伸入口袋,却是拿出折叠好的毛巾,突然发狠地朝她扑来。   她立即举起板凳去砸他,疯狂地挣扎着,可他是退伍军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所有的招式,捉住她手腕,她就用脚胡乱地踢着,大抵是踢到他的痛处,手上的力道倏地一松,她抬步向门的方向笔直冲过去。   瞬间后颈一紧,便被他紧紧地掐住颈脖,摁在墙壁上,脸贴着冰冷的墙面,随即被他翻过身来,嘴唇感受到一种极点的冰凉。   她惊惧地瞪大眼,口鼻竟是被毛巾紧紧地捂住了,刹那惊恐到顶点,蓄起全身的力气作最后的挣扎,颈间的力道便越来越紧,掐得她透不过气,头发在身后铺散开,几缕乱发贴着苍白的脸庞,落进他的眼里,令他如痴如狂。   他的目光恍惚,小心地,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低笑道:“小青今天真好看啊……”   她的脸上还覆着那块毛巾,那样奇异的药味,携着冷意呛入鼻腔里,满脑都刻着他漆黑的眼瞳,净是血红色,充斥着要将她吞噬的疯狂。   她拼命地喘着气,感觉身体一点点的软下去,顺着墙面往下滑,眼前有冰冷的黑暗翻涌上来,不知什么时候,彻底陷入黑暗。   林淮才颤抖着拿开毛巾,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这边,警铃声已经停下,陆夫人疾步穿过走廊,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惊喊:“不好了!!”吓得她顿住步子,而陆璟琛是迎面大步急跑过来,脸色苍白的骇人,看见她时,他充满焦狂的瞳孔缩了一缩,脸上猛然露出极点恐慌的神色,脸颊发起颤,擦过她身子加速飞奔,火急火燎地顺着走廊朝女士化妆间的方位跑。   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一抹漆黑的身影恰好消失,仔细看,有乌黑的长发顺着他臂弯铺下。   而化妆间厚实的木门开着,里面凌乱地布满狼藉,板凳和化妆品都散落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 第63章 【软禁】   轿车飞快地穿梭在车流中。   车窗外林立的高楼一闪而过, 云端蔽着淡淡日光, 仿佛被定格住,陆夫人转过脸来,担心的瞧着身旁的人,就见陆璟琛坐姿端正, 微垂着头,一双黑眸里空洞的渗着死气,右掌心略微摊开, 露出崭亮的粉钻戒指。   那钻石极漂亮, 如蔷薇花尖的露珠,在光下折出异样绚丽的光。   可折进他的眼中,滚烫的烧灼着眼底生涩发疼,逐渐渗出血丝,车子里很安静, 他痴痴地凝视着手中的戒指, 又闭上眼睛,修长的五指一点一点收紧,死死地捏着戒指,残破的喘息声从胸口里震动出来。   林淮……   忽然的,耳畔传来一阵铃声, 陆夫人看向怀中震动的皮包,就拿出手机要接听,接着袖摆一紧,陆璟琛拉住了她的袖子, 眼眸猩红的定在她手机屏幕上,显出浓烈期盼。   她心下了然,打开免提键:“老公。”   陆天成和余文笙正在交警局里,面前偌大的电子屏幕,清晰地播放着路况画面,余文笙紧紧盯着屏幕,他站在一边,严峻的嗓音说道:“找到他们大致方位了,还要再看一会,才能知道具体的方向。”   傍晚昏黄的光静静地笼在地板上。   她的脸贴着纯棉枕巾,松软舒适,慢慢地睁开眼,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眼前的天花板布满灰尘,窗前一幅碎花布帘也是脏的,透进来晕黄的霞光,她的后颈睡得发僵,艰难地动了动,不远处摆着单人沙发和电视,地板上还有一些细微裂痕。   她的身体跟着动弹两下,这才发觉右手腕被尼龙绳牢牢地捆在床头,猛然惊醒过来,涔涔的冷气渗进后背里,往心脏深处蔓延,昏迷前的记忆便一瞬间回笼,引得额角刺疼。   这时候,房门发出“吱呀”一声。   空气寒冷静寂的几乎凝固般,衬得这声音尤为刺耳,她心神一滞,刷地看过去,淡黄明亮的光线里,他一身浅灰色的卫衣,发白的牛仔裤,英俊的面容里满蕴着温柔,手里端着瓷碗,轻快地走了过来。   他走到床沿坐下,脸上的温柔不曾褪去,说道:“小青,吃饭了。”   林淮端着瓷碗,因为不太会做饭,最拿手的只有番茄鸡蛋汤面,碗中红黄交间,显出细白的面条,就用木筷子卷起面,俯下身,轻轻地放在她嘴边。   她瞪着他,眼中先浮现出震惊的颜色,慢慢的,凝聚起薄冰的寒意,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青从没想过,他居然敢这么做,居然敢用迷药来对付她。   他就在她的面前,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连同筷上卷缠的面条重新放进碗里,黑眸灼灼地焚着火,慑出雪亮的光,薄唇微动:“小青,我只是想和你待一天,就一天,我就会放了你。”   她满心怒火轰然往上冲,杏眸清冷明冽,咬着牙:“无耻!!”   猛地一个挥手,他手没有端稳,汤汁顿时泼溅在地板上,他安静的盯着碗里仅剩的汤面,又看向她满脸怒意,胸口激烈地起伏,可到底这才是活生生的小青,不再是自己的梦,便温柔的笑起来,幽烈的眼瞳中暗流涌动,分外的亮。   他拿起筷子再卷起一些面条,凑到她唇边,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说:“吃一点,吃完了我们再谈,好不好?”   “非法囚禁,是要坐牢的。”   她的目光平静下来,缓缓的说道:“林爷爷尸骨未寒,你就是以这种方式来送他老人家?”   傍晚的霞光越发柔和,为她的脸庞镀着一层淡淡的暖色,他着了魔般,情不自禁去抚摸她的脸,她吓了一跳,触电似瞬间躲到旁边,而他唇边含着笑,将碗放到床头柜上,一手用力地箍住她下颔,薄唇凑到她唇前。   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呼吸都狠狠停窒,脸色煞白的怒瞪着他,却不敢挣扎,生怕微微的动弹都会刺激到他。   他注视着她瞳里的厌恶,交织着惊惧,连气都不敢喘,唇瓣便温柔地落在她的额上,唇间温软细嫩的肌肤,沁着清甜的香味,是真切存在的,他伸手搂住她收进怀里,轻笑道:“只要能和你待一天……不管是什么报应,都值得。”   他紧紧抱着她,不能控制地生生箍紧她的骨头,全部禁锢在怀中,脸滑到她的脸上,这样的温暖柔软,眼底静静地漫开一种安详,又抬头,抵住她的眉心:“小青,我知道你讨厌我……”   他说到一半却不说了,眸光一闪,松开她,起身走出房间,不等她松出一口气,他却很快又折回来,双手捧着用粉红色花纸包装的礼物盒,放到床上,再将盒盖提起。   “喵”的一声。   雪白的小猫突然蹿出来,它被关了许久,早已经闷着一肚子气,小短腿踩在床上跌跌撞撞,直接撞进她怀里,察觉到她身上的暖意,便直接窝在那,用脚挠起耳朵,沙沙作响,碧绿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她。   她看得呆怔,小奶猫忽然亮出粉嫩的肉爪来,伸指甲勾住她的毛衣,短腿使劲一蹬,就轻盈地跃到她的小腹上,重新趴下去,撒欢地“咪呜”一声。   “你小的时候就很喜欢猫。”   “和陆璟琛在一起,他一定接受不了吧。”   她怔怔地望向他,就看他绕过床尾坐到她身边,俯下身压住她,伸手捉住她的手,惹得她立刻惊慌地挣扎起来,脱口道:“林淮!”小猫吓了一跳,龇起牙躲到旁边去,浑身通白的毛发炸起,他更用力地攥她的手,缓慢坚定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隔着衣服,能摸到他肌肉硬实的胸膛,里面的一颗心正急快地跳动,鲜活地跃动在她的手心。   他唇角往上一扬,黑眸明亮的印着她,镌着刻骨爱恋,眉宇间烁出耀眼的神采,接着露出白牙,亦如记忆深处那少年的模样。   她胸口禁不住一震。   他的眼睛渐渐泛红,沁出细薄的水光,可他笑得很是开心:“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小青,我也不知道我会变得这么倔,这么疯狂,在我的心里,原来它很久很久以前就装着你了,还会一直装着你。”   “这一生,这一辈子,也会一直痛下去。”   他的双眼通红,眼底蓄起的泪水濡湿眼角,薄唇紧紧地抿住,抽颤起来,只是倔强地看着她,嗓音低沉沙哑:“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他闭了闭眼,轻轻地抱住她,把脸贴上她的,努力地佯装成一场轻松的告别:“哪怕是作为一个朋友,邻居,哥哥,哪怕是你恨我,只要记得我,就好。”   天空暗沉得发紫。   黝黑的长指端着碗浸入清水里,另只手拿起小毛巾,细细地擦拭起瓷碗光滑的外表,林淮就站在洗碗池前,厨房里开着灯,光线白亮,静谧中只有水流划过碗壁“哗啦”的声音。   忽然“咔”的一声,像是防盗门锁被撬开的声响,他身体骤僵,拿起湿漉漉的瓷碗轻轻地搁放到灶台上,放下毛巾,转身走到卧室门前,往里面一望,看见床上的棉被勾勒出她玲珑又细美的身形,怀里窝着小白猫,再看她睡颜恬静,原先系住手腕的尼龙绳早就被他解开,目光黯了黯,便又关好房门,来到客厅。   猝不及防的,侧脸一阵剧痛!   他直接摔倒在地板上,脸骨迸着碎裂样的痛意,火辣辣的,接着喉咙往上呛出腥浓的甜味,他咳嗽起来,吐出殷红的血沫子,濡着唇瓣鲜艳的骇人,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落,在地板上濡开一小片血水。   纤长苍白的手指紧攥着一柄沾血的扳手,手背上青筋狰狞。   林淮缓慢地抬起头,肩膀一紧,被轻易地翻过来,对上他空洞的眼睛,乌黑的碎发覆在他的额前,眉眼依然俊美清秀,此刻却毫无活气,他抬起手,手中的螺丝起子一下举到最高处,刺眼的寒光乍现。   哧!   刹那扎进了粗壮的手臂里!   同时炸开惨厉的嚎叫声,尖锐的几乎刺破了房顶,撕心裂肺般的瘆人,他听着,唇角不由搐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就是这只手,这只手碰了他的阿青,啊,还有另一只手。   他抽出染血的螺丝起子,尖端还在滴着血珠,举止从容地再扎进林淮的左臂,前后不过两分钟,便利落地站起来,露出身后脸庞苍白的陆夫人,她紧捂着嘴,眼中充斥着惧意,然后朝门外挥了挥手,进来四个西装革履装扮的男人,过来处理林淮的伤。   陆夫人站在一边,压低声音催道:“快送去医院……”   陆璟琛却什么也听不见,脚步有一些虚浮,盯着前面紧闭的木门,空洞的眼睛眨了眨,泛出极温柔的雾气来,唇角轻搐。   阿青……   阿青……   余青警惕地盯着房门,方才客厅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抱住小猫,两脚蹬着床板坐起来,才坐好,房门便被人推开,露出那人颀长的身形,修美笔挺,一身漆黑的风衣搭配白衬衫,衬得腰线清瘦,她心下一喜,叫道:“璟琛!!”   微风拂得他漆黑的衣摆轻曳着,他缓步走来,眸光温柔如初,周身细霏潮湿的雾气夹着清香,越发地冷,直到发现她怀中蜷着一只小猫,脚步顿时滞住,定定地注视着它,胸口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收紧。   余青发现他的异样,顺着他目光看向怀中的小猫,这才有所反应,将猫放到一边,跟着眼前一黑,脸便被他的风衣遮盖住,随后被他打横抱起,而他抱着她逃似地飞快冲出房门。   这个房间,承载着她和林淮的记忆,连她身上都是林淮的气味,内心一种惶恐不安,无限地扩开,他急促地喘息着,抱着她从楼道出来,司机站在车前,远远地看见了他,连忙拉开车门,陆璟琛便收紧双臂,抱着她坐进去。   一上车,陆璟琛拿下她脸上的风衣,捏住她的毛衣领子便大力撕扯,下颚紧绷着冷硬的直线,她心头一紧,惊愕的抓住他的手,叫道:“璟琛?”车里的空调吹着暖风,并不冷,他就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胡乱地将她毛衣脱下,再拿起风衣紧紧地裹住她,骤然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发狠地啃啮。   他额角的筋细细地跳着,惟有一种心悸,慌到极处,升腾起庞然的恐惧,他颤抖着,掌心轻轻滑过她的脸庞,潮湿冰冷的气息亲昵地拂在她脸颊边,却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第64章 【说话】   余文笙下车时, 陆奶奶已经将大门打开, 陆天成跟在他的身后下来,两个人走上台阶,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余文笙, 呼吸发沉,努力地压制着怒气,来到玄关处, 陆奶奶对着他们摇了一摇头, 小声说:“两个孩子还在房间,先别打搅他们。”   浴室里。   白茫茫的雾氤氲上来,玻璃上覆着一层水汽,细密的水珠滚落,就听微弱的娇吟, 伴着一种缱绻沙哑的喘息声, 不知疲极的回荡着,热水不断激烈地从浴缸里溅出,洒到净亮的地砖上。   白皙的小手抓住浴缸边缘,越发用力,指骨绷着雪白, 手臂上则布满齿痕淤青,他压在她身上,两人间没有一丝缝隙,而她仰躺在热水中无力地承受着他的占有, 随着他愈来愈快,她一双纤细的手臂颤抖着,转而抱紧了他。   手心下是他背脊紧致的肌理,纹路细长匀美,隐隐地蓄有悍然的力量。   她乌黑的长发被水浸湿,松软地漾在水面上,随着层层涟漪娆美的舞动着。   浴室里没有开窗,他的面孔便沉浸在暗光中,淡淡的光线照在他脸侧,倾出深邃的暗影,而她的香气氤氲在他的怀里,蚀骨一样浸润着血液,如此温暖,能轻易照亮他内心每一寸黑暗。   陆璟琛忍不住满足地叹息,贪婪地吻上她红肿的唇。   她感觉胀到极致,随着他狂猛的动作,全身急速地抽搐起来,这快慰太过可怕,而他更是恐怖,细白的齿尖开始黏腻地反复撕咬起她的唇,无疑是加重了刺激。   她难受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他狂炙的黑瞳,深处痴缠着病态的执恋,狰狞地沸腾着,笔直盯进她的眼底。   到了最后,浴缸里的水都已经变凉,她哭饶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求他,身子软软地直陷下去,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揽住她的细腰,就这样捞进怀里坐起来,再次吻住她,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攻占掠夺,激起更为凶猛的水浪。   余青记不清自己痉挛了多少次,轻微地抽颤着,半梦半醒间,后背才触到一片冰凉的锦缎。   她吃力地抬起头,脸颊下丝滑柔软的绵枕,身上覆着蚕丝被褥,轻轻地一动,牵着浑身散架般的疼,倒吸一口气。   忽然,床畔微沉下去几分,是他掀开被角钻进来,跪在她的腿边,她杏眼朦胧地看过去,就见他乌黑细软的头发,眉眼清隽,白肤衬着他薄唇红润,修长的颈项下,清瘦的身骨如白瓷雕刻,浮着干净的釉色,肌理又分外漂亮。   随即,脚心一凉,他冰冷的指尖触上她的脚,握住纤细的脚踝向上轻抬,慢慢地放到唇边。   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顿时疼的她一颤,不敢置信,声音嘶哑的叫道:“陆璟琛,你要做什么……”脚在他手掌中挣扎两下,却动弹不得,清楚地感受着他坚硬的齿尖一点一点戳进皮肤,殷红的血珠从他唇角冒了出来,他低垂的睫毛一颤,温柔地吮进嘴里,吞咽下去,再舔了一舔唇上的血。   好甜。   他痴迷地望着她脚踝上的血,手指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齿痕。   如果,如果毁了这一双脚,阿青就再也不会跑了……   她看着他的脸亢奋的微微扭曲,唇角抽搐起来,胸腔震动着,发出低哑的笑声,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她脚踝上的血水,再拭上唇瓣,留下一抹鲜艳的痕迹,兀自在那玩的爱不释手,紧接着,唇畔浮起温柔的笑来,两手抬起她另一只脚,对准脚踝张嘴就咬。   余青累到极点,浑身一阵阵的发冷,脚踝疼的几乎泛麻,索性由着他去,或许是林淮的事给他的刺激太大,暗想着,不知不觉裹紧了被子,陷入昏睡中,而他的唇瓣冰凉,温柔地贴上她的脚背。   客厅里。   青瓷花茶盏缓缓放到茶几上,一声轻响。   余文笙靠着沙发背,本来在出神,愣了会,视线顺着茶盏上枯长的手指看去,陆奶奶笑容温蔼,坐到他身边来:“你别担心了,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沟通方式。”   茶几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垫,金丝白线绣花,四面还绣着茂密的藤蔓,他胸口沉闷,两手覆住大腿紧了紧,盯着茶盏说不出话。   门外响起脚步窸窣声,陆天成推门进来,一身整洁的西服有些发皱,脸上带着疲乏,他来到玄关处拿起夫人的拖鞋,而陆夫人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圆圆的脑袋,两只耳朵搭着脑后,湿漉漉的大眼睛也圆溜的可爱,模样看着很是谨慎。   陆奶奶拍腿“哎哟”了一声,眉开眼笑:“可怜的小东西。”连忙迎上去,从她怀中接过小奶猫,它也不挣扎,四处都充斥着陌生的气味,粉嫩的鼻头动了动,兀自蜷缩成一团,警惕地看着他们。   陆夫人换上拖鞋,外面披着雪白的毛皮大衣,内里深紫绒旗袍,一只纤手捏着皮包,叹道:“这是林淮送给小青的猫,才这么一点小,我看着可怜,就先带回来了。”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妈,您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暂时把它藏起来,一会让阿琛看到,他肯定会发脾气。”   她话音落下,余文笙走了过来,脸上满含担忧,问:“林淮呢?他怎么样了?”   陆天成就说:“还在医院里,他两条手臂刚动了一场小手术,医生说没有大碍,我已经请人照看他了,本来是想打电话通知他家里人,他坚决不肯。”   正说着话,突然“哒”的一声。   蓝色毛绒拖鞋踏在地板上。   纤长的手指按住扶手,指骨浸着冷玉薄凉的光泽,指尖轻轻地敲打,漫不经心,身上深蓝的绸缎睡衣,在光下粼粼微漾着,他低着脸,清俊的眉目淡漠疏离,却令陆奶奶吓了一跳,护住怀里的小猫就跑到门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他便慢慢来到余文笙的面前,平静的对上他惊诧的目光。   余文笙比他要矮,微抬着头,见他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表情,却又不一样,因为那目光很是冷冽,无声无息的隐着令人生畏的迫力,淡红的薄唇轻勾,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来,将屏幕呈给他们。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房间里极安静,只点了一盏台灯,淡淡晕黄的灯光充盈着阔大的卧室,他捧着鞋盒和衣服走进来,脚步放的很轻,她还蜷在被子里,细密的长发铺在枕边,露出白皙的耳朵,于是来到床前,将衣服搁放在床头柜上。   陆璟琛凝望着她的发顶,慢慢俯下身,手臂撑在她的两侧,床畔顿时沉了沉。   感受到被褥里的女孩无意识抖了一抖,他低眉浅笑,张嘴含住她的耳朵,裹着那滑嫩的耳珠舔吮起来。   余青还在睡意迷蒙里,整只耳朵被灼热的舌缠住,痒的不禁缩起脖子,企图从他嘴里离开,结果刚一动,就被他的牙齿牢牢地给咬住,她气的眯起眼,手抵住他微凉的脸颊,往外用力地推,腮帮子都鼓起来,咕哝道:“你烦不烦啊……不要折磨我了,我都困死了。”   她立刻打出一个哈欠,另只手搂紧了被子,就侧过身不去理他,将被子往头顶一拉。   忽然“刷”地一声,眼前重新涌来明亮的光线,紧接着身子猛沉下去,沉甸甸的似压着巨大的狼犬。   她眨了眨眼,正望进他眼底浓深的宠溺,胸腔轻震,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脸,轻轻地啄一口,灯下她水嫩的小脸布满咬痕,映衬着一双清透的瞳眸,更加纯净无暇,隐约地浮着沐浴乳甜美的香气。   他已经换上白衬衫,一排玛瑙纽扣系的整整齐齐,眉眼低垂着,透着深不可测的乖戾和安静。   他双臂拥住她娇软无力的身体,小心地抱起来,将她抱到大腿上坐好,温柔地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见她把脑袋往他颈间一撞,露出雪白的颈项,上面还印着朵朵嫣红,他嘴角往上一扬,高兴地拿起床头柜上叠好的白裙。   她只觉得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神色怠懒的贴着他颈窝蹭了蹭,打起瞌睡。   等他将裙子展开,这才发现是一件栀子花卉连衣裙,除了裙摆上的花纹,腰身还有蕾丝簇成的小花,颜色调和的分外素美。   她懒懒的扫视一眼,眼睛骤亮,可实在被他折磨坏了,身上钝钝的疼,索性靠在他怀里盯着那裙子看,由他将裙子给她穿上。   他低头仔细地端详,又握住她细白的脚踝,脚上的血已经被他清理干净,露出殷红齿痕,便将她放回到床上,握住她的脚踝亲一口,再拿床头的鞋盒放到身旁打开,拎出一双崭亮的平底白皮鞋,给她穿上去。   她睫翼细微地动了一动,困惑的看着他,声音还是嘶哑的厉害:“琛琛,我们这是要去哪?”   陆璟琛只是抱着她,起身往门外走,客厅四处的窗帘被拉起,沙沙的风声都隔得很远,她睁开眼睛,望见客厅的地板上烛火滟滟,一小簇一小簇的烛光曳动着,是用粉红色的香烛摆成的爱心,中间摆着一张座椅。   她一时怔仲,已经被他小心放到座椅上,而他站在她面前,从口袋拿出鹅绒锦盒,然后牵起她的手,温柔的浅笑。   随后,他薄唇张开,喉结开始急促地震动,先是一阵紊乱的喘息声,渐渐的,震出沙哑干涩的声音,一字一字咬的清清楚楚。   “阿青。”   有如惊雷猛地在脑中爆炸,嗡的一下!   她满脸震惊,简直不能相信的瞪着他,惊得捂住嘴,刹那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般,连同呼吸都生生窒住,像没有听清楚,她捂嘴的那手颤抖起来,迟迟又说不出话,而他双膝直挺挺跪下去。   他掌心中那小巧的鹅绒锦盒,待他打开,顿时璀璨的光芒闪烁出来,飞溅入她的眼中,一刹流光溢彩,像是抛进夜空的流星,美丽的令她屏息。   银白的戒托上,一颗耀眼晶莹的粉钻折着绚光。   他的脸在烛光下十分清楚,俊美而又清隽,映着这样温暖的烛光,轮廓消融着漫上缱绻宠溺,他湛澈的眼眸里镌着她的倒影,刻满入骨眷恋,更是一种难言的偏执,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我爱你,阿青。”   他目光灼灼的胶着住她的眼睛,那是他唯一的光,是他全部的爱恋,如同孩子才学会说话,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执拗认真,又满沁着雀跃,无法表达。   “我爱你,我喜欢你,阿青。” 第65章 【不敌】   余青觉得自己正在梦里。   心怦怦地在跳, 撞着肋骨引起一阵细微震动, 手被灼热的掌心包裹,像是焚着火,无法控制地燃进她的心底,她呼吸发着烫, 恍惚的望着他的脸,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眼角, 眼中泛起莹亮的水光。   她的声音压的很轻:“璟琛, 你会……会说话了?”   他的脸便埋进她手心里,无尽的依恋,长睫毛轻眨一眨,就着她温暖的手心蹭了几下,嗓音沙沙的, 咬起字来也并不流畅:“阿青, 嫁给我,好不好?”   余青却陡然惊怔住,才想起今天他们是要订婚的,却因为林淮的事耽搁下来,而现在, 他忽然提出直接结婚。   她琢磨的这半会,倏地手心一紧,被他紧紧按在他的脸上,那眼睛蓄起泛红的水雾, 一眨眼,便是泪汪汪的,尽是难受和委屈,发出断断续续又绵软的呢喃:“阿青,是不是,不,不爱我了……”   他抽着气,这一字字亦是深深地剐在心肉上,心底压抑的恐慌抑不住缓慢地蔓延开来,汹涌起骇浪,声音越来越低弱,眼睛反而酸胀的通红,苍白的薄唇不住地轻颤着,发出细细抽搭的鼻音。   可他不信,倔强的凝望着她,嘴唇抿了抿,哀哀的轻唤一声,说不出的可怜:“阿青……”   她这才回过神,惊得连忙弯身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一口,蹭着他挺拔的鼻梁,低笑道:“我怎么会不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陆璟琛。”   甜丝丝的,犹如蜜糖点点浸着嘴唇。   他面庞逐渐染上红晕,湿润的眼睛睁着,又小小的抽噎一声,看她满眼温柔,唇角轻弯着,连忙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将戒指珍重而虔诚地给她戴上,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烙印般的深吻。   她的心却像被轻电了一下,无边的软化了开。   指尖轻点了点屏幕,画面一震,顿时被定格住。   陆奶奶站在楼梯的扶杆前,慢慢放下手机,双眼微红的望着他们,已经流出眼泪,手捂着胸口,眼皮一眨,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推开房门进去,再轻轻关门,激动的低喊道:“老头子!老头子!”   房间开着大灯,白亮的一片,陆爷爷坐在床尾,两手将小白猫举高高的,奶猫受到惊吓,呲起尖牙来,跟着白绒绒的毛发炸开,四只小爪就扑腾挣扎着去挠他。   “喵呜!!”   他笑得更为欢畅,又轻轻地抱回怀里,安抚般去挠它的下巴,念道:“乖乖,我的小乖乖,不气不气……”对上她红红的眼睛,猛吓一跳,站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陆奶奶气的“哼”一声,将手机丢到他身边,伸手夺过小猫,爱怜地搂在怀里,给它顺毛,说道:“把照片给天成发过去,用那个短信,你总会吧。”   陆爷爷却放心不下她,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当即被她狠狠一瞪,催道:“快点。”这才无奈地拿起手机,再拿床头的老花镜戴上,嘟囔着说:“哎呀,急个什么……”   “还有……”   她有些哽咽,定定的看着他笑起来,声音暗哑:“阿琛他,他会说话了。”   餐桌上也有心形的蜡烛,一簇簇烛火亮着,搭配雪白的蕾丝桌布,法式精致的菜肴,如同覆着一层温黄的薄纱,餐桌中间还摆着细颈玻璃瓶,放了一束红玫瑰,花瓣上洒了水,濡着花色红艳欲滴。   陆璟琛抱着她,先将她放到桌前,再将座椅拉开坐下去,一手揽住她骤然收紧,将她轻柔地抱到自己腿上,箍得牢牢的,下巴埋入她的颈间。   余青看向面前丰盛的餐点,有细嫩的牛扒,上面淋着一层奶黄明亮的芝士,盘中还放着土豆泥,那香气四溢,直缭进鼻息里,还有烟熏鳟鱼,苹果饼塔,锅中盛着鲜浓的海鲜汤,诱惑得她心弦荡漾,抬手抱住他脖子,一手点下他的鼻尖,笑道:“你还有什么计划,嗯?”   他的脸庞温柔地蹭上她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边,她穿着那件花卉白裙,白肤剔透,散发出诱人的甜香,鼻尖就抵着她小巧的下颔,一寸寸滑到她颈间里细细地轻舔起来,手从她腰上离开,竟一下滑进她的裙摆。   他的手心发烫,绵腻地熨着她的肌肤酥酥的发麻,她两腮泛出粉红,难耐地动了一动,软着声叫:“璟琛……”   他脸上依旧是笑,目光恍惚,黏黏地又去啄她饱满的唇,轻喘着:“有,结婚,我们,搬出去。”   古色古香的包房,四处是黑木雕刻的装饰,墙角放着紫砂香炉,一丝丝一缕缕的白雾弥漫。   余文笙硬是被陆天成拽进这茶楼里,他们没有吃晚饭,陆夫人熟练地点了些特色菜,又笑盈盈的给他们沏茶,这桌上还有一块可转动的圆形玻璃板,他神情郁闷,说道:“今天算是意外,总之我明天必须看到青青。”说完,陆天成将手机放到玻璃板上,往他那一转,稳稳停在他面前。   陆天成笑起来,对他一抬手:“你现在就能看到。”   余文笙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当看清屏幕上两人的情形时,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就见男人双腿跪地,而自己的女儿坐在座椅里,手被他牵着,套上一枚戒指,他们周围又是粉红色的蜡烛,心突地一跳,惊诧的问道:“他不是说,是给青青制造惊喜吗?”   “这个惊喜是……求婚?”   陆夫人缓缓说:“阿琛今天受了不小的刺激,我都知道。”又说:“但这事如果早点办下来也好。”   余文笙静默地看着她,眉心微蹙,目光回到屏幕上,两指按住屏幕往旁边一拉,将照片放大,再放大,显出女儿那张甜美的笑脸,露着糯白的牙,他眼皮颤了颤,握住手机的手指缓缓收拢。   最后,还是叹道:“我要跟青青再好好谈谈。”   用完烛光晚餐,陆璟琛便打横抱起她回到卧室,放到床上,直接扑倒了她,因为她只穿着一件连衣裙,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给剥干净,再褪去自己的衣服,从始至终都压着她,感受到他灼热坚实的肌理挤着她亲昵地磨蹭,她才发现,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气的挣扎起来,推搡他的胸口:“陆璟琛!”   他便低眉浅笑,眸里满含着温柔,逮住她滑嫩的红唇,开始绵绵软软的唤着她:“阿青,阿青,我的阿青……”咬着她的唇肉爱恋地吸吮,一边发出呢喃声,像有毛茸茸的大尾巴拍打着她脚踝。   简直不得了。   她的心怦然颤栗,窜过无数密紧的电流,直冲上头皮。   尽管盆骨酸的难受,可她居然提不起一丝骨气,出乎意料的,他这次竟只是蹭着她,知道她正疼着,便将她的全身轻轻柔柔地来回吻了一遍一遍,每一寸都不放过。 第66章 【眉来】   清晨。   客厅静悄悄的, 白墙上的挂钟显示出六点五十分, 透过长窗往外望,天还是蟹壳青色,边缘透着一层幽冷的蓝,依稀能见细碎的星光, 蔽在云雾后显得灰蒙蒙的。   过不到半会,从厨房里响起窸窣的水流声,哗哗作响。   赵婶站在洗碗池前, 池中的清水托着菜叶晃漾着, 她手里拿着菜根,指甲掐住一条翠绿的菜根用力一按,“咔”的声,轻易地掐断开,菜根上结着剔透的水珠, 跟着溅入池子里, 泛起圈圈细微的涟漪。   二楼也传来一点动静。   陆璟琛穿扮整齐地站在房门前,轻轻关门,经过父母的房间,再是书房,最后是一扇黄橡木门, 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整理起衬衫袖口,腰身挺拔,脚步平缓地要下楼去。   突然,“喵”的一声。   他背影蓦地一顿, 半会,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房门前,里面的猫叫越发响亮,伴着高兴的呼噜,又响起奶奶焦急的低喊:“小祖宗,别叫别叫……”他立即伸手握住门柄,往旁边一扭,向里推开。   一眼便看见奶奶抱着小猫站在窗前,惊怔的看着他,显出毫无防备的错愕,怀里的白猫正朝她伸着肉爪,去碰她的脸,她穿着碎花背心袄,花白的头发被打理整齐,爷爷则戴着老花镜坐在床边,两手拿着手机看。   气氛静默的似乎压挤起来,厚重又窒息。   陆奶奶脸色发白,搂着小猫的手紧了紧,结结巴巴的:“阿……阿琛。”   她话音落下,陆爷爷困惑地抬头望向她:“阿琛?”就顺着她目光看去,脸上露出惊诧,摘下眼镜,没想到孙子今天起得这么早,一时还说不出话。   陆璟琛的眉目清冷,盯着那只奶猫,墨黑的眼眸覆着淡淡死气,微有些空洞,攥着门柄的手逐渐收紧,指骨绷着一片苍白,金属门柄的寒意森然的钻进肌肤里,冻得胸腔发沉。   他声音沙哑地咬出字,清清楚楚,用力地压制着心底翻滚的阴戾:“不要,让阿青,看到。”说完,后退一步将房门关上,转身下楼。   他必须带阿青尽快搬出去。   陆璟琛来到厨房,赵婶子已经开始煮粥,拎着木勺在米粥里细细地搅拌,又调小了火,听到脚步声便回头一看,惊奇的叫:“少爷?”他直截了当的说:“教我,做粥,八宝粥,还有,酱肉包。”   “阿青,爱吃的,都教。”   她来陆家有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少爷说话,而且还这么一长串话,当即吓得瞪大眼睛,全身震了震,刹那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看他的面容依旧隽美,高又清瘦,首先去拿墙上挂着的围裙,学她系在腰间,薄凉的眸光朝她看来。   她这才勉强闭住嘴巴,点了点头:“是……”   床头柜上的座钟,轻轻的滴答滴答作响,窗帘掩的紧实,有暖气轻柔地拂过来,帘摆便夹着薄纱漾起一丝微弧,偌大深蓝的被褥间,只看见她小巧娇美的脸,凌乱的乌发蜷在脸颊边,面庞洁白,卷翘的长睫毛轻眨了一眨,那睡眼惺忪,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等到睡意缓过去,余青揉一揉眼睛,看向座钟,心突地一下撞在胸腔,竟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结果双腿一软,差点摔出去。   她双腿发颤,扶着腰艰难地挪进浴室里洗漱,最后换完衣服下楼,发现他坐在长沙发上,挺拔端正,肖寻坐在他的身边,满脸笑意的对陆夫人说着什么,陆璟琛本来低头在捋自己的手指,指尖捏着指骨磨动,听到不远处的动静,扭头看过来,双眼刷地晶亮,起身急步来到她面前。   她还站在楼梯上,一手扶着木质柔润的扶手,他双手一伸就将她抱起,仿佛小时候的举高高。   她猝不及防地发出低呼,慌忙攀住他肩膀,抬眼却见他目光温软,唇角向上一弯,托抱着她慢慢下楼,再将她放下,牵着她来到餐桌前。   陆璟琛给她拉开座椅,等她坐好,又跑进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就乖乖的捧在手里喝了一口。   她的唇瓣肿的充血,此时濡着水渍异样红润诱人。   他眼眸一深,扶住她的座椅,弯腰直接吻住那双红唇,轻柔地舔去上面的水,再略略离开,目光灼热的胶着住她粉嫩的脸,指腹轻抚上去,眸底是深不见底的疼宠爱恋,宛如海水一般,看着柔和,却深的足以能将她溺毙。   她还没反应过来,鼻头忽然一热,是他的鼻尖抵着她的蹭了蹭,声音极沙哑:“早安,我的阿青。”就起身回到厨房。   余青望着他的背影,脸登时更红,嘴角忍不住翘起,心里漾起丝丝的甜蜜,原来他真的会说话了,不是她的梦,默默地再抿一口热水喝,转身一看,陆夫人和肖寻还坐在沙发上交谈着,陆天成却不在,爷爷奶奶也不在。   一声轻响。   餐盘摆在她的面前,雪白的瓷盘盛着松软淡黄的奶香玉米饼,层层交叠,浓郁的牛乳香气融着玉米香扑来,直勾着肠胃咕噜噜叫。   她看得发怔,他又跑回去,端来一层编织的蒸笼屉,里面放着白白的小包子,还有一碗八宝粥。   陆璟琛又拿来餐具和番茄酱,都放到桌面上,紧紧挨着她坐好,打开番茄酱的瓶盖,再将瓶身倒过来,瓶口对准淡黄的玉米饼,小心翼翼地挤出番茄酱,画出一颗爱心。   然后,他将番茄酱的瓶口盖好,放到一边,拿起银叉递给她,她就接过来,看他坐姿端正,两手覆住大腿,下巴朝餐盘的方向抬了一抬,眨巴着亮亮的眼睛,纯澈的充满期待。   她看了看面前的早饭,不论是外表还是香气,都显得很正常,便歪着头,杏眼微微眯起,充满狐疑地盯着他的脸,问道:“这,都是你做的?”他忍不住,邀功一样将脸颊凑了过来,雀跃的唤:“阿青,尝尝!”乌黑的长睫毛轻轻地扑闪着,眼中全是她,明显迫不及待了。   余青的唇角扬起,就先亲一下他的唇瓣:“看在琛琛这么辛苦的份上,先给一个小小的嘉奖。”   她拿着银叉,叉住一块玉米饼,弯下身小小的尝一口,刚触到松软的饼皮,刹那一股香甜的奶味铺满齿腔,她的心更软,鼻子微微地发酸,等到咽下去,笑着对他点头:“好吃。”再叉起一小块饼,递到他唇前,他也乖乖地吃完。   余青吃完玉米饼,已经觉得很撑,还剩下八宝粥和一笼包子,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大勺,全部吃的干干净净,连渣子都舍不得漏下,打了一个饱嗝,笑眯眯的伸手抱住他清瘦的手臂,露出一口洁白小牙,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琛琛,你怎么这么好……”   他唇角弯的更深,简直心花怒放,捉住她的小手握进掌心里,望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薄唇印住她额头连连亲了好几下,胸腔轻震着,嗓音里含着温柔的呜咽:“阿青最好。”   “小青。”   她闻声转头,那端的陆夫人笑眯眯道:“吃好了吗?”   余青只得起身,陆璟琛便也跟着起来,收拾起餐盘,她眼疾手快,忙叫:“我来洗碗!”端起空碗和餐具小跑进厨房,搁进洗碗池里,他做饭辛苦,不能这些事还让他来,于是将长袖整齐地挽到手臂上,拿起池子里的湿毛巾开始洗碗。   陆璟琛急步走进来,放下餐盘,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向外拉,她就笑起来:“我来洗,没事的。”他眸色沉冷下去,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下颚绷得发紧,气息都有些急乱,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用力往怀里一带,来到门口再将她推出去,自己站在厨房里将移门拉上。   咔哒一声,又上锁。   余青哭笑不得,气的躲脚:“陆璟琛!”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他,低着眉梢,黑亮的眼眸轻弯,朝她摆了摆手,转身来到洗碗池前。   她的脸红红的,想他真是一个幼稚鬼,这时候,陆夫人又叫了一声:“小青,过来坐吧。”   余青便叹气,来到陆夫人的身边坐好,轻声叫了“夫人”,再对肖寻颔首:“肖先生。”他脸上还是一派斯文,温和的笑了笑,陆夫人问道:“阿琛昨晚,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吗?”   她应道: “是的,夫人。”   肖寻却是摇头:“并不,小公子因为童年时期就患有自闭症,无法开口说话,但是他内心是有对话意识的。”   “而且他不是哑疾,一旦想说话的意识越来越强烈,自然就愿意开口了,想必他私下已经练习了很多遍,昨晚也不是他第一次说话。”   陆夫人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抿起茶水喝,满齿幽幽茶香,温静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说道:“阿琛把他的想法都告诉了我们,他想要先和你领证结婚,再搬出去住,可眼下,你的父亲并不很愿意让你结婚。”余光便扫到她手上的戒指,唇角扬的更高,将茶盏重新放回去。   余青抿起嘴,只说:“我去和我爸爸谈。”   陆夫人反倒一言不发,捧起她的手,另只手轻抚着她白嫩细腻的手背,那手又小又软,禁不住令人心生怜爱,再看她手指纤细,指尖莹莹的沁着淡粉色,语气低柔:“你戴着这戒指还真好看。”望着她,眼里含着明亮的笑:“阿琛的眼光不错,他为了给你挑选戒指,查阅了很多书,最终看准了这一颗粉钻,我们给他打听的时候,才知道这颗钻石是瑞典一位艺术大师的作品,被他亲手珍藏,宝贝的紧,可是,竟然愿意将钻石卖给他。”   “后来才知道,阿琛提前给大师发了一封邮件,大师说,是被他信中的两个字打动的。”   “余生。”   “他给这颗钻石取的名字,叫余生。”   余青望着手指上的戒指,那一颗粉钻莹莹剔透,清澈的似能洗涤一切尘埃和阴霾,折着异样绚丽的光芒,胸口清晰地一震,眼眶发热,整颗心都温软的一塌糊涂,饱胀的泛酸。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去,细软的嘴唇抿起,杏眸已经通红。   傻瓜……   我上辈子一定特别倒霉,因为所有的好运气都攒到了这一世,才能如此幸运的遇见你。   正午过后,她就跟父亲打电话,得知他下午请假在家,陆夫人又不好继续打搅余文笙,便叫来司机带两个孩子去余家。   和上次回家不同,这次,余文笙并没有在门口接,仅仅将院门打开了。   她牵着陆璟琛的手走进来,父亲正拎着水壶在院落里浇花,见到他们,动作只停了一停,继续浇起面前一株红艳的丽格海棠花,在冬天里却灿若红霞,余青捏捏手中的大手,这寂静的院落,有一只小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水泥院墙上,啄起胸前的羽毛。   忽的,响起沙哑低迷的嗓声:“伯父好。”   余文笙身躯一震,慢慢地抬头,注视着他仍旧俊美沉静的面孔,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乌黑的发间晕着微暖的日光,再是黑眸清浅,一身浅灰色风衣搭配白衬衫,衬衫扣直系到颈间,衬得身姿玉树般颀长挺拔,腰线清瘦,冷润的透着极点疏离。   余文笙这才放下水壶,转身走进客厅。   他们也跟进去,将带来的礼品搁放到茶桌上,然而他很快就从二楼下来,过来将她的手一握,把一本深红色的硬壳小本摁进她的手心,他低着头,慢慢地松开手,赫然是她的户口本,她满脸惊诧地抬起头:“爸!”   他叹了一声气,宽阔的客厅中有一种难言的感伤惆怅,陈旧的梨木家具,木漆光滑柔润,墙上还挂着一幅红彤彤的新年挂历。   门外的日光正好,淡金的光影镀着葳蕤花木泛出鲜亮的花色,他说道:“昨天晚上,我在床上想了很久,也是想明白了,当初我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长辈都很满意,我本来想,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变数,可没想到你五岁还不到,就散了……”   “感情这回事,其实谁也说不准,这些事情只能由你自己把握。”   他这才抬头,扫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又看向她,眼中含着温和真挚的感情,伸手握住她的手:“但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在你的身后。”   她感受着父亲粗粝的手掌,手指覆着茧皮,小时候只要牵着父亲的手,那一层茧便会令她奇异的安心,仿佛什么都不怕,一直支撑着她走下去,此时却烫的心口翻涌上酸涩,眼眶一热,上前抱住了他,抑不住哽咽的喊:“爸爸……”   余文笙反抱住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脸色骤冷,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看,下颚绷紧起来,牵着薄唇抿成一丝极细的线,很不高兴,那闷闷的模样莫名带着些稚气,逗得他心中好笑,像是空气中那股酸溜溜的醋味越来越浓,他根本不去理会,抬手轻轻地拍打她的背:“我的乖女儿,真乖。” 第67章 【眼去】   装有红酒的高脚杯们一齐相碰, 殷红明亮的酒水晃动起来, 天花板下回荡着喜庆的欢笑声。   陆夫人捏着高脚杯含笑着浅抿一口,陆天成和余文笙聊着话。   突然,老人细长的手指攥着筷子按在桌上,轻轻的一响, 陆爷爷拿起手边的纸巾,抹了抹嘴,看向陆夫人:“儿媳妇, 你打个电话给阿琛, 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陆夫人笑道:“好。”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手机,将屏幕点亮。   彼时,两个人才从民政局出来,漆黑的轿车停在路边, 依然是司机站在后座车门前, 见到他们走近,再弯身给他们拉开车门,陆璟琛便抱起她小心地放进皮椅里,而她捏着两本结婚证,神思恍恍惚惚的。   陆璟琛依然紧紧地挨着她坐下, 拿过她手中两人的结婚证,仔细地看一遍,再看一遍,然后猛然扑进她怀中, 不断地往前蹭,她被他抵在角落,纤细的后背顿时碰到坚硬的车门,这才敛了敛神,哭笑不得的按住他的前额:“琛琛!”   他将结婚证小心地按在怀里,声音像梦呓一样,轻轻地颤抖,贴着她温暖的面庞,眸光潮湿,痴怔的自言自语:“结婚了,我……我和阿青,结婚了……我和阿青,结婚了……”   她脸颊濡着滚烫的湿意,他紧紧地箍着她,从初次相遇到如今,隔着这么久,他终于完整地得到了她,她的心揪紧起来,沁出一丝尖锐的痛,怜爱地摸他的头发,他整个人埋进她怀里,又往前蹭了蹭,贪恋地享受着她的抚摸。   轿车发动起来,身下开始轻轻地颠簸。   这时,手机响起悠扬的闹铃声,他怔了一怔,眉心微紧,不情愿地从口袋拿出手机,再按下接听键,那端母亲温和的问道:“阿琛,还没办好吗?大家都在等你们。”   陆璟琛喘着气,仓促的“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又扑到她的怀里,手探入她的外套里搂住她的腰,内里雪白的羊绒毛衫,松松的笼着她腰肢越发不盈一握,另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到脸颊上,眯着眼,喉咙颤动着发出绵绵的呜咽:“阿青,揉揉,揉揉。”   余青“扑哧”一笑,亲了亲他乌黑清香的发顶,宠溺地揉起他的脸。   花园里静无声息的,两旁是参天的松柏,淡淡的日光穿过茂密枝叶,无数细碎的光晕便印在地上,轻盈地浮漾。   司机将车开到台阶前,熄了火,陆璟琛已经牵着她下车,从大门进去,打开鞋柜拿出她的棉拖鞋,弯身放到她脚边,再将她脚上的皮鞋脱下来,整齐的搁进鞋柜。   不知什么时候,他照顾她开始变得事无巨细,她有找他沟通过,自己并不是小孩子,却每回都被他无赖的撒娇应付过去。   赵婶子从厨房端出一盘青菜,是刚热好的,陆奶奶也走出来,喜气洋洋的端着一盘糖醋排骨,放到桌上,突然听到玄关处的动静,脸上笑意更浓:“回来了!”连忙进厨房去。   陆夫人也放下酒杯,朝他们走去,耳下一对翡翠坠子轻晃着,扫着苏绣旗袍竖领,美丽的面容上端着娴静的笑,说道:“证都领了吧,快给妈妈看看。”陆璟琛在低头换拖鞋,也不看她,坚定地摇摇头,换好以后拉着余青的手就回卧室。   余青心里也极无奈,叫道:“琛琛,就给长辈们看看吧。”他下颚绷的渐紧,还是不出声,她只得回头看了夫人一眼,陆夫人便对着她,扬起下巴朝他的背影抬了抬,盈笑的眸里又透着嗔怪。   陆璟琛牵着她回房,脱去她的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再去脱自己的大衣挂好,她去浴室洗手,他就从口袋拿出结婚证,拉开衣柜的门,最下面一层抽屉,里面有雪白的硬壳相簿,还有她的小黄鸭毛巾,粉红色的圆珠笔,以及她的艺术照。   小女孩粉玉雕琢的面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令他的眉梢忍不住弯起,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将结婚证也放进去。   余青正用肥皂搓手背,他跟过来,直接握住她的腰揽进怀里,她两手还是湿的,“哎”了一声,结果唇猛地被他柔软的双唇攫住,深深地辗转。   油黄的汤汁不断地鼓着小气泡,一块一块细嫩饱满的鸡肉,配以红枣和枸杞,还有一些细碎的药草。   陆奶奶关掉灶火,将汤勺放进去,再戴上隔热手套端起汤锅,赵婶子还在往外端菜,一盘才做好的白灼基围虾,两个年轻人已经坐在桌前,所有的菜里都有公筷和公勺,余青剥完一只虾,知道他不喜欢蘸酱吃,就将粉白的虾仁放到他的嘴边,他高兴的一口咬下去。   陆奶奶端着汤锅,放到离女孩较近的位置,脱下手套,又拿过她的碗,慈蔼的笑:“奶奶给你盛一碗汤。”   余青也笑起来,杏眸轻弯,卷翘的长睫毛也弯成月牙儿,缀着温暖的光,唇边泛起小涡,轻声说:“谢谢奶奶。”   陆奶奶便拿起汤勺,低头悄悄地扫了一眼她,嘴唇一弯,这次的汤里也放了一些药材,但并非上次的药方,而是补气血调理身子的,想一想,如果阿青自愿不用安全措施,这日子就不会太远。   陆天成忽然说道:“阿琛的公司现在运营的相当不错。”   自从给儿子收购那家公司,前期就一直在辅助他处理事务,等他摸清门路以后,原本行事果断,现在更是比自己还狠绝,在几个老员工的带领下,公司股票行情越来越好,已完全发展起来,他看向陆璟琛,那人却兀自拿公筷夹起一只虾放到碗中,给媳妇剥干净,轻轻地放在她的唇前,目光极是温柔:“媳妇儿……”   也是被他宠坏了,她两颊一热,还是很淡定地吃起虾来,再用公筷给他夹排骨。   陆天成却被“媳妇儿”三个字吓得身躯一震,周围的人也都是,余文笙正低头喝汤,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嘴巴闭的死死的,发出阵阵闷咳声,转身将头扭到别处,用手掌捂着嘴,咳得面部通红。   陆爷爷好心的给他递来餐巾纸,他感激地点头:“谢谢……”就起身去卫生间。   陆天成率先反应过来,手握成拳搁到唇上,清咳两声,另只手敲了敲桌子,正色道:“璟琛!”   真的是,他年轻时候在别人的面前,都没这么肉麻过。   陆璟琛眉心动了动,不情不愿地看过来,听父亲说:“你不是想搬出去吗?用你公司的一支股份,换天盛旗下的任意一处房产,你觉得呢?”   他听着,又用公筷夹起一只虾,细细地剥去虾壳,毫不犹疑的应道:“嗯。”将虾仁再递到自己媳妇的嘴边,语气平静清冷,微有一些沙哑:“明天,就办。”   到了下午,陆天成从书房里拿来早前就准备好的文件,关于天盛近年收购的各处房产资料,他优先参考的是地理条件,以及离家距离,一本厚重的文件夹搁到茶几上。   此时,余青懒洋洋地窝在陆璟琛的怀里,头靠在他颈间,看他拿起文件夹翻开,却完全没有仔细看,很快翻到中间,当她看到一栋墙身雪白,深蓝色的屋宇,临近海岸线的一套别墅时,眼睛不由得一亮。   余青喜欢这栋建筑的设计,风格清新简洁,再加上她喜欢海,小时候曾经和父亲去过一次海边游玩,那海天蔚蓝的融为一色,雪白的浪花携着清凉的风扑在身上,她至今都记得,可是看到这套别墅,价格应该不菲。   陆璟琛低着头,意料之中的,瞧见她晶亮的大眼睛在扑闪,心头温软,低脸亲了亲她的眉心,看向身旁的父亲。   “就这个。”   手续交接需要两天,到了第三天一早,他们就去看房。   别墅很大,二楼有两间朝南的宽阔卧室,墙上嵌有西式木格窗户,面对着蔚蓝的海面,海浪声稀稀疏疏地传来,房子里异样空旷,只简修了一部分,两个人便牵着手在空冷的房子里走来走去,最后来到阳台,极远处一片蔚蓝海水,潋滟着天光。   她小嘴半张,发出惊讶的低呼,乌软微弯的长发被海风吹拂起来,那明澈的眉眼映着瓷白的脸,干净而清透,两颊微微地泛红,兴许是冻的,陆璟琛就从她身后搂住她,将她翻过身来摁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柔软的发顶,依恋地缓慢磨蹭。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她和他的家。   他暗想着,心中不能控制地翻涌起灼热,血液汩汩地沸着,仿佛燃起铺天炙烫的火,他更紧地抱着她,她的娇软温暖,还有那独属于她的甜美香气,完完全全地都充盈在他的怀抱里,满满地融入骨血,不可思议的幸福,全部都属于他。   他不敢相信的想了一遍又一遍,想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他微歪着头,贴着她的头发,声音低的如同在梦呓:“我爱你,阿青,只爱你……”   她眼中泛着温柔的光,抱紧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处,安安静静地聆听他的心跳声,他身上有着薄凉清冽的气息,亦如初见,就听他的心怦怦,怦怦,鲜活而有力地跳着,她喜欢每一秒钟都确定他的存在。   “我也爱你。”   因为房钱用陆璟琛公司的股份换了,余文笙非得要出钱,剩下的装修费用便由他承包,而婚礼也在办置中。   一切似乎太过顺利。   然而,这天清晨。   天色青灰暗沉,沉沉的乌云从天边覆来,不多久,就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晶莹的雨珠砸在叶尖上,迸开细碎的水花,地面升腾起白雾。   他站在浴室的白瓷砖墙前,乌黑蓬软的头发毛茸茸的,一张隽秀的脸浮着薄红,双眸困得微眯起,浑然没有睡饱,右手攥着一只白皙的小手,身后则是她坐在马桶上,一手牵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裤,那脸庞雪白,布满了疑惑,目光恍惚的在想着什么。   这天天晚上都被他折腾许久,起先她有特意洗澡清理过,后来她也懒得防备,就没有用任何安全措施。   不会吧……   直到一阵“哗啦”冲水的响声,手中忽的一空,顿时空空的发起冷,激的他胸口绷紧,划起一丝钝痛,慌地转过身,看她穿好睡裤起来走到洗脸池前,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他连忙上前捏住她的衣摆,胸口处紧绷的肌理才微微放松,那股心悸夹着钝痛也逐渐平缓,揉了揉眼睛。   余青从镜子里看见他困乏的模样,长睫毛低低地垂着,红嫩的薄唇抿起,深蓝的绸丝睡衣映得他肌肤异样白皙,如一片柔润的白瓷,整个人便安静的没有声息。   她叹气,洗完手关上水龙头,拿起墙架上的毛巾裹住手细细地擦拭,再将毛巾放回去,牵起他的手往门外走,说:“好了,我们再回去睡一会……”   她爬上床掀开被褥钻进去,身边立刻传来睡衣窸窣声,下一秒就被卷入温热阔实的怀抱,全身被他修长的四肢黏黏地缠住,脸庞拂来沁着薄荷清香的鼻息,挺拔的鼻梁深深埋入,轻蹭了蹭她的脸。   她原本那一点燥乱的心绪,陡然沉寂下去,闭上眼睛,嘴角细细地勾起来,抬手反抱住他清瘦的腰。   因为他爱她,他是这样偏执的纯粹的爱着她,所以她无所畏惧。   如往常一样,他们起床后来到餐桌前用餐,桌上摆着奶香玉米饼,一锅小米粥,陆璟琛先用筷子夹起一块饼,放到她的碗里。   她醒来后并不饿,便小小地咬一口,咀嚼起来,骤然一股子浓烈的奶味蹿上,她慌得连忙咽下去,不过半会,奶味泛着酸气从齿间漫出,刺激着胃疯狂地鼓动,一阵阵作呕,赶紧拿餐巾纸捂住嘴,抑不住干呕起来,一边飞快地冲进卫生间。   “阿青!!”陆璟琛的脸色苍白的骇人,腾地起身追过去。   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觑,尤其是奶奶,已经完完全全的怔住,脑中倏地闪出一个念头,也只有那个念头,轰然炸开,陆夫人惊愕的看向陆天成,他却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她兴奋的说:“小青,不是怀了吧?”   余青伏在洗脸池上,不断地呕着,温热的奶腥味还在一阵阵翻涌,连手指都在发抖,她眼睛通红,可是怎么吐也吐不出来,难受地都流出了眼泪。   陆璟琛紧紧抱着她,脸色苍白,削薄发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心里深处一种极点的惊惧,叫嚣着庞然的黑气从头顶吞噬下来,他却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去抚摸她的背,直到她吐完,他用自己的毛巾蘸了一点凉水,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   她无力地依靠在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难受地喘着气,他深深吻住她冰凉的额头,整颗心都揪得死紧,抽搐着疼痛。   他呼吸急促,沙哑的呢喃道:“阿青,我们,我们去,医院……”   她摇摇头,难受的说不出话,正在这时,陆夫人手臂上搭着她的呢绒外套,走进来为她细致地穿好,身后的陆天成也穿好了外套,站在卫生间门外,怀里还抱着儿子的风衣。   陆夫人笑吟吟的,眉眼间洋溢着浓浓的喜气,高兴地笑道:“车就停在门口,我们这就去医院吧。”   他们都去了医院,只留下陆奶奶和爷爷在家,两个老人帮助赵婶子收拾完餐桌,就去沙发上坐着,陆爷爷淡定的打开电视机,陆奶奶却坐立不安,不过一小会,就起来在客厅来回地踱步,又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   倏地转过身,眼睛发亮地望着他:“老头子,我们是不是要去买点什么?”   陆爷爷并没有看过来,唇角往上翘起,拿着遥控器一心地换频道,说道:“急什么,等结果出来再说。”   这一等,就过去半天。   好不容易盼到那阵熟悉的引擎声,陆奶奶一惊,几乎从沙发上腾地跳起来,冲过去开门,就看见陆璟琛牵着余青走上台阶,她手中攥着湿润的餐巾纸,正仰起脸对他说什么,而他垂下的眼眸红通通的,进玄关给她换鞋,自己再换了鞋,抱着她上楼。   陆奶奶这下拿捏不定,伸直脖子向门外看,陆天成先下车,再握着夫人的手走过来,两人却是笑容满面,陆夫人笑眯眯的,别提有多开心,上前几步捉住奶奶的手:“妈,小青真的怀了!”   她继续说:“医生说小青怀孕了后,阿琛还不知道怀孕是什么意思,我就跟他解释了,谁知道他一听,直接就哭了,可逗坏我。”   陆璟琛抱着她一路回房间,将她放到床上,再脱去两人的外套挂上衣架,仿佛极大只狼犬迫不及待地扑来,缠住她,脸庞埋在她的颈间,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一触到她温暖的香气,眼泪顿时涌出来,发出嚎啕的哭喘声。   他双臂抱着她用力紧了紧,大颗大颗的泪水落进她的颈窝,喘不过气:“阿青……阿青……阿青……”   她无奈,听他可怜兮兮的抽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发颤,颈间滚热的泪水四处蔓延,越来越多。   他抬起脸,一排薄黑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湿漉漉的,显得更是长,湿濡通红的眼眸倒映着她,漫着濛濛水雾,脆弱的令她心头一酥,绽开麻意,他浅红的薄唇微抿,沙哑的哽咽:“你爱我,你只能……只能爱我,不要管,不要管宝宝……好不好?” 第68章 【蔫了】   余青真是拿他没办法, 握住腰上的手臂, 轻轻地往上挪了一些,哄道:“放松点,这样勒着我难受。”   他还哭着,但极乖巧地“嗯”了一声, 力道略松开。   她的手臂再挤到他的颈子下,他头便抬了抬,让她的手环过来搂住他脑袋, 她紧紧地抱着他, 手伸入他茸茸的头发里胡乱地搓揉,听他舒服地哼了哼,轻声哄:“琛琛,你要这样想,宝宝可是我们的结合体, 可能会眼睛像你, 鼻子像我……”   她还没说完,陆璟琛的脸埋在她怀里,猛然用力地摇了摇头,低低的抽泣着,全身还在发着抖, 小媳妇似含着委屈的鼻音:“你只能,只能,爱我!!”   她的额角细细地抽跳,掀起一阵疼, 又禁不住好奇起来,手继续揉着他,捋起他细软的发丝,温柔地顺着毛:“那如果宝宝生了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的脸在她怀里蹭了蹭,感受着她的安抚,呼吸里尽是独属于她的清甜馨香,暖暖地充盈在肺腔里,越发地沉溺,哭声微微平静了些,哽咽着,语气却异样认真:“给妈妈。”生怕她不答应,脑袋开始使劲地拱,发疯地哭喊:“阿青爱我!!只爱我!!!”那喊叫不受控制地变得尖锐,直刺入额角,吵得她头更疼,无赖的模样偏偏又十分可爱。   余青咬牙,他发脾气起来真是不得了,立刻抱紧了他:“爱爱爱爱爱!!!”   那叫声才平息下去,耳畔静得一时只有他的抽噎,他四肢缠着她,修长清瘦的身子在轻颤,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说:“那你知道,现在宝宝在我的肚子里,一个不小心,可能宝宝就会死,连我也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在宝宝没有出来前,你就忍一忍,好不好?”   一听她也会有生命危险,他刷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满含担忧的望着她,鼻尖都是红的,更让她心疼。   床头柜上摆着纸巾盒,她伸手抽出一张纸,扶住他的脸,轻柔地给他擦起鼻子,他箍着她的力道便松开一点,眯着眼乖乖喷出鼻息。   最后,她给他抹完鼻子,他把脸一歪,又深深地埋进她颈窝里,黏的厉害。   早餐因为她的孕吐反应,大家都没有吃饱,陆夫人上楼来叫他们吃饭,等进到餐厅里,赫然发现桌上的餐食变得非常清新。   小玻璃碗装着姜汁藕片,几片白净的藕片贴着碗壁,而碗中央堆着的藕片则铺上了淡黄姜末,红色的水果椒丁,还有黄瓜块,及一盘凉拌西红柿,椒盐花卷,酸和咸的都有。   陆爷爷坐在主位,陆天成和奶奶都在座位上,余青刚坐下去,奶奶便率先夹起花卷放进她碗中,蔼笑道:“尝尝这个,奶奶做的椒盐花卷可开胃了。”   她也笑着点头:“谢谢奶奶。”   还没有动筷子,陆夫人又端来一方餐盘,放到桌上,将盘里装有鱼粥的小碗分发下来,说:“我以前怀阿琛的时候,胃口不好,就喜欢吃奶奶做的这花卷。”   她一想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心下便有无可名状的惊奇和羞怯,脸红了红,就应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他们,转而用筷子夹起花卷,咬了一口。   花卷松软,淡淡的杂粮味中夹着椒盐的辛味,浓郁的辛香窜进胃里,很快诱着肠胃叫唤起来,简直饿坏了,她吃的津津有味,紧挨着她的陆璟琛却在出神,一手拿着瓷勺,怔怔的看着碗里的鱼粥。   他坐的端正,垂着脸,纤长漆黑的睫毛覆着苍白的眼睑,泛起潮气来,睫尖隐隐地沁着微光,眼尾洇染着薄红,唇瓣轻抿,如同隔在清寒的雾色中。   “琛琛?”   清婉的嗓音响起:“你怎么了?”   他软湿的眼眸眨了眨,抬起来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这才回过神,将瓷勺放进米白的稀粥里,舀起一勺热粥,慢慢地吃。   下午,余文笙接收到陆夫人的短信,处理完公司的事务也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一袋袋补品,被赵婶接过去,彼时他们都坐在沙发上,余文笙便穿上鞋套,过来陪着她,因为她现在有了身孕,一下成为所有人关怀的对象。   余青坐在那里,陪父亲絮絮的聊着闲话,陆璟琛则揽着她的腰,一手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腿上,一言不发,低垂的眉眼沉静好看,轻轻地把玩她柔软的指尖,捏着她指骨上下磨动着,聊了半会后,陆夫人就催促她回房里休息,她这才牵着他上楼,留长辈们坐在那商量事情。   浴室里弥漫着朦胧的雾气,白茫茫的。   洗脸池的镜子也覆着一层水汽,墙上的壁灯开着,泛着微弱晕黄的光。   “别难受了……”   红润的唇轻啄着他的薄唇,立即被他反咬住,撒气似狠狠地啃吮,她唇肉细嫩,齿尖一咬便溢出清甜的味道。   她细白的手臂则圈着他颈脖,另只手缓慢游移,没入清澈的水面,引起点点酥痒来,他舒服的低吟一声,双腿已经难耐地弓起,将她箍的紧紧的。   余青低笑起来,手猛地一握。   “嗯……”   仿佛一道热浪猛然击中腹下,他不由自主地抬腰,白皙清瘦的腰身,无数晶莹的水珠划过紧致的肌理,他薄透的锁骨也覆着水珠,诱人般细细流淌。   她全身的血液跟着发狂地沸动,手上越发用力。   陆璟琛粗重的喘着气,从唇间溢出绵软沙哑的低吟:“阿青,阿青……”含住她湿润的舌,轻咬慢吮,灼热的掌心迷恋地抚着她的脸,将她颈间的长发撩到她身后,沿着她滑腻纤细的后颈往下去,腰身柔美的弧度。   她唇边沁着狡黠的笑,手里动作愈来愈快,使得他痉挛一样抽搐起来,额角沁出细密的汗。   这样的快慰中,忽听到她温柔的呢喃:“我答应你,琛琛,生了宝宝后只爱你,好不好?”她声音放的极轻,含着动人的蛊惑:“你难受,我看着也难受,所以我答应你,一直只爱你一个人……”   这当然只是哄他。   余青暗暗的想,到时候宝宝出来,她才不相信他对宝宝会毫无感情。   陆璟琛并不知道她所想,只是听她的话,霎那间心口一紧,原本压抑着的阵阵钝痛,终于舒缓一些,才暗哑的“嗯”了声,吻着她的力道也跟着轻柔。   午休时间。   窗帘被紧紧拉拢,淡冷的微光透进来铺洒在床褥间,她睡颜恬静,呼吸轻轻细细的,他小心地翻身下床,给她掖好被子,深深地凝睇着她,湛黑的眸里蕴着从未有过的黯淡。   他的睫毛轻轻地一动,转过身,来到那雪白的梨木衣柜前,拉开柜门,再弯身钻了进去,将柜门缓缓合上。   黑暗一瞬从四面淹没过来。   他屈起双腿,手臂抱着腿蜷成很小的一团,把脸埋了进去,胸腔止不住开始抽颤,像是要撕裂。   他微微抽搐着,张嘴咬住拇指的指骨,眼睑洇开湿意来,周围全是黑暗,那强烈的不安全感一点一点充斥膨胀,化为一种绝望,要吞噬他,初见时女孩温暖的笑脸,一幕幕都在脑中清晰地浮现。   心脏陡然揪起剧痛,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扯着耳膜也掀着一阵嗡鸣。   他死死地咬住指骨,很快从齿间溢出一丝血线,窄小的空间里,他的呼吸声急乱骇人。   他知道,他又病了。   自从得知她怀孕以后,陆璟琛的状态逐渐产生异样,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黏着她,可是他越来越沉默,经常还会出神,胃口也不好,渐渐比起以前又消瘦些,余青是第一个察觉到他变化的人,当即找到陆夫人,通过电话请肖寻赶过来。   书房的红木门紧闭。   她和奶奶焦急的守在房门外,她捏着衣摆,衣服是绵绒质地,细细的绒毛被她胡乱地攥在手心里,又从指间翻出,那指骨泛着苍白的颜色,她还在用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门。   过去许久。   门才打开一条缝,显出肖寻颀长的身姿,整洁的灰色西装,温雅的面容间透着无奈,先对奶奶礼貌地颔首,再关上房门:“我们去客厅里谈吧。”   他们都坐在沙发上,肖寻两手覆着大腿,直截了当的说道:“他现在的心理状态非常不好,原本他的病情是好转了很多,但现在又有回去的迹象。”他顿了顿,叹了一声气:“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最容易得自闭症,而伴着他从小到大的这份不安全感,比起正常人的,要显得可怕的多。”   她面露惊愕,呼吸渐渐有些急促,只喃喃着重复他的话:“不安全……感……”   肖寻反而问:“婚礼是什么时候?”   他话音一落,陆奶奶急的抢先答道:“还有两个星期。”她脸上布满担忧,心下更是急的有如火在焚着,烧着五脏六腑,滚烫的令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医生啊,阿琛他怎么办?”   肖寻便说:“婚礼是一个调节他状态最好的契机,在婚礼前,我每天会过来对他进行心理干预,然后是余小姐这边。”他温和的目光看向她,瞧她秀眉紧蹙,澄净的杏眸里有着紧张。   他说道:“这几天,就多多宠着他吧。” 第69章 【婚纱】   陆璟琛在桌前坐得挺拔, 两手平放在大腿上, 眉目平静淡漠,如同一座玉石雕塑,久久地注视着窗外,稀疏幽深的绿树掩在雨雾里, 叶片湿的发亮,弯曲的虬枝细细伸展,只闻极轻微的雨声。   雨又下了起来。   锅中粘稠的米粥嘟噜噜的冒着小气泡, 粥里翠绿的青菜, 还撒了一些瘦肉丝。   余青关上灶火,放进去一柄陶瓷汤勺就搅拌起来,再舀起盛入碗里,从餐具篮拿出小勺放进去,端着碗上楼, 来到书房紧闭的门前, 她轻轻地推开门,他还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专注地望着窗外,湛澈的眼眸映着点点天光。   四下里都沉寂下去。   她呼吸停住一瞬,心中酸涩, 小声的唤道:“琛琛……”   他却惊得肩头轻震,迟滞地缓缓看了过来,看她将碗搁到书桌上,随后握住桌旁的座椅向他这边一推, 紧挨着他坐下,端起小碗,右手捏着瓷勺,乌黑的眼睫毛朝他轻眨一下,泛着盎然的灵气:“琛琛,我来喂你吃饭了。”   他胸口闷闷的难受,硬生生地鲠着一团气,过了这么久她也没来找他,便望着碗里的粥,抽紧的心才缓和了一些,能透过气来,便又看向她的脸。   那瓷白的小脸上,一双黑亮的杏眼轻弯着,凝视着他,透出温暖的颜色:“从今天开始,我来宠你。”   这之后,她果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宠他,当宝贝心肝养。   原先他上厕所,想要牵着她的手,她害羞不同意,就背对着他站在门前,现在直接站到他身边,牵着他的衬衫,再是帮他洗手,去揉摸他指骨,两人的手互相亲昵地搓起白软的泡沫,他望进眼里,眉梢便会弯起来,溢出纯然高兴的气息。   吃饭的时候,她给他夹菜的频率也变高,而饭后,还额外切水果来喂他,睡觉前给他温柔地顺毛,揉脸,按摩,伺候的他舒舒服服的,他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直到这天,他们去拍婚纱照。   鹅绒的紫红色布幔缓缓地拉开来。   淡白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悄无声息的,半空中浮着细碎的光粉般,她站在圆台上,将布幔往旁边拉去,露出一身雪白的婚纱,薄纱质的肩带,领口微陷,细美的锁骨间点缀着一颗粉钻,细细银质的项链,往上是白嫩优美的颈项。   她的头发被盘起,娇丽的小脸略施粉黛,只是轻轻地一笑,那样白皙的眉眼间泛转出明澈的光芒来,映在朦胧的日影里,温暖动人。   他则穿着白色的西服,挺拔地站在台下,面容愈发俊美,透着隽秀干净的气质。   窗外的树木细微地摇晃着,沙沙的声响,他看得痴怔住,眼里漾着极温柔的神色,明明早已经无法自拔,抬手伸过去,她的手便轻轻地放在他手心上,被他郑重地缓慢收紧,将她牵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住了她。   “夫人……”   陆夫人站在另一套婚纱面前,木质的假人模特穿着婚纱,单手叉腰,无神的眼睛笑望着远处,身上的婚纱服帖着她纤长细致的身形,腰间的蕾丝则簇拥成花团般,繁复精美,设计的倒还不错。   她伸手捏捏那腰间的蕾丝,女店员站在她身边,见到那边情形,当下笑着来叫她。   她闻声抬头,就见店员低笑道:“夫人,小少爷和少夫人真是相爱啊。”她看过去,瞧见两人正相拥在一起亲热着,眼中便泛起欣慰的笑意,轻轻颔首:“是啊。”   薄软的唇啜着她的唇,辗转吸吮着她舌上的清甜。   他纤长的睫毛垂着,轻掩着眸里深浓痴热的爱恋,有清冽的气息将她溺入,诱着她心头晃漾,轻盈盈地漂浮起来。   他贪恋地蹭她的脸,双臂抱着她收紧一些,再紧了紧,沙哑的唤:“阿青,好看……”   余青却惊诧的眨眨他,他现在都会夸奖人了,高兴地去啄他的唇,贴着他的薄唇柔柔地磨蹭,喃喃道:“琛琛也好看。”他向来爱极了她的亲昵,喉咙颤动着,发出雀跃急促的呜咽声。   他心情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余青把脸贴上他胸口,边想着,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摄影师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朝他们问道:“请问下,都准备好了吗?”   陆夫人便连忙走向他们,瞧他们身上的装扮妥帖又精致,尤其是婚纱,因为怕伤到孩子,腰线便设计的略微宽适,却依然掩不住少女细美的身姿,再看裙身上西式的蕾丝花纹,显得优雅大气,花心处点缀着钻石,长长的同样绣有复古花纹的裙摆则拖在地上,如同一片透明的花瓣柔婉的绽开,不愧是意大利名设计师的作品,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走吧。”   余青便点头:“好。”   他们跟着摄影师走进影棚里,他一路紧紧牵着她,还是很抗拒生人,瞧见那名摄影师,浑身止不住开始发僵,以至于拍起照来,都没有办法表现的太自然,直被摄影师喊停许多次,最后一次还是失败,摄影师两手就端着相机,面露困惑,对身边的陆夫人问:“新郎怎么回事?”   余青想了想,身子面向陆璟琛,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转来,看他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明亮的杏眼里含着狡黠,倏地挤压他的脸,胡乱地揉压起来。   他被惊吓到,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她,身体却因此放松下去。   突然,摄影师叫了一声:“好。”   刺亮的镁光灯一闪而逝。   摄影师的脸色才稍霁,低下头,手指按住相机屏幕旁边的按键,屏幕里的画面一转,显出方才两人亲昵的动作,虽然他们都不是正脸,但是新郎遭到调戏后那呆萌的表情,比起在镜头前绷紧的脸面要好许多。   余青还在哄着他,秀眉轻弯,嗓音糯软的发甜:“看着我,璟琛。”那眸里闪烁着温暖的光亮,专注地印着他的脸,令他心头无声地安稳下来,乖巧的“嗯”了一声。   后面拍起照来就显得自然的多,只要不看摄影师的脸。   自从有了孕吐反应,接连便出现了嗜睡的症状,到了下午五点,天边泛出滟滟的红霞,车子驶离市区,街边温黄的灯光透过车窗铺满车内,一盏一盏飞逝而过。   耳边只有细细的引擎声。   她躺在他怀里,头抵在他肩膀上,沉沉的睡得很是酣甜,身上盖着她的皮外套,四下里的云端染着昏暖的暮色,越来越暗,他低头捏住她的外套往上给她拢了拢,动作温柔而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他将她搂得更紧些,微热的脸贴上她的额头,久久地动也不动。   直到,身下的颠簸逐渐平缓,轿车停在别墅门前,司机下车来到副驾驶车门边,拉开车门,让陆夫人先下来,再来拉后座的车门,他就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轻轻走下车。   她安稳地倚在他怀里,睡得很香,幽黑卷翘的眼睫毛细细弯弯,衬在瓷白的脸庞上,漂亮的像是蝶翅。   他一路抱着她走到玄关,麻利地蹬掉皮鞋,回到房间,将她小心地平放在被子上,两腿则伸在床外,就给她脱鞋,又从衣柜里拿出他们的睡衣放到枕边,打开空调的暖风,过来抱起她走进浴室里。   窗外正对着花园,呼呼的风声渐去渐远。   他给她洗完澡,抱出来放到床上再给她换上睡裙,将她放入床褥里,自己穿好睡衣后才迫不及待地掀开被褥钻了进去,在她身边躺下,仿佛树濑熊极黏糊地缠住她,还想像平常那样被她揉揉摸摸亲亲,便用脸拱着她的,依赖地唤着:“阿青,阿青……”   “阿青?”   她睡得太熟,真的是困极了,脸在他的脸上只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他看着怀里的人还睡得这样香,不由抿起嘴,乌黑细软的头发耷拉着,眼皮也耷下,纤长的睫尖轻扫着她眼皮,微微湿润,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脸,只得失落地去回蹭她。   等到余青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睁开眼睛,对上他满脸怨气,又可怜巴巴的,清亮的双眸中蓄起浓厚水雾,仿佛是埋怨,回来都没有被她揉揉摸摸。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凑过去亲亲他,咬咬他的嘴,哄了好一会,才将他的毛顺的分外柔软。   可是她越来越贪睡,最后他也就习惯了,只要当天能得到顺毛就好。   没过几天,陆夫人带着奶奶去拿婚纱照,他们则躺在卧室的床上亲热着,等听到窗下一阵熟悉的引擎声,余青才欢喜地拉着陆璟琛来客厅。   就见夫人拿着大幅照片,上面是两人彼此温柔凝视的画面,手牵着手,陆璟琛比她更欢喜,直接拿过婚纱照抱进怀里,坐到沙发上,久久地不撒手,她没好气找他要,他也乖乖地交给她,她就回到卧室,脱去拖鞋踩住软床,将照片高高挂在墙上。   这日子一晃。   婚礼的前一天,新娘应当是住在自己家,不能和新郎见面,可是陆璟琛根本离不开她,黏着她便一起住进余家,她本以为他会择床,没想到临近睡觉的时候,他一躺下去,钻进绵软又盈满她香味的被褥里,顿时高兴地过来缠住她身体,脸拱进她颈窝撒娇呜咽。   余青也松了一口气。   天还未亮,透着幽暗的蟹壳青色,耳畔一片寂静,蓦地“咔哒”一声,天花板上的圆灯瞬间发出耀眼的白光,雪亮的照在她脸上,令她不舒服的眯起眼,拉起被子,他干净的下颚贴着她额头,跟着动了动,整张脸也埋进被褥里。   “起来了,小懒虫们!”   陆夫人看见他们都躲进被褥,脸上带着嗔笑,走到床边,身后陆奶奶跟进来,笑着“啊哟”叫了下:“怎么还没醒?”   陆夫人坐到床头,隔着被褥去摇晃他们,轻声喊:“该起来了。”又捏起被角,慢慢地掀开一点,露出陆璟琛乱蓬蓬的头发。   他清隽的侧脸透着宁静,有如笔刀雕琢,眉眼深邃而精致,薄黑的长睫垂得极低,鼻梁高挺,粉润的唇瓣轻抿着,贴在她的额上,她细密的黑发间衬出粉嫩的脸庞,同样睡得很香。   陆夫人无奈的叹气,正要继续喊,肩膀忽的一沉,多了一只苍老瘦削的手指,每一寸骨节都很清晰,拍了拍她,“我来。”陆奶奶说着,抓住被角,猛地一下大力地往外掀开。   强烈的灯光霎时扑进来!   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不轻,陆璟琛闷闷的叫了几声,脸转而埋进余青的颈窝里,余青眯起眼睛,迷茫的抬头看向她们,眼睛完全睁不开,因为才醒,含着浓浓的鼻音叫道:“嗯?奶奶……”   陆奶奶听着心都软化了,笑着去捏她的脸儿:“该起来穿婚纱了。”   余青便抬手揉两下眼睛,再撑起身望向窗外,但见天色幽青发暗,淡薄的云雾依稀有几颗星子,还有细细的月钩,散发出暗淡的清辉。   她没有办法,转身扑到陆璟琛的身上去喊他:“琛琛……起来了……要起来换衣服出发……”他向来只听她的话,过去半晌,才艰难地睁开眼,跟她一道下床去浴室洗漱,他穿衣服很容易,反倒是她穿起婚纱来需要陆夫人和奶奶帮忙。   正常的结婚流程颇为复杂,可是到了陆家,考虑到陆璟琛的心理状况,便一切从简。   手捧花由陆天海带来,他携着夫人来到余家,将洁白娇艳的捧花交给陆璟琛,让他献给余青,知道他不喜欢陌生人,摄像的任务只得由自己来,就打开带来的数码相机娴熟地调到录制功能,镜头对准两个新人。   等他献完花后,陆奶奶端来两只瓷碗,碗中盛着面条和两个鸡蛋,新郎新娘要夹起自己碗里的鸡蛋互相喂着吃,余青和陆璟琛全都照做,大家再来到客厅里,双方家长齐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地面铺着两块毛绒垫子,两位新人要跪在那奉茶,拿过红包,才算礼毕。   等到他们坐上婚车,准备朝离市区较远的教堂驶去,天色已经白亮。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缕云絮,那样通透的蓝,日光澄澈的携着淡淡暖意。   教堂前有座石雕喷泉,静静地喷溅着细密的水珠,而华美的教堂内,那端七彩玻璃折着绚丽温润的辉光,印在大理石地砖上,过道两旁的烛台里放着粉红蜡烛,燃着明亮的烛火。   优美的音乐声奏起,渐渐进来两家的亲属好友,都是关系非常好的,所以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坐在长木椅上。   年迈的牧师从讲台旁进来,花白的头发,面容慈蔼,手里拿着一本陈旧的圣书,一身雪白的教袍衬得气氛越发圣洁,他来到台上,先是弯身行礼,随后翻开圣书念起祝词,平和的嗓音搭配着悠扬的钢琴曲,清晰地在教堂金碧辉煌的穹顶下回荡着。   不多久,他合上圣书,笑道:“我想,新娘新郎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我们请新郎新娘出场。”   音乐曲立即变为婚礼进行曲。   所有人纷纷好奇地看向入口处,他们其实都没有见过新娘真容,这时候,教堂的红木门被推开,身穿婚纱的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两人都站在那里,身后是湛蓝的天空,云絮洁白,日光清澈地洒照在他们的身上,泛起一层光晕。   他们慢慢走来,新娘皎洁的面容隐在花冠头纱下,若隐若现,一身洁白的婚纱勾勒着她柔美的身形,腰间点缀着晶莹细小的钻石,恰似一朵朵小花绽开。   长长的裙摆拖在红毯路上。   她还挽着他手臂,白皙的小手则被他的手覆住,牢牢攥进手心里,站定在牧师的面前,这一刻,他的手异样灼热,凝睇着她的眸光却是缱绻,胶着在她的脸上,眸底炽烈的感情汹涌着,凝为入骨的偏执。   神父的脸上是祝福的笑,再次打开圣书,先用英文念出一段祝词,再温和的问道:“陆璟琛,你愿意娶余青为你的妻子吗?”   “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他目光温柔,湛亮的眸里只有她的倒影,仿若清澈见底,透着异于常人的专注和执拗,翻滚起狂热的骇浪,愈发亮极了,沙哑的嗓音里含着哽咽:“我,愿意。”   “余青,你愿意嫁给他,让他成为你的丈夫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余青笑起来,唇边漾起甜美的小涡,露出糯白细牙:“我愿意!!”   骤然响起宾客们热烈的掌声,陆夫人身穿深紫色的金丝旗袍,妆容精致,捧着小巧的锦盒款款走来,将盒盖打开,露出两只嵌着粉钻的戒指,一大一小,陆璟琛拿起小戒指,握牢余青纤细的手指,小心又珍重地套上去。   她的眼皮轻颤两下,抬头去看他,果然还是那双幽热的眼眸,随着她的注视,深处潮湿的漫出欣喜来,像是高兴的不知所措的孩子,眼圈便越来越红,她的心一紧,也涌上一阵酸涩,伸手拿过男款戒指,给他轻轻戴上。   他薄唇微弯,上前揽住她的细腰收入怀里,再撩起她脸上的薄纱,望着她杏眸微红,娇美的小脸透着粉晕,莹腻的似铺着浅霞般动人,便在她的眉心间印下宣誓的吻,又亲亲她的脸,她细软清甜的红唇。   他原本清冷的轮廓融得更软,漫上细密宠溺,沙哑的轻唤着:“阿青……”他微弯着身,薄唇抵住她白皙的额头,轻声说:“钻石,叫余生。”   他的呼吸开始急乱,紧抱着她的双臂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胸腔激动地起伏着,一字又一字,是从未有过的清楚:“因为,因为余琛。”   “余琛,余生,我的余生,全部交给你。” 第70章 【尾声】   余青哭了。   只是望着他, 控制不住地直接流出了眼泪, 眼眶涌着湿润的热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停下来,周围都是人, 可是忍不住,温热的泪水很快铺满脸颊,大眼睛泪盈盈的引得他心头骤紧, 一时间心疼坏了。   他先是无措, 直到陆夫人递来一块雪白的手帕,他接过来便搂着她在怀里收紧些,轻声的哄着,唤着她“阿青”,细细地拭去她的泪水。   余青不知道台下的人怎么看待她, 眼前一片朦胧, 人脸都看不清楚,她抽抽搭搭的啜泣着,最后被他打横抱起,一直被抱进了车里,她都停不下。   婚礼过后, 陆天成安排来宾去酒店吃饭,陆夫人便送他们先回别墅,他抱着她回到卧室,又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帮她脱下婚纱,给她洗澡,最后两个人都洗干净,舒服地钻进被褥里抱在一起。   她唇角弯弯的上扬,轻柔地捏着他的耳朵,那肌肤滑腻温凉,仿佛柔润的白玉,手感特别舒服,连他的发丝都松软极了,泛着沁人心脾的香。   她凑过去深深地吸气,他像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用头顶蹭着她,从她颈子里露出一双眼睛,软软的发亮,含着绵长的尾音:“阿青,揉揉。”   她轻声一笑,便顺着他头发往下抚,捋起他白皙的耳朵,他惬意地阖上眸子,喘息声渐急,她的指尖温暖又柔软,从他的下巴滑到他清瘦微弯的背脊,来回地抚摸着,惹得他额头难耐地蹭着她的,她却刹那间收了手,笑起来:“是这样么?”   陆璟琛腾地睁开眼,脸颊上红扑扑的,见她眼中狡黠的笑意,整个人迅速拱进她怀里,埋怨地叫唤:“阿青坏……”捉住她的手又放到头上,闷闷地揉起来。   她忍俊不禁,只得给他轻轻地按摩:“我都困死了,再揉五分钟我就睡觉了。”   他只觉得舒服,又不知不觉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发出一声低呜。   婚礼结束后,一切才算安定下来,余青也能专心地养胎。   等到三个月过去,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她本来半坐在床上拿着画本,右手执着铅笔在那安静地画画,他突然飞奔进来,二话不说锁上房门,又过来拉上窗帘,脱下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摆到床尾。   屋子里顿时昏暗,他抬起头来,乌黑细碎的额发掩着眉棱,一双澄澈的黑眸,氤氲着纯净清亮的水色,脸庞也洇着点点粉红,衬得肤色更白,身上的肌理都精致漂亮,还有清瘦的腰线,挺拔修长的站立在窗前。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下挪,脸瞬间涨的通红,烫的厉害,战战兢兢的道:“你……你做什么?!”   他唇角弯起,轻柔地爬上床来压住她,将她手中的画本和铅笔拿开,放到床头柜上,埋头亲昵地啃咬她的脸,从喉咙溢出颤栗的唤声:“阿青!阿青!”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扒她的睡衣,她吓得双手立刻护在胸前,又被他抓住手腕,唇上跟着吃痛,被他咬在嘴里啃了一啃,喘着气:“书上说,三个月后,可以吃阿青。”   他眼中噬人的高热,抑制不住地席卷起狂乱的热浪,耽耽地注视着她,像要将她拆吃入腹,从她的头发,每一寸骨头,到鲜活的血肉。   她被他盯的头皮发麻。   不等她说话,他直接就解开她的棉质睡衣,一边喃喃着:“我会小心的,阿青。”她惊怔过后,终于回神,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想这些天在床上亲热后他总是饿的不行,抱着她蠢蠢欲动,可是都被她拦了下来,便反咬住他的唇瓣安抚般地吸吮,感受着他紧致的肌理压在身上温柔地磨动,她心里的念想也慢慢被勾起,最后主动缠上他的腰身。   渐渐的,便涌上可怕的胀酸感,也是他与生俱来的优势,能令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每一丝细微的进度,引发出阵阵快感,发顶跟着抵上坚硬的床头板,她紧张地抱住他的脖子,艰难地吐着气,随着他轻缓反复地研磨,熟悉的快慰如潮水一寸一寸地覆过来,格外清晰。   终于尝到甜头的她,接下来就不依不饶地缠着他要,一直缠绵到许久。   到了十月,天气变得酷热。   她躺在临产室里的台上,小脸煞白,布满涔涔的汗水,后背都浸着一片湿润的冷汗,往外浸湿了衣服,蔓延上森然的寒气,而他穿着蓝色消毒衫,在她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拿起纸巾不断拭去她额上的汗。   她脸边发丝凌乱,被汗水浸着,一缕一缕湿彻的贴在脸上,发白的细唇抿紧,疼的直哼哼。   医生和护士都站在旁边,低声安慰着她,可她根本睁不开眼,眼尾濡着泪水酸涩的发痛,眼前只隐隐绰绰的黑影在晃着,唯独他手心传来的热度,滑腻的黏着一层薄汗,熨帖着她的心稍稍安稳,猛然的,腹部骤然绞起剧痛来,她惨叫一声,狠狠地扬起脖子,疼的咬住嘴唇。   医生正在帮助她,大叫道:“再用力!长长地吸一口气,吐出来!!”   他跟着瑟瑟地发抖,去抚摸她冰凉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内心的恐慌一瞬间升腾起来,充斥在胸腔里,寒冷的直深入骨髓,眼里渗出细密的血丝,狰狞地鼓动着,又漫出湿亮的水,茫然而无措,哽咽着去叫她,嚎啕的叫着:“阿青!阿青!!”   “阿青!!!”   她难受的呜了一声,只觉得疼,全身都是疼的,恨不得就这样昏过去,痛的两腿绷紧的更加厉害,她攒起全部的气力,弓紧腰背,紧的从后背牵起一丝痉挛的痛,苍白的嘴唇被细牙咬出殷红的血水,脸庞上瞬间又冒出冷汗来,濡着卷翘的长睫毛湿漉漉的结着细小水珠,覆在眼睑上,再猛地一下使出去。   最后完全虚脱的一刻,传来医生欣喜的笑声:“出来了,出来了!”清脆的啼哭声随即回荡起来。   她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余青昏沉沉的,依稀听见有人温柔地唤着她,不知疲惫,柔软的又令她心头泛酸,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缓了一缓神,雪白的天花板上映着清澈金亮的日光,她慢慢地转头,脸贴上绵软的枕面。   他一直守在病床边,弯着身,捉着她的手放在脸上慢慢摩挲,脸贴的她的脸很近,能见他眼中通红的血丝,眼尾都洇着湿润的红意。   此时,他握着她的手,宠溺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上虚弱地绽开一抹安抚的笑,整个人便放松下来,额角密紧的青筋缓缓平息,颤抖着唤道:“阿青……”   她说不出话,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他便阖上眼睛,眉目间洋溢着满足的神情,眉棱舒展开,还好她没有事。   “你们是不要孩子了吗?”   一道慈蔼的嗓声忽然闯入。   陆奶奶望着怀中的襁褓,刚出生的小婴儿被纯棉干净的薄褥子裹住了身,只露出皱巴巴的脸,她便抱着他来到床边坐下,对余青笑得欢喜:“是个带把儿的呢。”爷爷跟着走进来,手里提着塑料开水瓶,对床上的人笑道:“你爸爸一会就赶过来,儿媳妇回家给你熬汤去了。”将开水瓶轻轻放到床头柜旁。   余青看着奶奶怀中的婴儿,小小的一团,脸皱巴巴的,白软的小手伸在半空挠了挠,想要捉住什么,奶奶说:“名字是老头起的,叫陆祁然,小名叫然然,你觉得这么样?”   她微微点头,只觉得这名字好听,抬手便要去抱宝宝,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声叫:“然然……”   手忽然一紧,被放在冰冷绷紧的脸颊上。   她惊怔的看过去,对上他蕴着薄怒的雪亮眸光,修长的手指攥紧她的手,死死地摁着自己的脸,指骨绷着苍白,显出凌厉的线条,实在忍不住,忿忿的大叫起来:“琛琛!阿青,有琛琛!!”   陆奶奶失笑的摇摇头,无奈的说:“一会还要你喂初乳,这可怎么办哟。”   余青则笑盈盈的望着他,挑起眉,顺势揉了揉他的脸,温声细语:“琛琛,我必须要喂宝宝,不然宝宝会饿死的,我不就白遭了罪么?”她凑过去温柔地亲下他的嘴唇,哄着:“宝宝吃饱就给奶奶。”   他闷闷地瞪着她,随即想起她在手术室里疼的死去活来,把嘴一抿,又看向襁褓里丑丑的肉团子,扭过头用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她这才笑着抽出手,接过宝宝,陆奶奶就转脸对身边的陆爷爷使眼色,他了然的抬脚走到门外。   等到病房的门被关上,余青便解开衣服侧躺着给宝宝喂起初乳来,瞧他紧闭着眼睛,脸小小的,就忍不住伸出指尖轻柔地戳他的脸,软软的,又嫩嫩的。   就听一阵低弱可怜的呜咽声。   回头发现陆璟琛通红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她,再看向襁褓里那团睁不开眼的小东西,头发耷拉下去,湛黑的眸色暗沉,下颚绷紧,削薄的唇抿成一道细直的线,腰身直挺得发僵。   眼睁睁看着口粮被敌人夺走,却不敢乱动,那种愤恨交加,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怕失去她宠爱的害怕。   小东西正在霸占他的粮食,吸吮得津津有味的,那两只小手还欢快地捏来捏去。   他眼睛越发红,一定得记住这笔账。   直到宝宝满足地打起盹,两手原本抓着她,渐渐地松开,她才将宝宝递给奶奶,奶奶笑着抱起襁褓坐到窗前的沙发上,她便系上纽扣,怀中倏地一沉,他已经扑了过来躺在她身边,一手掀开她的衣服,脑袋不依不饶地拱了进去,用餐巾纸去擦拭她身上的湿渍,再轻柔地咬住洁。   她胸口难耐的酥痒,没好气地敲打一下他的后脑,低喊道:“奶奶还在呢,快出来,别皮!”   他置若罔闻,轻轻地含着吸吮,舌尖触到温醇清甜的味道,顺着舌根丝滑一般的融化开,沁着她温暖的气息,诱着他更加沉溺,滚烫的掌心开始在四处按捏着她,引得她全身渐渐发热,只得咬牙挺过去玉。   后来,硬是将她折磨得两腮绯红,气鼓鼓的,他才肯退出来,给她仔细地系好纽扣,伸出双臂小心地拥住她,她气闷的不想说话,他就亲亲她洁白的额头,温柔地吻她的脸洁。   没半会,奶奶实在忍不住发出了低笑声,她呼吸一颤,手这才抵住他前额:“好了好了……”把脸贴上去,眯起眼睛蹭了蹭他的,因为怕他还在吃醋,导致心理又出现问题,便在他耳边悄悄的小声说:“我最爱你了,琛琛。”   他嘴角一翘,高亢的“嗯”了一声:“我也最爱你了,阿青,只爱你玉!”   两个人又厮磨起来,片刻后,门外响起温婉低柔的笑声:“我来了我来了。”陆夫人笑吟吟的,提着保温盒急步走进来,先是将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看他们躺在一起,便放心地先去看孩子,陆天成跟在她身后,不多久,余文笙也赶过来,全家人自然先围在小宝贝的周身。   听着他们说说笑笑,窗外日影清澈,淡淡的印在雪白的墙壁上,一直蔓延向天花板,她的手伸入他细软的发丝里,听他舒服的发出低呜,这样乖乖地挤在她身旁,修长的手臂轻柔地圈着她,而四下里萦绕着他清幽干净的皂香,还有薄荷的香味,细密的将她缠绕。   一股困意悄然地袭上,或许是生孩子花了太多气力,便抱住他的脑袋,慢慢陷入熟睡中,那唇角微弯,含着甜美安然的笑洁。   陆璟琛从她颈窝里微抬起头,眉梢温软,眸里缠绵的依恋,极宠溺地吻住她的唇,陆夫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便对其余的人摆出禁声的动作,压着笑声,温柔地望着襁褓中雪嫩的小胖脸。   窗户紧闭着,但见蔚蓝的天空,干净通透的没有一丝杂色,远远地看去,参差不齐的楼房中点缀着绿树,被风拂着轻晃,心底便一片安稳无声。   多美好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