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欢你不笑的样子》 作者:问吴十九 文案一: 出于职业习惯,钟翘做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分析风险值和收益率。 当美少年对自己穷追猛打之后,钟翘选择坦然接受。 年轻、颜好、成绩好、能力足,这样的优质潜力股谁能说不? 至于成本预算和风险值—— 钟翘打开知乎提问: XX肾宝片女人可不可以吃?着急,在线等! #想走心的套路王小奶狗遇上只走肾的反套路小姐姐# 文案二: 公司楼下底商新开了一家无人机的专卖店,午休时同事拉着戚承去逛,当即就买了一个:“戚承你买吗?” 戚承手里拿着无人机,眼里发光:“买!明天买!” 同事:“是不是没带钱,我借你先。” 戚承笑着婉拒:“没事,我晚上回去跟老婆说一声。” 傍晚到了下班的点,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戚承还坐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的按键盘。同事走过去一看,PPT上赫然一行加粗标题:购买XX牌无人机的零用钱申请报告。 女主26岁 男主20岁,年龄差6岁。 排雷:女主非C,处党请退。 文中所有地名,建筑名等都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钟翘,戚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笑一个   五月末的S市已经闷热无比,湿润的空气经高温的蒸煮变得黏腻异常。   就是这样的天气叫原本就倍感不适的钟翘终于在开完会的那一刻坚持不住的冲进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胃在剧烈的疼痛中不停的抽搐,一下一下带动着消瘦的双肩。   膝盖跪在冰凉的地砖上,略有洁癖的钟翘此刻也已经无力思考地面干不干净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从昨天开始的隐隐作痛叫她直到今天早上都不曾吃下太多的东西,没呕几下,她就将胃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牛奶面包吐了个干净。   随手扯了挂壁而放的卫生纸擦了嘴,又将座圈擦了一遍,盖上马桶盖,按下墙上银色的冲洗键。   钟翘出了一身的虚汗,全身有些脱力,扶着墙走到洗手池,双臂撑在洗手台上,额上豆大的汗沿着挺翘的鼻梁滑下。   她打开水龙头,先是仔细洗了一遍双手,再漱了口。   抬眼看了看镜子,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缕缕黏在脸上,双眼因呕吐而呛出生理性的泪水,眼尾泛红,整个人狼狈不堪。   拉开手袋拿出湿纸巾,小心的擦拭了额头侧脸还有脖颈的汗水,将碎发拢到耳后,捏着纸巾的一角,仔细的将眼角因为泪水而晕开的眼妆修饰好。   看着镜中苍白如纸的脸色,钟翘找出一只口红,用指腹点了点在脸颊晕开,最后再了唇妆。   嗯。   又是一个精致的猪猪老阿姨。   整了整衣领,挺了挺不大丰满的胸,钟翘忍着依旧隐隐犯痛的胃,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离开洗手间。   “小钟,你还好吧。”   在会客室等着的同事看到钟翘回来,关切的问道。   一旁还有此次合作公司的负责人,看到钟翘不算太好的脸色,建议说:“钟总监要不要去医院一趟,我在XX医院有认识的人,可以拖他们挂个号。”   钟翘连忙摆摆手,合作的项目还没有敲定下来,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欠下无关紧要的人情。   而且她早上就已经用手机里自带的地图看过了,就在这附近不到800米的地方就有一个医院,名字听起来还挺大气,应该是个正规的。   她这两年因为工作时常熬夜工作,饮食也不规律,落下了十分严重的胃病,但她实在忙,忙到去医院做一个系统检查的时间都没有,常常吃点止痛药就算完事。   一开始止痛药还算管用,可到后来止痛药都不见效,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再后来痛的厉害了就去医院挂个急诊,打个止痛针,吃上一段时间医生开的药,便能好上一段时间。   这次的胃痛是从昨夜开始的,钟翘的公司在B市,此次是来S市出差的,结果飞机晚点,延了吃饭的时间,老胃病才犯了起来,整整痛了一夜。   钟翘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早上起来就查了一下今天上午开会大楼附近的医院,打算趁着中午的时间去看一趟,免得因为不及时的医治而弄垮了身体影响了项目的进展。   倒不是钟翘有多敬业,实在是她已经为了这个项目熬了一个月的夜了,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绝不能掉链子。   更重要的是 ,这次的项目分红的数额极为可观。   说白了,她不过是在向金钱低头罢了。   毕竟家里昂贵的鱼子酱面霜和性感的红底鞋可都是要那红彤彤的票子才能换来的。更何况她上月才提了一辆拉风的红黑内饰小跑车,每月近万元的月供也绝不允许她在此刻倒下。   “不用麻烦了,我查了下这附近就有医院,我自己去挂个急诊就行。”   钟翘端着温柔的笑,客气又不显疏离的拒绝了对方负责人的好意。   都是混迹职场的老油条了,对方自然也明白钟翘的顾忌,只象征性的又询问了几句。   钟翘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还有项目路演,时间并不宽裕,简单跟同事交待了两句打开手机地图先离开了大厦。   大厦底楼的自动门打开,楼外的热气“轰”的一下扑面而来,冰火两重天。   钟翘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腕处,匆匆卷起衬衫衣袖,左右看了眼路标,又看了眼手机确定了一下路线。   尽管踩着小细跟,可钟翘穿惯了高跟鞋,心里又惦记着下午的路演,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手机定位的地方。   她站在马路边,抬头张望着,身侧的建筑物不过五层,半新不旧的,楼顶是巨大的红色灯牌——建国医院。   钟翘站在医院的玻璃推门的门口,胃还在一阵阵抽痛,可她却没有着急进去。因为这个医院实在是有点奇怪……   太冷清了。   这是钟翘犹豫的原因,如今的大医院不应该都是门庭若市,挂个号都要排上半天的队吗?可就她站在门口迟疑的这两分钟的时间里,却没有看见一个人从门里头走出来。透过玻璃门望进去,也不见有什么人走动。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钟翘自然也是打从心底里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少病少灾的,可这个美好的理想目标是不是实现的也太快了些?   钟翘的额上还渗着汗,后退了几步朝两边张望着,想看看这医院门口有没有什么保安大哥可以问问。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到了饭点的原因,医院门前的人行道上都找不到一个人影。   钟翘很是怕热,她解开了衬衫领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打算先进去吹上一会儿空调再说。   “52路公交提醒您,城西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公交车里的电子女声从钟翘身后传来,她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公交车后门已经打开,两个大妈手挽着手走下来,一路聊得热火朝天。钟翘刚准备收回目光时,却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双手插兜慢悠悠的下了车。   钟翘眯了眯眼,舌尖扫过齿根,将少年从头打量到脚。   一头细碎的黑发,穿着浅灰色运动衫的身材修长,垂着眼帘,在正午热烈的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晕。   钟翘看不清他的眼眸,可光那白煦姣好的面容就已经够让她这个单身已久的大龄女青年为之怦然心动。   真是个养眼的小鲜肉。   钟翘工作了两三年,见多了那些衣装笔挺的熟男,尽管身边也有不少英气的面孔,可看多了也已经让她审美疲劳,倒不如眼前这种鲜嫩的小弟弟看着养眼。   ‘饥渴’的目光太过炽热,‘小弟弟’抬眼对上了痴汉钟的目光。   深棕色的眼眸像是最纯净的琥珀,温润如水,他抿着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钟翘决定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去考虑美色的问题,她冲小弟弟抛出一个自认电光四射的笑容,将身子转了回来面对医院大门。   她抬脚走了两步,身后响起干净清澈的男声。   “等等。”   钟翘停住脚,有些纠结要不要转身。这小弟弟也太经不住诱惑了吧,才一个媚眼就向自己屈服,防备心也太差了些。   “你要看病?”   少年见钟翘没有转头,又问了一句。   听见他的问题,钟翘连忙转过身对他点头。   少年努了努嘴,脸颊一侧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他仰头看了一眼大楼顶端的招牌,又低头看了看钟翘,眉心紧蹙。   美少年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可解的困难,正在苦苦挣扎。   钟翘又一次沉迷于小鲜肉的颜值不可自拔。   “你哪里不舒服?”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却让钟翘十分受用,小弟弟这么关心自己吗?   她嘴角噙着笑回答他:“我胃疼了一天,想来找医生看看。”   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连表情都放轻松了些,他向她迈进一步,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眼神清澈见底。   “这个医院你看不了。”   “哈?”钟翘听得一头雾水,这年头还有医院连胃病都看不了吗,“为什么?”   少年咧开嘴,梨涡里像是藏着珍珠似的耀眼。   “因为……”   “这是男科医院啊。” 第2章 不笑   “因为这是男科医院啊……”   少年的话飘进了已经僵硬石化的钟翘耳中,然后画风突变成了暑假地方台里铿锵有力的播音男声。   xx医院,让您重振男人的雄风!   更强壮!更持久!!   四目相对,一双呆滞,一双含笑。   “离这儿最近的医院是市三院,需要我给你指路吗?”美少年好心的问钟翘。   钟翘讪讪的笑着,脸上白一号的粉底也遮不住底上泛上来的红晕。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钟翘张开五指在身前摆个不停,摆手的动作太大,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滑落在地。   美少年眼疾手快,弯下腰将地上的小西装捡了起来,另一只手掸了掸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给。”   他将衣服伸到钟翘的面前,笑意纯澈,周身都笼罩着一种令人感觉舒服清爽的自然气息,给带着暑气的初夏送进一股凉风。   钟翘双手接过衣服,在一个陌生的小鲜肉面前接二连三的丢脸,可以说是真的很尴尬了。   再一想之前心里对人家生出的那点龌龊的心思,看着面前乖巧又热心的祖国的花朵,钟翘决定跑路。   “谢谢!那什么……我赶时间,先走一步。”   眼角余光看见不远处正有十分显眼的橙色出租车过来,钟翘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也不等人反应,伸着手朝公交站台跑了过去。   她站在台阶上踮着脚尖,向马路上微微倾斜着身子,手腕上下动着。   出租车渐渐接近,然后经过钟翘身侧,   扬长而去……   想到身后的少年指不定还在注视着自己,钟翘觉得自己下半辈子的尴尬大概都已经在今天预支光了。   “sh*t!”   她忍不住爆了粗口,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对不起自己三好公民的头衔。   优雅的女人不生气!生气长皱纹,除皱眼霜三千一瓶,太贵了!   她努力压下自己快要窜到头顶的怒火,只盼着能赶紧再来一辆出租,将她从这丢人的地方给带走。   大概是这一年钟翘没少做好事,平日里积的功德在此刻得到了兑现。   “哧——”   一辆急速奔驰而来,车神附体的司机师傅眼尖的看见了站在站台上招手的人,踩死刹车,稳稳停在钟翘的身侧。   看着像是从天而降的出租车,钟翘就差喜极而泣了,跳下台阶,拉开车后门,钻进后座,胃部的绞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手扶着门内侧的把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探头让师傅稍等片刻,又跨下车朝美少年走去。   “小弟弟,今天谢谢你了。”钟翘笑盈盈的朝他道谢,先前是谢他为自己捡起外套,这次是感谢他及时拉住了自己没有走进这个建国医院,不用把她下辈子的脸也在今天一起给丢光。   大概是身后有一辆敞开着车门的出租车正等着自己,让钟翘觉得底气十足,又恢复成了以往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用谢。”   美少年的声音淡淡的,与先前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判若两人。   钟翘勾着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伸手拍上美少年的肩头,手下感到年轻的肉.体明显一僵。   啧啧啧,这纯情劲儿。   “姐姐先走了,你赶紧进去吧,有些事情,耽误不得~”   唇色嫣红的嘴角不断上扬,钟翘冲他挑了挑眉,调皮的一眨眼,递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眼色,几乎是连蹦带跳的钻回了出租车上。   “啪”一声关上车门。   “师傅赶紧走!”钟翘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催促着司机。   她轻吁一口气,凑到车窗边望回看了一眼,但无奈这司机师傅把车当飞机开,美少年早已经成为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   被钟翘关切安慰的戚承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事情耽误不得?   戚承双眉微敛,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医院大门。   腮帮左右鼓动,戚承的嘴角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这个‘姐姐’可真是有意思……   **   车子开出了三五分钟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像是有点憋不住的问道:   “小姑娘你在躲人啊?”   钟翘本来是很不喜欢和出租车司机搭话的,但这个司机可以说是求她脱离苦海的恩人,她便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回答了这个燃着一个熊熊八卦之心的大叔。   “算是吧。”钟翘点了点头,回答的稍微有些敷衍。   司机应当是看到了先前两人在医院前对话的场景,立马脑补出一场大戏。语重心长的对钟翘劝道,   “小姑娘啊,即使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方面不和谐,你也不好为了这个就把人家小伙子给甩掉的呀!”   “我跟你说噢,现在医学很发达的,八十岁的老头都可以当爸爸,我看你男朋友年纪还小,有什么治不好的?”   “那个建国医院也开了好几年了,在市里面的名气还是有的,不过你们要是那边看不好,我可以帮你问问还有其他什么医院。”   热心的大叔语速极快,说了一连串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都不带喘气,说到后来还作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群,真像是要帮她问别人来着。   钟翘虽然听得十分不走心,可还是很快就听明白了大叔对她和小鲜肉的误解。   眼见大叔的拇指就要点上语音间,钟翘立马把身子探上前摁下他拿着手机的手,   “师傅!专心开车!不要看手机!咱们安全第一。”   钟翘说的一本正经,俨然将中华好市民的自觉性发挥到淋漓尽致。   司机听了连连点头,锁上手机屏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教。   “你说的对!小姑娘我跟你说哦,我们公司就有一个师傅哦,开着车还在用一只手玩小游戏,结果噢~啧!你是没看到喔……”   司机一说就停不下来,也不管坐在后头的钟翘有没有回应,全然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   钟翘将脑袋抵着车窗,耳朵自动隔绝了大叔的交规科普栏目,脑海中还回味着小鲜肉的颜值中。   也不知道这车开了多久,突然间一个猛烈的急刹车,让钟翘整个人都往前座栽去。   “怎么了?”   钟翘以为出了事故,急忙问着司机。   司机扭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这才开口:“小姑娘,我叫了你半天喔你都没反应。我这开了半天才想起来,你都没跟我说你要去哪里喔。”   “……”   最后,异常热心的司机大哥给就近给钟翘找了一家市里医院,并且好心的叮嘱她去挂急诊,省时省力。   大概是赶上中午的时间,医院的人不是很多,钟翘挂了急诊,检查的流程她已经很熟练了,验了血尿,然后在医生叫她抽空去做胃镜的建议下不走心的点着头,肌注了一针止痛针,取了处方药,钟翘坐上了回程的出租车。   闹乌龙的医院同钟翘来调研的公司在一条街上,所以预料之中的,出租车又一次经过了建国医院。   路上车多,司机慢下车速,钟翘扭头一看,呵,正好停在医院的大门口。   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堪称满分颜值的清俊面容再一次浮现在脑中。钟翘不自觉的笑出了声,也不知道美少年听了她的话后有没有黑了脸。   倒不是她坏心眼儿故意要去羞辱人家小弟弟。实在是今天丢脸丢大了,本着为了让自己在下午有一个好心情办公的宗旨,就只好委屈一下人家。   反正她也不在这S市上班,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再与小帅哥在人海中擦肩而过了,钟翘心里的愧疚感又少了几分。   大概是将坏事干的太心安理得了些,又大概是老天也是个看颜值的,不忍做了好事的美少年无辜受屈。   一周后S市的事情忙完,钟翘回到B市,就在公司里又一次见到了让她这几天‘魂牵梦萦’的小鲜肉。   “钟翘,你来的正好,这几个是暑假来公司实习的大学生,你挑一个跟组,另外两个给其他两组。” 第3章 笑一个   钟翘现在任职的公司算是业界颇有名气的投资公司,这几年规模越做越大,行情也好,不少人都削减了脑袋想挤进来。   高薪资同样也代表着高要求,不管是对能力还是对人脉。   看着三两个月都见不到一面的副总亲自领着人过来,大家都明白这三个实习生怕都是‘极有人脉’的。   钟翘当年是副总亲自招进来的,这会儿自然也被赋予先挑人的‘特权’。   “小钟你来认识一下,这是陈芸芸、蒋力和戚承,都是B大的尖子生。”副总指着三个实习生给钟翘一一介绍着。   一个女生,两个男生。   名叫戚承的小鲜肉今天穿的十分正式,一件纯白的衬衫,下摆整齐的塞进深灰色的西装裤中,脸上还带了一副不知道有没有度数的银边眼睛,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可即使有着镜片的阻隔,钟翘还是敏锐的捕捉到那双褐色的眸中闪显而过的惊讶和揶揄。   钟翘端着笑,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不肯轻易泄露出半点心虚。   她抿着嘴,在心里考量着面前的三人。   说实话,钟翘现在干的这行并不适合女生。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太累了,巨大的工作量和压力常常叫人难以支撑。   钟翘虽然也是女生,可她不谈恋爱,抗压力也强,只身一人在B市生活,朋友也不多,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献给了公司,即便接连加班一个月也不会抱怨一句。   可看着面前这个满身名牌的女生,她实在不想在已经不够用的时间上再分出一部分去安慰初入行的小姑娘。   所以她首先就在心里排除掉了那个叫陈芸芸的女生。   再看另外两人,这一次钟翘没有思考,当即做出了决定。   “蒋力是吧?你好,我是钟翘,接下去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   钟翘朝那个名叫蒋力的男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余光瞥见小鲜肉似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在心里隐隐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决定以后更要好好为公司工作,以报答副总这回的特殊照顾。   开玩笑,那个戚承不会以为她会把他带进自己的团队任由他来打击报复吧。   她可没那个那么大的心。   再一想到自己当初在S市对人家又是动手动脚又是媚眼横飞,钟翘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不是素颜来公司上班,说不定他也认不出自己来。   钟翘选完了人,副总便带着剩下的两人去找另外两个团队的负责人。   公司实行项目团队制,一个团队负责整个项目的投入到退出,团队之间除了公司每周一次的例会,基本毫无交集,更别提他们这些一年里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出差的空中飞人。   钟翘现在手里在做的项目就是S市的那个,接下来的小半年她都会两市来回跑。刚刚问了问蒋力,知道他们这次的实习不过两个月。   算了算时间,钟翘估计今日应该是她和小鲜肉在公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样一想,她心里又坦然了许多。   而事实也证明了钟翘的想法。尽管在同一楼层,但不同的团队间作息不同,忙的项目也不同,根本没有机会能够在公司里碰面。   除了一开始那几天钟翘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与戚承在公司碰上,在几次出差S市后,钟翘几乎就都快忘记公司里还有这样一个美少年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S市的项目正式投入运行,钟翘作为项目负责人这个月在B市总公司待的时间反而屈指可数。   前日好不容易回来准备休整两天,昨夜又被对方负责人一个电话打开说是合同上有些问题,叫她赶去那边一趟。   于是买了昨夜最后一班航班,钟翘开着自己新买不到三个月的保时捷Macan去了机场。   她在凌晨落地S市,那边的负责人也正通宵等着,双方将合同重新理了一遍,把关键的地方反复确认,总算在天亮时分谈妥了一切。   又是一夜通宵未睡,钟翘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窝睡个昏天暗地,拒绝了对方共进午餐的邀约,订了中午的航班又飞回了B市。   机场停车一天240,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血汗钱献给一块不到两平米的地儿。   在回程的飞机上钟翘小憩了一会儿,下飞机的时候总算精神了不少,坐上自己的爱车刚绑上安全带,就接到朋友程军的电话。   程军是个女生,虽然从她的名字里看不出一点女性化的痕迹,她是钟翘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在B市为数不多的朋友。在钟翘刚来B市的那一年里给了她不少的帮助。   程军知道钟翘忙,本也只是碰碰运气的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她竟然立马就接了。   她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因为自己实在走不开,想叫钟翘去B大帮忙接一下刚来B市的小表妹。   钟翘很想拒绝,可是程军难得找她帮忙,她还是应了下来。   开了一个小时的车,钟翘将车停在了B大门口,生怕找不到小表妹,她拿着手机下车等着。   程军刚刚来了微信说小表妹大概十五分钟后出来,下午的太阳毒辣的很,钟翘看到不远处的星巴克,准备先去买瓶水。   星巴克里都是满满当当等着饮品的大学生,钟翘为了节约时间叫服务员拿了瓶气泡水给她。   走回到车边,钟翘打开水喝了几口,时不时的朝大门口张望。距离程军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她拿着手机给程军发来的号码打了过去。   可是无人接听。   等了五分钟,她又打了两遍,这次,电话都被对方掐断。   钟翘隐隐有些怒气。   手机铃声响起,是同事的电话,钟翘将手里的巴黎水随手放在车顶上,接起了电话。同事先是问了一下S市那边的进展,又在电话里跟她叙述项目的后续。   钟翘转了个身,背靠在车门上,面朝着B大校门,认真的听着电话。   耳朵里是同事汇报的工作进展,眼睛里却闯入一个略见眼熟的身影,她眯了眯眼,想将远处有些模糊的人脸瞧的更真切一点。   她刚要看清那人的面容,手机里响起提示音,又有一个电话进来,是程军的。   她让同事稍等,接起了程军的。程军在电话里磕头告罪,说小表妹正在跟辅导员谈话,一时半刻还走不了,怕耽误了她休息,就不必等了。   车子在太阳下晒了半个多小时,车漆烫的可以煎蛋,钟翘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不爽值毕竟爆发点。   既然不用接人,她便转身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并在成功得了程军一顿大餐的补偿后挂断了电话。   车子里被太阳蒸的跟桑拿房一般,钟翘没有着急开车,先打开空调准备降降温。想起同事还在等着她回电话,打开手机拨了过去。   为了更快的散热,钟翘解了车锁,打开了一侧的车门。   “嗒”   “砰”   钟翘听见有车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拿着手机扭过头,惊讶的睁大了眼。   她的车,   她的副驾驶座上,   正坐着一个她认识,但不大熟悉的人——   戚承。   他穿了一条纯白色的圆领t恤,不带一点图案的那种,下面穿了一条抽带束脚的运动裤,一个标准的阳光美少年,可以拍纯牛奶广告的那种。   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个绿色的圆肚玻璃瓶,看起来十分眼熟。   钟翘蒙了,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   小鲜肉来自己车里吹空调?   耳边的电话里还透着同事的声音,工作为先的钟翘专注的听着,还时不时做出回应。   戚承迟迟不见她开车,扭头看她,目光清澈,宁静而无邪。   “去哪儿?”他问她,声音压的很低。   钟翘更更更懵的看着他,满是不解。   “你家?”他给出了建议。   “钟姐,你在听嘛?”电话里同时传出同事的疑问。   “嗯。”   钟翘点点头,也没明白自己这是在回答谁。因为听着同事说的公事,她对戚承的出现又转不过弯儿来,实在无暇思考。   她空出的手拉上车门,按下了引擎键,打算先将车开出去再说。   “等等。”   戚承突然叫住了她的动作,然后冷不丁的俯身到她面前。   钟翘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紧贴着椅背,少年身上全是洗衣液的清香。   “嗒”   戚承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钟翘感到身前多了一道束缚,原来是忘记绑安全带了。   老套的小说情节,可却还是叫钟翘这样一个老姑娘心里小鹿乱跳。   “有耳机吗?”   戚承侧身看着她,曲着食指指了指耳朵。   钟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打开储物格,拿出了蓝牙耳机换上。   戚承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车了。   钟翘又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家,电话也打了一个小时,以致于这一路上她都没找到机会开口问身旁的戚承到底在哪儿下车。   小鲜肉莫名其妙的跟到了自己家楼下的停车场,无论如何,钟翘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把人丢下。   “上去?”   上去坐会儿?   这是钟翘想问的,可打了一路电话的她口干舌燥,才说了两个字就卡了嗓子。   戚承点点头,一言不发。   钟翘觉得气氛尴尬的都快冒烟了。   沉默一直延续到电梯开门,钟翘按下指纹锁进了屋。   房子是她两年前买的LOFT,用她的话来说,买不起大别墅,就买个带楼梯的,假装住在豪宅中。   钟翘蹲着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式拖鞋摆在戚承的面前,她爸一年偶尔会来看她几次,这是先前特意为爸爸准备的。   戚承看着地上藏青色的男式拖鞋,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可以不穿鞋吗?”   戚承带着点委屈的声音从正换鞋的钟翘头顶响起。   看着美少年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点了点头。   她是无所谓的,反正不是她光脚。   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可以算是陌生的男人,钟翘也有点手足无措。   “你先坐,我去倒水。”   来者是客,她总要先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能用下洗手间吗?”他问道。   “当然。”钟翘指了指方向。   戚承打开洗手间的门,没半分钟又退了出来。   “楼上是不是还有洗手间?我可以用楼上那个吗?”戚承征求着她的意见,样子十分无辜。   虽然不大明白他为什么不要用楼下的洗手间,但面对一张高颜值的面孔,钟翘毫无原则的点了头。   谁还没有点特殊的小癖好呢,做人就要多包容一点。   得了主人的许可,戚承踩着木质楼梯上了楼。   一刻钟过去了,钟翘给他泡的茶都快凉了,却不见人下来。   难不成小鲜肉不是嘘嘘?   钟翘望着楼梯猜测着。   可就算不是嘘嘘,十五分钟也该下来了啊,蹲久了不怕得痔疮吗?还是说上面没纸了?!   钟翘仔细想了想,还真是没想起来上面的厕所里到底有没有手纸这件事。   她赶紧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卷新的手纸,“噔噔噔”跑上楼准备救人于水火之中。   “戚承?”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叫他的名字。   “咔”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拉开,水汽扑面而来。   戚承从里面走了出来,白嫩的脸颊上泛着诱人的红晕。   钟翘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愣愣的张着嘴,手里的卷纸已经掉在了地上。   “刺激……”   不着寸缕的鲜肉,实在是太刺激了…… 第4章 不笑   钟翘再懵这会儿也明白了戚承为何不愿意用下面的洗手间,因为楼下那间并没有可以冲澡的地方。   小猪崽煞费苦心将自己刷洗干净送上桌来,钟翘怎么忍心拒绝。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一切都遵循着顺其自然的规则。就像这种时候,浴室里不断外涌的水雾混杂着旖旎的情.欲,谁都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身上还滴着未拭干的水珠,一个衣冠楚楚,额上渗着点点热汗。   “要不,我也洗一下?”钟翘讪讪的开口。   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和前男友分了三年,也旱了三年,眼前放着这样一具好肉.体,钟翘当然也跳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只是她虽然有那方面的经验,可这419的经历却还是头一回,多少有些紧张。   早知道小伙子打着这个主意,她先前在楼下就先知乎一下。   怎么做可以显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约pao?着急!在线等!   就在她又一次走神之间,一直沉默的戚承突然有了动作。他上前一步,一声不响的就将她打横抱起。   钟翘感觉身体陡然失重,吓得立马搂住他的脖子。   “啊!”   钟翘惊呼一声,因为她感觉到身后正被人拿着枪抵着。   现在的大学生发育的都那么好吗?   她咽了口口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呵。”头顶传来轻笑声。   钟翘抬眼就看见戚承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呵!这是在嘲笑我?   钟翘当即就被坏孩子的这笑激起了一颗好胜心来,就要向苍天证明她不服输!   挂在他的脖子上的手借劲儿提起上半身,她将唇凑到他耳边轻轻含住那已经泛红的耳垂。   陡然间的刺激让戚承冷不丁浑身一个激灵,这个反应让得逞的狐狸精窸窸窣窣笑出了声。   这无疑是浇在熊熊烈焰中的一桶油,骁勇的少年武士再也忍不住,将人扔上柔软的大床,欺身压了上去。   ……   钟翘是真的没想到戚承还是个新手,少年英雄满腔热血,磨刀霍霍就要举枪上阵。可谁想到经验不足,剑才出鞘就在敌人面前缴械投降。   ……   钟翘仰着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双肩颤抖,毫无收敛之意。   从小到大向来成绩优异的乖孩子怎么能忍受这般奇耻大辱,抓住身下人不停乱动的两只手一把举过她头顶压住。   “别笑!”   钟翘当然看出他有些恼羞成怒,可是美少年羞红脸的样子真的可爱的让她忍不住的想咬上一口。   她仰起白皙纤细的天鹅颈,朱唇轻启咬住他时不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唔——”   少年异样低哑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钟翘眼里泛着得意洋洋的光,在她的裙下之臣面前耀武扬威。   可下一秒,钟翘的笑容就僵在脸上,眼眶里翻上泪光,戚承的双唇贴了上来,唇齿交.缠间,她才将因为剧烈的胀痛而已经冒到嗓子眼儿的脏话憋回肚中。   这年轻人恢复的就是快……   戚承就想是一头蛮牛,在她的身上横冲直撞,毫无技巧可言。钟翘原本还预想着要扮演一下小伙子的人生导师,打算言传身授一下。   可梦想很美好,现实太猛烈。   钟翘脑中的一切思绪都被精力旺盛的戚承撞的支离破碎,想要喊停的话语出口后便化作断续不清的喘息声……   久旱逢甘霖   烈火燃干柴   ……   钟翘是被自己手机订的闹铃响起的,她对振动声十分敏感,床头柜上的手机只振了两下,她就伸出手在桌上摸索,抓住手机,又伸回被子里。   秉承着叫醒手指的同时也要叫醒脑子的理念,钟翘强撑着眼打开微博见面,看一眼热搜时事,直到脑中彻底清明。   闷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将身子绷的直直的,可却没感到半分伸展过后的舒畅,只有全身诡异的酸痛……   昨夜荒唐的记忆排上倒海的在脑中重演了一遍,特别是要打马赛克的那几段,以八倍速不停的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这春梦是不是太真实了一点?   钟翘有点不愿承认昨日发生的事情,可有人却偏偏要提醒她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大约是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在同一条蚕丝被中突然伸过一只手一把搂上她的腰,将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钟翘浑身僵硬,因为身边的躺着的人,更因为他的小兄弟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跟自己正说早安……   戚承睡的朦朦胧胧的,眼睛都睁不开,确定将人搂紧后才迷迷糊糊的嘟囔出声:“困,让我再睡一会儿……”   少年语气软糯,活脱脱就是一只睡的颠来倒去的小奶狗。   钟翘侧过来看他,他双眼紧闭,眉心紧蹙,鼻梁秀挺,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粉色的唇瓣抿在一起,像是睡得不太踏实。   如果是昨日,钟翘可能还有心情好好欣赏一下眼前的乖顺的美少年。可是现在……   一想到自己鬼迷心窍的竟然把公司的实习生给睡了,   还不是自己团队的实习生——   还是带回家——   钟翘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她不能,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还等待着她来添砖加瓦。看着犹如树懒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戚承,再一想到昨天自己竟然丧心病狂的对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大学生下手……   钟翘拉开被子,往下面偷偷瞄了一眼。   好吧,是对一个毛已经长齐了的大学生下了手……   钟翘绝望的闭上了眼,打算先跑路再做打算。她轻轻握住戚承温热的手腕,想拉开他的手。   戚承动了动手臂,重新搭了上去,搂的比之前更紧的些,还低下头把脑袋埋进钟翘的脖颈间,柔软的碎发蹭着她的下巴,痒进她的心里。   “别动~”小奶狗般的呢喃声还带着上扬的尾音,申诉着自己的不满。   钟翘哭笑不得,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确定他还没有彻底醒来。   她轻抚上他的脸,柔声哄着他:“乖,松松手,让我去趟洗手间好不好?”   大概是睡的迷糊,戚承的反应有些迟缓,就在她等了一分钟以为他不会有反应的时候,戚承点点头然后松开了手。   钟翘轻吁一口气,小心的从脑后抽出枕头塞进他的怀里,然后用手肘撑着床垫坐起身来。   光着脚垫着脚尖,蹑手蹑脚的从衣柜中拿出要穿的衣服,也顾不得收拾满地狼藉,逃一般的冲下楼。   以最快的速度在楼下的卫生间刷牙洗脸,套上衬衣和套裙。   钟翘拿着包站在客厅,面色纠结的盯着楼上出了神……   挣扎片刻后,她走到厨房,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塑料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红色钞票。   钟翘不爱用现金,包里的现金从来不会超过500块,但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她在家里藏了五万块的‘应急’钱。   这也是自去年藏下这钱之后,钟翘第一次动这钱。她拿出一叠红票子,捻着手指数出一叠来。   划开手机点到程军的微信,拇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按着。   【正经翘:狗子,现在大学生包.夜都是什么行情啊?2000块够不够?】   钟翘蹲在厨房,咬着指尖,焦急的等待着回复。可现在才刚早上六点半,程军这种不到下午不起床的人怎么可能会给她回微信。   钟翘想了想,昨夜戚承虽然一开始表现不佳,可好歹自己也是拿了人家的第一次。看着手里薄薄一叠钱,她觉得这样太侮辱人了。   就冲戚承这张脸,怎么也值个五千块吧!   钟翘苦恼的挠了挠头,将之前数出来的那叠钱又塞了回去,重新拿出一沓还绕着白色封条的。   她又偷摸着爬回到楼上,将那叠崭新连号的红票子放在戚承那一侧的床头柜上。她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学小说里那样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对昨夜的服务很满意。   算了,就这样吧。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5章 笑一个   钟翘坐上车,两条腿还有点发软,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折腾到几点。手握上黑色真皮方向盘,思绪却不自觉的回想起昨晚手下那紧绷的触感。   没想到气质温和的戚承,身材却是实打实的好,八块腹肌加网红公.狗腰,钟翘觉得自己那为昨夜的风流一掷万金还是很值当的。   毕竟有颜又有身材还是第一次的男人这年头的稀有度大概也可以媲美野生大熊猫了吧。   钟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身上的酸痛在这一刻也尽数成了自己骄傲的战绩,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打开车载音乐,轻晃起身子哼起小曲,伸手握着后视镜上下左右的照了照自己的脸。明明接连舟车劳顿,又经过昨夜那样一番剧烈的运动,可今日从镜中找出来的面容却像是经过美化磨皮一般,水润光泽。   这娇花果然还是需要灌溉才能开的美艳。   钟翘美滋滋的开着爱车离开了地下车库,然后在小区附近一家24小时药房前停下了车。   钟翘这个贫瘠旱地的家中当然不会有计生用品,虽然昨夜戚承都及时的退了出去,可她这心里总是还有些不放心。   下车买了药和水,捻出药片当即吃下,随口将包装扔在店门口的垃圾桶里。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月经紊乱了。   这就是风流的代价……   钟翘到了公司,今天是周日,可她们这行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双休日的,一周能休上一天就是一件值得感恩戴德的事儿了。   周日公司比工作日冷清一点,实习生和领导自然都是不会来加班的。钟翘走进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自己放在公司的备用化妆品,开始化妆。   她很少在公司化妆,只是生怕睡在楼上的戚承醒过来,所以在家只洗了个脸擦了点水乳就逃了出来。   “钟姐早,今天怎么没在家休息啊?”   钟翘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有同事正好路过看到她有些惊讶。钟翘为着手头的项目大概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没休息的,这两天项目合同也谈下来了,今天她没理由来公司加班啊。   钟翘牵了牵嘴角,跟同事解释说:“习惯早起了,下周项目就该运行了,我再过来过一遍流程。”   她总不能跟人家说自己把隔壁组的实习生给睡了,为了避免尴尬才牺牲了休息的时间逃到公司来加班吧。   钟翘一脸正经,又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成功的忽悠住了年纪还不大的同事。   小伙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对钟翘的佩服更多了一份,心想她年纪轻轻能坐上总监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   钟翘在办公室里待到下午,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微信通知。其实今天她还真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忙的,要不是害怕戚承还在家里没有走,她早就打道回府了。   划开微信,是刚起的程军对她早上的咨询做出的回复。   【波霸军:问错人了姐妹,这种不正经的事情我这种正经人怎么会知道(微笑)】   【波霸军:你问这个干嘛?工作压力太大需要发泄?】   钟翘看着微信,没有丝毫迟疑就对程军坦白,   【正经翘:不是需要,而是已经发泄完了……】   波霸军的备注立马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两秒后,程军的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钟翘!!!违法乱纪要不得!现在自首还来得及!”程军的咆哮声从听筒里穿了出来,声音之大,堪比公放。   “我呸!老娘三好公民,额头上贴小红花的那种,你别血口喷人!”钟翘不甘示弱,当即怼了回去。   程军之前那话自然也是开玩笑,两人互怼一通后,她清了清嗓正儿八经的问她:“唉,快给我说说你什么情况啊?真睡了一个大学生啊?”   “一个昨天放我鸽子的人是没有资格获得真相的。”钟翘有些咬牙切齿,因为她突然间想起来,要不是昨天程军叫她去接什么表妹,她那会儿早就回家睡觉了,怎么可能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毫不知情的程军不知道其中关窍,好奇心的驱使下让她主动奉上自己的钱包,“好说,你今天空不空,晚上一起吃饭啊?”   “空!吃!就今晚!”钟翘答应的极快,就怕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军反悔   “去哪儿吃?你说吧。”昨天害她白跑一趟,程军也的确有些愧疚。   钟翘可不会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想着帮她省钱,毕竟她可是间接害自己损失掉一万块钱的人。   “打开手机,点开大众点评,将排序改成价格从高到低,就吃第一家店,难吃不要紧,是最贵的就行。”钟翘慢条斯理的说着。   “……”   “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我打算继续睡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程军以退为进。   “……”   “吃日料吧。”钟翘现在急需倾诉一番。   两人在电话里约定好时间地点后,钟翘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先去餐厅等位。今天周日,餐厅的位置怕是不好定,一会儿要去的日料店的包厢早就定光了,只有大厅居酒屋式的吧台可以等位。   钟翘等了小半个小时就等到了座位,她先要了一壶清酒一碟毛豆,准备边喝边等人。因为按照程军的习惯,一般约6点,她6点半能到就算是准时了。   不过大概是八卦的动力,程军破天荒的如约而至。   两人先点了菜,再叫了一壶清酒,开始了谈心环节。   在程军来之前钟翘已经喝了半壶清酒,在酒精的催发下她侃侃而谈,语气生动连带着动作的比划,说了半个钟头,程军算是搞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能进你们公司当实习生,家里应该不会太差吧。”程军听完后提出了疑问。   钟翘将身子倚靠在桌子上,冲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他干嘛要跟你回家啊?”程军想不明白。   “大概是被我的魅力所吸引吧。”微醺的钟翘双眼迷离,冲着面前的好友媚眼乱飞。   程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问她:“这种理由,你自己信吗?”   钟翘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信。”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我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来。”   程军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开口说出了自己想法:“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之前你在S市的男科医院前那样说他,伤了他的自尊心,所以他想要证明自己呢?”   钟翘睁大了眼睛,皱着鼻头抿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厉害了狗子!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越想越觉得程军猜中了真相,“这年头小青年的心眼儿也太小了吧。”   “得了吧你,人家好心帮你,却被人那样羞辱一通,换谁谁能忍?”程军很公道的对此事点评了一句。   看着钟翘大概是良心发现一般又闷头喝了一杯不说话,程军用身子撞了撞她的肩,挤眉弄眼的问道:“诶?那这小弟弟有没有成功的证明自己?”   钟翘嘴角挂着坏笑,看着一脸八卦的损友,装出一副认真的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凑近她慢慢说道:“不告诉你。”   果然,程军脸上的兴奋转眼就变成了做作的不满,噘着嘴控诉着好友的不够意思。   倾诉是对无解的难题最好的解决方式,在跟好友坦诚了自己的混蛋事儿,并且成功讨论出了她们认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后,钟翘的憋了一天的心虚劲儿总算缓下了几分。   酒足饭饱,多年的好友不需要虚伪的依依不舍,钟翘叫了代驾,程军叫了专车,互道一声再见后都利落的上了车。   酒劲上头,钟翘将脑袋靠在车窗上,不知怎的,她想起了之前她没有回答程军的那个问题。   他有成功的证明了自己吗?   身上的酸痛感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轻,她觉得他也算是证明了自己吧。   代驾轻松的揉了一把方向盘就精准的将车停进地上划着的白框内,钟翘在手机上确认了订单,又对司机感谢了一番,走进了电梯。   她的酒量不错,今天晚上喝的不多,这会儿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钟翘住在20楼,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是看中这里一梯一户的设计,为的就是不用在早上等太久的电梯,节约时间。   可现在,她却希望电梯能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要不是20楼太高,加上两条腿还在酸痛,她刚刚真的很想走楼梯上楼。   钟翘想起了小时候学得一首古诗,里面有一句诗怎么念来着?   近乡情更怯   可以说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了。   “叮”   电梯打开了门,钟翘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面对着自己家棕色的大门,迟迟没有动作。   “叮”   楼层里另一户电梯开了门,一个月都见不到几回的邻居从中走了出来。   “小钟?那么巧~刚回来啊?”隔壁热心的大妈笑眯眯的同她打招呼。   钟翘乖巧的点点头,   “王姐是刚跑完步吗?”   “是啊,这天太热了,才跑了一会儿就一身臭汗,我得赶紧回去冲个澡。”王大妈拽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走到自己家门口,按下指纹。   大妈拉开门,又将头探了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进去啊?外面多热啊,还有蚊子。”   钟翘干干的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将食指按上了指纹锁。   在大妈炽热的注视中,钟翘缓缓按下门把手,忐忑中拉开了门…… 第6章 不笑   钟翘拉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室内安静一片。门口的脚垫上不见戚承的白球鞋,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轻手轻脚的打开鞋柜,换好鞋再小心的关好。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可现在却宛如一个入室盗窃的小毛贼。   打来客厅的吊灯,她走到楼梯下面探头往上看,一片漆黑。握住扶手慢慢往上走,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楼上也没有人。想起昨天的状况,钟翘走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没有人。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稳的落了下来。   浑身放松下来之后,钟翘这才注意到早上充斥着淫.靡的气息的房间早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床单铺的整整齐齐,不带一丝折痕的那种。   想到昨天激烈的战况,她走到床边,捏住被子的一角掀了开来,底下的床单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明液体的痕迹。   诶?戚承是帮她换过床单了吗?可她怎么记得昨天用的就是这一套呢。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蹲在床边把鼻子凑了上去,床单上满是柔顺剂和经洗衣机烘干后独有的味道。   这是还帮她洗了一遍床单呢,服务也太周到了吧。把床单洗一遍再烘干一遍少说也得四个钟头,也不知道戚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钟翘回到楼下客厅,发现茶几上昨天给他泡的茶也被收拾干净,就连楼上下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都是新的。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尘不染的家。这是带回来了一个田螺少爷?   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付了钱的,叫他附送一个保洁服务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想到今天跟程军讨论出来的结果,钟翘最终在心里对此事做了一个总结,不管戚承是出于什么目的跟着自己回了家,反正自己留在床边的钱他也拿走了,那就是钱货两清,不过就是一场不大完美的情.色交易。   第二天是周一,公司上午是要开晨会的。钟翘昨夜早就将那场荒谬的情.爱定了性,今天心里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负担,在家里化了妆吃了早饭开车去了公司。   沿途跟遇上的同事打了招呼,钟翘先去办公室准备了一下开会要用的材料。每周一早上的例会是公司正式员工才会参与的,所以钟翘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会在会议室里遇上戚承而尴尬。   例会繁琐而无趣,紧闭大门的会议室灯光昏暗,叫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过了三个小时,大领导们坐在各自的老板椅上轮番做着总结,然后对下属们进行关切和鼓力。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钟翘热烈鼓掌,带着崇拜的目光炯炯有神的投向坐在上首的老总们。   拍马屁这件事儿,每个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钟翘整理好文件夹刚要起身,就被老总叫住,单独又对她的业务能力进行一番夸赞。   “对了小钟,下个月公司要去新加坡谈项目,你跟着林副总一起去,记得提前把手里头的工作安排好。”   新加坡的项目她早有耳闻,没想到竟被老总亲自点名。钟翘的心里很是美滋滋,对老总的委托和赏识千恩万谢,走出会议室后整个人都还飘飘欲仙。   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钟翘拿出日程表开始核对下月的工作进程,好将要去新加坡的那几天给空出来,以便自己不在国内的这两天团队里的其他同事也能将工作给处理好。   钟翘是今年年初升的总监,老板单独给了她一个玻璃隔间,以衬托出‘总监’这个有点分量的职称。   不过钟翘算是一个挺会来事的人,即使有了单独的办公室也鲜少关门,免得和同事们疏离开来。   她正低着头算着时间,签字笔拿在手里不停的转着,耳边听到叩门声。   “请进。”   她头都没抬,想着应该是同事来送资料。   来人没有说话,紧接着一个只指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眼前,将手中一个鼓鼓的白色信封放在桌上。   “你给多了。”   戚承的声音从头顶幽幽响起,没有称呼,没有敬语,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钟翘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些心虚的抬起头,虽然她也不明白有什么可心虚的。   戚承站在办公桌前,正低着头,戴着之前她曾见过的那副银边半框镜,他今天还是穿着衬衫和西裤,看上去比前天那副打扮成熟不少。   钟翘仰头看他,镜片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就冲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她就能猜出透明镜片后面是怎么样一副欠收拾的样儿。   她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坦然接受他目光的审阅也不说话,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谁先憋不住谁就输了。   毕竟是自己把人家给睡了,钟翘换上冷漠的眼神,端着妖艳贱.货有恃无恐的笑容直视着面前的人。   开玩笑,一个秒.射的小雏鸡竟然跑上门来跟她耀武扬威?是她钟翘拿不动刀了,还是他戚承开始飘了?   两人僵持不下,门外时不时响起同事经过的脚步声。   但她已经没有空去考虑会不会被同事看到而生出流言蜚语这回事儿了。   钟翘看着态度强硬,其实内心早就打起了小鼓,一颗柔弱的小心脏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生怕戚承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戚承站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轻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身子前倾将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两个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进,钟翘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喷出的鼻息。   太暧昧了!太刺激了!   钟翘不争气的先红了脸,垂下眼帘,嫁接过的睫毛遮挡住她闪烁的眸光。   “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人了。”戚承用只两人可闻的声音在她面前说道,语气轻佻,仿佛他才是那个无所畏惧的老司机。   太嚣张了!   钟翘恶狠狠的抬眼瞪他,两人的距离近极了,她清楚的看到镜片后头那双带着揶揄的眼睛。   不等她开口扳回一局,戚承就支起身子退了出去,神色平静,动作干净漂亮。   钟翘气个半死,痛恨自己在方才那张对峙中发挥失常!一堆话憋在肚子里却没有机会说出来,她这是在跟自己怄气。   目光落到戚承拿过来的信封上,钟翘打开,里面是一叠连号的新钞。   将钱拿了出来数了两遍,75张。呵,他就这么看不起自己那夜的表现吗?   钟翘把钱随意摊在桌上,双手抱臂,小脸气成了河豚状。   这分明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不然就算他觉得她给多了钱,完全可以把多出来的钱留在她家里,还特地带到公司来给她。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看戚承一脸好好学生的乖巧样,可没想到那一颗心却是大大滴黑!   男人果然都是表里不一的,无论什么年纪,都是一路货色……   钟翘在心里给了戚承一个差评,还带二十字评价的那种。他最好乞求剩下的那不到一个月的实习期里别遇上她,不然她一定好好教教他什么叫社会!   不过也像是老天使坏,明明接下去大半个月里钟翘难得的都没有再出差,天天在公司里坐班,而戚承那边的团队最近也都没什么大动作纷纷待在公司里啃资料开会。   可两人却真没有在公司再遇上过,戚承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而钟翘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这期间,跟着钟翘团队的实习生蒋力因为要参加市里组织的比赛而向人事提出离职,另一个组的陈芸芸因为不堪高强度的工作早在半月前就离开了。   钟翘在茶水间遇上人事才得知此事,两人闲聊了几句,对这些事情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来他们公司实习的大都是关系户,虽然成绩和能力都不差,可短短两个月的实习不过最多跟进项目的一个简短的过程罢了,并不够学到多深入的东西。   所谓的实习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为了最后的那份字句漂亮的实习报告,以为他们日后的履历锦上添花。   钟翘所在的办公楼层仅剩下戚承一个实习生,而两人直到八月初都未曾在公司再见上一面。   有时候回到家躺在床上,钟翘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个与自己有过短暂接触的美少年。毕竟这样的事情也是以后自己不错的谈资。   明天就要跟着副总去新加坡出差三天,钟翘今天下午准时打卡回家收拾好了行李。难得早回家,无所事事的她坐在客厅打开了电视。   卫视里正在放一个小鲜肉的偶像选秀节目,赛程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20进10,钟翘耐着性子看了半个小时,忍不住摇起头。   这小鲜肉的颜值也太低了吧,化妆后的脸各个雌雄莫辨,还不如戚承好看呢,又阳光又英气,简直完美。   想起戚承,钟翘又陷入了沉思,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戚承也已经在公司里待了快两个月了,实习期这两天应该就要结束了吧。   心里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钟翘将其归结于空窗女青年的寂寞在作祟。   一下没了兴致,钟翘关掉电视上楼,钻进空调被中期盼能做一个旖旎的春梦以对即将再也不见的戚承来一个极具仪式感的告别。   只可惜,梦境是不可控了,直到凌晨的闹铃响起她都没能在梦里再风流一回。   拿着行李坐上去机场的车,钟翘用手机刷了一会儿新闻。她出发的早,路况很好,40分钟就到了机场。   推着行李站在汇合点,钟翘拨通了副总的电话。   “喂,小钟你到了是吗?我们也刚到。”   钟翘微敛双眉,有些听不明白林副总电话里的意思。   我们?他们?不是只有她和副总吗?还有谁?   没过半分钟,钟翘就远远看到了答案。   那个没有再梦里出现的人,在机场出现了…… 第7章 笑一个   “钟姐好。”戚承站在林副总的身边,态度恭敬的对钟翘微一点头。他今天戴了棒球帽,上身穿了件格子衬衫,下面搭着一件米色的休闲裤。不似平时在公司那般老成,也不像私下穿运动衫那样稚嫩。   钟翘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他这是个什么味道,反正还是好看就对了。果然是人长的帅,哪怕套个麻袋都掩不住风采。   但好看归好看,钟翘对于他为何出现在机场这件事情还是心存疑虑。   难不成是拍副总马屁特意送他来机场?   “戚承这次和我们一起去,一方面是多学点东西,另一方面还能帮我们打打下手帮帮忙。”   钟翘心里那一点侥幸瞬间就被林总的话击了个粉碎。在心里捶胸顿足无声的咆哮着,可她面上不显,端着前辈‘慈爱’的笑容假惺惺的夸道,   “是吗?!”眼中闪着惊讶的光,语气要多做作有多做作,“那真是太好了!早就听说戚承成绩好能力好了,这次的确是个学习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哦!”   钟翘心里的小人几乎都要将白眼翻到后脑勺去,暗暗自语,一个实习生出什么差,这小弟弟的后台还挺硬啊!   “钟姐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公司对我的信任。”戚承客气应承道,相比就笑的自然多了。   担心安检的人多,林副总建议先去check in,等过了安检再找地方候机。   三人依次安检完后,离登机只有半个小时了,怕耽误了时间便直接在登机口找了位置坐下。   “我去买杯咖啡,小钟,戚承,你们要喝点什么?”林副总放下手提电脑,从兜里掏出手机问他们。   “林总我去买吧,正好我还想买点吃的。钟姐想喝点什么?”戚承只是个实习生,不可能真让公司副总去给大家咖啡,理所应当的拦下了活儿。   那林副总当然不会和他抢活儿干,也不显半分不好意思,干脆的说道:“冰美式就够了。”   “钟姐呢?”戚承又问了钟翘一遍。   她自坐下后就拿出了电脑专注着查阅着新闻,这会儿听戚承又问她,才抬眼笑盈盈的回答了一句:“热脱脂奶拿铁,谢谢。”   戚承点点头,将自己的随身行李放置在钟翘身边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戚承是不是跑着去跑着回的,钟翘感觉没看几个新闻,他就已经拿着咖啡回来了。   先将冰美式递给林副总,再将白色的纸杯递到钟翘的手边。   “谢谢。”钟翘接过咖啡。   “咖啡厅搞活动,买三杯咖啡送一个帕尼尼,钟姐你吃吧。”戚承又从打包袋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帕尼尼递给她。   钟翘看着打包袋上的logo,心想这牌子的咖啡她天天早上都买,怎么从来没听店里的小哥哥提起过还有活动啊,真是无奸不商。   她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拒绝道:“不用了,你问问林总看。”   钟翘笑的自然,可眼神里却不停的冲他飞着冷刀子。臭小子简直就是搞事情啊,领导在这里,不孝敬领导来孝敬她,真是居心叵测。   “我和林总来之前刚吃过早餐。”戚承依旧站在那里,拿着帕尼尼俯着身平静的解释给她听。   “小钟你吃吧,我们都吃过了。而且你是女同事,就应该被特殊照顾哈。”坐在对面的林副总这时也帮腔道。   既然领导都这样说了,那要是不接就太不识抬举了。钟翘做出满怀感激的表情,一手扶着膝上的电脑,一手接过帕尼尼。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早上就吃了两片吐司,这会儿将刚加热过的帕尼尼拿在手里,香气从包装里漏出,还真让她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屏幕上的时间,大口的吃了起来。   想着手边还有热拿铁,她将吃了一半的帕尼尼放在一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唔?”   钟翘皱着眉心,辨着口中的味道,怎么那么淡?   她又喝了一口,愣是没喝出一点咖啡味来。   将手里的咖啡杯端到眼前,转了转杯身,看到上面用签字笔写着,   戚 H M   拿铁不应该是L嘛?难道是戚承拿错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戚承,手里拿着的是冰镇的咖啡,不可能是和她拿错一杯,杯身上也写着‘戚’字,这是咖啡厅为了辨认顾客的饮品而写的。   钟翘一头雾水,干脆揭开了杯盖,直到看见里面纯白的液体。她傻眼了,心里有了个猜测,便凑到杯沿处闻了闻,一股奶香……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这是一杯纯纯的牛奶,HM应该就是Hot Milk的缩写。   她当即扭过脸,恶狠狠的盯着戚承咬牙切齿。   戚承像是察觉到她‘热烈’的注视,也转过头来看她,漂亮的双唇扯开一个灿烂的弧度,脸颊上的梨涡甜的可以渗出蜜似的。   “每天一杯奶,健康中国人。”   **   干钟翘这一行的,都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大家都是空中飞人,不停的在各个地方往返,时常刚下飞机就要去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所以飞机上的时间就变得异常的宝贵。   钟翘在上飞机前就吃了助眠的褪黑素,坐上飞机后便盖上毛毯,戴上灰色的桑蚕丝眼罩开始睡觉。   五小时的飞行时间,除了中途被身边的戚承叫醒扒了两口飞机餐,钟翘都在昏睡。   她是在一阵短暂的失重中惊醒的,慌忙的扯开眼罩,意识到是飞机遇到了强气流。飞机是所有交通工具中失事率最小的,可一旦出现问题,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一种。   钟翘惜命,上飞机后第一件事一定是牢牢系好安全带,除非中途去洗手间,不然是绝对不会解开的。   算了算时间,还有半小时飞机便要着陆。飞机的颠簸只会越来越强烈,钟翘开始出现耳鸣的情况。她试图吞咽口水来缓解,不过效果不大。   广播里出现机长的声音,飞机将于二十分钟后降落。钟翘更紧张了,放在毛毯下双手握在一起,因为紧张,手心里已经渗出细汗。   突然间,飞机又是一个直下的失重,钟翘听见机场里有人发出惊呼声,听的她心神一震。   毛毯下,钟翘感觉到手背触碰到什么凉凉的东西。随即这个凉凉的东西便挤进她交握的双手间,划弄着她的手心。   她用余光偷瞄着身边的戚承,他朝着面前椅背上的显示屏,专心致志的看着,瞧不出半点异样。   戚承将手指伸进她的指缝中,交指而握,然后侧头看着她。   经济舱狭小的座位让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钟翘看见戚承水润的薄唇动了两下,没有出声,对她做了个口型——   别怕。 第8章 不笑   飞机安然着陆,钟翘打开手机,给父母还有程军发了个“落”字报了平安。   做投资的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分秒必争,坐飞机基本很少托运行李。钟翘三人下了飞机,一路快走,赶在飞机上下来的大部队前达到海关。   接机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们出关上车去往酒店。   酒店是公司事先就安排定好的,林副总一个人住行政大套房,一般来说剩下两人住一个标间。可钟翘和戚承一男一女,公司便很贴心的多订了一间房。   酒店给了钟翘和戚承一个大床房一个双床房,戚承主动拿了双床房的房卡,将大床房让给了钟翘。   回房间放了行李,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上文件和电脑出去工作。这是钟翘第一次同戚承在一起工作,半天相处下来,钟翘不得不摸着良心说,戚承的工作能力真的是相当出色,怪不得公司会叫他一起跟来新加坡。   钟翘不是没带过实习生,可是接受能力那么强的实习生,她还是第一回见。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因为那点小心思没有选戚承来自己团队当实习生,就他的能力而言,完全可以当来当正式员工使唤。   结束第一天工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考虑到第二天一早三人还要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合作交流论坛,林副总提议早点回酒店休息。   钟翘在大堂餐吧买了个三明治就回了房,洗漱后就躺上了床。大概是忙了一天也的确是累极了,她几乎是刚阖眼就睡着了。   酒店的床又大又软,林晚睡的舒服极了。可睡着睡着,却突然做起了印度风的梦,梦里的戚承穿着艳丽的大花裤衩赤着上半身在自己面前又唱又跳。   羞涩的少年跳着并不熟练的舞步,活色生香,青涩中又带着点色.气,他朝钟翘勾着食指,脚下的步子也在不断的靠近她。   钟翘坐在酒店的沙发椅上,戚承就在她面前随着动感混音扭着胯。看着近在咫尺的腹肌,钟翘再也忍不住,朝戚承伸出了手,可等指尖刚触碰上去时,本该硬绷绷的肌肉却突然变成了软厚的脂肪。   钟翘不解,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自己面前站着的哪儿是什么小鲜肉,明明就是一个中年半秃满脸胡渣的印度大叔。   “啊——”   钟翘惊呼一声,瞬间睁开眼,看着开着夜灯的屋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噩梦了,还是一个画风清奇的印度风噩梦。   梦中油腻的印度大叔让她心有余悸,久久不敢闭眼,生怕睡着后就接上了刚才的那个梦。   耳边还有挥散不去的印度语交谈声,钟翘觉得这个梦的魔力实在是太强了,可等到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真的可以听见印度人巴拉巴拉的说话声,而不是幻听。   她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直到确定那几乎就要载歌载舞的印度话正是从隔壁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回到床上盘腿而座,隔壁说话声音响亮无比,不用仔细听她都能清楚的分辨出那是一家子在说话,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   看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已经12点了,钟翘翻出包里的耳塞闷上被子准备继续睡,可隔壁房的印度一家的声音不光没有减低,还似起了争吵,声音越来越响,还时不时的响起摔门声。   耳塞都已经无法阻隔那些叽里咕噜语速极快的噪音,有一瞬间钟翘觉得自己耳朵里塞的不是耳塞,而是正在放《摔跤吧爸爸》的耳机。   她怒气冲冲的掀开被子,拿起电话拨通了前台的号码投诉。她坐在床上耐心的等待着,直到一刻钟后,隔壁的声音总算是小了一点。   钟翘对酒店的办事效率还算满意,看了看时间,距离8点起床,她还有7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好好睡一觉。   可事实是,清晨五点多,隔壁的印度一家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将想好好睡一觉的钟翘从床上给叫了起来。   钟翘彻底没了睡意,干脆起来洗漱,收拾了东西在吃过早饭后然后到大堂要求酒店给她换一个房间。   可弹丸之地的新加坡,又赶上暑假学生潮的旅游旺季,酒店房源紧俏,这会儿整个酒店都已经满员,钟翘站在酒店大堂,与工作人员僵持不下。   她还要在新加坡待三天,而刚刚她特地让酒店查了下,隔壁的印度一家还要住一个礼拜才会退房。   她不是没想过换个酒店,可这个酒店的位置距离他们这几天办事的地方近,而且她刚才打开app一看,同位置的酒店不是满房就是天价房费。   “小钟?”   林副总和戚承不知何时出现在在她身边,看两人的都是一身运动装的打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应该是刚晨跑回来。   “林总早。”   “怎么起那么早?不在房里多睡一会?”林副总和戚承前夜就约好了一起晨跑,刚回来时还是戚承眼尖发现了钟翘。   钟翘此刻有些烦躁,也不知该怎么办,便将事情大概跟副总讲了一下。其实她心里也存着点小心思,希望副总能大手一挥,给她报销换酒店的费用。毕竟这次出行,钟翘手里的工作最多,要是休息不好,的确可能影响发挥。   果然,在听完钟翘的话后,林副总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要不——”他缓缓开口,钟翘抿了抿唇,忍住差点就要上扬的嘴角。   “要不你就委屈一下跟戚承挤一间吧?”林副总提了自己的想法。   钟翘没藏着的笑意僵在脸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领导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办?   “其实我的房间里倒是还有一个床,只是小钟你也知道的,我太太管得紧,晚上还要跟我FACETIME。”   “咱们出差男女混住也不是没有,戚承那边不正好是双床嘛,要不你们就将就将就?戚承你不介意吧?”林副总不等钟翘答不答应,反而转头先问了戚承的意见。   “我没关系,要是钟姐介意的话,我要不和钟姐换个房间吧,反正我本身就起的早,隔壁也吵不到我。”戚承一脸认真,回答时也不见半点为难和不满的。   钟翘欲哭无泪,一个小气的领导,一个满是小心思的实习生,她怎么就那么惨呢。   听听戚承那话说的,   ‘要是钟姐介意的话’,   以退为进这招用的多漂亮?要是她真同他换房间,或者不同意这方案,不就摆明了说她钟翘不放心人家三好大学生的人品嘛。   人精老阿姨对机灵小奶狗   这一局,钟翘服!   “我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是太谢谢你了,戚承。”钟翘一脸感激的看着他,笑弯了眼。 第9章 笑一个   戚承自告奋勇的提出帮钟翘上去拿行李,钟翘推脱不下,便也由他去,反正她早起时已经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他看的。   换好房间后,三人便一起出发去交流论坛。等晚上回酒店时都已经接近十点了。在外工作了一天,钟翘也没空考虑晚上两人住一间房的事情,可收工后,一想到两个有过情.色交易的人又要独处一室后,钟翘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跳着。   戚承的房间和钟翘原本的房间布局是一样的,只是一张双人床换成了两张单人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明明只多了一个人,可钟翘总觉得这房间逼仄闷热,便是静坐着都出了一身的汗。   房间内是诡异的安静,戚承回来后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打开电脑写报告,倒显得钟翘游手好闲。   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钟翘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打算先去洗澡。   “戚承?你要用洗手间吗?不用的话我先去洗个澡。”她站在洗手间外问道。   戚承将键盘打噼里啪啦作响,听见钟翘的话,他头都没抬一下,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嗯?   嗯?!   嗯是什么鬼?说个“不用”会死吗?   钟翘被他这冷漠的态度气个半死,走进洗手间将门“啪”的一声甩上。钟翘冲澡动作不慢,可等跨出淋浴间吹完头发后她却迟迟没从从洗手间里出去。   因为……   她那身睡衣的布料实在是太少了……   性感的黑色蕾丝吊带裙,背后交叉系带的设计露出大片肌肤。   要是就这样出去,指不定戚承怎么想她呢。   钟翘纠结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只好将浴巾披在肩上,能遮一点是一点,大不了就是自己再付2500块钱,就当调节内分泌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门慢慢走了出来,她低着头,可一双眼睛却忍不住的往戚承那边瞄。   也不知道戚承这报告写了几页了,自己在浴室了待了那么久,这人竟然还在打电脑,而且这键盘敲的比刚才还要响。   她掀开被子,跨上床,睡裙很短,酒店的床又高,动作一大,裙下风光若隐若现,两条长腿白的显眼。   钟翘没有男人,可她却一直秉持着把生活过的精致又仪式感这理念,便是炎热的夏天,洗完澡也要涂上香气诱人的润肤乳。   原本她是打算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冲上床缩在被子里睡觉的,可直到她上床后都不见戚承的从电脑前抬过眼。   这就很让人不爽了。   我让不让你看是一回事,   可你看不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明上次在钟翘家,小奶狗对自己表现的还是很热情的啊,现在美人出浴,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就跟老僧入定一样那么安静呢。   钟翘掀开被子,故意朝戚承的方向慢悠悠的下了床,背对着戚承弯下腰假装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东西。   来吧!来吧!   钟翘在心里叫嚣着,美背蝴蝶骨,笔直的大长腿,她就不信戚承没反应。   21寸的登机箱就那么点地方,箱子里的东西被她拿出又放进去来来回回好几遍了,可身后却没有半点动静。   钟翘有些泄气,她拿出润肤乳,躺回到床上,一条腿伸的笔直,一条腿支着,开始擦起来。   这是一款叫BLUSH的香水润肤乳,同名字一般,这个乳的味道香甜中带着点小性感,用程军的话来说,这个香气就是情窦初开的小情侣偷尝禁果的滋味。   钟翘慢条斯理的用手抚上光洁的小腿,她想象着自己正在拍性感的身体乳广告片。   两条胳膊两条腿,她已经来回擦了两遍了,再抹下去她就可以再去洗一个澡了。钟翘不死心,扭过头干脆大方的直视着戚承。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戚承竟然戴上了耳机,双手交指而握抵在鼻间,微敛着眉心正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钟翘服了。   气呼呼的将润肤乳丢进敞开的行李箱,她将被子扯过头顶闭眼睡觉。   房间里终于恢复到最开始的安静,戚承用眼角余光看着那边终于不再兴风作浪的妖精,这才摘掉耳机,如释重负般的将身子向后靠上椅背轻吁一口气,耳机里的音量开得不小,放在桌子上还能隐隐听见里面金刚经的唱声。   戚承盯着电脑的wordJ界面上整整二十页的乱码,揉着眉心哭笑不得……   **   没有魔音入耳的印度配音,钟翘睡得惬意极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宾馆的单人床太小,不能让她任意的翻来滚去。   关掉闹铃,钟翘懒懒起身,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戚承大概已经出去和林副总晨跑去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两人在一个屋子里尴尬。   想起昨夜的自己‘勾引’失败的举动,钟翘觉得自己再一次在戚承面前刷新了丢脸的底线。   不过既然戚承都能表现的这般安然自若,也让钟翘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起来还是人家小青年的接受能力强。两人之前的露水姻缘,说过去就过去,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倒是自己一个大龄女青年却一直在心里纠结。   这样一想,钟翘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这天晚上再回酒店后,她也同前一夜一样先戚承一步洗漱好上床,只是不再作妖,刷了一会儿手机便盖好被子睡觉。   新加坡之行只剩最后一夜,飞机是第二天下午的,晚上彻底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后,林副总提议大家一起去酒店旁的酒吧喝上两杯放松一下。   前几日工作绷的太紧,这一放松就有点收不住了。林副总是第一个趴下的,钟翘喝了个微醺,戚承红了脸,可说话走路倒也看不出什么醉态。   两人一起把林副总架回房间,将他安置好。   “走吧!”钟翘大方的拍拍戚承的肩膀,叫他一起回房。   戚承刷开房门,插上电,钟翘已经走进房间,抬起腿蹬掉高跟鞋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准备和之前一样先洗澡。   戚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她。   洗手间靠近房门,钟翘的食指上勾着睡衣的肩带,步履妖娆,风情万种。她跨进洗手间,又将上半身探出来对着戚承俏皮的眨眨眼。   拉住门把手准备带上门,可洗手间的门纹丝不动。下一秒钟翘就感觉到天旋地转,紧接着大腿触及到一片冰凉,刺激的她浑身打颤。   戚承将她放在了洗手台上,双手撑在她身侧。他好像很喜欢把脸埋在她的颈间,闷闷的声音在钟翘的耳边响起。   “我帮你洗好不好?” 第10章 不笑   这一夜,钟翘终于体会到戚承的学习能力有多好。戚承像是憋狠了,一次又一次的折腾着她,带着她仔仔细细的探寻着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清晨,钟翘睁开眼就对上一双褐色的眸子,是戚承正撑着头侧躺在她身边盯着她看。   “早。”戚承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   大概是少了黑夜的掩盖,钟翘有些尴尬的缩在被子底下,想将身子往后挪一挪,让两人不至于贴的那么紧密。但她忘了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这一退却整个人都向后栽下去。   戚承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往里带,才没让她掉下去。   “小心。”他又将手臂勒的更紧了些。   钟翘更尴尬了,也没好意思看他,只低着头问了一句:“你怎么起那么早?”   “我怕你又跑了。”他的声音来着一点笑意。   钟翘愣愣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看见他眼里的揶揄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上一次的事情。   她窘促极了,下意识的就想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可两人正紧贴在一起,她猛的抬起膝盖就听见头顶发出的一阵闷哼声。   “唔——”   钟翘动作一僵,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刚刚一不小心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悄悄抬眼望去,看着戚承皱着眉心,表情像是十分痛苦。   “对不起啊!”   “我不是有意的……”   “你疼不疼?”   钟翘看着他不做声可眉头却越拧越紧,心里一急,也没来得及多想就探手下去想看看他的‘伤势’……   “唔——”   钟翘的手才触碰上去,就听见戚承又是一声‘痛呼’,这次竟连双眼都紧闭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钟翘是真的着急,膝盖是人体除了牙齿以外最坚硬的地方,而那里又有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要真将人弄坏了,可就真的要带他去建国医院看看了。   就在钟翘满心慌乱间,她感觉到手间发烫,察觉到原因后不可置信的看向戚承,而他已经睁开眼正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我想试试还能不能用……”戚承深棕色的眸子像是最纯净的琥珀,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几分邪恶,蛊惑着人心。   “怎么试?”钟翘眨了眨眼,有些明知故问。   戚承的嘴角噙着少见的坏笑,两道浓眉也泛着柔柔的涟漪,露在被子外的微凸的锁骨和一部分结实朗健的胸膛,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他没有回答,直接付诸于行动……   **   钟翘和戚承下楼时,林副总已经办完退房手续了。   “小钟我记得你酒量不错啊,怎么也起的那么晚?”   林副总本是无意的打趣了一句,可钟翘心里有鬼,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正巧看见一个定增的项目不太懂,就请钟姐给我分析了一下,也忘了看时间,让副总久等了。”戚承‘贴心’的替她接上话。   林副总听了不住点头,还顺带夸了钟翘两句:“嗯,小钟接手的几个定增都做的不错,你请教她倒是没错。”   钟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在林副总背过身的间隙就朝戚承狠狠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他瞎折腾,她能天亮才睡吗?刚刚又臭不要脸的非拉着自己给他做检查身体,这会儿能直起腰走路就已经是她钟翘天赋异禀了。   而且刚刚收拾行李的时候,钟翘才发现自己的露背睡衣的吊带都断了,这可是她不久前才买的la perla新款,四位数的价格当时让她心疼了好久。   都怪戚承那个闷骚的,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昨夜两人在浴室里闹完后还非得让她穿上睡裙再来……   三人一起到了机场,因为是跟着领导来出差,钟翘也没好意思在免税店多逛,只买了些面膜和香水便到登机口等着。   上飞机,吃下褪黑素,要了毛毯盖在身上,戴上眼罩睡觉,钟翘动作熟练,一气呵成。飞机滑行起飞,她放在毛毯下的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机身开始向上挺起,手背盖上一个温热的掌心,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中途戚承叫醒她,匆匆扒了两口饭后钟翘倒头继续睡。然后在飞机下降过程中的机长广播中醒来,安全带指示灯亮起,空乘开始检查乘客的座椅靠背和安全带。   意料之中,有东西探进钟翘的毛毯下再次握上她的手。这一次,钟翘主动张开的五指,十指紧扣在一起。   一切都仿佛和来时一样,可一切却又都不一样了。   **   飞机在B市机场降落,林副总的专车司机已经到了,戚承大概和他是同方向,林副总便让他坐自己的车一起走。   钟翘同他们道别,去出租车通道等车回家。   等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钟翘便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的给程军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钟翘都打算挂电话了才被对方接起。   【You h□□e two minutes to describe your problem.】电话刚一接通,钟翘就听见程军故作骄矜的嗓音,还带着点回声。   【你在厕所啊?】钟翘问她。   【你还有一分三十秒,我可是开会途中冒死溜出来接你电话的。】两人平时没事大都是用微信先联系的,一般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直接打电话。   【那啥……大学生这回是和我们一起去出差的……】钟翘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么,明明对程军应该是最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的。   【然后?】程军倒是没想到这通电话的主题又是那个实习生。   【然后……我们……】   【然后你们又搞上了呗~】程军只一猜就猜到她想说什么。   钟翘拼命点头,想起电话那头的程军看不见,便又将这两天的时间大概的说了一下。   【所以你这通电话的重点是什么?】程军耐心的听完了她的话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跟他相处。】   【怎么相处?你脑子没发昏吧?不过就是一夜变两夜的事情,你那么认真干嘛?再说了,他不是实习生吗?也待不了多久了,你们哪儿来的机会相处啊?】程军的话字字珠玑,根本不给钟翘一点缓和。因为程军太了解她了,正是因为是她的朋友,才能从只言片语中就猜到那些她没说出口的心思。   【钟翘,不过是场露水姻缘,你可别走心。人家小伙子指不定就是拿你练练手,反正你也不亏,差不多就行了,别想太多了。】像是生怕钟翘犯糊涂 ,程军又补上一句,干脆把话挑明了讲。   程军的话像是当头一棒敲醒了仿佛还沉醉于早晨的情.爱中不可自拔的钟翘。   【我大概是空窗太久了吧,一下子脑子发昏。】   大概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和严肃了些,两人又胡乱诌些瞎话说了一会儿,约了改天一起喝酒便匆匆挂了电话。   钟翘瘫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划开又关上,咬着下唇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第二天一早,钟翘便去了公司,刚乘进电梯就看见戚承团队的负责人,两人打了个照面,一同走出电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怎么样?戚承还好用吧?”对方问起他们出差的事儿。   钟翘一愣,还以为人家知道了两人那点见不得光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有些窘促的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半开玩笑的回答说:“能力好,学得快。当初竟没看出来,倒把这样一个好苗子让给你了。”   “再好也留不住啊,还以为他能将这礼拜干完呢,结果昨天来一电话说有事情要提前结束实习。”对方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惋惜。   虽然知道戚承两个月的实习期没几天就要结束了,可钟翘却没想到他会毫无预兆的提前离开,关键是前两天出差的时候也没见他提起过这事啊。   钟翘心不在焉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直到坐上座椅都还在想戚承的事情。   怎么突然就走了,是真的学校有事情吗?还是他在躲自己? 第11章 笑一个(捉虫)   戚承突然的离开让钟翘心里难受了好几天,虽然她也没打算继续和他发生点什么走心的关系,可大概是拔X无情的角色陡然间转换了一下,钟翘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好在这股低落的心情也没有维持太久,工作的忙碌让她无暇分心其他,就连之前和程军电话里约好的酒局都一拖再拖,遥遥无期。   钟翘偶尔也会想起戚承,毕竟是自己人生阅历上里程碑式的一笔,叫她说起来也算是不止有过一个男人的人了。   总而言之,在戚承离开公司一个月后,钟翘也算是给两个人之前的相遇定了性——   一个美丽的意外。   有些老土的定性,完美的符合了她老阿姨的属性。   B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生活在校园里的大学生,一个趴在写字楼的上班狗,怕是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吧。   夏末的B市天气阴晴不定,钟翘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还看了一眼天气预报,说是明天才会下雨,可才吃过午饭,写字楼玻璃外的天色就已然是另一幅样子,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功夫,天空乌云密布,黑糊糊的积雨云越积越厚,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从20层的落地窗望出去,整个城市暗沉的像是电影里面世界末日的样子。   午休时间还没过,大家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讨论着谁带了伞谁开了车能不能顺路捎带一程。   “钟姐,你下班要不要坐我的车走?”同组的同事看见她站在窗前,想起钟翘今天限号没开车来,便好心的问了一句。   这个同事的家和钟翘其实不算同一个方向,钟翘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本来每周限号的日子她就都是打车来回的,便谢绝了人家的好意。   “不用了,我今天估计会晚走,你们忙完手里的活儿就早点回去吧。今天这雨怕是小不了的。”   钟翘这话才说完,仿佛是要印证她的判断一般,刹那间电闪雷鸣,天空像是被撕开一道道口子,闪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从裂缝中迸出,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明明身处在百来米的高空中,可底下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四处逃窜的人声好像还是能落入耳中。   一整个下午,钟翘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她时不时就会回头朝窗外看一眼,可除了楼底越积越多的水坑,雨量没有一点减弱的样子。   手机上弹出暴雨雷电的橙色警报的推送,钟翘打开叫车软件看了一下,现在峰时打车计费已经显示需要三倍价格收费。钟翘关了手机,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刚刚拒绝了同事的好心相邀了。   临近打卡下班的时间,大家开始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往常大家都会加班到很晚,几乎不会有人准点下班的,可就在半个小时前公司群发了邮件,叫除非特别要紧的工作,不然就按时下班回家,以免遭遇途中积水。   楼层里的人越来越少,钟翘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可奈何手机软件上却一直没有打到车。钟翘不是没想过干脆等着雨再小一点再回家,可这雨只有越下越大的架势,看新闻说机场航班都延误了不少,估计她在这儿等到明天早上都停不了。   眼见着都快七点了,钟翘打开外卖软件,耳边是雨点不停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她想了想又关上了手机,从包里翻出一包饼干吃几块。   站在办公室里,钟翘生出一股久违的疲惫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独自一人在异乡偌大的城市里打拼,薪资再高又怎样,用古装剧里的话来说,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来着城市的初衷,看着玻璃窗上映出来的自己模糊的影子,红唇的笑讥讽又惨淡。这一刻,她迫切的想回到自己小窝去,即使冷清,好歹也是一个家。   拿起手提包,从柜子里找出雨伞,像是个女战士一般气势如虹的走出隔间坐上电梯。既然叫不到网约车,她打算下去拦出租车,反正也是等。   她信心满满的走出电梯,然后在看见写字楼门口出租车等候区长龙似的队伍下却步不前。   站在旋转门外,钟翘认真的思考起了乘坐地铁回家的可能性,她有伞,不过就是麻烦一点罢了。   她纠结半天,最终撑开雨伞往外走,高跟鞋踩进积洼的水坑,溅起一脚的水,钟翘又往后走了几步退回到屋檐下。   抬脚看了看,她悠悠叹了口气,侧弯着腰勾着小腿将漂亮的裸色红底鞋脱了下来。涂着焦糖色甲油的小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脚底湿湿凉凉的触感叫她的脚趾都不禁蜷缩起来。   记得写字楼另一侧好像有家便利店,她准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先买双夹脚拖鞋穿上。   钟翘踮着脚尖刚走了两步,一辆白色的小车飞快的沿着停车线开上来,钟翘连忙又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车子轮胎上的水花溅到。   门口站着不少等车的人,钟翘瞄了一眼车型,又看看身后衣着光鲜的白领们,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怎么同样是投行女,人家就有男朋友接,自己就得苦了吧唧的去换乘地铁。   钟翘看着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小钢炮,车后头还有等着排队开上来接人的司机不停的按着喇叭。   钟翘心里又嘀咕起来,这姑娘架子还不小,车都等在这儿了还不出来。她不耐烦的抖着小腿还翻着白眼,直到面前副驾驶座的玻璃窗降了下来。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上车。”   驾驶室里传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钟翘听着觉得有些耳熟,想着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她左右张望着,想看看这车接的姑娘人在哪里。   “钟翘,上车。”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想起,这次还准确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钟翘有些懵,这才弯下腰朝车窗里望去,戚承正朝她探着身子,一手扶着方向盘,面上是和煦如暖风的笑容。   跟在戚承车后面的司机又摁起喇叭,钟翘的身后也响起一些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麻烦你动作快一些好吗?”   “真磨蹭。”   ……   钟翘有些不好意思,听见戚承又叫了她一声,也来不及想其他的,收起雨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   钟翘系上安全带,扯了扯膝盖上的裙摆,看着挡风玻璃上不停拨动的雨刷器问他。   “路过,正好看到你,就开上来了。”   戚承说的漫不经心,可钟翘听完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眼神还挺好。”   今天他穿的是黑色的polo衫,浅色的休闲裤,头发整齐的像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那副上班时戴的银边眼睛。   和之前穿运动装的样子不一样,和上班时穿正装的味道也不同,钟翘想不出形容词,脑中却响起一句歌词,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   大概就是戚承现在的样子吧,看起来成熟,又透着点青涩。   但即使是这样赏心悦目的样子,钟翘还是觉得他真会说瞎话,主路到写字楼大门口小一百米的距离,门口还站着那么多人,这样都能看见她,也是十分会发现美了。   “嗯,带了眼镜,看起来很清楚。”   注意到钟翘的注视,戚承又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你把我放到前面的地铁站就行了。”钟翘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她到现在对于自己坐上他的车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次戚承没有回答,他安静的开着车。   “戚承?”钟翘见车子开上主路,根本就不是往地铁站的方向去,怕是自己刚刚说的太轻,又叫了一声。   雨很大,挡风玻璃窗上望出去的视线并不算好,戚承微微皱着眉,专心的看着路。听到钟翘叫他也没有回头。   “累不累?靠着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戚承好像完全没有理会她之前的那句话,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钟翘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宠溺。   钟翘不傻,戚承现在明显是在往她家的方向看,这条路她一天要开两遍,路线已经铭记于心。   其实按照两人不明不白的关系和钟翘好不容易才顿悟出的觉悟,她现在就应该义正言辞的让他把车停下来,然后傲骨铮铮的将水坑踩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往地铁站走去。   可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戏剧化的场景,钟翘也不是什么励志电视剧的女主角,也许是滂沱大雨太猛烈,也许是今天突然而然的孤独感太过汹涌,钟翘的钢筋外壳在今天裂开了一道缝,而戚承这样的光却又正好照射进去,又暖又美好。   钟翘向后靠了靠,紧贴着椅背,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阖上眼选择沉默。   有人在这样的大雨天送自己回家不好吗?去他.妈的清高,管他什么目的,钟翘太累了,她不想折腾了。   戚承并不介意她的沉默,一只手探到出风口处试了试温度,又问了她一句,   “冷不冷?”   夏末的气温还是炎热高涨的,陡然的大雨冷不丁的让温度降了好几度,钟翘虽然没有淋到什么雨,可戚承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不冷。”钟翘闭着眼回答他。   戚承减慢了车速,打开双闪停在了最右侧的紧急停车道上,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手撑着中控台往钟翘那边探过去,先将她脚边湿漉漉的雨伞收了起来放到后排座椅下,又从后面拿了一条毯子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睡着了就该冷了。”   他替她解开安全带,仔细盖好后又重新将安全带给她扣好,按照着她坐飞机时的习惯一样。   钟翘其实早在他探手过来拿雨伞的时候就睁开眼了,她平静的看着他做着这些事,心里又暖又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为什么不安?她说不出来,大概就像是看见一朵美丽的花开在眼前,你想去拥有它,可是却不能伸手去摘,因为你知道一摘下来它就会永远的枯萎,可你不摘,你就永远只能这样看着它。 第12章 不笑   一路上钟翘一直闭眼假寐,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和戚承说点什么,因为说什么都觉得奇怪。   问他今天出来办什么事?问他为什么会提早离职?   可这些都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是察觉到她窸窸窣窣的动作,戚承侧目看了她一眼,又马上端正视线,试探着问了一句:“睡不着吗?”   “嗯,不困。”钟翘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是不是我开的不稳。”戚承注意到她一脸倦容。   钟翘摇了摇头,“没有,你开的很稳,雨天路滑,不用着急,慢慢开吧。”   戚承仿佛是得到了鼓励一般,一直微敛着的眉间也舒展开,嘴角都翘了起来。   既然都开口了,钟翘也不打算继续装睡,动了动双肩正了正坐姿,开始四下打量起了这辆低调的小车。   “新买的车?”   车子里还有牛皮独特的味道,内饰都是崭新的。   “嗯,上个礼拜刚拿到驾照就去提了车。”戚承正视着前方回答她。   戚承说的云淡风轻,可钟翘却实打实的收到了惊吓,猛地转头睁着眼看他。   “什么?!你才拿到本?!”她的音量陡然拔高,言语间满是不可置信。   车子开到一个拐弯处,戚承一手握着方向盘,侧目看着另一侧的反光镜,同时将钟翘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轻笑出声,反问她:“怎么?不放心我吗?”   钟翘在心里把头点成小鼓,可又不好真的出口打击人,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摸到安全带的扣上,这才讪讪笑着安慰他:“当然放心你啊,你能力那么好,什么都学起来快。”   戚承笑了笑,没有说话。   钟翘知道自己装的不大像,也有些尴尬,努力找着话说。   “怎么买那么这辆车?”钟翘问他,“你爸妈倒是很宠你啊。”   戚承挑了挑眉,稍一思索才想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这车?”   钟翘努了努嘴,晃着脑袋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嗯,知道。”   不懂车的人乍一看这车还以为是一辆十万块的高尔夫,却不知道两辆车长的相,价格却差上三十万。   很久以前钟翘也是不懂这些的,可是……   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得很远,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想起那个人了……   “想到什么了?”不知道是戚承对钟翘的情绪特别敏感,还是钟翘今天的情绪外露的太过明显,戚承注意到她的走神。   “没什么。”车子开进小区,钟翘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你的车应该进不了地下车库,就停在楼下划着的停车线里吧。”   戚承没有追着问,把车停进她说的位置。雨还在哗啦啦的下,停车的地方离单元楼还得走上一段距离。   “上去坐一会儿吧。”钟翘提议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原因送自己回来,毕竟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路,不请人上去坐坐她觉得太失礼了。   戚承点点头,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你那边不好下,你坐着别动,我来给你开门。”   钟翘往旁边看了看,戚承停的不算太好,她旁边一侧紧贴着一颗树,留出的间距并不大。   戚承下了车,快步走到她那边把车门拉开,钟翘侧着身小心的走下来,她还赤着脚,刚准备俯身进去把自己的高跟鞋给拿出来,可还没弯下腰就被戚承一把抱起来扛在肩上。   “啊——”钟翘惊呼一声,看见戚承关上车门锁上车,着急说道,“我没穿鞋呢!”   “不用那么麻烦了。”   戚承脚下生风一般小跑起来,晃的挂在他身上的钟翘头晕眼花。他扛着人几个跨步就跑到单元楼门前,大门关着,要刷门禁。   双臂紧箍着她的大腿,缓缓将人放下来。   “踩在我鞋上。”戚承的鼻息洒在她的耳边,声音轻柔如风。   钟翘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双手攀在他的肩头,脚尖小心翼翼的踩上他的鞋面。   “我搂着你呢,不要怕,拿钥匙吧。”   察觉到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戚承用手勒紧她的小蛮腰,两个人的身体近的几乎就要贴在一起。   钟翘将手提袋放在两人中间,低着头在里面翻着门禁卡。   “滴——”   戚承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拉开门,带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往里面走。   钟翘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踩着他的脚跟着他的步伐由他带着自己走着。   单元门重新合上,戚承停下了脚步。   “搂着我的脖子。”他对她说。   戚承的声音好像带着蛊惑人的魔力,钟翘不暇思索,两条胳膊就攀了上去。下一秒,她就被他打横抱起,一个箭步跨进电梯。   钟翘的下巴抵着锁骨,她的头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单元楼里的地面全是大理石纹的地砖,而且每天都还有保洁在打扫,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戚承还要抱着她。更更更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还不讨厌。   戚承抱着她出了电梯,走到门口。   “到家了。”他低下头,双唇几乎擦着她的头顶。   钟翘垂着眼,咬着下唇,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到底洗没洗头。   “不开门么?”戚承见她没动作,又说了一遍。   钟翘回过神,伸出一只手摸索上门锁按下指纹把门拉开。戚承用脚在门口的地垫上蹭了几下,抱着人走进去,在玄关用脚蹬掉自己的鞋。   “关门,开灯。”   直到这时戚承都没有将人放下来,他双手抱着钟翘空不出手来,便指挥着她。他抱着人往客厅里走,然后稳稳当当的踩上木质台阶的楼梯,一路向上走到二楼,让她打开了楼上洗手间的门。   二楼的洗手间很大,洗澡的地方钟翘特意放了一个欧式复古浴缸。戚承立在浴缸前,将人放下,让她侧坐在浴缸的边沿上。然后一手扶着她的上半身,一手伸到她小腿后将人转了个个儿,双脚踩在浴缸里面坐着。   “扶好了。”戚承拉过她的手让她抓住自己的腿,然后拿下花洒,打开水龙头调试着水温。   钟翘心如擂鼓,从花洒里流出的水滴顺着戚承指节分明的手往下滴,热水升腾着白气,两人身周雾气氤氲,旖旎的氛围中仿佛连蒸汽都是带着情.欲的,明明还没有淋上热水,钟翘就觉得浑身发烫。   浴缸里积起些水来,晃悠晃悠荡到她的脚边,小腿无意识的蹭了蹭。她坐着,他站着,她动了动眼眸往他那边偷偷瞄去,视线刚好与他的腰身齐平。   小腿被淋上水,钟翘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戚承在她的注目中弯下腰,一只手拿着花洒,一手动作轻柔的握着她的脚踝抬起来,替她冲洗着沾着泥水的脚底。   钟翘木讷的坐着,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任他给自己洗着脚,忘了制止,忘了羞涩,脑中一片空白。   戚承的拇指摁上她的脚底,像是要替她搓.揉掉沾在上面没冲掉的脏东西。他的动作很轻,让她觉得有点痒,小腿下意识的一缩。沾了水的肌肤变得滑腻,她这一动带起点水花。   钟翘回神,有些羞愧的往戚承脸上看去,朗眉星眸,目光恬静温柔,神色就跟他工作时一般认真。他白皙的脸颊上有几点水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她溅到的。   雾气糊眼,她眨巴着睫毛,湿意在羽睫间凝成水珠。   钟翘皱了皱鼻子,小声的叫他,   “戚承——” 第13章 笑一个   “戚承——”   钟翘动了动双唇,轻轻的唤了一声。   戚承关掉水龙头,抬眼看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他的眼睛太干净了,就像是一汪清泉水,所有情绪都浮现在上面,毫无遮掩。   钟翘对上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几乎就要沉醉其中,心都漏跳一拍。舌尖舔上唇珠,抿了抿唇,她及时的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戚承,你人很好,但是我不想……”   话说了一半,钟翘咬着下唇,原本心里想好的说辞却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可她知道他能懂。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东西不说破不代表它不存在。   虽然不清楚戚承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她也不是没有往炮.友那里猜测过,可经过刚刚的事情,她改变了心里的想法。   因为——   他真的不必做到这般。   戚承沉默着,面色不改,唇边还是挂着好看的弧度,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又像是对她的话根本毫不在意。   可她知道他听见了,甚至听明白了,虽然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可她还是眼尖的看见他的星眸黯淡了几分。   戚承直起身,走到洗手池边冲了冲手然后擦干,然后扯下架子上的浴巾仔细将她的小腿擦干,重新挂好。   他折而复返立在钟翘身前,屈膝重新将她抱了起来走出洗手间,再将她放到床上。   “坐在这儿等我。”他蹲在她身前,手按着她的膝盖半哄着她说道。   钟翘不知道他要干嘛,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下楼。他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回来,手里拿着她放在玄关的拖鞋。   钟翘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自顾自的替她穿上拖鞋,完全把她当做成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孩儿似的。   鬼使神差的摸上他的头顶,柔软的碎发沾着水,触感和之前情动时分抓在手里的感觉不大一样,钟翘故意揉了揉,似是安抚他一般。   “行了,我又不是连鞋子都不会穿。”   戚承站起身来立在她身前垂首看着她,抿着唇神色倔强的很。   “你……”钟翘仰着头问他,“不回家吗?”   这话说完,戚承的脸色明显一变,褐色的眼眸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含着几分委屈的劲儿,看的人心肠都软了。   看他这幅活脱脱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钟翘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人家看了那么久的车把自己送回家来,还忙前忙后的伺候自己,她竟然就这样问他好像要赶人似的,真是太混蛋的。   可是……这孤男寡女在这屋子里,他若是不走,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点什么呢。   钟翘正想着再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就听见戚承终于开了口。   “外面还下着雨呢。”他说,声音低低软软的,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嗯?”钟翘想知道他接下去会说些什么。   “我才拿的驾驶本。”他歪着嘴角说。   “啥?”钟翘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雨天路滑,那么大的雨,我一个人开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说这话的时候,戚承将声音提高了些。   “……”钟翘的眼睛弯了起来,看着满脸认真的戚承。他黑色的POLO衫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她回头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天已经黑透了,玻璃窗上满是水珠。戚承说的很有道理,让她竟然无言以对……   钟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用手从额顶梳了一把头发。   “行吧,天那么黑,的确是不安全,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天就在这里过一夜吧。”钟翘不得不妥协,并且打算把自己的床让出去。   戚承的眼眸在瞬间迸出光来,澄澈夺目,他抿着嘴不想将内心的喜悦表现的太过明显,可嘴角却没绷住笑意,连带着脸颊上的酒窝,又深又甜宛若甘泉。   钟翘站了起来,走到落地柜前打开,踮着脚尖,手臂伸到直直的想要去够放在最上面的被子。   戚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没有上去帮忙。   “对了,你住学校还是家里?今晚不回去的话要不要和他们说一声?”钟翘的指尖夹住被子一角,想努力将它揪出来,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我住宿舍,不用说。”戚承努着嘴,冷眼看着她费了半天劲儿也没将那床被塞的紧紧的被子拿出来。   钟翘垂下手臂,肩膀酸的她龇牙咧嘴的,左右扭了扭脖子,走到屋子另一侧准备将梳妆台下的小凳搬过来垫脚。   “你要干嘛?”看着钟翘扶着柜子踩上凳子,戚承终于忍不住的问出声。   “再拿条被子啊,今天你睡楼上,我睡楼下沙发。”她双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扶着隔板,一手准备去拿被子。   话音刚落,钟翘的手都没来得及碰到被子,腰间就被身后的一双长臂环住,把她整个人提高几寸,从凳子上抱下来。   她看着戚承弯下腰提着凳子放回到靠墙的梳妆桌下,又走回到落地柜前,还以为他是要帮自己拿被子呢。   可下一秒,戚承却双手展开,将柜子门合了起来。   他转过身,双手抱臂在前胸,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有些冷漠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的说:“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差这一次吗?”   戚承这表情变化太大,气场大开,就好像瞬间从一只金毛转化成了德国黑背,钟翘对此猝不及防,愣愣的站在原地,舔了舔嘴唇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戚承问她。   “我先洗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此时的戚承浑身带着霸道总裁的FEEL,说的话都容不得半点质疑。   戚承点点头,示意她快去洗,自己却踩着楼梯走下楼。   钟翘听他走下楼梯,蹑手蹑脚的跟着楼梯口探着脑袋往下看,就见他走进了厨房,不知道要干嘛。   看不到厨房里的景象,她耸耸肩,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短袖短裤的真丝睡衣,走进洗手间冲澡。   等她擦着头发再走出来的时候,戚承已经回到楼上,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不明液体。   “你过来坐下。”戚承站在她的梳妆台便扬着下巴叫她。   钟翘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走过去坐下。他把碗放在桌上,然后去洗手间拿了吹风机出来插上插头。   “把姜汤喝了,在楼下还是淋了点雨,女生不是不能受凉。”戚承的手插入她湿漉漉的发间,动作轻柔的替她顺着头发。   “快喝吧,已经凉了一会儿了,我试了一口不烫。”见她没喝,他便又催了一句。   其实钟翘刚刚是在回忆他前面那句‘女生不能受凉’,她今年已经26岁了,放在喜欢将虚岁的老家,她可是个28岁已经奔三的老姑娘了。她都记不清自己又多久没有听见别人称自己为‘女生’,还是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小男生口中说出。   耳边是‘嗡嗡’的吹风机的声音,戚承竟然在替她吹头发。   钟翘端起面前的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热的,但不烫口,碗里的姜都被他撇干净了,姜汤狠辣,辣的她泪水都飙出来,拧着眉慢慢的喝着,嗓子也跟着辣乎乎的。   钟翘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一股乱流顺着食道一直下滑,然后突然一个左转弯顺着血管流进了心房。   真好,那么好,谁能不心动呢? 第14章 不笑   戚承给钟翘吹完了头发后进了卫生间洗澡,钟翘无所事事的坐在床上刷着手机,手指滑拉着手机的屏幕,可心思却飘进了浴室。   戚承洗的快,很快就开门走了出来,擦头发的毛巾挂在颈间,露出白皙却健硕的胸膛。额上的碎发上还挂着水珠,沿着脸庞刚毅的线条下滑,延展出一条长长的水渍蜿蜒流经腹肌——   最后被他裹在腰间的浴巾吸走。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浴巾松松垮垮的绑在腰间,钟翘看他每走动一步,总觉得下一秒这浴巾就会掉下来似的。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了,可钟翘还是看的目瞪口呆,眼睛就好像粘在他那极快腹肌上一样根本就挪不开。   戚承歪着脑袋一手擦着头发,一边向她靠近,他走的缓慢,落入钟翘的眼中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回放。   他立在床前,钟翘的鼻尖可以清晰的闻见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和浴巾上柔顺剂的芬芳。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了,戚承还扬着脑袋自顾自的擦着头发,时不时有水星溅到她的额头、鼻尖。   浴巾的一角正好塞进人鱼线的位置,令人浮想联翩。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只要抬手就能扯下他身上这最后的一点遮羞布。   这也正是这一块浴巾,让引人浑身血液沸腾的线条若隐若现。钟翘的思绪开始涣散,想到了曾经去东南亚旅游的时候观看的一些大尺.度表演,那时候一些着装暴露的舞者扭动着身体走到台下的观众面前,大方的游客都会拿出纸币塞进他们的衣服的。   当时的她只觉得滑稽,可现在却有点能体会那种心情。因为她也恨不得冲下楼把藏在厨房抽屉里那剩下的现金都拿过来狠狠的塞进他腰间!   “好看吗?”   戚承低着脑袋看着犯痴的钟翘,好听的声音带着些砂砾感沉沉的响起,十足的蛊惑。   钟翘抬起头对上他眼,诚实的点头。然后她看见他俊秀的脸缓缓放大,戚承俯下身,手扶着她的肩将人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一手撑在她的耳侧,单腿跪在床上,两人鼻尖相抵,气息相绞。   “这么久不见,姐姐有没有想过我?”他的嗓音低了好几度,像是被风吹过的树叶间摩擦的沙沙声。   他侧了侧头,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可却坏心的留出那丁点的距离,像要勾着她主动寻来。   钟翘红着脸点了下头,两人发烫的双唇堪堪擦过。   戚承笑弯了眼,眼里漏出发亮的星光,浅笑出声,修长的手温柔的替她将黏腻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   钟翘不安的动了动腿,膝盖感受到浴巾柔软中带着点糙粝的触感。   “那姐姐能不能告诉我——”   “你都想我什么了?嗯?”戚承语调上扬诱人,活脱脱就是个勾.引人的男妖精,哪儿有往日里半点青涩的模样。   他的手像是撩人的火把在她身上点着火,刺激的钟翘憋着气紧绷着身子不敢松懈半分。   睡衣的下摆被稍稍撩起,指尖轻轻触到敏感的腰间,像是一条滑溜溜的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钟翘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她看着身上的戚承,迷失在他满眼的情.欲中。焦躁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一直紧紧抓着身侧床单的手探到他的腰间,刚准备扯下那碍事儿的浴巾。   “咕~~~~~~~~~”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像是一桶刚从冰柜里端出来的水,从两人的头顶浇下。   钟翘清楚的看到戚承眼里浮上的疑惑,闭上眼打算装死,可她的肚子却偏跟她过不去,生怕两人没听见似的,又发出一记更响亮的叫声,百转千回。   “咕~~~咕噜噜~~~~~~~~~~”   她又气又窘,恨不得现在就将身上那个人扔出去,眼不见为净。可戚承呢,紧抿着唇憋着笑,可不停抖动的双肩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钟翘睁开眼恶狠狠的盯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戚——承——!”   戚承再也忍不住,身子一仰,单腿跪坐在床上笑出了声。   他声线干净,笑声爽朗,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两侧的梨涡渗着甜水,好像一轮朗日,在这样一个雨夜里熠熠生辉。   平时的戚承总是带着点和年纪相违和的老沉,无论是什么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浅浅的笑亦或者微敛着眉,从不见他露出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钟翘可能又会沉迷于男.色不可自拔,可现在她却气得干脆盘腿抱胸,冷眼看着,想瞧瞧这臭小子还能笑多久,也不怕把下巴都笑掉了。   好在戚承还知道要收敛点,只朗声笑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因为笑的太过,一双眼眸水淋淋的,格外亮眼。他抬手捏着鼻尖,掌心挡住还挂着笑意的双唇,   “是不是饿了?”   “哼!”钟翘皱着鼻子,俨然还在生气。   用牙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戚承将另一条腿也放上床,跪坐在她面前,撑着双手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我不好,你别气了。”   见钟翘依旧不为所动,他干脆躺倒在床上,脑袋枕着她的腿,仰头看着她问:“没吃晚饭吗?”   戚承撒起娇来的样子让钟翘心底软的一塌糊涂,特别是他现在这样仰头靠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她垂眼望着他玲珑泛光的瞳孔,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养过的那只大猫。   习惯性的将手探过去,抚过他的下巴,终究还是开了口:“吃了两块饼干。”   戚承不太喜欢她这种轻描淡写的模样,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你胃不好还这样敷衍了事。”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去给你弄。”然后他就这样围着浴巾大摇大摆的赤着脚走下楼。   钟翘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还是走下楼到厨房门口去看了一眼。工作中做起事来样样得心应手的能干人,这会儿正一手拿着鸡蛋,一手抓着铲子忙的抓耳挠腮,还时不时单脚跳到整理台那儿去看一眼手机。   原来戚承也不是事事精通的啊。   钟翘在心里想着,觉得这个美少年终于有点接地气的样儿。她就这样沉默的站在厨房门口,也没有上去帮忙,看着那个小男人手忙脚乱的为自己下面,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戚承关掉火,将面捞到碗里,铲出平底锅里有些焦糊不成样的荷包蛋,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   “快来吃。”看到她站在那里,他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听见动静了。   戚承还贴心的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绕到她对面,难掩一脸兴奋之色看着她。   “我只找到鸡蛋和挂面,第一次做,你将就着吃点吧。”戚承有些难为情。面才煮了一半,他就想叫外卖了,可一是外面雨太大,二来是外卖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怕她胃疼。   钟翘挑了一筷子的面,方才嘴边吹了吹,吸溜入口,她慢慢嚼着。家里连个小葱都没有,只有挂面和鸡蛋的面能有多好吃?   将面吞入腹中,在对面期待的眼中开了口:“很好吃啊。”   钟翘很想多夸两句,可一碗清汤挂面,她实在词穷,特别是她已经吃到好几块蛋壳了……   戚承多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安慰,耀眼的星眸褪去点点黯淡,叫人于心不忍,她又撩了一大筷子的面,囫囵吃着。   她红着眼放下碗,连寡淡无味的面汤都喝了干净。   妈.的,这面真够烫的,烫的老娘的眼泪都出来了。 第15章 笑一个   钟翘第二天还要上班,可能也是怕独处的尴尬,早早的就爬上床。其实她这会儿也已经想开了,反正该发生的早就发生过了,也的确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盖着空调被朝外侧躺着,听见戚承上楼关了顶灯的开关。屋子里暗了下来,只有床头晕黄的小夜灯还发着光。   被子被人掀起来,她感觉到床垫的凹陷。戚承从身后环住了她,年轻人血气方刚,即便隔着睡衣,她依旧能感觉到那具火热的身体还有他自上而下试探性的靠近,一点一点紧贴着她的后背,同时还有尾椎处吓人的火把。   真丝睡衣薄薄一层,钟翘动都不敢动,“你怎么不穿衣服呀!”明明是嗔怪的语气,可她却说的娇媚无比。   “白天穿的刚刚洗掉了,没的换。”戚承将脸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发间的香气,发出闷闷的撒娇声。   钟翘无言以为,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出的怪异。可她无暇思索,全身都被他的气息笼罩环绕。房间里安静的很,外面的雨好像也停了,只听得见耳后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最猛烈的催.情剂,光是这样听着就让她浑身酥软,完完全全的倚在他怀中。   暧昧的气氛无尽的发酵,她在等待着他将之前中断的情.事完成。搂住她的手臂抬起,身后的戚承支起身子,钟翘咬紧下唇,紧张的闭上眼。   戚承探着身子越过她关掉了夜灯,重新躺回到她身边将人搂住,他好像很喜欢将头靠在她的颈间,钟翘脖子里都是他湿热的鼻息。   “睡吧。”他哑声轻语,顿了顿又一本正经的补了一句:“饭后不宜剧烈运动。”   钟翘在黑暗中眨眨眼,在内心咆哮,那你倒是先把武器放下来啊!   身后的人举.枪迟迟不放,硌的很,钟翘满心无奈,总觉得今夜两人怕都是要睁眼到天明。可事实是没过多久,她就觉得眼皮沉的不行。   戚承的怀抱很舒服,他握着她的手。虽然看不见他,可却感觉到空了好久的心好像正在被什么给填满。她突然觉得也许今夜留下他是个很不错的决定,至少在今天这样脆弱的心境下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她很快就在少年结实的臂弯中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闹铃响起,钟翘不情不愿的从被子中伸出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着,然后关掉。她眯着眼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中央,被子卷成一团搭在腰间。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一觉睡的太沉太沉了,舒畅到让她生出一股久违的倦怠感,真想不管不顾的翘个班然后在家里睡个天昏地暗。   可惜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性翘课的大学生了,她爬下床,穿上拖鞋对着空荡荡的床怔怔出神。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巡视四周,然后看到搭在床尾的素白色浴巾,她猛然想起那个昨夜留宿在这里的戚承。   人呢?!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没有看到人,然后扶着楼梯的扶手“噔噔噔”小跑下楼,在厨房里找到了人影。   站在客厅里望着挥动铲子的人轻吁了一口气,又对自己下意识找人的行为隐隐有些头痛,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戚承扭头看她,露着一口白牙,笑的神采奕奕:“早上好,先去刷牙洗脸,早餐很快就好了。”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钟翘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走进楼下的洗手间。电动牙刷发着“滋滋滋”的震动声,她举着手臂摇头晃脑在心里哼着小曲。   看见镜子里映出身后摆在角落里的滚筒式洗衣机,电光火石间,钟翘终于想起来昨夜觉得一直觉得怪异又说不出来的事情是什么了!   戚承这个套路王!什么洗掉衣服没的穿,她的洗衣机带烘干功能,明明之前他还在这儿洗过床单被套!   钟翘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忿忿不平的洗了把脸就推门走出去。她走到他身边,戚承高出她一个脑袋,钟翘正好对着他的领口,一言不发的就将鼻子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洗衣液混杂着一点荷包蛋的油烟味。   “怎么了?”戚承手里端着盘子问她。   “衣服洗得挺快啊?”钟翘不满的看着他。   戚承步子一跨绕过她将餐盘端上桌,没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温柔:“快来吃,还热呢。”   钟翘将拖鞋踩的啪啪作响坐到餐桌边,两片吐司,一杯热牛奶,还有一个明显比昨晚煎的成功的蛋,起码今天她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荷包蛋了。   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工作,钟翘惜时,做什么事情都是争分夺秒的,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她几下就扒拉着把早餐给吃完,然后冲到楼上换衣服化妆。   她将眼线上挑,本来就生得一双长眼,加上眼尾那一笔,看上去更显凌厉妩媚。她习惯将自己打扮的更显成熟和气质冷冽。女性在职场上总还是会受到些不公平的对待和轻视的眼光。   仿佛只有将外表包装的更加气势逼人,才能给别人留下更可靠的印象一般。   钟翘收拾好自己的手提包,下楼的时候戚承已经换好鞋子在玄关处等着她。   关好门坐上电梯,戚承按了一层,钟翘按了负一层。   “我送你上班去。”戚承又按了一下负一的钮,数字上的光标消失。   钟翘抬手重新按亮负一,“我自己会开车,你该回学校了。”   大概是换上了职业化的套装,钟翘将自己一颗萌动的春心也随着睡衣丢在床上,她又变成了那个气质冰冷不需要情感只为工作前仆后继的女强人。   她承认戚承很好,简直就是现在年轻女孩儿们口中的满分暖男。可她真的不需要人暖,也不需要安逸,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腐化她好不容易才筑起的钢铁盔甲,使人倦怠。   她不否认自己也对他怦然心动,可程军有句话说的没错,就她和戚承这样的,最多也就是走走肾的关系,走心是绝对不行的。   不是她拔X无情,不是她不向往天长地久,哪有生来冷血的,不过都是受尽伤痛的可怜人罢了。   钟翘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感情这种活埋人的大坑,她是死也不会再往下跳了。更别说她和戚承还有一个六岁的年龄差,真要是有点什么,还不得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她老牛吃嫩草。   光是这样想想,钟翘就觉得不服气,她可还拿自己当仙女呢,回头找个四十来岁的精致大叔,还不得照样把她当小花娇养着,谁还不是小公主咋地。   戚承很好,钟翘觉得自己也很好,只是实非良人。   所以啊,不管怎样,她都得当起恶人来将两人间孽缘的苗头给掐掉。   昨夜她失心疯的退让一步妥协了,再仔细想来,其实和戚承许多次的相处中,她已经妥协过许多次了。   钟翘节节败退,她不断的为了各种理由退让自己,让他一次次得手,如果再这样下去,到头来只会让自己走上老路,重蹈覆辙罢了。   她贴着电梯的厢壁站着,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不去看戚承的表情,她怕自己心软。   电梯在一层打开门,戚承没动,电梯门合上再往下,到了负一层打开。   钟翘立马抬脚,在快要走出电梯的那一刻,用掌心挡住电梯的门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赶紧回学校吧,听话。”她说。   也不知道戚承是真的听话了,还是失望了,他最终没有跟着她走出电梯,而是面朝着她站着没动,直到电梯门重新合上。   钟翘坐上车,握着方向盘出神,戚承刚刚站在电梯里看着自己的样子还印在眼前一般,特别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目光清澈中浮动着波光粼粼的不舍和委屈,无辜的就像是被关在屋子里守家的大金毛似的。   她将头重重的磕在方向盘上。   怎么办?她好像还是心软了。 第16章 不笑   钟翘在车里坐了十来分钟后才开出了地库,她还不放心的将车开到昨天戚承停车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的车已经不在了。   动作还挺快,她心想,还以为他真的对自己有多依依不舍呢。   钟翘这一路开的飞快,等到公司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手机,想问问他到学校了没有。毕竟才拿到驾照不久,她家离B大也不近,早高峰这种时段怎么也得开上一个小时的路程,钟翘心里有些担心。   可当打开微信的时候,又捂住眼自嘲似的发笑。   说起来也是有过好几次亲密接触了,一个被窝都睡了好几次了,可两人到现在竟然都还没有互加微信,连他的手机号钟翘都不知道。唯一算可以联系上的方式,还是当初和林副总三人一起出差的时候被拉进的工作群聊。   找出当时三个人的群聊,点开戚承的微信,头像照片是洒金宣纸上一个瘦金体的‘禅’字,笔迹劲瘦,勾锋外露其士,写的漂亮,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写的还是网上找来的图。   戚承的微信名是一个大写字母Q,微信ID是一串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字母混合数字的乱码。她不是他的微信好友,看不见他的朋友圈,封面是一片灰色的原始图,签名栏也是空着的。   这样的微信,可以说是非常佛系了。   手机一直停留在他的微信主页上,钟翘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退回到自己的联系人列表,关上手机。   这一天她的工作效率不太高,下午小组开会的时候还频频走神,散会后有同事关切的询问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没休息好。   白天效率低下,晚上自然就要加班,直到快办公室墙上的时针指向10,她才终于合上电脑,收拾东西下楼。   电梯停在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库,钟翘朝自己的小车望去,远远的却看到有一个人影靠在车上。   脑中瞬间浮现出以往看到过的那些停车场尾随劫财劫色的新闻,钟翘将手机按到紧急呼叫的界面,猫着腰小心翼翼走过去。   可是踩着高跟鞋走在空旷无人的地下车库,便是她再轻手轻脚,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还是脆响异常。   倚靠在车上的人听见声音站直了身体,朝声源望去。   钟翘见他回头,眯起眼,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抬手拍着胸口,大口的吐着气,快步走到车前,埋怨似的问他:“你怎么站在这儿?吓死我了。”   戚承手插着兜,玩味的笑着:“胆子那么小?怕有人劫色?”   钟翘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绕过人走到驾驶室的门旁边。   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一回头看见戚承竟然也已经坐在的旁边的位置上正绑着安全带。   松开方向盘,钟翘瘪了瘪嘴,挑眉又问了一遍:“你干嘛?”   戚承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跟你回家啊,我的手机忘在你那里了。”   钟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向他投降:“好吧,你的车呢?”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的情形,的确是没有注意到过他的手机。   戚承冲着不远处扬着下颌:“低碳出行,不用开两辆车。”   钟翘呵呵两声,手里还是没动作,冷笑着不说话。真当她傻吗?他要是坐着她的车一起回去拿手机,一会儿肯定就会说天也黑了回不去了,又得在她那儿留一晚。   相比与她的冷淡,戚承笑的就要温柔多了,他嘴角噙着笑,大方的任由她打量,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掩藏自己的目的。说那些借口 ,无非是想让她自己在心里给一个说法罢了。   戚承猜的到她的心思,早晨那样冷酷无情的将他抛在那里,打的不就是以后再也不要有联系的主意吗?可晚上却又将人带了回去,确实太打脸了。为了不让她为难,他主动送上这样一个托辞,多贴心啊。   两人在车里坐了半天,车顶上的灯早就灭了,可即使是在光源昏暗的地下车库,也丝毫不影响钟翘欣赏戚承帅气的面容。   教科书般的三庭五眼,每一个棱角都浑然天成,从眉角到下颌的弧度一笔而成,线条温柔而坚毅,绝不是那种大众的花美男脸,帅的极具辨识度,看过便叫人难以忘怀。而最重要的是,身边这个帅气的少年那双眼睛,眸光发亮,清澈到倒影出她的样子。   这样好的男孩子怎么就偏偏眼瞎赖上她了呢。   钟翘轻叹一口气,扭身坐好,按下引擎开车回家。   一路无言,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没什么车,钟翘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两人上楼,她打开门,侧着身子让戚承先进去,毕竟还是要给他时间做做样子的。   戚承走进厨房,没有开灯,过了一会拿着手机走出来扬了扬手:“找到了,在厨房。”   钟翘冲他敷衍的笑了一下,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往楼上走,“先洗衣服吧,今晚别再光着身子睡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钟翘虽然很想跟他说清楚,可她今天状态不太好,觉得累极了,径自上楼冲了个澡,将头发吹了个半干就倒在床上。   钟翘很困又很烦,她在烦自己和戚承的关系,继续放任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可她也的确有些没主意。他好像做足的准备,来势汹汹,每一次都朝着她的软肋下手,无懈可击。   她想着想着就有些犯迷糊,朦朦胧胧的听到戚承去洗手间洗澡,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他坐上床,钻进被子里。   “累不累?”戚承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入耳窝,钟翘已经临近入睡,只要阖上眼就会马上昏睡过去。   她的反应有些迟钝,“嗯嗯”的哼唧了两声。她背对着戚承,感觉到他像昨天一样从后面搂住自己。   “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增加睡眠质量哦。”戚承趴在她的肩上,拨开她脖子里的头发,用高挺的鼻子蹭着她的后颈,“要不要试一试?”   钟翘敷衍的点头,其实根本就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一心只想赶紧安抚好他,就可以快点睡觉了。   得到许肯的戚承将身子往下一缩,完完全全钻进被子里,伴随着窸窸窣窣布料间相互摩擦的声音。钟翘觉得有些痒,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不停的在她大腿上来回撩.拨着。   “啊——你干嘛?!”   也就是瞬间的事儿,钟翘猛然睁大了双眼,太过灭顶的刺激叫她睡意全无。   窗帘拉得严密,卧室里一片漆黑,钟翘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却清楚的知道戚承现在哪里。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传出来,在黑夜中性感又勾人,   “当然是……”   “干你啊……”   钟翘没有再得到说话的机会,只有用牙紧咬着下唇,不肯将自己的愉悦分享给他听。可有些事情是无法控制的,戚承听着她细碎的声音,觉得夜莺歌唱,也无非如此了。   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将细密的吻一个不落的印在她的脸上,湿湿热热的,让人神魂颠倒。   钟翘感觉到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体的悸动,带着青涩的热气炙烤着她,鞭挞着她。双手摸上他的脸颊,指腹触及一点凹陷,应该是他的梨涡,戚承在笑。她听见他的深深的呼吸,手心里全是他密布在脸上的汗水。   她头皮发麻,感觉像是在做梦,可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并没有睡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甚至好像都没了呼吸,在一片汪洋大海上飘荡,随之而来的是浪打水渐高,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翻涌上来。   当钟翘快要被那个叫戚承的小妖精榨干最后一点精气前,她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喜欢我吗?”   戚承的心猛的一跳,连动作有瞬间的迟疑。   下一秒钟翘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喜欢死了。”他有些咬牙切齿,与之相伴的是野兽般凶猛又低沉的喘息。   钟翘的指尖几乎就要嵌进他的后背,虚弱的攀附在他身上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下次别那样说了。”   “嗯?”   “干你这个梗实在太老了,我不喜欢。”   “……” 第17章 笑一个   清晨,钟翘是被戚承叫醒的。她实在是太困了,困得连手机上的闹铃都被她按掉然后塞在柔软的鹅毛枕下当做没听到。   “起床了,上班快迟到了。”戚承蹲在床边,将手臂搭在床沿上,手指轻柔划弄着她的脸。   相比扰人的闹铃声,钟翘现在更烦戚承的声音,要不是他昨天那样没完没了的折腾自己,她现在会起不来吗?   “真的要来不及了,快起来吧。”戚承趴在她眼前,哄着人起床。   钟翘生无可恋的爬了起来,浑浑噩噩的飘到洗手间,等洗漱好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床也铺的整整齐齐。   可她视若无睹,走到楼下,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早餐,大概也是因为她家只有这些东西吧。   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钟翘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戚承问:“仔细想想,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手机?钥匙?”   戚承咬着嘴唇点点头,“都带好了。”   “嗯,那就好,记得把自己那颗小心脏也给装好,别晚上给我来一出把心落在这儿了。”这话说起来显得有些狂妄自大,可钟翘不得不把话说上前,免得戚承今晚又来套路她。   戚承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钟翘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看着他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钟翘垂下眼关上门先一步走进电梯,戚承紧跟其后。昨天他是坐钟翘的车过来的,现在自然也要坐她的车走。   大概是出门前把话说的太过,这一路上钟翘没好意思主动开口,而戚承也像是怕招惹她厌烦一样靠在车窗上不说话。   “送你去哪儿?学校?”车开了一半路程,钟翘没忍住先打破了沉默。   “公司吧,我的车在那儿。”戚承很快就接话。   “嗯。”钟翘当然记得他把车停在公司楼下了,只不过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其他任何话题来说了,“戚承。”   “嗯?”   “没事……”钟翘很想和他好好谈谈,可现在的气氛比之前好像更尴尬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不了口。   车子开进写字楼的停车库,熄火、解开安全带直到两人下车,都是相对无言的状态。   “我去上去了。”隔着车身,钟翘看着他,“你路上小心。”   “嗯。”戚承微一颔首。   钟翘多少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了,也怕在停车场里碰见同事,冲他摆摆手就走了。   **   中午的时候在茶水间钟翘遇到了昨天说她脸色太差的同事虎哥。   “小钟,今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你就应该多休息,女孩子要是没休息好啊,全显在脸上。”虎哥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有一个比钟翘小几岁的女儿。在整个公司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同事中,把满腔无处倾诉的父爱都用在了同组的钟翘身上。   “昨天睡的早。”在如今这种职场纷争不断的时代,能有人以同事的立场来关心你,钟翘还是十分感激的。虽然她在心里无奈的翻起了白眼,昨天几乎是一夜没睡,哪儿来的休息啊。   回到办公室拿出化妆镜仔细照了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怎么看都觉得皮肤好了许多的样子。钟翘放下镜子,心想再美的娇花果然还是需要人灌溉才能开的美艳啊。   于是她又想起了戚承,在想他今天是不是乖乖的回学校了。之前听林副总随口提起过,说戚承从小成绩优异,自觉性高,从来都不用家长和老师操心,听话也不惹事,是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就这一个夏天和他相处的这几次看来,她真心觉得戚承应该八辈子都跟‘听话’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不知道为什么,钟翘总觉得戚承并不会真的乖乖的回学校,搞不好今天还会在临近下班的时候在楼下等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有点坐立难安,一来是怕被同事看见,二来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这一想想的她脑袋都快炸了,对着屏幕发了半天的呆也没看完一页项目报告,最后果断关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先走为上。   钟翘好歹是个总监,只要领导们不在公司,基本就是个猴子称大王的角色,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早点离开公司并不会有人说什么。   现在才两点多,平时便是不留下来加班钟翘也会等到晚上近七点才走,免得挤上晚高峰。她就不信戚承能想到她会早退。   除非——   除非戚承根本就没有离开——   钟翘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欲哭无泪。   无论外面是艳阳高照还是雪积三寸,车库里也永远都是这样昏暗发闷。钟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开过,但这一刻,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这样逃避两人的关系了。   心里做出了决定,钟翘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高跟鞋踩得掷地有声。   “上车。”她走到他身边,持着女王般骄傲的语气命令道。   她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不问他等了多久,也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些事情不用说,但是大家都明白。   钟翘找了一个综合商场,离上班的地方不近,应该是不会碰见熟人的。她猜他都没吃过东西,先便先找了个餐厅。   钟翘坐在沙发椅上,戚承却站着不动。   “怎么了?不喜欢这家吗?”她问。   戚承的脸皱成一团,用舌头顶着腮帮,踟蹰着开口:“我想去下洗手间。”   钟翘不明所以:“那就去啊。”去个洗手间罢了,至于露出这样苦大仇深的表情吗。   “你……你不会跑了吧。”戚承撇了撇嘴,对她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他就是猜到她想躲着自己才会一直等在楼下的停车库不走,却不想还真被他抓了个正着。   钟翘不曾想自己在他的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有‘前科’的人,看他一脸严肃,终于破功笑出了声:“不跑,我要面子,都进了人家店里就不走。你快去吧,别憋坏了。”   大概是真的憋久了,戚承转身小跑了起来,走出餐厅前还回头又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钟翘见他那样只觉得好笑,低头翻着菜单,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凝固。   九点到的公司,现在都快三点了,他不会真的一个人在闷热的车库里傻乎乎的等着一步都没走吧。   戚承很快就回来,钟翘吃过午饭,陪着他又随便夹了两筷子。戚承吃东西很快,但是吃相却是很好,没有声音,真的是样样都很优秀了。   “戚承。”钟翘打算借这个时间把早上没说的话给说了,“我暂时都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打算。”   “嗯。”戚承放下筷子,那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反问她,“是暂时不能当你的男朋友还是谁都不行。”   钟翘的眼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果然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啊。   “谁都不行。”钟翘的红唇仰着漂亮的弧度,语气却是冷冷的。   “为什么?”戚承追问。   “为什么?”钟翘歪这嘴,眼眸一转,似乎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这对我不公平。”戚承敛眉,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当初她也对那个人说过,这对我不公平,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最终好像也只有一句对不起吧,“当然,还有就是你年纪太小了。你是不是才20?”   “还有一个月我就21了!”戚承认真的纠正了她的说法。   钟翘笑弯了眼,很配合的点点头附和:“是是是!马上就21了!那你知道我几岁吗?”   “我知道,26,还很年轻。”戚承仿佛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赶紧又补了一句,“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抱两块金砖。”   “……” 第18章 不笑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抱两块金砖?!   钟翘听得眼角直抽,这都是什么鬼算法?!钟翘突然觉得抱不抱金砖不重要,三年一代沟,六年怕是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吧。   她扶额揉了揉,显然对戚承的强词夺理有些束手无策:“戚承,不管我们相差多大,都是成年人,我也就直说了。”   她顿了顿,等着戚承的反应,看他收了收下颌才继续说,“反正我们一开始的交集也就是那么回事。要么,当个走肾的床.伴,要么,当陌生人以后就当不认识,你来选吧。”   “床.伴?”戚承歪着头,对这个名词的理解不是很到位。   “就是俗称的pao友,懂吧。”钟翘痞里痞气的说着,一副老司机很懂的样子。   戚承眼带幽怨的瞥了她一眼,拿过手边的冰可乐,咬着吸管不说话。   “想好了吗?还是你觉得我其实狠不下心来甩手走人?”看着他那欲语还休的样子,一双眼睛泫然欲泣,钟翘差点就以为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就差拿出支票本签字走人了。   可事实上她好像才是一直被套路的那个吧……   “那你还会有别的……床.伴吗……”戚承咬着吸管,后面几个字说的含糊不清。   钟翘摇摇头:“不会。”就这一个就够她受的了,再来一个还不得要她的命啊。   “那我选第一个。”他的声音低如蚊蚋,对于那两个字似乎羞于启齿。   “可以,但有些事情我们也得说好,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交女朋友了等等诸如此类的情况,我们俩的关系也需要及时终止,可以吗?”走肾不走心,谁也别破坏游戏规则,钟翘说的认真,像在进行严肃的项目会议。   戚承颔首,又反问她:“那你呢?”   “我什么?”   “那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呢?”戚承在试探。   “我啊——”钟翘松开眉心,笑的淡然,“到年纪躲不过去就直接相亲结婚了呗。”   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喜欢难道就能在一起吗?钟翘觉得这是高中生才会关心的事儿,对他的问题不以为然。   “不说这个了,反正不是我们俩这种关系该关心的。”看见戚承微蹙着眉心,她转了话题,不想把气氛搞的太沉重,“吃完了吗?走吧,姐姐带你买衣服去。”   钟翘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   “我来!”   戚承抢着拿出了手机,钟翘笑了笑,也没和他抢。   “其实不用买新的,我可以回宿舍去拿。”戚承走在她身边说。   “总不可能现在回B大吧,就随便买两身,把你身上这套给换了。”钟翘故意打趣他道:“烘干机烘一身衣服,真的很浪费电哦~”   戚承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随手指着不远处的Y衣库:“就去那儿买两件吧。”   钟翘没什么意见,跟在他后面走进商铺。他动作很快,纯色的T恤一黑一白,一模一样的裤子也拿了两件。   “好了。”进店不过五分钟,戚承拿着衣服就要往收银台处走。   钟翘看的目瞪口呆,原来真的有男生是这样子买衣服的。她指了指同收银台反方向的内衣货架:“你不买内裤吗?”   戚承显然是忘了这件事情,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爱的红霞。   “买。”他垂着眼小声的说。   钟翘被他这幅娇羞的样子乐的不行,拉着人就往那边走。她故意用指尖轻轻点过一个个包装盒,然后停在一个贴着L标签的盒子上问他:“L码……会不会太紧了?”   她眼含秋波,媚眼横飞,盯得戚承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她用眼神给扒光了一样。   “不……不会……”戚承连头都低了下来,随意拿了盒L码的转身就要走。   “等等。”钟翘叫住他,把他手里拿的那盒抽了出来,又重新塞了一盒给他,踮着脚尖附到他的脸颊边悄声说:“我喜欢你穿黑色的。”   戚承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朵上,这反应看的钟翘咯咯笑个不停。戚承套路是多,可纯情也是真纯情。   收起在外面继续逗弄他的心思,她推着人去买单。这一回她抢在戚承的前面买单:“我来吧,你也不上班,省着点花吧。”   她的动作太快了,戚承还没反应过来,钟翘就已经拿出了手机。   直到店员将衣服装好递过来,钟翘才听到他在自己身后幽幽的嘟囔了一句:“我有钱,有奖学金,还有兼职和炒股。”   钟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再年轻的男孩也有自己大男子的自尊心,她反思片刻,的确是自己没考虑仔细。   正好两人路过便利店,她捏了捏戚承的脸,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坏意:“戚承大哥哥,你进去买个东西好不好。”   一声打趣的“大哥哥”,让戚承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该应还是不该应,顶了顶腮帮才有些难为情的问她:“什么东西?”   钟翘冲他勾勾食指,示意他靠近些,要跟他讲悄悄话。戚承一见她坏笑心里就发毛,但还是乖乖的弯下腰侧耳听着。   钟翘用手掌挡在嘴边,姿态亲昵的凑过去,小声的说了三个字,然后等着看他的反应。   就见白皙的脸庞果然如预料中般涨得通红,钟翘往后退了一步,戚承却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那之前……你……”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脸拧成一团看着她支支吾吾的也没把话说清楚。   “第一次我吃药了,后来几次都是安全期。”钟翘猜到他要问什么,“你那样也没错,只是不保险。”   戚承懂的不多,有点愧疚的看了她一眼,一个箭步就冲进了便利店里。   钟翘抱臂站在店门口,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他拎着一大袋装着五颜六色小盒子的塑料袋走了出来。   “你怎么买那么多?!”钟翘惊呼一声,恨不得立马钻到地缝里面去。   “多吗?”戚承提起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心想不是一个用一个吗?“不多吧。”   钟翘想起之前那几次,突然觉得肾都吓得哆嗦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她看了眼他手里半透明的袋子,决定赶紧带着人先回家。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戚承拿出手机划拉两下,然后对钟翘说:“我加你微信了。”   钟翘的手机弹出微信的通知,点开手机通过了他的好友,然后下意识的点进他的朋友圈,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舌尖舔了舔唇珠,她心想这年头居然还有不用朋友圈的大学生?戚承还真是个画风清奇的美少年。   对话框里弹出成功添加好友的提示,戚承又怯生生的问了一句:“我可以存你的电话吗?”   钟翘将号码报了一遍,紧接着手机响起了铃声,是戚承打的。将号码存进通讯录,然后在名字那一栏里打上了:披着羊皮的狼。   点下保存前,她犹豫了一下,在前面又加了个A。   目光瞥向一旁,戚承已经收起了手机,钟翘没有看见他给自己存的是什么名字,瘪瘪嘴,心里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车子开上主路,虽然已经把关系挑明,可两人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大概两只手就数的出来,而且其中一半的时间还都是无声的交流,钟翘觉得车里的气氛还是有些发闷,便打开了收音机。   电台挑到的是音乐频道,主持人爽朗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接下来是我们频道的听众给自己女朋友点的歌《全部都是你》。   钟翘已经很久没有去认真听一首歌了,工作太忙,平时一个人开车上下班时听得也大都是各类新文广播。   这是一首轻快的男声说唱,曲调欢愉,她不由自主的用指尖轻轻打着方向盘。   I'm fallin I'm fallin I'm fallin   Baby 就让我来对你说明   I promise I promise I promise   我忘不了你我忘不了你   戚承的声音混入其中,钟翘侧目看了他一眼。少年跟着音乐的节奏点着头,嘴里正跟着轻声哼唱着,声线干净又好听。车外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甚至可以看见浮动的光,唇红齿白的大男孩,嘴角带笑,神采飞扬。   钟翘正要收回目光,他却突然扭头对上她的视线,脸上的笑容继而变得更加灿烂,泛着笑意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   Baby 我的眼里都是   心里都是   全部都是你   他的双唇在不停启合,她已经分不清耳边究竟是电台里的歌声,还是戚承唱的声音。慌忙的摆正视线,双手握紧方向盘,还不忘将车里的冷气调大一档。   刚才那一刻,钟翘感觉心里那头迟暮之年的老鹿仿佛重新站了起来,在心里蹒跚而动。   两人回到钟翘的住处,走进电梯,一切都好像和昨天一样。可心情却又都十分不一样。   钟翘先把他新买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   “我先上去洗澡,你在楼下看会儿电视吧。”这也是她头一回找pao友,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相处才好。   难得回家早,钟翘放了一缸子水,放了泡澡球,好好的放松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了自己常穿的性感又漂亮的吊带睡裙。她想既然已经明确了关系,就无所谓再特意穿的保守。   想到周末还有一个大学同学的婚礼要参加,钟翘从抽屉里拿出一片面膜贴在脸上。   她拉开浴室的门,刚一走出来就被等在一旁的戚承抱了个满怀。   “你干嘛?!”钟翘被他吓了一跳,拍拍他搂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想履行下新身份的义务……”戚承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鼻尖都是沐浴球的花香。   “别闹~”钟翘脸上敷着面膜,僵着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敷面膜呢,死贵!一张一百块呢!”   戚承不情不愿的松开手,退到墙边倚着,看着她坐到梳妆台前重新整理好面膜。   钟翘刷了十五分钟的手机,然后揭下面膜,想扔,又有些肉疼。还有好多精华液,都是钱呢……   抬眼从镜子里看到一直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的戚承,钟翘狡黠一笑,咬着唇又松开,妩媚的跟要勾引傻书生的狐狸精似的,她冲他勾着手指,语调娇柔似水:   “戚承~你过来。” 第19章 笑一个   “戚承,你过来。”钟翘坐在梳妆台前,扭过身子对着戚承勾了勾手指,促狭一笑。   戚承不明所以,总觉得她笑的实在是有些奸诈,可他也的确没那个本事拒绝她,乖乖的走了过去。   乖顺的小帅哥召之即来,钟翘心底美,立马站起来把凳子让了出来,一手小心的捏着面膜一角,一边催促他赶紧坐下。   戚承将视线从她跃跃欲试的脸上移动到她手里的面膜上,眼睛瞪的浑圆。   “抬头。”钟翘命令道,然后将面膜展开往他的脸上贴上去。   戚承看下那一张湿湿黏黏的纸就要往自己脸上盖过来,脑袋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明代的酷刑贴加官,下意识的就往后躲。   “别动~”他脑袋一动,钟翘没贴好,皱着眉头以示不满。   戚承见她不悦,果真一动也不敢动,定定的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攥成拳头,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样。   钟翘将面膜贴好,仔细把每一个褶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的目光专注,跟她认真核查项目报告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指腹上还有不少面膜的精华液,她搓了搓手指,然后尽数抹在了戚承的脖子上面,“一点都没浪费~机智如我!”   戚承深褐色的眼眸左右移动,看着她那得意的像是挣了一百万的样子觉得有趣,嘴角都弯了起来,才刚抚平的面膜出现折痕。   “你别笑!”钟翘看他笑的莫名其妙,面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又重新将面膜整理好,“不能笑哦,乖乖等十五分钟,不然效果就不好了。”   戚承僵着身子轻轻点了一下脑袋,生怕动作太大,面膜就会被他甩出去一样。   钟翘很满意他的配合,然后背对着他趴在床上刷着手机。两条白花花的小腿向上翘着,时不时动一动脚腕,戚承坐在她身后,对着她睡裙下乍泄的春光怔怔出神……   搭在膝盖上的手默默的摸上裤兜,伸进去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的功能……   钟翘刷了会朋友圈,看了看代购和微商的相册。她从来都没有屏蔽过这些日常刷屏的人,对于她这样从事着外人看起来“高大上”工作的人,她需要时不时的接接地气,不然日常听着那些动不动就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项目,会让她常常生出自己已经长列福布斯的错觉。   刷完朋友圈看了眼时间,钟翘从床上爬了起来,回过头去就看见戚承还跟之前一样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钟翘过去将面膜给他揭了下来,故作夸张的称赞道:“小哥哥你的皮肤变得好好哦~一下子感觉年轻了十岁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声“小哥哥”刺激到了戚承内心标记为大男子的那根弦,还是刚才裙底的风景一直萦绕心头挥散不去。   面膜被撕掉后的那一刻,戚承就好像是被揭去定身符咒的饿死鬼一样,双臂直接箍住钟翘的大腿一把将人直直的举了起来,然后重心向前带着人摔进柔软的大床里。   钟翘吓得大惊失色,眼睛都紧紧闭了起来,知道两人躺在床上许久,她的手还紧紧拽住戚承的上衣不肯撒手。   向来冷静自持的女强人如今躺在自己身下吓得瑟瑟发抖,戚承竟生出一种自己是个强抢民女的坏蛋头子的错觉来。可他不但不觉得愧疚,反倒是被激起了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兴奋感。   温润的目光变得凌厉霸道,从她紧闭的双眼上一直落到那处精致凸出的锁骨上。他的牙有些发痒,舌尖重重扫过齿根,他像是一只初长成的狼崽一般,想着那块看起来可以磨牙的美味上啃了下去。   “啊——”   钟翘吃痛的惊叫出声,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下巴上全是他头发细软的触感。她感觉到他的牙尖,咬着锁骨那薄薄的皮肉上,她还能感觉到他这两天生出的胡渣蹭在胸前,毛毛躁躁的。而最不能让人忽视的,莫过于他那把上了膛的火枪……   她虽然也隐隐动情,可心里还是不住的哀叹起来。老天这是可怜自己这个贫瘠的荒田,非得把欠了两年的雨水都在这一个夏天都给找补回来吗?   她想起了电视了他好我也好的广告,觉得若是任由戚承这样没节制的发展下去,她大概就得去药房咨询一下这个药女人能不能吃了吧。   “戚承,这……这还是白天呢。”钟翘一句劝阻的话说的不太通顺,伴随着娇软的哼哼声。   可戚承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自顾自的埋头在她胸.前忙着自己的事情。   “戚承,饶了我吧。”钟翘欲哭无泪,昨天被他折腾了一夜,纵使有这色心,她这设备也得有个养护的时间吧。   钟翘特别没骨气的讨饶,却不知道这种话在男女床榻间的效果根本不亚于烈性的催.情剂。   戚承突然坐了起来,撩起她的睡裙,眸色泛着情.欲的深沉,低喘着诱人的鼻息,手指勾上她腰侧两条细细的带子——   滋滋滋,滋滋滋……   钟翘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仿佛是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明,她的身体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向上一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握着手机。   然后将食指竖在唇边对示意戚承噤声,划开手机,接起了电话。   “喂,妈妈啊~”这大概是这几年工作后钟翘最快一次接起钟妈妈的电话了,“今天有点事情,就先回家了。”   戚承原本跪坐在床上,听见她跟妈妈打电话露出的那种好像被家长抓到翘课在外打游戏的表情,便向后一仰,手后撑着,支着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钟妈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钟翘露出咬着下唇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结果对方却挂了电话。   “怎么了?”戚承问她。   这可钟翘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手机立马又一次的振动起来。她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对着戚承大力的挥手:“快躲起来!我妈要跟我视频!”   戚承好看的浓眉微微敛起,不紧不慢的撑起身子走下床然后悠哉悠哉的走到墙边站着。   “你先下楼吧。”钟翘几乎哀求的嚎叫,可戚承无动于衷,眼里还透着些不满的委屈。   钟翘无奈,手机已经响了太久了,她只好按下接受请求,在视频刚一接通的瞬间,钟妈妈的咆哮声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钟翘你是不是蹲在厕所里跟我打电话啊!接个视频怎么那么久啊?!”钟妈妈的声音中气十足,普通话里还带着一点地方口音。   “不是的不是的,我刚刚喝了口水。”钟翘讪讪的笑着对母亲大人解释道。   “喝水就不能开视频了嘛?你接了再喝水好了咯,我还看不得我女儿喝水了是瓦拉。你是不是暗落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我知道啊?”知女莫若母,钟妈妈很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丝异样。   “没有没有,我一个人在家里能做什么事情啊。”钟翘紧张的对着视频里摆摆手,眼神却不自觉的往站在墙角憋着笑的戚承那儿飘。   “真的没有?那你让我看看你的房间。我看看你是不是又把房间弄的跟狗窝一样。”   “蛤?房间有什么好看的。”钟翘极力推脱。   “快点!”钟妈妈不满的催促着。   钟翘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的把拿着手机的手臂举高伸直,作势转了半个身子,让她看了看她身后的半个房间。   “别动!就这个角度你别动!”不知道钟妈妈看到了什么,突然一脸严肃的叫停了钟翘的动作。 第20章 不笑(含入v通知)   “别动!你自己看看!哼~”手机里飘出钟妈妈的一声冷笑,钟翘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可她背上却隐隐生出冷汗。   “看……看什么?”因为心虚,她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僵硬的脖子托着脑袋左右一动,一对紧缩的瞳孔却好像固定住一样一直望着自己左侧靠墙支着腿站着的戚承。   “看什么?!当然是看看你那张床?!”钟妈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嘲讽模式,“你刚刚是不是在睡觉?!现在几点钟了你就睡觉?!你的人生能不能有点追求?!你就不能去给我找个男朋友回来?!”   钟翘回头看了一眼,欧式的孔雀蓝床罩因为刚才和戚承的鬼混变得凌乱不堪。虚惊一场,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顺了顺,有些不耐烦了翻了翻眼:“找男朋友就是有追求的事情?我现在的追求就是赚钱。”   “赚钱?!你说说你赚了多少钱?你是给我别大别墅还是法拉利了?我今天去打麻将,人家小红的女儿都计划生二胎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钟翘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敷衍的嗯嗯两声,还很不雅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她妈每个月就要来两次这样的咆哮,弄的她现在看见家里来的电话都不敢接。她现在的岁数放在B市算不上真正的大龄。可在他们南方的小县城了,她当年的小学同学有一半都已经结婚。   而钟妈妈都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被人吐槽嫁不出去。每次小长假回家就都变着法儿的给她安排各种求相亲。后来在钟翘再三说明自己以后会一直留在B市后,钟妈妈才终于歇了这份心思。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找,这不是还没遇见合适的嘛。”钟翘其实也委屈,她也曾经想试着找个男朋友,可作为一个朝九晚九一周七天加班的人来说,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认识新的男性,而自己身边以程军为首的友军干涸的比她更严重,所以也基本没有朋友介绍这种事情。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唉……”钟妈妈在手机里尽显哀伤,还很十分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唉……”钟翘在手机外垂眸盯着自己的脚趾也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想着是不是该换个甲油胶颜色了。   “囡囡啊~”钟妈妈通过手机看到女儿低眉顺眼的样子,觉得是时候切入今天的正题了。   “诶,妈妈你说。”是福不是祸,她就知道她妈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   “那个兰兰阿姨你还记得哇?就是以前经常跟我一起吃宵夜的那个。”钟妈妈问她的时候两眼隐隐放光。   蓝蓝?哪个蓝蓝?她妈妈交朋友都要凑齐彩虹糖吗?钟翘压根想都没想,就顺应着点了点头。   “她儿子之前不是一直美国读书嘛,现在也回国工作咧!而且你说巧不巧?人家也是要到B市来。今天我和兰兰碰到一说,哎哟!多有缘分的事情啊!”钟妈妈也不管钟翘的反应,越说越来劲。   钟翘在听见‘儿子’这两个关键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几次三番想打断她,可无奈自己妈妈已经说到忘我。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钟翘一连喊了好几遍,钟妈妈才终于停了下来,冷漠的看着手机,“妈妈,说重点吧。”   “噢哟~你这是什么态度~”钟妈妈清了清嗓,语调转而变得温柔似水,吴侬软语说的悠扬动听,“你们是老乡,都在外面打拼就要互帮互助,我已经把你的电话和微信都发给人家了,这个礼拜你就请人家吃个饭,好好招待一下,怎么说B市你也待了两年了。”   “妈妈,我很忙的……”钟翘有些头痛,千防万防没想到她妈竟然已经将相亲业务发展到了外地。   “请人家吃点贵的吃点好的,要不要我给你打点钱?”钟妈妈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话。   “我有钱的,妈妈。”钟翘连忙说。   “那就好,那就这样说好了啊,我还有事情不跟你说了,你去敷个面膜早点休息噢。”钟妈妈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根本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连忙挂断了视频。   ……   钟翘还拿着手机,对着通话结束额界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哼……”那边的戚承发出一身意味不明的鼻哼声。   “呵呵。”钟翘抓了抓头发,多少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种类似被家里人催婚的情形的确有些让她觉得掉面子,毕竟她在外面的人设可是个冷酷能干的女精英,“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叫点吃的?”   戚承慢悠悠的走回到床前,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朝前撑在钟翘的身侧,将人筋骨在自己双臂间,他的神色淡然,眉眼间透着几分霸道,目光如炬。   “想吃你。”透着粉红的唇瓣动了动,明明说的让人脸红心跳的荤话,可他却还偏偏端着一副认真的表情。   这种反差让人热血沸腾,钟翘的脸上一片绯红,差点就要沉沦在他的美色中。可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刚才才被自己的亲妈逼着去相亲,下一秒就在家里和野男人滚床单。她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那么大。   看着气场全开的美少年不断逼近的身体,她理智回笼,伸出爪子按在他的胸口挡住他的靠近。   即使隔着一件POLO衫,她的指腹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肌肉的线条,还有震感强烈的跳动,沿着她的手臂一直颤到她的心窝。   要命了简直,钟翘摸过他的腹肌,摸过他的腰线,没想到啊,小伙子的胸也这么有料。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赚大了,以后可还怎么找对象哟。   “戚承。”钟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   “嗯?”他一声轻哼,比呻.吟更加诱人,这种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性感才更致命。   钟翘觉得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将面前的戚承想象成是要用美人计来获取情报的敌人,她稳住心神,吞了口口水,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戚承,你知道咱们干投资的最忌讳什么吗?”   “什么?”他的眼眸亮如明珠,带着丝丝的笑意,仿佛时间最美的光华都聚集其中。   “最忌讳的就是目光短浅!”钟翘心里背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望向他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要坚持可持续性发展的理念!”   戚承见她又要开始胡编乱邹,也不再圈着人,干脆在她面前大喇喇的盘腿而坐,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态度散漫的看着她。   编,继续编,看你能扯出啥来。戚承的好看的唇形扯着冷笑。   而钟翘呢,大概是以前写多了调研报告,一背起可持续性发展观来,竟然生出了要拯救失足少男的大义感来,感觉自己头顶都自带光环。   “我这也是为你好啊!”钟翘挪了挪屁.股,主动往他那儿凑近一分,“有一句老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戚承的眸色越来越冷,差点就以为自己还在听钟妈妈的视频一样。   “没听过。”他很尽职的配合她的表演。   “啪!”   钟翘激动的一拍自己的大腿,紧抿着唇,皱了皱鼻子,认真的就跟训到处主任的国旗下讲话一样。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跟你说,有句话说的好啊~”   “只有耕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少年~节制啊~”   “……” 第21章 笑一个   也不知道才刚开荤的少年是不是真的被钟翘的耕牛理论给唬住,两个人在床上经过十分钟无声的大眼瞪小眼后,才刚进化为狼的戚承转眼又变成了乖顺的小金毛。   “你上次穿的睡衣放在哪儿了?”戚承从床上下来,站在衣柜前问她。   钟翘拿着手机点外卖,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眼眶里灵活的一转,想了想说:“衣柜左边下面第一个抽屉里。”   戚承打开抽屉,那套分体的短袖睡衣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抽屉最上面的一层。这个抽屉好像是她专门用来放家居服和睡衣的,他瞄了一眼,所有的衣服竟然都被叠成差不多的大小,纹丝不乱的好像商店里柜台的摆放一样。   他将抽屉合上,然后把睡衣放在钟翘的手边:“换上。”   “蛤?”钟翘一脸不解。   “如果你希望今天是个平安夜的话,就换掉。”戚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难得的显出一股稳重的气质来。   钟翘想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飞快的低下头,嗯嗯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戚承盯着她发红的耳尖看了一会儿,勾了勾嘴角,进了洗手间。   等他洗完澡,外卖正好也送到了,钟翘在餐厅将外卖盒打开,瞥见戚承裹着浴巾从楼梯上走下来,喊他过来趁热吃饭。   “新买的衣服应该也已经洗好了,你去把衣服换上过来吃吧。”钟翘拿出餐盘和碗,将一次性塑料盒中的饭菜转进好看的瓷盘里。   这是她的习惯,一个人生活,时常因为加班出差日夜颠倒,少不得要独自在家点外卖。刚刚恢复单身的时候,她经常捧着塑料盒边吃边哭,凄惨的要命。   当初和那个人分手后没多久,钟翘进了现在的公司。做他们这行的,没有背景的实习生就是用来当免费苦力使的。她自尊心强,也不肯跟家里开口要钱,靠着自己的丁点儿积蓄炒着股票还有微薄的实习工资,在公司附近三站地的老小区,每个月拿出近一半的生活费租了一套40平的小开间。   三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了,在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以为会准备要领证结婚的时候。除了上班加班的时候,钟翘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以泪洗面。她不知道是只有她念念不忘,还是一段感情分手后,大多数的女生都同那时候的她一样难以从前一段的阴影里走出来。   后来听说他很快就交了新的女朋友,钟翘约了程军出来,从白天喝到凌晨,两个人在酒店里轮番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吐得她连哭的时间都没有。那是钟翘人生中第一次喝断片,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起前一天和程军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很神奇的是,随着那一夜缺失的记忆,钟翘对前任最后的那点念念不忘,也随之忘得一干二净。   她开始重新收拾了自己,收拾了不大的小家。钟妈妈和钟爸爸知道她恢复到单身的行列后也曾好几次打电话来暗示她是不是可以回到南方老家去工作,不必一个人在外过得这样辛苦。   钟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虽说当初时为了那个人才来的B市,可因为感情的结束然后灰溜溜的离开这种事情真的是太掉面子了,她想想都觉得难受。   好在没过多久她就顺利转正,工资不少,奖金不少,项目分红更是不少,加上因为在行业内的原因,股票账户上不断翻红的界面让她有小半年几乎是做梦都要被笑醒。   她每周都给自己买花,仔细将花修剪好插入花瓶,她做指甲做头发,明明是一个人的生活,却比两个人的时候还要忙碌。   她还给厨房换了整套的价格不菲的锅碗瓢盆打算时不时跟着微博上的美食博主做点好看的一人食。   只是——   这件事情在坚持了不到半个月就就以失败告终。钟翘又恢复起了叫外卖吃的生活,然后看着橱柜里精致的瓷盘犯愁。   秉承着物尽其用的理念,后来每一次叫外卖,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将外卖重新盛到自己家用的餐盘上,小日子过的又美又有仪式感。   去年的时候钟翘和程军都还没有现在这样忙,周末偶尔还会出来约上一杯酒。记不清是哪一次,两人怀念起大学的时光,然后说起各个同学的近况,于是自然而然的也就提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也是个心狠的,后来过了半年多不声不响的就把她的微信都给删掉了,一同删掉的还有她关系好的朋友,比如程军,哪怕程军同样也是他的大学同学。   毕竟是曾经差点就要结婚了的人,用网络上流行的话说,就是‘爱过’。突然提起这个人,钟翘下意识的就划拉着手机点开了那个人的微博,还有那个人新女友的微博。   程军端着满满一杯金黄色不断升着小气泡的啤酒坐在钟翘的对面,两个人太有默契了,不过是她一个垂眸的样子,程军就知道她在干嘛。   “有什么有意思的吗?让我看看。”程军对她伸出手。   钟翘瘪瘪嘴,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往她那边一推,屏幕停留在他女朋友的界面上,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照片,笑的春花灿烂。   “你小心点啊,别手滑点赞。”钟翘拿起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放下酒杯抿了抿唇边白色的啤酒沫。   “你看看她那腿P的,地砖都歪了,她的腿要真有那么长,那人和她站在一起还不得矮她一个脑袋。”钟翘语气不屑,时不时的还翻个白眼。   程军翻了翻,然后将手机推了回去:“我记得他挺爱吃醋的,女朋友发那么多美照,不生气吗?”   钟翘拿回手机,没有继续停留在这个界面,而是转而翻去了那个人的微博。   “诶,说实话,这都快两年了,你还恨他吗?”程军问她。   钟翘没有说话,目光专注在手机上,相比与热爱分享生活的女朋友,那个人的微博几乎很少更新,大都是直接转发。   手指滑动两下,在一张图片上停了下来,也是一条转发,他少见的还打了几个字。原微博下面的转发数量已经过万。   这条微博钟翘也曾见过,一个长发穿着职业正装的女性背影,手里拎着一双黑色高跟鞋,赤脚走在下班晚高峰的地铁台阶上,博主为这张图片配字:她一定很辛苦吧。   那个人转发,一定很辛苦。   “他要是结婚了,你会祝福他吗?”程军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的钟翘画着很精致的妆容,内衣穿的都是成套的维密。她不喜欢那时最流行的温柔的一字眉形,反而是偏爱飞扬跋扈的上扬飞眉。   长长的黑发披肩散下,梳的一丝不乱,有几缕打着卷儿的发尾搭在肩上,衬的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莹莹发光,红唇冶艳。   她的语气冷若冰霜:“祝福?在你眼里我钟翘有那么善良吗?你是最近用眼过度所以才会眼花看见我身后闪着圣母的光环嘛?”   钟翘提起那个人就有些咬牙切齿:“呵,他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他结婚了。不把他历届女友的照片打印出来装在红包里当份子送出去就是我对他最大的祝福了。”   垂下涂着精致酒红色眼影的眼睑,她把叫人不易察觉的忧伤深藏起来。   那样大起大落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在提起时毫无波澜。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   也不知道为啥好好的一个酒吧突然在周六的大白天放起这样子莫名应景的伤心情歌来。   钟翘听了两句就忍不住骂起了脏话:“卧槽,这酒吧老板有毒吧,待不下去了。”   她端起自己的酒与程军重重碰杯:“干了,换地儿。”不管对面的人是什么反应,她动作豪气的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红着眼将酒杯放在桌上。   “嗝——”打了个酒嗝,啤酒的气返上气管,刺激的她直冒泪花,连鼻头都红的可怜。   程军也拿起酒杯,慢慢喝光,大咧咧的跟着打了个酒嗝……   ……   戚承换好衣服出来,看见钟翘还保持着他下来时的姿势,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外卖盒,对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瓷盘发呆。   一盘辣椒炒肉,闻着就很香,升腾的热气里混着着辣意,熏得她鼻子都痒痒的。   明明只是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用瓷盘盛菜的起因,也不知道怎么的思绪就涣散开来,越飘越远。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想起那个人了,她总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戚承。”钟翘柔柔的叫他的名字。   “嗯?”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第22章 不笑(三更合一)   “戚承, 你有喜欢的人吗?”   戚承脚下一顿,片刻间神情有些愣愣的。   有喜欢的人吗?他敛着眉心自问着。   “怎么问这个?”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 他并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钟翘故作轻松的释然一笑, 趿拉着拖鞋,将手里的空餐盒整理好, 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就是好奇啊,大学时光多美好。谈个单纯甜蜜没有利益没有算计的恋爱难道不是标配吗?”   大学里的感情纯粹简单的像一颗大白兔奶糖, 充斥着对毕业后的未来美好的畅想, 可以手拉手坦荡在走在街上, 大家都已经成年,初始世界又未入社会,理解感情, 又不会绝对的理性。   “我没有交过女朋友,不知道。”戚承走进厨房,找出餐垫和筷子,整齐的摆放在餐桌上。   “不会吧!”钟翘惊呼, 都顾不上摆盘,双手撑在餐桌上,一脸异样的打量着他, “你长这么大没有谈过恋爱?”   戚承拉开座椅坐了下来,将桌上的餐盘码放整齐,要不是知道这是外卖,乍一看这景象, 还真让人生出些居家感来。   “没谈过恋爱很奇怪吗?”他反问道。   钟翘松开手,也跟着拉开座椅坐下,将盛好的米饭递了过去:“当然奇怪啊,你都今年都要大四了吧。高中三年,大学三年都没有谈过恋爱也太奇怪了吧。”   戚承双手接过米饭,然后拿起筷子:“你谈过?”   钟翘理所当然的点头。   “然后现在还单身?所以谈恋爱的意义在哪里?”戚承说完,然后扒了一口米饭,仔细咀嚼着。   钟翘噎住,探究的兴致瞬间就被浇灭了一大半,她跟着夹了一筷子的米饭放入口中,像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嚼着,然后吃菜,两人没再交谈。   默不做声的用餐效率自然是极高的,钟翘点了三个菜,分量都不大,两个人吃正好,其间她还给他添了一碗米饭。   戚承吃饭的动作很斯文,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钟翘时不时的打量着,突然有些理解一些网红为什么光直播吃饭不说话都有那么多人看。   她吃的比戚承慢一些,用筷子扒干净饭碗里最后两粒米饭,将碗放下,筷子扣在碗口,接过对面戚承适时递过来的纸巾擦嘴。   将手里的纸巾搓揉成团,身子向后靠着,她一手霸气的搭在椅背上,大佬范儿十足的样子:“我分手是因为我遇人不淑。你长得好,成绩好,那么多年追你的小姑娘肯定排成连,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戚承想也不想的就摇头:“太麻烦了,哭哭啼啼的。”   他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在一个餐厅门口遇见的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眼周都是晕染开的黑糊糊的化妆品,眼泪鼻涕胡了一脸,却还哽咽着对着手机振振有词的说话。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目睹着那个姑娘是怎样在挂了电话后崩溃到蹲在地上抱着双臂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直抽,让他差点就以为那人要抽过去,手机拨号界面都已经按好了120。   他当时就想,女朋友这种生物真的是太麻烦了,这是一种完全无意义的存在,在他的有生之年都不要招惹这种可怕的物种。   “哭哭啼啼?”钟翘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女孩子哭吗?那一定是男生太差劲了吧。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那女朋友只会像小猫一样温柔可人,笑都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嗯,你说的对。”戚承点头,态度敷衍到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将椅子向后挪,站起来问,“吃完了嘛?”   “嗯。”   他开始收拾桌子。   “我觉得大学里还是可以谈一场恋爱的。”这话题聊得有些失败,于是钟翘便做了个最后的陈述发言。   “嗯,好的。”戚承浑身透着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钟翘觉得戚承就算是孤注生应该也是活该吧。   他自告奋勇要洗碗,钟翘作势抢了一下,可他不让位,她也没有坚持。她点外卖,他洗碗,很合理的分配。   吃完饭两人无所事事,戚承找了个科幻片投在客厅的电视机上看了两个小时。钟翘和他一人占据沙发的一边,中间隔着可以坐下一个人的位置,像是拼座的陌生人,只偶尔在剧情复杂不清的时候讨论两句。   看完电影后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可在不大的屋子里却也的确想不出还能做点什么事情,就早早的躺在床上了。   钟翘以为自己习惯了加班熬夜晚睡,偶然这么早就上床肯定是睡不着的。可当两人躺上床钻进空调被后,适才在楼下那种尴尬的氛围不再,戚承动作熟稔的搂上她,钟翘自然的靠在他的臂弯里,像是恋爱多年的情侣一样相依偎着。   床伴或许真的就只有在床上才能自然而然的相处吧,这是钟翘对上下楼反常的总结。   戚承算是非常君子了,说好今天不做什么,便也真的就一直安分的搂着人,手都是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如果忽视掉某个十分精神的小兄弟的话。   “早点睡吧。”戚承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钟翘恍惚间竟然生出一股那些小说里岁月静好的感觉来。吃饭,看电影,互道晚安,他们好像在做一对情侣间做的事情,作为一对还并不算熟悉彼此的床伴。   这还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呢。   钟翘的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没有人看到,便是她自己也毫无察觉。   **   钟翘这一觉睡的舒服极了,戚承的怀抱很温暖,很结实。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乳,混合着各自味道而发生化学反应一般的香气萦绕在一起,散在鼻息间,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天蒙蒙亮,反正闹铃是没有响,钟翘隐隐听见有人问了她一个问题,迷迷糊糊的回答了一句,她将被子扯过头顶,隔绝了透过窗帘缝照进来的微弱晨光。   她重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她睡过了头,然后急忙给同学发了个微信,   戚承,拜托帮我签到。   戚承?她和戚承竟然是同学吗?她是不是在做梦。   手机震动了起来,戚承给她直接回拨了一个电话过来。钟翘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想划开接听,可是手机却好像卡住了一样,怎么按怎么划都没有用,铃声一直作响,她急的满头大汗,最后急的睁开了眼。   耳边的铃声没有停,不过却不是电话铃,而是手机闹铃,果然是一场清梦。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戚承在哪里。钟翘从床上下来,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将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在脑后扎成马尾。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西装马甲式的连衣裙穿上,整个人干练又精神,配着黑色的马尾辫又透着些俏皮。   走下楼本以为会在楼下厨房看见正在煎蛋的戚承,可是走了一圈却没找到人。钟翘觉得有些懵,不明白那人一大在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小伙子脑袋突然开了窍,所以趁着她睡觉离开了?   心里还没来得及失落,玄关处传来门锁按密码的电子音声,钟翘闻声望去,就看见戚承拎着早饭站在门口脱鞋。   “你去买早饭了?”他手里拿的不是煎饺就是小笼包,香味从袋子里已经四溢散开飘进钟翘的鼻子里,她咽了口口水。   “嗯,家里连吐司都已经没有了。”戚承将东西放到餐桌上,然后去厨房拿了两个盘子。   小笼包还冒着热气,看上去诱人极了,钟翘迫不及待的坐下,用筷子加了一个小心的咬了一口。   “真好吃。”包子皮咬开后还流着泛着油光的肉汁,钟翘餍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美的摇头晃脑。   “豆浆?”戚承将吸管插进被子里放到她手边。   钟翘吃的小嘴油光发亮,哪有空张嘴说话,嗯嗯的点着头,拿过豆浆就着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混合着嘴里的肉香,咸甜交杂。   “醋?”他又将袋子里的装好的一小包米醋拿出来,准备解开倒进调味碟中。   钟翘摆摆手,咽下嘴里的包子:“我不吃醋,你自己蘸吧。”   戚承拆包装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将米醋扔回到塑料袋里面。他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小碟中:“我也不吃。”   “诶?!你也不吃吗?”很少有人会吃小笼包不蘸醋吃,太腻了,可钟翘真的很不喜欢吃酸的东西,“那你一定很爱吃醋。”   戚承的牙都碰上包子皮了,听到这话又将小笼包放了下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我爸说,吃东西不吃醋的人,在现实生活的情感中就会很爱吃醋。”钟翘解释给他听。   戚承一声轻笑,怎么也没想到不蘸醋还会有这种说法。   他买的不多,一份八只的小笼包,两个茶叶蛋,两杯豆浆。钟翘只吃了三个包子,她不敢吃太多,生怕胃负担太重又该难受了。   戚承看她放下筷子,自己也停了下来,拿出鸡蛋剥掉蛋壳,然后轻轻一掰,将蛋黄剔了出来,把煮成浅褐色的蛋白放在碟子里递了过去。   “你不吃蛋白吗?”钟翘看着碟子里的四瓣蛋白问他。   “嗯,喜欢吃蛋黄。”戚承将剩下的两个包子快速的解决。   “真哒!太好了!我就讨厌吃蛋黄!”钟翘从小就不爱吃蛋黄,除非是煎的半生不熟的荷包蛋,她还能接受。   她吃了两瓣蛋白,看着对面戚承拿着蛋黄小口的咬着,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光吃蛋黄太干了。”   戚承接过水杯,指腹触到她酒红色的指尖,透明的圆肚水杯,透明的液体晃荡在杯中晃荡着,反射出七彩炫目的光。   嘴里的蛋黄还没咽下去,他抿了一口水,好甜。   两个人吃完早饭,戚承催促她去化妆,自己则留下来收拾餐厅。钟翘看了眼时间,也没跟他客气,匆匆跑上楼,花了五分钟画了个简单的妆容。   两人换好鞋,钟翘一手提着包,一手握上门把手按下去,突然转过身满脸惊恐的看着戚承:“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钟翘家的门时密码加指纹的组合电子锁,戚承下去买早饭回来的时候是自己开门进来的,她记得自己还清楚的听见的电子按键声。   戚承哑然失笑,无辜的耸耸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问你的,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早晨?钟翘回想了自己,好像在自己说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的确有人跟她说话来着,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她讪讪的干笑了两声,表情有些不自然。   直到两人坐上车,钟翘都还在懊恼中。怎么就这么没点防备心,这么轻易就把大门的密码告诉别人了。   车开了一半,钟翘有些迟疑着开口:“刚想起来,我这两天可能要出差,最近你就别来找我了。”   “什么时候回来?”戚承问她。   “呃……应该要一个礼拜吧。”   “可你周末不是还要参加同学的婚礼吗?”他提出疑问。   “啊?哦,对。是这样的。”钟翘不停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肯定,然后想到了答案,“昨天刚接到的通知,所以婚礼应该就不去了吧。我到时候给朋友微信发个红包吧。”   “哦。”戚承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他垂着眼,阳光从他的斜后方透过玻璃照进来,将他的侧脸藏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你回来了告诉我吧。”   “好的,回来了我给你发微信。”钟翘连连点头,心中不自觉的发虚。   车子开进停车场,两人解开安全带,钟翘的手刚摸上车门内侧,就听见身边幽幽飘来略带委屈的声音。   “不KISS GOODBYE吗?”他望着她,眼神明亮澄澈,好像能望进人的心里。   钟翘被他看的发虚,无奈妥协,将手撑在方向盘上,主动将身子往副驾驶探了过去,在他柔软的双唇上印下一吻。   “好好学习哦~”钟翘故作轻松的对他眨眨眼,笑的狡黠。   “嗯。”戚承将她左边翘起的一缕头发别好,“囡囡也要好好工作。”他笑出浅浅的梨涡,温和又羞涩。   两人俨然一副热恋中依依不舍告别的标准情侣。   钟翘走到电梯间里侧,看着戚承坐进自己的小车里,从停车位里开了出去后才安心的坐电梯上楼。   电梯飞快上升,停在20层她走进公司,刚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其他同事纷纷讨好的喊着“赵总”。   钟翘立马转过身,看见大腹便便的二老板赵总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出现在公司。   “赵总早。”她的脸上也堆着笑,跟其他同事的表情如出一辙。   二老板赵徵是有名的笑面虎,他笑的跟cos弥勒佛似的,一颗心可比芝麻糊还黑。他经过钟翘身边对她笑了笑应声。   大家像酒店的礼仪一般都站在原地目送赵徵走进办公室后才各自散去。   “钟姐,你说赵二今天怎么过来了?”去年才被钟翘招到组的小姑娘秦艽艽小声的问着。   “赵二都敢叫,死丫头胆子倒大,也不怕被人听见。”钟翘轻轻拍了秦艽艽的脑袋,“让你做的报告都写完了?”   秦艽艽一听报告的事情作怪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保证今天一定交出来。   钟翘赶她回座位去干活,自己走进了办公间,打开电脑,先查阅了一遍邮件。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响,她接起来,听筒里是赵徵含笑的声音,   “小钟,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的,赵总,您稍等。”钟翘皮笑肉不笑的挂掉电话,然后扯了张纸巾,将唇上的口红给擦掉。   她走到赵徵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声才推开门:“赵总。”她将门推到墙边没有关上。   “小钟啊,你过来。”赵徵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叫她坐下。   “赵总,一会儿就是晨会,我就不坐了。”钟翘笑的真诚。   “是这样的,王莉最近身体不舒服,可是她跟的项目这两天要做尽调,我想着能不能麻烦你帮她去走一趟。”赵徵也不勉强她,开门见山。   公司百来号人,除去行政、财务这些,三层楼剩下的女员工两只手就能数完。整个公司一共三个项目团队,王莉是另一个团队里的成员。她年纪没比钟翘大多少,名字在公司里却是一顶一的响亮,倒不是她的履历能力有多厉害,而是她的背景——   二老板赵徵的情人。   钟翘进公司后就听人提起过,说王莉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跟了赵徵,B市二本大学工管专业出来的,专业不算对口,学校不够硬,可就是凭着金主的关系进了公司的项目组。   大家都知道她和赵二的关系,平时他们团队的组长也不会给她布置太重的任务,王莉甚至鲜少加班。   “赵总,莉姐是周哥的人,这样不大好吧。”钟翘一脸为难,是真为难。团队和团队间都是各做各的项目,互不干涉,更何况自己还是项目组的组长,去替其他组的成员干活儿,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小钟。周韫他们组最近全部在忙,实在是抽不出人来了,你们那儿不是刚忙完了项目最近还比较空吗,而且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赵徵根本不打算给钟翘拒绝的机会,“小钟啊,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等你回来,我做主给你放一周的假!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可是赵总……”钟翘并不打算接受这份交易。   可赵徵根本不管,他按下电话内线,开着免提:“帮钟翘订去D市的机票,商务座。嗯,酒店也订五星的。”   钟翘没了声音,沉默着看着桌子后面的人,面色不可控的沉了下来。   赵徵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手边的文件夹,然后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先去开晨会吧。”   他越过人走出办公室,留钟翘还站在原地。   “王八蛋。”钟翘忿忿出声。   今天的晨会开的格外的长,等结束会议的时候已经快到午休的时间,钟翘回到自己的隔间,甩手将文件夹摔在桌子上。   “那么大火气?”钟翘还没坐下,就听见身后林副总调笑的声音响起。   “林总。”钟翘转身,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和委屈。   “唉,也只能委屈你了,谁让人家是二老板呢。人家发咱们工资,咱们为人家干活,这样想会不会好受点?”林副总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赵徵要钟翘替王莉出差的事情。   钟翘靠在办公桌上,将手里的纸巾撕成一条一条的,噘着嘴小声的说着:“哪有越组替班这种事情,业内怕是都没听过这样的事儿吧。这要周韫怎么想我啊。”这种事情太得罪人了,钟翘是真的不想接这种烂摊子。   林副总哪里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故意打趣她说:“那有什么,小周也不错,你俩要不将就下凑一起,那就是一家人,就不算越俎代庖了。”   钟翘拧起眉心,收着下巴,表情有些嫌弃:“林总,你可别瞎说,我和周组可是比青天还清的关系啊。”   “开玩笑开玩笑,好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早去早回。”毕竟是自己亲自招进来的人,林副总就是怕她赌气,才特地过来安抚一通。   钟翘无奈点头,她虽然生气,可也认得清现实,等林副总走出办公室,她坐在座位上抱着脑袋不禁哀嚎。   唉,人果然不能撒谎啊,老天都盯着呢。这不,早上才刚骗人家小弟弟自己要出差,结果这中午还没到呢,就真的被派出去了。   钟翘将自己组的所有成员召集在小会议室里开了个紧急会议,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要出差几天的情况,在大家纷纷流露出的同情的目光中把接下去几天的工作任务分配了一下。然后拜托虎哥这两天统筹调节一下。   “钟姐,你放心去吧,我们会为你祝福的。”秦艽艽痛心疾首,并且很义气的将赵徵骂了好几遍。   钟翘交待好事情,又硬着头皮去周韫组一趟去取王莉之前理好的资料,准备晚上在飞机上看。   “赵总竟然让你去?”周韫坐在办公室双眉紧蹙的看着站在门口钟翘。   “周哥,我真的不想的。”钟翘试图解释,不想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要抢人活儿。   周韫将她要的资料都打印出来,交到她手里,苦笑着安慰她:“我知道你什么性子,不会多想的,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好,这回就麻烦你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回来请你吃饭。”   周韫的表情真诚的不似作假,钟翘心里多了几分安心。   她草草翻了几页,然后拿了包,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开车回家去收拾行李。赵徵黑心,给她的机票订的是晚上7点的,她的时间很紧。   上飞机,看资料,下飞机直接打车去宾馆,钟翘还接到周韫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又将情况大概的复述了一遍。这个项目还在调研阶段,任务说重不重,还算比较好好解决。   调研这几天,戚承给她发了几条微信,问她出差的情况,有没有按时吃饭。大概是为了弥补之前欺骗他的愧疚心,钟翘每条微信都有回,还为了证明似的给他发了定位和照片,以显示自己真的是在出差。   刚到D市的晚上,钟翘还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的添加请求,是钟妈妈之前说的那个美国回来的‘老乡’。   她通过验证,象征性的尬聊了几句,然后给了一个客套的说法“我在出差,等回了B市请你吃饭啊。”   现代年轻人最大的谎言——有空一起吃饭啊。   钟翘在D市待了整整四天,然后在心里骂了周韫四天。因为D市的这家公司是一家做化肥的公司,虽然是行业里的龙头企业,可味道实在是清奇了些。以至于钟翘在最后一天都觉得自己喷出的香水都是化肥味儿的。   【Q:什么时候回B市?】   钟翘上飞机前收到戚承的微信,看着手里经济舱的机票,她又将赵徵骂了十八遍。   【正经翘:下周一回。】   她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发展的太快,床伴这种关系发展的不好就容易弄的暧昧不清,她决定控制好节奏,做一个理性的人。   坐在候机厅,她无所事事的刷着朋友圈,两条微信同时跳了进来。   一条是备注名为‘老乡’的消息,   【老乡:什么时候有空呢?想请你吃个饭。】   一条是备注名为‘母上’的语音,   钟翘点开,想放到耳边,却不想语音却在最大音量下公放了出来,   【赶紧给我请人家吃饭去!我听兰兰说人家可是美国有名的哈士奇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要是赶敷衍我不去见面,我明天就买票过来。】   钟妈妈的声音嘹亮,引得钟翘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尴尬的垂下头,叹了口气,给老乡回了条微信,   【正经翘:我下午就回B市,要不晚上请你吃饭吧。】   对方秒回,   【老乡:好的,我正好没事,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去接你吧。】   钟翘将航班号发过去,然后将对话框截图,给钟妈妈发过去。   飞机晚点半小时,在下午四点到达B市机场。钟翘拖着行李走出机场,给老乡发过来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钟翘?”   听筒里还是嘟嘟声,钟翘回过头,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有点削瘦,鼻梁不算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紫光镜片柔和了后面狭长的狐狸眼,看起来像个文质彬彬的授课教授。   “啊?是孙一军吗?”钟翘倒没想到来人长的竟然还能入眼。   老乡孙一军同志笑着接过她的行李,带着人去取车。两人都是人精,且都授着家里的指令,在车上交谈起来也不尴尬,一问一答间更像是许多年没见的老同学。   钟翘客气的问他想吃点什么,对方想了想,说吃点家常菜就好。   钟翘想到一家还算高端私房菜,打电话询问了下还有位置,便给他指了方向。路上有点堵车,两人在路上整整耗了近两个小时才开到餐厅。   服务员领着人走进大堂,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孙一军很绅士的替她拉开座椅,钟翘笑着道谢,坐下来,翻看着餐单。   “请问二位要先点点什么喝的嘛?”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钟翘有点恍惚,心想自己是不是闻了四天化肥的味道都产生错觉了。然后她抬起头,看见打着领结,服务生装扮的戚承,满身寒气,眼眸凛冽,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第23章 笑一个   “女士?请问你要喝点什么?”戚承睥睨的看着已经彻底呆滞了个的某个应该还在D市出差的女人, 以良好的职业操守逼着自己耐着性子复又问了一遍,只是语气还是不经意的泄露出冰凉的气息。   钟翘被他隐蕴怒意的眼神盯着头皮发麻,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跟相亲对象吃个饭怎么就能遇上pao友了呢?再看看戚承那冷若冰霜的眸子, 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人一脸抓奸在床的不满是怎么回事?   她有种想打开手机给微博吐槽君投稿的冲动, 这样诡异又奇妙的遭遇,她觉得自己怕是要火。   “你们认识?”孙一军手里是翻开的菜单, 他已经看好两道菜了,想点单, 却发现了钟翘和服务员奇怪的氛围。   其实钟翘刚刚已经飞快的在心里想好了对策, 准备先随意打个哈哈先将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 等明天抽空了再把小朋友给哄好。   可这还没开口,没想到却出了个猪队友,竟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那不是逼着她打脸嘛。   认识?还是不认识?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默然忍受pao友犀利的冷箭,亦或是挺身相认,被老乡猜出原由。然后接受母上狂虐的拷问, 这两种行为,究竟哪一种更高尚?   “不认识。”   钟翘还在犹豫,站在一旁的戚承却抢先回答了孙一军的问题。她盯着他, 他的嘴角轻轻抿着,笑的唇红齿白,可一双眼睛却冷得结冰,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   回去算账   钟翘心里“咯噔”一下, 瑟缩了一下脖子,心虚的低下头,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菜单上。   孙一军探究似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扫视,然后浅浅一笑,将戚承叫近了些,直接点菜。   “要一个山药鲍鱼,蟹粉豆腐,荷塘小炒,”孙一军报完菜名,合上菜单,看着对面的人笑的温和自若,“翘妹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钟翘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对这个别致的称呼有些承受不来:“呵呵,我什么都吃。”   “再加一个花胶汤吧。”孙一军抬眼对戚承说,然后看着钟翘解释道,“女孩子喝了养颜,你出差那么多天,刚下飞机就赶来吃饭,很辛苦了。”   餐厅里的冷气开的不大,可钟翘却明显感觉到身周温度陡然将至冰点一般,她抱着双臂搓了搓,讪然一笑:“不辛苦~不辛苦~”   钟翘笑的比哭还难看,不用转头她都可以感觉到戚承吃人的气场,怂的就差直接认错了。   戚承彻底冷了脸,扯着嘴角对着孙一军皮笑肉不笑的重复了一遍他点的菜,然后离开。   周围的温度回升了点,钟翘僵硬的身体松懈了几分,双手捧着倒着热水的瓷杯,她撩起眼帘正好对上对面饶有兴致的眼神。   “小伙子长的真不错是吧?哈哈……”钟翘有些尴尬,总觉得被孙一军看出了些端倪。   孙一军笑而不语。   这家私房菜走的是高端精品路线,地方不大,价位颇高,所以人不是很多,上菜非常快,菜品的味道更是没话说。   可钟翘却是食不知味,整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一直站立在侧为他们换碟添水的千年寒冰了……   同一个餐桌上面对面的两人,一个神色警惕,如坐针毡;一个神态自若,侃侃而谈。   钟翘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一点,不要搞得像是被人撞破奸情一样,加上微信时不时还跳出钟妈妈询问战况的微信,她扯着稍显勉强的笑容,认真的听着孙一军说的话。   其间,她还特意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下自家母上口中的‘哈士奇大学’究竟是哪一所,结果得了对方一个玩味的笑容后才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加州伯克利哈斯商学院。   钟翘故作头痛的撑着脑袋摇了摇,然后对着孙一军抱拳,直言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时间虽然难熬,但这一顿饭作为两个被家里逼迫着来相亲的人而言,吃的却还算融洽。起码,在晚上面对家里的询问时还是有东西可以交代的。   “我去补个妆。”钟翘的手伸到身后拿过包,对着孙一军抱歉一笑。   “我来买单吧,怎么可以让漂亮的女士破费。”他猜到了钟翘的意图,对着不远处的戚承招招手。   “不行不行,说好了我请你的。”钟翘对着已经走过来的戚承挥挥手,是以让他把账单递给自己。她本来想着,孙一军来接机,自己请吃饭,一来一去正好扯平,日后就不用再见面了。   可戚承径自走到孙一军身旁,直接选择忽视钟翘,将放在着账单的皮质夹子递给他。   “晚上还得汇报情况,给我个机会,你懂的。”孙一军对着她狡黠一笑,低头快速的扫了一遍账单,然后将银行卡夹了进去,“签字卡,没有密码。”   “明白。”钟翘看他说的坦然,笑眼清清,觉得轻松了不少,“不过,我真的想去补下妆。”   孙一军挑眉,冲她伸手比划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钟翘拿着包,一手压着裙摆,走的飞快。人有三急,其实刚进餐厅她就想去了,谁知道看见戚承后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憋到现在是在忍不下去了。   从女厕所出来,钟翘在公用洗漱池边洗手,看着镜子里的确有些疲倦的面容,她从包里翻出一只口红,补了补唇色。   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左右侧头,确定涂的均匀仔细,她盖上口红放回包中,转身,然后猛然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哎呦,对不……”她的道歉声戛然而止,纤细的手臂上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力,身子被重重一扯,钟翘踉跄着被带进一旁的残疾人专用的隔间。   戚承推门,关门,上锁,再将人狠狠压在门口,一气呵成。他用鼻尖抵上她的,两人的喘.息声缠绕在一起,她的带着点紧张,他的带着满满的不悦。   他一口下去,重重的咬上她的下唇,然后似笑非笑,一字一句的问道:“下周一回?嗯?”   钟翘被他咬的生疼,可却不敢出声,她微睁水眸,根本不敢直视他清澈凌冽的褐眸。   见她默不作声,哪像刚才在外面那样能言会道的,戚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吻了上去,撬开她的齿关,在香软的小嘴中兴风作浪。   钟翘的脖子被迫向后仰着,应承着他恣意的掠夺,娇.吟声从唇边溢出,直到她几乎就要窒息,戚承才放过那已经微肿的唇瓣。   他泄气似的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然后略撒娇的用头蹭了蹭她的下颌。   “你给我点外卖,却还要请他吃那么贵的东西。我不开心。”他的唇贴近她的锁骨,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很委屈。   钟翘知道自己骗他没回来让人难过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乖,我这也是完成任务啊,等过两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他这两天好像剪了头发,摸上去还有些扎扎的,不像以前的手感那样软。   “我觉得你爸爸说的对。”戚承不抬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什么?”   “不爱蘸醋的人好像真的特别容易吃醋……”戚承直起身子,深深吸气,试图平复心里头挥散不去的酸涩感。   他的眼角泛起淡淡的粉,往日清明的眸子此刻变得明丽而魅惑。他住她尖尖的下颌,再次深吻住她。   躲在洗手间接吻这样新奇的体验让钟翘顺从的勾住他的脖子,软软的攀附着他。他含住她的舌尖,仿佛在品尝珍馐美味。   脑中几乎就要被泯灭的理智让戚承在粗喘中松开她,薄唇贴着她热汤晕红的脸颊:“我很晚才下班,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联系我。”   钟翘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窘促着应道:“知道了。”   戚承开门先出去,钟翘等了两分钟后才抚了抚耳边整齐的头发,迅速夺门而出。   她回到座位上,桌面上已经被收拾干净:“走吗?”   “稍等,他们去给我拿□□去了。”孙一军回答。   “先生,您要的□□。”戚承拿着□□走过来,唇边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两人在戚承的目送下离开餐厅,钟翘叫了专车来接,孙一军没有执意要送她回去。   “你们认识吧。”他陪她站在门口等车,突然出声,“你和那个男孩子。”   “啊?”钟翘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又提到这事。   孙一军咧着嘴笑,用手指着嘴唇:“他的唇角有没擦干净的口红,跟你的颜色一样。”   钟翘笑的局促,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专车开到两人面前,司机将行李装进后备箱,孙一军替她打开车门,临了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有需要打掩护,尽管开口。”   两人相视而笑,钟翘对他挥手道别。   第二天是周六,虽然林副总说了让她周末休息,但钟翘这天还是起了个早,将去D市做的尽调报告带去公司交给周韫。   从公司出来后想着明天的婚礼,她开车去了最近的商场,准备买身新衣服。将车子停好,正等着电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悄悄?”   悄悄?她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她呼吸、吐气,优雅的转过身,裙摆打旋。   “嗨,好久不见。” 第24章 不笑(两更合一)   “华旸, 好久不见。”钟翘缓缓转过身,笑容恬静端庄,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完美到一丝不苟。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句久违未闻的悄悄, 是怎样在她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目光贪婪的停留在面前身姿颀长的男人身上, 他西服革履,将头发都高高梳起。他看起来瘦了点, 脸庞的轮廓更加的刚毅,他……   “悄悄, 好久不见。”华旸的目光同样炽热, 乌木般的黑眸纹丝不动的盯着她, 打量着她,好像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透过眼睛,就能探寻她的生活一般。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算算大概有三年了吧, 他们已经分手快三年了,在那个初夏,他说了抱歉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了。   明明, 两人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B市说大不大,钟翘没有特意避开过他工作的大厦, 他居住的小区、街道。可是三年,从未相遇过。   明明,两个人身处在同一个行业里,圈子说小不小, 甚至还有不少共同的投资圈交流群、校友群,可是三年,从未交谈过。   好久不见,然后相对无言。   身后的电梯门打开,有人下来,华旸一个箭步跨过去,用手挡住电梯门的感应器,冲她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先上。   “谢谢。”钟翘微一颔首,走进电梯。   逼仄的轿厢装的是现代感十足的镜壁,甚至连电梯门都是,亮可鉴人。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各自占据着一角,好像都在试图保持着距离。   可也偏偏就是四周亮眼的镜壁,在头顶白炽灯的光照下,将两人都略显尴尬的脸庞照的清晰无比。   她从镜子里看到他眼角生出的细纹,不禁有些感慨。   停车场在负二楼,到一楼不过最多一分钟的时间,可却被那种尴尬无言的气氛渲染成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电梯门缓缓打开,钟翘恨不得立马夺门而出,却还是强撑着优雅的仪态慢慢跨出电梯。   “悄悄。”华旸跟在后面叫住了人。   钟翘停驻脚步,她原本想直接离开的,一对连微信都已经相互删除的旧情人,多相处一秒都让人难受的透不过气来。   “还有什么事吗?”她甚至都没有再转身,语气里有些许难察的不耐烦。   华旸走上前,面对她而站,神色透着几分抱歉:“悄悄,你过得好吗?”   唇齿间是四溢开的苦涩,钟翘抬眼,坦然的与他对视,眉目淡漠,笑不达眼底:“我很好。”   钟翘笑的讥讽,不懂他是哪根筋搭错来问她这种剧本式标准的问题。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会对着他痛哭流涕的倾诉着自己离开他后过得有多艰难,对他有多思念吗?   “抱歉,我还有事。”她将疏离的态度发挥到极致,连头都扭到一旁,不想去看他那满眼恶心死人的情深义重。   “悄悄,我……”华旸怎么会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抵触,话未说完又咽回腹中,转而问道,“明天张晓薇的婚礼你去吗?”   “去啊。”钟翘哂然一笑,答的干脆。   为什么不去?因为你去所以我就得躲着你而缩在家里吗?   “嗯,我也去,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咱们明天见。”得了她肯定的答案,华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她摆摆手。   他态度客气,钟翘便也敷衍的一挥手,扬着下巴,越过他的身侧,走路生风,摇曳多姿。   钟翘的步子越走越快,漂亮的高跟踩的掷地有声,她越走越稳,每一步都仿佛是要将细长的鞋跟钉进商场的大理石地砖中一般。   目光直视向前,没有聚焦,她骄傲的像个女战士,走的气场全开,却漫无目的。沿着商铺几乎要走完一整圈,眼见着就要重新回到刚才两人分别的电梯前,钟翘陡然回神,脚步一转走向一旁的自动扶梯。   自动扶梯带着人不断向上,一层,两层,她看到那个人影还站在原地,越变越小。   呵,也不知道他这是装给谁看呢。钟翘自嘲着弯起红唇。   扶梯将人送到了顶楼,再不能往上更进一步,钟翘卸下防备,松懈了浑身紧绷的肌肉,晃荡着手提包,在楼上慢慢晃悠着。   走过一个开放式的咖啡厅,身体里涌上没由来的疲惫感,她点了一杯冰拿铁,坐在最外侧的位置上。   双腿侧着交叠,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凝着水珠的塑料杯身。   周六的商场难得也有人少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打量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远处电影院门口一对年轻男女的身上。   咖啡厅与影院相隔甚远,她半眯着眼,勉强能看清小情侣的面容,却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他们像是发生了争吵,面对着面,女生言语动作都有些激动,男生微微弯着腰,竖着食指比划在嘴边,竭力的安抚着。   男生试图去拉女生的手,却被大力的甩开。男生没有放弃,又一次尝试,结果相同。女生的双唇飞快启合,男生将背脊挺直,一言不发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似的转身而去。   女生大约是没想到男生会走,她面红耳赤,顿足吼了一句,可男生却连头都没回。   钟翘没有再看下去,用指节叩了叩桌面,拿起咖啡站了起来。她选择了与电影院背道而驰的方向离开,走到直梯那儿,意外的看见刚才走的义无反顾的男生正站在电梯那儿,探着脑袋往电影院门口看。   她感觉心情莫名好了几分,电梯门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将满满的咖啡杯放在垃圾桶的上面,走进电梯,直接按了关门的钮,也不问男生是不是要一起下去。   钟翘回到车库,直到坐上车才想起来今天来商场的目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副驾驶座,哑然失笑,笑的眼尾通红,泪花飞溅。   她以为两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事业小有成就,在这个城市买了房、买了车,银行账户的存款上也有了好几个零。自以为已经心如止水,彻底放下了那个人,可也就是方才两人短短的那一个照面,却不想在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将所有的理智扑灭。   其实在钟翘坚定的要留在B市那天起,她就做好了两人会在某个时刻不期而遇的准备。她甚至想过许多种两人重逢的场面。他带着女朋友的,亦或者是她挽着新男友的。有想过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也在心里排练过巧言怒怼前任的。   她穿价格不菲的套装,化最精致的妆容,将神仙水当洗脸水一样的用,为的就是让自己无时无刻都完美到无懈可击,在旧情人相见的较量里占据高地。   三年,整整三年,她渐渐不再为顾虑着可能会遇见华旸那一丁点儿的机率去特意装扮自己。因为一切都逐渐演变成习惯。她习惯对自己更好,习惯让生活过的更有品质。   三年,也有过寥寥几次同学的聚会或婚礼,钟翘从没有特意询问过华旸会不会去,她知道他也不会去这样问,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却从未在聚会上见过面。   钟翘本以为这辈子可能两人都不会在见面,只有永远的活在别人的听说里,却不想会有今天这样出乎意料的相遇。   将脑袋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车库里鸣起刺耳绵长的喇叭声,试图掩盖着心里难以平息的骇浪声。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给程军发了个微信。然后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仰头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等待着回复。   手机振动摩擦着皮质轻声作响,程军少见回复的那么及时。   【正经翘:你在干嘛?】   【波霸军:刚下飞机就收到你微信。】   钟翘后知后觉的想起程军今天飞去外地出差,还叫自己明天去婚礼的时候帮她包个红包来着。   【波霸军:找爸爸什么事?】   程军像是有莫名的感应似的,反常的追问了一句。钟翘按着锁屏键的手指一顿,咬着下唇,拇指飞快的按下三个字母,点下发送。   【正经翘:滚】   漫不经心的在手机上左滑右滑,无意中点进通讯录,从上滑到底,再从下面滑到顶端首字A打头的排列上。   鬼使神差的点上A披着羊皮的狼,界面变成拨号中。   一、二、三……八、九,拇指刚移到红色的圆形上方,电话接通了。   “喂?”停车场的信号不大好,听筒里还有丝丝缕缕的杂音。   “你在哪里?”钟翘将手机放到耳边。   “我在学校。”   “半个小时,我来接你。”钟翘不问他在干嘛,也不问他是不是有空,有没有课要上,她需要一个人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越快越好。   “好,我在校门口等你。”戚承没有半点迟疑。   钟翘开的很快,预计三十分钟的路程,她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到了B大的门口。戚承个子很高,衣裳架子的身材,姿态挺拔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十分显眼。   米色的休闲裤配上白色T恤,即使白皙姣好的面容上是疏离勿近的表情,可还是有不少年轻的小姑娘挽着手不停侧目打量着他,时不时窃窃私语。   钟翘有些异样的得意,像是在路上看见一张折成小块的百元大钞,然后不经意似的用脚踩上去,再蹲下假装系鞋带。   哪怕她的高跟鞋没有鞋带。   太阳已经绕了戚承的身后,他逆光而站,低垂着脑袋,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下。   车子停在他身前,钟翘还想着按下车窗叫他一声,副驾驶的门就已经被打开。等他系好安全带,钟翘先将车开了出去。   “吃什么?”   戚承侧首瞧了她一眼,思虑片刻:“吃烤肉吧。”   “嗯,好。那就吃烤肉。”钟翘原本还以为他会说随便,反正自己心里也没主意,她倒是挺高兴他能给出个方向来。   B大附近有家小众的日式烤肉店,钟翘将车停在外面的马路边上,带着戚承沿着长长的小巷走进去。   钟翘整个人都很兴奋,拿着菜单跟烤肉店的老板聊得眉飞色舞。   “再来半打冰麒麟。”她合上菜单。   “我不喝。”戚承插话。   钟翘抓着菜单,身子朝前倾,眨巴几下眼睛,扮作无辜。   “一会儿我开车,省的叫代驾了。”戚承给出了解释,她既然要喝酒,那他就必须得让自己保持清醒。   “好吧~”钟翘瘪着嘴,没有强求,她将菜单递给老板,“还是半打,谢谢。”   “四瓶,冰的和常温的各一半。”戚承叫住老板,给出了不一样的说法。   老板记了一半,圆珠笔敲着小簿,有些为难的在两人间来回看。   “听他的。”钟翘没有反驳,异常的听话。   戚承看向她的眸光更加复杂,温熙俊朗的眉目上挂着难以察觉的担忧。   钟翘破天荒的多话,她主动与他讲起许多自己的事情,小时候的、大学的、和程军的。戚承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他认真的在听,会在她适时的停顿处作出反应,而不是敷衍的嗯嗯点头。   他一边听,还会时刻注意着她面前的酒杯,在快要见底的时候给她及时的倒上一半常温一半冰的,让酒混合在一起不会凉的透心。   四瓶啤酒很快就被她喝完,钟翘想再加上两瓶,在戚承不赞同的眼神下收住了手。   窗外天色才渐渐暗去,两人却已经从烧烤店走了出来。店铺在小巷的最深处,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走出去。   巷子里铺的是石板小路,钟翘的神智还算很清醒,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跟鞋的原因,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走的并不稳当。   “戚承~”钟翘停下脚步,冲戚承撒娇。   戚承一直紧紧走在她身侧,手虚握着她的手臂,生怕人下一秒就会摔出去一样。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他反而一脸冷漠。   “怎么了?”她反常的热情,他反常的清冷。   “我走不动了~”钟翘说的轻声细语,调子比公园门口卖的棉花糖还要软和。   “所以?”戚承抱臂看着她,周身透着散漫的劲儿,格外的好看。   钟翘讪讪笑了两声,右手握拳翘着大拇指向一旁指了指:“我们坐着休息一会儿?”   戚承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微阖着眼看着店门口挂着的招牌。他的眉心越拧越紧,抬手揉了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冲她比划了个一:“只能一杯。”   得了“小管家婆”的许肯,钟翘兴高采烈的冲他扑了上去,眉眼弯弯,对着他因为无奈撇嘴而凹陷的梨涡重重的啵了一口。   松开人连蹦带跳的往LOUNGE BAR里走,跑的比兔子还快,细细的高跟鞋被她踩的跟运动鞋一样稳。   戚承陪她坐在门口的位置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华灯初上,钟翘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晃荡着两条细白的小腿,小巧圆润的脚趾勾着高跟鞋,要掉不掉的,几乎吸引了戚承全部的目光。   她双手捧着高长的玻璃杯,将少冰的长岛冰茶吸溜着喝出了可乐的感觉来。杯子里褐色的液体见底,钟翘咬着吸管,有些恋恋不舍。   戚承这次吸取了经验,根本不带多看她一眼的,拉着人直接拖走。   “戚承~”眼见着就快走出巷子了,钟翘怯生生的又唤了一声。   戚承没办法坐视不理,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又怎么了?”   “我走不动了。”钟翘小声的嘟囔,怕他不信,特意又强调了一遍:“是真的走不动了。”   戚承低头,穿在凉鞋细带下的脚趾还配合的蜷缩了一下,可爱又诱人。   可现在显然不是情.动的好时候,戚承的面色比之前更冷了几分,他没说话,又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然后,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上来。”他的声音温润朗清,像是前面混合调温的啤酒,丝丝凉,许许温,解暑又不寒脾胃,贴心的恰到好处。   钟翘伏到他的后背上,手臂往前搂住他的脖子。   戚承站起来,握住她腿根的手动了动,摸索着将她的裙角攥在手心里。   “怎么那么轻。”他说。   钟翘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听见这话,咯咯笑着,如夜莺轻啼,伶俐动听。   她笑的好久,越笑越大声,笑的花枝乱颤,双肩都抖了起来。行人闻声都纷纷望了过来,钟翘将脸埋在他的后颈处,短短的发茬戳的她有些发痒。   “戚承,你有喜欢的人吗?”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可酒精上头,她大概是不记得了。亦或者,她是记得的,只是想要再问一遍罢了。   戚承放慢了脚步,他感觉到脖子里湿湿热热的,有什么东西,缓缓地、缓缓地蜿蜒而下,越过他的肩膀,爬过他的胸膛,最后渗进皮肤,烫在心尖儿上。   “大概是有的吧。” 第25章 笑一个   戚承背着醉鬼找到车, 长岛冰茶本来就烈,加上之前的啤酒,再经夜风一吹, 后劲上头。   他小心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将人放进去,扣好安全带, 自己再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想吐告诉我。”戚承柔声叮嘱她。   钟翘乖顺的点点头, 安安静静的窝在座位上, 偏着头抵在车窗上, 满脸泪痕。   戚承踩上油门,开的有些快,尽管他已经尽量想着开稳一点了, 可心中隐隐泛起的怒意,叫他有些失智。   “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那么快。”车开到半路,戚承给自己的不悦找了理由。他不喜欢这样满身酒气的钟翘,让人觉得麻烦。   “我的酒量很好。”钟翘阖着眼, 眼泪还在流,她的声音有些软、有些哑。   “呵。”戚承嗤笑一声,眼底是彻寒的凉意。   钟翘以为他不信, 可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多解释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因为一个人心里难过的时候,酒精的作用就会被无限放大,所以才醉的格外快吗?   戚承心里不痛快, 但还是担心她,时不时的侧眸看她一眼。   “钟翘,什么是喜欢?”他想到她屡次提起的问题,也将自己的疑惑抛给她。   “喜欢啊……”钟翘掀开眼帘,她的眼神放空,惝恍迷离,“大概就是看到她笑会高兴,看到她哭会难过吧……”   戚承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将方向盘握的更紧了些。   难过吗?他自问。   他想起那个夏天在餐厅门口不顾形象蹲在地上抱臂痛哭的白裙女孩。那是初识,他的心里毫无起伏,唯一生出的那一点点涟漪,大概就是觉得女人很麻烦,而那个女孩子哭花妆的脸有些可怜又有些搞笑吧。   她哭的直抽抽,茫然的抬起头,与看热闹的他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吗?”她凶巴巴的,一双眼睛比兔子还红,眼皮微肿,眼周是黑糊糊的一片,高挺的鼻子下面是晶亮的鼻涕,可以说是真的很难看了。   他当时一手插在口袋里,手在旁人都看不见的裤兜里动了动,兜里有一包纸巾,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后来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会闲心大发的去递给她一张纸巾吗?   当然不会。   所以,他转身就走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遇见他了。”钟翘恬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嗯。”   “你知道吗?他还叫我悄悄?三年了,他竟然还叫我悄悄?”她尾音发颤,深深吸了口气。   三年吗?戚承算了算时间,所以,他们就是那个时候分手的吧。   “你还喜欢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表情沉郁,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钟翘没有立马接话,动了动身子,用手支着头。   车子好像开上一个陡峭的小坡,戚承感觉自己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不喜欢了。只是……”她说的很轻,近似呢喃。   只是什么?他屏息等待着。   “只是不甘心吧。”钟翘感觉嘴里发苦,舌尖都是麻的,“不甘心他的自私,不甘心他绝情的说散就散,不甘心自己认真付出的三年,却最终败在了现实的面前……”   车里又安静了下来,静的都可以听见轮胎滚动摩擦地面的声音。   戚承用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她,她还在哭,或者说她一直都在哭,从上车到现在。她哭的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一丁点啜泣的声音。如果不是看见她满面泪水,谁能知道,她在伤心,在流泪呢。   精致嫁接的睫毛上点着水珠,眼底不再有因为眼妆而晕染出的黑渍。   时间大约真的是会让人成长吧,当年不顾形象放声痛哭的人,现在却坐在车里,连哭都变得恬静优雅。   可是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是变得更好的她,却让人看着更加心痛呢?他突然很怀念那个将委屈哭的淋漓尽致的女孩,起码那时候的她鲜活生动。   车子驶进地库,戚承记得她的车位,把车稳稳停下。副驾驶座上的人,阖着眼,脸颊上有已经发干的泪渍,她呼吸均匀,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   车窗被打开,戚承将手肘搭在上面,掌心捂在鼻下,自嘲的一笑。   市区崭新平坦的马路,哪儿来那么多的上下坡啊。   **   头痛,痛死人了。   钟翘闭着眼用手掌死命的揉着太阳穴,然后举起双手大力的伸了个懒腰。   “是不是头痛?起来喝点蜂蜜水。”   钟翘懒洋洋的点点头,撑着床垫坐了起来。她小心的睁开眼,却没有预想中上下眼睑糊在一起的粘连感。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马克杯,被指节分明的手握着。   “谢谢。”钟翘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温热的,酸酸甜甜,是蜂蜜柚子茶。   “你一会儿看看是不是要重新卸个妆?我昨天给你擦了擦,但不知道是不是做对了。”戚承坐在床沿,将手机递给她,“昨晚有个陌生的号码打了两遍进来,我都没接,你看看是不是回一个过去。”   钟翘对他露出感激的一笑,感谢他没有让自己对不起接连敷了好几天的面膜的脸。她一手接过手机,又将空了的马克杯放在他手心里。   电话标志上有一个小红圈,动作有些迟疑。点开,她的瞳孔紧缩,舌尖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唇珠,她觉得好笑,自己这预感准的简直可以去当神棍了。   将手机随意丢在被子上,她扯着被角,重新钻回了柔软舒适的被子中。   手才刚圈上膝盖,被子却被人一把掀开。   “起床了,你还得洗澡化妆,别来不及。”戚承站在床前,自顾自将被子叠了起来。   “我干嘛要化妆?”钟翘懒懒的不想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也不在乎动作是不是雅观。   戚承弯下腰,手撑在她的身侧,脑袋移到她的正上方,薄唇上漾着炫目的笑。   “你今天要参加同学的婚礼。”他提醒她。   钟翘的眼眶撑大,显得有些惊恐,她翻了个身,背对他侧躺,身体弓成一只大虾。   “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他翻身而坐。   “反正就是不去。”她有些赌气的说道。   “你前天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戚承站起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   “行啊,你想吃什么?”钟翘听见动静,也跟着坐起来。   她看着戚承的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张红色的卡片,对她轻轻一挥。   “我想去威斯汀吃。”他眨眨眼,漂亮的眼睛里显出几分无辜来。   威斯汀,今天张晓薇的婚礼就在威斯汀。钟翘决定收回前面对他的感激。   “如果你出尔反尔,不带我去,那……”戚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那我就只好拿着这张请柬,亲自去替你送份子。”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钟翘能忍吗?!   她能忍。   并且立马向恶势力低头。   其实,她本来就没打算逃避,不过是刚才看见那两个未接来电,一下子有些心烦罢了。   她走进洗手间利索的冲了个澡,然后刷牙洗脸,再出来的时候戚承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之前他留在这儿的黑色POLO衫和休闲裤。   “你就穿这个去吗?”钟翘拿毛巾擦着发尾,有些不大满意的看着他。   “嗯,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钟翘觉得今天怎么也得打扮的艳光四射吧。   “没有但是,你漂亮就行了,我不是那种需要靠一身品牌西装来撑场面的蠢蛋。”   钟翘没忍住笑出声,脑袋里浮现出昨天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来,她头一回觉得戚承的嘴怎么那么毒。   时间有点紧张,钟翘匆忙吹完头发,然后找出两个红封,去厨房的抽屉里拿了叠现金出来装好。   “你开车,我在车上化妆。”钟翘将钥匙扔给戚承,抬着脚跟将高跟鞋穿好。   星期天,路上有些路,眼见时间就要来不及了,钟翘连忙给新娘发了个短信道歉,说自己大概是赶不及参加酒席前的西式仪式了。   张晓薇是她的大学同学,关系算不上有多好,只是她的老公是B市人,所以这半年的联系才渐渐多了起来。   听说今天大概会去七八个大学同学,都是B市或者周边省份的。还有不少同学都在外地,所以都没有赶过来。   酒店那边西式的仪式渐进尾声,陆续有人先退出来,到宴会厅入座。新娘大学同学这桌的名牌上写着名字,一共八个人,两个人之前说了带另一半,正好十个人凑齐一桌。   毕业也好几年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趁着酒席没开始,都在热络的寒暄。   “诶,华旸,你女朋友怎么没来?”男同学看了眼名牌问他。   “嗯,她有事。”华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钟翘呢?晓微说她也来的啊。”还空了两个位置出来,一个女同学数了数,发现还少了钟翘。   有人用手戳了下女同学,冲她挤眉弄眼。女同学看着对面的华旸马上就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   “悄悄说她会来,可能是路上堵车吧。”华旸放下水杯,神态自若的说道。   “诶?你跟钟翘还有联系呢?!”女同学见他这样说,眼冒精光,忍不住的追问。   “当然,我们昨天还见过。”华旸浅笑,给大家解惑,“悄悄是个好姑娘,是我当年不够好。我们是和平分手,依然是朋友。”   “你其实也是为她好,当初刚毕业,想先立业,也没错。”坐在他身边的同学拍拍他的肩。   “只是——”华旸笑的有些苦涩,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是钟翘小跑着过来,她扶着没人入座的椅背,摁着胸口顺着气。   “哎呀,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太堵了,还好没错过开席。”   生怕时间赶不及,戚承在酒店大门口将她放下,自己开去停车。   “没事,反正还没——”华旸盯着她绯红的脸颊。   “戚承!这里!”   华旸的话又一次被打断,钟翘踮着脚,面朝着大门大力的挥手。   “怎么那么快?”看着走近的戚承,她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正好有辆车开走。”戚承的手自然而然的搂上她的腰。   “哇——翘姐有情况哦~”   “不介绍一下嘛?”   “翘姐你男朋友好帅哦~”   同桌的同学显然没料到钟翘会带着人来,纷纷起哄,俨然忘了她的前男友还在一旁。   钟翘有些羞涩的垂下眼,用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也没回答大家的问题,指了指另一个空位:“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没人没人,华旸女朋友没来……”男同学兴奋的接话,可话音减弱,最后一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尴尬了。   前男友的现女友没来,前女友的现男友却来了。   “你们好,我是囡囡的追求者,还在努力转正中。”戚承端着礼貌又不疏离的微笑冲大家颔首,体贴的替钟翘拉开座椅。   “什么追求者嘛~谁会把追求者带到同学的婚礼上来啊~”对面的女同学挑挑眉,笑的八卦极了。   钟翘有些局促,说起来,她和戚承的关系,的确有些乱。可她窘促扭捏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却让人理解成了被点明的难为情。   “不介绍一下吗?”戚承给她倒了一杯水,温柔的看着她。   钟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有些无可奈何。用手顺了顺头发,她面对着同学介绍说:“这是戚承。”   她并拢手指,掌心向上,又向戚承介绍:“这是ANDY,这是林霖,这是二哥,这……”   手指向华旸,她有些微的犹豫:“这是华旸。”   “你就是华旸?”戚承打断她,突然站起身来,俯身向他伸出手。 第26章 不笑   戚承突然的起身, 仿佛是一个暂定键,暂停了所有人的表情和窃语,就连钟翘都不明白他要干嘛, 在桌子的遮挡下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裤子, 示意人坐下来。   华旸看见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片刻呆滞的表情转瞬即逝, 他稍稍站起来,腰都没站直, 有些敷衍的与戚承握了握手, 随即便又坐下。   “悄悄跟你提起过我?”华旸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桌上, 语气中讶异与惊喜交加。   戚承没有因为对方轻视的态度而显出任何不满,他坐回到位置上,拿起摆在餐盘边温热的湿毛巾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指:“嗯, 囡囡昨天跟我提起过,她去逛街来着,碰见个老同学,说是好多年没见了。”   桌面上是须臾的寂静, 大家默默用眼神相互交流着。听这话里的意思,钟翘和华旸分手后压根就没来往,可华旸前面却说两人一直有联系的样子, 有意思了。   气氛有些怪异,钟翘和戚承也对视一眼,没明白其他人在那儿挤眉弄眼的是干嘛,坐在他们对面的华旸面色甚至有些难看。   说起来, 两人其实都没听见他们之前说的那些话,戚承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宣誓主权,让华旸知道他已经是过去式了,钟翘根本都已经无所谓了。   “翘姐,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啊?”有人撺着钟翘说说两个人的事。虽然气氛尴尬,可戚承长的实在是好看,在这颜值即正义的时代,总会吸引人注意。   “我们是因为工作认识的。”这是钟翘在路上就想好的说法。其实在还未入席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要让戚承假装成顺路从她过来的同事。   “哪个学校的?”华旸冷不丁出声,语气也不大客气。   “他是B大的。”钟翘抢着回答,生怕戚承来一句说自己还在B大读书。   “那很厉害啊!B大可不好进。”虽然一桌子都是海外党,但是没人会小觑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小哥哥跟我们同一届的嘛?”林霖对戚承的好样貌是越看越喜欢,还自来熟的改了称呼。   “我比囡囡小两岁。”   两岁,是个量词。   在如今如这种小学生都快长赶上成年人的身高的时代,大家已经很难通过一个人的外貌去猜测他的年纪。再加上今天戚承没有穿他往常那些运动衫,应该是不会有人猜到他比他们小了整整六岁的。   要说唯一可能叫人分辨戚承与他们的不同之处的话,大概就是眉眼间比他们少了些焦虑吧。毕竟是未真正踏上社会的学生,还在环境温和的校园里,没有经历那些残酷的职场考验,不用为了房贷车贷而发愁,不用为了奖金而拼死拼活的熬夜。   “哇——厉害了,翘姐~”林霖打趣完钟翘又转头继续问戚承,“不过你为什么要叫我们翘姐囡囡啊?”   其实这件事情钟翘也发现了,只是那时候正好想着要怎样处理她和戚承的关系,便也一直没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戚承有些不好意思的偷瞄了钟翘一眼:“其实,我是听钟阿姨叫她囡囡,便也就跟着叫了。”   “!!!”虽然他说的好像也是事实,但钟翘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话怪怪的呢?!   “天呐!你们都已经见家长了?!”   林霖一声惊呼,围坐在一起的人面色各异。大部分同学都跟林霖一样,八卦与兴奋交集;钟翘面色尴尬,华旸一脸阴沉,只有戚承一人,白皙的脸竟然还适时的浮上绯红。   “看起来,我们可以准备好下一份红包了啊。”   “恭喜恭喜啊~”   先前没插上话的同学这会儿纷纷向钟翘和戚承道贺,钟翘讪讪一笑,戚承倒是大方的向大家道谢,弄的跟今天做新郎倌的人是他一样。   钟翘怎么都没想到戚承会来这一出,手伸到桌子底下摸上他的大腿就是一通狠掐,想让他收敛点,差不多就得了。   偏偏戚承今天就是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来的,钟翘下手其实不算重,可他却故意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儿,发出“嘶——”一声,一脸委屈的问她:“你掐我干嘛啊?”   “就是就是,翘姐你掐人家干嘛?”   “翘姐是不好意思了~”   不断有人起哄,揶揄着钟翘,大家越说越来劲,跟闹新房闹她和戚承。   “新人好像要进场了,大家声音轻一点吧。”   热闹的哄声中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来自于被起哄的女主角的前男友,他正靠着椅背抱臂在胸前冷眼看着,哪儿还有婚礼一开始笑容和煦的样子。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瞧了瞧华旸比锅底还要黑的脸,纷纷噤声,拿起手边的水杯掩饰尴尬。   钟翘刚松了口气,便感觉到斜对面一道炽热的眼神往自己这儿看,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一定是华旸的目光,钟翘便干脆当没注意到,侧着身与坐在自己身边的同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好在宴会厅的仪式很快就开始了。新人是在酒店户外的草坪上宣誓的,这会儿在中式宴会厅进行的是新人父母与领导的祝词,和新人对新朋好友的感谢。   新人还是很体贴来宾,没有在这段流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也就15分钟左右就正式开席。席间还安排了乐队演唱和互动抽奖等一系列的环节。   此时已经快接近十二点半,大部分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席间大家边吃边喝,偶尔也就着工作的事情讨论一二。大部分的同学在毕业后都顺应专业选择进入金融业,都是同行,有些人的公司之间甚至还是合作关系。   华旸很少插话,几乎都是在听别人说,只在别人问起他时才回答一两句。他全程的注意力都在斜对面的钟翘两人身上。   其实在席间戚承就已经收敛了,他没有再刻意的做一些‘秀恩爱’的事情,也没有殷勤的去给钟翘夹菜说话什么的。反倒是钟翘生怕他拘束,时不时的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但偏偏就是这样越自然越熟稔的相处方式,却让华旸越看心里的火气越大。   有人端起酒杯向钟翘敬酒,戚承挡了下来,他拿起她的酒杯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颔首客气的与来人碰杯,一饮而尽,然后抱歉的解释道:“她胃不好。”   宴席进行到一半,互动环节搞的火热,司仪拿着话筒给大家出题,奖品是半人高的巨型玩偶,这是一个为了小朋友搞得活动。题目是多位数心算,要上台参加。   四五件奖品推在司仪的脚边,钟翘正拿着一只帝王蟹腿咬着,看见一只黑乎乎的大熊,眼睛都发光了。   “想要?”戚承附到她耳边问。   她咬着蟹腿空不出嘴来,将脑袋用力的点成小鼓。   “还有人要参加吗?”司仪语调高昂,几个玩偶的奖品,在他的带动下都将气氛渲染到极致,让人误以为是要去赢千万大奖一般。   戚承站了起来,在台上一排小学生诧异的注目下。   钟翘嘴里的蟹脚都吓的掉进金边的瓷盘中,‘嗒’的一声格外清脆。她拽住他的衣角想叫他坐下。   戚承轻抚她的头,宠溺的看着她:“等着。”   司仪明显也没想到还有大人来和小孩儿抢玩具,可到底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凭着绝人的应变能力向戚承指了方向,还笑着继续向台下询问还有没有童心未泯的大朋友一同来参加。   上台的孩子大部分是小学生,现在的孩子发育都好,都没成年,个头都估计都有一米六甚至一米七。可戚承更高,一米八五的个头站在台上,鹤立鸡群,英气十足。   司仪手里的题目都是多位数的乘除法,但因为有了戚承的加入,公平起见,他提议将难度升级,乘数除数分别都再多加两位,且如果戚承在一分钟内没有算出来的话,直接算失败。   戚承点头,要强的小朋友们反而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2784*73948等于多少?”司仪在手机上按出一串数字,然后对准摄像机,算式被投在主屏幕上。   来宾们没人关心这些小孩子的比赛,即使戚承长的确是赏心悦目。   戚承的手垂在身侧,手指轻轻点动,眼神专注。钟翘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心想以后自己结婚绝对不能找这么坏心眼的司仪,这不是摆明了要在第一轮直接淘汰掉戚承嘛。   秒表计数转到45,戚承的出局仿佛成了必然。   “205871232。”他报出一串数字,语速极快   司仪愣了愣,一脸不可置信,他将按着手机计算器界面上的等于号,将手机面朝着摄像机。答案在主屏幕上呈现,小朋友们纷纷转头,戚承背对着屏幕而站,他一动不动,面容恬淡,冲着钟翘他们那桌笑的自信,哪怕他们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205871232。”他贴心的又将答案念了一遍,唇边是淡漠,眼里是笃定。   “好!”新娘大学同学那桌率先起身鼓掌,引起了其他桌来宾的注意。   司仪宣布第二轮开始,开始有其他来宾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   “57827925/15865。”司仪准备了一组新的算式。   “3645。”这次戚承只花了半分钟。   第三轮,全场的来宾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台上。   第四轮,小朋友们直接放弃,眼含崇拜的目光盯着身周莹莹发光的超人大哥哥。   第五轮,戚承赢走了全部五件大玩偶,全场是轰鸣般的叫好声。   司仪将话筒递到戚承的面前,想让他说两句。   “把那只黑熊给我就行了,其他的分给别人吧。”戚承根本就没理司仪的问题,指着不远处的那堆玩偶。   司仪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五个玩偶里面,只有一只是黑色的,他问戚承:“熊本熊?”   戚承抿着嘴,微敛剑眉,神情懵懂:“是……吧。”   有酒店的工作人员将熊抱了过来,戚承接过大熊,迈出长腿,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回到司仪的身边,侧身凑到话筒边:“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司仪都被他这转折给逗笑了,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冲着台下的宾客们打趣说这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戚承抱着熊回到钟翘身边,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抿着嘴笑的的含蓄。   “给,你要的本熊本。”   “……” 第27章 笑一个   “怎么了?你要的不是这个吗?”戚承见她没有将熊接过去, 有些懵,还以为是自己拿错一个。他将手里的熊转了个个儿,与这胖头胖脑也不知道哪里好看的家伙相视而对。   应该没拿错啊, 她刚刚就是一直盯着这只黑熊看啊。   钟翘看着他一脸苦恼的样儿就觉得好笑, 伸手接了过来,将玩偶抱在怀里, 再拍了拍他的座位,等人坐下后才语重心长的纠正他说:“亲爱的, 介绍一下, 这是熊本熊。”   戚承盯着被她搂在怀里冲自己红着脸傻笑的熊陷入了沉思:“所以, 这究竟是熊本熊,还是熊本熊 熊?”   “……”   这下换做钟翘彻底无语了,她没搞明白这究竟是年龄差产生的隔阂, 还是学渣与学霸思维差产生的影响。   思考无果,她夹了两块山药放进他的盘子里:“你还是吃东西吧。”   看着盘子里洁白泛着水光的山药,又看了看圆桌上摆的霸气淋漓的山珍海味,戚承一脸认真的问她:“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蛤?”钟翘被他问的一头雾水。   看她确实不像是故意的, 他舔了舔腮帮,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山药壮.阳。”   钟翘的脸刷一下从脖子红到了头皮, 她立马将身子向后挪,与他拉开距离,还心虚的左右一瞄,生怕被人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我, 我不知道……那蔬菜小炒正好转到我面前……”钟翘支支吾吾的。   她看着慢慢转动的玻璃圆盘,一盘芝士焗生蚝正在往她靠近,是刚才戚承上台的时候才上的菜。   钟翘眼疾手快,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夹到他的碗里,谄媚一笑,请君品尝。   “唉……”戚承幽幽叹了口气,看着盘子里的生蚝,目光复杂,“亲爱的,其实,生蚝也是一样的。”   钟翘抿了抿红唇,放下筷子,眼含不满的斜睨着他:“爱吃不吃。”   戚承见好就收,一双褐眸笑的灿若星光:“吃,你给我夹树皮我也吃。”   “冷冷的狗粮忘我脸上胡乱的拍~”有人听见两人的对话,捂着胸口,夸张的做出受到暴击的样子,大家闹作一团。   新人过来敬酒,张晓薇穿着红色的礼服,她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漂亮姑娘,可在今天,也的确是美到惊艳。   钟翘抱歉的跟她解释了晚来的原因,然后将程军托她带来的份子一同交给她:“新婚快乐~”   戚承站在她身侧,握住钟翘的手,微笑着对新人道最真诚的祝福:“永结同心。”   大家一同碰杯,浅抿一口,都是踏上社会的人,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没有顾虑没有节制的与人灌酒。   张晓薇没有着急去下一桌,她站在钟翘身旁,兴致盎然的打量着戚承,用胳膊撞了撞钟翘,眼神揶揄:“可以啊,瞒的那么好。”   今天这种场合太特殊了,钟翘知道这时候再去撇清两人的关系实在也有些矫情,便也不打算解释,就顺着话往下说:“真不是瞒你们,其实也是刚在一起不久。”   “等着和你们的喜酒啊,帅哥。”张晓薇冲戚承调皮的眨眨眼,挽着丈夫跟着长辈去往下一桌。   婚礼很快便进入尾声,新人敬完酒上台,来宾可以上去合影。   “我们大学同学也一起上去跟新人拍个照留念吧。”在开席后一直沉默的华旸提出建议,他看着对面的戚承,有意无意的将大学同学这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大家附议,纷纷起身。   戚承慢条斯理的拿湿巾擦着嘴,没有跟着站起来。   “磨蹭什么呢,快点啊。”钟翘见他没动作,拍着他的肩膀催促。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戚承抬头,竟然莫名生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来。   “一起啊,来都来了。”钟翘没明白他这是闹哪出。   带着家属的男同学扶着他的椅背一起劝道:“帅哥一起啊,你这样我女朋友都不好意思了。”   本来已经快走上台的林霖也折了回来:“帅哥快来啊,婚礼一线牵,珍惜这段缘!不听话小心回家跪榴莲哦~”   既然大家这么给面子,戚承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跟着一起走上台,拉着钟翘的手站在她身边。当然,他还不忘在‘不经意’的回头时冲某个人挑眉一笑。   大合照拍完,大家跟新人打了招呼,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也准备撤场。   林霖是个爱拍照的,拿出美颜相机拉着同学一个个合影,准备一会儿发个朋友圈。今天只来了钟翘和林霖两个女生,林霖拉着人走到布景漂亮的甜品台前,将相机递给戚承让他帮忙拍个全身照。   戚承拍了两三张,然后把相机还给她,让她看看满不满意。   “哇塞!小哥哥你太厉害,我感觉我的腿有两米!”林霖满意极了,捧着相机看的挪不开眼,陷入自赏中不可自拔。   “能帮我和悄悄也拍一张吗?”   垂首的视线中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革面皮鞋,紧接着是一只拿着手机的手。戚承懒洋洋的抬眼,对面是张皮笑肉不笑还带着点细纹的脸。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拍张照,悄悄不会拒绝我吧。”华旸将视线从戚承挪到钟翘的脸上。   钟翘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拒绝,毕竟她才和林霖合照完。   “拍吧,我来给你们拍。”戚承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示意两人站到布景板的前面。   手机在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华旸打开到相机的界面,戚承举起手,咬着舌尖,拇指微微一动。   “横着再照一张吧。”戚承对他们喊道,他将手机横了过来,双手直直伸着,扬起下颌,歪着脑袋,少见的痞气。   “咔嚓”声随着不停按键的拇指一道响起,戚承看着手机左下角的小方块,高挑眉尾,自夸道:“完美。”   华旸笑着走回到他面前,接过手机。   “你看看拍的怎样,应该挺帅的。”戚承笑的坦荡,将跟在他身后正想探头看看照片的钟翘直接拉走。   “诶诶诶,你干嘛,我还想看一眼呢。”戚承拉着人走着飞快,钟翘踉跄了两步,差点都没踩稳。   “本人就在你面前,还看什么照片。”   “什么意思?”钟翘听出他话里有话,顿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戚承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面前,漂亮的眉眼在此时微微低垂着,像是正在困扰着什么。   “大概……可能……或许……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吧。”他当时也是被华旸那趾高气昂的态度弄的有些不爽,才一时兴起将换成了前置摄像头,可看钟翘的样子,他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她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钟翘惊讶不已,红唇微启,然后不动神色的侧身偷瞄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拿着手机皱着眉,面色青黑的那个男人。   她主动拉起戚承的手,将人带到大门的另一侧,确定华旸应该已经看不到他们俩。   “哇~你怎么那么坏~”她笑的眼角上勾,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眼睛明亮有神。   一想到华旸拿到手机却看到一列戚承帅气的大脸,光是想想都觉得精彩,钟翘忍不住的对戚承用双手比了两个赞。   看着自己握拳竖着大拇指的手,钟翘舔了舔唇珠,有些不大确定的问:“戚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   “我的熊!我的熊本熊忘记拿了!一定是忘在台上了!”她急的跳脚。刚才上台和新人一起合照的时候她生怕有人顺走帅气的大熊,就带着它一起上台,结果摄影师说熊太挡镜头了,她就又把熊放到了舞台边。现在想想,两个人拍完照就跟着大部队回到圆桌那里去收拾东西,压根就把熊给忘了。   “我去拿!”钟翘作势就要摘下身上的包给戚承。   “我去吧,你穿着高跟鞋呢。”   “行行行,那你快去,用跑的啊,别被人给拿走了!”钟翘双手并用,将戚承转了个身,推着人往宴会厅的方向,“正好我去个洗手间。”   戚承让她一会儿就在洗手间门口等他别乱走了,然后自己一路小跑进宴会厅。   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的熊,怎么可能会有人拿呢。戚承觉得钟翘应该看不见自己了,他慢下脚步,手插在兜里,慢悠悠的走上台。   **   女洗手间永远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钟翘排着队等着,心里给这个酒店打了个差评,老牌连锁五星又怎样,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宴会厅又怎样,这基础设施还是不到位啊,厕所不够用啊!   钟翘排了近十分钟的队才终于轮到自己,等从洗手间出来后洗完手,又补了补口红,却还没见到戚承回来。   宴会厅离得并不远啊,就算他跑着去走着回,十分钟最多了啊。   钟翘想去宴会厅看一眼,又想起方才他特意嘱咐过自己在这里等他,最终还是没离开。她靠墙站着,脑袋时不时往宴会厅那边探去。   “悄悄。”   钟翘正一门心思的找着戚承的人影,身后冷不丁的响起华旸的声音,吓的她一个哆嗦,拍拍胸口,扭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吓死人了你。”   “是你看的太专注了。”他盯着她,语气刻薄的发酸,“悄悄,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钟翘懒得理他,继续往宴会厅的方向看。   “悄悄。”他往她身后又逼近一步。   大概是感觉到身后人无形中散发着的危险的气息,钟翘没回头,语气冷淡的回了一句:“没看到。”   “呵。”华旸冷笑,“是没看到,还是忙着颠.鸾倒.凤?”   钟翘早就习惯他时不时的阴阳怪气,默不作声不打算再理他。   “悄悄。”他又叫了一遍。   钟翘当没听见。   胳膊被人重重掐住,华旸直接将人一把扯进一旁的残疾人用洗手间,大力的摔上门。   看着熟悉的场景,钟翘无奈的勾唇,心想自己这个月大概是跟洗手间反冲,三天里两次被人二话不说的拉进来,而且还是两个不同的人。这都是霸道总裁的小说看多了嘛?玩的都这么6?   “华旸,我记得我们分手了。”钟翘被他抵在墙上,扶额苦笑,“而且分手三年了。”   “悄悄,你何必呢。”华旸的语气不容置喙,“你何必特意找个人来气我呢?” 第28章 不笑   “什么?”钟翘收着下巴, 满眼的不可置信,疑惑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悄悄,我不得不承认, 你成功了。”华旸又将身子靠近她几分, ”看到有人站在你身边,哪怕是你特意找来气我的, 我也的确感到难受。”   钟翘伸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不断的靠近, 眼睫下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华旸, 你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觉得谁都该围着你转是吗?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来气你?你想的可真多。”   她讥讽的笑容和推拒让华旸真真切切的感到受伤,他后退一步,痛心疾首的说:“好, 就算你不是为了气我。你也不能这样随便的就找个人吧。”   “随便?”钟翘觉得好笑。   “他年纪那么小,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图个新鲜感。这种小毛孩能靠的住吗?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啊!”华旸做出一副全心全意为她好的样子。   钟翘看着他这幅假仁假义的样子,再一想他当年的绝情,就觉得胃里一阵发酸, 厌弃之情溢于言表,眉心都绞成一团:“你年纪大?你成熟?全天下就你最好?当年你是怎么毅然决然的甩掉我去找白富美的都忘了吗?你现在这样把前女友堵在洗手间就不怕女朋友知道吗?”   “悄悄……我……”华旸明显被戳到了痛楚,“是我不好, 是我当年鬼迷心窍了。你那么好,可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太好了。我害怕,害怕我们成家后我不能再给你最好的,我想让你过最好的生活啊!”   “呵呵。”钟翘被他这深情的表演给气笑了, “是,你觉得的为我好就是跟我分了没多久就立马找别的人去开房吗?”   “你跟我说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却在没几天后直接拉黑了我?”   “你说要一心扑在工作上有一番作为,却没想过你的女朋友会一不小心点赞我的微博,让我看到你们一起出去旅行的照片吧。”   钟翘连连质问,她说的有些激动,甚至不争气的红了眼眶。这些都是两人分开后她曾憋在心里没有机会问出口的。她多想问问他,何必呢?觉得找到更优质的下家就坦荡点,何必遮遮掩掩将人当傻子一样呢?   “悄悄,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可是我后悔了,看都你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我觉得自己难受的快死了。你跟他分手,我也去回去跟她说清楚,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华旸握住她的手臂,将人重新推至墙角。   钟翘觉得华旸简直疯了,她拼命挥动胳膊,可他握的太大力了,怎么都挣脱不开。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却因为嫉妒而面容扭曲的男人:“华旸,你真的是后悔了吗?不是的,你不是后悔,是自私。你没想到我会有新的生活,没想到我已经走出了你的阴影,没想到离开了你我却依旧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我应该日夜哭泣,应该对你念念不忘,这才是你乐见其成的。”   毕竟是曾经三年朝夕相处的男人,钟翘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自私,了解他的占有欲:“对你而言,我就是你买回家的玩具。你玩腻了,失去兴趣了,却仍旧固执的认为我是你的,便是你丢弃在一旁,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不是的,悄悄。不是这样的。”华旸不愿承认她说的那些,他觉得自己一往情深,活在自己的想法中。他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用力扯着她的胳膊想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咚咚咚——”   有人在敲洗手间的门,华旸对敲门声置之不理。   “砰砰砰——”   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与之相伴的是钟翘压低的推拒声:“你放开我!”   “她说了要你放开!”隐蕴怒气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华旸动作一顿,钟翘借机挣开他的桎梏,从他身旁的缝隙蹿了出去,躲到戚承的身后。   戚承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带着人走到华旸的跟前,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斜睨着他:“下次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千万记得锁门。”   戚承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他嗤笑一声,继续嘲讽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大哥你这么不要脸的。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你这是什么心态?变态吧?”   “这是我与悄悄的事情,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华旸好像在瞬间恢复了平静,声音淡淡的,垂着眼,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戚承冷哼,一手插兜,歪着脑袋,怒极反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钟翘是我女朋友,你非礼我女朋友,我没打死你是我素质高。”   他盛气凌人,眸光寸寸暗沉,嘴角泛着冷吟吟的笑,看的华旸头皮发麻。   华旸不是不知趣的,冲钟翘丢下一句“我会和她分手的”,打开门逃一般的匆匆离去。   “没事吧?”戚承紧张兮兮的上下打量着钟翘,他的目光落到她小臂上泛红的指痕,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底冷若冰霜。   他拔腿就想追出去,钟翘一把拉住人,冲他摇摇头:“算了。”   戚承知道她的顾虑,毕竟是同学的婚礼,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他抱歉的看着她,心里内疚的很:“是我来晚了。”   “没事的,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钟翘释然一笑。   “我检查一下。”戚承盯着她的脸看了半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检查什……”   钟翘话未说完,就看着他一张俊脸越靠越近,不断放大,双唇便被他轻轻含住。感觉到他的舌尖在自己的唇瓣上舔.舐,一遍又一遍,却不曾再深.入半分。   直到她觉得嘴唇都快要被他啃咬一层皮,他才浅喘着离开,眼神迷离,两颊染着欲.色。他的唇水润红亮,像是四月淋过春雨才成熟的樱桃,还沾着雨珠,挂在枝头,肆意晃荡,勾引着人去采撷。   漫不经心的用指腹从嘴角沿着下唇线缓缓抹到另一侧,戚承慵懒的姿势性感到令人发指,看的钟翘的心怦怦直跳。他垂眼看着指腹上的红,搓了搓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松散的笑容在脸上散开。   “嗯,果然没被占到便宜。”眼底的戾气逐渐褪去,他又变成了温和自若的那个戚承。   钟翘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没明白他是怎么来确定自己有没有被占到便宜的。   “再去补个口红吧。”他提醒她道。   钟翘茫然的眨眨眼,然后用手背印在唇上,再拿开一看。果然,手背依旧洁白,不见丁点红印。   “戚承!”她咬着牙念着他的名字。   他无辜的耸耸肩,薄唇噙着坏坏的笑。   钟翘突然想起了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眸灵动一转,舌尖舔着唇角,无情无彩的问他:“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去给你拿熊啊。”一说到这个,戚承的表情转眼变的有些勉强。   “那……熊呢?”   “熊?”戚承看着空空的双手,再环顾四周……   “熊!”他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将门打开。黑乎乎的熊被人摆在门边,一脸傻样的看着他。   戚承重重舒气,连忙将熊拿了起来,顺带嫌弃的拍了拍它的屁股。   “行了,走吧。”钟翘从洗手间出来,越过他径自走在前头。   两人走到酒店门口,门口围着不少人,有闲聊的,有等车来接的,人声鼎沸。戚承双手抱着熊,钟翘便自己将手伸到他的裤兜里去掏钥匙。她在他左边的兜里摸了半天,拿出来一看是他的钥匙。   “现在的年轻人哦~真的是不懂事~”身后传来中年妇女不屑的咂嘴,“小伙子看起来一表人才的,竟然去抢小孩子的玩具。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哦~”   钟翘从他另一侧的口袋里找出了自己的钥匙,举手冲他晃了晃:“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诶~等等我,我也去。”戚承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绯红,眼神飘忽不定,像是有些不安。   “你去干嘛?车子不就在前面嘛。”钟翘冲不远处努努嘴。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去。”他坚持要跟着她一起去取车。   他这倔犯得莫名其妙,钟翘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扬了扬头,示意他跟上。找到车,她拉开后门,将熊本熊放在后座上,然后坐上驾驶室。   “送你去哪儿?”钟翘拿出手机打开导航。   “我今晚能住你那儿吗?”戚承眼带乞求的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难以拒绝。   钟翘咬着下唇,想到他今天对自己的维护,点点头。   “能先去趟B大吗?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行,”钟翘扶着方向盘,侧眸看着两侧的后视镜将车倒出去,“你定位下宿舍的位置。”   酒店离B大不算太远,车子开进B大的学生宿舍区,在戚承指的某片树荫下停下。   “你等我一会儿,很快。”戚承解开安全带,打开门下车。冲着远处一栋宿舍楼小跑着过去。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可秋老虎来势汹汹,热浪不减,钟翘看了眼仪表盘,室外温度接近33度。   车子停在一颗粗壮的老槐树边上,枝叶茂密。槐树花期已过,枝头叶间疏密的挂着小串青绿的果实。   虽然停在树荫下,可毒辣的日光借着枝叶间的缝隙零碎的落在车窗上,照在身上也依旧可以感觉的到车外灼热的温度。   钟翘打开收音机,调到某个音乐频道,大概是身处校园,这种气氛太过美好,她竟也跟着哼的摇头晃脑。   等了大概一刻钟,戚承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他疾步走着,手里还拖着一个可能得有28寸的大行李箱。   他拖着箱子直接走到车子后头,指节叩了叩把后备箱,示意她打开。   钟翘从后视镜里见他已经退后两步,这才摁下开关,掀背式的后备箱缓缓开启。戚承将箱子抬进去放好,再合上箱门,走回到副驾驶边上,坐上车。   外面大概太热了,也可能是他一路小跑,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还不断有汗珠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往领口里钻。   钟翘打开座椅间的储物盒,找出湿巾递给他:“怎么带那么多东西?”   戚承摊开湿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遍,声音还有些喘:“我明天要参加二轮面试,带了套正装。”   钟翘踩下油门,认了认路,心不在焉接话:“实习?”   “嗯。”   实习面试都有二轮,看起来是个大公司了,她生出几分好奇心来问他:“哪家公司?”   戚承将用完的湿巾攥在手心里:“众金。”   他话音刚落,车身陡然刹住,上半身猝不及防的摔出去,又被安全带生生勒回到椅背上。   “哪儿?!”钟翘扭过身子,双眼因为惊恐而睁的浑圆。   “众金啊。”她的反应异常激烈,戚承眉心微蹙,眼神探究,“有什么问题吗?” 第29章 笑一个   钟翘心里“咯噔”一下。   众金, 有什么问题吗?   众金,当然有问题,只是该怎么描述这个问题让她犯了难。她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发生。   “没事, 只是挺惊讶的。”钟翘极力掩饰心里的慌乱, 将话题扯开:“众金很好啊,算得上是国内投行老大了。”   说惊讶也是真惊讶, 说夸赞也是真夸赞。众金是国内第一家中外合资的投资银行,虽然比不过大摩小摩这类老牌国外投行, 但在国内投行业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 所以也是国内大部分她这类的金融民工的最理想去处。   虽然钟翘现在就职的公司如今在业界也小有地位, 但投资公司毕竟还是无法和正经有资质的投行可相比较的。   如果非要打个贴切的比方的话,大概类似于星巴克和国内这几年兴起的各类大大小小的连锁咖啡厅。不是没有做的出彩的星秀崛地而起占据市场一角,只是星爸爸永远都是咖啡爸爸, 永远都是其他人要抬头仰望的存在。   钟翘知道戚承厉害,她曾经在HR那儿见到过他们今年这批实习生的个人简历,也对戚承优秀的成绩观而叹之。   可是B大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但凡能进去的, 谁没有两把刷子。每年从A大B大金融系精算系这类挤破头想进众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一个公司再大能有多少实习生的位置, 再一刨去那些专门留给关系户的名额,这八百精兵还能剩下多少呢?   “不过你既然能过众金的一面,怎么暑假会来我们公司呢?”钟翘没想明白,戚承的条件算是很优秀了, 即使他志在投行业,而不愿意去那些证券或商业银行实习,也没必要到他们这种私营投资公司来。   “简历投晚了,很多公司的暑期实习的名额都已经满了。”戚承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钟翘嗯了声,其实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她心里装着事情,敷衍的点着头。   车载电台还在播放着音乐,一路无言倒也没让人会觉得太过安静。回到钟翘住的小区,她停好车,关上车门,径自往电梯房那边走。   “悄悄?”戚承喊道,他站在副驾驶的门边,手肘撑着车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走的飞快的背影。   “怎么了?”钟翘晃神,甚至都没注意到戚承刚才喊了什么。她转头才发现自己都快走进电梯房了,可戚承还站在车位上没挪步子。   戚承抬手向后指了指,冲她做了个口型——后备箱。   钟翘才想起他特意回宿舍去取的行李箱,抱歉一笑,按下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后备箱。戚承搬出行李箱,关好后备箱门。   箱子底下四个轱辘摩擦着车库地面,同样也剐擦在钟翘忐忑的心上。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好应该怎么跟戚承开口说这件事情。   两人坐着电梯上楼,戚承率先走出电梯,去按密码开门。   钟翘慢吞吞的跟在戚承后面,蹬掉脚上穿了一天的高跟鞋,然后踩上戚承已经拿出来摆在她面前的拖鞋,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脚掌完完全全的贴合着地面,钟翘的心也仿佛踏实了下来。戚承将行李箱摆在客厅和餐厅的过道里,正单膝跪在地上翻弄着里面的东西。   她注意到他脚上的拖鞋,并不是她这里的,应该是他自己带过来的:“你还把拖鞋带过来了?”   戚承背对着她,下颌绷的紧紧的,回答有丁点儿的迟疑:“我不喜欢穿别人的。”   钟翘想到他之前一直光脚在屋子里走的样子,心下了然,努着嘴表示理解:“嗯,我爸也不喜欢和别人公用拖鞋。”   毕竟鞋子和其他东西还是不大一样,万一有些味道,的确挺让人难受的。   “……”戚承手中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纠结,“我……我没有嫌弃叔叔的意思……”   钟翘听出他言语中的谨慎,只当他是怕觉得之前的那番话会让她觉得冒犯。她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这很正常……”   她之前站在客厅里看着戚承打开了行李箱,却也一直没有注意到箱子里的样子,等这会儿走近了才终于正眼看到了摊开在地的箱子的全貌。   直到前一秒,钟翘都还天真的以为戚承不过是因为只有这一个行李箱的缘故,才拖了这么大的一个箱子。她之前也是真的就相信了他在车上说的不过是只带了一套正装为了明天的面试罢了。   可现在溢满而出的物件散乱在地,箱子里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混杂到令人眼花缭乱,很多衣服都皱巴巴的团在里面,应该是直接被人从衣柜里取出来就扔在箱子里的,根本都没有整理过。   钟翘甚至可以能想到出戚承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所有视线所及的东西都扔进箱子里,然后坐在上面死死压住才扣上密码锁的样子。   也是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明白戚承汗流浃背的原因。   “你……你这是搬家吗?”钟翘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可她只能选择装作不知道。   相比与钟翘惊到呆滞的表情,戚承就显得要淡定多了。   “都是日常要用的东西,带过来方便一些。”他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之前蓄了两三天的胡子,别人还以为我受了什么打击。”   “可是……可是你不就待今天一晚吗?”钟翘咬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还是将不大好听的话给说的出来。   戚承没有作声,他照旧理着东西,将自己的洗漱用品拿在手里站起来放进楼下的洗手间,然后再把皱巴巴的衣服展开,重新叠起来,摆上一旁的圆形小几上,准备过会儿再拿上楼。   钟翘没等到他的回答,可却也实在没有勇气再将话问一遍。人家今天才帮自己去找场子,结果转头就对他冷眼相待,这比拔X无情还要绝。   戚承专心的理着东西,钟翘呆呆的站在他身后,没阻止,也不知道如何阻止。她生怕他到时候来一句“这些都是我今晚要用的,明天我会带走”。   箱子两边都空了下来,戚承将它合起来,扣上锁,然后问她:“箱子是放储物间吗?”   钟翘眨眨眼,红唇微张,木讷的给他指了指储物间的方向。   戚承抓着把手将箱子提了起来,不让轮子在地砖上滚动。打开储物间的门,将箱子塞进满满当当的小隔间。   他慢腾腾的走到洗手间仔细的洗了个手,这才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下吧,站着不累吗?”   他说的自然,可钟翘却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双目深邃,里面明明白白的透露着和他唇边和煦的笑意全然不同的讯息。   那种眼神钟翘竟然感觉有些熟悉,熟悉的原因是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她爸。小时候钟翘考试没考好回家的时候,她爸也都是镇定自若的将饭菜做好,等一家人吃完饭,他洗完碗,理完桌子,才会拿着她的考卷坐在沙发上这样叫她。   那个眼神的意思,其实就是——   过来算账吧。   钟翘浑然不动,装作耳聋眼瞎。她甚而还觉得自己挺理直气壮的,毕竟刚才她问戚承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无视她的。   戚承看着她,目光深沉又十分让人有压迫感。可钟翘也不是小学生,她在职场摸爬滚打那么些年,早就练就一身装死的本事。两眼一翻,盯着天花板上昂贵的吊灯,颇有八风吹不动的架势。她在心里为自己的坚持点赞。   戚承拿她没办法,又实在觉得这样子的她娇俏可爱,好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明明心里犯怵,还强撑着不低头。   他真是越看越觉得稀奇的很,这样的宝贝怎么就是有不长眼的不懂得珍惜呢?   戚承从沙发上坐起来,灰蓝色的牛皮坐垫上圆圆的凹陷慢慢复原。他走到她身边,身姿笔挺,身高差在钟翘的面上落下阴影。   他高出她整整一个脑袋,钟翘眼前漂亮的水晶吊灯被一张五官深刻的脸庞所取代。她慌乱的瞥开眼,还没来的及作出下一个反应,隽秀的脸须臾间就又从视线里消失——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那就直接上手吧。   戚承一手握住她的肩,弯下腰,另一只手直接搂住她双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钟翘没想到他突然来那么一手,小心脏吓得差点飞出去。不过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不声不响的抱起来。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坚持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倔强,钟翘想摆明自己的态度,双臂交叠在前胸,很有骨气的没搂上他的脖子。   戚承看着怀里闹别扭的“老小孩”,决定不能一再纵容。他挺直了腰,双臂使劲,手往上一托,将人抬高了点。   钟翘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动作,悄咪咪的抬眼看他,棱角深刻的下半张脸上此刻正勾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又想干嘛?   她刚生出这样一个疑问却还来不及细想,就感觉到托着自己身体的力量似是要松懈一般,整个人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迅速下沉。刹那间的惊险让她很怂的尖叫一声。   身体出于自救的本能,双臂瞬间向上紧紧攀住他的脖颈,十指还不放心似的死死揪住他的衣领。   “还倔不倔了?”揶揄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带着恶作剧后的笑音。   钟翘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黑发在他的胸前甩动,带起缕缕沁人心脾的花香。   “悄悄真乖~” 第30章 不笑   “悄悄真乖~”   三年久未听人提起过的昵称, 却在这两天被人反复提起。钟翘心里五味杂陈,对这个称呼有着本能的抗拒。   戚承抱着她,真切的感觉到她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身体肌肉紧绷的僵硬。安抚似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抱着人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手从她小腿后面抽.出, 钟翘搂着他脖子的手刚放下来,又被他拉着重新摆上他的肩头。   “悄悄,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戚承软着语气半哄半问。   钟翘死死咬着下唇,眉心突起, 她认真的思考着。   “还是, 只是因为提起这个名字你就会想起那个人?”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钟翘摇了摇头。其实这个名字倒不是话华旸给她起的。上学那会儿好像朋友之间总会以叠字称呼对方以示亲昵。于是程军变成军军, 钟翘就变成了翘翘。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在国外待久了的缘故,说话时舌头越来越捋不直,翘翘逐渐就变成了悄悄, 汉语平仄的精华就这样默默消失在这个昵称里。   再后来她和华旸看对了眼。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女朋友有太过亲昵的称呼,无论男女。而正好那时流行起了塑料姐妹花的这种说法。于是为了彰显她和程军钢铁般的情意,军军变成了狗子, 悄悄也就成了华旸的独用。   所以,她喜欢这个名字吗?还是喜欢的吧,那是她校园生活的一部分, 在国外的这些年,许多同学叫她的英文名Laura,却还有那么一些朋友亲昵的叫她悄悄或是翘翘。   钟翘是个很矛盾的人,她极其理智, 理智到当初能在跟华旸分手后,还与他有过一个月朋友身份的相处,即便这段“友情”的开始和结束都不是她所决定的。   她理智到在分手后不曾在别人面前提过华旸一句不好,理智的经常在难过崩溃的边缘时还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恨华旸,不要去诋毁华旸。因为不管怎样,两人在大学校园生活的这三年,是真心相爱过的。哪怕有争吵,有不快,可总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值得自己缅怀。   她竭力去放下自己对华旸的怨恨,理智到两人分手半年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和华旸在一起的时候,头顶可能都已经长出了一片内蒙古大草原的真相后,却依然在喜欢八卦的朋友面前对前任绝口不提。   不是没人说过她傻,华旸那样子对她,她还处处维护他。   其实她倒真没有那么好心。只是觉得一码事归一码事,她瞎了眼看错了人,可并不代表自己就要去做在背后诋毁前任这样子的事情。明明曾经是那样亲近那样信任的两人啊。   可钟翘一面能理智的遵守自己的原则,可另一方面,也的确没有办法能去原谅华旸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开始选择逃避。   钟翘不明白温和体贴的戚承为什么要在目睹了昨夜的自己和上午那样的华旸后,还要在这会儿试图扒开她的伤口。他应该知道她有多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   她觉得自己嘴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大把的蛇胆,苦的让人的心口发干。   “可以和我说说吗?”戚承柔柔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钟翘大概太需要宣泄了吧,宣泄那些未曾质问出口的话。   当初两人恋爱三年大学毕业,感情稳定。起码,在包括钟翘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们感情稳定。双方家里人都问他们要不要先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这让钟翘对未来充满了期许。可华旸却在某天夜晚与她摊牌,说因为自己想先忙工作,等事业有成了,有能力给钟翘更好的生活了再来娶她。   这番话说的感人至深,让钟翘听得热泪盈眶。   只是,动情的话不过是铺垫,转折随即而来。   华旸愧疚的表示担心自己压力太大了,就怕没做出一番成绩,所以不想耽误钟翘的青春年华,选择跟她分手。   钟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过怎样大富大贵的生活,她愿意与华旸同甘共苦一起奋斗。可看到华旸痛苦的样子,她犹豫了,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让他承受了压力。   分手后,华旸说期望还能是朋友。于是在他的意愿下两人便又当了一个月的朋友,说是朋友,其实和没分手唯一的差别就是,两人不再住在一个屋檐下罢了   华旸依旧会拜托钟翘帮他选好出差最适时的航班线路,帮他写报告,帮他处理任何他没有时间去做的琐事。   但是突然在一个月后,华旸又提出,他们不能再维持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决绝的要斩断来往。   过了半年,一个曾经关系一般的朋友来B市出差,正好因为有项目合作的事情,两人约了吃饭。吃完饭谈完正事,朋友回忆起往事,唏嘘说没想到他们会因为Ava而分手。   Ava,是一个上学时临校的姑娘,只在朋友的酒局上有过几面之缘,连朋友都谈不上。   钟翘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关Ava什么事。她说他们是和平分手的,可随即就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连忙问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朋友说也有点懵,想了想说大概是自己当初理解错华旸的意思了。   钟翘听出端倪,立马向朋友求证朋友这个Ava是不是和华旸在一起过?朋友说是,不过可能也没在一起太久。   她又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朋友说一年前的那个情人节。钟翘说算了算时间,那是毕业前的半年,两人还没有分手。   朋友也发现了问题,这才说了原委。原来在大学最后一年的那个冬天,因为家里有事,钟翘请假回国了一段时间,华旸一个人在国外。然后在情人节的那天,某个明星的演唱会上,朋友遇见了华旸搂着AVA,AVA抱着一束玫瑰花。   第二天朋友就去问华旸是怎么回事,就不怕被钟翘知道吗?华旸却来了一句说他们早就分手了,但因为家人的原因所以还是好朋友。并且直言他要是不信就直接去问钟翘好了。朋友本来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和钟翘也不熟,看他那么笃定的语气,自然也就不会多事再去问她,显得他尽挑拨人关系似的。   钟翘听完了,整个人就跟跌进了冰窖一样,从脚尖凉到每一根头发丝。她强装镇定的跟朋友说都过去了。   晚上回到家,她打开电脑,内心挣扎了许久后,登入了华旸的邮箱。他们曾经生活在一起三年,华旸生活上学习上所有的琐事都是钟翘来打理的,她知道他所有的账号密码,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寻找答案。   她没去细看每一封邮件,只是将搜索范围圈在分手前半年。在她回国的半个月里,邮箱里却有整整四五封酒店房间的预订函、还有花店的电子收据、米其林餐厅两人位的确认信……   钟翘合上电脑,没有再去查其他的东西,光是这些就够让她认清了现实。打开微信,想问他为什么,却在下一秒收到了对方拒收消息的提示……   想去他的微博主页看看,却发现自己的消息提示那儿有一个小红点,一个漂亮女生对自己微博的点赞。   顺手点开这个漂亮女生的微博,钟翘也就了解了华旸要与她断绝来往的原因。   ……   钟翘的脑袋倚靠在戚承的胸口,平静的说完了那些过去的事,淡漠的就好像在对照着书本念字一样。   戚承一边听着她说,时不时的把弄着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颊。   “悄悄,你很好,很可爱,很善良,很有坚持。”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煽情,“这一切不是你的错,该感到羞愧难过的人也不应该是你,你不需要逃避。”   戚承的话一针见血,她实在逃避吗?   是的,她的确在逃避,逃避去承认华旸劈腿的这件事情,逃避承认自己多年的付出却像是一个笑话,逃避到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连去找华旸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你还爱他吗?”戚承将她的黑发绕在指尖,不小心扯重了力气,听见她“嘶”了一声。   钟翘揉了揉头皮,嫌弃似的拍开他的手,噘着嘴摇了摇头。   戚承如释重负,虽然昨晚她明明就已经说过了是不甘心,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你已经不爱了,可是却还是难以释怀对吗?”他问她。   “是吧……不是没试着放下,可是好难……”钟翘感慨。   戚承扶正了她的身子,捧着她的脸让她与自己相对而视:“那是你没用对方法。”   钟翘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等着他的下文。   “不是说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吗?”他说的一本正经,却让钟翘抿紧双唇憋着笑,两颊都鼓鼓的。   “所以?”她饶有兴致的舔着嘴角,想看他还能扯出什么来。   “我乐于助人。”戚承的褐眸带七彩炫目的光,像是嵌满了细碎的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这样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试着去喜欢一个人好吗?”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而纯粹,没有人能抵挡,包括她。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拒绝他,钟翘知道自己心动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可是后来工作太忙了,一方面她没有时间去结识新的男性,另一方面,华旸做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总害怕会再次受到伤害。   戚承的出现纯属意外,意外的相识,莫名的发生了关系,然后两人间的关系就一直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有些匪夷所思,但也可以说是缘分所致。   只是……他对她而言,还是太小了吧。六岁这个年龄差就是一道及腰高的门槛儿,跨过去只怕是会闪到腰,让她望而却步。   “你不觉得我们年级差的有点多吗?”她斟酌着开口,不说他小,也绝不承认自己老。   “你在国外待了几年?”戚承倒是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个事情,“怎么这种事情上思想那么守旧?”   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钟翘觉得有些碍眼,她憋着坏,问他:“你看过小蝌蚪找妈妈吗?”   戚承满眼茫然。   “那你知道小龙人找妈妈吗?”她掩着兴奋的劲儿继续追问。   戚承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大写的川字,沉思良久:“为什么不找爸爸?”   ……   “这不重要。”钟翘打断他奇怪的逻辑,给他划出重点,“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有代沟。”   “……”戚承的舌尖扫过齿根,鼓了鼓腮帮,“代沟不是问题,三毛和荷西也差六岁,他们很相爱。”   “呃——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毛和荷西都算是英年早逝吧。”她提醒他这个举例不大完美。   戚承没了脾气,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将脑袋搁在她肩头,双臂牢牢的缠在她身上晃悠着。他怯怯糯糯的撒着娇:“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钟翘仰头一声长叹,卖萌可耻!特别是长得帅的人卖萌,更可耻啊!   反正已经厚着脸皮使出了杀手锏,戚承干脆加紧攻势,用脑袋不停的蹭着她的脖颈,然后扶住她的脸,对着她的唇一通胡乱的啃。   “答不答应我?”他的吻时而霸道,时而温柔,两只手还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挠痒。   钟翘忍着腰间的痒意,还在坚持。   戚承干脆将人放倒在沙发上,欺身压上去,手探进她的裙摆下,发了狠的折磨着人:“不答应的话,你明天就别想去上班了。”   他学什么都快,没一会儿,钟翘就败下阵来,晶亮的瞳孔微微散开,四肢软软的攀着。带着春意的呼吸拂在他的唇角,绯唇微启,轻声讨饶:“我答应还不行嘛?”   “但是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过渡期。三个月,如果三个月我们能好好的相处,就正式在一起,可以吗?”钟翘需要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三个月,她觉得差不多。   她松了口愿意给他机会,他心满意足,兴奋的点头。得了名分,虽然只是一个实习期,也让他在做某些事情上的底气更足了些。   钟翘连抗议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被他从楼下折腾到楼上,直到窗外天色暗沉,最后连抬手点外卖的力气都没有。   戚承抱着人去浴室将两人收拾干净,将乖顺的女朋友抱回到床上,搂在怀里,怜惜的扶着她光滑的背脊。   “来,乖悄悄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男朋友,究竟谁在众金工作了吗?” 第31章 笑一个   热到融化不知道几月几号的星期天, 距离二十二岁还有380天。   当男朋友的第一天,首先行使了男朋友的权利,让女朋友下不了床(捂脸), 对明天的展望是:希望女朋友让我下不了床(再次捂脸)。   ——男朋友日记   **   “来, 乖悄悄告诉男朋友,是不是前男友在众金?”戚承穿着自己带来的灰色棉质睡衣, 支着一条腿,搂着钟翘的上半身。他捏着她的指节, 感受着酒红指甲下面跟小猫的肉垫一样弹软的指腹。   钟翘侧躺在他怀里, 被他折腾了一下午, 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烂泥,这会儿大腿根都还在打颤。天都黑了还没能吃上饭的人,本来都已经半阖上眼了, 听见他的话,惊讶的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一张小脸累的发白,可双颊却还有未褪去的潮红,眼含春.水, 盈盈的盯着他看,叫他心下一动,连带着小戚承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扭头看了眼放在床头的电子时钟, 外卖大概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想想时间不够,便又歇下了这份心思。   钟翘对差点临近的危险觉然不知,卸去繁复眼妆的杏眼,清丽纯净, 浟湙着几分疑惑等待着他的回答。   戚承低下头,两人鼻尖相抵蹭了蹭。   “你就差把‘华旸在众金’这五个字刻在脸上,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想起她当时大惊失色的样子,他无奈又好笑。   “那你当时怎么不问!”钟翘将他推开,直起上半身,转了个个儿,盘腿面对着他。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那会儿就跟丢了魂一样浑浑噩噩的,环线上开了50码。我要是和你说了,你还不得把车开进护城河去?”戚承看她魂不守舍的,担心她状态不好,便想着等到家了再和她说这事儿。   “所以,其实你当时是在担心我对吗?”这种猜测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亢奋,他不住的追问,“你害怕我被他为难?对不对?悄悄。”   钟翘的手肘撑在腿上,托着下巴弓着背,抬眼打量着戚承,思考着。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思考为什么明明上午听华旸叫出口时还让她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昵称,不过才半天的时间,换作另一个人这样叫她,她却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呢?   难道她真的就是这样一个敷衍到只看颜值的人吗?   “戚承。”她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   “你没想过出道吗?”钟翘将脑袋歪向另一边看他,真的是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美少年啊。   ……   戚承没想自己这么认真,她却还有心思开小差,是不是他魅力不够?不应该啊,从小到大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围在他身边的,她们都说自己很帅啊,难道悄悄和她们的眼光不一样?   不过也是 ,悄悄是散发着知性美的女强人,怎么会跟那些叽叽喳喳吵死人的女生一样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钟翘刚刚无关紧要的问话,楼下响起门铃声。   “我下去,你待着别动。”戚承利落的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噔噔噔的跑下楼。   解锁单元楼的门禁,他站在门口,没一会儿就等来了外送员。提着袋子将东西拿到厨房的流理台上,想上去叫钟翘,转身却看见她穿着裸色的真丝吊带裙正要下来。   戚承一个箭步从到她身边,直接在楼梯上就将人抱了起来:“不是叫你待着别动吗?干嘛不等我来接你。”   楼梯的台阶就那么点儿大,虽然戚承抱的很稳,可钟翘却总觉得危险的很,牢牢的搂住他的脖子,小声的说道:“我又不是瘫痪在床,吃个饭而已,哪里还要你来接。”   “你不是说你腿软吗。”戚承敛着眉心,眼神中还隐隐透着些担心。   钟翘一张老脸羞了个通红,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懊恼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撇了撇嘴,伸手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拧,娇嗔似的埋怨道:“谁腿软了,你才腿软呢。”   她故意用手指掐着他胸口那一点点皮肉,痛的戚承龇牙咧嘴的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好悄悄我错了。”   他话一说完,钟翘就还真的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将脸埋的低低的,连红红的耳尖都掩藏在长发下。   他有意无意的一句‘好悄悄’,却让她想起了傍晚两人没节制的鬼混时,他坏心眼儿的非要她叫他好哥哥’时的样子,讨饶的样子都差不多……   戚承将人抱到餐厅,然后自己去厨房拿出盘子,按照她的习惯,将饭菜都换到家里的餐盘中。   钟翘早就饿惨了,饭菜刚端上桌她就等不及先吃了起来。   “淮山排骨汤,养胃的,你先喝一点。”戚承特意点了一份暖汤,盛了一碗放在她手边。   “谢谢。”钟翘放下筷子,双手捧起汤碗喝了一口,汤汁咸淡得宜,暖洋洋的顺着食道流进脾胃,她美的咂嘴。   戚承看她吃的香,唇角还有汤汁泛着油光,看着去美味极了,便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幽幽来了一句:“什么花胶汤啊、鱼翅汤,哪有这个对你好。”   钟翘捧着碗,双唇还抿着碗沿,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一下子也没明白。热汤升腾着热气,熏在眼前,让她的眼睛也雾气氤氲,无辜迷茫的看着他。   睫毛上下扇动了几下,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从D市回来那天在私房菜馆的事情,兴致勃勃的问他:“你是不是吃醋了?”   戚承态度大方,也不避讳提起这件事情,他放下汤碗,放松的依靠着椅背,长手长脚安然闲适的伸展着,帅的一塌糊涂。   “我不应该吃醋吗?”他绯色的薄唇噙着笑,颇有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我的女朋友跟我说在下个星期才回来,结果我却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正在约会,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不是约会,是相亲。而且那时候咱俩也美好啊。”钟翘纠正他,又将碗又捧高了几分,试图挡住对面咄咄逼人的眼神。   “也就是前天的事情,约等于今天发生。”戚承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   钟翘都快被他这诡辩给气哭了,她发现戚承这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其实小心思多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耍起无赖来更是什么歪理都能扯。   吃完饭,戚承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钟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收拾完厨房和餐厅,看到柜子里放的红茶包,给她用热牛奶泡了一杯奶茶端到客厅。   “哇~你怎么知道我爱喝奶茶。”钟翘两眼发光。   “以后少喝外面的奶茶,都是奶精冲的,不健康。”戚承没告诉她,实习的那个月他好几次看见她下楼吃完午饭后让同事先回公司,自己却去街对面的奶茶店买奶茶喝。   “你怎么跟我爸似的。”钟翘用一个白眼对他煞风景的话做出回应。   戚承却像是受到了启发,梨涡在唇边压抑不住的笑意中若隐若现,眉眼间也泛着柔柔的涟漪。   他侧着头靠近她,双唇贴着她柔软的耳垂:“那要不……下次叫爸爸?”   钟翘对他的恶趣味宁死不从,可一晚上的好哥哥却喊她的早上起来连嗓子都是哑的。   想着戚承实习的事情,钟翘特地将闹钟往前调了40分钟。可即使这样,戚承还是起在闹铃响之前,下楼买了早饭,还将自己的衬衫西装用挂烫机给熨了一遍。   闹铃响了起来,钟翘费劲的抬手找到自己的手机关掉,可耳边的震动声却没有停下来。她脑袋发蒙,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因为缺觉还产生了幻觉。   可“滋滋滋——”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东西在向她靠近。钟翘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朦胧的视线里站着一个人,白衬衫的下摆整整齐齐的塞进西裤中,可领口却松散着还留了两三颗扣子都没有扣上,隐隐露出白皙却健实的胸膛,深色的肌肉线条流畅而诱人。   戚承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电动的剃须刀,正仰着头刮着下颌上的青渣。大约是怕沾着水,长袖衬衫的衣袖被他随意卷到手肘处,额前的碎发还沾着零星的水珠,因为抬着头,他像是睥睨着她,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傲漫。   这是戚承全然不同的一面,原本懒洋洋躺在床上,眼眸半睁不睁的钟翘像是看见了五百万现金一样,陡然间就清醒了过来,虎视眈眈的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十几遍。   戚承关掉剃须刀,抬着手肘,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来,扣好袖口,动作帅气标准的跟拍广告一样。   “还愣着干嘛?快起来啊。”戚承看她愣了得有五分钟了。   “你是不是还要系领带?领带呢?我来!”钟翘说风就是雨,从床上跳起来就四处翻他的领带。   女朋友要给自己系领带,戚承自然不会拒绝,把昨天就准备好放在衣架上的藏青色领带放到她手里。   钟翘将领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得有半分钟,戚承一动不动的站在她面前,高挑眉尾,心觉不妙。   她用手比划了几下,让他低下头。   戚承配合的将脖子伸过去,心里却在思考着一会儿要怎样夸她,又不会让她觉得敷衍。   钟翘系的很快,起码比他预计的要快很多,在他就快觉得要被勒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小脸往后退了退,一脸骄傲。   “好了!”她双手叉腰,显然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戚承将信将疑,不动神色的转了个身,面对着摆在远处的梳妆台上的圆镜照了照,神情复杂。   “亲爱的……”   “你确定我今天是去面试而不是去当升旗手吗?” 第32章 不笑   钟翘其实并不会系领带, 但她觉得系领带应该和系红领巾应该是同一个原理,而且最后看成果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反正她觉得挺好的……   但也只是,她觉得而已。   戚承看着有点近视, 度数不高, 他远远的朝梳妆台上的镜子瞥了一眼,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走近了些, 屈膝半蹲着,平视着镜子, 眼角直抽。   其实他挺意外的, 以为她跟那个什么华旸在一起那么久总该是会打领带的, 却没想到……   “我系的不对吗?”钟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她的确是不会打领带。虽然她跟华旸在一起三年,但因为上学的缘故,华旸很少穿正装, 好不容易毕业了,两个人却也分手了。   戚承从镜子里瞥了一眼站在后面揪着手指可怜兮兮的姑娘,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自信心,便抬手掐住领带的结, 扭动几下松了松,先保证自己能够呼吸顺畅。   他扣好胸前的纽扣,对着镜子又整了整衣领, 两颊一吸,立马换上一副欢愉的神情转身称赞道。   “还好你会系领带,我原本还打算找个视频学一下。”他说的自然,还做出隐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钟翘高兴极了。   戚承催促她先去洗漱, 免得一会儿买的早餐都凉了。   两人吃完早餐收拾妥当便出了门,打算先开车去众金,然后钟翘再去公司。   “我来开吧,你还得上班。”戚承先一步走到驾驶室坐上去,将人赶去副驾驶座。   昨天被他赶鸭子上架似的答应了与他试着在一起三个月,钟翘本来多少还有些担心两个人从pao友变成男女朋友会不会不适应。可事实却好像是,两个的关系反倒是比原来更融洽了些。也许是说开了的原因,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尴尬,戚承开着车,车里放着早间新闻,两个人时不时就着电台里的话题聊上两句。   其实主要还钟翘徐徐说着。她虽然穿着浅灰色的正装裙,可神态语气却和工作时的严肃刚劲全然不同。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好像是拂过河岸杨柳条的清风,也像是浅读的一首小诗。   初秋的早上还是微凉的,戚承开着窗,车外的景象少了车膜的阻隔,看上去更加鲜亮,就连已经微微泛黄的银杏树,在他眼中都是一副桃红柳绿的景象。   “对了,昨天也没和你说完。华旸也在众金,你小心一点……”手机导航提示距离目的地还有10分钟的路程,车子被堵在环线的匝道口,钟翘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车道缓缓移动,戚承把着方向盘,左右看车,心不在焉的问道:“小心什么?他还能给我穿小鞋?”   “他……挺记仇的。”钟翘斟酌再三,觉得这个形容比较贴切。   “他很厉害?”他问。   车子终于开过拥堵的路段,开到路口遇上红灯,停了下来。   “他这工作是家里给安排的,应该还是有点关系的。”其实华旸家里条件挺不错的,起码对于钟翘来说还是好很多。   华旸是B市人,父亲在B市经商,生意做得很大,所以门路关系都不少。而华旸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一直在外省气候温和的地方养身体。   “众金毕竟是大公司,你放心吧。”戚承其实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知道她会担心,所以还是适当的安抚了一下。   车子开到众金大厦附近的一处小路,他没有再往前开,生怕不方便停车。   钟翘看到地儿了,解下安全带,手扶着车门,却看见戚承的手指正敲着方向盘的边儿,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下去吗?”钟翘小声问他。   敲着方向盘的手停了下来,戚承微微转过头,眼神有些不自然。   “悄悄,你不会再去相亲了吧?”他说完还轻咳了一声,耳朵尖有些发红。   “啊?”钟翘脖子一声,双眼迷蒙,他们不是在讨论华旸的事情吗?怎么又突然拐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虽然我们现在是试着交往,但你可不能再去相亲了,这是出轨,是劈腿!”戚承显然还对于前两天撞见她和孙一军吃饭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说到最后有些急眼,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还系在身上的安全带被拉得老长。   钟翘没想到他这醋吃了那么久还没消,心里头浮上几分异样的情绪。   戚承早上出门前将头发全部向后梳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再配上西装领带,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的稳重,温润明朗。   可就是这样一个浑身气质内敛的小男人,此刻漂亮的眼眸里却透着不安与慌乱。饶是钟翘的心再冷,也能看出他的渴望,想要得到她肯定的渴望。   蓦地,钟翘扶着椅背,单腿跪在座椅上向他靠近,四片唇瓣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一双淡绯,一双艳红。   “不相亲,不出轨,不劈腿。”她的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可以安心的去面试了吗?”她今天戴了一对坠珠式的耳环,说话之余,耳环随着她偏头的动作一闪一闪泛着光,晃的人眼前花花绿绿一片。   戚承最爱的就是她眼神中常常透出的那股子坚定,高兴的冲她点点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学得她刚才的样子,对着她的唇又是重重一吻。   “悄悄也要好好工作。”   戚承拿着文件夹迅速下了车,生怕再多看她两眼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钟翘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样子,一个人坐在车里忍不住‘咯咯’发笑,笑完后又轻轻吁了一口气,一口憋足了两年的浊气,紧绷了两年的一根弦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松懈了下来。   像是一个会游泳的人一直漂浮在海里,游啊游,游的精疲力尽,还得时不时提防着身边凶猛的大鱼。她犹豫着是不是就别挣扎了,随波逐流吧,飘到哪儿是哪儿吧,戚承却支着一尾小舟过来了。   虽然觉得这样小的船在大海中也是不堪一击,可等他将她拉上来时,她才发现,不用再沉浮在海水中的感觉真好。   戚承走到众金大厦的时候,陶书全已经在底楼等了他快一刻钟了。   “你怎么才来啊?”看着姗姗来迟,还走的不紧不慢的戚承,陶书全都快给他跪了。   “时间不是还没到?”戚承气定神闲的走到他身边的座位旁坐下,左脚大喇喇的搭在右腿上,懒散又猖狂。   陶书全是戚承的发小,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今年年初才回的国。虽然这几年跟戚承见面的次数不多,可他说起来也算是戚承这种冷漠鬼身边比较亲近的朋友了。   “你脸怎么了?抽筋啊?”陶书全看着戚承上扬的嘴角,讶异的程度不压抑跟撞见鬼一般。   戚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也没压下嘴角的笑意。   “你是不是早上起晚了?领带结都打错了。”陶书全注意到他的领口,提醒他赶紧去洗手间整一整。   戚承又看了他一眼,不过这回眼神却缓和了不少。他抻了抻肩,背脊挺的更直了些:“我女朋友系的,她第一次系。”   陶书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上:“拇指姑娘?”   戚承的眼角不住的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扼住想要远离陶书全的冲动:“如果你连女朋友的概念都弄不清的话,今天的二面你还是别参加了。”   陶书全听他这样说,收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笑,急色问道:“真是女朋友?!你竟然交女朋友了?!”   戚承的手探进裤兜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出了钟翘半年可见的朋友圈里唯一的一张照片。   “哇靠!哇靠!!哇靠!!!”陶书全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握住戚承的手将他手机上的照片放大缩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的反应太大,引得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闭嘴坐下。”戚承对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很是不满,手指一动,手机被他锁上,屏幕一片漆黑。   陶书全缩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向周围的人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他摸了摸后颈,重新在戚承的身边坐下。   这回他压低了声音:“什么时候好上的啊?你跟家里说了嘛?你都不知道,上个月你妈还给我打电话,旁敲侧击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戚承用指腹夹着手机不停的转动,嘴角时不时的牵扯一下。   陶书全看着他的侧脸,对他这中邪似的发痴极不习惯,他用手背拍拍戚承的胳膊,叫他回神:“问你话呢。”   戚承的脸颊鼓了鼓,他重新打开手机,屏幕上还是钟翘那张穿着白T恤抱着大橘猫笑没了眼的照片。   他唇角的弧度无限放大,干净的不带一点尘埃。他重新将手机举回到陶书全的面前,眸光熠熠生辉。   陶书全发誓,认识戚承十几年,他从没有见过这个向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人,有一天也会笑的那么傻气。他就像是考试从未及格过的孩子,突然拿到了一张满分试卷一样。   “我女朋友,漂亮吧?”   不等他回答,戚承又抿了抿唇,像是唇膏广告里那种特写镜头一样,然后问他:“不觉得我今天有些不一样吗?”   陶书全木讷的点点头:“是挺不一样的。”   得到了认可的戚承,笑的就跟发了情的狐狸精一样,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唇角,双颊上又浮上些若有似无的红:“我女朋友亲的。非拉着我,蹭了我一嘴的口红。” 第33章 笑一个   钟翘到公司的时间同往常差不多, 到办公室后整理了一下文件,准备参加周一的晨会。时间差不多了,秦艽艽过来敲门, 叫她一起去会议室。   “诶, 钟姐,你的口红花了。”秦艽艽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 好奇的打量着她寡淡的唇角。   钟翘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果然就见原本厚涂的正红色唇膏已经花了大半, 她立马就想到之前送戚承去众金在车上的KISS GOODBYE。   将手里的文件夹往秦艽艽的怀里一塞, 她弯腰拉开抽屉找出口红和化妆镜, 捏着纸巾一角擦擦补补。   “钟姐……你这是……”秦艽艽有男朋友,稍一想就明白了原因,抱着文件夹耸着肩冲她挤眉弄眼。   钟翘倒没打算遮掩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 只是没准备让别人知道对方是戚承。她将口红和化妆镜塞回到抽屉里,扯了扯裙摆,佯装生气:“领导的玩笑也敢开,下个月奖金不想要了吧。”   秦艽艽一听, 将文件夹夹在胸前,双手合十,作势讨饶:“小姐姐我错了!你放心 , 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说完她将唇紧抿着,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今天的晨会结束的早,钟翘的组今年已经做了三个项目了,便打算让大家休息半个月调节一下。她让秦艽艽去通知组员去小会议室开个会, 先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下季度的任务,又宣布了可以在这个月适当调休的事情。   大会加小会,钟翘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可回到办公桌前才发现才十一点多,一整个夏天都忙的分身乏术的她,竟然一时间对空闲有些无从适应,拿着鼠标不停的刷新着邮箱,身体将办公椅转过来又转过去。   她有些心烦意乱,因为戚承,尽管她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签字笔被夹在指尖转动,然后停下来,笔帽敲击着桌面,再被人握回手中。等钟翘回过神时,笔记本空白的一页上已经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个‘众金’。   手指一挥,金属笔杆掉在桌面上发出脆响。钟翘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一手握拳撑着下巴,趴在办公桌上无所事事的刷着朋友圈。   周一早上的朋友圈内容大同小异,一半是同行同事间转发的各种利好新闻,一半是上班族们对周一的呜呼哀哉。   钟翘看的没滋没味的,退到联系人一栏,划到首字母为Q部分,点上那个字体清隽的禅。   入目的是空白的相册栏,这是她早就知道的,眼神将要移开,空白的相册栏却突然跳出一张被白色占据大部分的图片。   这显然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戚承竟然发了朋友圈!   钟翘迫不及待的点开,看日期已经是一个礼拜前发的了。是一张戚承敷着面膜的照片,敷着那张她用过的面膜。照片是用自下而上的角度拍的,尽管他的脸占据了照片绝大部分的空间,但钟翘还是从空隙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墙纸花纹,是她的卧室。   这张照片配了三个字——第一次。   非常引人遐想的‘第一次’。什么第一次?第一次敷面膜?第一次发朋友圈?还是……钟翘想到了戚承表现一般的第一次。   托着下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捂上了嘴,钟翘将照片点开,又退出,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她给找照片点了个赞,然后回到对话框。   【正经翘:面试怎么样?多久知道结果(问号脸)】   对着界面看了两分钟,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她便再一次点进他的朋友圈相册,仔细的看着那唯一的一张照片。   认真说起来这张照片看起来真的是毫无美感,从下往上拍的角度将原本高挺的鼻梁隐藏起来,露出两个黑糊糊的鼻孔。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薄薄的眼皮耷拉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镜头。   钟翘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在自己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拍的吧。   她捂着嘴悉悉索索的偷笑,全然沉浸在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中,对办公室响了好一阵的叩门声完全没有察觉。   “看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钟翘眼睫翩跹的眨巴了几下,浅薄的眼皮上扬,看见身穿着深蓝灰色衬衫的周韫正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迅速锁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正了正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她清了清嗓,讪讪一笑:“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搞笑的图片。”   周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无意中瞥见她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的龙飞凤舞的数个‘众金’,反着紫光的镜片后的墨瞳微缩,他看着笔记本半开玩笑似的问道:“看你笑成这样,还以为你要被挖去众金呢。”   钟翘顺着他的视线移到自己的笔记本上,看见自己之前无意识写下的那几个字,有些窘促的合上笔记本。   “众金要是挖我去,我可不在这儿偷笑,我肯定是仰天长笑,再请大家喝上三天三夜。”钟翘态度大方的用玩笑话回应他。   “有空吗?一起下去吃饭?”周韫点点头,说明了来意。   钟翘歪着头,对他的邀请有些不明所以。可随即又想到上星期去D市出差的事情,便也欣然接受:“好啊。”   周韫带着她去了公司写字楼底楼的一处简餐餐厅,点了两份商务套餐,整个餐厅的装修都是简洁的北欧风,菜品做的也是简洁健康的路线,味道不差,价格不算太高,钟翘吃的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两个人下楼的时间早,写字楼里大部分公司都还没有到午休的点,餐厅里只坐了一半的人。   “你的报告我看了,写的真好。”周韫喝了一口蔬果汁,浅笑着夸赞道。   钟翘其实不大饿,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戚承去哪里买的汤包,好吃的都想让人转圈圈,她一个人吃了一份,还有一杯豆浆,现在肚子还饱着。   她慢条斯理的放下叉子,用纸巾小心的擦着嘴唇,得意的挑眉,毫不谦虚的接受了他的夸奖:“我要是连报告都写不好,就对不起公司给我开的工资了。”   她端起冰拿铁,咬着吸管,笑的眉飞色舞,带着别具一格的自信。   “也多亏你的报告了,要是王莉做的报告,我还得改上半天。”周韫特别喜欢她这样子。每次公司例会,轮到她做报告时,明明是灯光昏暗的回忆室,钟翘站在透着PPT的屏幕前,神采飞扬,星光熠熠的眼眸,吸引的人根本就移不开眼。   “那是你对莉姐要求太高了。”钟翘放下咖啡,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叉着沙拉碗里的圣女果。   周韫的双眼弯了弯,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她故意避开了他上一句话,对她的小心谨慎感到有些无奈。   “你对D市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吗?”十指交叉放在膝头,周韫向她询问着意见。   “还不错吧,就风险来说不是特别大。”钟翘有些没弄明白他的想法,尽调报告是她写的,具体对这个项目的分析和准确数据都已经详细的写在报告里了。   周韫点头,身子前倾,将一只手搁在桌子上,认真的说道:“是这样的,小钟。我听林副总说,你们团队最后一个季度只有一个项目了。我们组现在手里正做着两个项目,年前还有两个项目要考察,已经忙不过来了。”   “所以?”摆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一亮,跳出微信消息的提示,钟翘手指一划,头也没抬。   是戚承的微信,他发了一张图片过来,一个最常见的那种不锈钢餐盘,上面盛着两素一荤的小炒,还有一碗汤,看背景像是在食堂里。   紧接着图片发过来的是一段语音,餐厅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钟翘的手指按住白色的长条,将语音转换成文字。   【Q:已经在众金的食堂里吃饭了。】   言外之意,他被录取了。钟翘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打心里的升起一种自豪感,她的小男朋友可真厉害。   【正经翘:羡慕自带食堂的大公司(流泪)】   业内大部分的公司可都没有食堂,能自带食堂的公司基本都是有国资背景的大佬。而且大部分金融投资类的公司不是开在金融街就是CDB这种地方,寸土寸金,连带着周围餐厅的消费也都不低,以致于她们这些金融名工的恩格尔系数大都不低。   “这个项目是高总去年就属意的,反正调研也是你做的,我想着,要不这个项目就由你们来做吧。”周韫想把这个项目转手给钟翘的组。   【Q:中午吃了什么?】   戚承秒回了消息,这次发的是文字。   钟翘没有立马回答周韫,她将手机横过来,打开相机,将自己面前的简餐拍了下来。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对面周韫伸过来的手也照了进去,她立马将它删除,把镜头往右边挪了点,重新拍了一张。   图片发送成功,她放下手机,这才抬眼,正视着对面的周韫,神情变得有些严肃:“韫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同公司哪有转项目这种事情,被你的组员知道,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周韫今年35岁,在业内干了快十年,一直都在公司,没有跳过槽,钟翘对他这匪夷所思的提议表示十分的不解。   周韫是预料到她的拒绝的,可他有心卖她个好,锲而不舍的继续劝说:“我们是同公司的,项目最终还是为公司赚钱,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我听高总说王莉这一个月都没法来上班,我们本身时间就紧张,的确是忙不过来。”   “这个项目是你亲自调研的,也是你写的报告,具体的数据和报表你比我清楚,项目是绝对可以做的。”   钟翘咬着下唇,眉心拧起。要知道周韫叫她来吃饭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她是饿死都不会下楼的。因为这太尴尬了,且先不说这个操作行不行。光就这个项目来说,钟翘就是不想做的,这个D市的项目是做定向增发,从报告上来看风险的确是不大。可她的团队很少做二级市场的项目,也就去年做过一个借壳上市的。她刚上班的时候跟着林副总做过一次,可却没有独立带团队操作过,所以她本能的就想拒绝。可拒绝这个项目也跟尴尬,报告是她写的,末尾总结的那句‘公司经营良好,风险值中等,可以进行定向增发’也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自己认可的项目自己不愿意做,别人会怎么想?   【Q:你不是比尔盖茨,对店员多说一句咖啡少冰,不会耽误你赚钱的时间。】   钟翘看到戚承回了微信,拿起手机,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   【正经翘:你在哪个部门实习?】   “你犹豫也是应该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周韫也不强迫她接手这个项目,喊了服务员过来买单。   钟翘礼貌的一笑,对他的‘慷慨’道谢。   两人一起回公司,路上周韫没有再提起过项目的事情,但他也没有让气氛冷场,时不时的说一些业内近期的趣闻,钟翘也听得津津有味。   走进电梯,戚承还没有回微信,钟翘点开那条已经转换成文字的语音,放到耳边听了一遍……   众金的午休时间是十二点,可投资银行部是最忙碌的部门,直到十二点半,华旸才终于得空,叫上同事一起下楼去食堂。   “诶,我刚从HR那边回来,公司了新招了一批实习生,下周一应该就能正式任职。”投行部太忙了,大家都恨不得把所有的实习生都叫过来帮忙打下手才好。   “希望能分几个聪明勤快的过来。”有同事做出祈祷的样子。   “我看到两份简历,看上去都特别的好。有一个B大大四的男孩子,证件照可帅,咱们公司的姐姐们肯定又得疯狂了。”   华旸微笑着听他们说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食堂里人头攒动,都是赶着午休来吃饭的,华旸和同事打好饭,端着餐盘,四处找位置坐。   胳膊被人用手肘大力的撞了一下,餐盘里的泛着油星的汤晃荡了一下,差点就洒了出来。   “看到没。”同事对着远处靠墙的角落里扬了扬下颌,对华旸他们说道:“看到那个低着头看手机的男孩子没,好像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B大的男孩子,和证件照上一模一样啊。”   华旸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穿着正装的男孩侧对着他们,出众的外形让他特别显眼。   华旸磨了磨齿根,眯起眼。   B大来的实习生? 第34章 不笑   华旸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戚承的, 可是戚承却是预料到的,所以在HR将他们带去投行部认人见到华旸的时候,他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 将陌生的表情演的淋漓尽致。   一共四个实习生被分配到投行部, 一个组一个。华旸工作三年了,但是在众金这样的公司, 这个资历是绝对不足以坐到总监这样的职位的,所以作为组员, 他只能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HR分配人。   华旸团队的组长要了陶书全, 戚承分配到了另外一个组。说实话, 这样的结果,是让华旸隐隐松了一口气的。   他爸的确是有点钱有点门路,可在B市这样的大城市, 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他爸能想办法给他安排进众金,但他却没本事在众金里耀武扬威,还是得勤勤恳恳的工作加班熬资历。   每年进众金的实习生,一共三类人:家里有背景的, 能力特别强的,还有家里既有背景能力也特别强的。   他便是看戚承再不顺眼,也不会在没弄清他的来历时就傻傻的给人下绊子。   不过, 华旸也的确是没想到原来悄悄的男朋友年纪那么小,他看过陶书全的简历,比他们小了5岁,戚承应该也是这个年纪。他想到在张晓薇的婚礼上, 悄悄说戚承是B大的,却没想到这个男孩子竟然都还没有毕业。   一个没毕业的男生能和她有什么未来?悄悄毕竟和自己分手三年多了,她会寂寞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时图新鲜找个小年轻,华旸觉得自己不会太介意,这不会成为他们复合的阻碍。   是的,华旸是真的想和钟翘复合。当初两人恋爱三年,在一起住了两年多,虽然一直是分房住的,但可能是因为同校的缘故,两人几乎是天天在一起。钟翘是个好姑娘,温顺懂事,很会照顾人,在一起的时候华旸几乎没有为琐事操过心。   这样的日子一开始的确是温馨踏实的,可时间久了,却开始逐渐让他觉得寡淡无味。但他也清楚,钟翘这样子的女孩的确适合结婚,所以他便开始在外面找新鲜感。   后来临近毕业,就业的压力越来越大,随着大体经济的走好,金融业越来越吃香,国内的投行业也渐渐起势。华旸是不愁吃穿,可那时候竟也对权势生出了些想法。但他们家就是经商的,去哪儿搞权势。   他看到了朋友们找的白富美女朋友,心里便也动了心思。钟翘家不差,家里开着不大不小的公司,可这些对华旸想要的,却还差距甚远。   后来他找了新女友,新女友家有钱有势,可同样的,新女友也骄横跋扈。华旸忍了两年,实在忍无可忍,哪怕最后临近分手的时候新女友哭着来求他复合,并且告诉他只要两人结婚,她马上可以叫家里走关系让华旸坐上总监的位置。   但那时候华旸已经想明白了,这种伏低做小的权势,他实在是要不起。他不是没想过去找钟翘,可朋友又介绍了新的女朋友给他,貌美年轻的小网红。华旸在小网红上找回了久违的自尊心,飘飘欲仙。   可大半年过去了,胸大无脑的小网红,也渐渐让他失了兴趣。直到重新在商场里见到悄悄,他才发现,兜兜转转的三年,好像还是悄悄最好。   华旸的心思钟翘全然无知,她回到办公室后就拿着手机跟戚承发微信聊的火热。   戚承没有隐瞒自己进投行部和见到华旸的事情,他希望能慢慢帮助钟翘走出情伤的阴影,坦然的去面对一个过去式。   钟翘刚看到他回的投行部那几个字时吓的魂都飞了一半,不过好在戚承马上就告诉了她自己并不在华旸的组,这才让她安了点心。   戚承是下周一才入职,在众金认完办公桌领了东西后,他就回学校去拿了车,买了东西先回到了钟翘的公寓。   而钟翘在办公室斟酌了一个下午,最终在快下班的时候去了一趟周韫的办公室,婉拒了D市的那个项目,但表示如果他们人手不够的话,自己这边可以帮忙。   周煜也没有强求,微笑着表示理解,转而向她发出其他的邀请:“晚上有空吗?听说有一部新上映的片子不错,别人送了两张票,要不一起去看吧。”   “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人呢,韫哥你问问别人看?”经过中午的事情,钟翘都怕了周韫了,而且看电影这种事情也太奇怪了点,她连连摆手,也不提说下次,只叫他找别人。   难得不用加班的日子,一到点,钟翘就收拾好东西,去自己组员那边走了一圈让大家差不多也早点回家。   她将车开出公司,给戚承拨了个电话,准备去餐厅打包点饭菜回家,公寓附近的外卖她都快吃吐了。   “我已经弄好了,你回来吃就行。”戚承是这样在电话里说的,末了,还不忘补了一句,“你慢点儿开,别着急。”   弄好了?是已经叫了外卖吗?戚承那么早就把外卖叫好干嘛?   钟翘满腹疑问,等到家开门走进餐厅的时候,她才知道戚承的那句‘弄好了’是什么意思。   戚承竟然买了菜在家里做饭!钟翘双手撑在餐桌上,对着一桌子看起来十分美味的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做的?”说实话,钟翘是不大相信的,毕竟戚承之前可是连荷包蛋都煎不好的。   戚承点点头,却露出不大满意的表情:“我学了几天,上手有点慢,好几个菜都凉了。”   钟翘看了看穿着碎花围裙的大男孩,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菜,挑眉含笑,然后一下子冲进了厨房,打开垃圾桶,探着脑袋找里面有没有外卖盒。   没有?!   这不科学啊,难道他已经扔掉了?   “找什么呢?”戚承看她像只兔子一样窜到厨房里去,哪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钟翘抓了抓头发,趑趄嗫嚅,最后只能讪笑掩饰尴尬。   戚承自然不会把这丁点事儿放在心上,只催促她快点坐下来吃饭。钟翘夹了一筷子,味道相当好,她嘴巴叼的很,除非是忙的没办法,不然对吃还是很讲究的。   “好好吃啊!你怎么学的?”这简直不可思议,要不是来不及吃,她都想拉着戚承在客厅里转圈圈。   她抬头不由的冲他送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戚承被明艳的笑容晃了眼,觉得百花娇艳,都不如眼前的人又美又甜。   “就是找人教了一下。”他告诉她其实自己去私房菜馆打工,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去后厨请教大厨做菜。   他煮了一盆虾,正捏着虾头去壳,然后放进钟翘的餐盘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别给我剥了,我自己啃起来可快。”钟翘最爱吃虾,啃虾壳的速度可比手剥的都快。   “我不喜欢吃虾。”因为麻烦,戚承心想。   “那你做那么多干嘛?”   “你喜欢啊。”在新加坡出差那几天,但凡私下吃饭,钟翘一定会点一盘子虾。   钟翘夹了一只大虾,蘸了蘸酱汁,送到他嘴边,他手里的剥虾的动作不停,垂着眼,张开嘴,一口将面前的大虾咬进口中。   戚承嚼了两口,眉心微蹙。他是不是调错酱汁,把糖当盐给放了,怎么那么甜。   **   因为下个礼拜才入职,大四的课业也不多,戚承这个礼拜几乎都在钟翘的公寓里给她做饭。   早上做早饭,晚上做晚饭,至于中午,他更是在家里将午餐做好,亲自开车送到钟翘的公司楼下。   【Q:我已经出门了,估计12点能到。】   钟翘正在开小组会,看到微信提示,一手拿着红外线笔,一手点开手机,快速的回了一个“路上小心”。   “钟姐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有同事用笔杵了杵秦艽艽,示意她抬头看站在大屏幕前笑意慢慢的钟翘。   秦艽艽暗暗的对同事俏皮的眨眨眼,然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算是钟翘的助理,消息可靠,大家心领神会。   会议结束,离12点还有一刻钟,钟翘却迫不及待的先离开了办公室下楼。因为戚承每一次都会提早到,一个人坐在车里等她。   钟翘走到马路对面的一处露天停车场那儿,果然就见到戚承的白色小车已经停在里面。   “等了很久了吗?”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刚到。”戚承温柔的看着她,抽了张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想到她小跑着来见自己,他的一颗心都美的快要飞上外太空了。   戚承扶着座椅,长手往后座上伸,将饭盒拿到前面来。他还特地买了一张折叠小桌,方便钟翘在车子里吃饭。   他已经给她送了四天的饭了,不带重样的,味道也好,钟翘有些担心等下个礼拜他上班后自己中午可怎么解决哦。   “一会儿我就在这附近逛逛,等你下班了过来接你。”戚承给她剥虾,时不时吃上一口她喂过来的饭。   这周限号轮换,钟翘变成了周五限号,今天早上她是打车来的公司。   “也行,那晚上就在外面吃吧,都做了一个礼拜的饭了,休息下吧。”这个星期戚承几乎时时刻刻窝在厨房,晚上洗完澡后头发上都还隐隐有股油烟味,钟翘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换一个吸力大点儿的油烟机了。   戚承剥完虾,似乎想到了什么,舌尖顶了顶腮帮,拿出手机划开看了一眼,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钟翘吃完饭,正拿湿巾擦着手,听见那声叹息,抬眼看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戚承绝大多数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少见露出这样明显的不悦,她有些担心。   “不是什么大事。”戚承状似不以为然。   “好吧。”钟翘看他好像不愿意说,也不追问,笑了笑,拿出镜子开始补口红。   戚承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双眉紧拧。好吧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一脸担心的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抬手搓了搓鼻子,他晃弄着手机,颇为哀怨的说道:“刚收到条微信,看了真气人。”   钟翘小心翼翼的将嘴角花了的口红补好,没空说话。   “是我发小,我明明是下周日的生日,他竟然记成了今天,是不是很气人。”戚承往她那边凑近了点,一双褐眸水盈盈的望着她。   钟翘抿了抿唇,盖好口红,又顺了顺头发,娉娉婷婷的扭过身子。指尖的甲油已经换成了自然优雅的奶茶色,点着些细碎的金箔,她用食指勾住他的下巴,指腹磋磨着有些糙砺的下巴,娇艳勾人,吐气如兰。   “宝贝,你的手机是开了铃声的。”   所以,是鬼给你发的微信吧…… 第35章 笑一个   其实, 钟翘倒真不是故意不理戚承。一开始是以为他不愿意说,后来是因为补口红。可是没想到戚承那样子锲而不舍,真的是太可爱了。   可爱到让她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看看他的反应。   戚承扁着嘴, 手指戳着下唇,不甘不愿的说道:“好吧,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快生日了。”   钟翘捏捏他的脸,她的手才用湿巾擦过, 指腹还带着一点清香:“我知道你的生日, 我看过你的简历。”   戚承有些不高兴的拂开她的手, 他现在是她的男人,可不喜欢她总拿看小孩的态度来对他。   “嗬,还不高兴了?”钟翘就喜欢闹小脾气的戚承, 比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儿看上去可讨喜多了。   戚承也不敢真和她生气,自己宠她哄她还来不及。于是侧着头,将脸颊凑上去对着她撒娇:“我不高兴了,你哄哄我呗。”   钟翘将他的脸掰过来, 噘着嘴拒绝他的索吻:“乖,姐姐涂了口红了,不然一会儿又该补了。”   可话都没说完, 面前的俊脸眨眼间就贴过来,她感觉下唇吃痛,他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咬了上来。   戚承捧着她的后脑勺,温热灵活的舌头随即就从她的唇间钻了进去, 勾动里面的清甜。钟翘推不开霸道的戚承,便顺势搂住他的腰身,不甘示弱的在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上摩挲着。她的手指可远比他的舌头更灵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顺着他直直的脊椎探进他的裤腰中去。   他闷哼一声,擒住她的双肩大力的将人推开:“别胡闹,小心我就地正法。”   美少年在心意的姑娘面前总是毫无招架之力,白皙的脸上晕染着淡淡的红晕,仿佛在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的红梅,娇艳而脆弱。   钟翘真是爱惨了他这模样了。   小妖精自然没有被就地正法,因为定力不够的大师把所有的法器都放在了妖精的老巢,无从下手。   钟翘有恃无恐的在某个人哀怨不满的目光中安然自得的补着口红,还不忘埋怨他浪费自己的口红。   “我给你买,晚上你自己挑。”戚承咂咂嘴,回味着,“还是上次的味道好。”   钟翘悠悠瞥了他一眼,拇指揉上他的唇瓣:“小哥哥还挺厉害,上次的500一支,今天的200一支。”   **   钟翘没有立马就走,戚承特地给她送午饭过来,她肯定是要留在车上多陪他一会儿的,加上最近她们组也的确比较空,中午晚点回公司也没事,她便陪他留在车里顺带睡上一会儿。   虽然已经是初秋了,可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里,正午的太阳直直的往下晒,还是有些烫人。戚承的准备一应俱全,他从后备箱里找出挡风玻璃的遮阳板铺上。   座椅靠背被放倒,车里开着空调,没了太阳的直晒,冷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凉,钟翘缩着脑袋侧躺着,戚承拿出准备好的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你又不睡吗?”钟翘半阖这眼,懒懒的问他。   “不困,你上班后我在家睡了回笼觉。”他支着脑袋看着她。   “嫉妒你~”羽睫轻轻扇了几下,钟翘的睡意说来就来,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戚承没让她睡太久,也就20分钟。在车子睡觉总是不安全,即便他在车窗那儿留了一条缝。   “起来吧,午睡太久不好。”他亲亲她的额头,握着她的手晃了晃,叫人醒来。   钟翘有点起床气,眼睛是睁开了,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但是却没起来。   “悄悄,起床了。”戚承对她格外有耐心,知道他虽然睁着眼睛,但脑袋其实根本没醒。   钟翘经不住他的碎碎念,无奈的调直了座椅:“戚承,你的作息真的是跟的老年人有的一拼。”   她拉下盖在身上的小毯子叠好,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公司:“我先回去了,你找个咖啡厅坐着等我吧,我尽量早点走。”   钟翘回到公司后一直担心戚承没走远就在下面等着,一个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在今天老板们都不在,不到五点钟翘就跟虎哥还有秦艽艽交待了一下便先走了。   她走到底楼给戚承打电话,没过十分钟他就开车过来,看起来的确如她所料,他一直待在车里等她。   “不是叫你去找个地方等我嘛。”钟翘是真的有些埋怨他,这样子傻等,让她心里不好受,还心疼他。   戚承不以为然,没事人一样的笑了笑:“我拿手机玩游戏来着,在哪里都一样,我还嫌咖啡厅吵呢。”   两个人找了个商场吃了饭,看时间还早,商场楼上有电影院,戚承提出去看场电影。   回家路上,戚承想起快国庆节了,就问钟翘有什么安排。   “回家吧,大半年没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妈可能就快追过来了。”过完年之后钟翘就一直在忙,期间所有小长假都没有回去过,“你呢?”   “我不回去,学校里有些事情我趁着放假准备一下。”其实是10月有保研的复试,之前一直忙着实习的事情,学校那边他已经拖了很久了。   “你不是B市人吗?”钟翘突然发现她对戚承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我是S市的。”戚承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开的心无旁骛。   S市啊……她想起初夏去S市开会时去错医院与戚承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感觉有些丢脸,默默的刷起手机,没好意思接话。   钟翘还没找到时间将自己和戚承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程军,加上她总觉得自己和戚承有代沟,对于生日礼物这件事情,她便只有在午休时找了个机会请教了一下年纪不大的秦艽艽。   在秦艽艽的自告奋勇下,钟翘带着她一起去了一趟商场,最后选了一支万宝龙的钢笔,觉得是送给刚入职的男生最不会出错的礼物。   为了感谢秦艽艽的建议,钟翘就在商场里找了一家日料店请她吃饭。能在这行干的,都是心思缜密的,之前秦艽艽帮她参考礼物的时候问了一句她男朋友的情况,钟翘思量了一会儿才说他工作不久。   工作不久的潜台词就是毕业不久,就是不知道这毕业是本科还是研究生还是博士了。秦艽艽还有点小孩子心性,什么都憋不住,饭吃到一半就没忍住问道:“钟姐,你男朋友是不是比你小啊?”   钟翘在同事的眼中就是高冷的御姐,秦艽艽总觉得她的男朋友不是那种狂拽酷炫雕炸天能把她吃的死死的霸道总裁款,就一定是被她吃的死死的那种小鲜肉款。既然都说了是刚工作,那想来应该就是后者。   钟翘将手里的三文鱼腩在芥末酱油里又反复蘸了好几遍,嘴角带笑:“嗯,是比我小点。”   她将三文鱼放进口中,芥末的辛辣瞬时间充斥着口腔里每一道神经,直逼发顶,刺激的她鼻头泛酸,“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的直觉。”秦艽艽故作神秘,“不过钟姐你好潮哦,现在最流行找小奶狗了。”   “小奶狗很好吗?”钟翘换了一个酱油碟,重新调了一份。她虽然忙,但是时不时还是经常刷微博,网上的什么流行词倒也都知道。   “小奶狗当然好啊,忠犬又贴心。”秦艽艽想起了自己粉的idol,立马就带入了情景中,想的眼冒桃心。   “可是会有代沟吧 。”钟翘其实也蛮想找个人讨论下戚承的事情的,便也跟秦艽艽顺嘴说了起来,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谁,“说实话,我心里还总是有点膈应,总觉得大人家太多了。”   秦艽艽是个还对爱情充满美好憧憬的少女,加之钟翘在她心里就是自强独立的新时代女性的完美典范,岂能容忍她这样妄自菲薄。她将筷子‘啪’的一下放在筷架上,当场就教育起来:“什么叫大?!这是成熟!是丰富的人生阅历!你知道你这样的有多吃香嘛?知道咱们公司楼里多少单身男士对你虎视眈眈嘛?!”   谁还没有一颗八卦之心,更何况是秦艽艽这样活泼又机灵的姑娘,光看公司里那些男同事看钟翘的眼神就看出了不少有心思的人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钟翘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是真的,现在的男人都已经不喜欢那种傻乎乎的作精小姑娘了,就爱你们这种知性美的小姐姐。所以钟姐你可千万别有心里负担,要好好调.教你的小奶狗哦。”秦艽艽握拳,兴冲冲的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   转眼就到了戚承生日那天,因为前天周五有课,加上他有事要找学校的导师,钟翘就干脆劝他回宿舍住了两天,说等他周日忙完,她去学校接他。   大概是学校的事情的确比较重要,而且两人的关系也逐渐明朗,戚承也没固执的要留在公寓,听话的回了学校,只再三叮嘱钟翘周日一定要按时来接他。   戚承周末两天都是在学校里忙保研的事情,其实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国外的名校读研,但是他本人对出国没什么兴趣,不然早在大学就跟着陶书全一起出去了,也不会来B大。   他的导师本就欣赏他,巴不得他别出国,一心想要把他留在本校读研,10月是校招的复试,还有许多的材料要准备,戚承变得比之前更加忙碌。   钟翘和戚承是约定好了4点在校门口等他的,可当她准时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却收到了戚承的微信,说他这边还没忙完,可能要晚半小时出来,让她找地方坐会儿。   B大附近的停车场有些远,好在周末学校人不多,如今天气也凉快了不少,她就干脆将车停在附近,站在门口等他。   钟翘站在一个老银杏下,无聊的踩着地上被秋风吹落还半黄不绿的叶子。   “钟翘?”   远远的听见有人叫她,钟翘迷茫的抬起头四处张望着。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可绝对不是戚承的声音,她想不到在B大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人认识她。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钟翘迅速扭头,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孙一军。   “远远看着就觉得像,没想到真的是你。”孙一军穿着一身休闲装,还是戴着同上次一样的银边眼睛,气质看上去却比上回随意亲近的多了。   两人自上次吃饭后几乎就没再联系过,孙一军倒是有问过她国庆回不回家,可她当时好像在开会来着,看了一眼没及时回,等再划到那条已经被压到底端的聊天框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于是便干脆装作没看到。   所以现在遇上孙一军,钟翘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孙一军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我在B大当讲师啊。”   “讲师?!”钟翘惊呆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孙一军好像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吧,竟然都能到B大当讲师,这也太牛了吧。   “是伯克利和B大的一个合作交流,所以我才破格来B大当两年的讲师。”他说的云淡风轻,倒是不会让人觉得有在炫耀而不舒服。   钟翘自从知道他是伯克利哈斯商学院毕业就已经对他生出一股崇拜之情了,这会儿再知道他在这儿当讲师,这崇拜之情就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就差跪地一拜,高喊一声“大神”。   而且孙一军长的斯文,周身都是书卷气,别说,还真跟B大这种历史悠久的老院校气质特别搭。   “你教什么啊?”人对于强者总是有一种本能的羡慕和敬畏。   “创业投资与融资。”   “厉害了啊,老乡。”钟翘努努嘴,觉得大神与她这种普通业内民工还是境界不一样。   孙一军淡然一笑:“你在等人吗?”   钟翘点点头,突然想到戚承好像就是在B大读的金融系。正打算问一问他教大几,人家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孙一军对着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然后抱歉的看着钟翘:“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大神的时间都是宝贵如金的,钟翘连连摆手,叫他先去忙。   目光瞥见钟翘身后正三三两两结伴走出校门的男男女女,孙一军突然笑的温柔无比,还探手摸上钟翘的发顶:“有一片树叶。”   他捏着一小片还翠绿的银杏叶给她看:“那我先走了,再联系。”   钟翘对他挥挥手,目送人远去。   “是不是看错地方了?我在你身后呢。”   一个冷冷的声音钟翘身后不远处想起,这回她可听出来是谁了。   醋精! 第36章 不笑   钟翘哀叹, 完了完了,怎么这孙一军和戚承就这么有缘,回回都能碰上, 要不把他俩撮合在一起得了, cp感贼强。   她慢吞吞的转过身,动了动手指, 笑的谄媚:“嗨,你完事儿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日的原因, 一整天在学校办事的戚承意外的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袖衬衫, 黑色休闲裤, 剑眉星目,霞姿月韵。   如果可以忽略他冷峻又锐利的眼神的话。   戚承一手插兜,顶着腮帮, 默不作声的等着她的自觉的坦白从宽。   钟翘的眼睛在他身周来回打转,他不是一个人走过来的,跟在他后面还有三两个男生和一个个子娇小穿着玫红色吊带连衣裙的女孩子。   “学长,这是谁啊?”谢妮双眸带光, 娇滴滴的看着戚承又瞥了眼钟翘。   钟翘也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更可况这姑娘将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她斜倚在树干上, 歪着嘴笑着,抢在前头,直接回答了这姑娘:“我是他姐姐。”   “啊?”谢妮原本暗藏敌意的瞳孔转瞬布满慌张,“她真是你姐姐啊?”   戚承对上钟翘挑衅的眼神,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不是亲的。”   “哦~原来是表姐啊~”谢妮理所当然的把戚承的否认当成了肯定,转而对钟翘嫣然一笑,伸出小手,甜甜的说道:“表姐你好啊,我是戚承的学妹谢妮。”   钟翘努力憋着笑,一双眼睛全没忍住,弯成月牙儿,她觉得这学妹的脑回路实在清奇,B大可真是人才辈出。抬手与谢妮虚握一下,她客气的应承:“学妹你好啊~”   谢妮一直喜欢戚承,明里暗里追着不放,几乎把跟戚承关系亲近点的朋友都认了个遍,可他却永远对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叫她无从下手。知道今天是戚承的生日,她早早就守在学校,以他的室友当幌子,想约他吃饭,可他却拒绝说自己已经约人了,这样看起来应该是约了这个表姐。   “走不走?”戚承看她坏笑,直觉她要作妖,虽然生气她刚刚跟孙一军举止亲密。但他有的是时间收拾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还有事吗?”钟翘本身就是来接他的,可看他身后带着朋友的样子,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戚承摇摇头,转身对另外几个男生说了一句:“今天我有事,下周请你们吃饭。”   男生都是戚承的舍友,其实早就知道戚承今晚没空,可架不住谢妮一直央求着他们,这会儿也不敢点头,都一脸为难的看着谢妮。   “戚承学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能陪你庆生吗?”谢妮双手抱着一个盒子,应该是事先就准备好的礼物,可怜巴巴的看着戚承,满眼期盼。   “不能。”戚承面无表情,薄唇启合,眉梢间已经显现出一些不耐烦来。他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一个袋子往钟翘停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催促她,“你是要站到天黑吗?”   “来了来了。”钟翘看他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也不敢再瞎闹,眼见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就要哭出来,急忙安慰了几句,“他这人就这样,你别难过了。拜拜~”   她微笑着跟一旁也局促不安的男生们挥手,急匆匆的小跑着跟在戚承的后面。   谢妮站在原地,死死抓着手里没送出去的礼物,看着远去的两人,又难过又愤恨不平。直到看着那辆白色的SUV开上主路,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皱着眉心问他的室友:“他不是S市人吗?什么时候在B市有表姐了?”   **   晚餐是钟翘事先订好的西餐厅,她有问过戚承的口味,他说自己并不讲究,按照她喜好来就行。因为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第一次给戚承过生日,不管两个月后两人是不是还会在一起,钟翘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生日过的更有仪式感一些。   当然,她也不否认自己想吃西餐,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这是一家高端意大利餐厅,钟翘偶尔会和程军过来,两个单身恶趣味的女青年在一起吃饭喝酒,自然就会有事没事撩一撩餐厅里颜值不错的服务生。   所以当今天钟翘带着戚承一走进餐厅,就有熟悉的男服务员上来亲昵的同她打招呼。   “晚上好,钟小姐。”男服务生一米八的个头没比戚承矮太多,白衬衫黑马甲和领结,非常经典的服务生装扮,在特地调暗的灯光下显得禁欲又有情趣。   最近太忙了,钟翘和程军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过来了,她没忍住,就往服务员的身上多看了几眼,宽肩窄腰,但好像跟戚承比还是差了点,也不知道这套衣服穿在戚承身上是个什么味道,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戚承不知道钟翘内心里龌.龊的想法,但是她这个看服务员的眼神他可不陌生,几个月前在S市那家男科医院门口相遇的时候,她不也正是用这种扒人衣服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嘛?   他看的怒火中烧,后槽牙都痒的厉害,时不时用舌尖舔着齿根,一张脸阴沉的厉害。   帅气的男服务员绅士的替钟翘拉开座椅,请她入座,端了两杯柠檬水过来。   “钟小姐,今天有空运过来的法国生蚝,您一会儿可以尝尝。”服务员好似熟知钟翘的口味喜好,将菜单递给两人,还对她俏皮的眨眼。   戚承将两人的细微的互动看在眼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墨绿衬衫,冷哼一声。心想等吃完这顿饭,他可能就快被绿到头顶了吧。   钟翘听到了他的冷哼声,看他面色不悦,身子前倾,抵在桌沿,怯生生的问道:“还在生气呢?”   “呵。”戚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嘿嘿。”钟翘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就之前在B大校门口的事儿解释了起来:“我没想到会在那儿遇到他,我们也没说几句话。”   “哦对了!他说他在你们学校当讲师诶,教创业投资与融资诶,你有这门课吗?”   “呵。”戚承的这声笑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不是说没讲几句话吗?他教什么你都知道了?”   其实戚承早就知道孙一军在B大当讲师了,因为他今年正好选修了这门课,其实上次在私房菜馆的时候他就认出他来了,不过孙一军应该是不认得他的吧,毕竟一节大课近百名学生。   钟翘自知多说多错,没敢再接话,专心的看着菜单,时不时问问他的意见,打算先把这茬儿糊弄过去再说。   其实这家餐厅菜单上的菜就这么点 ,即使不看菜单,钟翘都能背个大概,于是她超朝服务生挥挥手,把人喊了过来。   “今天有什么Chef’s Special吗?”这种餐厅每周都会有些主厨的私房菜或者试验菜品,她想尝尝新。   “有红皮小萝卜配鸭肝要试试吗?”服务生这话是对着钟翘问的。   “不吃。”戚承冷冷的拒绝。   钟翘看了他一眼,对服务生笑了笑:“还有其他的嘛?”   “甜菜叶配羊肩肉?”服务生又报了一个菜名。   “不吃。”下一秒戚承又直接否定,钟翘怀疑他想都没想。   “他比较挑食。”钟翘有些不好意思。   “那……”服务生小哥显然也有些尴尬,他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菜品,是菜单上的菜,“红烩汁龙虾意……”   “不吃。”这回人家话都没说完,戚承再一次否定。   钟翘将手里的菜单“啪”一下重重合上,放到桌子上,抱臂在胸表情不善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戚承对上她的眼神,瞬间就怂了下来,不情不愿的抬眼对服务员说:“吃。”   吃还不行吗?她想给他戴绿帽子,还不允许他生气了?他心里有些委屈,垂着头,揪起桌布来。   钟翘看他瞬间就蔫儿了吧唧的样子,又心软了下来。   “要喝点什么吗?”点完了前菜和主餐,服务员给她换上酒水单。   “今天喝点红酒吧?”她将酒水单递到戚承的面前,征求着他的意见。   “听你的,你点。”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来这种特别麻烦又感觉交不起电费的地方吃饭,但是能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好像也挺浪漫的。   钟翘早就馋酒了,点了一瓶常喝的红酒让服务员直接打开。   虽然是常喝的款,但是依照餐厅的规章流程,服务员还是得将新打开的酒在酒杯里倒上一口,让客人先品尝味道是否合适。   钟翘接过酒杯,轻轻晃了晃杯身,将杯沿抵在鼻尖细嗅,红唇覆上单薄的水晶杯壁,抿上一口。   这个动作她曾经练习过无数遍,哪怕是熟睡中梦游,都必然将这套动作做到优雅极致,自然到绝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装X。   舌尖舔过双唇,她抿了抿嘴,发出微不可闻的“嘬”声,次酒醉脑,好酒醉心,有情人作陪的酒,醉人又醉梦。   指腹捏着杯腿,细长的水晶托着上面勃艮第杯的宽胖圆肚,显得脆弱无比,好似指腹稍一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一般。   “尝尝吗?”浑厚的勃艮第仿佛挂壁在她的山眉水眼间,缓慢流淌,风姿绰约。   他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从她晶亮的眼睛上微微移开,接过酒杯,水晶是微凉的,她的指腹是灼热的。   转动杯身,薄唇抵上杯壁印着她口红的位置,扬起头,喉结性感的滑动,浅酌一口。酒气混杂着口红的香充斥着唇齿间,烈的人头晕目眩。   “是500块钱对吗?”他心满意足的放下酒杯,目光放肆的禁.锢着面前露出原形的女妖精。   “我男朋友真聪明。”这是变了色的雄黄酒,道行再高的妖精也束手无策。   主餐结束,一瓶红酒所剩无几,还有一道甜品未上。钟翘有些不满足的舔掉唇上沾染上的绯色,想再开一瓶。   “别喝了,乖。”戚承盖上她的手背,将她刚抬起的手按在桌上,缱绻情深的样子。   一瓶酒助兴,两瓶,他怕晚上被她翻身做主。   “好吧。”钟翘无奈的扁嘴,招呼服务生上甜品。   餐厅的电费可能真的没有交够,所有的灯瞬间熄灭。头顶浪漫的古典钢琴曲也换成了悠扬的弦乐生日祝曲。   帅气的服务员小哥双手捧着点着一支烟花棒的甜点慢慢走过来,周围邻桌的客人也自发的一道唱起了生日歌。   “许个愿吧。”钟翘的眼睛比烟花还亮,照的他睁不开眼。闭上眼,默默的许了个愿,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做作的姿势,甚至还有些扭捏,耳尖都是红色的。   他对着烟花棒作势一吹,正好烟花也燃尽,餐厅的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   “许了什么生日愿望?”今夜的她温柔的好像一汪清泉。   “我的愿望是希望快点许下一个愿望。”戚承认真的看着她。   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钟翘知道,戚承可不懂这些。他这愿望拗口,钟翘听不明白,只以为他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钟翘从身后拿出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他。   “谢谢。”盒子外面包着黑色点银色闪片的包装纸,他有些舍不得拆开。   俯身拿起今天拎了一下午的纸袋,他递给她:“这是给你的礼物。”   钟翘有些懵,接过来打开纸袋一看,是一件香槟色的吊带睡裙,看标签是La Perla的。她立马就想到了在新加坡被他扯坏的睡衣,眸含春水,问他:“你生日怎么送我礼物。”   “穿上我的礼物,你就成了我的礼物。” 第37章 笑一个   两个人都是喝了酒的, 便找了代驾开回去。情话和酒精一起上头,两个人窝在后座,一个靠着, 一个搂着。   可以容纳三人的后排座位像是在夜晚变得特别的逼仄, 钟翘坐在他腿上,脑袋几乎就要碰到车顶。她像是初生探索世界的小猫, 亲亲他的下巴,啃咬他的喉结, 享受着他每一个难以自持的闷哼声。   代驾仿佛也能感受到后排两人的急切, 尽管他的职业操守已经尽量让他眼观鼻鼻观心了。   车子停进车库, 代驾司机与他们礼貌道别。也可能是今晚的气氛太好,在戚承下车后,钟翘巍然不动, 朝他撒娇要抱抱。   “小哥哥~高跟鞋穿的好痛哦~”钟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人肆意的撒娇了。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脱下来,两条小腿不停的踢踏,在红黑皮饰的衬托下白莹莹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圆润的脚趾紧绷着,趾甲上的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和手上一样的颜色, 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素色小花,勾着人去一探究竟。   戚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想以后非得给这小浪精戒了酒, 不然就她这样子,他以后头顶还不得有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这一脑补就收不住了,他俯身探进后座,一把将人扛了出来。他的动作大力粗暴, 与平时温和斯文的样子大相径庭。   可钟翘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突然袭击,非但不害怕,还揪着他的衬衣笑出了声来,在空无一人的车库里,笑声清脆,悦耳如莺。   她趴在他身上,鼻尖擦过衬衣,鼻翼煽动,喃喃呓语:“好香啊~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你在学校为什么要喷香水?”   “你喷那么香是想勾引哪个小学妹?”   “戚承你这是要上天啊~”   她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也根本没给他回话的机会,越说还越忿忿不平,好像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钟翘被他扛在肩上,攀着他的背几乎是倒挂着,本来就有些犯晕的脑袋这会儿更是彻底发懵,手臂往下伸就能摸到他的裤腰。她的手沿着裤腰中间的那一处凹陷就溜了进去,指腹触及到与西裤挺制的面料全然不同的棉质触感,   手指一动,她狠狠一揪。   “嘶——”戚承吃痛出声。   他是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胡闹的拧他的屁.股,当即大掌一甩,对着她的就是狠狠一下。说是狠狠的,其实在打上去之前他还是收了力气的。   这一下打完,钟翘没声了,戚承这是打她了?戚承竟然打她了?戚承这是要造.反呢?她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被打过屁.股,今天竟然让他给打了?   等钟翘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扛到了家门口,她用手捶着他的背,双腿用力蹬着,又骂又哭,十足就是个借酒闹事的架势。   戚承听的头都大了,用脚带上门,蹬掉鞋就将人扔进沙发,欺身压上去,吻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一面吻着,一面将手摸索到她的后腰处,不肯吃一点亏的将刚才那一下给拧回来。爱.欲横陈,痛呼在她的口中变成了柔软的嘤.咛声轻泄而出,化成一汪春.水,瘫软在他之下。   鼻尖相抵,唇瓣相触,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粗重的喘.息。   “不去试试吗?”他问她,语气撩人,性感无比。   他说的是新买的睡裙,钟翘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双手抵在他胸口,垂下眼帘,睫毛颤颤的抖动,露出难以一见的娇羞造作:“我、我先去洗澡。”   钟翘把自己关在楼上的洗手间,磨蹭着一直没有出来,戚承在外面憋的慌,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扶上门把手就推门进去。   其实她就早就洗完了,今晚本来就喝的不算多,只是泛着些微的醉意撒撒小性子罢了。这会儿简单了冲了个澡,更是把醉意洗去不少。   她换上了那条质感丝滑的吊带裙,站在漱洗台上嵌着的方镜前,扯着堪堪遮到大腿根的睡裙扭捏着没好意思出去。   她的衣柜里多的是这样子的睡裙,大都是冶艳的黑色或者宝蓝,半露背的,全露背的,款式各异,比这布料还要少的都有好几条。可大概因为是戚承给她买的,加上他之前在餐厅说的那句话,总让她觉得穿出了几分色.气来。   于是戚承开门闯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难以描述的场面,热气氤氲的浴室里,钟翘穿着香槟色睡裙站在满是水汽的镜子前面,曲线毕露,发梢还沾着点水,风情万种。她的神色中带着点慌张无措,倒把他弄的像是个强闯民宅的登徒子似的。   戚承从上车一路忍到现在,自制力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崩盘,忍无可忍,将人抱起再重重的扔进柔软的床上。可看到她陷进柔软中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儿,他又温柔的抚上她的滑腻的小脸,轻轻的吻着、哄着,一声声,一遍遍。   “悄悄,我的悄悄……”   她抱着他,攀附着他,倚靠着他,仍由他撞碎自己的理智。   她想起了课文中学过的耳鬓厮磨,是不是就跟他们现在这样,缠.绵绯则,不甘不休。   情人间婉转低吟的细语声,随着翻涌的海浪,一下下拍打在钟翘的身上。他的动作轻柔、小心,压抑着内心的猛兽,犹如对待珍宝一般。   直到两人彻底脱力,再没有力气去动一动手指,钟翘阖上眼,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学校里是没有教过‘耳鬓厮磨’这个词的。   清晨醒来,钟翘睁开眼,紧紧搂着她的小男人还在熟睡,这是两人认识到现在第二次他醒的比她晚,第一次,她记得是他第一次的时候。   钟翘弯了弯嘴角,想他昨晚应该是真的累到了。伸出手抚上他的浓眉,细细的描摹着凌厉的线条。指下凸起的眉结微微一动,戚承慢慢睁开眼,睡眼惺忪。   “我吵醒你了?”钟翘温柔的问,出声的话却有些嘶哑。她脸一红,想到昨晚两人没羞没躁的折腾,有些不好意思。   他盯着她绯红的脸颊看了一会儿,勾起嘴角,声音懒懒的,却透着餍足:“真好,你没逃。”   钟翘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声如蚊讷:“这儿是我家,我逃什么啊。”   修长的指节撩开她落在额前的缕缕碎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悄悄,早安。”   “男朋友,早安。”   亲密的接触总是拉进关系最直接的途径,戚承的生日像是一剂助力,让两个人一下子更紧贴了起来。钟翘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男朋友’的关怀,也时不时的献上自己的温柔小意。   国庆钟翘要回家,坐高铁四个多小时,还算方便,戚承送她到车站,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会丢人一样。   钟翘不在,戚承住回了宿舍,舍友三人也都回了家,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他喜静,也算是和他心意,方便他准备保研的事情。   两人晚上也会视频,钟翘看着他空荡荡的宿舍,有些于心不忍,戚承也顺带卖惨,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寂寞。   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钟翘哪里忍心看到自己的男朋友独守宿舍,当即就拿出手机改了票,跟家里借口工作上临时有事要忙,比原定计划提前两天回来。   这是戚承没有料想到的事情,他原本不过是想着扮扮可怜,让她多跟他发发微信,聊聊天而已,却没想到她会临时改签就要回来陪他。   知道她难得回一次家,他马上阻止她。   可他的阻止在钟翘眼里,却变成了男朋友的体贴懂事,更是坚定了要早点回来陪他的想法。   回到B市后两人又在家里厮混了两天,之后就是最后一季度的工作铺天盖地而来。两人都忙,戚承除了工作,还得时不时的回学校。有时钟翘早下班,就去接他,有时他空闲了,就打包饭菜给她送去,两人虽然住在一起,可一天真正见面的时间不算太多,所以都格外珍惜。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格外的快,才十月底,就突然来了一股大规模的寒流,气温陡然下降至零度。秋装彻底被压进箱底,钟翘翻箱倒柜的找出冬装和保暖内衣来,还督促着戚承回宿舍去拿了一次厚衣服。   这是个很尴尬的时节,B市是个有暖气的城市,可是10月底却俨然还没到供暖的时候。大家被寒流冻成狗,微博上铺天盖地的是要求今年提早供暖的话题。   钟翘自觉年纪大了,恨不得有事没事就拿着枸杞当零嘴吃上两颗,看天气预报推送0度的那天,就穿上了早早翻出来的秋衣秋裤。她买的都是超薄款,穿在衣服里面倒也不显臃肿。   暖气没来,空调就成了救命的装备,钟翘的公寓是上下层的Loft户型,虽然把家里的空调都开了,可挑高的楼层,却还是显得暖风不够给力。   两人下班回家,钟翘在保暖和性感面前选择了命,摒弃了衣料淡薄的妖精睡衣,穿着珊瑚绒的粉色家居服,又暖又可爱。   戚承双臂交叉抓住毛衣下摆,向上一掀,脱掉。钟翘正在卸妆,瞥见他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   “我天,你不穿秋衣秋裤不冷吗?!”冷空气来了好几天了,大概是最近太忙了,钟翘也是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戚承光着上半身背对着她,宽肩窄腰,线条刚毅流畅。他套上灰蓝的蚕丝长袖睡衣,慵懒的转回身:“我不怕冷。”   钟翘想着自己20岁那年光着大腿在飘着雪花的夜晚踩着恨天高和程军一起混夜店的时候,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觉得年轻果然是好啊,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第二天要出差,去整一个礼拜。卸完妆她替他收拾了东西,让他这周回学校去住。   戚承顺从的接受,他最近的确是忙。   原本说好一周后戚承去机场接她的,可钟翘团队的工作效率高,提前一天就结束了工作。快一个礼拜没见戚承,钟翘打心眼儿里是想他的。便干脆改了大家的机票,一起提前回B市。   钟翘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漂亮的针织裙,穿上呢子大衣,直奔B大。前面她已经发微信问过他了,他这会儿有课,说晚上就回宿舍休息了。   她将头发高高扎起,还化了个减龄妆,看上去就跟B大的学生没什么两样。随手拦下一个男同学,问了一下教室。   下课戚承和室友一起走出阶梯教室,目光一下就被某个身穿驼色大衣,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的身影给吸引。   幸福大概真的是难以言表的,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身边,千言万语,却只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工作结束,就提早回来了。”钟翘上下打量着他,黑色的长款外套,里面是针织衫和衬衫,她挑起眉尾,眼神揶揄。   “我上午去公司来着。”戚承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   钟翘对这个说法还算满意,点点头,看到他身后正走过来的舍友,觉得在这儿说话不大方便:“走吧,先去吃饭。”   她开着车带人去了上次他生日去吃的西餐厅,今天不是周末,来的也早,虽然没有预定,却还有空桌。   她之前看他上课,周身全是旁人勿近的疏离感,又冰又冷。再看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反差感让钟翘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西餐桌上铺着几乎坠地的桌布,瞪掉高跟鞋,小腿前伸,准确无误的踩上他的皮鞋。她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笑,看到他身子一僵,更是变本加厉。脚趾蠕.动着往上挪,钻进他的深色西装裤腿内,勾着裤脚一路向上,然后……   停了下来。   钟翘咬着唇,敛着细眉,一脸苦思。   脚下的触感很奇怪,明显还有一层厚实的布料。她应该已经踩上他的小腿,不可能是袜子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满眼纠结,踟蹰着开口:“宝贝,你是穿了秋裤吗?” 第38章 不笑   之前让全国大范围降温的寒流已经过去了, 天气稍有回暖,虽然没有说温暖如春,但起码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还不至于让人瑟瑟发抖。   “你怎么穿秋裤了?”钟翘动了动脚, 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戚承有些不自然的抿着嘴, 下颌绷的紧紧的,半饷, 才轻轻说了个字,“冷。”   冷?   钟翘将桌下的腿收回来, 都没顾得上穿上鞋, 将脚从桌布下伸出来, 白嫩赤足点在米色的地毯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戚承身上的针织衫,有些不确定的问:“今天……不太冷吧?”   今天10度左右, 也没什么风,所以她才会回家换了身长款的针织连衣裙,露着脚踝,连丝袜都没有穿。   戚承的手握着玻璃水杯, 干净短圆的指甲抠弄这玻璃杯身上凹陷的纹饰,正色说:“最近气温变化大,更要注意保暖, 不然以后老了这痛那痛,有你受的。”   说完他还有些不满的瞄了一眼她伸在外面的光脚丫,皱了皱眉。   这样一说钟翘就有些不高兴了,咧着一口白牙“嘶”了一声:“厉害了啊?问你两句都问不得了是吧?”   “……”戚承在她面前就是个说怂就怂的人, “你问……”   旖旎的气氛因为秋裤的事情变的不尴不尬,两人吃完饭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叫了代驾回家。   钟翘在去接他之前已经回过家洗过澡了,于是便在卧室里抱着笔记本刷着邮件。   戚承洗完澡开门出来,她听见动静抬眼一看,他穿的还是之前那身灰蓝色的真丝睡衣。合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钟翘两条腿搭在一起,靠在床板上笑的揶揄:“又不怕冷了?”   戚承好像一直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即便是已经入冬的日子,他依旧只是拿着条毛巾擦着。   钟翘从床上下来,走到梳妆台前去拿了吹风机重新爬回到床上。用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等他乖乖坐到床上,钟翘插上插头,跪走到他身后,五指插入他湿凉的发间,伏在他肩上:“现在怕麻烦洗完头发不吹,等老了头痛发作起来要你命。”   她将方才在餐厅吃饭时被他说教的那段话,改了改词儿,又送还给他。不等他反驳,她便打开了吹风机,以指为梳,吹着他细软的头发。   他的头发短,没一会儿就吹干了。钟翘挪动膝盖,关掉吹风机,手心一扯,将插头拔了下来。   “不好看。”   戚承还保持低着头的姿势坐着床沿,这会儿看起来更像是个翻了错的小孩。   “什么?”钟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稍稍侧首,刚洗完没打理过的头发软顺的趴着,因为钟翘先前的拨弄,长长的碎发遮在额前。   “穿秋衣秋裤不好看。”他把话说全,这是在回答之前在餐厅没有说完的问题。   钟翘蹙着眉心,唇边却浮着笑:“穿在里面谁能看见啊~”   “你,你能看见。”他悻悻的说道,眼神透过遮到睫毛的头发,直直的盯着她看:“你每天都看着我换衣服,我怕你看到,就不喜欢我了。”   他的确是不满,不满钟翘的走肾不走心。他知道自己生的一副还算不错的好皮囊。和钟翘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也基本摸透了她的喜好,这女人就连买个苹果都要挑好看的拿。   戚承只说了两句话,可钟翘却听出了二十句没说出口的言外之意。看他一副委屈吧啦的样子,她的笑意更甚,只当他是故意扮可怜。可当被他用深闺怨妇的眼神盯了好一会儿后,她脸上的笑渐渐僵硬……   他好像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将手里的电吹风放在一边,撩开他遮在眼前的头发:“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是。”戚承不暇思索的接话。   “!!!”钟翘细眉倒竖,眼神凶狠。   戚承瘪瘪嘴,终究还是屈居于她的淫.威之下违心的改了口:“是不可能的。”   “乖~”她摸了摸他的头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对不对?”   戚承瞥了她一眼,虽然猜到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还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爱美,泛指一切美的事物和人。所以有时候看见什么好看的我会多看两眼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会,在我眼里你最美。”戚承越听越觉得不对,直接打断了她。   这种情话如果是换做刚二十岁的钟翘听见还会脸红心跳,可现在的她却是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我不会这样。”   戚承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我们不是情人,是男女朋友。”钟翘一双墨黑的瞳眸好像蒙上了一层雾,配着这一句情话,事半功倍。   这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女人,戚承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怎会是修炼千年的老妖精的对手。   “可是……我们还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吧。”他说的是三个月的试用期。做投资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抓紧机会。竟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放过眼前可以顺杆往上爬的机会。   钟翘一时语塞,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这段时间来,他总会时不时的暗示自己是不是可以提早将他转正。   现在距离两人当时定下的三个月的时间还有整一个月,而这两个月里,钟翘扪心自问,也是相当享受两人亲密的关系的。以至于她常常会忘记三月之约的事情。   卧室里是短暂的沉默,戚承没有出声,钟翘正在思考。她在思考,等再过一个月后,她会就这样结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嘛?   她用眼神扫视四周,浴室的门开着,远远可以瞥见浴缸上方的毛巾架上两条遇见并列挂着。化妆桌上摆买了她昂贵的护肤品,在精致的瓶瓶罐罐中间,一瓶红盖扁身的大宝SOD蜜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是她象征独立自主的小窝,从来没有除她爸以外的男人来过,如今却开始被一个认识才半年的小男人渐渐占据一角。   就眼前的形势,一个月后,她能与他挥手告别嘛?钟翘太理智了,她的理智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不可能的。   答案已经清晰的浮现在心底,既然是早晚都要转正的人,干嘛不早一点将人招致麾下,还能更显她的诚意呢?   这样一想,她将身子往他身上凑了过去,软软的瘫在他怀里,用指腹上下摩挲着他的喉结,吐气如兰:“想转正啊?”   被她压在下面的小兄弟抢在了他前面回答了这问题。   钟翘不嫌事大的扭了扭身子,双臂像水蛇一样爬上他的肩头。她将脸凑到他胸口,他睡衣左胸处缝了一个口袋,钟翘比划了一下,张嘴就咬了上去。   戚承闷哼一声,却也不敢乱动,生怕动作一大,将怀里的人给甩出去。   钟翘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肌肉微微的颤栗,这才松了口,用指尖在他胸口处轻轻的划着圈。   “当我的男朋友必须要信任我。”   戚承太患得患失了,他对她没有安全感。这两个月钟翘偶尔会去B大接他,看的出来,戚承是一个众星捧月的角色,无论在哪儿。哪怕他自己对这些瞩目丝毫不放在心上,可这些都无法掩盖他身上有骄傲的本钱。   可就是这样浑身散发着光的娇子,却在她面前畏首畏尾,处处小心翼翼,这让钟翘不禁反思,自己究竟是有多不走心。   她心疼他,所以愿意给他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戚承听懂了她的意思,霎时间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直接忽略这个话题的。   倒不是他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当年她在街上嚎啕大哭的样子让他记忆太深刻了,他知道她上一段感情对她的伤害有多深。所以与其说是他对她没有安全感,倒不如说是她对感情没有安全感吧。   “怎么了?不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吗?”钟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脑袋凑到他的颈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他,“你好像很热?是不是刚刚给你用吹风机吹太久了?”   戚承的喉结在她的唇边上下滚动:“嗯,是有点,你调的太热了。”   “这样啊,既然那么热,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戚承微仰着头,直视着靠墙的大衣柜,没有看见她的媚眼如丝。   也不知道钟翘是想玩什么花样,好好的一双手不用,非得用牙去解他的衣扣。戚承憋的满头大汗,等了半天低头一看,怀里笨手笨脚的姑娘还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第三个扣子。   额角的青筋都凸显出来,跳的厉害。戚承也没心思扮乖,本来一个星期就让他憋得难受,哪儿经得起她这样撩火。将人一推压在床上,双手扯着她的睡衣大力一扯,就听见纽扣绷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弹跳声。   “你干嘛?!”今天不是很冷,钟翘穿的也是一套长袖的真丝睡衣。真丝脆弱,哪里经得住他这样的蛮力,就是知道是两人床上的小情趣,她也还是心疼。   狼人看见满月会不会变身他不清楚,但是戚承这会儿对于她身上的浑.圆却是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他埋头苦干,还不忘安抚她道:“老公给你买新的,明天就把工资卡给你 。”   钟翘无力的瘫软着,听见他那句话,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心想他可真够不要脸的,刚转正就变成老公了。   一周未见,又正是刚确定关系的两人,无疑是干柴燃烈火,噼里啪啦,惊天动地,甚至连床头柜都没人去打开。   钟翘被他折腾的够呛,撒着娇讨饶,戚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俯下身狠狠咬上她叨叨不停的小嘴,勾着她的耳垂,粗喘着问:“今天是不是安全期?”他记得她出差不久就跟他抱怨自己来了大姨妈,戚承生怕她犯懒,还特地下单了即日就到的生姜红糖和暖宝宝送到她下榻的酒店。   钟翘被他撞的脑袋一片空白,懵懵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想要的亲密……   **   亲密的接触大概是最好的情话,如果说之前两个人都还有所顾忌的话,自这晚开始,两个人就彻底进入了热恋的甜蜜期。   钟翘在午休的时候抽空给程军打了个电话,将自己和戚承,包括之前两次遇见华旸的事情都一概跟她说了说。程军也没多评价钟翘和戚承两人的事情,只说有空的话一起出来吃个饭看看。   热恋期的女人是很容易辨别的,特别是同公司日常相处的同事,感受尤为深切,就连最近常常来公司的林副总看见她都忍不住打趣她问是不是恋爱了。   钟翘也不再遮掩,笑着点头。这是和戚承在之前的试验期开始到现在,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大方的承认这件事情。钟翘来公司三年多一直看上去清心寡欲。公司里没有明令禁止过办公室恋情,还有同一栋写字楼日常会碰面的不少黄金单身汉,这几年,追她的人也不少,可也从未见过她与谁有更近一步的接触。   偶尔也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从来不拒绝与人见面,可也永远只是“一面之缘”,然后礼貌道别,还都非常客气的在事后请介绍人吃饭,表达感谢和歉意。   她甚至经常和大家开玩笑说自己赚钱就够了,将来年纪大了觉得孤单寂寞冷了,就拿钱去包.养个小鲜肉,比谈恋爱受气流泪潇洒的多。   所以当一众人散会后听见钟翘大方的在林副总面前承认自己恋爱的事情后,大家一方面是震惊,另一方面都对这个能将铁石心肠、孤单影只三年的女强人收入怀中的人产生了好奇心。   “钟姐脱单发糖啊~”有同事起哄。   “就你事情多~”钟翘将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朝起哄的同事拍过去。   “小钟找男朋友了?”今天三个团队一起开会,周韫比钟翘他们晚几步走出会议室,只堪堪听到一耳。   “对啊对啊,最近咱们钟姐的身上处处透着恋爱的腐朽味。”同事一脸八卦的给周韫‘科普’。   “没看钟姐最近脸色都红润不少,这是有人日夜辛苦浇灌啊。”办公室里大都是男人,习惯了说话间的大尺度。   钟翘不是什么扭捏小家子气的人,更可况论说荤段子,她只怕是比他们更厉害的那类。所以听同事说这话也不生气,作势骂了两句,面上却笑的春光灿烂。   倒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周韫,脸却微不可见的阴沉了几分:“那是不是很快就能吃到小钟的喜糖了?”   听起来是跟着大家一道起哄的话,可等他说完,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   钟翘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周韫一眼,然后夸张的举起手跟林副总发誓:“林总放心,没给公司挣到十个亿,我钟翘绝不跟大家收份子!”   这是借着玩笑话跟领导表态,自己近两年是不会结婚生孩子的。   干他们这行,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整天加班出差,挣的多也的确辛苦,很多女生都难以坚持。可行业内阳盛阴衰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女职员一旦结婚生孩子,就等同于辞职,就算再能坚持,也不可能大着肚子继续熬夜加班到处飞。   所以方才周韫的那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问出来,才会让钟翘觉得奇怪,没想明白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语。   林副总最欣赏钟翘的,就是她的机灵。本来还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找时间跟她单独谈谈,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的。   “那你可能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咯。”   一众人在林副总和钟翘的玩笑中散场,秦艽艽跟着钟翘回到她的办公室,状似无意的将门带上,一个箭步冲到办公桌前。   “钟姐你是不是得罪周韫了?”周韫刚刚问的那句话,实在让人尴尬。   “没有吧……”   一个吧字透着些不确定,钟翘也在疑惑,是不是上次没应承D市那个项目的事情,让周韫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周韫都在公司里干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连什么话能问不能问都不知道。”秦艽艽心里隐约生出个念头,却一闪而过,没能及时抓住。她随即晃了晃脑袋,怂恿着钟翘:“话说,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神秘男友啊?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小鲜肉能拿下我们公司的高岭之花。”   “私人珍藏,不给看。”钟翘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一口拒绝。   “照片呢?照片总有吧。”秦艽艽小步挪到钟翘的身边,斜靠在她的办公椅扶手上,冲她撒娇:“小姐姐,就给我看一眼嘛~”   钟翘对着她扭来扭去的小蛮腰就是一掐,将人赶下去的同时还不忘将一叠文件塞到她手里:“不给看就是不给看。去给我将近一年国内参与的油田并购案整理出来。”   秦艽艽不情不愿的抱着文件,眼尾无辜的下垂,眨巴的跟眼睛抽筋一样:“小气,弄的神神秘秘的。”   她拿着文件往门口走,手刚握上门把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大转身,脑后的长发甩的跟拍洗发水广告一样:“钟姐!你这样藏着掩着,是不是因为你男朋友我们见过!”   钟翘原本眯着眼看着电脑上的外网新闻,听见门口秦艽艽一惊一乍的声音,小心脏都漏跳一拍,蓦地抬起头,红唇因为震惊而微张着。   这表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印证了秦艽艽的猜测,她缓缓走回到办公桌前,将脑袋探到电脑上方,挑了挑眉。   钟翘握着鼠标的手心里都是汗,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秦艽艽粉嫩饱满的双唇。   “钟姐,你是不是……”   “花钱包养十八线流量小生了?” 第39章 笑一个   对于秦艽艽的神奇的脑回路, 钟翘最后给了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将人赶出了办公室。   转眼就到了12月,天气预报推送了消息说B市明天早上将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钟翘团队的原本在做的最后一个风投的项目在上个星期因为投资标的突然爆出的负面原因被资方看差而意外夭折。不过好在今年做的项目的收益都不错, 老板也没再指派什么新任务下来, 她的团队便提前进入了年前的半休假状态,只专心研究起明年可能要做的新项目。   这样一来, 钟翘倒是空闲了下来,一个礼拜也只偶尔加班一两天。她便时不时的去找戚承, 偶尔接他下班, 或者时不时的去B大等他下课。   周三这天早上, 钟翘跟着领导们去证.监会开会,中午又参加了一个饭局,因为要开车送喝了酒的领导回家, 老总住在市郊的别墅区,到家后便大手一挥,叫钟翘直接回去休息,不必再去公司了。   其实下午钟翘本来就不打算回公司去, 可翘班和得了领导首肯的休息还是很不一样,她握着方向盘,哼着小曲心情愉悦, 想着要做点什么事情才不算浪费这大好的时光。   她首先给程军发了个微信,但是没得到回应,她猜那人不是在开会就是翘班睡觉,撇撇嘴关了手机。漫无目的的将车子往市区开, 目光瞥及路标指示牌上特意标注的B大的方向。舌尖顶着内唇角,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再握住一转,下了高速。   将车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她连包都没背,拿着个手机钥匙就直奔商场四层的运动专区。找了家店买了一身粉蓝色的运动装,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还搭了一双销售极力推荐的网红款运动鞋。   钟翘已经很久没有穿的这么休闲了,上班开会出差谈合作,都需要时刻把自己打扮的成熟稳重,如今穿上这一身倒真是让人舒服的身轻如燕,走路都下意识的想要蹦跶两下才好。   钟翘付完钱,把标签都拆掉,直接在店里就整套换上。   “有发绳吗?”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站在试衣镜前左右侧了侧身,向站在一旁的销售询问道。   钟翘进店没多久就爽快的买了一整套的衣服鞋子,连价钱都不带问的就刷了卡,这样的客人销售恨不得都将她供起来才好,区区一个发绳,就是她没有,现在也能特地去给她买一个来。   钟翘等了一会,微笑着接过销售刚拆开的一包黑色的发绳,拿了一个用牙咬着,手指随意的梳了几下散在身后的长发,发梢扫过羽绒服带毛的大帽子,发出霹雳啪啦的几下静电。   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脸颊边掉落了几缕扎不进去的短碎发,晃了晃脑后的辫子,做作的对着镜子眨眨眼,比了个心。她自恋的觉得自己青春焕发,就跟刚考上大学似的。   钟翘决定晚上再找代购买一套正在用的昂贵护肤品。   买完东西,她还到底楼找了家奶茶店,本来想买奶茶的,但大概是在开着暖气的商场里穿着羽绒服的缘故,最终点了一杯颜值颇高的招牌鲜果柠檬茶。   穿着羽绒服,捧着少冰的柠檬茶,钟翘站着吸了一大口,将饮料里的百香果籽嚼的嘎嘣脆响。   有暖气的地方真的是太幸福了。钟翘每年到了冬天都会忍不住感叹起来。   她取了车直接就往B大开,然后将车远远的停在了B大附近的一个露天停车场里,拿出手机看了戚承给她回的微信,吸溜着柠檬茶里的果肉,找到了他今天上课的教室。   戚承每周三周五都有大课要上,他都会将这两天下午的工作挪到其他时间加班加点的完成,然后在中午回到B大来直接上课。   钟翘好几次在周五他下课的时候来学校接他,却是第一次在周三过来。B大的主园区很大,尽管她已经小跑了一路找过来,可等找到教室的时候,却还是晚了点,教室里已经开始上课了。   钟翘蔫儿了下来,心里头偶生的计划没有得以实施,她有些泄气,看着怀里抱着的文件夹悠悠叹了口气,毕竟为了这课,她还特地买了一身行头。   “同学?你干嘛站在这儿啊?”一个男生走到她身边询问道。   钟翘指了指虚掩上的大门,有些沮丧:“迟到了啊。”   “迟到了走后门啊!你站在这儿老师也不会给你开门啊。”男生也是过来晚了,本来想着直接跑上楼溜进教室,可沿途看见这个眼生却长得不错的同学,硬是停下了脚步。   “啊?还有后门呢!”钟翘双眼冒光,今天这一天的投资看起来不会付诸东流了。   “你跟我走。”男同学看着她傻的有意思,猜测这姑娘搞不好大四开学到现在是不是头一回来上这课。   这节课也是一个阶梯教室,钟翘跟着这个热心的小男生跑到二楼,果然见到一扇半开的门。两人猫着腰溜进教室,在后排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下。   两人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早被人尽收眼底。   “还有走后门的同学吗?没有的话我就关门了。”透过无线耳麦从音响里传出来的男声带着笑意,还混杂着些电流的噪声。   钟翘这屁.股刚坐到凳子上就听见这一声调侃,还有教室里憋着劲儿的偷笑声。她自然知道这老师是在说自己,想她上学的时候都没被老师说过,如今都毕业那么久了,倒被说了两句,心里头有些不痛快。   她垂着脑袋扮成羞愧的样子,可实际却抬着眼往讲台那儿飞眼刀,想瞧瞧是什么样的老师这样不上道。   可这一看,却让她惊讶的收不回眼。难怪听着刚刚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呢,原来教这节课的老师竟然是孙一军。   教室里坐了一两百人,她抱着胳膊眯着眼往下望,虽然看不清孙一军的面容,但她知道他正跟自己对视着。   看来他是故意的了。钟翘挑眉,觉得这人比想象中可有意思的多。她伸手划开放在桌上的手机,找到孙一军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正经翘:我不要面子的啊![咒骂][咒骂]】   她收好手机,歪着嘴角,看着站在讲台前的人,等了十分钟,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人家肯定是在上课前就将手机静音了。   说实话,孙一军讲课还算有趣,钟翘虽没用心听,但也觉得他讲的通俗易懂。要是当年自己上学的时候能遇上这样的讲师,那她现在大概已经进了牛津剑桥读研了吧。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遗憾,下意识的伸手去拿面前已经喝的只剩了一个底的柠檬茶。   “好,现在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思考一下我刚刚说的案例。”   “嘶溜——嘶溜——嘶溜——”   孙一军话音刚落,紧接着寂静的教室里就响起了吸溜饮料的声音,在空旷的阶梯教室里异常响亮。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没憋住带头笑出了声,最终一个传一个,变成了哄堂大笑。   大家边笑边扭头寻找着这个胆大包天的神人。只有坐在前几排中间的戚承依旧低着头,自顾自的看着课本,转着手里的笔,对课堂上发生的小插曲毫无反应。   “戚承你快看,这女生太牛了。”坐在他身边的同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因为兴奋没收住力气,将戚承手中的钢笔撞落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笔已经快要滚落到前一排的座位下面,要么他用脚踩过来,要么只能麻烦前排的同学弯腰捡一下。   这笔是钟翘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盯着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黑色钢笔,无奈弯下腰,准备钻下去试着够够看。   “你的东西掉了?”他才刚低了个头,前面的女生突然一个180度的大转身。   戚承看着谢妮,敷衍的点了个头。   “我帮你捡!”也不等他回答,谢妮就弯下腰,用手摸着地,手指夹到了那支被摩挲的有些温热的钢笔,“给,你的钢笔。”   “谢谢。”戚承的态度依旧冷淡,可是却少见的开口道谢,将笔接了过来。   “不用谢。”谢妮有些害羞,轻声细语在周围的哄闹声中变得微不可闻。   孙一军仰着头望着钟翘的方向淡淡的笑着,等大家笑的差不多了,才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将别在衣襟上的耳麦扶正,清了清嗓,饶有兴趣的问道:“珍珠奶茶那么好喝?”   钟翘其实也很尴尬,她听他讲的津津有味,一时间也忘记自己是偷摸着来蹭课的,还以为是在开会,想着拿起手边的水喝上一口。可直到粗吸管里传出了吸溜声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矿泉水,眼下也不是在开什么会。   她咬着吸管,呆若木鸡的眨眨眼。不过好在这些年也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孩子,读书的时候没少犯浑,迎着满教室里探究的目光,还有下面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想想都知道很欠揍的孙一军。   黑白分明的瞳眸溜溜一转,挑了挑眼尾,钟翘干脆大方的举起手中的柠檬茶挥了挥,脆声说道:“老师!你该换眼镜了!这是大杯三分糖少冰的水果柠檬茶,不是珍珠奶茶!”   教室里又是一阵爆笑,还有不嫌事大的鼓起了掌。   戚承正拿着衣角擦拭着手里的钢笔,听见后面响起的女声,耳尖一动,皱了皱眉。   孙一军依旧端着云淡风轻的笑,也不见他生气,反而姿态惬意的往后靠在讲台上,支起一条腿,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没喝过,要不你请我喝一杯?”   “哦~~~~”有人大声的发出语调起伏的起哄声,聪明的早就看出了这个年轻的孙老师和后头胆大却眼生的学生中隐隐浮动的猫腻味。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着眼下的情况。   “请你喝可以啊,下回孙老师会给我留后门吗?”钟翘得寸进尺,还将音量拔高几分。   如果说第一遍是以为自己听错的话,这一句话就让戚承肯定了些什么。他转过头,顺着身边人的目光朝右上方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过去。他上课带着眼镜,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不知犯什么病还换了个风格打扮的钟翘,要不是她眼里灵动的狡黠,就连他就差点认不出来。   他舔着后槽牙,将身子转了回来,打开笔盖在本子上随意划着,若有所思。   “诶,那女生几班的啊?没见过。”谢妮身边的女生小声的讨论着。   “说不定就是孙老师的女朋友呢。现在不就流行装作是男朋友的学生来蹭课调情嘛。”另一个女生拿着手机,笑的一脸八卦。   戚承听见了她们的话,手中一顿,笔尖直接戳破了纸张,黑色的墨迹在下一页晕染开。   “闭嘴!”他对着谢妮的后脑勺冷不丁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语气冷的跟淬了冰渣子一般。   谢妮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头,看着戚承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心,又讪讪的转了回去,心想他大概是不喜欢八卦的女生吧。   钟翘和孙一军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将笔往桌子上一扔,磨了磨齿根,拿出手机。   孙一军很快恢复了课堂的秩序继续讲课,钟翘冲一旁目瞪口呆的男同学无辜的耸了耸肩,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   有一条微信,刚收到的。   钟翘点开,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Q:皮这一下很开心?】   钟翘的眼皮又跳了一下,第二条微信紧接着跳出来。   【Q:当着男朋友面跟野男人眉来眼去,你怕是当我是死的吧。】 第40章 不笑   身子前倾, 手肘撑在桌子上扶着额头,钟翘懊恼的闭上眼,已经不忍去看面前的手机。屏幕很亮, 还停留在与戚承的对话聊天框上, 明明他就发了两句话,连个系统自带表情都没加, 可她却好像已经能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就会把今天来B大的正事儿给忘了呢?明明是来看戚承上课的,谁能想到会遇到孙一军, 还恰恰是他教这节课。   知道戚承介意孙一军的事情, 但私房菜一次, B大校门口又一次,怎么就次次都能让他给遇上了呢。   钟翘心里纠结的要命,也没空再听孙一军讲课, 咬着下唇,抠着指甲上已经有些剥落的甲油胶,思考着一会儿要怎么哄好自己的那个傲娇的小男友才好。   一节大课两个小时,中间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 有些人出去上洗手间,大部分的人都留在座位上交头接耳,时不时朝钟翘的方向看上两眼。   钟翘刚刚已经找到了戚承所在的位置, 可是这会儿她也不敢过去找他。毕竟她也吃不准戚承会不会介意在同学面前坦白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轻轻的振动声,钟翘以为是戚承又发了微信,打开发现是孙一军回了她刚才的消息。   【老乡:来找戚承?】   【正经翘:是的[大哭]】   孙一军的眼睛太毒,第一次在私房菜馆的时候就看出的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当时他就知道戚承, 因为刚到学校报道那两天他就听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提起过戚承的名字,极有天赋的学生。所以在B大上课第一天点名的时候他就有特地留意过这个男孩。   孤僻、冷淡、也有一些刚愎自用。   这是孙一军通过这段时间对他的观察后得出的结论,不一定最客观,但也不会出入太大。戚承的确是一个天才型的学生,学习能力强,适应力快。可从他几次交上来的作业和上课的提问后也不难看出他对自己过度的自信。   一个事事顺风顺水的少年,孙一军内心里的坏心眼作祟,有一些想看他吃瘪的样子。是以在上一次在B大门口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远远走进的戚承,他却还故意跟钟翘做了些亲密的动作。   但是今天的状况,他倒真是无心的。一开始是惊讶钟翘会过来蹭课,后来因为奶茶事件打趣她,倒也真的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老乡:是不是让他误会了什么?】   钟翘回了好几个扁嘴的表情,不知道回什么,毕竟跟其他人抱怨男朋友小心眼儿吃醋这件事情好像也不大妥当。   孙一军看见那两行表情,拇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临发送前又删掉重新打了四个字。   【老乡:好好哄哄[偷笑]】   他不能去帮她解释什么,本身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这一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说不定就真给人添麻烦了。   眼神往手机顶部的时间上瞄了一眼,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把手机往外套的衣兜里一揣,回到讲台后面整理教案。   而坐在那边一直忍着没回头去找钟翘的戚承,这会儿心里就跟进了一窝蚂蚁一样。他没去找她,就坐着等着欠收拾的人自己过来解释,可人不光没等到,手机也跟死机了一样,无论将wifi和4G网络重新开关多少遍,但就是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钢笔架在摊开的书本中间,他掌心向上,一下下用食指的指节叩击着书页,间断不一,毫无规律,就跟他现在烦躁的心绪一样。   休息的时间过去了一半,手机的屏幕还是一片黑暗,连个振动都没有。不停舔着后槽牙的舌尖此时已经有些微疼发麻。身体靠在椅背上,刚架起一条腿,因为前后排的间距太小,又把腿放了下来,大喇喇的敞开着,一脸不悦的看着站在讲台前拿着笑的十分不顺眼的孙一军。   后半节课对于戚承和钟翘两人而言都过得十分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孙一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布置了作业后就整理了东西,跟着人流一起离开了教室,甚至没有在往教室后排多看一眼。   “孙老师,刚刚那个女生是您的女朋友吗?”有八卦的女生正好走在他身边。   “为什么这么问?”孙一军笑的和煦,他对学生的这个想法也很好奇。   “因为您对她很不一样啊!”女朋友扮作学生的样子去男朋友课上捣蛋,女同学觉得自己是遇上了小说里的情节,即使被塞了一嘴的狗粮,也依旧有着莫名的兴奋。   “不是我的女朋友。而且人家有男朋友,下次别这么问了,人家男朋友听见该不高兴了。”注意到女同学眼中的失落,他的笑意更甚,“而且,不是我对她特别,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特别的老师啊。”   教室大黑板正上方的白色圆形时钟上黑色的短针已经指向左下角的阿拉伯数字5,刚刚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再过一会儿就该到饭点。大四的学生总有许多事情要忙碌,下课没一刻钟,教室里的人就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还留在教室。   偌大的教室瞬间空了下来,钟翘看着坐在前排中间纹丝不动跟雕像似的戚承,终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踩着阶梯走到下面,挤进座位间,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食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硬邦邦的手臂,钟翘弓着背,歪着脑袋,弯着眼,笑的一脸谄媚:“嗨~小哥哥~”   没有人回答她,只无尽的寂静不断的蔓延。   教室里还没有离开的几个人注意到教室中间的两人,偷偷观察着。   “是刚刚那个女生诶~”   “外校的吧,都没见过,是为了戚承来的吧。”   戚承生的好看,有想法的女生络绎不绝,绝不单单只仅限于B大的女生,这几年有不少邻校的学妹学姐也花样百出的来B大往戚承面前凑。蹭课套近乎这方法,已经很老套了。   他们在赌戚承这次是冷脸忽视还是毒舌击退。   钟翘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配上高挺的鼻梁,冷漠出几分禁.欲感来,暗叹着他怪不得那么受小姑娘的欢迎。   “怎么连不高兴的样子都那么好看呢~”用手托着脸颊,钟翘侧着身子靠在桌子上,把脑袋又往他面前挪了几分。   视线里出现半张娇俏动人的脸,薄施脂粉,长长的马尾直直的坠在桌子上。他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眼向另一边瞥去,薄唇抿的更紧了些。   “小哥哥~我请你喝饮料,走不走?”钟翘耐着性子哄他,语气比之前更软了几分,又娇又糯又做作,但配着她今天这身粉嫩的装扮,倒也不觉得太违和。   戚承又坚持了半分钟,略僵着脸,冷冷的将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要大杯三分糖少冰的水果柠檬茶。”   “可是我今天没带钱怎么办啊~”钟翘看他破功,倒也不着急哄了,故意逗弄着他。   戚承努了努嘴,脸颊一吸,忍下想咬她的冲动,有些无奈的开口:“我付钱。”   ……   顾忌着在学校怕影响不好,钟翘还是管住了自己的手没有去挽他,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教室,留下了看戏的同学面面相觑。   这样就勾搭走B大校草了?!是他们瞎了还是瞎了还是瞎了呢?   钟翘带着戚承找到车,主动坐上副驾驶座,让戚承开车。两个人把手里的东西往后排座位上一丢,然后四目相对。   “怎么穿了这样一身?”直到现在戚承开终于有时间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她今天出其不意的装扮。   钟翘将身子往他那边又凑近了几分,晃了晃身子,白净的脸盘上眉眼清清:“不好看吗?”   戚承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看。”   “那你怎么都不夸我啊~”她的眼角上勾,狡黠的就像是挂在枝头望而可及,却永远堪堪只差一指而摘不下来的小樱桃。   松开指间的软肉,指腹移到她的的唇边,转而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大力的咬上她微翘娇艳的双唇。   他吸.吮住她的唇瓣,百转千回,发出羞人而色.气的水渍声。直到钟翘觉得自己的双唇痛到麻木,可能都已经被啃的肿成台式小香肠后,他才终于放过已经被蹂.躏的可怜兮兮的双唇。   扣在唇角的拇指揉上她的下唇,指腹上只有微亮的水光,再无其他。   “下次装嫩的时候记得换个口红的颜色。”   “……”钟翘情.欲雾蒙的眼神转瞬变得清澈凌厉,她气呼呼的收回身子,将脑袋撇向车窗。   麻蛋,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怎么了?”戚承一脸懵,对于突然抽离情绪的钟翘有些糊涂,他是说错了什么吗?   “开车!”钟翘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来。   戚承虽然没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可也听出了轻微的磨牙声,乖乖的握上方向盘开车。   他越想越糊涂,难道今天不应该是他生气吗?怎么亲了个嘴就换了个样儿呢?   车里的气氛僵持着,钟翘还别这头不看他也不说话。戚承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干脆打开了收音机,晚高峰时间段,清朗的男声从车载音响中徐徐而来。   “今天我们电台的主题是‘那些有意思的歌曲’,如果有听众朋友们想到什么有意思的歌曲都可以编辑短信给我们。”   “下面要放的这首歌我觉得还挺有趣,让我们一起来听《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 第41章 笑一个   钟翘游手好闲了半个多月, 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便给她指派了个新的任务——出席年前的各合作单位的年会和交流晚宴。   业内女性本身就少,像钟翘这样又年轻又漂亮的就更少了, 领导为了说服她, 甚至在例会结束后把她夸上了天,直称她是公司的门面担当。   钟翘垂着头装作羞涩的样子, 将脸颊上落下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谦虚的说着“哪里, 哪里~”, 心里却大大的翻着白眼, 老板现在才发现她是门面担当,所以前两年是都瞎了吗?   “小钟啊,圣诞节有一个B市投行菁英交流会, 你到时代公司出席。”久未露面的大老板在散会后喊她去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邀请函给她。   钟翘打开一看,这个菁英交流会她前几天在500人的同行微信群里听人提起过,算是门槛不低的一个菁英会, 不少业界大佬都会参加。   “老板,我去不合适吧。”钟翘没有一点兴奋,反而觉得这份邀请函就是个烫手山芋。   钟翘别说大佬了, 在业内顶多算个小细胞,连粉红都算不上。再加上公司资历比她高的也不少,真要是去了得多找人恨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全公司上上下下现在也就你最合适,别的组都还在忙项目, 哪像你们C组那么空闲……”大老板抽屉里翻出了一袋棒棒糖,自己拆了一支叼在嘴里,又将包装袋递给她。   钟翘微笑着摆手,谢绝了那一大袋花花绿绿的不二家:“老板你不去吗?”   “我明天就要陪我太太去北欧旅行,过完元旦才会回来。老高也有私事要忙。”大老板是个平易近人的中年大胖,很耐心的跟她解释了原因。   钟翘将手里的邀请函打开又合上,反复几遍,有些拿不定注意。大老板二老板都没空,林副总又去加拿大出差了,她很想问问能不能让周韫去,可又想着他们组最近忙的不可开交,还好几次来她这儿借人,便又歇了这个念头。   这场交晚宴是圣诞节晚上7点,而平安夜那天戚承学校又有活动要参加,钟翘私心里是更想把时间留给自己男朋友的。   “老板您放心,我会去的。”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老板这么看的起她,她不能不识好歹,“那我能带秦艽艽一起去吗?”   注意到邀请函上写了是两人参加,她也没有男伴,便有心想拉一把秦艽艽。   “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别给咱们公司丢面子。”大老板踩在地上的脚一瞪,转椅往后一退,然后自顾自转了起来。   钟翘眼角直抽,但还是保持着镇定,对大老板幼稚的玩心视若无睹。   “老板,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记得去买身好看的礼服,到时候找财务报销。”   “谢谢老板。”钟翘点点头,拉住门把手,准备将门带上。   她倒退着出去,没有注意到后面来人,转身的时候一下子撞到人身上,鼻子又疼又酸。   “小钟?你没事吧。” 周韫也是过来找大老板说事的,没想到遇到刚出来的钟翘。   刚刚那一撞的力气不小,主要就是撞到鼻子了,钟翘双手捂着口鼻,手里还捏着米色的邀请函。   “没事没事~”她捂着鼻子,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邀请函已经被她捏的发皱,但还是遮了大半张脸,周韫看到邀请函上显眼的一行鎏金黑体大字,瞳孔微缩。   “韫哥你进去吧,我先回办公室了。”钟翘现在就想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鼻子被撞成了什么样,冲他摆摆手,从他身侧走过。   钟翘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鼻头有些发红,倒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她拿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自拍了一张照片给戚承发了过去。   【正经翘:五百块钱做的鼻子撞歪了,求安慰[哭泣][哭泣]】   也不知道戚承在干嘛,没一分钟就回了消息。一个橙色的小框,1000块钱的转账。   【Q:重新做一个贵的。】   钟翘捂着嘴偷笑,乐呵呵的点了接受转账。   【正经翘:宝贝,圣诞节我有事,应该不能一起过了。】   打完这行字,她还把邀请函展开,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那头戚承正在领导的办公室里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点开图片看了一眼,给她回了一个“工作为先”,目光却随之落到面前茶几上那份和手机里一模一样的米色信封上面。   **   最近的戚承越来越忙碌,钟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一个人的时候。因为戚承太忙,经常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便也不再让钟翘接他,每天开自己的车上下班。   钟翘也依旧会去B大找他,只是周三的课她都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起听孙一军的课。   她和孙一军也没有其他的联系,不过就是远远的点头打个招呼。   离圣诞节还有一个礼拜,钟翘拉着秦艽艽一起去逛商场,打算买两件晚宴穿的礼服,反正大老板都说了可以给报销了。   两人还算良心未泯,没有在商场的底层一线大牌里挑,而是直奔二楼的副牌。   钟翘挑了一件黑色的过膝黑色连衣长裙,腰部镂空,简单大方,也不会太过华丽。秦艽艽选了一件白色的一字肩短裙,上身清新干净。   两人穿好衣服站在巨大的试衣镜前,钟翘抱着胳膊,斜斜的站着,黑裙配红唇,慵懒又冶艳。秦艽艽扯着裙摆转了个圈,摇摇晃晃的垫着脚尖,试图踩出穿着高跟鞋的效果,一手搭在钟翘的肩上。   “钟姐你看,我们俩像不像黑白双煞?”   镜子里是风格截然不同的两人,一个是向阳而生的小白花,另一个则是荆棘丛林里的霸王花。   钟翘买东西干脆,衣服合身得体,叫销售直接开单,准备换下来去付款。   因为要找财务报销,她没忘找店员再开一张发.票出来,将公司名和税号告诉店员后,便站在一旁等着。   “钟姐,你的手机好像在振。”秦艽艽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轻微的震动声,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向钟翘喊了一声。   钟翘的眼皮挑个不停,小心的用指腹揉了揉怕花了妆,接过秦艽艽递过来的包,找出手机。   母上来电   来电显示照片还是钟妈妈亲自设置的一张她去年特地去影楼拍的武则天宫廷风写真照。   钟翘的眼皮抽的更厉害了,战战兢兢的点了接听,将手机放在距离耳边三公分的地方。   “喂~囡囡啊~”   轻柔似水的吴侬软语从听筒里隐隐传出,手机没有贴在耳边,音量不大,钟翘听得并不真切,把手机重新拿回到眼前一看,确定是她妈的电话没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在挣扎要不要干脆挂点电话算了。   “喂~囡囡,听得见吗?”钟妈妈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但还是可以听出她刻意放软的温柔语气。   “妈,听得见。”钟翘顺势在秦艽艽的身边坐下。   “你不在上班啊?你猜猜我在哪里?”钟妈妈的声音很兴奋,她周围的有些嘈杂,还时不时可以听见电子女声播报。   “出来办点事情。”钟翘隐隐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她装作没听见钟妈妈后面的那个问题。   “我跟你兰兰阿姨在B市呢!”钟妈妈根本不在意她的问答,自己就把答案给说了出来。   钟翘仔细回忆了一下钟妈妈口中的兰兰阿姨是谁,但是无果,于是只好问她:“怎么来B市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B市我都来过多少次了,熟的不得了哦~有什么好说的。是你兰兰阿姨,没来过B市,所以我们俩就结伴过来玩。”   那边店员已经将衣服打包好,把发.票拿了过来。钟翘接过发.票,手里拿着电话,对店员微一颔首。   “那你们住在哪里?我一会儿来找你们?”钟翘双腿交叠,空出的手抠弄着自己包上的肩带。   “我们住酒店,你不用管我们,管自己上班就行,我就和你说一声,需要你了会给你打电话的。车来了,先不说了。”也不等女儿回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听见电话那头有专车司机在说术语,应该是钟妈妈订的车到了。   钟翘没着急离开这家服装店,坐在沙发椅上,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没想明白钟妈妈打着通电话的意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戚承拨了个电话。   “喂,是我。”电话接通后,钟翘先开口,还有些心虚的朝秦艽艽看了一眼。   “那个……我妈来B市了,也没跟我说,刚给我打了电话。”她斟酌用词,一字一句都说的缓慢。   电话那头的戚承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我妈和朋友一起住酒店,但是……但是她一般都会去我公寓转转。”钟翘说的小心翼翼,而且一直仔细留心着那边的动静。   戚承没接话,电话那头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她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挂掉了电话。可是听筒里没有忙音声,她知道他还在听。   “戚……”钟翘刚说了一个字,猛然想起秦艽艽还在身边,立马将后面那个字字咽回腹中,“你在听吗?”   “在听,你说。”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不冷不热,丝毫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我看你最近也挺忙的,要不你就先回宿舍住?我那儿离你公司和学校都远,等你忙完这阵再搬回来呗。”她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建议。   “我知道了,晚上下班我回去收拾下东西。”戚承回答的很干脆,几乎没有犹豫,“我先去开会,晚点联系。”   “嗯,你先忙。”钟翘轻吁一口气,放松的仰着头,看着头顶打的刺眼的白光灯。   “拜拜。”戚承又说了一句,才挂掉了电话。   钟翘看着手机,猜想他会不会不高兴了,可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是个人都会不高兴的吧。   “钟姐,你妈妈来了啊?”秦艽艽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喝着饮料没敢出声,见她打完两个电话后,才小心的看着她问。   钟翘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鼓了鼓脸颊,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手里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孙老师来电 第42章 不笑   孙老师这个备注是钟翘在上次听了孙一军的课之后改的, 她觉得比老乡这个称呼要贴切也合适的多。   两个人私下几乎很少交流,虽然通过家里交换了电话号码,但除了第一次在机场见面那天后, 就没有再直接用电话联系过了。   现代社交APP流行, 只要不是着急的事情,大家都更愿意用社交软件来联系, 这是大多数年轻人的通病——   电话恐惧症   钟翘看到孙一军的来电,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 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可也没想太久, 就马上接起了电话。   也不过是将手机拿到耳边的功夫,钟翘瞬间记起了她妈口中的那个兰兰阿姨,不正是孙一军的母亲吗?!   “喂, 钟翘?”孙一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摘下镜框,轻揉眉心的样子。   “嗯,孙老师, 你说。”大概是因为刚才对着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儿,钟翘听见他说话,下意识就按照自己存的备注叫了起来。   对面明显顿了顿, 像是对这个称呼有些反应不过来,紧接着是一声轻笑。   “钟同学,你母亲和我母亲一起来B市了。”   “嗯,我刚刚得到通知。”用空出的手抓了抓头发, 还不忘补了一句,“三分钟前。”   “这么巧?不过我是一分钟前。”   “……”所以这是两个人都被自己的亲妈给坑了?   “我一会儿去酒店找她们,我刚刚问了问,她们就待三四天,反正我比较空,大部分时间都能陪着他们。只是明天,你知道的,我有课。”周三孙一军一整天都有课要上,事发突然,临时也找不到老师代课。   “明白了,那明天我去找她们吧。”   “麻烦你了,那我们微信联系吧。”   “是我麻烦你才对。”虽然不知道两个妈妈究竟是谁想出的主意搞这个突然袭击,但既然大人来了B市,他俩就谁都有责任。   两人也没多聊,显然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缓不过来。钟翘挂了电话,看见店员恭敬的站在一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店里坐了太久,便拉着秦艽艽出去随便找了个咖啡厅坐下。   钟翘脸色明显不好,点了个拿铁,心不在焉的跟秦艽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秦艽艽看她兴致缺缺,没忍住好奇心,问道:“钟姐,你家里是不是不知道你在恋爱啊?”   钟翘握着咖啡杯,指甲抠着上面的防烫圈,苦恼的点了点头:“我男朋友比我小,我没好意思跟家里讲。”   秦艽艽的下巴抵在杯盖上,睁着一双亮丽的鹿眼:“不会吧,现在姐弟恋挺常见的啊。”   钟翘喝了一口咖啡,抿了下双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这个,差的有点多。”   秦艽艽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慌,伸长脖子,压低了声儿:“多少啊?”   钟翘将手攥成拳伸到她面前。先翘起拇指,再翘起尾指。   秦艽艽的眼睛瞪的浑圆,张着嘴,挺直了背,照着她的样儿伸出手放在胸前比划着:“66666666~”   “所以啊,你说我这怎么可能跟家里开口。”钟翘摊摊手,有些泄气。   “但他不是已经工作了嘛?要不拖到明年工作稳定了再说?”仿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秦艽艽也有些萎靡,拿着吸管戳着杯底的果肉。   “他现在只是实习,而且我看他最近一直在忙保研的事情。”其实两人没有特别的讨论过这些事情,只是她曾无意中看见他电脑上的推荐信和保研材料。   “保研啊?!那研究生毕业不怎么也得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了!”秦艽艽现在都好奇钟翘是怎么和这个小鲜肉好上的,“虽然说读研期间也可以结婚,但钟姐你毕竟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如果你男朋友还是在读生,怎么都会有些不合适。”   如果两人都在读书,那这件事情也不难办。关键就在于女方已经工作,经济独立,可男方却没有。这样不对等的情况,真的很难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秦艽艽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看人看事毕竟是很通透的。   这些问题钟翘以前不是没想过,可自从和戚承确定关系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恋爱期脑子发昏,还是自己下意思的逃避问题,她就再也没有深入细想过这些。   也可能是她根本就没考虑过会和戚承能够顺利的走到最后吧。   钟翘一想就烦,还怕她妈搞突然袭击,也没心思继续逛下去,就跟秦艽艽告别,开车直接回家先去收拾东西。   她从储物间里找了个纸箱出来,将摊在明面上的男式的用具一应收到箱子里去。   然后找出了家里的一次性洗漱用具放在洗手间,以便戚承晚上回来可以用。   收拾完屋子钟翘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概是节目太无聊,没看多久她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直到听见电子门锁的按键声才惊醒过来。   戚承一进屋就看见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钟翘,他随手将手机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蹬掉鞋子,赤着脚走进客厅。   “怎么在沙发上睡觉,睡久了你脖子又该疼了。”他一脸责备。   钟翘舒展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手扶着后颈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脖子,声音还有些发哑:“看电视呢,太无聊就睡过去了。”   “你晚上别再捧着ipad看视频了,既然空闲下来就好好的休息。”戚承推开门走进卫生间洗手,擦手的时候才注意到洗漱台上自己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干净。   深邃的眼眸暗了暗,脸颊一吸,将手里的擦手巾挂好,走出卫生间,站在沙发的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上去拿两件衣服。”   钟翘站了起来,看着他上楼,也没好意思跟上去,站在楼梯下面等着,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突然觉得当初冲动留下他住在家里可能真的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决定。起码一对同居的情侣,不应该住在某个人专属的空间里。   如果她打算一直跟戚承这样在一起,起码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这样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但是每一次他们都能这般自如的看待这件事情吗?   戚承的心里不可能不别扭,但是她也别扭。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他一手扶着扶手,另一条胳膊上挂着两套西装西裤。   “这么快?”   戚承淡漠的颔首,将两套上班穿的正装摊在沙发上对折,然后卷了起来。再找了个特大的纸袋,将衣服装好:“我看你都收拾好了,其它东西我那里都有,拿两套衣服就行。”   钟翘看着他拎着纸袋走到玄关,将东西放在柜子上,急忙问他:“你、你吃饭了吗?”   “没吃。”戚承扶着墙,脚踩进鞋子里,空着的手拿着鞋拔将鞋穿好,“不吃了,我还要回公司加班。”   “这么快就走了吗?”虽然也怕亲妈来个突然袭击,可这样看着他来了又走,钟翘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总觉得自己是坏心眼的后妈,拿着两米高的扫帚将灰少爷扫地出门。   “嗯,最近也忙,你记得按时吃晚饭,别又偷懒在家吃速冻馄饨。”戚承握着她的肩,将人揽进怀中,低头在她额头上匆匆一吻,又迅速离开。   他低头,对上的是她隐含愧疚的眼,墨黑的瞳眸水光潋滟。   “我走了。”   戚承推开大门,钟翘站在那里,除了“路上小心”,再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话可以说。   皮鞋踩在走廊的白色地砖上,声控灯因为这一声脆响而亮起,后脚抬起脚跟,随即又重新落下。   轻微的叹息声被空无一人的走廊无尽的放大,钟翘看他去而复返,后脑勺被大手用力扣住,一个凉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我走了。”   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带上了门,快步走到电梯前。   电梯直速下降,跟他的心情一样。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拎着纸袋,每一步都走的稳当又缓慢。   车子停在了单元楼前不远处的空地上,暮色昏沉,霞光将小区的植被都镀上一层橙金。   纸袋被随意的扔进副驾驶座,他站在车前,没有着急进去,仰头朝单元楼上望过去。   虽然不曾特意数过,但是他知道,单元楼中段亮灯的那户,就是他眷恋不舍的温柔乡。   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身后。楼层太高了,他看不清她的面容,眼睛眯成一条缝,却还是只能隐约看清她散落在肩的黑发和白皙的小脸。   她一定正低着头,也在看着自己吧。戚承想到一首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钟翘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那辆白色的小车开出空地,窗外的天彻底暗沉,才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拢了拢头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有一条十分钟前的未读微信。   【Q:进去吧,外面风大。】   她勾着嘴角,抬眼看着客厅全封闭式无窗的落地玻璃,无声的笑了。   **   钟翘叫了两个小炒,自己煮了个米饭,刚吃完就接到了孙一军的电话,他已经陪突击小队吃了晚饭,将俩人送回了酒店,现在正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   孙妈妈是第一回来B市,主要是来看儿子来了,所以便想在明天去B大逛上一逛,感受下顶级学府的学术气息,顺带好拍几张美照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钟妈妈虽然来过B市许多回,但是却从未去过B大,于是这个导游的重任便落在了钟翘的身上。   钟翘已经和公司打过招呼,将明天的工作叫虎哥帮着安排下去,就打算明天直接去酒店接人。   两人在电话里又商量了一下后面几天的安排,对于各自亲妈来B市的次要目的都心知肚明但绝口不提。   电话刚挂断,孙一军就发了一个酒店的定位到微信上。钟翘回复收到,马上给钟妈妈打了电话过去,跟她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   一想到明天还要应付难搞的亲妈,钟翘突然怀念起没日没夜加班的时候,毕竟心累比身累可怕千万倍。   第二天钟翘起了个大早,敷了个面膜仔细化了个妆,就怕一会儿要被钟妈妈叨叨她不修边幅带出去丢面子。   将车开到酒店,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坐在酒店大堂,给亲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摁掉,她没有接着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果然没等一会儿就看见盛装打扮的两个妈妈手挽着手亲密无间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囡囡~”钟妈妈一眼就看见女儿站在那里,冲她挥了挥手,整了整围在脖子里的羊绒围巾,步子走的更慢了些。   钟翘看见亲妈开启了金光贵妇的模式,扭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身快步朝两人走过去,笑眼盈盈。   “囡囡~这是你兰兰阿姨。”还不待女儿走进,钟妈妈就先介绍了起来。   钟翘走到两人面前,先加了一声妈妈,转而再看向她身边气质温柔,眉眼和孙一军如出一辙的孙妈妈,微笑着颔首:“孙阿姨好。” 第43章 笑一个   这是钟翘第一次见到孙一军的母亲, 其实在国庆节回家的时候,钟妈妈原本也‘安排’了一个美丽妈妈同自家孩子的亲子聚会。她之所以知道那次聚会孙妈妈也会去的原因,是因为在前一天孙一军就给她发了微信, 问她是不是也会参加第二天的饭局。   不得不说, 孙一军是个很贴心的相亲对象。不知道是不是他也经常被相亲的缘故,对于这种家里安排的诡异聚会, 他的灵敏度就要比她高上许多。在知道有这样一个饭局后,便马上嗅出了其中猫腻, 然后询问了她。   钟翘一开始倒是没想到这一出, 因为自从上次在私房菜馆一别后, 孙一军好像当晚就对家里表达了态度,觉得自己刚回国,工作没有彻底稳定下来, 暂时没有时间考虑私人问题,将相亲的事情一个人揽了下来。   因为知道钟翘和戚承的事情,大概也是担心她会尴尬,所以才提前告诉她自己明天也会出现在饭局上, 记得不要将相亲的事给说串了。   钟翘很感激他的仗义相助,不过因为那段时间正和戚承黏的紧,临时改签了车票, 打算坐第二天下午的高铁回B市,正好也就完美的避开了这趟饭局。   因为是打着回去忙工作的借口,钟妈妈虽然对她临时变卦的事情颇有微词,但也没有拦着人。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妈妈会这般锲而不舍的一起来到B市。钟翘昨夜甚至想过干脆这两天故意表现的差一点, 可再一想她亲妈的脾气,便又歇了这份心思。   “妈妈、孙阿姨,你们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再去尝尝B市的早点?”她知道亲妈向来不大爱吃酒店的自助早餐。   “不用了,这家酒店是军军昨天特地给我们换的,早饭的种类特别多~特别好吃~”钟妈妈说完还亲昵的拍了拍孙妈妈的手背,笑的春光灿烂。   这事孙一军昨天在电话里跟她提过,说是妈妈们原先订的酒店不大好,他就做主给他们换了个市中心的高端酒店。钟翘问了一下价格,将一半的钱转账给他,他也没有推却,倒让她自在不少。   钟翘让她们在酒店大堂稍等,自己去取车,然后开到大门口,直接开往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B市某著名古迹。   “翘翘啊,你这个车不错哦~还很新嘛~”上车没多久,和钟妈妈一起坐在后排的孙妈妈开口问道。   “过完年才买的车,也没跟我和她爸爸说,自己拿钱就买了。”钟翘还没说话,钟妈妈忍不住先开了口,似是埋怨的语气,可脸上却是笑弯了眼。   钟翘看了一眼放在出风口支架上的手机,导航顶端跳出绿色的图标,应该是戚承到公司后给她发的消息。   “贷款买的。”钟翘在亲妈的笑声中小声的补了一句,无视钟妈妈几乎要穿透座椅靠背的怒视。   “哎哟,现在搞金融的年轻人都这样,买点大件宁可贷款也不肯一下子把钱全付了。你们要理财,钱生钱,我们军军也这样,阿姨懂的。”孙妈妈说完,便同钟妈妈相视而笑,瞬间就安抚了炸毛的钟妈妈。   “他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是不懂,不过军军和囡囡专业一样,他们肯定比和我们聊得拢。”钟妈妈这个暗示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可钟翘只当做两只耳朵都聋了,硬是没接话,淡定的自顾自开着车。   踩着油门的脚又多往下用力半分,硬是将近半小时的路程缩成了二十分钟。   这个景点是个古城楼,大概是天太冷,景点没有像往常一样人山人海。钟翘跟在两个妈妈的身后,充当着专业的摄影师,不厌其烦的给她们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中午是在景点附近的一家创意餐厅吃的,四楼的景观台可以将不高的古城楼全貌尽收眼底。   钟翘询问了一下孙妈妈的口味,按照她们的喜好点了菜。   菜一下单,两个妈妈立马走到落地窗前对着古城楼咔咔咔的拍照。钟翘也这才有机会拿出手机给戚承回了一个微信。   她对着落地窗远远的拍了一张照,先发了过去。   【正经翘:这可比做项目还累,终于能坐下来歇歇脚了。】   【Q:[抱抱]中午多吃点。】   戚承将收到的图片放大,注意到落地窗前站着两个人,都只有背影看不到正脸。   他打了一行字,立马删掉,思考了半分钟,又重新打了上去。   【Q:今天还来B大吗?】   一天没见,就甚是想念,一想到两人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却见不到面,他这心里就痒痒。所以虽然知道她应该是没时间来B大,可还是没忍住问了她。   【正经翘:来不了啊~下午还得带她们去其他的地方呢。】   钟翘的微信隔了几分钟才发来,答案是早就预料到的,但还是一样的让人心里发闷。   同样有些不自在的还有钟翘,下午的安排就是带着孙妈妈去B大逛逛,她没有告诉戚承孙妈妈的事情,觉得没有必要,只会增加两人间的隔阂,反正下午也只是在校园里闲逛,应该不大可能遇见他,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瞒下了这件事情。   【Q:那你们注意安全。】   【孙老师:吃上饭了?】   戚承和孙一军的微信同时进来,钟翘先给戚承回了一个用力亲亲的表情包,再回孙一军的。   【正经翘:你怎么知道的?】   【孙老师:我妈给我发照片了。】   钟翘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往这边走的孙妈妈和钟妈妈两人,紧接着又收到他的消息。   【孙老师:先吃饭,今天就辛苦你了,我会给你男朋友期末加分聊表感谢。】   钟翘笑出了声,没想到孙一军这人这么有意思,拇指飞快的按着全键盘。   【正经翘:那就先谢谢孙老师了。】   “笑什么那么开心。”钟翘的脑袋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将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吃饭手机放好。”钟妈妈从她身侧走过,小声的说了一句,有些埋怨她的不懂事。   钟翘背手将手机塞到放在身后的包包里,垂首整理着搭在膝上的餐布,瘪了瘪嘴。心想要是让她妈知道自己正在跟她的‘军军’发微信的话,只怕又是另一副样子吧。   钟翘的老家是个江南水城,近两年因为古色古香的临水建筑,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   为了发展旅游业,整个小镇也不曾再建过什么高楼大厦,一切都按照如今时兴的‘古早’风格来,也就不会有太新奇的餐厅。   这家创意菜做的大都是分子料理,钟妈妈和孙妈妈边吃边拍,一顿饭吃完,朋友圈九宫格照片下面已经有了许多的赞,中年妇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钟翘的安排都是赞不绝口。   “服务员,买单。”孙妈妈挑了几条评论回复后喊来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转身拿包。   “兰兰你这是做什么,这样子就过分了哦!”钟妈妈眼疾手快,按住孙妈妈已经拿出钱包的手,弯眉倒竖,收着下巴,皱着脸十分不悦。   “他们在大城市赚钱不容易的,我第一次见翘翘就觉得喜欢,这顿饭阿姨来请。”孙妈妈的后半句话是对着钟翘说的,钱包被钟妈妈按着,她就拿出了手机,准备让服务员扫码。   “这位女士已经买过单了。”服务员恭敬的弯着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掌心向上,对她们指了指钟翘。   早在她们去拍照的事情,钟翘就已经将只需要签名的无密码信用卡交给了服务生,这招是她工作这两年时无意中想出来的,不用借口上厕所或者打电话,不动声色的就将单买掉。   钟妈妈没想到女儿这么厉害,也不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只露出一个赞赏的目光。   服务员将事先交待过得发.票和信用卡一起拿了过来,钟翘核对了一遍菜品和价格,对服务员道谢。   “要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吗?”钟翘询问她们。   钟妈妈和孙妈妈相看一眼,表示不用回酒店,说直接去B大。   钟翘隐隐松了一口气,现在才一点多,就算堵车到B大也不过两点,兜兜逛逛五点前肯定能离开,这样会撞见戚承的几率就更低了。   开往B大的路一路畅通,不过为了让钟妈妈她们能在车上多休息一会儿,她特意将车速开慢了一点。   车子依旧停在B大附近的露天停车场里,钟翘带着她们往学校正门走去,刚走过停车场的出入口,岗亭收费的大爷就从开着的窗户里探出头,跟她打招呼:“今天那么早就来啊?”   钟翘这两个月每周都要来一两次,早在这大爷前混了个脸熟,偶尔接戚承停的时间短,大爷都没收她钱。   她对大爷讪讪一笑,表情有些僵硬,就怕跟在后面的两人听见这话。   “囡囡你经常过来吗?”钟妈妈耳聪目明,自然听清楚了这个大爷的话,倒是有些惊讶。   “你母亲吧!”大爷看了看钟翘又看了看钟妈妈,嘬了一口烟,咧着一口黄牙,“你女儿来的可勤呢!”   大爷注意到钟翘垂着眼,自觉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于她来找男朋友的事缄口不提,只“嘿嘿”笑了两声。   “大爷你少抽点烟,天冷赶紧关窗吧。”钟翘作势挥了挥他对着窗外吐出的烟,催促着她们赶紧跟上。   钟妈妈们对大爷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你来B大干嘛啊?”钟妈妈走到她身边问。   “过来跑步。”钟翘随口一说,也不管这借口是不是蹩脚,反正现在怎么都是说不清的。   钟妈妈会心一笑,也不追问,缓下脚步,重新站回到孙妈妈的身边。孙妈妈挽上钟妈妈的胳膊,捂着嘴小声的说了一句:“指不定咱们这回就是多来一趟,他们小青年大概就是不喜欢咱们大人插手。”   孙妈妈显然因为看车大爷的话和钟妈妈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个人在钟翘身后悉悉索索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的笑出声。   B大是所百年老校,因为老校区有一部分是某朝皇帝的行宫别院,因此每年来B大来校区参观旅游的游客也不少。   这处园林在B大的西北角,与戚承下午三点那节大课的教学楼正好是反方向,钟翘便先带着她们走去那处园林,想着可以正好和戚承错开,等到了上课的时间,再带她们往其他地方逛过去。   严冬寒风,少了高楼的遮挡,园林这边的风明显大了些,钟翘整了整衣领,脖颈一缩,将下巴藏进围巾里面。   盛夏满塘的粉荷绿叶如今只剩一片衰败,褐色的枯枝残叶在雕刻精致的石桥和朱亭的衬托下,萧瑟出别样的历史的沧桑感来。   中年妇女最爱的拍照时刻不会被环境所限制,她们宛如最专业的超模,扶着拱桥上的镂雕踩球石狮,侧身远眺,眼含忧愁,瞬间进入状态,竟拍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情景来。   钟妈妈们拿着手机翻看着照片,钟翘站在一旁等着,心情不知不觉也跟着这风景一样,隐隐透着几分微凉,甚至还有些忐忑,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事儿一样的不安。   戚承是从公司直接开车来学校的,因为出发的晚,也没时间先把车停回宿舍附近,便先开去了露天停车场。   拿了课本锁上车,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步子跨的更大了些。   身侧是一排停放整齐的车辆,戚承脚步一顿,总觉得方才双眼带过一个熟悉的号牌。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确停着一辆白色Macan,看不清车里内饰的颜色,也看不清蓝色车牌上的数字。   他揉了揉眉心,想着一会儿下课就早点回宿舍休息。   走过岗亭,他下意识的朝坐在里面的大爷颔首微笑。大爷唰一下拉开窗,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小伙子跑起来啊!丈母娘在学校里等你呢!” 第44章 不笑   “诶~今天那个外校的女生没来啊~”   “我看看~真的!是不是跟孙老师吵架了?”   “孙老师说不是她女朋友。”   “这女的不是为戚承来的吗?”   戚承几乎是踩着点走进教室, 室友已经给他占了座位,冲他招了招手。经过讲台,孙一军站在后面正将耳麦别在衣领上, 抬眼正好看到戚承, 冲他笑了一笑。   戚承颔首,算是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室友占得座依旧是在前面比较中间的位置。戚承侧身小心的走进去,有几个女生红着脸收着腿, 却还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他深灰色的西装裤。   “唉, 你表姐今天没来啊?”   刚一坐下, 室友就竖起课本挡着脸,小声的问他,可这会儿已经开始上课, 教室里是有孙一军讲课和翻动书页的声音,所以尽管声音不大,却还是引的坐在前排的谢妮回过了头。   当初谢妮和戚承的室友在B大门口与钟翘有过一面之缘,可她第一次来蹭课的时候因为换了风格, 而且距离也远,谁也没认出来。后来还是谢妮先认出了钟翘,特地等在下课的时候拦着钟翘跟她打了个招呼。   大概是女人独有的直觉, 谢妮总觉得钟翘和戚承的关系很奇怪,她还特地引导他的室友再问了一次,可戚承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嗯”了一声,不说是, 也不说不是。   今天不见钟翘来蹭课,戚承又差点迟到,这会儿听见别人问他,谢妮将身子紧贴着椅背,屏息等着他的回答。   “嗯。”   又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谢妮有些焦躁,为了追戚承,大学三年,除了自己年级非去不可的那些课,几乎都是跟着比她高一届的戚承上课,为此落了不少自己的课业。   她朝戚承又看了一眼,这个人冷淡的跟个冰块一样,怎么都捂不热。或者说他就根本不给别人一丝靠近他的机会。   谢妮一进大学就喜欢上了戚承,她刚到B大那会儿,和同学一起去食堂,遇到了正在和室友一起吃饭的他,清风朗月,如斯公子。她向别人打听了他的事情,知道他是比自己高一届的金融系的学长,B大的校草级人物,也知道了他身边没什么亲近的女生。   谢妮对自己的外貌很有信心,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总是特意制造一些巧合和偶遇,可戚承却好像永远都看不见她一样,无动于衷。   后来她放开手脚,蹭课、堵人、要到他的手机号发消息,可一切都跟石沉大海一样,永无回应。   谢妮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戚承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且他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若是学校有什么活动要他参加,或者是有同学找他帮忙,他都很少推却。   这让谢妮仿佛看到了希望,就这样锲而不舍的追到了第三年。   **   钟翘带着钟妈妈她们逛完了B大的园林和几处著名的教学楼。这年头中老年人的体力往往比年轻人更好,钟翘吃力的跟着她们的步伐,发现这一圈逛下来后竟然才三点半,比自己原先预计的时间要短上许多。   “妈妈、孙阿姨,你们累不累?要不要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喝个下午茶?”钟翘提议道。   钟妈妈看了一眼孙妈妈,来B大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来看看孙一军的工作环境,自然还是要遵循人家亲妈的意见。   “军军今天下午是不是有课要上啊?”孙妈妈问钟翘。   钟翘点头,也没多想:“嗯,周三下午3点到5点有一节大课。”   话一说完,钟妈妈她们就用揶揄的眼光打量着她,看的她浑身发毛,却也没发现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听军军说,B大的课是可以旁听的,我还没见过军军当老师的样子,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钟翘有些傻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在跟自己说笑,:“去旁听?”   “对啊对啊!”孙妈妈兴奋的点头。   “说的我也想看看,囡囡啊,你快点带我们过去。”连钟妈妈也跟着在一旁附和,还扯了扯钟翘的肩头示意她快点带路。   钟翘露出为难的表情,试图拒绝这件事情:“不好吧,阿姨,现在都已经上课了,我们就算过去了也进不去啊。”   孙妈妈有些失望,指尖轻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节课要上2个小时?也不让人休息啊?万一有人要上厕所怎么办呢?”   当然不可能一节课从头到尾的上两个小时。钟翘想顺着这话说下去,又怕等明天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们和孙一军单独相处,要是说起这件事情穿帮就不好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管她妈和孙一军l母亲这趟来B市究竟是为了什么,人家既然千里迢迢过来了,来儿子工作的地方看看,总是可以理解的。还记得自己当初换到现在的公司就职的时候,钟爸钟妈也是来了一趟B市,还特意去了她的公司转了转。   “4点钟的时候有一个不到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她如是说。   孙妈妈抬起手,撩起衣袖,看了眼玫瑰金带碎钻的表盘:“现在都三点半了,咱们慢悠悠往军军上课的地方走过去,然后我偷偷看上两眼,等中途下课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咱们就回去,行不行?”   钟翘笑的有些勉强,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依着她们:“都行,依阿姨您的想法吧。”   带着人慢吞吞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过去,钟翘每一步都走的有些不情不愿。可统共就十分钟的步行时间,便是她再怎么拖延,再怎么假装不熟悉路,还是在4点前到了教学楼的大门口。   钟翘没有带她们去教室的正门口,上课时间教室大门一般不开,而且孙一军是讲师,从阶梯教室的大门望过去,看不见孙一军不说,还可能会被坐在前排的戚承给看到。   她直接走到二楼,自从有了上一次承诺开后门的事件后,周三的这节课,后门永远都是敞开着的。   三个人来到后门,孙妈妈和钟妈妈迫不及待的就往门口凑,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教室里有暖气,孙一军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衫,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衣领,一手拿着粉笔,正站在黑板前侃侃而谈。   “噢哟~你们家军军真的是一表人才哦!上课的样子真的是好看的不得了哦~”钟妈妈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是伐?我也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哦,没想到还蛮有样子的哦~”孙妈妈得意都笑眯了眼,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下面的儿子就是一通拍。   尽管她们都特地压低了声音说话,可带着江南方言的普通话和北方的口音差异甚大,在她们讲话的时候,就早有坐在后排的同学闻声转过头来。   这会儿孙妈妈拿出手机一阵连拍,手机没有静音,虽然声音不大,可到底还是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尤为刺耳。   孙一军怎么可能再注意不到后面的动静,没讲完的案例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打断,半句话卡在嗓子里,张着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暂停。   大家听见相机的拍照声,又看到孙老师停了下来,纷纷转身朝后面寻去,就看到两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女站在后门处。   为什么是两个?因为钟翘早在第一声快门声响起的时候就连忙躲到了门后,将自己藏了起来。   孙妈妈和钟妈妈到底是经历过岁月沉淀的人,看到大家扭头望过来,也不露怯,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妈妈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冲讲台指了指,非常淡定:“你们继续上课,不用管我们。”   最近的这节投融资课好像格外的热闹,先是来了个光明正大与老师叫板的外校女生,这会儿又来了两妈妈级的也。   大家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都是一副等好戏的样子。   孙一军知道她们会来B大,但是没想到会来他的课上,更没想到自己的亲妈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双手撑在讲台上,无奈的摇了摇头,掐着眉心,宣布休息十五分钟。   全场欢呼,大家骚动了起来,可却没什么人离开座位,只一脸好奇的看着前面的孙老师。   孙一军从讲台后面绕了出来,一步两个台阶这样大跨着往后门小跑上去。   戚承这一次没有再想往常那样不动声色的坐着看自己的题,似是漫不经心的回头,眼睛却牢牢紧着后门。   是两个中年妇女,他眯着眼,试图看清她们的脸。鬼使神差的,他打开微信,往上拉到钟翘中午发给他的那张照片,点开,将图片放大,研究起了那两个没穿外套的背影。   他再次回头,这次连身子都转了过去,孙一军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三个人,没有钟翘的身影。   把手机塞进裤兜,转过身,他吐出一口浊气,拿起笔转在指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那种念头。   孙妈妈看着面前出色的儿子,满眼的骄傲溢于言表,她扯了扯儿子衣服的下摆,摸到薄薄一层的羊绒衫,责怪的拍拍他的胸脯:“我们下去说,别站在风口,你连外套都没穿,还不要感冒啊?”   反正也都让大家看到了,这会儿又是中间休息,孙一军也再没太多顾虑,带着她们往前面走去。   孙妈妈和钟妈妈跟在孙一军的后面,直到走到教室中间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囡囡呢?”钟妈妈左顾右盼。   “是了,翘翘呢?”孙妈妈往后门望去。   钟妈妈又往回走了几步,冲后门喊了一句:“钟翘!你干嘛呢!还不快点下来哦!”   她这音量不小,生怕钟翘听不见似的。   钟翘听见了,怯生生的从门后面挪出来,感受到大家的瞩目里,窘促的低着头,一路往下小跑。   不光她听见了,就连好不容易安心的戚承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钟妈妈的声音。他听过钟妈妈和钟翘聊视频的声音,虽然视频多多少少会有些失真,可那一声‘钟翘’却是响亮的刺进了他的耳蜗。   他没有抬头,没有侧目去看,钢笔被死死握在手中,对着书本上的印刷字,在旁边空白处一笔一划的抄写着。   钟翘极力镇定的对孙一军打了个招呼,他当然知道她在尴尬些什么,微笑的应了一声,就继续同孙妈妈她们说话。   她们走到讲台前面,接受着整个教室的目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钟翘侧着身,一手捂着脸,只想着晚上要怎么跟戚承解释才好。   “你在干嘛?干嘛用手挡着脸?”钟妈妈注意到她,一脸不解。   钟翘动了动手指,抠着额头上昨天因为着急上火而生出的痘痘:“长了个痘,看看能不能挤。”   钟妈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气恼她不知道在孙一军面前好好表现,恨铁不成钢的将她的手拍下来:“抠抠抠!有什么好抠的!有时间抠痘痘,还不如早点找个对象!等结了婚生了孩子,哪里还会长痘痘!”   钟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讲台前这一幕被大家看在眼里,孙妈妈的眉眼和孙一军像极了,钟妈妈和钟翘的下半张脸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大家多少都能猜到他们的身份,对于这个外校女生跟他们孙老师的关系,又多了几分肯定。   “她果然是孙老师的女朋友吧!”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啊!”   “上课已经够惨了,还莫名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这些说话的声儿都不高,可戚承却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每一句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妮仰着头转过身来,抿着嘴笑的腼腆,又特意做出几分高深莫测的表情来:“我说为什么每次上课孙老师都会单独跟你打个招呼呢,原来他是你的表姐夫啊!” 第45章 笑一个   戚承当然知道谢妮喜欢自己, 他只是懒,不是傻。他懒得去拒绝那些烦人的女生,是因为他清楚, 有些固执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放弃。所以他懒得浪费时间, 也不愿浪费自己的精力,左右都不会因为这些而影响到自己, 只要这些人不要过分打扰到他的生活就好了。   可是今天,没由来的, 他突然觉得这些整天在周围打转的女生实在是太碍眼了。   “谢……妮?”他的记性不差, 应该没有叫错名字。   这是谢妮跟在他身边, 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一时间激动地都忘记给出一个漂亮的表情。   “戚、学长?”   “你是不是很闲?”戚承问她,语气冷的可以抖下一层冰霜来。   “啊?”尽管他的语气满是讽刺, 但谢妮眼下明显兴奋过度,根本就听不出半分异样来。   “没听明白?”戚承的脸色更冷,不懂为什么都是女人,有些人就精的跟猴一样, 有些人却蠢得像猪,“反讽都听不出来吗?你是花钱上的大学吗?”   谢妮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戚承平时虽然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 为人却还算温和。可现在他却这样赤.裸裸的讽刺自己,甚至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厌烦之色。   “我……”她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刚起一个字,声音都颤的不行。   “闭嘴, 烦。”戚承是真的烦,眉心都已经凸起,干脆垂下眼,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桌子上不过是一本书和一支笔,合上书,笔夹在封面上,他拿在手里,站起身,身姿颀长,又是一身黑色的正装,在教室里格外显眼。   看了看两侧,座位都坐满了人,心烦意乱的戚承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憋闷的地方,掌心撑在桌上,借力一跃而起,踩着桌子大跨步往过道去。   这一排坐的大都是为了靠近戚承的女生,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了片刻后,通通红着脸尖叫着。   这一下动静太大了,连站在前面的孙妈妈她们也注意到,都闻声望了过去。   戚承一手拿着书,一手插着裤兜,背对着讲台,一步步往后门走去。   而坐在他前面的谢妮,早就没绷住情绪,趴在桌子上哭的一颤一颤的。   “噢哟~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野的啦~”钟妈妈对着戚承的背影咋舌。   “这个学生我知道,成绩稳居年纪前三,现在在实习,应该是有急事吧。”孙一军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前排的骚动,对她们释然一笑,耐心的解释道。   钟翘做贼心虚,一直面对着黑板而站,直到听见大家的惊呼声才没忍住转过头。她看到了戚承离去的身影,却没看到他之前的举动,也没明白大家都在惊叫什么。   孙一军看了看黑板上的时钟,准备开始下半节课,好说歹说才把两尊大佛给送出了教室:“学校门口有个咖啡厅,你们去休息一下,我下课了带你们出去吃饭。”   钟翘早就定好了晚上的餐厅,B市的特色菜,订的是三个人的座位,但临时加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从阶梯教室出来后钟翘整个人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好在钟妈妈和孙妈一直聊得热火朝天,所以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孙一军一下课就赶到了咖啡厅,他没有开车,手上还拿着上课用的教案和课本。   钟翘开车带着他们去了餐厅,一顿饭吃的恍恍惚惚,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在钟妈妈点她名的时候适时的微笑。   手机非常安静,同事都知道她母亲来了,工作也早已经安排好,除非是什么要紧大事,都不会在今天打扰她。可她却还是时不时的划亮手机,拨弄着音量键,她知道她在等什么,而坐在她身边的孙一军也知道。   “最近工作很忙吧?”孙一军问她,笑容和煦。   钟翘看见镜片后面那双狭长的眼睛快速的眨了两下,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感激一笑:“还好,把工作都推到明后天了,今天可以好好的陪妈妈和孙阿姨。”   以退为进这招,她用的得心应手。   果然,孙妈妈听见她那么说,放下了手里的汤勺,有些过意不去:“难为你了,翘翘,这么忙还出来陪我们。”   “没关系的阿姨,您和我妈妈难得过来一趟,我总要陪你们的。”   孙妈妈的眼神在钟翘和儿子中间来回打量,笑的意味深长:“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B市是好,可到底还是离家远。我和你妈妈打算后天就回去了,明天你就忙自己的,叫军军陪我们逛逛。”   “你们难得来一趟,怎么那么快就要回去,还不留下来多玩几天?”钟翘问的急切。   “哎哟,我们本来就是来看你们的,人也看过了,再留下来反而耽误你们工作。”钟妈妈她们原本是为了撮合两个孩子来的,可却没想到他们私下竟然好像相处的不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收获。   既然孩子自己相处的好,她们也就不打算再干涉,免得孩子间觉得有压力,说不定还出现逆反的心理,便打算早早回去。   晚餐是孙一军买的单,钟翘没有抢,微笑着感谢。因为在买单前她收到了孙一军的微信,说明晚的晚餐费用会找她报销。   钟翘开车,和孙一军一起将她们送到酒店,陪他们上楼又稍微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我送你回公寓吧?”钟翘问道,孙一军没有住在B大的教职工宿舍,而是在市中心租了个一居室。   其实她还是很感谢孙一军的,要不是他找借口,只怕再一个小时,他们也没法离开酒店。   他冲她挥了挥手机,橙白界面:“我叫了车,你先走吧,我估计戚承今天应该不高兴了。”钟翘着急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也不愿让人家情侣间因为自己产生嫌隙。   钟翘觉得孙一军真的是太贴心了,做事说话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要不是已经和戚承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真不一定能抵挡他的魅力。   虽然觉得让人家自己打车回去不大好,可钟翘是真的着急去找戚承,也没跟他客气,只说有空请他吃饭,就先一步离开。   她一上车就给戚承打了个电话,接通音响了半天,最后转到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   钟翘挂掉电话,没有继续打过去,一脚油门踩下去,往B大的方向开。车子开到B大的宿舍附近,氙气大灯打在老槐树粗壮的枝干上,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张牙舞爪。   距离出发前那通未接通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手机上除了APP的各种推送通知,没有电话进来。   戚承洗澡通常都是一刻钟,睡觉也不会静音,钟翘急的后背发汗,一把扯过副驾驶座上的围巾胡乱绕在颈间,立马下了车,寻着记忆走到宿舍的楼下。   她又给戚承打了一个电话,在嘟声响到第十下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语气平平,这是平常他跟其他人打电话的态度。   “我在你宿舍楼下。”钟翘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回电话。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她可以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还有身周舍友的交谈声。   “等我。”半饷,电话里才终于传来回应。   “嗯,等你。”钟翘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口中呵出的大团白雾在宿舍楼前的路灯下氤氲打旋。   电话没有被挂断,听筒紧紧贴着耳朵,她可以听见他鞋跟踩在台阶上的脆响,还有因为小跑而发出的急促喘息声。   “悄悄?”   “嗯?”钟翘听他那头好像安静了下来,应该是已经走到了门口,便抬头四处张望。   “你在哪儿?”戚承看着宿舍楼前的空地,舔了舔齿根。   “我在你宿舍楼下啊!”钟翘好像隐隐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唉……”戚承哭笑不得,心里头鼓了一下午的郁气像是被扎了个洞,缓缓泄出,“车停哪儿了?”   “停在上次你给我指的老槐树下面了。”   “能找到车吗?”   “能。”钟翘开始往回走,直到远远的看见自己白色小车,脚下的步子才快了起来。   戚承已经站在车前,靠在引擎盖上,一手还拿着手机。   “戚承!”钟翘冲他挥手,戚承两个字带着一秒的时间差从她的听筒里传出。   她挂掉电话,跑到他面前,扑进他的怀里,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   她知道他在生气,也理解他的不满,所以才会特地过来跟他道歉。这不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恋爱方式,特别是在有过失败的经历后,她更懂得要及时解决矛盾这个道理。   戚承抬手摸上她温暖的后颈,掌心微凉的温度刺激的她浑身一颤。他用手背将她被围巾围在颈间的细软长发尽数撩了出来,散在她驼色的大衣上。   “你的手好冷啊~”她缩着脖子,小声的表达着不满。   “这是惩罚。”他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声‘喂’一样淬着冰渣子,看到她过来找自己的时候,心里的气早就被暖意所替代。   没出息。   他暗暗骂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借机逮着她的错翻身做主,却架不住她的主动服软。   “能不能换个惩罚?”钟翘依旧抱着他不撒手,仰头盯着他幽暗的褐眸。   “换什么?”戚承半眯着眼,看见她眼里狡黠的光,像是憋着坏的熊孩子,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儿。   “偶像剧里霸道总裁在这种时候都是把女主角按着吻一通的。”钟翘撅着嘴,声音软的跟糯米糍一样,又甜又黏,还无辜的眨眨眼,道真有点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当然,如果可以忽略背后那只不老实的在他西裤口袋上打圈的小手的话。   “想试?”戚承轻佻的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他依旧是下午那副打扮,西装笔挺,倒真是有些痞坏总裁的模样。   钟翘垂下眼帘,故作羞涩的点点头。下一秒,肩膀和后脑勺就同时被大手扣住,天旋地转间,两个人转了个个儿,她被大力的压在引擎盖上。   紧接着就是他霸道炽热的吻,直接含住她的双唇。   先是故作用力的咬她,再用舌尖轻轻舔.舐她的唇线,接着探进她的齿关,吸的她舌根都发麻。   这样在室外被人禁锢在身下深吻,哪怕是严冬无人的夜晚,也依旧让钟翘觉得又羞耻又兴奋,双手抵在他胸前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像以前那样与他较劲纠缠,只有乖巧的顺从。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钟翘瘫在自己的车上,连冰冷的引擎盖都已经被她捂热。   戚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那不可言说之处,胀的脑袋都发疼,这才松口从她身上起来,还用指腹用力的搓揉上她微肿湿润的红唇,艳丽的像是傲雪而绽的寒梅。   “唔——”钟翘敛眉,表情有些痛苦。   戚承的手从她唇角移开,有些紧张的问道:“弄疼你了?”   钟翘咧着嘴,贝齿摩擦出声,她伸长胳膊扯着他袖口用力拽住。   “戚承。”   “嗯?”戚承顺着她的力气,重新俯下身,两额相抵,只当她还不尽兴。   “拉我起来。”   “我的腰好像闪到了……”   “……” 第46章 不笑   还好钟翘的车是SUV, 引擎盖高,不然要是换轿车的高度,戚承那霸道总裁式的扑压, 她今天可能就要当场交待在B大里了。   钟翘深知见面三分情的道理, 解决矛盾一定不能通过电话。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在两人缱绻深吻后, 她便将钟妈妈她们来B市的事情和今天出现在B大的原委向他交待了清楚,并认真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戚承其实早就不气了, 在回宿舍之后也仔细想过, 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因为钟翘还没有做好要跟父母坦白的准备。他知道她踌躇不前的原因, 认真想来,其实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长,而且也算是在他的一再强求下她才同意的。   从一开始对她产生好感, 到后来只是想找个借口留在她身边,再发展成想当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贪心。   这不是她的错, 说到底,还是他不懂得满足。   将事情说了个明白,两人又在楼下抱了许久, 确定了她的腰没大事后,钟翘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可当第二天钟翘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昨晚被压在引擎盖上的那一下可能是拉伤了肌肉,在经过一夜后, 后腰酸痛难忍,每转个身都痛的她龇牙咧嘴。   钟翘今天是要去上班的,她扶着腰走进办公室,看了眼时间,先给亲妈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她们今天的行程,又给孙一军发了个微信打了声招呼,并表示有事可以随时联系她。   因为昨天一整天都没来公司,钟翘便先叫组员一起开会,让他们汇报一下昨天的工作进度。大家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坐下,依次发言。   钟翘仔细听完,然后让秦艽艽找出之前让她整理的有关北美油田的案例报告,给大家简单的阐述一下。   她坐在投影前的正中间的位置,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腰上的伤,只想着去看投在白幕上的PPT,腰身大力一扭,   “嘶——”   她咬着下唇,紧皱着眉心,痛的眼睛都睁不开。   “小钟你没事吧?”虎哥坐在她身边,清楚的听见了她的痛呼。   钟翘左手的掌心抵在眉间,撑在桌子上,右手冲虎哥挥了挥,然后反手扶着腰:“没事没事,昨天运动的时候把腰给拉伤了。”   ……   秦艽艽将PPT讲完,钟翘撑着桌子费劲的站起来,走到投影前从她手里接过红外线笔,又对大家补充说明了一些注意事项。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上半年这笔油田并购案会是她们的工作重心。   散会后钟翘慢慢走回办公室,瘫在自己的沙发椅上,一动都不想动。秦艽艽送了点材料进来,然后自告奋勇的提出要下去给她打包午饭上来。钟翘前面那一扭,后腰痛的更加厉害,的确不想再挪动半分,便拜托她下去跑一趟,最好再给她带杯水果茶上来。   “不喝奶茶了?”秦艽艽也是奶茶爱好者,经常和钟翘一起下楼买奶茶。   “公司暖气开的太足了,又干又燥,就想喝开胃爽口的。”钟翘干脆趴在小沙发上,让秦艽艽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免得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秦艽艽这一下去整整快一个小时才上来,等的钟翘眼睛都差点阖上。   “怎么去了那么久?”她就跟全身瘫痪的残疾人一样趴着不动,只扭着脖子,看着秦艽艽将吸管插入杯中,把水果茶递到她面前。   “我特地去对面给你买了药,你把衣服撩起来,我给你贴个药膏,好的快点儿。”秦艽艽将两个盒子从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翻出来,拆开盒子仔细读着说明书。   钟翘吸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水果茶,嚼着一嘴的椰果,说话囫囵不清:“乖艽艽,姐姐没白疼你,年终我一定跟老林申请给你多发点奖金。”   她背手将衬衫的下摆从套裙里扯了出来,再将秋衣往上拉了拉,白皙的纤腰露了出来。   “钟翘你竟然穿秋衣?!”秦艽艽拿着一张膏药走到小沙发前,屈膝跪在她身侧,将衣服又往上一拉,白花花的后背带着一条又直又细长的凹陷晃在她眼前,甚至隐约可见黑色的蕾丝衣带。   “你干嘛?!贴腰上又不是贴背上!”虽然办公室里有暖气,但是冷不丁将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她还是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秦艽艽两手捏着膏药的边角,浓郁的中药味在办公室四散开,呛鼻又辣眼:“我这不是怕粘着你衣服嘛~”   她将膏药小心的贴在她的腰窝上方,掌心捂着膏药,将其小心的抚平,一个褶都没有,又来来回回轻柔的按着,还顺势将掌心往上挪了挪,感受着手下滑腻的肌肤。   “钟姐,你的皮肤怎么那么嫩啊,我一到冬天身上就起皮~”秦艽艽摸着就不肯撒手,若有所思的咂嘴,“怪不得战况那么激烈呢!谁忍的了啊!”   钟翘被她摸得毛骨悚然,手臂后伸,打掉她那只不老实的手,将衣服拉好,忍着痛从沙发上爬起来,将衣服都塞好。   她拿着水果茶坐回办公桌前,从纸袋里拿出沙拉。   秦艽艽也跟到她身边,将另一盒药拆出来,转开玻璃瓶盖,按着说明书上写的,倒出好几颗小小的深褐色的药丸。   “什么东西?”钟翘掀开沙拉盒的盖子,抬眼看着她问。   “壮肾健腰大宝丸。”她仔细数着瓶盖里小丸的数量。   “啥?”钟翘拿起放在手边的药盒,看着包装上龙飞凤舞的几个黑色大字,眼角直抽,“谁吃?”   “当然是你吃啊,特地给你买的。我可特意问过了,这个女人也能吃。”秦艽艽将瓶盖递到她面前,一脸邀功又谄的笑着,粉嫩为翘的唇下露这两个小牙尖儿,她还特意压低了说话的声儿,“钟姐你也是,小奶狗虽好,你们也要节制一点,看看现在把腰扭了,好多姿势都用不了了吧。”   钟翘吊着眉梢,咬着后槽牙,冷冷笑着:“谁跟你说我是因为这个扭到的?”   秦艽艽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还俏皮的眨眨眼:“床上运动嘛~我懂的~”   “……”   **   因为钟妈妈她们来B市那天是孙一军去酒店安排的,周五她们要回去,钟翘就特意又请了半天的假,提出由她送去车站。   她和戚承已经在一起,虽然暂时没有打算和家里坦白,可到底还是想着要和孙一军保持点距离,所以每一次都下意识的想与他将各种人情往来算的清楚些。   孙一军也都明白,自然就不会上赶着要去帮忙,免得让她增加心理负担。   钟翘拿着东西走到车库,才想起来她周五限号,连忙打了个电话给戚承确定他已经在公司,便直接打车去了众金。   出租开到众金门口,戚承已经在楼下等着,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看上去同他差不多的男孩。   “等很久了吗?”钟翘上去抱了他一下。   “刚下来。”戚承摸着她的手,手心温暖。   “这是小承嫂吧!”戚承身边的男孩子热情的跟她打招呼,眼神直勾勾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   这一句小承嫂叫的钟翘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客气的冲他点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陶书全,是戚承的发小。”   “我是钟翘。”她只简单的回以自己的名字。   只一眼望去她就知道这个叫陶书全的男孩子是个外向的,准备的说,是外向又聒噪。钟翘看着戚承,有些不大相信这个性格和他截然相反的人会是他的朋友。   “认识,不熟。”戚承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不掩嫌弃,直接搂着钟翘去拿车,留陶书全一个人在原地不满的嚷嚷。   “戚承你这个没良心的!咱们青梅竹马的情分怎么能说不熟呢!我光屁股的样子你都见过多少回了!”   戚承陪钟翘找到车,把车钥匙给她,约好等她下班后直接去学校接他。   因为怕钟妈妈她们在酒店等急了,两人也没多腻歪,钟翘赶到酒店,上楼帮她们拿行李,然后退房,载着人直奔高铁站。   “这是谁的车啊?”钟妈妈看着面前的白色小车问。   “朋友的,我今天限号。”她打开后备箱,将两个小行李箱码放好。   “你们工资不是挺高的嘛,你同事怎么不买个好点的车?”戚承的车后排空间不大,钟妈妈坐在后面感觉有些舒展不开,时不时的扭动身子,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钟翘透过后视镜朝亲妈看了一眼,耐心的和她解释:“你不懂,这车不便宜呢。”   “噢哟!当妈妈不识货啊,这不就是那个什么高尔夫嘛,就算配置高点,十七八万顶破天咧!”钟妈妈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眼睛向上一瞟,说的有模有样的。   余光从后视镜里将亲妈的样子尽收眼底,钟翘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反而打趣道:“厉害了我的妈,还知道配置了呢!”   “我现在懂的多嘞。”   “这个车叫高尔夫R,四十几万,你看它跟高尔夫长的差不多,人家性能可高,速度快着呢。”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钟翘踩下油门,在车不多的主路上让她们感受了一把提速。   钟妈妈全然没有准备,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鼻子撞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痛的呲哇乱叫:“要死咧!你开那么快干嘛!嫌命长啊!”   钟翘咬着舌尖,无辜的耸了耸肩,没好意思接话。   “花那么多钱买这样一个车,肯定是刚工作的小青年吧,也不知道省省钱,花十几万买个代步车不好吗?速度快有什么用?B市这种交通还能让你开上天啊?” 第47章 笑一个   钟翘将钟妈妈她们送进站, 等车的间隙帮她们在途中订好午餐,还带着两人在车站内买了不少B市的土特产,好带回去送人, 让孙妈妈直夸她贴心懂事。   看着她们进了检票口, 直到十分钟后收到钟妈妈的消息说已经入座,她才放心的离开。   高铁站离钟翘的家不远, 都是在市区外环边上,她看了眼时间, 左右现在回公司也只能赶上午休时间, 便干脆握着方向盘一转, 直接下了高速,开回家去。   从冰箱里找出一袋速冻小云吞,下了一碗当作午饭。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饭点, 钟翘胃口不大,一碗云吞吃了一半就感觉已经顶到嗓子眼儿,半个都塞不下去。   把剩下的倒掉,桌子收拾干净, 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十分钟,她打开储藏柜的门,搬出一个纸箱, 里面放的都是戚承的东西。她把东西按照原来的样子全都重新码放好,洗了个手,又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插好吸管, 才出发去公司上班。   钟翘停完车也不嫌路远,又特地穿过马路去对面买了杯鲜果茶,回来进电梯时竟然意外的遇见了已经许久没来公司的王莉。   “莉姐,好久不见。”午休时间已经过了,这部电梯又是写字楼专门给公司留的专用梯,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钟翘将水果茶拿到身侧,主动打了个招呼。   听人事说王莉请的是病假,一请就是近两个月,大家都以为她是拿着二老板的钱去哪个海岛度假去了。可如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眼下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看起来倒真像是身体不适。   王莉看了她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没开口,也算是打了个招呼。虽然她职位在钟翘之下,但架不住是老板的‘家属’,自然还是有傲气的本钱。   电梯门打开,钟翘按住开门键,让王莉先走。她先去同组的同事那儿转了一圈,打了个招呼,看了看大家手里的工作,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钟翘将饮料和包放在桌子上,拉开转椅,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去,秦艽艽就捧着一沓打印纸窜了进来。她关上门,神神秘秘的趴在办公桌上。   “钟姐,王莉来了!”   公司里就没有秦艽艽不知道的八卦,钟翘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也不说她:“我知道,刚刚在电梯里遇见了。”   “王莉跟老高感觉要崩啊!”秦艽艽把声儿压到最低,最后两个字甚至都没出声,只做了个夸张的口型。   “怎么会呢。”钟翘不大相信,八卦大部分都是扑风捉影的事情,听过算过。   “谁不知道她是老高的人,可今天来公司,她竟然去后勤处交病例补假条你敢信?!”秦艽艽是亲眼看见她一到公司就拿着一叠蓝色的病例和几张白色类似报告的东西去了后勤部。   秦艽艽年纪不大,性格活泼,不像钟翘在公司那样严肃,大家都很喜欢她,也乐得跟她分享公司里大大小小的消息。   中午钟翘没来,秦艽艽就干脆找了财务那边的几个大姐一起吃饭,正好跟后勤部的人在餐厅遇上,就坐了一桌,这才听她们讲起这事。   王莉的身份敏感,在公司有不少的特权,周韫不会给她安排太多的工作,因为即使她没有意见,被占用时间的二老板也会不高兴。这次一下两个月的假,虽然时间长,可毕竟是二老板亲自发话,便是王莉什么假条都不开,也不会有人去找她麻烦,何必多此一举再把无关紧要的病例给交上去。   钟翘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本身就不爱在背后谈论是非,可是八卦之心人人皆有,只是程度不同。她想到王莉刚才在电梯里的样子,也有些好奇,她究竟是生什么病了。   “关键是!你知道她是什么问题吗?!”秦艽艽显然是憋久了,她不好跟同组的男同事说这些事,眼巴巴就盼着钟翘回来跟她说,“流产!外加大出血!最后子宫摘除!”   钟翘一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又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病例上都这样写着!还能有假?!”这事情一说出来,秦艽艽也很震惊,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摘除子宫这件事情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的打击有多大,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这件事你还跟别人说过吗?”钟翘咬着唇,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没有没有!我知道轻重!就跟你说了!”秦艽艽看她一脸严肃,立马直起身,小脑袋要成拨浪鼓,发丝也跟着甩动,打在白嫩的小脸上。   “行,这件事情你就当作不知道,别人跟你说你也别接话,遇上她你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别因为这个改变了态度。”   流产这件事情如今不算罕见,原因也各式各样,可是因为流产而大出血甚至要斩掉子宫,钟翘直觉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   因为上午请了半天的假,工作都被压到了下午,钟翘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再看时间的时候都已经快六点了。她赶紧给戚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刚才在忙,让他先回宿舍,等她将最后一点事情交待好就去接他。   而此时戚承正在去往钟翘公司的路上,他之前给她发了几条微信见她都没回,就猜到她肯定是在忙工作,便直接打车过来找她。等他到写字楼大门口的时候,钟翘也正好下楼。   看见戚承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穿着一件黑色及膝的呢子大衣,背对大楼站的笔直。钟翘有一瞬间的晃神,当初他也是这样在闷热的盛夏一个人站在楼下的停车场里不声不响的等着自己。   不过才小半年的时间,一身运动衫的男孩,现在举手投足间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青涩以上,成熟未满,别有一番滋味。   钟翘站在他身后良久,舔了舔唇珠,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回家扒下他的加厚款发热内衣了。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凶饿,戚承觉得脊背发痒,扭过上半身,看见她吊着眉梢,笑意横飞。   周五对于成年人而言是个浪.荡之夜,大家要么早早下班赶着去放纵,实在脱不开身的只会在办公桌前忙到天明,七点多正是享受盛宴的时候,28层高的写字楼底楼,清冷无比。   “吃什么?”戚承走过去,接过她的包,将自己的文件夹塞进包里,拉过她的手。   她的手温暖柔软,十指紧扣,他把交握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钟翘用圆润的指尖用力掐着他的手背,戚承吃痛,手一松,小泥鳅顺势一缩,溜出他的口袋。   她一把夺过自己的大包,将里面的文件夹拿出来,重重拍回他怀里:“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   戚承捧着文件夹,挑眉微敛,看着那只青菜绿还有些皱巴巴的大包,神色有些复杂:“不能放吗?”   钟翘一手拎着手拎带,一手托着包的底部,仔细查看着心爱的仙人掌绿大包有没有因为刚刚那又硬又大的文件夹而变形,因为心疼,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然不能!你文件夹那么重,都要背坏了。”   “我看你包里没装什么东西啊。”戚承放文件夹的时候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硕大的一只包,里面只有三两只口红、一个卡夹、一个手机还有一包纸巾。   钟翘将围巾围好,大衣裹紧,拎着包走的摇曳生姿:“包是用来背的,不是用来装东西的。”   戚承大步跟在她身后,空出的手小心的摸进她外套的口袋:“可你的包那么大,不装东西不就浪费空间了嘛?”   钟翘微一顿足,眼眸一动,幽幽瞥了他一眼:“我真要装东西我就买麻袋了。”   **   因为钟妈妈的突然袭击,两人分开了四天三夜,其中还闹了一次小小的别扭。车子重新开进钟翘的小区,戚承的呼吸就开始急促了起来。   钟翘不嫌事儿大的勾引了他一路,戚承的方向盘都被握的湿黏,刚把车停好,就扛着人进了电梯。   她被死死的压在电梯里的玻璃墙壁上,后腰被木质的扶手硌的生疼,戚承低头吻着她,一路啃咬到她纤细的脖子,像是大型猛兽捕捉猎物管用姿势,切齿咬住那一层薄薄的皮肉不放,再用双唇狠狠吸.吮出一个紫红色的圆印。   钟翘的手被他带着往下伸,指腹触及一个冰凉的金属,再往下,是一片火热,哪怕隔着数层衣料。   她被他咬的生疼,目光越过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瞥见对面玻璃墙映出的景象,眸含春水,眼神涣散,双颊染绯艳比红梅,心底那飘忽而起的羞耻感渗进骨血中,被他的喘息声发酵,让吃痛的嘶叫在出口那刻转化成要人命的嘤咛声。   戚承托着她将人抱了起来,钟翘的双腿夹着他的腰,两人急赤白脸的转着身出了电梯,急匆匆的开了指纹锁,撞进玄关。   他扯着她的衣裳,她的十指揪着他短短的头发,动作都是急切又猛烈,像是有着深仇大恨,谁也不肯放过谁。   他带着人走到客厅,注意到餐桌上他的马克杯和她的摆放在一起。他抱着人上楼,看见他的大宝和一堆蓝色的瓶瓶罐罐一起挤在她的梳妆台上。   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像是一剂又一剂猛药,催发他的兽.性和占有欲,大开大合,将成精的狐狸撞成了水做的小兔儿。   最后还是钟翘哭出了声儿,溅出了泪花,戚承才终于停下了鞭.挞。她捂着小腹蜷缩在被子里,一张小脸红白分明,可怜的只想让人再狠狠怜爱一把。   戚承看她紧皱眉心,表情痛苦,才发现她是真的疼得厉害,不像是那种床笫间的示弱,心疼的搂着她:“肚子疼?是我太用力了吗?”   钟翘被他折腾的酸胀难忍,小腹坠疼的厉害,这会儿听见他句话,只当他又是借着荤话自夸,忿恨的瞪了他一眼骂道:“用力个屁!老娘被针扎了能不疼吗?!” 第48章 不笑   这一痛钟翘整整痛了大半夜, 卧室里开着顶灯,照的光亮,连额上冒出的冷汗都清晰可见。   戚承在遇上钟翘前就是个雏.儿, 连岛国小.黄片都只是在陶书全还没出国的时候跟着看过那么两三部, 很多事情都只是一知半解,见她痛成这样实在是吓得不轻, 又是百.度又是在医用app上咨询医生,结果得到的答案一个比一个夸张。   “悄悄, 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我看网上说可能是……是因为……我……所以……”   “我们还是去查查吧……”   戚承围在她身边喋喋不休, 想带人去医院, 可看她实在痛苦,也不敢碰她。   “你给我闭嘴!”钟翘小肚子本身就疼的厉害,耳边又全是他不知道哪儿问来的各种不堪入耳的答案, 听的她头都晕,“我可能就是要来大姨妈了。你让我安安静静的躺会儿行吗?”   钟翘这两年因为作息不正常等等原因,经期一直都不大规律,加上她贪凉, 痛经已经成为每个月必然发生的事情。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记录的时间,的确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我去给你煮姜糖水。”戚承一听她可能是因为生理期的原因而腹痛,安心了不少, 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拉好,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厨房跑。   钟翘很久没有痛的那么厉害了,她仔细想了想, 大概跟她最近爱喝冰的鲜果茶有关系。所以当戚承端着一碗还有些烫手的生姜红糖水上来时,她硬是卷着舌尖,忍着烫,喝了下去。   戚承把空碗拿下去,打开冰箱看了看,他不在的这几天,里面又是空空如也。眼下已经快十点多了,楼下许多餐厅早就打烊,还剩一下做宵夜的铺子。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在厨房里煮了一碗加了猪油小葱的阳春面上来。   “我煮了面,起来吃点吧,别一会儿肚子好了,胃又疼了。”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先扶着她坐起来,又去搬了个小方桌放在她面前。   细白的挂面窝在青釉汤碗中,上面撒着被切的细碎的小青葱,透明的水汤面儿上浮着大朵光亮的油花。这猪油还是国庆的时候钟爸爸特地熬好让她带回来的。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钟翘看着这样素净的一碗面,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瘪了瘪嘴,鼻翼煽动,拿起筷子挑起面条。   她的胃不好,肚子也不舒服,吃完面就准备是要继续躺下休息的,戚承怕她消化不良,将挂面煮的软烂。   没了筋道的面条,口感到底差了几分,钟翘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趣,但戚承本身就煮的不多,她还是强撑着把面条都吃完。   面碗见底,戚承又给她揉了一条热毛巾,替她擦了擦嘴,等人重新躺下后,才收拾了碗筷、小桌,下楼将放在流理台上已经坨成一块面饼的挂面给吃掉。   钟翘躺在床上,小腹的坠痛没有半分缓解的迹象,没多久,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似的难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嗓子眼儿里泛着酸意,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挣扎里撑起上半身,拉过一旁戚承的枕头,叠放在自己的枕头上,托起上半身,不至于让胃液倒流,多少能缓解一点反胃的症状。   戚承上楼,看见的就是钟翘侧趴在枕头上满脸是汗的景象,微翘的发梢被汗水打湿,黏在她的脖颈间。   钟翘死死抿着唇,抑制着胃里涌上的酸意。可大概是今天腹痛胃胀双重打击,她没忍太久,就一声干呕,连忙掀开被子捂住嘴,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往洗手间跑过去,吐了个昏天暗地。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戚承没想到她的症状那么严重,赶紧用漱口杯接了水,递到她手边,大手抚着她的背,轻轻拍着。   钟翘吐得有些脱力,瘫坐在洗手间的地砖上。整个人都虚了,这会儿只想躺回柔软舒服的床上,才不想去什么医院。只是胃不舒服,不像以前胃痛的恨不得满地打滚,她觉得连吃止痛药的必要都没有。   “不用去医院,腹部和胃本身就会相互影响的。”她说的有气无力,拉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洗了个脸又冲了手臂,重新爬回了床上。   戚承心疼的要命,又自责又愧疚,总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晚上那样没节制的要她,才会害她难受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吐了一场,钟翘累到虚脱,虽然小肚子还隐隐作痛,但却再没有一点力气,没过多久,就阖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好在是星期六,也不用加班,没有电话亦没有闹铃。   昨晚睡得太实,一晚上几乎都没翻过身,钟翘四肢都有些发僵发硬,脚趾蜷缩两下,再动了动脚踝。   “醒了?”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钟翘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翻了个身,看见戚承撑着脑袋侧躺着,眼底青黑,薄薄的眼皮耷拉着,下巴上是黑黑的胡渣。   “你昨晚很晚睡吗?”   “稍微有些晚。”戚承清了清嗓,不像之前那么嘶哑,但依旧像是混着砂砾一般。   戚承的作息很好,除非晚上拉着钟翘厮混,不然每天12点前一定睡觉,大概是不熬夜的原因,所以难得晚睡看上去才会显得面色这般不好。   “我睡饱了,你要不要再睡会儿?”昨天睡前那一吐,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钟翘现在不止饿,还渴。   戚承手一伸,将想爬出被窝的小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她。他没有告诉她,因为担心她,整整一晚他都没敢阖眼,在小夜灯昏暗的暖光下紧紧盯着她的眉心,她每每在熟睡中一皱眉,他的心也就跟着吊了起来。知道她不舒服,他甚至都不敢碰她一下,只躺在床沿边。   “悄悄,你没事就好。”他的脸紧贴着她的棉质睡衣,呼出的热气透过衣料,洒在她的肩膀上。   “没事没事,我这不睡一觉就好了嘛。”钟翘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百倍,身强体壮,要是再给她一碗酸辣粉加冰可乐,都可以直接上山打虎,一打打三那种。   当然,这份美好的愿望注定要被扼杀在摇篮里,昨天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将戚承吓得心惊胆战,现在想起来都依旧觉得后怕,听见酸辣粉什么的,连回应都没给一个,直接当没听见这话,就准备下去给她煮粥喝。   可钟翘这会儿就想吃酸辣粉,死乞白赖的抱住他的腰不让人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戚承被她那雾气氤氲的大眼弄的心软的不行,明明知道她是装的,可还是不忍心拒绝她。无奈只好妥协,说可以点一份酸菜面的外卖,让她吃上两口解解馋,但白粥依旧得吃。   酸菜面就酸菜面,总比没有强,钟翘咬牙答应。盯着他,直到看见下单成功后,才松开手,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跑进洗手间,准备冲澡。   戚承看着她连蹦带跳的背影,怎么都有些不相信这和昨天那个只差切腹自尽的女人是同一个,明明也只经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他蓦地从脑中搜出陶书全曾经说过的话——   一个月流一个礼拜血都不会死的生物难道不可怕吗?   嗯。   这复原能力,的确可怕。   他突然对生物学产生了兴趣。   昨天出了一身汗,又抱着马桶吐,钟翘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臭的,上上下下用香喷喷的沐浴乳洗了三遍,这才从浴室里出来,裹着珊瑚绒的浴袍下楼。   酸菜面已经送到了,餐厅就在小区门口,速度非常快,钟翘还站在楼梯上,就已经闻到放在玄关柜子上的塑料袋里飘出的香味。   经过餐厅,戚承正背对着她在厨房里煮东西。鼻头一动,是米香,肯定是白粥没错了。   她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脱掉拖鞋,踮着脚尖,走到玄关,轻手轻脚的打开袋子。   钟翘深深吸了口气,又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太香了,比祖马龙的蓝风铃还要好闻一百倍。   “你在干嘛?”   戚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在餐厅中央,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背影。   钟翘转过身,手指绞着腰间的系带,也不找借口,怯生生的像个小媳妇儿般嗫嚅道:“饿了,想吃。”   戚承的面色不大好,眼神透着些凌厉:“我又不是不让你吃,可你就不能先把头发吹了吗?”   他昨天晚上担心她,一直拿着手机查,知道生理期的女生不能受寒,头部也要特别注意保暖,尤其是洗完头,一定要将头皮吹干。   “你去餐厅等着,我去拿吹风机。”   钟翘看他上楼,想了想还是将酸菜面端上桌,也没心思重新装盘,直接打开盖子,掰开一次性竹筷,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筷子面下肚,钟翘感动的热泪盈眶,身后像是闪着五彩斑斓的动画特效。她闭着眼,缩着脖子,小脚在桌子底下跺个不停。   戚承拿着电吹风下来,看见她吃的满嘴油,有些担心,但最终也没阻止,只找了个插座,站在她身后替她吹头发。   等她一头黑发被吹干,那一晚酸菜面也只剩半碗汤底。   钟翘也知道自己吃的有点多,她是典型的南方胃,平常口味都很清淡,很少吃重口的,也是第一次吃这家的酸菜面,没想到那么好吃,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将碗往外推了推,眼睛还盯着那半碗汤挪不开,声音细如蚊喃,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要不,你坐下喝点汤?”   “……” 第49章 笑一个   钟翘虽然经期不规律, 可是每次症状却都很相似,经期前两天开始痛半天,等下一次再痛的时候就一定是开始放血的第一天。   她将性感的蕾丝内衣内裤都收进柜子, 提前将棉质防漏的生理裤都准备好, 还在包里放上两片卫生巾以备不时之需。   今年的平安夜是星期五,圣诞节是星期六。B市是一线城市, 整座城市都被装扮的红红绿绿的,气氛浓郁, 特别是热闹的商区和有许多外资企业的金融街, 圣诞装扮随处可见, 要不是街上的黑发黄面孔还有街道两旁蓝底白字的中文路牌,有时都让人生出身处欧洲的错觉来。   钟翘的公司有外籍的合伙人,也有许多外国客户, 特别是明年即将和北美那边合作,公司专门拨款购置了三颗2米高的圣诞树,每层门口摆上一颗,由员工自己动手装扮。   平安夜是本周最后一个工作日, 钟翘所在这层的另外两个组长提出三个团队一起聚餐的想法。想到戚承平安夜学校好像也有活动,她也答应了下来。   人人都爱节日,钟翘也不例外, 才礼拜三,就已经将后面两天要穿的衣服给准备好。   她弯着腰,上半身都探进衣柜里翻着,床上摊的衣服乱七八糟, 戚承坐在床沿边打游戏,声音外放,时不时传出陶书全的叫喊声。   “你在干嘛?”戚承看她将衣服换上又脱下,来来回回捣鼓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在等你救我啊!急救包啊!爷爷!”陶书全还以为戚承在跟他说话,哭天喊地。   钟翘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不可自拔,也没注意他在跟谁说话,自顾自将刚穿上身的衣服脱下,重新翻了一件露背小红裙出来。   “悄悄?”戚承叫她。   “嗯?”钟翘终于回神,扭过头,表情有些懵懵的,罂.粟红的贴身短裙穿在她身上,可偏偏面上又是未施脂粉的纯情样。   好看,   想干。   戚承顶了顶腮帮,垂眼看了下游戏界面,三个队友都已经死了。他的眼睛盯着她露出的蝴蝶骨,拇指在手机上一动,本身匍匐在草丛中的游戏人物站了起来,陶书全的声音再次响起,   “戚承你脑抽啊!送人头也不能这样啊!”   关掉游戏,聒噪的叫声也戛然而止,戚承站在她身后,绒面的睡衣紧贴着她背后裸露的大片肌肤。   “你勾引我?”声音低哑勾人,落地镜里映出两人的模样,他的下颌藏在她削瘦的肩膀后面,露出两道浓眉,泛着情.欲的涟漪,眼眸幽暗而灼热。   钟翘推了推他的脑袋,没有推开,转身扭进他的怀中,双臂攀着他的肩头:“乖,自己去玩会儿,姐姐试衣服呢。”   戚承的指腹在那两块突出的蝴蝶骨上游移:“试衣服干嘛?”   “周五平安夜啊,我们公司聚餐。”安抚似的在他脸上轻啄一口,双手下移,抵在他胸口,挣脱他的桎梏,故意扭着小腰,走到床前收拾着堆成小山的衣服。   戚承看她俯着身,细腰下凹,红裙下面两条腿又白又直。裙子很短,她的姿势诱人,裙底的白色布料若隐若现。他感觉裤腰一紧,绷的难受,长腿一伸,大跨步走过去,将人往前推。   钟翘好好收拾衣服呢,蓦地就感觉到后面的人一掌拍上她的屁.股,重心不稳,身子往前一扑,直接跪在床上,小脸摔进羽绒被中。   “你发什么疯呢?”钟翘扭着脑袋,气急败坏的骂道。话还没问完,就感觉下.身凉飕飕的,裙摆被他一把掀起来,团在腰间。   因为快生理期了,她一直穿着少女款的棉质内裤,奶白底色红波点,腰间还有两个可爱的蝴蝶结。   都说妖精善行变化之术,戚承觉得一点都没错。   “不发疯,想扎你。”   ……   上星期钟翘腹痛的事情让戚承心有余悸,虽然心里燃着一团火,可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真干起活儿来,他尽显温柔,也没敢折腾太久,只一次就收了手。   钟翘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她冲完澡站在镜子前,将身子扭成大.麻花,咬牙切齿的看着背上一个个红印。   “你属狗的吧!”她挑了一晚上才选定那件小红裙,这些印子都红的发紫,没个三五天肯定不可能消下去。   戚承一脸餍足,趴在床上,用脸颊蹭着柔软的枕套:“汪。”   钟翘被他的无耻给气到没脾气,只能开始新一轮的衣柜探索。   “平安夜我们学校的活动你不来吗?”戚承侧着身,扯过被子一角,搭在腰间。   “你没跟我说过啊。”   “我跟你说过的。”他的语气重了两分。   “你当时说的是平安夜学校有夜市和表演。”钟翘回忆了一下,一字一句的重复给他听,他可没说她能不能去,会不会带她去。   戚承眯着眼,褐眸中一片清冷:“你当时回答我一个‘哦’。”他提醒她当时冷淡的态度,也不问他是什么表演,他会不会参加。   说到底,是两人当时没沟通好。   钟翘单膝跪在衣柜前,拉开抽屉,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去,扶着衣柜站起来:“明天几点?我吃完饭过来找你。”   听他的口气是想让自己去,钟翘觉得或许可以合理的安排好平安夜的时间。   “表演8点开始。”她的态度多少让他有点不舒服,说不出原因,明明应该高兴她会去,可又总觉得是自己逼她似的。   公司聚餐的时间是晚上6点,2个小时有些匆忙。   戚承大概能猜到她纠结的点:“我会参加表演,很靠后,估计9点。”其实不是的,他的表演是第二个,为了能早点结束,可以和她一起逛夜市。不过,出场顺序都可以改变,这都不是大事。   3个小时,应该足够了。钟翘点点头:“好的,我吃完饭就过去。”   **   平安夜这天,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不单单是公司的同事,还有同在写字楼办公的年轻男女。平安夜又正好是逢五必疯的Friday night,别说那些黄金单身汉坐不住,就连钟翘这样‘有家室’的,都被节日气氛渲染的无心工作。   大老板也了解自己手底下这帮人,与其效率低下的工作,还不如早点放人,还能得个好。于是远在北欧度假的大老板熬着时差给全体员工抄送了一份邮件,表示大家可以在中午就下班,免得赶上今晚的拥堵晚高峰,并且大方的表示会由他私人报销今晚员工聚餐的费用。   大家都是同一时间收到的邮件,欢呼雀跃的收拾了手里的工作,直接关了电脑。   原本是打算下班后直接去聚餐的,这会儿突然早下班,便有人提议将聚餐改在中午,吃完大家可以去唱会儿歌,晚上也可以早点回家。   一组的组长郑哥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了,他连忙联系餐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可以容纳四十人的餐厅,只是价格比晚上原定的那家贵上许多。原本他们商量好的是晚上聚餐的费用由三个组长平摊,现在虽然说可以报销,但这餐厅确实价高,他便和钟翘还有周韫商量,是不是他们三人还是承担一部分。   周韫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低着头专注的回手里的邮件。   钟翘无所谓,反正老板能报销一部分,花的钱和原计划的也没太大的出入。   “我也没问题。”周韫跟在她后面表态。   既然将聚餐的时间提前,钟翘就可以早早的去B大找戚承,她连忙给他发了微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Q:你别开车了,结束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钟翘今天限号,但想着他下午还有课,只回他一会儿再说。   一组的郑哥定的餐厅虽然贵,但无论是环境还是菜式都非常的好,小厅原本是别的客人定下开party用的,结果临时取消,才正好让他们赶了巧。餐厅里布置的非常漂亮,就连许多男同事也纷纷拿出手机拍了不少照片。   钟翘想着晚上还要去B大,便推脱说自己胃不舒服,只喝了两三杯酒。大家都知道她胃病厉害,今天也不是应酬,表示理解,便再没人劝酒。   “钟姐明天是要去参加精英会吧”一个同事问道。   这件事情公司里知道的不多,主要还是钟翘特意低调了,生怕招人眼红。   “老板们都忙,我和小周明天还得回公司加班,可不只有我们公司之花去给咱们撑场面嘛!”郑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之前老板也找过他,但是他家里有老婆孩子,年纪也大了,这些年轻人的聚会,他实在不是很想去,便推脱了,后来也是听大老板说起才知道最后安排钟翘去。他对钟翘印象很好,小姑娘年纪轻,但业务能力强,又能吃苦。所以才会在现在主动解围。   “是,咱们组也忙的焦头烂额,而且小翘漂亮,肯定惊艳全场。”周韫也接着郑哥的话说。   其他两个组长都这样说了,自然不会再有人说什么,大家都跟着夸,真心假意搅在一起,谁也辨不清谁的心思。   餐厅隔壁就有K歌房,大家一起走过去,周韫正巧走在钟翘身边:“明天的晚宴是在宝金街上吧,你怎么去?我明晚正好要去那儿办事,需不需要送你过去?”   秦艽艽正走在钟翘另一侧挽着她的手臂,她喝了不少酒,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探出头笑眯眯的抢了话:“不用那么麻烦的,周组,明天钟姐带我去见世面,我和她一起从家里直接打车过去。”   周韫淡然一笑,不经意的瞥了钟翘一眼,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失望……   钟翘不喝酒,玩不了骰子,也无意做麦霸,正巧戚承问她在哪儿,便直接发了定位过去。等戚承再给她发消息说快到了的时候,她便先出去结了账单,和郑哥、周韫打了声招呼,然后跟大家道别。   等她到街上的时候,戚承的小白车已经停在路边。   “今天不上课吗?”每周五下午他总是要上课的,现在去肯定也晚了。   “不去了,反正我都会。”他按时去上课,其实只是觉得应该去上课罢了,而且就是不上课,他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做。   但今天不同,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也是对他很有意义的一天。   钟翘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虽然知道他是学霸,可就她这样的学渣听见这样的话也依旧觉得辣耳朵,因为实在是太猖狂了。   戚承见她扣好安全带,便从左右两侧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发动引擎。无意中瞥见K歌大楼门前一个穿着深灰西装的男人,这人之前好像就走在钟翘后面。戚承没戴眼镜,距离又远,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他的样貌身材都看着十分熟悉。   “是公司同事吗?”戚承侧目,冲着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门口那个。”   钟翘看过去,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孩,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戚承也没放在心上,想起为她准备的礼物,便问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平安夜?”钟翘仔细想了想,既然他能这么问,肯定说明今天有什么特别之处,可除了平安夜,她想不出任何来。   戚承嘴角一歪,还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料到她不会知道,但心底还是有些小失落:“算了,等到了再跟你说。”   钟翘被他吊足了胃口,可直到车子停在B大门口,都没想出新的答案来。   戚承先下车,走到车后头,打开后备箱,手扶着车身,深邃的眼中晕染着深情。   钟翘跟着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到后备箱里的东西,就听见他温柔清朗的声音: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100天。”   “100天快乐,悄悄。”   钟翘愣愣的站在原地,戚承是B大的风云人物,车子又停在大门口,有不少人围在周围。   冬天日短,才四点多,就已经是暮色昏沉的景象,B大门口因为平安夜而布置的装饰灯应景的亮起,赤黄的霞光照在他身后,却依旧不比他深情的褐眸更晃眼。   这样的戚承有些傻乎乎的,偏偏他还穿着修身的灰色外套,搭着里面白色贴身的高领打底衫,像个韩剧的男主角。   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100天纪念日这种东西让人觉得稚气,可这都是他真切的心意。   双颊被斜阳照的发烫,连吹过身侧的风都变得温热,钟翘被大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只好装作侧身去看后备箱里的东西。   这一看,她突然觉得刚才戚承的深情也不晃眼了,因为后备箱里的礼物简直就要闪瞎她的狗眼。   那是一束熊,包成花束形状的熊,十几二十个黑乎乎的熊脸上都贴着两片红色的圆形彩纸。   “这是你最爱的熊本熊?喜欢吗?” 第50章 不笑   钟翘看着那暂且就叫熊本熊的熊吧……   心情复杂   她现在没空在意别人的围观, 也无视戚承的期待。唯一让她感兴趣的,就是急切的想知道这一束惨不忍住的山寨熊本熊究竟花了多少钱。   戚承看着她的侧脸,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 短短一瞬, 变化莫测,五彩斑斓。他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丝惊喜的情绪来, 可看了半饷,发现惊是惊了……   可喜……   好像没看出来。   “你不喜欢吗?”他上扬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 褐眸稍有黯淡。   舌尖舔过上唇珠, 钟翘歪着脑袋, 吊着眉梢,整了整表情,努力做出惊喜的样子:“喜欢……吧。”   她又瞥了眼那一捧黑熊, 其中一只熊的脸颊上贴的圆形彩片大概因为没粘好,已经不知道掉去了哪里……熊本熊 本熊大概要哭晕在厕所里了吧。   戚承自然看得出她笑的僵硬,虽然不知道问题在哪儿,可想到晚上的节目, 便重新整理了情绪。   “你要是不喜欢,等空了我给你重新挑一个礼物。”他上去牵起她的手,干脆把后备箱关上, 免得看的伤心。   看不见糟心的黑熊,钟翘也觉得松快不少,她扫了一眼围在他们身边的人,连忙将人拉上车。   “咱们先去把车停了, 别挡着人。”   男主女角刚将车开走,B大各个聊天群里就炸了天,刚才戚承在校门口的深情表白被人拍了照发在网上,许多没能观看现场的人都努力扒拉着细节。   “有生之年系列!戚承小哥哥竟然是直的!”   “你们没看见!他跟女朋友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是星辰大海!”   “笑死我了!现在怎么还会有人纪念100天~又不是小学生~”   照片从一个群转发到另一个群,像素不断降低,可话题热度却是越来越高。毕竟凡是B大的都知道校草戚承是朵真·高岭之花,从他入学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任何绯闻女友,追他的女生甚至都以能和他说上话为荣。   戚承和钟翘停好车,两人就往B大专门布置的圣诞夜市的方向走。与此同时,B大各个聊天群里也不断更新着他们的动态,有人在集市上认出戚承,又看到了聊天群里的记录,都暗暗拍下了新的照片。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戚承和钟翘的照片,有人远远拍到女主角的正脸,哪怕模糊不平,但还是有人认出了她就是每周三下午的投融资课上名声在外的鲜果茶女生,同时也是授课孙老师的绯闻女友。   剧情好像变得扑朔迷离起来,B大本身就是个校风严谨的大学,能考进来的都是每个省市的佼佼者,大家平时都忙着学习,很少会有这种八卦绯闻可以消遣。于是戚承今天在B大门口的举动便不断的发酵。有人将照片发给戚承的舍友,舍友认出钟翘,可直觉告诉他们,眼下什么都不宜多说,哪怕他们也好奇的很。   谢妮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她死死盯着戚承和钟翘站在校门口的照片。拍照的人应该是站在钟翘侧后方的位置,只拍到她一个侧影,可即使只有这样一个虚渺的侧影,谢妮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那个自称是戚承表姐的女人。   虽然早就觉察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绝对不会是什么表姐弟,可窗户纸一天不被捅破,谢妮就总还存着一丝侥幸。   她坐在教室里,这节课是戚承要上的课,哪怕上周被他那样下面子,她却依旧坚持不懈的来蹭课。   可是今天,戚承没来。这两年她跟着他上课,除非生病,亦或是实在有重要的事情,他几乎鲜少缺课。   金融系大四的学长学姐没有不认识谢妮的,从一开始的不看好,到后来主动帮她留座,她时而生出过错觉,会不会到最后,戚承就被她给感动而接受了她呢。但这一刻,看着手机上还在不断单挑出的消息,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泡沫总是泡沫,一戳就破。   教室里,谢妮觉得如坐针毡,她隐隐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她,怜悯她。   下课后浑浑噩噩的跟着人群往外去,谢妮漫无目的的走在校园里,眼睛红红的,周身都是落寞与伤心,与周围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另一边,戚承带着钟翘逛完了集市,便带着她去食堂吃饭。这个主意还是钟翘提出来的,两人之前也没想到能在一起吃晚饭,今天是星期五又是平安夜,不提前预定的话,餐厅估计都不会有空位。而且这时候开车出去,肯定也会被堵在路上,还不如就在B大吃。   B大有东、西两个食堂,食堂里的菜式都差不多,只是西边的食堂比东边的多一层楼,上面可以点小炒。   戚承知道钟翘嘴刁,便带着她直奔西边的食堂,准备带她上楼炒两个菜。   B大的食堂面积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去过节还是时间尚早,一楼大厅里大概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两人直接上了二楼,这一看,戚承也有些傻眼,他以前也偶尔请室友来楼上吃,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满座的景象。   “大概是过节吧,都上来改善伙食了。”钟翘看到还有不少人站着,应该是在等位置,“要不我们下去吃吧,我都没怎么吃过食堂。”   钟翘是在国外念的大学,老外可没有大食堂。而且她曾经在微博上看到有公众号做过全国各大高校食堂的测评,B大也是榜上有名。   而最最重要的,就是刚才两人刚到食堂的时候,她就闻到一股非常香的气味,如果没闻错,应该是酸辣粉或者水煮鱼一类的。   戚承无所谓吃什么,就是现在给他一碗拌面也可以吃的津津有味。他从兜里找出饭卡,领着人下楼。   钟翘今天上班,穿的是Maxmara的经典驼色大衣。大衣敞开,露出里面黑色的一字肩的针织连衣裙,气质温婉。为了好看,也为了保暖,她还特地买了光腿神器,不凑近了根本看不出穿了袜子,两条莹白的腿被小黑裙一衬格外显眼。   而戚承今天也是直接从公司过来,衣着成熟。食堂里有不少还打扮稚气的大一新生,两人站在食堂里,鹤立鸡群,便是今天还不知道八卦的人,目光也忍不住被他们吸引。   B大的食堂很像金融街商场负一楼的美食城,有许多的窗口,展示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钟翘一开始还拉着戚承一个个窗口看过去,后来她嫌他走的慢,干脆撒了手,自己跑了起来。   虽然一心想吃酸辣粉,但是为了防止错过更好的美食,她还是耐心的逛完了每一个窗口。   “想吃什么?”戚承看她停在一个窗口前,快步跟了过去。   钟翘指了指面前摆放的样品,是冬阴功汤。   戚承当然吃过冬阴功汤,但是他还没吃过食堂里的。B大里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所以食堂里自然也会有异国风味。他吃东西随便,对他而言,松茸的味道和菜场十块钱一斤的白蘑菇的口感实在没差,可钟翘不是。   还记得有一天公寓里冰箱里的鸡蛋用完了,只剩下钟爸爸特地让她带回来的鸭蛋,他便直接用鸭蛋煎了荷包蛋,结果钟翘吃了一口就吃出区别来,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我没吃过这个。”戚承对她说,言外之意,他不知道这个味道是不是正宗。   说实话,钟翘方才也有些犹豫,食堂里的冬阴功,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本地口味’的做法,但刚刚经过这里,闻到那又酸又辣的味道后就再也移不开脚,连酸辣粉都被她弃之脑后。   戚承看她对着那碗样品望眼欲穿,无奈递上了自己的饭卡。   钟翘心满意足的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冬阴功,说实话,真的不正宗,但是味道却意外的不错。   她吃的投入,戚承看她吃的香,连带着自己的胃口也好上了几分。   而在他们楼上,谢妮走到孙一军的身边,言笑晏晏:“孙老师,介意拼桌吗?”   孙一军在B市没有太要好的朋友,今天也有人请他出去参加饭局,可大概是在美国待久了,过多了圣诞节,他无力出去应酬,便一个人来食堂随意吃点。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二楼已经是座无虚席,而自己面前还有一个空位。抬眼一看,一个眼熟的女生,想了想,好像在课上见过,可是这张面孔却又无法跟点名册上的任何一个名字对上号。   “可以吗?老师?”谢妮见他像是在走神,又问了一遍。   “坐吧。”反正他快吃完了。   谢妮道了谢,也没着急去点菜,而是先坐下来,打开手里的矿水泉喝了一口,似是不经意的问起:“孙老师今天不去约会吗?”   孙一军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这年头的学生胆大,就到B大讲课的这几个月,他就遇上过不少跟他示爱的学生。   “不去。”   不去约会,而不是回答说有没有女朋友。   谢妮释然一笑,手托着下巴,一双圆眼水灵灵的,可孙一军离得近,还是注意到她眼白上纵横的红血丝。   “不陪女朋友的话,不怕她生气吗?”她的问题极具诱导性。   孙一军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慢条斯理的拿手帕擦了擦嘴:“我单身,不想交女朋友。”   这个女生摆明就是想知道这个答案,他便干脆的告诉她。   谢妮张着嘴,露出惊讶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啊?!原来孙老师没有女朋友吗?我还以为投融资课上那个外校的小姐姐是老师的女朋友呢。”   紫光镜片后面细长的双眼半眯,孙一军终于仰起下颌,坐正身姿,用正眼打量起了面前这个演技并不算太好的女生。   她话指钟翘,于是他再一次在脑中搜刮起有关这个女生的记忆。好在这一次,他总算想起些有用的信息来,难怪刚才一时间没记起,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学生,而是大三会计学的。会计老师和他在一个办公楼,当初他听其他老师说起戚承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叫谢妮的女生,一个固执的追求者。   孙一军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要是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谢妮的心思,那这年岁也算是白长了。   他敛睫看着手中的格纹手帕,镜片泛着光,谢妮看不见他的眼神。   “我们只是朋友。”他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原来是这样啊。”谢妮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小姐姐真咱们B大的学生吗?”   她当然知道钟翘不是B大的学生,这么问不过是想从孙一军这里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罢了。   孙一军笑了,笑容很冷,把手帕叠好,放进裤兜,继续与她周旋。说实话,这个女生学会计真是浪费了,她应该去学刑侦,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心思,或许他还真的就会顺着话说下去。   “不是。”回答简介,他不会撒谎,但也绝对不会多透露一个字。   “哦,对了!我记得上次看见她外套里穿了正装,那个小姐姐应该已经毕业了吧。”一个能开Macan,还穿正装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   孙一军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笑不达眼底,带着十足的疏离感。   谢妮总觉得他笑的怪怪的,见他不说话,又心虚的补了一句:“我看小姐姐好漂亮,所以有些好奇她的年纪。”   这样蹩脚的借口,孙一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座椅向后一退,他站了起来,斜睨着:“谢同学不是拼桌吃饭吗?怎么光顾着说话了呢?”   这样明晃晃的讥讽,谢妮就是反应再迟钝都听出来了。   孙一军转身,提起脚走了两步,顿足,又退回到她身边,这回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甚至稍稍俯身,   “忘了说,”   “绅士是不会冒昧去问女士的年龄的。” 第51章 笑一个   B大的平安夜晚会也是近几年才组织起来的活动, 晚会布置在学校大礼堂,大约可以容纳八百人左右。戚承的舍友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之一,为了吸引观众, 才找到他, 希望他可以上台。   活动是开学后没多久就开始准备的,因为是舍友开口, 而且也不是头一回参演,戚承也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的。只是半个月前, 他突然改了节目, 将历年的小提琴独奏换成了唱歌。   晚会的组织者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戚承愿意上台,他们就已经感恩戴德。   钟翘吃完饭,戚承就带着她往大礼堂那边走, 他叫人留了位置,礼堂第一排的中间。这个位置其实不是最好的,理论上来讲,在这种阶梯式的大礼堂里看表演, 中间那几排才比较好。   可戚承只想让她离舞台近一点、更近一点,近到能清楚的看见他就够了。   离晚会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已经陆陆续续的有观众入场, 戚承牵着她找到座位,嘱咐她坐着别动。自己去了一趟后台找到舍友,将他的节目顺序重新调回到原先的第二个出场。   虽然这样临时变动不太好,可他不想让钟翘等的无聊。   等商量好出场时间后, 便又回去找钟翘。他只跟舍友要了一张票,就是钟翘现在坐的位置,而她身旁也已经有人入座,戚承便单膝跪地式的蹲在她身前,双手放在她膝盖上,仰着头和她说话。   忽略身周那些艳羡和嫉妒的目光,钟翘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心,好奇的打探他一会儿的表演:“怎么改到第二个出场了?”   “想让你早点看到我。”他的手一伸,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往下带,凑到她耳边,将情话只说与她一人听。   钟翘稍稍将人推开,理了理被他揉乱的长发,亦嗔亦娇,难得的露出些小女人的姿态:“别人看着呢~”   “你看着我就行。”戚承早就习惯了这些目光,也不在意这些打量。   节目就要开始,戚承出场早,应该已经准备候场才对,可后台都找不到他人,就委派他的舍友出来找。舍友给他打电话不接,想到那张入场券,飞奔似的找到第一排坐席,果然就看见平时自带隔离罩效果的戚承正乖巧如金毛的蹲在那个“大表姐”的跟前。   主持人已经准备上台,舍友急的冒汗,手里拿着台本,二话不说就上去拽住戚承的手腕要将人拉走。   “祖宗!可找到你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戚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然看见好几通未接来电。他之前将手机调成了振动,大概是因为蹲着,大衣拖在地上的原因,才没能感觉到。   “去吧~”钟翘看见他同学着急,面容有些熟悉,虽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还是温柔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第一次登台,紧张。”戚承站了起来,弯着腰,双手依旧撑在她腿上。   舍友站在旁边白眼狂翻,心想这都是他第三年参加圣诞演出了,紧张个屁啊!可到底是大佬,舍友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干着急。   钟翘早就见惯了他撒娇的样子,捧着那张俊脸,轻轻吻上他的唇角,给了一个爱的鼓励。   可戚承怎会满足于这种浅尝辄止的亲吻,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是很想让身边这些不认识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多亲密才好。   就在钟翘准备后退的时候,他紧贴着那双饱满的红唇跟了过去,将人压在椅背上,用舌尖霸道的顶开她的唇齿,勾着那不听话的小舌。他仿佛还能尝到丝丝酸、点点辣,还回味着甘甜,他猜测食堂做冬阴功汤的师傅大概是错放了糖。   表演没有开始,礼堂里尖叫声与闪光灯此起彼伏。后排的人其实看不清前面的骚动,哪怕将相机的镜头不断拉近,也依旧模糊。   但坐在钟翘身边的两个姑娘还有站在他们身侧的舍友,可是清楚的看到了细节,唇瓣的启合、色.气的黏连还有晶亮的水光。   钟翘睁着眼,注意到周围的起哄声,又羞又恼,可推又推不开,喊又喊不出,只好将手探上他的腰,用力一掐。   “嘶——”   戚承吃痛。   “嘶——”   钟翘吃痛。   “咬痛你了?”他刚刚是真被掐痛了,便下意识一咬,便咬到了她。   钟翘捂着嘴,小心的用舌尖在嘴里扫过,没有尝到血腥味,应该是没被咬出口子来。埋怨的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闷闷的声音从手下传出:“去去去,快去吧你。”   戚承坚持让她吐出舌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咬伤她,叮嘱她留在这里等他回来,这才跟着舍友离开。   钟翘对于这类型活动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初高中的文艺汇演上,所以哪怕开长的主持冗长老套,她也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第一个节目是十几个漂亮姑娘的歌舞表演,组合成类似日韩女团的形式,穿着露腰的衣裳短裙,又唱又跳,倒是成功的将满场的气氛给带动了起来。   “你看最前面那个,听说就是大二的校花,也没多好看啊。”   “长的还行,就是网红脸,没特色,看了就忘。”   钟翘听见后排女生的嘀咕声,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真是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有战场。   音乐结束,十几个青春洋溢的女生随着最后一个节拍在舞台上定格出Ending Pose,有人笑的张扬,有人笑的腼腆,因为剧烈运动,每个姑娘都在喘息,胸口同台下热烈的掌声一道此起彼伏。   钟翘下意识的低头,然后扭腰侧身,长腿交叠,夹紧了双臂。   姑娘们谢幕,男女主持重新上场,还没开口,台下就开始有人尖叫起来。钟翘注意到身边的女生手里有节目单,装作不经意的顺了顺头发,侧着头,斜着眼看了看节目单,没两行就注意到了戚承的名字。   2016级金融系戚承独唱   不是临时才调换的出场顺序嘛?她心有疑惑,可节目即将开始,也没空多想,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舞台之上。   “看起来我什么都不用说,大家就已经对下一个节目满怀期待了啊!”女主持人干脆垂下手臂,也不看那写着词儿的小卡片,调侃着台下的起哄声。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不停的喊着戚承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响,竟是有一大半的女生都跟着齐呼。   “戚承!戚承!戚承!”   男女主持相视一笑,余光注意到舞台一侧的工作人员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不再多言,直接报幕:“那下面就有请2016级金融系同学戚承给大家带来好听的歌曲——情非得已。”   礼堂灯光瞬间打暗,绛红色的丝绒帷幕缓缓拉开,“啪”一声,浅黄色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全场尖叫。   戚承坐在一张高脚凳上,脱掉了灰色的外套,只穿着贴身的白色高领打底衫,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怀抱着一把吉他,一条腿长伸在前,另一条腿弯曲踩在凳脚上,别说是周围那些大呼小叫的女生,就是钟翘那颗苍老迟暮的少女心也跟打了狗血一样,砰砰乱撞。   他低着头,碎发落在额前,唇形弧度完美。指节拨动琴弦,乐声轻泄而出,传进收音的话筒,再从礼堂的环绕音响中传出。   弦声悦耳,节奏轻快,这是钟翘十分熟悉的旋律。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个好似偶像剧男主角的人,他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弯眉下墨玉般的眼眸熠熠生辉,又突然绽出俊朗的笑容,薄唇微张。   这一瞬,时间断点在这儿,钟翘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一拍,并且无限延长。其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充斥在每一个根血管中,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这种感觉更像是床榻间至死不休的缠绵,是灭顶而来的白光,让人难以呼吸。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   这首歌她太熟悉了,甚至动了动嘴,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她清楚每一句歌词,记得原唱歌手,甚至知道出处。   “好好听啊!戚承太帅了!”   “戚承是不是在往我们这儿看!”   “天呐!我好想哭啊!”   礼堂里的女生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跺脚的跺脚,挥手的挥手,片刻都安静不下来。   当然,在不间断的骚动声中还夹杂着一些疑问。   “这歌叫什么啊?还挺好听。”   “不知道,有些耳熟,我打开摇一摇识别一下。”   钟翘满心都在自己迷人的小男友身上,可耳朵还是捕捉到后排男生的讨论声。她有一瞬的分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一首耳熟能详的年代情歌,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呢?   这可是偶像剧鼻祖流星花园的主题曲啊!   她转念便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禁哑然失笑。算算时间,自己第一次听这歌的时候,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守着家里24寸的彩电,看见道明寺强吻杉菜的时候还会捂住眼睛,纯情堪比特仑苏。   也难怪这些大学生会有不知道的,说到底还是代沟。   她歪着脑袋,心绪万千,脱离出方才瞬间燃起的激情,换上恬淡的心境重新打量起舞台上的那个人。   没想到在自己即将迈进三十大关的时候,人生中竟然还能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场景。   “OH~~~~~~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看不清他的眼眸,但她的眼中只有他,也莫名的觉得,他的眼中在此时此刻一定也只有自己。   不清楚戚承怎么会选这样一首歌,起码曾经,这首歌或许真的对应过她的心境,害怕他的接近,也害怕他的爱意,更害怕没有结局。   随着他清隽的歌声,脑中氤氲而显的是曾经看到过的一个问题,   世界上有那三件事情难以隐藏?   咳嗽、贫穷和爱。   有谁能控制爱?她不能,一切都同这首歌的歌名一样,情非得已罢了。   她坐在这里,接受着他的深情与爱,怦然心动。他不是那个浅薄的人,也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光芒万丈,他是万千中的唯一,是那遇上方知有的斯人彩虹。   戚承谢幕,帷幕重新拉上,将身姿挺拔的男人重新掩藏起来。礼堂顶端的灯再次亮起,钟翘却任然没有缓过神来。   “表姐?”   一个柔柔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甚至不厌其烦的叫了好几声,钟翘后知后觉的转头。   右侧的座位上不知何时换了人,换成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学妹。   钟翘还在感受着戚承给她的巨大惊喜的余韵中,反应多少还有些迟钝,眼神涣散,声音温柔,就连笑容都是鲜少而见的娇俏。   “谢……小学妹?”没能记起她的全名,只依稀记得姓谢。   “你不是他的表姐吧。”谢妮冷静的看完了戚承的表演,她看到他的未曾显过的温柔,可那是对另一个女人的情到深处。   大概是之前就在孙老师那里碰了壁,她终于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失了理智,冲到钟翘的身边,跟那个她认识的女生换了座位。   其实事先她并不知道钟翘坐在哪里,可是她专注的看着戚承,而戚承专注的看着钟翘,于是她自然也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个女人的所在之处。   谢妮的眼睛又大又圆,满眼通红,嫉妒扭曲了她娇美的五官,显得面目可憎。   “你才知道吗?妹妹。”钟翘笑了,笑的轻蔑,漫不经心。   “你根本就不是学生!你老牛吃嫩草!”谢妮被她那得意的样子给激到,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前排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我是不是学生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也挺搞笑的,对他一无所知,对我也无从下手,只能凭着猜测,找出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相比与面红耳赤、眼泪汪汪的谢妮,钟翘的态度平静的不见一丝涟漪。   她当然知道这个小女生喜欢戚承,可也的确觉得她不可理喻。钟翘不觉得她会知道自己的年纪,不能说自己丑,也不了解她的学历工作,她没有一丝破绽可以让谢妮攻击,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源自与那分不甘。   被人戳破了那些心思,谢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舞台上的节目进行着,可前排的观众却都在围观着另一出大戏。   戚承从后台过来,走到钟翘面前,注意到她微敛的眉心和旁边哭哭啼啼的女生。   “怎么了?”戚承有些不悦,他还以为自己过来会立马得到一个拥吻。   他在问钟翘,可谢妮却不知,一双泪眼深情款款的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雨带梨花、欲语还休:“学长,我……”   “走吗?”戚承直接忽视谢妮的贴近,往钟翘更近一步。   “不走啊,节目那么好看,干嘛要走!”她根本就没注意台上在演什么,但旁边的白莲花正演的起劲,她怎么能走?   “坐下一起看啊!”钟翘安然自若的对戚承招招手。   戚承现在已经能分辨她的情绪,察觉出她在赌气,哪怕她正笑的春光灿烂。他有些委屈的看了眼那个还哭的没完的谢妮,无奈的捏着眉心:“悄悄,没有座位了。”   他知道这个锅自己必背不可,想着马上带走人,回家再哄。   钟翘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这儿!”   戚承看了眼她的小身板,觉得头更痛了,抿着嘴不说话。   钟翘见他对自己的指令无动于衷,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娉娉袅袅站起身,冲他指了指空位,用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周围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我忘了你喜欢在下面。” 第52章 不笑   “我忘了你喜欢在下面的。”钟翘指了指自己让出的空座, 示意他坐下。   戚承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确定她并不是在说反话后便听话的坐下去,敞开手臂将已经走回到跟前的钟翘抱紧怀中。   钟翘侧坐在他腿上, 一条胳膊环住他的修长的脖颈稳住身形。   “你!你不要脸!”谢妮看见两人这样挤坐在自己的身边, 特别是钟翘,还偏偏对着她的位置坐, 气得脸颊上的苹果肌都微微发颤。   戚承看着谢妮快要戳到钟翘脸上的食指,面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嘴角线条紧绷。他五官硬朗, 深眼长眉, 还有比常人颜色稍浅的褐色瞳眸,从前只叫人觉得清朗疏离的面容,此刻却尽数成了吟吟的冷意。   谢妮颤栗的指尖在他寸寸阴沉下去的目光中缓缓放下。   钟翘搭在他肩上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 她的目光却依旧盯着谢妮,带着巨大压迫感,让人仿佛无处可逃。   眼尾妩媚上挑,她将走进校园后而可以收敛的张扬凌厉重新释放, 面对着谢妮,动了动艳丽的红唇,没出声, 用嘴型做了四个字。   知性的女人不说脏话。   谢妮看懂了那句未出声的话,哭着走了,没过多久,戚承也带着钟翘离开, 舞台上的表演继续,公寓里的春色无边。   钟翘倒在柔软的枕头上,双腿打颤,胳膊都抬不起来,她闭上眼,在入梦前一刻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   戚承做好早餐后就在客厅用挂烫式的蒸汽机熨烫钟翘晚上要穿的黑色礼服。   钟翘睡到日晒三竿,扶着快断了的腰从床上爬进卫生间,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加了泡澡球,把整个身子浸在粉色的水下,泡了整一刻钟后才终于觉得恢复了点元气。   “怎么不多躺一会儿,不是说腿酸吗?”戚承听见动静,看她已经从楼上走下来,径直去了餐厅。   钟翘坐下,喝了一口热牛奶,咬着吐司,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的骂道:“禽兽。”   戚承放下手里的熨烫机,不赞同的看着她,声音低得微不可闻,还透着几分委屈劲儿:“明明是你说……”   是你说要我在下面的。   钟翘将眼眶瞪到最大,眼皮发酸,凶恶的目光让戚承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昨天不过是为了气那个叫谢妮而随口说的,谁知道就让他揪着这话不放。要不是她天赋异禀,年轻有力,不然今天肯定就得瘫在床上动不了了。   吃完早饭,钟翘收拾了一下东西,将礼服用专用的衣物袋套了起来装好,才注意到放在沙发上的一套靛青色的西装西裤。   “怎么把衣服放这儿?”   戚承走到沙发后面,拿着衣架,将衣服提起来:“刚刚熨了熨。”   钟翘仰着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用尾指指腹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水:“你晚上什么安排啊?要不去找你的发小?”   她下午就得去秦艽艽那儿,也不知道晚上交通状况怎样,她们决定提前半小时就去宝金街。   “我晚上要去找我们领导,他说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戚承垂着眼,将衣服搭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揪着沙发垫上冒出的一根线头。   “哇~我们承哥可真厉害!”钟翘支起身子,跪在沙发上转了个身,搂住站在身后的戚承,在他柔软的唇瓣上轻啄,“宴会在哪儿?要不要我一会儿带你出去?”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你要是着急一会儿就先出门,我就在家等领导的通知。”   “行吧,那你晚上结束了和我说。”戚承晚上有事,钟翘心里的愧疚感也少了几分。   “中午吃什么?”戚承拉下她的手,将手里的衣服挂在衣架上。   钟翘拢了拢头发,坐回到沙发上,支着一条腿:“刚吃完早饭,哪里还吃得下午饭。而且吃多了肚子就该鼓出来了,穿衣服多难看啊。”   “不行,不吃你又该胃痛了。”戚承在让她按时按点吃饭的这件事情上一直态度强硬。   钟翘不满的瘪着嘴,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哪有10点吃了早饭,11点再吃午饭的道理,她现在听见吃的就反胃。   “要不你就煮点粥吧?我记得家里还有程军之前在C市买的小酱瓜和小萝卜呢。”   戚承只想让她多少吃点东西,也赞同这个建议,去淘了点米,插上电饭锅就等着白粥出炉。   两人凑在客厅随便找了个综艺节目打发时间,戚承就连在家里的时候也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而钟翘则是无时无刻不跟被人挑断手筋脚筋似的,头枕着她他的大腿,双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还时不时跟着电视里的背景音乐晃两下。   戚承幽幽看向那双白嫩的小脚丫,舔了舔唇,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他自己都想抽自己的话。   “男抖穷,女抖……”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他在她半阖着的眼中看见了危险的光,及时的咬住了舌尖。   钟翘将举在头顶的手机放下,挑着眉问:“女抖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戚承清了清嗓,立马解释:“这是别人说的,我觉得说的非常不对!”   钟翘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的窄腰,手指从上衣的下摆处探进去,轻轻划拉着,随着紧绷的肌肉,勾勒着凸显的纹理:“哦?我没听过这说法,你说完,让我看看是对是错。”   她吐气如兰,湿热的鼻息尽数撒在他的腰间,带着一滋滋隐秘的电流,要命。   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钟翘的动作越发的肆无忌惮,笑如银铃:“你紧张?”   “没有。”   她抬眼往上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你说嘛~”   撒娇是每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领,钟翘更是在他的身上用的得心应手。她语态真诚,倒真像是个虚心好学的小朋友。   坏心的用手撑在他的腿间,听见一声闷哼,清楚的感受到他身子一弓。跨坐在他的腿上,她将温热的唇贴上那不断滚动的喉结。   “不说就吃了你。”她是原形毕露的妖精,媚眼横飞,眼波中流转着粘稠如蜜的媚意,勾人心,黏人魄。   戚承最受不住她这样的挑拨,双手大力的掐住那细腰,将人压倒在沙发上。深邃的眼眸里藏匿着滔天欲浪,他单腿撑着地,膝盖挤在她的腿间,撩起单薄的裙摆,摩挲进那处潺潺桃源。   他享受着她的每一丝柔软和屈服,再近朱者赤的学着她的坏,将人撩.拨成一汪四月春水。   含住小巧的耳垂,戚承终于大发慈悲的为她解惑。   晕晕乎乎的钟翘只听见一道暗哑又炽热的声音悠悠飘进她的耳膜,烫的人心尖儿打颤。   “一个字,就是你现在这样……”   **   秦艽艽催命般的电话第三遍打进来的时候 ,钟翘的血槽还是半空不满的状态。认命般的上楼,重新冲了个澡,动作飞快的擦了厚厚一层润肤霜。   等换穿好衣服,戚承已经将她的化妆品都收拾好,一道放进装礼服的大纸袋中。   “我先走了,秦艽艽催我呢,有事电话联系。”专车已经停在单元楼楼下,钟翘赶紧又找了装渐变色的亮片高跟鞋拎在手里,脚上随意套了双平底鞋,与他KISS GOODBYE。   秦艽艽也算是个富二代,父母给她在B市中环买了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   钟翘到的时候,秦艽艽还蹲在椅子上吃着麻辣烫,满嘴的红油。   麻辣烫是中环附近这半年有名的网红店,店门口时常排着长队。秦艽艽总想着这家,经常在钟翘面前念叨。今天实在忍不住,花了150块的跑腿费,特地叫了个外卖小哥专门去替她排队买了一碗。   “钟姐!来尝尝!我特地多点了不少,谁知道你来的那么晚。”秦艽艽递了一双新的一次性竹筷过去。   钟翘早就被这香味勾的蠢蠢欲动,再一想中午吃的白粥酱瓜,立马将纸袋往地上一扔,不客气的挤了秦艽艽半张椅子,夹了一根蟹□□吃得大快朵颐。   吃完麻辣烫,秦艽艽还从冰箱里拿了两盒维他柠檬茶出来,钟翘接过,冲她抱拳一拜:“会吃!佩服!”   吃爽喝爽,两人漱了口,这才开始换衣服化妆。钟翘站在试衣镜前憋气收腹,面目狰狞,咬着牙,气都不敢出一下:“你快点拉啊!我坚持不住了!”   拉链卡在腰间,秦艽艽一手扯着裙摆,急得冒汗,捏着拉链头的指腹都有些滑腻。   拉链终于拉上去,钟翘憋着的气却还是因为紧绷的衣料松懈不出来,小腹在紧身收腰的连衣裙下稍显凸起,她看着腰间因为绷的太紧而缩起的几道折痕,颓丧的看着身后的罪魁祸首。   “都是你,没有那半碗麻辣烫和柠檬茶,我怎么可能穿不上这裙子。”   秦艽艽吐着舌尖,挠乱了头发,心虚的躲进了洗手间。   钟翘在她家上了两趟厕所,才感觉腰腹终于松快了几分,等两人化完妆后,距离开席的时间也已经差不多。   钟翘将换下来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秦艽艽家里,让她周一上班给帮忙带去公司,两人各带了一个手包,拿上邀请函,坐上了出租车。   两人到了宝金街上举办晚宴的五星酒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西装革履的精英大佬了。将邀请函递给服务生,两人签过到,寄存了外套,直接走进内场。   整个精英会一共发了200份邀请函出去,一份邀请函可以带两人进场,内场里已经是人头攒动的景象。而其中,男士就占了一大半,有些人是带着女伴来的,漂亮迷人,艳光四射,小鸟依人的站在自己的男伴身边。   可即使是这样,钟翘和秦艽艽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钟翘的气场全开,白肤红唇,媚而不妖,两人是由服务生领进来的,身边也不见男伴,一看便是受邀而来的。   还有什么比没有男伴的漂亮女同行更让人赏心悦目的呢?不断有穿着整套手工定制西装的人来跟钟翘互换名片,有些人的面孔陌生,还有些熟悉的,是她曾在杂志上见过的大佬。   她神态举止落落大方,不会因为大佬的搭讪而卑躬屈膝,亦或是故作清高,眉眼清清,笑容恬静,吸引着在场绝大部分男人的注意力。   钟翘双手接下一张新的名片,再递上自己的,一缕卷翘的碎发掉落在白皙透红的脸颊边,又被纤长的手指拨到耳后。   简单交谈,礼貌道别,终于送走了又一个跟她要私人微信的同行。钟翘努了努嘴,用手背揉了揉已经笑僵的脸颊,刚准备抬脚去酒水区找秦艽艽,一个熟悉的人影大跨步走到她身前。   “悄悄。” 第53章 笑一个   得体的正装是一件化腐朽为神奇的宝物, 就好像是女人的口红和高跟鞋,再普通的男人穿上西装西裤打上领带都会显得身姿颀长,神采奕奕。   钟翘与华旸分手的前三年, 同在一个城市却从未遇上过,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近半年却接二连三的遇上, 都说不清这究竟是孽还是缘。   华旸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和黑皮鞋,最简单也是最经典的黑白配, 显得整个人的气质干净利落。   她的目光落在系在白衬衫领口处的那条灰蓝色丝质领带上, 这是某品牌的经典款, 这两年依旧在柜出售,如果不是上面隐隐几处勾丝的痕迹,甚至很难看出这是一条已经买了有三四年的领带。   这是他们分手前那个圣诞节钟翘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那时华旸刚拿到众金的实习OFFER,两个人为此还去吃了一顿昂贵的大餐庆祝了一下。   领带送出手,可直到两人分开,钟翘都没见他真正用过, 却不想会在今天与旧物重逢。   不对,是旧物们。   “悄悄,没想到你也会来。”华旸的眼中是难以掩藏的惊喜, 他是的确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   在钟翘一踏进内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穿着漂亮的裙子,优雅的像一只黑天鹅,细腰盈盈一握, 言笑晏晏,这是他不曾了解过的一面。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围在自己身边只会脸红害羞还有点自卑的小女孩,如今的她光鲜亮丽,独当一面,只让人想做她的裙下之臣。   华旸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看着安然自若的钟翘,他反而有些莫名的紧张。一手拿着起泡酒,一手搭在西装下摆上,无意间触碰到那条领带。   那是她送给他的领带,一直被他收在柜子里,今天拉出抽屉的一瞬,也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突然就想起了以前两人一起过圣诞节的场景,等临出门了才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戴上了这条领带。现在想来,大概是老天都在暗示他鼓励他吧。   “嗯,我也没想到我会来。”钟翘勾着嘴角,红唇齿白,长睫扇动。这样的她,美则美矣,但更像是荆棘从中的蔷薇花,周身带刺,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显现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当初他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前途’才选择离开去另寻高枝的嘛。   “悄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高兴,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华旸着急解释,往她面前又跨近一步,酒杯中澄金色的酒液晃荡不停,钟翘下意识的后退躲避,却不想撞到站在身后的人。   “啊!对不起!”钟翘扭过身,先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踩到人。   “小钟?”   她闻声诧异的抬起头,却见同样是一身正装的孙一军正站在自己身前。平时见惯了他穿休闲装的样子,陡然见他穿的这样般正式。   他还把头发全部梳起,一丝不苟,五官更显深刻,修眉俊目,仪态偏偏。而更重要的是,他今天没有戴那副金丝边的眼镜,狭长的双眼没了镜片的遮挡,少了几分儒雅,却更多了些桀骜,才让她一时间都有些不敢认人。   “所以,我们是要装作第一次见面吗?”孙一军狡黠的眨眼,见她看的出神,轻快的打趣道。   钟翘再听他出声,这才终于确定了这就是孙一军,故作无辜的耸耸肩,顺手从自身边走过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上重新拿了一杯香槟,与孙一军碰杯:“我哪敢?真要装作不认识,下礼拜孙老师只怕就不给我留门了。”   红唇贴上杯沿,她长颈绷直,仰头,气泡带着酒精滑入唇间,刺激着口腔里的为一个味蕾,她舔唇,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你怎么没戴眼镜,我都不敢认。”她喝了半杯,看着孙一军杯中几乎未动的酒液,吊着眉梢,以示不满。   孙一军接受到她的挑衅,无奈的摇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天气太冷,暖气房进进出出,镜片上都是白雾,便换了隐形眼镜。”   “这样挺好的,特别帅!”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人到嗨处,钟翘难得的没有去顾忌要和孙一军保持距离这件事情,反而大方的夸赞起来。   孙一军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变化,看着对面人绯红的脸颊,他笑容温柔,目光清澈:“能让钟总夸奖,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你来我往,语调亲昵,气氛松怔,却让站在一旁被全然忽视的华旸十分不快,捏着杯脚的手紧了紧,手臂上青筋凸显,他缓和脸上僵硬的表情,用尽量温柔却不大不小的声音,试图唤回钟翘的注意力:“悄悄?这位是?”   又是阴魂不散的‘悄悄’,钟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想到面前站着的人,立马又恢复了端庄的笑,侧歪着脑袋,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看着已经走到身旁的华旸。   “这位是我的朋友孙一军。”钟翘伸手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华旸。”   两个男人友好的握手,尽显绅士风度,尽管他们都能感觉出对方不一般的身份,交握的大手间带着涌动的暗潮。   众金是业界大佬,分到的邀请函就有十几份,去年的菁英会华旸也来参加了,今天在场的,除却去年的老面孔和一些他原本就认识的同行,整场有一半的人他都认识。   虽然是蹭着别人的邀请函进来的,可众金的分量摆在那儿,让他自觉底气十足,先人一步自报家门,拿出名片:“这是我名片,不知道孙哥在哪里高就。”   看似态度谦卑,可钟翘却太清楚华旸那点小心思了。孙一军一个老师,今天应该也是朋友带过来的,哪儿会有什么名片。   孙一军看着面前那张白底黑体字的名片,没有犹豫,接了过来。然后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个银质的名片盒打开,抽出卡片,递了过去:“谈不上高就,谋个温饱。”   钟翘看到孙一军递过去的那张硬纸名片,好奇心作祟,也不排斥华旸了,垫着脚凑到他身边,眼睛就往那张卡片上瞄,还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一个老师还印什么名片啊,浪费纸资源。”   可等她终于看清那张名片上的楷书职称后却傻了眼。   红石集团大中华区投资顾问——孙一军   红石集团,美资资产管理的龙头企业,这几年才在亚洲设立分部,同样是业内人皆知天神级的公司。   钟翘咋舌,眼神不悦的瞥着对面镇定自若的孙一军:“孙老师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人简直就是深藏功与名的代表,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他简直都可以成为他们小城的光荣之花了。   “你也没问过我啊。”孙一军还觉得有些冤枉,语气难得的带着点委屈之意。   记得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钟翘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没仔细听他讲话,更别说去主动了解他了。   钟翘被他堵着哑口无言,仔细一想,除了他的学校,自己好像还真没问过他其他什么私人的问题,就连知道他在B大教书也是因为在B大遇上的缘故。   这么细细想来,钟翘就真有些心虚,讪讪一笑,还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注意到还拿着名片愣神的华旸,便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企图说点其他的转移注意力:“对了,怎么不见你女朋友,没一起来吗?”   可她这不问还好,一问却让华旸整个人一僵,表情更是复杂。倒不是他女朋友没空,也不是不想带,而是因为他没有邀请函,是蹭着他们组长的名额一起来的。   “我和同事一起来的。”他不认为钟翘会故意给他难堪,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哦。”钟翘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真在意他的答案,又扭头继续与孙一军交谈。   孙一军已经重新拿了一杯酒,他凑到钟翘的身侧,俯身,在她耳边,将声音压低到仅两人可闻:“你前男友吧?”   钟翘一脸不可置信,偏开脑袋,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他,小声的反问:“这你都知道?!”   孙一军站直了身子,退后一步,拉开刚才凑近的距离,又恢复成那副斯文的样子,抿着嘴笑的有些得意:“挺明显的,不过你的眼光有在不断的进步。”   言外之意,是夸了钟翘也夸了戚承。   钟翘努着嘴笑,两个人像是分享了一个惊天大的秘密,心照不宣,默契碰杯。   华旸没听见孙一军在钟翘耳边的那句低语,可直觉告诉他,他们在谈论他,而且可能还不是什么好话,他第一次在钟翘的身上感到泄气,他曾经是她仰望依附的存在,怎么三年不见,不光她变了,就连她身边的人也都是优秀的,无论是戚承还是这个孙一军。   他能感觉到她和这个孙一军不一样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关系很亲近,如果不是知道她和戚承在一起,他甚至都会怀疑这个孙一军才是她的男朋友。   想到戚承,华旸突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钟翘,眼眸中是又纠结,又痛心,就钟翘看来,他的样子更像是在看一个走在失足边缘的少女。   华旸正踌躇着如何开口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孙一军瞧了瞧钟翘周围,倒先问了出来:“你自己来的?戚承没有和你一起吗?”   钟翘摇了摇头:“老板让我来的,我带了个同事,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华旸微一敛眉,看她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呢。   “你别再那样看我了,再看我也不可能爱上你。”钟翘忍无可忍,终于对华旸发难。这分了就分了,就搞不明白他这样做出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是要恶心谁呢。   她一脸厌烦,华旸满是受伤的表情,孙一军却嗤笑一声,没想到钟翘会这样下人面子。   “你别这样。”孙一军好心的劝道,“毕竟你美,有人追悔莫及也是常理之中。”   孙一军多少听说过一些钟翘和这个前男友的事情,是在上周钟妈妈和孙妈妈来B市的时候,钟妈妈喝了点酒,一时间感慨起了女儿被辜负的那几年。   钟翘没想到总是看起来谦和有礼的孙一军会帮自己讲出这样的话来,赏了他一个娇俏的媚眼,故作羞涩的调侃道:“竟说实话。”   华旸被两人这一唱一和气得脸色发青,差点就要绷不住。可当初的确是他对不起钟翘在先,她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便按捺住自己的火气,软下语调:“悄悄,当年是我不好,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不应该在戚承身上是浪费时间。”   钟翘是个护犊子的,本来只是被他缠的有些烦了,才没忍住怼了他一句,可如今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说戚承的不是,这就忍不了了。   她眉目依旧,眼色却是凌厉无比,眸光暗了几分,冷冷笑道:“哦?我值得更好的?谁是更好的?可别说是你?”   “你别赌气,仔细听我说好不好,你别看戚承年纪小,可心眼儿却大着呢。你一定不知道……”   华旸语态强硬坚定,可话没说完,却被自一旁走近的人打断。   戚承穿着中午熨好的那身靛青色西装,在一片灰黑系中显得鹤立鸡群,格外瞩目。西装收腰的设计,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挺拔。   坦然的接受着来自三人各不一样的目光,光亮的皮鞋踩在地砖上,步履沉稳的走到他们面前,五官周正的脸上带着的是痞气又清冷的面容,嘴角噙着笑,眼神幽暗深不见底。   他一改往日的内敛,手插着兜,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那么巧?要不凑一桌麻将?” 第54章 不笑   世人都道三个女人一台戏, 但眼下,三个男人有没有戏不知道,可小说里的修罗场大概就是眼前这样子了。   钟翘没想到戚承会在这里, 愣愣的看着他,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又打量了一下站在她两边的那两个男人, 黑白分明的眼眸左右来回转动,半饷, 这才发现了问题。   这三个男人太平静了, 相比与她的震惊, 他们三个竟像是早就已经见过彼此一般。   孙一军她大概是已经了解了些他的品性,遇事镇定自若,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好像一切都是运筹帷幄一般。   再看华旸,看见戚承后也很淡然,钟翘一想也是,两人都是同一公司的, 要来肯定也是一道来的。   可戚承呢?为什么看见自己也那么淡定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戚承稍稍抬起下巴,点了点她拿着的手包:“你是不是都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什么消息?”钟翘狐疑的看着他,从包里拿出手机, 里面有一长串的消息提示,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戚承的,一个是钟妈妈的。   她点开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上亮着小红圈。   【Q:我出门了,你们出发了嘛?】   【Q:你们今晚的晚宴在哪儿举行?】   【Q:我跟着领导来宝金街这边了,我记得你之前给我看的邀请函上也是这个地址。】   【Q:我觉得我们可能是在同一个地方……】   【Q:悄悄?在吗.jpg】   钟翘快速看完了他发的一连串消息,而最近一条的消息时间显示已经是10分钟之前了。   将手机重新放回手包中,她有些心虚的都不敢拿正眼瞧他,细声细气的解释道:“我没开振动,这边太吵了,我就没听见铃声。”   其实是从进场到现在她就几乎没空闲过,一直被人搭话,好不容易歇一口气,又遇上了华旸这个粘人精,哪有空看手机啊。   “戚承可真是厉害,众金上上下下多少实习生,唯有你能跟着陈总来参加这菁英会,真让人羡慕。”华旸看向戚承的眼神复杂,但是这话他其实是说给钟翘听的。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说的你没参加一样?”戚承的语气不咸不淡,只注意着钟翘的态度。他微垂下眼睑,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不自觉的攥紧。   钟翘有些懵,听华旸的意思,戚承是今天参加菁英会里唯一的一个实习生。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好像真的了解的很少,很少。   她仅仅知道他的名字、年龄、学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好像她知道他优秀,可他究竟有多优秀,他的成绩有多好呢?她却无从细说。   众金这样一个国资背景的行业龙头,要在大浪淘沙中出头,那得是多高的天赋和才能,戚承当真有那么强的能力,可以挤下其他佼佼者脱颖而出吗?还是说,其实他也有她不知道的身份和背景,帮他铺平康庄大道?   钟翘望着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华旸毕竟是曾和她朝夕相处在一起三年的人呢,他太了解她了,他敢百分百两百的确定,她在怀疑。   戚承何尝看不出她的踯躅,一颗本就吊着的心也慢慢的往下沉。   一声清咳打断了心思各异的三人,孙一军面容温润,语调清浅柔和,自然的将身体往戚承的方向偏转:“我听曹教授说,这次保研复试,你的笔试是全校第一。你们曹教授说了,你要是成了他的学生,他可是要请我们吃一周西食堂的二楼小炒。”   他适时的解围,让钟翘的心熨帖了几分,孙一军没有帮戚承的必要,他既说出口,那必是事实及存在的,既然戚承可以做到B大的笔试第一,那成为众金唯一一个能来参加菁英会的研究生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钟翘突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明明就是一件值得让人欢欣雀跃的事情,她竟然会为此去揣测他是不是以别的途径获得,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而且如果是特殊对待实习生,戚承也不似第一次了。想当初他还在她的公司里实习的时候,那次去新加坡出差,林副总不也特例带了他一起去参加交流论坛嘛。   钟翘觉得自己想通了缘由,眼神又明亮了起来:“你那么厉害,哪天要是成了大佬,千万记得,苟富贵,勿相忘啊!”   戚承见她表情自然了许多,之前迷离的眼神重新变得波光潋滟,在头顶数盏水晶灯饰的照耀下,好似漾起无边的春色。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的悄悄。”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绯红嫩艳的脸庞,眸中俱是爱怜之色。   华旸看他们三人气氛融洽,没明白这局势怎么转瞬即变,明明刚刚钟翘是真真切切的露出了怀疑之色的啊。   还有那个叫孙一军的,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帮戚承说话,什么B大成绩第一,这种鬼话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其次,他也搞不明白这三人的关系,看起熟稔,实则貌合神离。这个孙一军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他看向钟翘的眼神,看似欣赏,其实眼底还带着些别样的情愫。   “悄悄!我们能不能谈谈?”有孙一军和戚承在这里,华旸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钟翘眼下都不可能听进去,他只有找她单独聊聊才行。   “聊什么?你想找我聊天,那当时何必删掉我的微信呢?”钟翘眼眸冷清,像是淬了数九寒天的冰,竟是连基本的场面都已经懒得维持了。   “悄悄,我知道你在气我,我……”   “知道我烦你,你还非得赖在我面前晃?你是不是贱的慌?”钟翘眼睛一翻,她气场全开,抱臂在胸,明明是失礼的样子,看上去却已经有别样的风情,率性朗真,自信的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悄悄,你……你变了,你以前。”华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以前的钟翘温柔可人,永远笑眼盈盈,说话柔柔诺诺的,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姿态。   钟翘走到戚承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以眼神询问他是不是要一起走人。因为华旸实在是将她恶心坏了,听他在耳边跟苍蝇一样嗡嗡的碎碎念,终于又一次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   “我当然变了,三年过去了,我要是一点没变,那就是成精了。”   孙一军一手虚握成拳,凑在唇边轻笑出声:“你是挺精的。”   戚承抬眼,似是漫不经心的往孙一军那儿看瞥去,再垂下眼,掩去晦涩不明的眸光,他抬手搂住她的腰,做足了宣誓主权的架势,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微微翘起嘴角。   “你可不就是一个妖精。”他故意将话说的亲昵又色.气,像是要跟那人方才那句话攀比亲近一般。   他的语气动作都极为自然,可在这样一个满是同行的晚宴内场大厅里,饶是钟翘这样厚脸皮的人,也被他的‘突然袭击’惊的霎时间红了脸。   “你说什么呢!”卷翘的眼睫翩跹的眨巴了几下,她嗔怨似的瞪了他一眼。却殊不知自己的眉眼间浸染的桃光,眸色迷朦妖娆,让这一句娇嗔显得更像是半推半就的情.趣。   戚承挑眉含笑,俯身下去,鼻尖近乎就要挨上她的:“那我不说了,回家再说你喜欢的给你听。”   钟翘将人推开,背过身去,用手背贴上滚烫的脸颊,再以手扇风,轻吁了一口气。   等她自觉涨红的脸终于凉下来几分,才转回身,侧目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去找秦艽艽。你不是和领导来的吗?离开这么久可以吗?”既然是领导带他来的,不管他领导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总还是时刻跟在领导那儿听吩咐比较好。   戚承顺意的点头:“晚上一起回去?”   钟翘歪着头思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一会儿再说吧,你先看你领导什么安排。”   “我和你一起吧,你不是说要介绍你的同事给我认识吗?”一直没出声的孙一军突然说话。   钟翘想起刚才本想打发华旸,而随意说的那句话。下意识的往戚承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没有露出反对的神色,便走到孙一军的身边。   “行啊,她应该在酒水区,我们一起过去吧。”   她对戚承摆摆手,还悄悄在身前给他比了个心。然后视线落到站在另一侧的华旸身上,瞬间又变回了高冷脸。   “先走一步。”她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一句冷淡的客套话,算是给足了面子。   看着钟翘和孙一军渐渐走远的背影,华旸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从今天见到钟翘的那刻起,到眼下,他的心跟着她的一颦一笑,晃荡而起,又打旋坠地。   他不知道这过去的三年,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什么,这样的她无疑的勾人的,即便还未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如此亲近,心情总是郁结的。   华旸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理论上是钟翘名正言顺的现男友,也依旧盯着那两人里去的方向出神。   他的心里竟然有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阴婺又扭曲的满足:“是不是有危机感了?”   戚承扭过头看他,眼底是赤.裸裸的轻蔑,只字不语。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以为悄悄是真的喜欢你吗?她不过是图个新鲜,现在不正流行御姐包养你们这种小鲜肉嘛。”众金也有不少高职位的女员工,大都是未婚,华旸与她们打过交道,知道现在像她们这样多金的女单身汉,如今都爱找比自己年龄小的高颜弟弟。   戚承懒得与他多废口舌,抬起脚后跟,前掌一转,作势要走。   “我跟悄悄三年,甚至谈到了结婚,你知道我们感情有多深吗?你知道她有多爱我吗?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让你叫她‘悄悄’,因为悄悄只专属于我的爱称啊!你!不过是她消遣的玩意儿!”华旸的表情有些微的扭曲,可惜他并不自知。他言辞激烈,不知道是真的要说与戚承听,亦或是在说服自己的内心。   戚承听到这里,终于顿足,转回身,目光闪烁着几分怜悯,像是看着在海中抱着浮木的流浪人。   “我不知道你们爱的有多深,但我知道,我有一张好看的脸,但是,你没有。”   **   钟翘和孙一军走到酒水区,却没看见秦艽艽的声音,她围着长条形的酒水桌转了一圈,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一排澄黄色的饮料咽了口口水。   “你想喝?”孙一军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见杯底的黑籽,顺手拿了一杯递给她,“百香果汁,喝吗?”   钟翘道了一声谢谢,接过玻璃杯,小口抿了起来。她最近酷爱百香果这个东西,觉得那籽嚼起来特别带劲。   “你是不是电话在响?”孙一军好像隐隐听见有手机铃声,可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人。   钟翘将果汁递回给孙一军,让他帮自己拿一下,连忙打开手包一看,还真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是秦艽艽的电话。   “喂!钟姐,你能来厕所一趟嘛!着急!”秦艽艽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十分焦急。   钟翘拿着手机伸长脖颈四处看了一眼,找到了洗手间的指示牌,跟孙一军抱歉道别,踩着高跟鞋,疾步走去。   孙一军看着她飘起的裙摆,露出白莹莹的小腿,眼光闪烁。他看着手中只被喝了两口的果汁,将杯子凑到嘴边,舔了舔唇,仰头喝了一口。   他的眉心拧成一团,立马将果汁放下,重新找了杯纯净水。   唔——真他.妈的酸。   **   钟翘走到洗手间,小声唤了一声,听见秦艽艽的回应,找到她的隔间。   “钟姐,前面看你拿了张卫生巾,你能先让我用一下吗?我来那个了。”秦艽艽的声音自门背后传出来,虚虚怯怯。   钟翘想到她的白裙子,担心的问她有没有沾到。卫生巾是之前在秦艽艽家换包的时候她顺手放进去的,打开包,拿出那张小巧的日用,看到门缝里秦艽艽探出的小手,蓦地,她的动作一顿。 第55章 笑一个   “钟姐?钟姐?!”秦艽艽坐在马桶上, 探着上半身将隔间的门开了一条缝,伸出手,可摸索了半天都没接到钟翘递过来的卫生巾。   钟翘回过神, 赶紧先将卫生巾送过去, 等秦艽艽重新关上隔间的门后,她便走到洗手池边。将手包放在一侧, 双手撑着水池,看着镜子, 红唇微动, 细数着日期。   在工作之前, 她的生理期十分规律,26天左右一周期。后来工作压力大,成天熬夜, 内分泌紊乱,生理期也开始变得没有规律可循,有时早有时晚,最长一次整整三个月都没来, 但她也没男朋友,自然也从不会往其他地方想。   她怎么算都仍旧有些不安心,拿出手机找到上一个标记的日期, 距离上次月经到今天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星期前她就准备好了卫生巾,可直到今天都没有用上。   钟翘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黏腻的手心, 一颗心高高悬起。因为她清楚的记得,上个月月初,出差回来那天,戚承特意问她是不是安全期,然后两人在家里胡来来着。   安全期并不一定安全。   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常识,可因为中奖降率低,也让很多人产生了侥幸的心里。比如那天脑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浆糊而鬼迷心窍的钟翘。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恨不得现在就找家药店去买根验孕棒来查一查才好。   身后隔间的门被打开,钟翘从镜子里看见秦艽艽走出来。她赶紧整了整神色,让表情尽量显得自然一点。   “怎么样?裙子没沾到吧?”钟翘往旁边挪了挪,方便秦艽艽先洗手。   “呼——还好你有,不然今天就要出洋相了。”秦艽艽挤了点洗手液,搓揉着泡沫,发着牢骚,“这酒店也真是的,厕所里也没有自动售货机。我等半天也没等到保洁阿姨,都快疯了。”   钟翘勾着嘴角,将手探到水龙头下面:“可能是今天客人多,大概都在忙吧。”   秦艽艽随意扯了两张纸将手擦干,站在镜子面前顺了顺头发:“做女人真是麻烦,每个月还要放那么多血。钟姐,我今晚就不能帮你挡酒了,不然我明天肯定就死床上了,不好意思啊。”   秦艽艽双手合十,耷拉着两道棕色的一字眉,对她略带歉意的笑道。   钟翘有些心不在焉,孱弱的弯了弯眼,心里暗暗决定一会儿还是要找机会先离场的好。   两人离开洗手间,就遇到了在不远处等待的孙一军。他看她们出来,赶紧上前。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方才看她步履匆匆,他多少有些担心。   钟翘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这里等着,向他投以感激的眼神,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秦艽艽从钟翘身边探首,看见面前仪态翩翩的男人,血液里的八卦基因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她好奇的将目光放在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主动询问:“钟姐,这是?”   钟翘心里揣着事儿,有点走神,想起身边的秦艽艽,赶紧将人拉到面前介绍起来:“这是我的老乡,孙一军,孙老师,现在在B大当讲师。”   她特意没说之前他给华旸名片上的职称,毕竟之前他也没主动说起,钟翘总觉得他大概不是很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吧。   然后她又向孙一军介绍起了秦艽艽:“秦艽艽,我的同事。”   秦艽艽一双笑盈盈的圆眼眯了起来,打量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她大方的朝他伸出手,脆声说道:“你好啊!孙老师!”   孙一军礼貌的微一颔首,也伸出手,与她虚握一下,就立即撤回手:“您好,秦小姐。”   秦艽艽手都没来得及握紧,就看见孙一军将刚伸出来的手背到身后,她有些不爽的歪着嘴,似笑非笑。   孙一军的注意到钟翘的面色有些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挺好的。”钟翘摆摆手,拢了拢头发,动作有些僵硬。   孙一军看出她眼神刻意的躲闪,可见她抗拒,自然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带着她们一起回主厅参加晚宴的后序活动。   后面是业内几家大公司的老板和活动主办方的致辞,钟翘听的浑浑噩噩,眼神涣散,只想着这附近哪里有药房,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致辞结束鸡尾酒会正式开席,餐点都是自助式的,钟翘和秦艽艽两人下午虽然一起分了一碗麻辣烫,可眼下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秦艽艽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听正式开席,就拉着钟翘去食品区拿吃的。   这家酒店是B市的老牌酒店,十几年来一直承办各种席宴晚会,酒店主厨也都是业内叫得上号的大厨。即便是操办几百人的大型晚宴,菜式也绝对不会是糊弄人的那种。   秦艽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对这家酒店的吃食早就垂涎已久。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钟翘叫她一起来参加菁英会,明明知道自己不够格,却还是硬着头皮跟来的原因。   秉承着要吃就吃最贵的理念,秦艽艽拉着钟翘最先找到海鲜区,据说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保证新鲜。   桌案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海鲜,条纹顺直的大块橙红色三文鱼腩,青壳的大只的澳龙,还有整齐码放在木箱里还未开口的法国生蚝。宾客可以自取这些未处理过的海鲜拿到开放式的窗口去让大厨加工。   钟翘站在里长桌三尺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空气中有浓郁的海腥味,闻着就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往上涌。   下意识用手捂住嘴还往后退了两步,对一桌海鲜避如蛇蝎,这回竟是连秦艽艽都感觉到了她的反常。   “钟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秦艽艽看她额上渗着细密的汗,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手也是冰凉的。   “好像胃病又犯了,肠胃有些不舒服。”钟翘一看见那些海鲜,就难受,说着话的功夫连身子都转了过去。   “一定是今天喝太多酒了,都是我不好,本来说是来帮你挡酒的。”秦艽艽懊恼的用手锤了下脑袋,“要不要去医院啊钟姐?”   钟翘已经彻底坐不住了,反正今天来这儿也收了不少名片,回去多少也有的交待,便当机立断决定先回家。   “不用去医院,我就有点想回家休息。”   “我陪你回去吧。”秦艽艽有些自责,总觉得自己这助理当的太失职了。   “不用了,你就在这儿等宴会结束再走吧,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活动,这样周一回公司,要是问起也好交代。”钟翘说着就拿出手机,找到孙一军的电话拨了过去。   孙一军就在不远处,没两分钟就找了过来,钟翘简单跟他说了一下,知道他没带女伴过来,便将秦艽艽拜托给他。毕竟自己离开之后,秦艽艽不一定能结实到什么同行,还说不定会被人占便宜,有熟人在旁边带着,正好还能让他送秦艽艽回家,她也能放心。   孙一军原本就看她脸色不佳,再三确定她不需要人送回去后,才答应了下来:“你确定不用告诉戚……额,他一声吗?”   他差点就说出戚承的名字,好在及时注意到钟翘死命眨巴的眼睛,立即反应过来,改口用‘他’代替。   “不用了,他也是跟着领导过来的。而且我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钟翘不大想让戚承知道,徒增烦恼罢了。   孙一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和秦艽艽一起将钟翘送到酒店门口,看着她上车。   “唉~人生什么最苦?求而不得最苦哦~”秦艽艽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黑色轿车,意味深长的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颇为惋惜的咂嘴道。   “什么?”孙一军对上她略带怜悯的眼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孙老师,我很同情你啊!”秦艽艽自以为窥得真相,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走!喝酒去!”   孙一军盯着肩膀上那只白玉似的小手,翘着指头,将它掸开:“秦小姐,我和你不熟。”   “……”   **   钟翘坐上车,让师傅找到最近的药房停下。附近不好停车,她下去找到货架,每个牌子都拿了一个,直接扫码付钱离开。重新上车后,她让师傅赶快往家开。   星期六又是圣诞节的晚上,路况算不上好,即使已经好几次告诉司机自己赶时间,可车速依旧缓慢。钟翘将塑料袋里的验孕棒拿出看了一遍又一遍,距离到家估计还有二十来分钟,坐立难安的她又拿出手机上网特意搜了一下早孕的症状。   这不搜还好,一看到百科栏里写的那一大串东西,钟翘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像是被人绑了数吨铁块,‘噗通’一声,扔进汪洋大海,缓缓下沉。   嗜睡,头晕乏力,食欲不振,晨起呕吐,对气味敏感,偏爱酸食辣食,面色暗沉等一系列都是早期妊娠期的症状。   她想到自己最近偏爱的鲜果茶还有酸辣粉,一股无力感铺天盖地的从头顶灌到脚底心,凉的头皮发麻,瘫软在座椅上,侧头看着车窗上印出的那双失神又迷蒙的眼,心绪仿佛窗外夜色一般暗沉。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单元楼楼下,听着那句千篇一律的“麻烦给个五星好评”,钟翘第一次什么话都没有接,连一句谢谢亦或是再见都没有,面无表情的推开车门,再关上。   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她再没有像方才离开酒店时的那种急切,只木讷的踩着步子走进电梯。   她打开门,脱了鞋往里走,将手包往沙发上随手一丢,拎着一袋子验孕棒上楼。心如死水般的拆开包装盒,拿出一支……   验孕棒被她随手放在一边,背靠在洗漱台前,等了半分钟,蹲下身,打开最底下的抽屉,探手摸到最里面,找出了一包没拆过的烟。   之前分手加工作双压力,钟翘也学着抽起了烟,但她不喜欢烟味,烟瘾也不大,抽了一年就戒了。不过家里还留着几包烟,偶尔工作熬夜实在顶不住了,也会找出来抽上一根。   她撕开包装,手指敲了敲盒底,弹出一根烟,用牙咬着,又在几个抽屉里翻打火机。   想起之前泡澡点香薰烛,她光着脚踩着微凉的地砖上,走到浴缸边,果然就找到了那只印着XX农庄的大红色打火机。   拇指摁着按键,打了两下,青黄的火苗跳跃着窜起,带着一点微热而起的灰白烟气。   她泄气般的耷拉着双肩,拿下嘴里的烟,大步走回到洗漱台前。   粉白长条的细棒安静的躺在大理石纹的台面上,小框里是颜色鲜红显眼的一条线。   一条线!   一条线!!   钟翘不可置信的将验孕棒拿起来放到眼前,还不放心的从垃圾桶里翻出说明书对照,阴性,没有怀孕! 第56章 不笑   这一夜钟翘的心大起又大落, 其实在车上看到网上说的那些早孕反应时,她几乎都已经在心里认定了答案,却没想到验出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是她那颗被高高抛弃的心还没有彻底放回到肚子里面, 因为之前在网上有仔细了解过, 早孕试纸测出的结果并不一定准确,而且早晨测试的结果也会比晚上更准, 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月份太小而测不出来。   钟翘决定明早再起来测一次,于是便将剩下的验孕棒都藏在最底下的抽屉里, 那里面放着许多卫生巾, 戚承是不会去翻的。   她私心里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 至于原因,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把用过的验孕棒和拆开的烟都扔进垃圾桶,再把粉色的垃圾袋扎口, 踮着脚尖走下楼,穿上平底鞋出去扔垃圾。虽然结果不一定准确,可到底把中奖的概率拉低了不少,她整个人松懈下来, 竟是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扔完垃圾上楼,钟翘一打开门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寻着声音找过去, 在沙发上看见自己的手包。   原本不大的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仿佛显得格外急躁,钟翘好像都能感受到打电话的人那种急切的心情。手忙脚乱的打开手包,手机的屏蔽感受到室内昏暗的光,将亮度自动调解到最亮。   莹白的亮光打在脸上, 看着上面不停闪烁的来电提示钟翘赶紧接了起来。   “喂?孙老师?”   “你到了吗?给你发微信没回。”   “我到家了,不好意思,我在卧室躺了一会儿,手机放在楼下所以没注意。”   “没事就好,那你早点休息。”   孙一军的电话刚刚挂掉,又有一个电话立马就跟了进来,钟翘没有马上接起来,来电显示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戚承打来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坐在沙发上,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颤音与心虚。   “你在跟谁打电话?”戚承努力的压抑着不满,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她。   “我……刚刚秦艽艽打电话给我。”等话一说出口,钟翘才反应过来自己撒了谎。那是一个本能的反应,本能的觉得危险,本能的觉得不应该让戚承知道自己方才在跟孙一军打电话,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哦。”电话那头的戚承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支着一条腿,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下意识的往左侧看了一眼。   孙一军旁边的人他认得,就是秦艽艽。他给钟翘打了十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好不容易不再是那无穷无尽的等待音,却出现一个女声告诉他正在通话中。他远远瞧见正在打电话的孙一军,没有来的,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相信钟翘,可是他不相信孙一军。   挂掉手里的电话,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看见孙一军放下手机,他立马又给钟翘拨了过去,不是占线——   心里冒起一种十分纠结的情绪,出于对钟翘的担心,他希望电话能马上被接起,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占有欲作祟,他盼着听筒里的忙音能坚持到最后那句“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在对面那一声“喂”响起的时候。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抛硬币来做选择的人,你以为你是真的在两个选择间摇摆不定,其实不然,在硬币抛起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就好比现在,在听见她安然无恙的声音后,内心难以抑制的怒意甚至盖过了对她的担心,他才明白,原来向来克制的自己,在钟翘面前,一切都变得失秩。什么云淡风轻,都是狗.屁。   “你怎么回去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也不接?”他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这酒店开了多少暖气,热的整个人的火气都上来。手指勾住领口的温莎结将领带用了一扯,仰着下颌,动了动脖子,再解开了两颗纽扣,才总算觉得气息顺畅了许多。   “我胃有点不舒服,想着你陪领导,就先走了。”这点钟翘倒没撒谎,一想到他是被领导叫来的,是真的不想让他分心,“我回家就上楼洗澡了,手机放在楼下,所以没听见。”   戚承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憋着的气也撒不出来,一下竟是也不知道说什么,电话里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还有两人沉默的试探。   “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我会晚点回来。”往常最是寡言不爱交谈的人,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那种无言的尴尬。戚承匆匆嘱咐了一句,第一次抢在她前面挂掉了电话。   钟翘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愣的放下手机,玄关的声控灯早就已经熄灭,她收起双腿,蹲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将身子陷进柔软的靠垫中。   ……   戚承回来的时候,客厅里还亮着灯,他换上拖鞋,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跑。   楼上只开着夜灯,钟翘盖着被子睡在床沿边,手枕在脸下,闭着眼,呼吸均匀清浅。台灯被调到最暗,暖光色的灯光打在她绯粉的小脸上,羽睫在眼下拉长着阴影。   她已经卸了妆,恬静的仿佛和晚上那个明眸红唇的女郎判若两人。他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明艳娇俏,自信张扬的钟翘,可渐渐的,他才发现,大男子主义可能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劣性,在享受过她的温柔小意后,他也喜欢静若处子的悄悄,让他觉得被人需要,被人依附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捧住她的脸,戚承俯下身,将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随即便松开。   “悄悄,我爱你。”   不是喜欢,而是爱。   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某一个男人与她的接触而让自己心生骇浪后,戚承终于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一声轻似蚊蚋的情人语,始于幽幽的叹息,在洗手间门的开合声后,才终于落入钟翘的耳中。   她睁开眼,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洗手间里的淋浴声停了下来,钟翘重新阖上眼,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床垫的压陷,身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还有泛着湿意的沐浴清香。   大手揽上她的腰,小心的将人往怀里带,钟翘装作熟睡中的一翻身,顺势窝进他的怀中。   耳垂被他的指腹磋磨,钟翘心间一痒,屏息忍住身体的躁动,好在那只作怪的手很快就安分了下来,他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在光洁的额发印下虔诚的吻,轻道一句温柔的“晚安”。   夜灯被人关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蒙亮的白光透过裸色的窗帘印在墙上。   钟翘早就睁开了眼,或者说,是终于等到了天亮更合适。因为惦记着要验晨尿的事情,她几乎一夜未睡。偏偏戚承昨夜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搂了她一夜,弄的她想翻个身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把人吵醒。   冬天日头短,虽然晨光微亮,可床头的电子时钟上却显示已经是早晨七点了。昨天戚承回来的都已经快一点了,这会儿他睡的还熟,而钟翘也再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准备拉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溜出去。   可身子刚出去一半,大手又跟藤蔓般缠上她的腰,头顶还有迷蒙软糯的呓语声:“不要动~”   钟翘身子一僵,缓缓扭过头,就见他双眼还紧闭,只有眉心稍敛着,像是睡得有些不踏实。   “乖,松松手,让我去趟洗手间好不好?”她轻轻抚上他的脸,柔声哄道。   熟睡中的人反应大概都有些迟钝,钟翘僵持着别扭的姿势,终于见他像是给了回应般的一个点头,然后松开了她的腰。   钟翘暗暗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爬了出去,站在床边还特意回过身,将被角给他捻好,免得让肩膀受了凉。   踮着脚尖迈开腿,她快步冲进洗手间,关上门后,还不忘扭上锁,这才拉开抽屉,慢慢的将挡在抽屉前头的卫生巾给拿出来,找到藏在最里面的验孕棒。   昨天已经用过一次,熟门熟路的拆开包装,等盖上玫粉色的盖子,将东西放在洗手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小块,直到白色的显示区缓慢浮上一条艳红的线。   钟翘没有带手机进来,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尽管她已经从1数到了300,但还是觉得不保险,耐着性子重新又数了好几个100后,才大力吐了一口浊气。   验孕棒上依旧是一条线,跟昨晚的结果一样。   按理说应该是安心了,唯一可能出现失误的可能就是月份太小而查不出来。窗外已经透亮,钟翘没有时间做太多的思考,将东西重新塞回抽屉,洗了个手,蹑手蹑脚的爬回到床上,背对着戚承,想着一会儿找个什么借口去一趟医院验个血才好。   大概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钟翘的心总是惴惴不安,与其煎熬等个七八天再测一次,还不如干脆的去医院仔细查一下,一劳永逸的好。   她睁着眼望着墙上的壁纸想的专心致志,却不知道身后的那双眼睛泛着冷意,已经打量了她许久。   他知道昨夜自己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夜灯打在她脸上,将那两排羽睫的轻颤照的格外明显。   她既然选择装睡,那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即使心里有疑问,有猜测,但也绝不会去戳穿。   你要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以沉默相对?亦或是尴尬的辩解?   如果一道题还不能让他解出正确的答案,那他会选择先将题目放到一边。   他搂着她,似若珍宝,又故意挑逗着她,感受着她突然僵直的身体,觉得好笑。她太娇软了,双臂环着软弱无骨的小人,没过多久,他就真的睡过去了。   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呢?大概是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吧。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一句话十几个字,两个顿点,几乎只字不差。倒不是他记性好,而是这句话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仿佛是大脑本能的警惕,那种捕捉到关键字的反应,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想了一会儿,猜不透她的心思,便选择静观其变,难道她还能再逃一次不成?   他听见她走进洗手间,还有类似落锁的声音,听见她拉抽屉或柜门,然后是很长的寂静,静到他都差点再一次阖上眼时,终于听见了抽水声。   ……   “秦艽艽让我去找她一下,说是有悄悄话要找我说,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哦~”钟翘起床后假意发了几条微信,然后找了个理由。   她不知道是不是验血也是早上验比较准,起床没多久,她就收拾好了东西,还换了一个大包。   “什么悄悄话都等不到明天到公司吗?”戚承站在厨房,看着从楼上拎着垃圾袋下来的钟翘问。   “嗯——说不定她昨晚有粉红色的回忆呢?我感觉她看孙老师的眼睛里有光。”钟翘笑的不怀好意,直接走到玄关,打开门,先将垃圾袋摆到门口,再换鞋。   “不吃早饭了?”戚承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探出身子问。   “不吃了,我和她约了吃Brunch。”钟翘踩了双平底鞋,冲他抛去一个俏媚的飞吻。   “路上小心。”戚承的叮嘱同关门声一道落下,他看了眼墙上指向9点的时针,想到昨天自己离开酒店时还拿着鸡尾酒的秦艽艽。   看着餐桌上的三明治,直到对切的流心蛋黄凝结起来,马克杯中的热牛奶上结出奶皮,他拿出手机打了一局游戏,才站起身,穿上鞋,下楼。   电梯直接下到车库,他慢步踱到垃圾箱边,看着里面小小的那个没装满的粉色垃圾袋,眸光闪烁,又暗成一片…… 第57章 笑一个   钟翘直接打车去了某个私立医院, 虽然说费用贵了好几倍,但好歹人少,不用排队。不然就她这样临时决定上医院去的, 光排队就得在医院耗上半天。   挂完号走到诊室, 里面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大夫。大夫先问了最后一次生理期的时间和周期,再大概问了一下最近有什么异常的症状, 就给开了单子,让她直接去验血。   可能是因为两次用验孕棒都是阴性反应, 验完血后的半个小时, 钟翘气定神闲的坐在等候区, 时不时的刷刷微博看看朋友圈,还给秦艽艽发了个微信,想问问她昨晚自己离开后的情况。   拿到化验单, 钟翘重新回到诊室,将结果递给大夫。   女医生正拿着钢笔低头写着什么东西,看到钟翘递过来的报告,空着的手接过, 抬头扫了一眼上面的数据,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怀孕。”   钟翘原本站在一边,听见这话, 反倒是拉开了桌子边的凳子坐了下来,手扶着桌沿,向医生请教:“大夫,我没怀孕的话, 为什么老觉得恶心想吐啊?”   医生正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要紧的,听见她的话,头也没抬:“建议挂个内科,看看是不是肠胃问题。”   钟翘都说不上来自己心里那点隐隐的失落是从何而来,还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大夫,可是我最近特别爱吃酸辣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手一顿,放下笔,终于抬起头,双手交叠,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姑娘,然后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半开玩笑的打趣道:“姑娘,谁一个月还没那么几天突然想改改口味呢?”   ……   钟翘最终还是遵循了这个妇产科医生的建议,又挂了个内科,还重新验了个血,最后医生一看,果然还真是肠胃炎犯了。   可能是年底的缘故,参加各种年会晚宴,胡吃海塞,又几乎顿顿都在喝酒,才犯了老毛病。   医生在蓝色的病历本上洋洋洒洒了写了一页鬼画符一样的钢笔字,然后开了药方,让钟翘去交钱取药。   交完钱,钟翘拿着药方在药房门口排队等着,已经到中午饭点,药房只开了一个窗口,队伍排的有些长,她等的有些无聊,无所事事,便把手里拿着的化验单都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这家私立医院大概也是为了提高客户感受,整个妇产科的装修风格都特意弄成了粉色系,就连从妇产科开的化验单和报告都是粉色的纸,跟其他科室区别了开来。   钟翘正核对着药方上的金额,就听见身后一道带着些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钟翘?”   钟翘一惊,连忙回过头,却看见素面朝天,穿着一件黑色毛领羽绒服的王莉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莉姐?这么巧啊?”钟翘脑中是片刻的空白,平时在公司里,王莉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衣打扮上也从来不会因为上班的原因而有半点顾忌,在大家都穿着职业套裙的夏天,她却依旧我行我素的穿着水红色的一字领短裙,涂着dior999,做二老板最宠爱的朱砂痣。   可眼前的王莉,即使在暖气十足的医院大厅,依旧将自己裹的臃肿,面上未施脂粉,脸颊上的浅褐色斑点都显眼可见。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遇见她,钟翘可能都不会这么尴尬,偏偏是医院,在认出她的那一刻,钟翘的脑中立马就回想起上次秦艽艽跟自己说的那个惊天“秘密”。   而且她和王莉不熟,在公司这两年,两人单独说过的话可能统共都不会超过十句。而在眼下这情况显然太过热情或者太过冷淡,都不适合。   就在钟翘还在纠结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王莉却眼尖的看见她手中夹在病例本里的粉色报告单,露出化验项目的一行小字——   血HCG   王莉当然知道这是查什么的,她注意了一下钟翘身侧,空无一人,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不打算要吗?”   钟翘跟着队伍往前移动,转过身走了两步,又转过来看着她,一脸懵:“什么东西不要?”   王莉抬了抬下巴:“几周了?”   钟翘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恍然大悟,这才讷讷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是肠胃炎犯了。”   队伍挪动的很快,说了没两句话的功夫,钟翘就到了窗口,她将药方递给坐在里面的药师,顺手将其他东西放在窗口前的柜面上。   王莉走到她身侧,捏住化验单一角,将浅粉色的纸直接从病例本里抽出来,看向之前被挡住的数据结果。   倒是真的没怀孕。   她的动作突然,钟翘都来不及阻止,看她又将那张化验单重新塞回去,钟翘的表情不大自然,心中还有些微的不悦,毕竟谁都不喜欢自说自话就拿别人报告单的人。   “要袋子吗?”坐在窗口后面的药师出声问道。   钟翘看了一眼红色塑料小筐里满满当当的好几盒药,点了点头:“要一个袋子。”   药师从身侧扯了一个塑料袋,放进小篮里,从窗口推了出去。   钟翘赶紧将药都拿出来摆到一侧的空处,王莉见她手忙脚乱的,便帮着她,撑开塑料袋,把位置让了出来给后面等着拿药的人。   将药整齐的码放在塑料袋里,钟翘感激的看着王莉:“多谢了,莉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带妆的原因,今天的王莉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她微微勾唇,盯着钟翘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了两句:“如果没准备好,就千万做好措施。有些事,不光伤身,还伤人。”   语毕,她还轻轻拍了拍钟翘的肩头,然后越过她,重新排回到队伍的后面。   钟翘拿的那些要药王莉都看到了,都是调养肠胃的中成药,可那张验血单她也看的清楚。于是只要脑子稍稍一转就想明白了原由,无非就是以为怀孕了,结果一查却发现其实是肠胃的问题。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看到那个比自己没小几岁的姑娘一个人离开的背影,唏嘘的垂下眼,反思自己突然大发的事善心是对是错。   钟翘走出大厅,脑子里还不断重复着刚才王莉说的那番话。都是通透的明白人,简简单单两句话,却把意思说的清清楚楚。   她显然是不会知道自己和戚承的事情,钟翘甚至怀疑,王莉都不一定知道戚承在公司当过实习生。她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大概仅仅只是出于猜测的那样,以为钟翘是自己过来拿掉孩子的吧。   孩子,对钟翘而言太遥远了。别说是孩子了,就是婚姻两个字,对她来说,都堪比千斤巨石。   她漫无目的的在医院里走着,看见草坪边的一条长椅,过去坐了下来。   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今天没有什么风,也没有雾霾,是个难得的放晴天,钟翘眯着眼看着头顶的日头,任阳光洒在脸上,驱散着身周的寒意。   在昨天从酒店回家的路上,她不是没有想过万一,万一真的怀孕了以后,该要怎么办。她甚至在百度完早孕的症状后,一一打开了手机里的数个手机银行,查看了各个账户的余额,还仔细算了这两年投在理财股票里的钱。   她是一个成年人,同样也是一个经济独立的女人。她明明白白的计算了要抚养一个孩子所需要的开支,也同样在昨天考虑了该如何向家里交待。   她不会去拿掉这个孩子,当她有能力的时候,便会去负担起自己的责任。   钟翘以为昨天自己的那些行径,那些想法都是冷静的。可经刚才王莉的那两句话一点拨后,她才真正的冷静了下来。   昨天那一份完完整整的规划里面,少了一个人。她竟然就那样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的将可能的是孩子父亲的人,放在了计划之外。   可是回过头来再一想,便是将他放进计划中又能怎样呢?戚承今年大四,没有意外会顺利保研,继续在B大待上三年。   假使昨天的验孕棒上出现了两条杠,她会选择跟他说嘛?大约还是不会的吧。   她享受和他在一起恋爱,享受床榻间的情.动。她愿意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份感情,即使曾经的付出没有得到善终,即使她曾畏惧开始新的旅程。可既然选择了跟戚承在一起,她总是想过要有一个结局的。   当初在和秦艽艽的闲聊后,她也有想过,如果戚承要读研,那便读吧,反正她也不着急结婚,那就等他毕业后,再去考虑两个人的未来,如果那个时候戚承不嫌弃她是个老姑娘的话。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在XX医院呢,西城这边这家,肠胃炎犯了,你来接我吧。”   戚承坐在客厅,将电话放在身侧,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根已经用过的验孕棒,还有好几盒未拆封的。   他走到厨房拉开抽屉,重新扯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蹲在茶几边,大手一挥,将上面的东西尽数扫进敞开的黑色胶袋中,手臂一扭,将袋口扎牢。   拿上车钥匙下楼,将垃圾袋丢进绿色的垃圾箱中,他坐上车,没有着急发动,盯着远处那排绿色的垃圾桶怔怔出神。   舌尖舔过齿根,最后顶了顶腮帮,将放在出风口支架上的手机取下,退出导航,从通讯录翻出一个电话。   “是我,能不能帮我查一个病例?”   “我一会儿把名字给你发过去。”   “嗯,妈,再见。” 第58章 不笑   车快开到医院的时候, 戚承提前给钟翘打了电话。钟翘拎着包走到正门口,白色的小车停在面前,她打开车门, 坐了进去。   “早上怎么没开车?”戚承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嗯, 出门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就干脆打了车。”钟翘早上急急忙忙的出门, 想着医院附近估计也不方便停车,便叫了滴滴。   戚承手扶着反向盘, 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 车速开的很慢:“是肠胃炎吗?”   钟翘点点头, 神色表情都很自然:“嗯,肠胃炎,最近老是恶心, 我一开始还以为怀孕了呢,吓死我了。”话说到后面半句,她还浅笑出声,侧身望着专注开车的戚承, 弯了弯眼。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戚承的喉结攒动,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满腹疑问憋在嘴边,却被她安然自若的玩笑话尽数打了回去,无从开口。   “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是被吓到了吗?”钟翘勾着嘴角, 注意到他的表情,故作轻松。   戚承的脸颊隐隐抽动,像是在隐忍什么,路口红灯一亮,车子停在斑马线前,双手把在方向盘上,小臂肌肉绷紧,他终于扭过头,直视着她,四目相对。   “为什么没告诉我?”声音暗哑低沉,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想起之前接到的回电,他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冲了过来。   这是幸亏没怀孕,假如怀上了呢?她是不是就会偷偷打掉了?   钟翘歪着头,皓齿箍着下唇,露出明晃晃一排,笑的恬淡:“大概是没准备好吧。觉得我们两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一起抚养孩子。”   戚承的眉心蹙起,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双褐眸满是阴婺的暗潮:“所以,你原本是打算打掉对吗?”   钟翘缓缓摇头,她知道他没有理解对自己的意思:“如果真有了,我没有打算不要孩子。我只是……”   她拖长尾音,折出一个停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单纯的踟蹰着措辞。   戚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唇,淡绯色的两片唇瓣,脸颊素净,甚至可见上面细细的绒毛。她少见的在出门前没有化妆,他应该早一点察觉到异样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起抚养孩子和照顾孩子的责任。”她终于将话讲全,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却是比之前更加冷冽。   戚承的额角青筋凸显,鼻翼煽动,唇角勾着讥笑,又冷又冰。   瞧瞧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代表了?什么都要自己来,是拿他当死人吗?   别的女人都是生怕男的不负责任,可她呢?真够厉害了,竟然问都不问一声他的意见,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当一个漂亮的单身妈妈了吗?   这一刻他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一言不发,只冷哼一声,眼见红灯转跳到绿灯已久,等在他们后面的车已经不耐烦的摁起了喇叭。   戚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开着车,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回到公寓。   向来跟钟翘软声细语、伏低做小的戚承,此时此刻面色冷漠,目光清远,像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强劲的寒意,将人疏离开来。   钟翘走在后面,垂着脑袋。   走进客厅,戚承换了鞋,在餐厅坐下。钟翘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我们谈谈?”钟翘既然决定把事情告诉他,就希望两个人能把话说开。   “你确定是谈谈?而不是单纯的听你的说法?”戚承把话说的毫不客气,夹枪带棍。   钟翘倒没有被他的语气给惹恼,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实话,这样子的戚承反倒让她觉得生动起来,在他们的关系中,钟翘是被动接受的,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主导着两人的关系,就连上次钟妈妈过来的事情,戚承也只是一概的服从,却从没有发表过任何自己的意见。   两个人看似平和,其实这样的关系是病态的。哪有情侣是不用磨合没有争吵的呢?就像这次的事情,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的确暴露的不少的问题。两个人一直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钟翘逃避着对外界坦诚两人的关系,而戚承也总是依着她,顺着她。   “我知道你不高兴,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你,恐怕现在早就掀桌子了。”她将脑后马尾辫上的电话发圈摘了下来,套在腕上,然后揉了揉头皮,再将头发甩了甩,任其松散在脑后。   “你还笑得出来。”戚承看着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儿就来气。   钟翘抿着嘴,垂着眼尾,无辜了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上下扇动:“为啥不能笑啊?没有在这时候怀上,难道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你这么不愿意给我生孩子吗?”她笑的欢的很,他便也跟着勾起嘴角,只是笑的苦涩,心里头也酸楚的很。他究竟是有多差劲,竟然让她这么抵触有孩子这件事情。   钟翘支起身子,稍稍离开座椅,探手拉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柔软的手心包裹着他坚硬的骨节。   “我只是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有孩子,这不是个好时候,你能理解我吗?”她注视着他的双眼,流露出少见的深情与柔软,眸光潋滟,欲语还休。   “你是怕我照顾不好你们吗?”他定了定心神,试图让自己更心平气和一点。   钟翘黑眸一转,想了想,用了一个更贴切合理的说法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对等,这样不好。”   她虽然不了解戚承,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够她了解到不少的东西。虽然从未正经的谈起过他的家庭背景,可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说明了他并非是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孩子。   只是他不提,她便也从来不问罢了。   可她明白,经济上并不一定是两人真正的问题,而是不对等的男女关系。她上班,他上学,两个人的生活重心就不一样。她的目的是挣钱,而他则是学习。假使有一天,因为孩子而必须要让两人做出选择的时候呢?是他放弃他的学业,还是她放弃她的工作呢?   钟翘试问过,答案却是双重否定的。他不可能放弃他的学业,那很重要。但她也不可能放轻她的工作,因为那会是两人在他上学期间的主要经济来源。   所以,就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讲,一个没有准备的生命只会引发无休止的矛盾。   戚承沉默了,他显然也已经听懂了钟翘的顾虑。可他心中的怒意却愈发的高涨,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气她,而是气自己。   她说的没错,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候,他应该同她一般庆幸,庆幸没有这个孩子。他即将迎来三年研究生的学习生涯,就算学校有补贴,就算他可以实习、可以兼职,但杯水车薪,真的足够一家三口在B市这样的城市里安然生活吗?   他的确也可以转身向家里要钱,让他们在中环买一个精装修的大房,可就钟翘这样的性格,又岂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   于是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静到可以听见墙上北欧风格的时钟上秒针转动的机械声,静到可以听见钟翘抠弄手上甲油胶的窸窣声。   事情陷入了一个走不出的死局,像是在两人的面前隔了一块顶天撑地的玻璃,你看的见我,我看的见你,一切都是明了又通透的,是看得见也摸的着的隔阂。   问题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是六岁的年龄差,又不是真正的年龄差,而是两人正经历着不同的社会环境。   除非,除非……   戚承薄凉的两片唇瓣微微贴合又张开,似是在默念着什么,他垂着眼帘,陷入沉思中。   钟翘见他这样,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堵得慌。幽幽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一字一句,缓慢而郑重的说道:“戚承,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所以,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要做好保护,不要再有这样胆颤心惊的事情了好不好?”   王莉今天那番话还历历在目,这样的事情,若真是有了,不光伤女人的身,也同样太伤两人的感情。   “等你毕业了,我们再考虑以后的事情好不好?”这是在一起那么久,钟翘第一次对他如此郑重的许诺,这不是情话,而是明明白白显示自己坚定的心。   戚承单薄的眼皮缓慢上扬,双目清俊深邃,深情款款。他一把反握住她细软的皓腕,薄唇微微发颤,张了张:“悄悄……”   一道刺耳的铃声突然在钟翘的身侧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钟翘抽出手,从包里翻出手机,看到是秦艽艽电话,立马接了起来。   电话还没放到耳边,听筒里就传出她尖锐又急切的声音:“钟姐!出事了!”   屋子里很安静,秦艽艽近乎于喊叫的声音自听筒里泻出,就是坐在对面的戚承也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慢慢说。”钟翘试图先安抚下电话那头过分躁动的姑娘。   “钟姐你是不是还没看邮件?!你快打开公司邮箱!”秦艽艽都快急的跳脚了,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钟翘的家里去才好。   钟翘懵懵的拿下手机,将电话开了免提,然后用手机点开了邮箱,收件箱里未读邮件列表最上面的一份,前缀着三个红色叹号,标注着最高级的重要邮件。这是一份群发邮件,收件人里用分隔号列着一长串的名字,都是公司域名的工作邮箱地址。   钟翘还没点开邮件,可光看到那加黑的粗体字标题,她就已经浑身僵硬,将是被人扔进雪上冰缝中去。   秦艽艽的声音从手机底端的外放音响中传出:“钟姐你看到了吗?!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摆明了是在说你啊!”   戚承听见这话,也将目光落到她的手机上,眯起眼,看清了上面的字——   关于贵公司投资部女总监包养高校大学生一事 第59章 笑一个   投资部一共三个组, 总监只有一个女的,就是钟翘。即使还没看见邮件正文,光看标题, 其实就近乎是点名道姓的说了。   钟翘整个人都是懵的, 脑袋空空,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怎么的, 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受了无妄之灾。   她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虚空转了几圈, 却还是没点下去。   戚承看见那个标题, 见她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干脆一把夺过手机,点开的邮件——   贵公司投资部女总监,花钱包养某大学男生, 扰乱社会风气,损坏他人名声,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还望贵公司领导妥善处理, 不要让品行有问题的人影响公司声誉。   钟翘从他手里拿回手机,将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相比与令人震惊的标题, 这邮件内容却显得平淡无奇,既没什么劲爆的实质性内容,也没什么具体事例经过或者照片。   “你能猜到是谁吗?”相比于淡定的钟翘,戚承却燥的很, 竟是连坐都坐不住,走到她身边,点开收件人的详细信息,研究起了那行邮件地址。   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字母组合,应该是特地申请的新账号邮箱。   钟翘沉默,说实话,刚刚在看到标题的一瞬间,她的确是紧张的,还真以为有什么影响风评的东西被拿来做文章。甚至隐隐在心里有几个猜测,可当看见正文里那寥寥几行字,她却突然怔松了一下,转而扶额笑了笑。   眼帘一掀,她看着眉心凸起的戚承,安慰道:“没事的,不过就是故意发来恶心人的。”   她安抚了完戚承,又安抚了同样暴跳如雷的秦艽艽。公司里其他人不知道,但秦艽艽是知道她男朋友比她小六岁的这件事情的。   “钟姐,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大概吧,但也只是猜测而已。”钟翘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懒散的不想动。   “卧槽!哪个不要脸的贱.人把邮件截图发群里去了!”秦艽艽又在电话那头大喊大叫,钟翘干脆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打开ipad登录微信,找到了她说的那个群。   那是一个B市的甲方同行群,满满当当的500人大群,平时里面倒不会刷屏,只是偶尔分享资源、消息或新闻等等。但即使是这样,500人的群每天也会有不少的消息,对于这样被人拉进去,又不方便退出的群,钟翘一律选择消息屏蔽。   她点开群消息,没往上拉多少,就找到了截图。在这个群里发截图的人,钟翘还与她过一面之缘,CBD那边一家公司年纪不大的董秘,那张截图应该是钟翘他们公司的人流出去的,那人也还算良心未泯,把可以辨别出公司的东西全数截掉,只留下了一长条正文的内容。   这位漂亮小董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图就这样发在了群里,问有没有知道内情的人,但接话的人并不多。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谁都跟谁有那么点关系,今天八卦了你,难保明天你就不会变成下一个被人议论的人。   钟翘看了会,又翻了翻其他的投资群或者同行群,果然就在菁英会的群里也找到了这张截图。   截图应该已经被人转手发了好几轮了,邮件上的宋体字已经模糊带着点重影,像素降低,并不清晰。   菁英会这个群的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出来八卦别人的事,反到是有几个人出来说了两句,表示这种事情没有查清楚就不要拿出来议论的好。   钟翘往下翻了翻聊天记录,手一顿,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一个熟悉的头像。   这个头像之所以熟悉,是因为那张照片是她拍的,拍的是一张古镇石桥下一艘小小乌篷船,那是某年华旸去她老家那边旅游她用他的手机拍的。   【众金-华旸: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对这种事情大惊小怪,先不说事情真相怎样,就算真是这样,那又关我们什么事?就只许男人包养小的?不许女人这样做?】   华旸显然是猜到了这邮件说的是钟翘,B市的圈子就那么大,虽然金融公司遍地如牛毛,但能报的上号的女总监就那么几个人,而另一个当事人又是大学生,给出的信息不多却都很明显。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不会猜不到。   钟翘倒是没想到华旸会出来说这些话。虽然他最近一直赖着自己说什么要和好,但她并不觉得他是为了重新博得自己的好感而发这些话在群里。   微信群里大家都备注了自己就职的公司和名字,算得上是实名发言。华旸是个什么样的人,钟翘自觉还是有些了解的,圆滑世故,轻易不肯得罪人。而他在这群里说的这句话,显然就势必会让在这个群里发出这张截图的人落了面子。   这样的做事风格太不华旸了。   钟翘还没想明白这人怎么就良心发现想着积德了,群里的消息又冒出了几条,紧接着,她便又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头像。   【红石集团-孙一军:静坐当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   嗯,虽然不知道孙老师是什么时候加的这个群,但这话说的,非常孙老师了。   说起来,孙一军在B市圈子里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能将脸和人名对上号。但这名字前面的公司名前缀却是大为人知,谁不想跟大公司的人搞好关系,套套近乎,于是许多一直潜水的人也开始冒头,跟着说上两句。   【百山投资-李晟一:说不定是恶性竞争故意弄出的事情,大家看过算过,不必当真。】   【长顺资本-刘行:我曾经带女儿去商场,还被人到我老婆那儿告了一状,说我养小三,这年头捕风捉影的事儿太多了。】   ……   然而比起这些群里的小浪小花,钟翘他们的公司群里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钟翘就这样在刷着手机八卦中安然自若的渡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周末,第二天是工作日,她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化了妆,开着车去了公司。   星期一早上是例会,但是今天,公司里一个老板都没来。于是三个组长一商量,决定由资历最老的郑哥来主持。   昨天那封邮件是群发全公司的,上至老板,下至助理,只要能在公司官网上找的到名字正式员工,就都在收件人列表。   一行标题加三句正文,虽然没啥实质性的东西,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情说的是钟翘。不是没有人私下偷偷聊过,可钟翘这人平时在公司其实并不高调,为人也不错,实在没什么可以让人诟病的地方。唯一可以拿来被人说道的,也就是听说她近两个月好像找男朋友了。   有几个想看热闹的,憋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结果没想到钟翘却跟没事人一样,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不见她澄清什么,也没见她的心情为此受到什么影响,更别说迁怒谁了。   倒是公司里唯一知道点内情的秦艽艽,在散会后就跑到了她的办公室。   “老板有没有私下找你?”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种八卦公司里以前也不是没有,但却鲜少被人这样折腾到台面上来。   秦艽艽现在就担心她会因此在老板那儿留下不好的影响。   钟翘摇了摇头,她虽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被群发邮件,到底还是会影响到公司,所以领导们要是真责备下来,她也认了。只是这大老板还在度假,二老板因公出差,林副总还在加拿大,公司另外两个合伙人又都不算钟翘的直系领导,这一天下来,竟然也没人找她。   “不说我了,倒是你,昨儿就一直问你我离开菁英会后的事情,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老实交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总觉得秦艽艽怪怪的,可是却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果然,秦艽艽听见这话,眼神就开始闪躲起来,又是顺头发,又是理衣领的,说没有鬼,简直就是侮辱人的智商。   钟翘含笑挑眉,椅子一转,从包里找出手机,似是自言自语:“不说没关系,那天我拜托孙老师照顾你,我打电话问问他好了。”   秦艽艽一听她要打电话给孙一军,立马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扑过去按住她拿着电话的手,鹿眼圆睁,莹润的脸颊上溢出一对酒窝,又甜又腻的做作一笑:“小姐姐我错了,我说还不行嘛。”   钟翘掰开她的手指,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放,指了指靠墙而放的沙发椅,示意她坐下慢慢交待。   秦艽艽蔫儿巴巴的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整个人都有僵硬的,屁.股都只坐了一半,一双小手握拳放在并拢的膝头,乖巧的跟被老师叫进办公室训话的小学生一般。   “请说出你的故事。”钟翘双手交叠,弯着腰,手撑在腿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相比于那封膈应人的邮件,她还是对秦艽艽的事情更感兴趣,直觉告诉她,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果然,她也不可免俗的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   秦艽艽的脑袋就快要垂到胸口,两根玉葱般的食指相互戳弄着,扭捏半天,这才怯生生的嗫嚅道:“我……我好像……侮辱了人名教师……”   钟翘软翘的睫毛上下扇合,她脑子转的快,简单消化了一下这整句话,然后双腿一蹬,将椅子滑到秦艽艽面前,不可置信的问她:“你?!你把孙一军给上了?!”   秦艽艽抬头嗔怪似的瞧了她一眼,又撇过脸去,耳尖发红:“你,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钟翘深深吐了一口气,一手扶着座椅的把手,一手抚着胸口顺着气,松懈着双肩,喃喃自语:“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秦艽艽又冷不丁的压低了声儿,来了一句:“不过,差的也不多……我……我把他给撸了……”   “……” 第60章 不笑   “什么叫你把他给撸了?”钟翘说这话的时候连双唇都不住的发颤, 她已经脑补出了许多《霸道女人爱上你》、《别跑!天价男老师》等一系列18.禁的画面。   “就是……就是我那天喝了混酒,然后……我就一失手,就把人给撸秃噜了!”秦艽艽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也是一副懊恼不已的神情, 双手捂着脸,半点都不想再回忆的样子。   钟翘张着嘴, 惊讶到失声,缓了半天, 才磕磕绊绊的追问了下去:“那他岂不都得疼哭了?”   秦艽艽依旧用手挡着脸, 只是张大了指缝, 露出黑润的眼珠儿,瓮声瓮气的说:“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还不哭?!该多疼啊!”钟翘想想都觉得疼,脖子瑟缩, 打了个冷颤。   秦艽艽昨天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心态,让自己的脑子选择性的淡忘了一下那天晚上糟糕的回忆,可听钟翘这样一说,又心虚了起来:“那……要不我现在下单一个霸王生发液给他?”   钟翘愣了一下, 吊着眉梢,看秦艽艽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妙:“你确定这玩意儿可以用在那地方吗?”   秦艽艽仰起小脑袋,微张着一双粉唇, 眼眸迷朦:“不可以吗?那不是生发的吗?我看还是成龙代言的大品牌呢。”   钟翘眼睛向上一翻,手指挠了挠鼻尖,若有所思:“总的来说倒都是毛发,或许、大概可以试试吧。只是你让人把生发剂用在那种地方多怪啊~”   “什么叫那种地方?”秦艽艽抓了一把头发, 总觉得钟翘说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不就是拔了他两撮头发嘛~”   “头?发!”   “对啊,当然是头发啊,不然你以为呢?”秦艽艽的眼神坦荡,倒看的钟翘自惭形秽。   “我……”钟翘都被她弄的没脾气了,耷拉着眉眼,却勾着嘴角,实在是哭笑不得,“那叫揪!揪!妹妹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女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撸啊撸的!”   “揪头发和撸秃噜毛不是同一个意思嘛~”秦艽艽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钟翘突然觉得自己和秦艽艽都有了代沟,“行吧行吧,你美你最大,你说的都对。喝醉酒去揪人头发可还行……”   别说钟翘匪夷所思了,就是秦艽艽自己都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还好那天看到的人不多,不然公司的脸都被她丢光了:“我……我这不是喝多了吗……”   钟翘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财经周刊卷了卷,递到秦艽艽面前:“采访一下醉酒的秦女士,人家孙老师怎么得罪你了,竟让你做出这般丧尽天良、泯灭人心的事。”   秦艽艽哭丧着脸,用掌节揉着太阳穴:“往事不堪回首啊,钟姐你不知道,我上学的时候几乎天天被老师骂,我对人民教师这个职业有阴影。没想到那天喝大了,又看见那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可不就来气嘛!想要拔下那假正经的脸。”   “然后你就直接上去揪了人家的头发?”钟翘觉得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可能是个傻的。   “也没有直接吧……我可能……还骂了两句?”秦艽艽几乎喝到断片,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但一想到后来孙一军做的事情,她又气不打一处来,“钟姐你都不知道,他都没送我回家,直接在楼上开了房,把我往房间一丢就走了。”   “不然呢?”   “按偶像剧的套路,他难道不应该帮我把衣服换了吗?”秦艽艽唯唯诺诺的抱怨道。   钟翘已经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喝了口茶,幽幽说道:“送你三个字。”   “什么?”   “想太多。”   傍晚的时候,钟翘想了想,还是给孙一军打了个电话,不管秦艽艽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到底那天是自己将人托付给他的,要真按秦艽艽那说话,把人头发给揪了,她怎么都得帮人给他赔个不是。   不过比起秦艽艽的窘促不安,电话里孙一军的态度倒是跟往常无恙,直言不过是小姑娘喝醉了,没什么大碍,还自责了一番没有看好人让她喝多了酒。   电话里孙一军也没有提起微信里的事情,只随意问了一下钟翘他们公司春节放假的安排,便挂了电话。   邮件的事情就像是往湖中扔了个石子,溅起了丁点儿水花,就再没了下文。   钟翘没有放在心上,身边也没人再提起过,直到星期五那天,林副总从加拿大出差回来。   今年的礼拜五正好是12月31号,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一般小长假前的那个工作日,公司都会考虑到部分非本地的员工要回外省,会允许大家在下午两三点完成手头工作后早下班。   星期五这天,戚承还是要回B大上课,一般钟翘都是在这天去接他下课,但今天可以早退,就想着是不是早点去陪他上课。   东西在午休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好不容易到了2点,钟翘让组员先走,自己却接到了林副总的电话,说他已经在机场来公司的路上,让钟翘先别着急下班,在公司等他。   钟翘应下,然后去茶水间重新泡了杯茶,给戚承发了条短信,在电脑上随便找了部电影,耐心的在办公室里边看边等。   电影看了一大半,正演到感人至深的地方,钟翘眼眶都红了,男女主角的矛盾爆发到顶峰,叫人唏嘘不已。   一路风尘仆仆的林副总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公司,敲开了钟翘办公室的门。   “小钟,你这是?”林副总看她眼泪汪汪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钟翘关掉电影,将电脑合上,随手扯了两张纸巾小心的擦着眼尾,对林副总略带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啊,林总,看电影来着。”   说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耸耸肩,毕竟在办公室看电影还是不大好的。   林副总恍然大悟,点点头,让她跟着去他办公室说。   林副总还拉着行李箱,将箱子一放,叫钟翘先坐。钟翘也没表现出什么惶恐的样子,大方的在沙发一侧坐下。   林副总找杯子接了点水,喝了一大口,这才在主沙发上坐下,平视着她,开口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   钟翘点头:“嗯,邮件的事情。”   林副总很满意她不逃避问题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其实周日那天,我就跟大老板通过电话了。我们不是那种古板的事业单位,这两年你为公司做出的业绩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公司不会因为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来为难你。”   “嗯。谢谢林总,也谢谢老板。”她真诚的表示感谢,毕竟要是换做那些体.制内的大单位,她应该早就被谈话了吧。   “你是我招进公司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公司不会特地去说明,也不会去阻止大家讨论,免得欲盖弥彰,你明白吗?”这是林副总和大老板一致的想法,一份小打小闹的邮件,实在不足以让公司出面澄清什么。不然以后有谁跟公司员工有私仇,也这样来一出,公司就不用干活儿了。   “明白。”她认真的看着林副总,知道他还没有把话讲完。   “但是,也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后续,我们不想再看到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钟翘是林副总的爱将,他在大老板的前面也帮她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让这件事轻拿轻放的过去,毕竟虽说她年纪不大,但业务能力真的是没话说。要是换做其他员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好说会怎么处理。   “林总你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情的。不会再给公司添麻烦的。”钟翘心里有数,就是今天林副总不说,她也打算去找发邮件的人。   林副总看着钟翘,想到她初到公司的样子,一时间也感慨万分:“小钟,你是怎么进的公司,怎么熬到这个位置,其中的辛苦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千万别辜负了自己的努力,让不相干的人或事影响了你。”   钟翘站了起来,对着林副总深深鞠了一个躬,郑重的承诺道:“我都明白,也感谢林总您这两年的提携。这次的事情也的确是我没有把自己的私事处理好,让大家费心了。”   林副总看她这样,轻轻叹了口气。她聪明,很多事点到为止即可,不必说太多,便挥挥手让她早点下班。   钟翘跟他道别,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回自己那间拿了包,没做停留,到车库取了车。   她坐在车子里,手指抚上方向盘中间红金相间的盾牌图标,眼神飘忽,回味着林副总方才最后说的那段话。   当年,她为了华旸来的B市,虽然两人当时是刚毕业的情况,但双方家里早就都认可了他们的关系。华旸的父亲在帮他安排众金的工作时,也同样给钟翘找了某大投行的实习。   只是谁都没想到在那年夏天临了,两人却分了手。   按华旸爸爸当初的意思是,两个孩子在一起那么久,他也十分喜欢钟翘,愿意继续安排,帮钟翘留在那个公司转正。   但钟翘拒绝了,虽然当时她还不知道华旸劈腿的事情,自以为两人是和平分手。可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她年轻气盛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接受来自前任家里这样的“补偿”。   于是在三个月实习期满后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家投行,准备自己在B市投简历找工作。   当时她实习期的顶头上司大概也知道一点内情。他欣赏钟翘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可到底还是觉得惋惜,觉得她太过意义用事,也太过理想化了。   这个领导惜才,又想到小姑娘一个人在B市无亲无故的,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要找份对口的工作何其困难。于是便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在钟翘如今就职的公司的林副总,将人介绍过去,给了她一个面试的机会。   华旸的爸爸见她执意要离开,也没有强求,在实习结束那天,帮她弄了一份投行高层的推荐信。   钟翘想着领导那番苦心的说辞,总算没有拒绝这封推荐信,带着实习报告去了林副总那儿,顺利获得了一份试用期的工作,从基层做起。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特意关照她,一切全凭她自己,一点点的努力,慢慢往上爬,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想起那些日夜颠倒,挤在40平的小房子里的日子,她吐了口浊气,拍了拍脸,又找了瓶补水喷雾出来,闭着眼一喷,醒了醒神。   灰暗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花红柳绿,她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再影响她来之不易的安稳。   从车子里找出化妆包,用眼线笔将眼尾拉长上挑,再重新补了口红,一脚油门踩下去,风风火火的开往B大。   钟翘换上放在后备箱里的高跟鞋,风姿绰约的走到教室,倚靠在门口,抱臂在胸,姿态惬意又妖娆。二十六岁的她,张扬、凌厉,将熟未熟,因矛盾而别具魅力。   没两分钟老师就宣布下课,钟翘抬手对着戚承的方向挥了挥,杏眼绯唇,明眸皓齿,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戚承拼命压抑着想要翻桌跳下去跑到她面前的冲动,故作镇定的收拾着面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耐心的等着身边的同学离开。   倒是依旧死皮赖脸跟着来上课的谢妮,看见钟翘的出现,似是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连东西都没收拾,挤开身边的人,冲到钟翘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你一个老女人,怎么有脸过来?”谢妮对她冷嘲热讽,攻击着她的年龄。   “我来找你啊,你以为呢?还好你没让我失望,果然跟牛皮糖一样粘着人不放,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你呢,小妹妹。”钟翘没有被她那一口一句的老女人给激怒,反而言笑晏晏。   “你找我干嘛?”谢妮神色一变,眸光闪烁。   钟翘注意到她的闪烁,双眼危险的微阖,勾出一抹讥讽的笑:“你说呢?当然是来找你算账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谢妮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攥紧了手,指尖抠的掌心生疼。   “你不懂没关系,我懂就行。”钟翘眼帘微垂,抬手抚上谢妮的下巴,指腹慢慢向上,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迫使她直视着自己,语气温柔,满是惋惜:“小妹妹,你真是太天真了。”   钟翘凌厉的气息弥漫周身,带着无形的压迫,谢妮双唇一抖,却没敢说出话来。   而下一刻,钟翘眼神中那点柔媚潋滟的光瞬间褪净,取而代之的是娇艳而狠辣的气息,凛冽的叫人心寒:“怎么会傻到以为一封邮件就能影响到我?”   “别说你邮件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便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真包.养了小弟弟又怎样?你不会真的傻到以为公司会因为这种事情来处理我吧?”   “小妹妹,还没毕业呢,很多事你不懂,姐姐教你。这个社会是拿能力说事的,更何况是姐姐我这样能力风评都一等一的。” 第61章 笑一个   邮件确实是谢妮发的, 她是B市本地人,家境也算殷实。从小到大一路的顺风顺水,让她在戚承这件事情上栽的跟头太大, 以致于一直耿耿于怀, 最后怀恨在心。   当然,她恨得自然不会是戚承, 而是那个在平安夜下了她面子的钟翘。   谢妮是通过钟翘的车查到了她的信息,还找到了她一系列的社交账号, 发现她不仅年级上比戚承大了整整六岁, 还有过一个曾谈婚论嫁的前男友。   这样的人, 怎么配的上她的白月光呢?   可戚承就是跟钟翘在一起了,谢妮想不明白,看着网页上钟翘那张白肤红唇的证件照, 也不知怎么的,她便鬼迷心窍的找到官网上的员工列表,群发了那样一封邮件。   在发完邮件的那晚,她是兴奋的, 可其实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她便后悔了。毕竟是个大学生,她明白仅靠自己的不满和臆想而编造出来的东西,若是钟翘真计较起来, 查到她头上,她是站不住脚的,甚至有可能背上一个诽谤罪的官司。   她就这样惴惴不安的等了几天,一方面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钟翘的公司会因为此时而责备她, 另一方面,又胆小的希望没人把邮件的事情当真。   快一个星期过去,风平浪静,没有人来找她,她便也真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继续跟着戚承来上课。   直到今天,再一次看见钟翘那样毫无顾忌的站在教室门口。而且不比往常那样,钟翘甚至都没有换下上班穿的正装,直接就这样盛气凌人的过来,还把她堵的哑口无言。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真的很幼稚?”钟翘毫不留情的讥讽着她,声音响亮,一点也没有在人满为患的教室里给她留半点面子。   幼稚?谢妮的面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她难道不明白这样做幼稚吗?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戚承这会儿也已经从座位上走下来,站到钟翘的身边,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围在周围看热闹迟迟没有散去的人群,敛着眉问道:“怎么了?”   钟翘仰起头,用下巴点了点谢妮,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算账啊,你的好学妹做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戚承明显一愣,拧着眉心,淡淡的扫了谢妮一眼,漠然清隽的脸上浮上一分阴寒:“邮件是你发的?”   “不然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谢妮还没开口,钟翘却挑眉抢在前头反问他。   戚承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以为是……”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华旸,所以从来就没有往自己这边想过。   “那你也没有查吗?”钟翘疑惑,就算他猜不到这件事情是谁做的,私下里也总该去求证这件事情吧。   戚承再次摇头,注意到她眼中的不满,语气稍带幽怨的为自己辩解:“你不是跟我说不用放在心上嘛……”他以为她是顾念和华旸的旧情,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   钟翘气极反笑,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心大,还是听话。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戚承问她。   钟翘颔首:“嗯,看到正文的时候就有猜测了。这么无聊的举动,也只有你不懂事的学妹会干。”   虽然一开始她也的确怀疑过华旸,可看到那一段不痛不痒的正文,她就把华旸给排除了。华旸毕竟不是小孩子,真要给钟翘和戚承找麻烦的话不会用这么无用的招,浪费时间,也没什么效果。   这种几乎是泄愤式的方法都称不上手段,左右身边知道他们在一起又不爽的就这么几个,排除了华旸,剩下的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到了。   她想着毕竟是戚承的学妹,便想让戚承去解决这件事情,只是等了几天,也不见他再跟自己提过。感情弄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想到那边去。   钟翘多少有些生气,正常女生被人欺负了,男朋友不都应该上赶着去帮她找补回来吗,怎么自己这个小男友就那么淡定?   戚承知道自己这次办错事情了,不过他也有点委屈,明明当初是她叫自己不要管了,怎么现在又怪自己不管呢……   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他往她那边又挪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把她抱臂在胸的手给拉了下来,握在手里:“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学妹,跟我没关系。”   钟翘看了看面前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的谢妮,又扫了眼身旁耷拉着嘴角,满腹委屈的戚承,突然觉得头痛,也不知道自己气势汹汹跑到这里来是干嘛来了。   扶额晃了晃脑袋,涌上一股无力感:“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们计较,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戚承紧紧拉着,动弹不得。   “等等,我还有话跟她说。”戚承不让她走,又把人拉回到谢妮面前。   “所以邮件是你发的是吗?”他冷声复又问了一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谢妮,眸色深不见底,颌骨紧咬。   谢妮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模糊的视线中看清楚戚承眼底的鄙夷后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双手捂住嘴,泣不成声。   戚承看她哭个不停,显得不甚耐烦,顶了顶腮帮,语气阴森的催促道:“说话。”   谢妮的声儿带着哭腔,因为哭的太凶,抽泣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完:“我不是故意的。”   钟翘感觉到他的手紧了几分,仰头注意到他紧闭的薄唇,还有身上明显加重的克制感。   “喜欢我?”他问谢妮,下巴微微抬高,端正狭长的眼半阖着,眼缝中透着漫不经心的光。   谢妮木讷的点头,又觉得不够,重重的上下点着脑袋,仿佛这样才够让他看见自己的真心一般。   “可是我不喜欢你,不光不喜欢你,我还很烦你。我以为我一直做得很明显,却没想到你瞎。”戚承冷笑连连,森然的目光像是钉子一般钉在她的脸上,锐利又疏离,仿佛往常那个沉稳润和的少年都是大家的错觉。   谢妮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滚落在指缝间,再滴落在地。   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这个自己倾慕已久的人毫不留情的戳破,她崩溃似的坐在地上放声痛哭,呜咽着说着含糊不清的‘对不起’。   钟翘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生出一分于心不忍来,拉着戚承离开。   其实一开始她是真的打算息事宁人,不过是小女孩的嫉妒心作祟而来的小打小闹,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今天林副总特地那么一提,她是没打算再找谢妮的。   “你还在生气吗?”戚承看她出来后一直垂着眼沉默不语,还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干脆停住脚步,将人固近怀中,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姑娘。”她多少有些唏嘘,觉得谢妮为了一份自己都辨不清的单恋,将自己放进卑微的底端。   “我倒是有些能理解她。”戚承扶住她的肩,轻轻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钟翘本来就不爽他对此事的态度,听见这句话瞬间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抬起头,眼神凶悍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戚承任由她打量,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似平淡的眼波下,藏着炙热的暗涌:“当初我不也是靠死缠烂打才让你点的头吗?假如不是你心软,可能我也会像她一样日复一日的守在停车场等你。”   他单手握住她纤细的后颈,低下头,两额相抵,专注而热烈的盯着那双雾气氤氲的眼眸,殷红的薄唇吐出撩人的声调:“不过我比她幸运多了,最后还是等到了你。”   她笑,他也笑,带着温柔的吻,尝出两情相悦的甜。   钟翘没有让这个水到渠成的吻延续太久,毕竟刚刚他们才在众目睽睽下闹了那样一出,虽然她是占理的那方,也实在不习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浅喘着将人推开。   戚承的手机也正是这个时候在大衣的外兜里振动了起来,探手进兜,找出电话,看见来电显示,不不自觉的蹙着眉。   他接起电话,将手机放到耳边,食指不停的摁着侧边的音量键。   钟翘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戚承的表情看上去很平淡,时不时的嗯上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辅导员找我有事,晚饭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晚点我直接去KTV找你们吧。”戚承帮她顺了顺头发,将凌乱在额头的碎发都理好,别在微凉的耳后。   今天程军有空,便和钟翘商量好一起吃饭跨年,顺便也带戚承认识一下自己的朋友。   “不会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吧?”钟翘有些担心影响他在学校的风评,毕竟她知道他在准备保研。   “不是这事,是别的事情要找我商量。”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不清楚什么时间才能结束,让她和程军直接先吃。   钟翘看他语焉不详,觉得应该是保研的事情,估计是担心自己多想,也没有追问,只让他结束了给自己打电话。   戚承坚持送她去了停车场,看到她的车开远,才慢步走向学校门口的那家咖啡厅。   推开玻璃门,他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靠窗的那排位置上。   他走到小圆桌的旁边,拉开座椅:“老师。” 第62章 不笑   元旦前夕, 路上不可避免的堵了车。跟程军约了六点吃饭,可等钟翘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不过她依旧不紧不慢的停了车,指节勾着钥匙, 慢悠悠的走进餐厅。本以为迟到大王大概也没到, 却不想刚进门就看在坐在窗边已经拿着酒杯的程军眯着眼一脸不悦的朝门口望过来。   钟翘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她那儿小跑,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讨好道:“来那么早?”   “大姐!七点了!”程军抬起手,指尖“嗒嗒”点着表盘。   “你平常哪儿有那么准时啊, 约六点, 你六点半能到我就谢天谢地了。”钟翘将手提包放在空着的位置上, 拿过面前的餐巾,铺在腿上,“点菜了吗?”   “没呢, 你们不来我哪儿好意思点啊~”程军放下酒杯,从放在桌子中间的小篮子里拿了一块餐前面包,揪下一点塞进口中,探着头又往门口看了眼, “你男人呢?”   钟翘朝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招了招手,让他再拿一份菜单过来:“他学校有点事,我们自己吃, 一会儿他直接去纯K找我们。”   “早说啊大姐!我这多饿啊!”程军放下面包,打开菜单,直接报了两个菜名。   “忘了忘了,您随意点, 今天我买单~”钟翘找出酒水单,翻到无酒精那页,手指点着鲜果汁一栏看着,然后对服务员说:“给我一个西柚汁。”   “等等!”程军举起手,制止了正准备下笔的服务员,柳眉倒竖,撇着嘴瞧着钟翘,“怎么个意思?从良啊你?”   “我开了车。”   “有一种职业叫代驾。”程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对于她有脸说出这种蹩脚的借口表示不满。   “一会儿戚承还过来呢,我得克制一点。”她是喜欢喝酒没错,可毕竟今天还有戚承,她不大想让他看见自己喝多的样子。   程军冷哼一声,仰头看着服务员吩咐:“不要果汁,把酒给她倒上。”   年轻的服务员一脸为难,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   “果汁不要了,帮我倒上酒吧。”钟翘最后还是在程军灼热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程军喜笑颜开,不等服务员动手,自己站了起来,拿过酒瓶,走到钟翘的身边,亲自给她倒上酒。   “这就对了!小钟啊~如果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你真正的面貌,那这个男人要来干嘛?天天给自己添堵吗?”程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盈盈的拿起酒杯与她一碰。   这顿饭虽然少了戚承,却正好成全了两个许久不见面的女人。饭吃到一半,一瓶酒却已经见了底。   两人正说到最近网上的八卦,见到空了的杯底,都觉得意兴阑珊,便大手一挥,又叫服务员重新开了一瓶。   她们边吃边聊,还不忘时不时的撩拨一下路过的服务员,于是在正餐结束的时候还免费得了一道颜值颇高的意式蛋奶布丁。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到快九点,钟翘的电话才响了起来。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亮起,她晃了晃脑袋,又睁了睁眼,对着手机看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程军坐在她对面,也伸长了脖子往手机上瞄了一眼,抿着嘴笑的不怀好意,怪声怪语的揶揄道:“哟~披着羊皮的狼,谁吖!”   钟翘嗔怪似的瞥了她一眼,一手接起电话,一边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喂?你结束了?”   ……   戚承刚走出咖啡厅,看着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却感受不到半点节日的气息,只觉得有些疲惫。他垂着头,揉了把脸,身上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一年即将要过去,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这样特殊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暗示,辞旧迎新,有舍才有得。   严冬时节的大树早已褪净枝叶,伸展着光秃秃的枝丫,立在街道两旁。为了迎接新年伊始,树枝上缠绕着许多暖黄色的串灯,将长长的街装点成星光银河。   戚承看着这些稀碎的光点,眼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幅花红柳绿的景象,生机勃勃……   **   K房是程军定的,是最近的网红店,包厢里的布置有花有草,最适合姑娘们凹造型拍照。   之前她们在餐厅分了整整两瓶红酒,离开餐厅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等到K房的时候,红酒的后劲才挥发出来,慢慢上头。   当然,两瓶红酒并不会让爱酒的女人倒下。只让她们像是被注射了多巴胺一般更加的兴奋,连蹦带跳的走近包厢,又点上了一打酒,势要在今夜不醉不休。   程军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举着啤酒,站在包厢里搭出的小舞台上,对着台下幻想出的观众,一鞠躬,二鞠躬……   “为大家带来《向天再借五百年》!”说完,她还自带音效的对着话筒尖叫一声。   钟翘坐在沙发上热烈鼓掌,还不忘在电子小屏上点了几下鼓掌特效。   一首完全不在调上的嘶吼终了,两个人的第一瓶啤酒也见了底。第二首歌还没有点,屏幕上开始自动播放起当下流行的韩国女团的热歌。   十几个细腰长腿的姑娘出现在屏幕中,又是扭腰又是比心,看的程军额角青筋直跳。   她扶着额头,闭着一只眼,对钟翘摆摆手,急声催促:“快点歌快点歌!妈呀~十几个长的一样的女人再面前晃,吓得老娘酒都上头,快点一首咱们小时候的歌,让我醒醒酒。”   ……   于是戚承按照着还清醒时的钟翘给他发的地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难以言喻的画面。   大屏幕上是一条五毛特效的白色大蛇在山林间飞来飞去,蛇身上还接着一个女人的头。整个包间的音响音量可能被开到了最大,伴随着一声声莫名其妙的“嘿!哈!嘿!哈!”,整个地板都在低音炮的作用下一起震动。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啊啊~”   伴随着夸张的歌声,两个身姿窈窕的女人站在桌子上,深情相望。戚承对着那两个侧影看了半天,又揉了揉眉心,终于在半分钟后认出那个将围巾当做披帛搭在手臂上,还时不时甩荡两下的人正是在白天信誓旦旦跟自己保证了滴酒不沾的女朋友。   戚承走到她身后,双手紧箍住她的腰,将人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官人~”沉迷在剧情中不可自拔的钟翘注意到身后的人,反而拽住程军的手,做出难舍难分的样子来。   钟翘被他扔在沙发上,音乐正巧间奏结束,下半段副歌开始,程军哪儿还顾得上被拉走的‘娘子’,脚步一转,看着颜色转换的歌词,随着音乐浮夸的摇摆着身体。   戚承余光注意到桌子上零零散散好几个空着的酒瓶倒在程军的脚边,深吸了一口气,绕在程军跟前,正了正神色,尽量让表情看起来更柔和一点。   “军姐对吧?”   “军姐,下来唱吧,桌子上有水,当心滑倒。”   程军正唱到情至深处的地方,那儿有空管面前那个眼生的小伙,还只当是K房的少爷,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免得挡到她的歌词。   程军不光唱的嗨,还不忘走位,看的戚承心惊胆战。不能将人劝下来,他只好手忙脚乱的将桌子上的空瓶都收到地上,再扯了一沓纸巾,胡乱擦拭着满是酒渍的桌面。   音乐终于结束,就在戚承终于准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一首歌开始,无缝衔接。   也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原本已经瘫软在沙发座上的钟翘诈尸般的又跳了起来,拉着程军朝她伸出的手重新踩上桌,两个人随着音乐雄赳赳气昂昂的原地大踏步,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   “眼睛瞪的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啊哈啊啊哈啊~黑猫警长~”   戚承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那两个明显已经喝大了的女人,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这两位童心未泯的小姐姐,可能真的存在代沟。起码站在桌子边听她们中气十足的唱了的四五首歌中,真的没有一首是他听过的。   大概是一连唱了几首歌,两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程军对站在下面的戚承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戚承认命的在点歌屏上按了暂停,然后走回到桌子前,伸出手,扶着两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下来。   程军大咧咧的躺在沙发上,又对戚承指了指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酒。   戚承舔了舔齿根,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开了一瓶酒,然后递到程军的手里。   钟翘这会儿整个人都仿佛已经软成一滩泥,倚靠在程军的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歪着个脑袋,一双眼睛波光粼粼,黝黑的眸子上在房间里打着的氛围灯下点着光亮的白,媚眼如丝,娇声细语。   “小哥哥,你怎么光给她开酒,不给我拿啊~你偏心~”   这话说完,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总感觉身周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几分。她拉起程军的胳膊,让她圈住自己,往她怀里蹭了蹭,又觉得不够,干脆枕着她的腿躺下,然后小声的抱怨道:“狗子,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啊?”   “好像是有点。”程军清了清嗓,将衣领往上拉了两分,注意到身侧站的跟雕像一样笔直的戚承,低下头问钟翘:“你什么时候叫的少爷?长的还不错嘛,服务也还行。”   钟翘撑起脑袋,眯着眼打量着那个逆光而站的男人,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我没叫啊,我还以为你叫的呢。”   程军摇头,又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戚承招手:“小哥哥,过来,你是几号?”   戚承往前站了一步,一言不发。   钟翘没听到他的答复,觉得奇怪,攀着程军的脖子吃力的支起身子,对着那张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的脸端详半天,然后用手指戳了戳程军:“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我男朋友啊?”   “什么叫好像?”   钟翘的手在沙发上好一阵摸索,终于找到手机,翻到戚承的微信,再点开他朋友圈里那唯一一张照片凑到程军的眼前:“离得远,我看不清,你视力好,帮我看看。”   程军晃着脑袋,晕晕乎乎的看着那张几乎被白色面膜纸占据全部的照片,半饷,是她坚定的摇头道,   “不是!” 第63章 笑一个   钟翘是在被渴醒的, 酒精的挥发像是带走了身上的每一个水分子,她头痛欲裂,却还远不及舌苔上的干燥让她难受。   吃力的翻了个身, 又扭动了两下, 却怎么也窝不出舒服的姿势。从被子里探出手往桌子上摸,她习惯在床头柜上放半杯水来着, 可今天却怎么也摸不到自己的马克杯。   眼皮像是被糊在一起似的,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终于睁开眼, 看到头顶一盏带着光晕的夜灯, 眨了眨眼, 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手肘撑着明显比家里更软和的床垫支起上半身,被子从肩头滑落,堆在腰间, 光洁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面前陌生但标志性的装修风格,钟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酒店里。   可她不是和程军在唱歌吗?怎么会在酒店里呢?   还有……   程军呢?   混沌的脑袋蓦然惊醒,她立马扭头朝身边看去, 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就看见旁边另一张单人床上穿着贴身针织衫躺在被子上面的程军。   钟翘松了一口气,手抚上胸口, 却摸到有些糙砺的刺绣花纹……   低头一看,肌肤与布料黑白分明,春光无限。   “咔哒”一声,房间里响起门锁声, 钟翘寻着声往过去,就见洗手间的门缝下面透着一点亮光。   竖起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门把手按压的声儿,洗手间方向的光源变大,钟翘的心吊到嗓子眼儿,手拉起被子,遮住上本身,后背紧贴着床板。   “醒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就看见穿着酒店白色浴袍的启戚承从洗手间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湿湿的头发一缕缕的搭在额前,发梢还不停往下滴落着水珠。   浴袍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白皙却线条清晰的胸膛在领口若隐若现,腰带系了一个活扣,要掉不掉,勾引着人的注意。   钟翘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呆若木鸡的将脑袋又往身边的程军身上看了一眼,想到自己被子下面清凉一片。昨晚在K歌房的记忆延迟了半天,这才开始慢慢往她的脑袋里回送,是她们两人颠来倒去的醉酒,是程军将他错认成酒店的少爷。再后来的事情,像是被人突然暂停的画面,戛然而止,再也想不起半分。   可就是仅有的这些记忆,都让她心慌不已,双唇都止不住的发颤,面色惨白。   “你……我……我们三个……”   后面的话她是真心问不出口,因为她太有自知之明了,她和程军两个人要是喝醉了能有多疯她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一想到昨夜程军将他认成身份暧昧的少爷不说,自己也没把男朋友认出来。   结果醒来后发现三人身处一室,一个只穿着内衣,一个刚洗完澡,还有一个虽然穿着衣服,但有些事情穿戴整齐好像也不是不能做。   她现在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看着戚承的眼神里不光带着悔意,还有愧疚……   戚承看着坐在床上的钟翘变换不停的眼神,还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再一回想起她昨天那样,怎么会猜不到她神奇的脑回路不知道又拐到什么地方去,气的牙都痒痒,一个箭步跨到她身边,抬手就是毫不客气的往她脑门上一拍。   “哎哟!你打我干嘛?”钟翘本来就因为醉酒而头疼着呢,再这一下,着实让她头晕眼花,捂着脑袋,闭着眼缓神。   “特么收起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戚承现在恨不得把她整个人给掀过来,扒了被子对着她的屁.股好好打上一顿才解气。   “你怎么还说脏话啊~”钟翘还揉着额角,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打量着阴沉着脸的戚承。   “我不光说脏话,我还得收拾你。”戚承微垂着眼睑,一条腿跪在床上,身体前倾,像是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猛兽一般。   钟翘没有被他晦涩不明的眼光和蓄势待发的姿势给吓到,大概是还没彻底醒酒,血液中的酒精在他口鼻呼出的热气下又开始不安分的躁动。   她的双颊在房间的暖光下艳如朝霞,清丽的眸子水雾缭绕带着几分娇羞,直勾勾的盯着他,怯懦的咬住下唇又松开,然后小声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想干.我吧?”   戚承心神一震,眼眸沉了又沉,掩藏着不停翻涌的欲.色。下一秒,撑在床上的手被人一扯,他顺势仰面倒在床上,她翻身而起,坐在他的腰胯间,纤细莹白的手臂往身侧探去,扯住被子的一角掀起,盖住两人。   被子遮在她的头顶,可盖的并不严实,还是有光透进来,戚承被她压在身下,看见头顶那双近在咫尺的水眸,像是被捣碎的星光,熠熠生辉,将他蛊惑。   他只觉自己的心都在颤,可以清晰的听见它鼓动的声音,整个人轻轻的飘了起来仿佛躺在云端之上。   而全身的血液又因为身上娇软的人,不听使唤的全往一处涌,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快.感却已经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濒临爆发。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她,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别闹,你朋友还在睡呢。”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又沙又哑,带着难以压抑的情.欲,让人浮想联翩。   钟翘扭了扭腰,故意磨蹭着他身体最诚实的地方,俯下身,想亲吻他紧抿的薄唇。却不想他见她靠近,急忙侧过脸,躲避着她坏心眼儿的挑.逗。   灼热的吻在他的唇角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同样滚烫的耳垂上。   “没事儿,她睡着了就是十个闹钟就叫不醒。”细声细语夹杂着浅喘,又隐隐带着些笑意。   柔弱无骨的小手摸上他结实的胸膛,竖起指尖,轻点着一路往下……   “嗯,她说的对,我睡觉沉。”   房间里冷不丁的响起一记女声,仿佛当头棒喝,打断了被子里的一方色.气旖旎。   钟翘全身一僵,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头栽在戚承的身上,笑的浑身发颤。   ……   程军也是被渴醒的,不然她还真像是钟翘说的那样,一旦睡熟,就是普通闹铃都难以叫醒的那种。   两个宿醉的人都醒了过来,因为头晕,也都没了睡意。明明是介绍男朋友给闺蜜认识这样的局,没想到两个女人自己却自嗨的喝到在K房。   程军一口气喝了两瓶矿泉水,这才魂魄归体,难得露出些羞涩的样子,向戚承询问了一下昨夜她和钟翘共同遗失的后续。   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昨天戚承来了没多久后,两人就已经喝大了。他想带走当时还能摇摇晃晃扶着墙站稳身子的两个人,却不知道两个人谁先发了疯,指着另一张桌子上还没喝完的半打啤酒,喊着响亮的口号,非要坚持不浪费的原则,必须喝光酒再走。   戚承蹲在两位姑奶奶旁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着她们说酒可以退。可双拳难敌四掌,好不同意拉住一个,另一个就跟兔子一样了出去,一口气把六瓶酒啪啪全给开了盖儿。   然后,   这两个女人的动作就跟刚刚喝矿泉水一样,一人一半吨吨吨的吹完了那半打子酒,然后彻底熄火,倒在K房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戚承是可以扛走一个钟翘,可又不能放任程军一个人坐视不理,而那会儿正好又临近12点,街上堵着水泄不通,他完全没了主意,只好找了一个保洁大妈,拜托人家帮忙扛上程军,在K房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   钟翘和程军听完后,两人互看一眼,都讪讪笑了笑,垂着头,无话可说。   好好的见面弄成这样是谁都想不到的,时间说早不早,窗外天蒙蒙亮,左右都不可能再继续睡下去,三个人也不能傻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便一致愉快的决定退了房,一起去吃早饭,重新认识一下。   戚承昨夜开的这家酒店是个没有标星的概念酒店。当时拖着两个不省人事的醉鬼,也没时间找地儿,酒店就在K房隔壁,两步路的工夫。不过好在酒店新开不久,装修的也算有格调,打扫的也干净。   三人下楼退房的时候,前台是个轮夜班的中年阿姨,她之前可能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冷不丁被人吵醒,些微不满的嘟囔了两句,抬眼看到站在前面的戚承还有他身后两个长相标志的姑娘,眼眸一转,冲他挑了挑眉,小声的打趣道:“小伙子昨天晚上有福气哦~”   戚承好不容易缓和了几分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面色阴云密布。   钟翘灵敏的感受到势头不对,见他危险的眯起眼,霎时间噤若寒蝉,捂紧身上的外套,将小脸凑到他眼前,笑的谄媚:“亲爱的快走吧,我都饿的胃疼了。”   换做平时,戚承肯定紧张兮兮的用大手抚上她的胃,可昨夜大概真的是被她气的不轻,他只动了动褐色的眼珠,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嗓音沙沙的:“怪我咯?”   “嘿嘿。”钟翘局促的咧着嘴干干的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勾上他的小拇指,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臂。   戚承到底还是败下阵来,揉了揉眉心,无奈吁了一口气,揽上她的肩将人拉进怀中:“走吧。”   考虑到两个姑娘昨夜喝了太多的酒,钟翘的胃又不好,三个人走了一大段路,跟着美食点评的APP找到了一家据说人气火爆的潮汕粥铺。粥铺本身是不做早餐的,大概约是为了迎合B市人的生活习惯,近两个月也开始经营起了早餐。   桌子一直摆到店铺外头,明明是假期的清晨,小店里却也坐的满满当当。   三个人找了一个靠近大门的位置,旁边一个窗口是专门招待外带的客人,这会儿已经三三两两的排起了队。   钟翘和程军肩并肩坐在一起,像是被警察抓到的犯罪分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的看着戚承点餐。   点完没等太久,一个土黄色被火熏黑底的砂锅被端了上来,钟翘接过戚承盛好的粥,也不顾上烫口,拿起调羹,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小钟?戚承?”   钟翘的舌尖被烫到,眼泪都飚出眼眶,听见有人叫自己,从粥碗里抬起头,看见一身晨跑运动装打扮的林副总,正提着一袋打包好的粥,站在戚承的身后,一脸古怪的表情打量着自己。 第64章 不笑   如果是遇见其他人, 钟翘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先不说林副总认识戚承这件事情,就说昨天,林副总还找她谈了话, 希望她不要让私人问题打扰到工作。   结果这24小时都没有过去, 就让他看见了宿醉后一身酒气的自己,还有那个传闻中被自己包.养的大学生男朋友。   林副总同样也是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钟翘他认识,而她身边的那个女生他也见过, 好像是她的朋友。还有那个背对着自己坐着的男生, 他刚刚已经寻了好几个角度认认真真看过了, 也是他认识的那个戚承。   可是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喝粥,这个搭配就让他看不明白了,更别提这一桌隔得老远就能闻见的酒味。   程军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她早已是饥肠辘辘,捧着自己的碗吃着粥,哪儿有空管其他。而戚承看上去是最平静的,见对面的钟翘拿着勺子, 一脸呆滞的盯着自己的身后讷讷叫了一句“林总”,便立马反应过来。   他扯了两张纸巾,伸长了手将从她勺子里滴落在桌面上的粥给擦干净, 这才缓缓转身,神情淡淡的冲林副总打了个招呼:“林叔叔好。”   钟翘现在脑子都是空的,也没注意到戚承对林副总变换的称呼。   林副总自然看见了戚承刚才的那一番动作,神情更加古怪, 往他们那桌走近了一步,看了看钟翘,又瞧了瞧戚承,踌躇了片刻,这才问道:“你们怎么那么早来吃早饭?”   钟翘将勺子放回碗中,刚想开口,却被对面递过来的纸巾打断。戚承冲她指了指嘴角,示意她先把嘴擦一下,然后自己回答了林副总的疑问。   “昨天悄悄介绍她朋友给我认识,晚上我们喝多了,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一句话说的波澜不惊,可有心听的人却在这只言片语间接收到了太多的讯息。   “悄悄?”林副总疑惑不解。   戚承淡然一笑,看着面前愣神而停下动作的钟翘,从她手里拿过纸巾,自顾自的替她擦拭着嘴角的粥渍,动作温柔,神情专注。让余光瞥见这情景的程军歪了歪嘴角,还翻了个白眼,暗暗骂了一句虐狗。   “忘了介绍了,悄悄就是钟翘,是我的女朋友。”戚承将纸巾对折两下,放在桌上,口中回答的是林副总的问题,目光却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钟翘是戚承的女朋友,那戚承就是钟翘的男朋友,这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在谈恋爱。   再一联想前两天那份群发了公司全体员工的匿名邮件,说钟翘包.养大学生。   只稍作一想,林副总就立马全明白了过来。戚承可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嘛,只是这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间还有些缓不过来。钟翘是他的得力下属,而戚承……   他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的意味深长。   “林总,没想到你也起那么早啊?”钟翘被林副总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讪笑着扯出话题来,试图打破着尴尬的氛围。   林副总举起手里已经打包好的粥示意道:“时差没倒过来,就起来跑步,顺带买个早饭回去。”   “哦,您家好像就在这一片吧。”钟翘想起来这附近就有一个高档小区,她曾经帮大老板往林副总家送过文件,所以还依稀有些影响。   林副总颔首:“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家了,不然粥该凉了。”   “我怎么觉得林副总比我们还尴尬呢?”看林副总远去的背影,钟翘低着头,就着碗里冷热适宜的虾粥喝了一口,小声的问道。   “应该是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吧。”   ……   林副总的确是没想到戚承会和钟翘在一起,他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和孩子还没有起床,将手里的粥往餐桌上一扔,连衣服都没换就瘫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拿捏在手中。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下,还是打开通讯录,滑到X那栏,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   对于在外面撞上林副总这件事情,一直让钟翘惴惴不安,她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想了两天,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元旦小长假很快就过去,几个老板也都回来了,钟翘一大早就去了公司,给自己找了不少活儿干,生怕被林副总叫过去“谈心”似的。   可林副总非但没有为着戚承的事情再特意找过她,反而两人在公司里遇上时,他总是一脸比她还心虚的样子。   一月底就是春节,钟翘他们这种私营企业月初这会儿基本已经没什么活儿了。每天上班无非就是刷刷新闻,而一般年前,也很少再会有利空消息面出现。   放假通知也在元旦后下来,为了让企业员工避开春运高峰,春节前一周就正式放假,初八上班,整整半个月的假期。   钟翘看着公告栏的通知,给家里打了电话。   晚上回到公寓,她坐在沙发上刷着订票软件,时间合适的那两班高铁都已经没有了位置,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比较麻烦的飞机。   钟翘选好了航班,看见厨房里正在洗碗的戚承的背影,问他:“我们下下周就放假了,你们呢?”   “我们小年夜才放。”   “你订票了吗?去S市的票应该挺紧张的。”钟翘知道戚承是S市人,放长假的时候都会回S市,所以今年初夏的时候她才会在S市遇上他。   戚承将洗干净的碗收进橱柜中,用纸巾擦干了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回答了钟翘的话:“春节我不回S市,我母亲怕吵,不喜欢走亲戚,我们一般去海岛上过年。”   钟翘满眼的羡慕,不禁感叹:“真好,这两年光顾着工作了,都没有时间出去玩儿。我也想去旅游,在海边自由自在的奔跑……”   “就你这体力,只怕还没跑两步就喘上了吧。”戚承扫了她一眼,眼神颇有深意。   “你管我呢~”钟翘不满的撅着嘴,“唉,我也就想想,要是真过年不回家而出去旅游,我妈能拖着四十米长刀杀过来。”   “明年过年我跟你一起回去,这样就不无聊了。”戚承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搂进怀里,鼻尖抵在她的头顶,闻着发香,紧蹙眉心,“头发上涂了什么?味道那么冲。”   钟翘本来老老实实的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听到他后面那句略显嫌弃的语气,立马挣扎着直起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懂什么你!这是摩洛哥精油,老贵了。”   戚承的眉心皱成一团,重复着她的话:“精油?你去按摩了?”   “……”钟翘一脸冷漠,张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你是不是谎报年龄了?”   最后,戚承当然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一下自己尚年轻的身体,钟翘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在眼皮不堪重负的阖上眼之前,强撑着意识,与他商量了一下自己回家的日子。   钟翘是选的在公司放假第二天下午的飞机回家的,戚承又要忙学校的事情,又要实习,就是她留在B市,两人见面的时间也不多,所以他干脆提议让她早点回家。   钟翘回家这天,戚承特地请了半天的假,开车送她去的机场。   她买的是头等舱,chenk in也不需要排队,几乎没花几分钟就托运了行李,拿到了登机牌。   “登机了给我发个消息,到了也告诉我一声。”   两人站在安检入口处依依惜别,别说戚承舍不得,就是钟翘的眼眶都有些发红,好像两人在一起这几个月来,就没有分开那么久过。虽然前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两人之间好像隐隐存这些芥蒂,可在这会儿,一切隔阂都被临别的伤感所淡化,钟翘几乎都能遇见自己在接下来几天会因为时刻抱着手机而被钟妈妈叨唠的场面。   “回家要想我,不能乱看野男人,也不许去相亲。”戚承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的紧张,向来寡言的他已经连续不断的叨叨了近一刻钟,“我知道你还不想跟家里坦白我们的关系,我理解。我只要求你答应我不要再去见其他的男人,不然我真的会难过。”   他将自己的担心明明白白的袒露给她看。   钟翘的眼底柔软一片,双手捧住他的脸,双唇贴上他的下巴,然后无辜的眨着眼,泛出几滴泪花:“不去相亲,我会试着跟家里提一嘴我们的事情的。”   戚承低下头,微微侧着脑袋,唇与唇之间只留着分毫之距,却不再继续向前,等待着……   灼热的鼻息相交,她细嗅到口香糖的薄荷味,带着点草莓香,还没亲上去,就仿佛已经尝到了丝丝甜意。   将嫣红的唇瓣贴了上去,舌尖扫过他紧闭的薄唇,勾画着唇线,再探进他主动张开的齿关。   啧啧的吸.吻声响起,这样的拥吻在机场里随处可见,没有人会为此驻足。   “去安检吧,一会儿人该多了。”   戚承扶住她的肩头,将两人分开,他倒提一口重气,压下心头浓烈的渴望与占有欲。   钟翘朝安检门看了一眼,已经有好几条队伍了,又定定望了他一会儿,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入口处……   **   小镇是没有机场的,钟翘所坐的航班的目的地是小镇临市的机场,从机场出来,还得坐四五十分钟的车才能到家。   钟翘已经提前跟钟爸爸说过了,等到了机场会自己打车回来,不必让他们特别跑一趟来接她。   飞机晚点近一个小时才起飞,等钟翘拿到托运行李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刚开机,跳出信号,就先给戚承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戚承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旷,带着些微的回声,钟翘估计他可能还在公司里加班,只简单和他说了两句,嘱咐他回家路上小心,就先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钟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钟翘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还没听钟妈妈讲几句,就看到了站在到达大厅,一声黑衣,身姿笔挺的孙一军。   “你不要打车回来了哦,这两天的新闻你看了哇?妙龄空姐被顺风车司机残忍杀害哦~啧啧啧~真是作孽。”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拜托小孙来接你了,他出发的早,我估计都已经到了,你动作快一点哦,不要让人家等太久。”   电话里是钟妈妈语不间断的叨唠声,钟翘举着手机,看着面前的孙一军,面露无奈,两人相视而笑。   而另一边,戚承将车停进医院的停车场,拿着车钥匙上楼。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妇产科依旧有人在走动,戚承相貌出色,一个年轻的男人出现在妇产科总是引人侧目。   他无视身边异样的视线,径自走向医生值班室,敲开门。   “妈,你找我?”   电脑前原本低着头的女大夫闻声抬头,假如钟翘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面容冷淡的医生,正是当初给她开学HCG化验单的那位。 第65章 笑一个   倪贞丽看见儿子来了, 表情也同他一样淡漠,一点也不像别家父母看到久不见面的孩子那样激动。   “太久没见你了,叫你过来认认脸, 免得下次走在街上遇见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倪贞丽又垂下眼, 继续看着桌面上翻开的书。   戚承走到她的办公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开门见山的问道:“是林叔叔给你们打电话了吧。”   林副总是戚承父亲的大学时的学弟,戚承的父亲工作繁忙, 满世界飞来飞去, 照顾不到不爱动弹而留在B市的儿子, 便拜托林副总时常照看着他,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戚承才会到林副总下面实习。   至于为什么倪贞丽不管儿子, 一方面是她工作忙,而另一方面,则因为她是个佛系妈妈,一直坚持放养儿子的原则, 儿子想去哪里上学,愿意交什么朋友她都不会干涉,除非他主动来询问自己的意见或建议。   戚承的爸爸虽然对这样的教育方式颇有微词, 但架不住自己是个妻管严,老婆说啥就是啥。而且戚承的自觉性强,从小到大成绩一直优秀,他便也和妻子一样很少干涉他的事情。   说起来, 戚承这性格算是完完全全的继承了倪贞丽,对什么事情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佛系少年,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一家三口整天都是各忙各的,不过他们性格原是如此,也不是感情寡淡的缘故。   说起来,父子俩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意见不同而大动干戈的原因就是当年戚承的父亲给他拿到了伯克利的Offer,结果这孩子死都不肯出国,非要留在国内读大学,原因仅仅是因为觉得出国太麻烦,把他爸气了个半死。不过还好后来戚承也争气,在确定保送B大金融系的情况下,还考了个S市的理科状元,这才让他爸顺心了点。   不过他爸的心也没死,去年的时候又跟儿子提了一嘴去美国读研的事情。不出意外的,戚承又拒绝了,他爸便以典型的商人思维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儿子在大四进众金实习。   倪贞丽的目光落在书本宋体印刷字的章节开头,脑子里想的却是下午接到的那通来自B大辅导员的电话,目光闪烁。   总感觉老公又要被气死了,倪贞丽如是想。   “你林叔叔直接打给你爸了,我估计过年他会找你谈话。”   “你上次没和他说吗?”戚承指的是叫她查钟翘病例的事情。   倪贞丽除了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妇产科大夫之外,还是这家私立医院的投资人。当初戚承的父亲觉得妻子辛苦,想让她辞职在家,不过遭到了她的反对。无果,宠妻的霸道总裁便干脆以妻子的名义开了这家私立医院,让她既能上班,工作量也可以减轻不少。   所以当时钟翘给他打电话说了医院地址之后,他便立刻联系了母亲,只是没想到世上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钟翘那天遇上的大夫就是戚承的母亲。   倪贞丽当时也没有多问,只是将化验结果告诉了儿子,儿子从小到大没怎么让她操过心,她自然也不会去多问。她当了快二十年的妇科大夫,什么样的男男女女没见过,只要儿子不做那些始乱终弃的事情就行。   而且她后来也注意到了那个叫钟翘的姑娘在病例本上填的年纪,26岁,比戚承大了整整6岁。她虽然和儿子平时联系不多,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儿子的动向。据她所知,儿子从前可是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以至于让她和他爸经常以为儿子可能和那个陶书全有点什么。   这样一琢磨,她就觉得儿子这段初恋可能就要命运多舛了,一段大概率要夭折的男女关系,何必去知会老公,让他徒增烦恼呢。   倪贞丽合上书本,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椅子一转,面对着儿子:“知道我为什么身体健康,也不长白头发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多管闲事。”   “……”戚承不明白自己大晚上过来一趟究竟是干嘛来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不会反对,但也不会帮你在你爸那儿说好话。”倪贞丽也不提别的,既然儿子今天过来了,那她就顺便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我明白了。”母亲的反应算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倪贞丽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又补了一句:“我就麻烦你一件事情。”   “倪董您说。”能让母亲说出麻烦这两个字,多少也算得上是件大事,戚承端正了下态度,还不忘对她换个称呼,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别把你爸气死,我不想在这种尴尬的年纪当寡妇。”倪贞丽说这句话的语气依旧是平淡到毫无起伏,听不出半点玩笑的语调,也没显出丝毫的嘲讽之意。   **   钟翘跟着孙一军走到停车场,看到那辆崭新的A8后明显愣了一会儿,然后对上站在车尾正掀起后备箱的孙一军无奈的眼神。   “我爸的车,你懂的。”孙一军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   钟翘了然一笑,等把行李箱放好后,两人坐上车。   “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特地跑一趟。”   “不麻烦,要是不来这一趟,只会有更多的麻烦。”孙一军回答的贴心,半开玩笑的口气让钟翘放松了不少。   临市机场回小镇的路有一大段是高速,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钟翘一路上便也没有跟他说太多的话,生怕分散他的注意力。   车子开进小镇的收费站,钟妈妈仿佛定位了钟翘的手机一般,给她发了条消息,叫她请人孙一军吃点宵夜再回家。   钟翘本来是想直接装死的,可算了算时间,飞机原本不晚点的话应该7点就到了,算上小镇开到机场的时间,孙一军可能都没来得及好好吃晚饭。   她转头看了专心致志开车的孙一军,端正的五官在飞驰的路灯中忽暗忽明。   “你饿吗?我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要不一起去吃个宵夜吧。”钟翘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   孙一军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在一个路口缓下车速,借着一个拐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   “当然可以,我晚饭吃的不多,你有没有想吃的?”钟翘平时有多注意跟他保持距离,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要一起去吃东西。   虽然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为了自己今天来接她的事情,但是按照她一贯的行为处事,他以为她会用另外的方法来“抵消”今天这份人情。   “实验小学边上有家黄婆面馆,很久没吃,了我还挺想的,要不就去吃那家?”   车子已经开进小镇,孙一军回忆了一下她说的那家面馆的位置,手握着方向盘一转,改变了路线。   南方人大都有吃宵夜的习惯,面馆不大,但老板在这里开了十几年,名声在外,不大的小店里还是坐了不少人。   两个打扮时髦得体的年轻人一走进来,就引人纷纷侧目,他们在年头已久的八仙木桌边坐下,竟然也不显违和。   钟翘是真的饿了,点了一碗三鲜面,面一端上来,就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竹筷,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孙一军其实是吃了饭的,小镇的作息和大城市不一样,大家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不用耗费太久的时间,大多数人家往往五六点就开饭。   可开着钟翘埋头苦吃,也带起了他的食欲,本来以为会剩下的面,竟然最后也被吃的一干而尽,当然肚子也是真的觉得有些撑着了。   钟翘见他吃完面,拿出钱包付了钱。   “要走一圈消消食吗?”   两人站在小店门口,孙一军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提议道。   “好啊。”   钟翘刚刚吃的太快,也觉得有点撑,她的肠胃不好,不走走消化一下,晚上还真说不定要胃疼。   面店旁边就是小学,学生早就已经放了寒假,学校里空空荡荡,只有门卫在保安亭守着。   孙一军让她在校门口等着,自己走进保安亭。钟翘看见他从大衣的兜里拿出一包红色的烟,分了一根给门卫,不知道说了什么,远远就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瞧见门卫大叔笑弯了眼,接过香烟,别在耳后。   钟翘没有等太久,孙一军就和门卫大叔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大叔给他们打开了小门,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小姑娘是你对象哇?很洋气的哦!”   孙一军推了推鼻梁上稍往下滑的眼镜,弯着嘴角解释道:“不是对象,是小表妹。”   大叔听了这话,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叮嘱他们不要瞎逛。   “你跟他说了什么?这就让我们进来了?”就这样简单的进了学校,钟翘难免好奇。   “也没什么,我说我是这里毕业的,好不容易赶上过年回来,就想回母校看看。”   “就这样?”   “嗯,就这样。”孙一军没有说的是,为了显示亲近,他特地改用了方言和大叔交谈。小镇民风淳朴,十里八乡的多少都沾亲带故的认识些,大叔一听他是本地口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你是这儿念得小学吗?”钟翘将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走着还转了个身,定住脚步,笑的狡黠。   孙一军抿唇不语,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周围没什么灯光,也不易让人察觉。   “原来孙老师也会撒谎啊~”钟翘故意拖长尾音打趣道,孙一军平时太正经了,她偶尔也能理解上次秦艽艽说的话,这么正经的人,总会让人忍不住想看他摘下面具的样子。   “我是一小毕业的。”孙一军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换了一个方式回答了她无意的为难。   “诶?真的吗?我也是一小的!”钟翘突然来了精神,倒没想到两人念得是同一所小学,不过转念一想,两人差了好几岁,自己还是小豆丁的时候,面前这人就已经是高年级的大哥哥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你都五年级了。”说着,钟翘还用手在自己的腰处还有胸前比划了一下,假设了两人当年的身高差。   “是六年级,我跳过一级。”孙一军纠正道。   钟翘夸张的冲他抱拳,揶揄道:“这B装的自然又不做作,服!”   大概是两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可能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疲倦而不愿意再端着,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两人算得上是校友,钟翘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不少,言语间也没了太多的顾忌,肆意的开起了玩笑。   两人沿着操场的塑胶跑道慢悠悠的走着,让北方的狼冻成狗的南方虽然没有暖气,可严冬的风到底还是比北方的温和不少,吹在脸上也只感觉凉凉的,并不刮脸。   小学的校园和大学终究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是在黑夜,可走在这里,依旧让钟翘真真切切的回味到了年少的感觉。甚至连儿时的回忆,此刻在脑海中仿佛都清晰了许多。   临近新年,按照传统的说法,过了除夕,钟翘的年纪上就又得虚长一岁,在如今27虚岁的数字上再加上一。   一想到这儿,再看看身周的环境,她不禁应景而叹,站在升旗台边,望着月色下的教学楼,追忆了下青涩的少年时。轻叹声从微张的口中呼出,在旁边灯柱的照射下化成一团白雾,缥缈旋动。   “怎么还伤感起来了?”孙一军听见那声叹息,转头问她。   钟翘很快就从那丝矫情中脱离出来,侧歪着脑袋,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有些幽怨的说道:“又要老一岁了能不伤感吗?我们女人的青春多宝贵,哪像你们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一枝花,年年一枝花,天天花擦擦。”   孙一军忍俊不禁,嗤笑一声:“你人美心也美,再说了,仙女不都是活几万岁的嘛,你才二十几,离成年还远着呢!”   钟翘没想到孙一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还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两人绕着跑道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学校。坐上车后,孙一军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下,还是钟翘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第66章 不笑   孙一军一路上的频频侧目钟翘不可能感受不到, 其实不光是从面店回来的这一段,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觉他可能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   只是她想不出孙一军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还会露出这样犹豫的表情。   总不可能是要跟她告白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立马被她给否定。倒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段时间和孙一军的相处之后, 她对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如果是他下决定要做的一件事情,他应该是不可能会犹豫的。   “我就是想问问, 你最近和戚承还好吗?”镜片后的瞳仁透出几分歉意, 他是在为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失礼。   “嗯?”钟翘没想到孙一军想问的是这个, 面露意外之色,但还是回答了他,“挺好的。”   孙一军微微颔首, 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舔了舔唇瓣,继续问道:“那他学校里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钟翘眨眨眼,有些疑惑不解:“学校的事是指?”   “研究生的事情。”他提醒道。   钟翘恍然大悟:“哦~你说保研的事情啊, 我知道啊,很早就知道了,这不是他大三就在准备的吗?之前好像还听你提起过他复试第一嘛, 保研的事儿对他而言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吧。”   孙一军稍敛眉心,仔细品了品她这话,目光从她面上移开,抬手把弄着挂在后视镜上的挂坠流苏, 释然一笑:“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毕竟读研就还得三年才能毕业。”   “反正我也不着急结婚啊,无所谓,就先这样谈着呗。”钟翘的这话还有说的有些故作轻松,与其说是无所谓,不如说是没办法来的更贴切。   “不好意思啊,问你这些,只是有些好奇。”孙一军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拉开车门,走到车尾,帮她把行李给抬出来。   钟翘也下了车,接过行李箱,客气的询问:“上去坐会儿吧,喝杯茶休息一下,今晚辛苦你了。”   “今天太晚了,会打扰到叔叔阿姨的,改天请我吃饭吧。”孙一军给出了一个贴心的建议,他当然知道钟翘是客套,自然不会傻到不识趣的接话。   而且他们的关系尴尬,的确不大适合一起出现在家长面前,免得给大人错误的暗示。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家休息吧,改天再约。”钟翘感谢孙一军的体贴,也不再假客气,目送他上车开出小区,然后转身上楼。   小区是前几年钟翘父母特地买的大户型,当时以为她毕业了就能结婚,想着换套大点的房子,为的就是等钟翘生了孩子可以让一家老小住的宽敞舒服些。   结果没想到,房子是弄好了,结果女儿却单身了。钟翘又不愿意回小镇,哪怕是去临市工作都不愿意,一年都回来不了几趟,夫妻两人住在近200平的大房子里,空空荡荡的,也难怪钟妈妈天天念叨着要让她去相亲。   钟翘拉着行李箱,坐上电梯,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了刚才孙一军说的那些话。   他怎么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呢?   上次菁英会的时候他明明还在自己和华旸面前帮戚承说话,才提起了保研复试,怎么会以为自己不知道保研的事情呢?   电梯很快就到达目的楼层,她走出电梯,也没想明白原因,便干脆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钟翘回家没歇上两天,就被钟妈妈每天带出去在各种亲朋好友前遛来遛去。因为有钟妈妈在旁边监视着,所以每天也只有在睡前,她才有机会和戚承打上一会儿电话,还得是压低了声儿窝在被子里的那种,以免钟妈妈的突然袭击。   这种地下情的维持既无奈又刺激,简直就跟上学时那会儿似的。   戚承是在小年夜那天和母亲一起坐飞机飞往新西兰与父亲汇合的。北半球的刺骨寒风在南半球却是另一幅艳阳高照的景象,靛蓝天加芳草地,最适合那些忙碌了一年来去匆匆的人放松身心。   戚承的父亲比他们晚一天到的新西兰,按照北京时间那会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倪贞丽带着儿子去了一趟China Town,买了不少的食材,做了一桌子的菜,等戚尉光到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客厅里的网络电视正开着,等着一会儿北京时间晚八点的春晚。   戚尉光换了鞋,先去厨房拥抱了妻子,对儿子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拉着行李箱上楼。   他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又常年出差在外,已经习惯了自己整理东西,也不愿意辛苦妻子。   热菜都已经端上桌,倪贞丽在盛汤,看丈夫还没有下来,便叫儿子上楼去喊人。   “我不去。”戚承拉开餐椅,先坐了下来。   倪贞丽将汤碗摆好,擦了擦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爸要找你谈话肯定也不会是今天,去吧。”   她知道儿子为什么不愿意上楼,无非就是担心被丈夫留在房间里‘谈心’。   “我又不怕他。”戚承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上楼喊父亲下来吃饭。   除夕钟翘是跟着家里人一起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吃饭的,钟爸爸上面还有两个已经当上爷爷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离异带着孩子的小妹。自建的小楼里搭了一张硕大的圆桌,但四家人凑在一起,还是坐的满满当当,都伸不开胳膊。   “翘翘找对象了吗?过完年都28了吧,要抓紧了啊!”   催婚已经是这两年过年过节的必备话题了,去年还有两个被催生的堂哥顶着。今年大堂哥不负使命生了二胎,男女双全,二堂哥也成了准爸爸,于是一大家子的矛头便全指钟翘,火力全开,连装死都没有用。   “你们催什么催,我觉得翘翘这样就好,有房有车,自己过的舒舒服服的,找个男人指不定还让自己不痛快,要来干嘛?”   说话的是钟翘的姑姑,去年过完年离的婚,以前她也是催婚大军里的主力。可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后,她却突然看开了不少,竟然站在了钟翘这边说话。   “翘翘今年刚升的总监,这个时候结婚生孩子肯定不行的。他们大城市现在就流行什么黄金单身汉,反正我们是不懂了,就只管拿着女儿的钱享享福就好。”   钟妈妈是个极护短的人,自己催女儿是一回事,但绝不允许别人拿女儿的私事当谈资。虽然说这一桌都是亲戚,但她就是个小心眼儿的,想当初女儿跟华旸分手的时候,可没少被自己这两个嫂子冷嘲热讽。   说话间,她抬起胳膊,捋了捋前两天刚烫的大卷,还不忘抖抖袖子,露出手腕上亮眼的手镯,密密麻麻的碎钻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闪的刺眼。   “三嫂嫂!你这个桌子是不是爱马仕的啊!老好看了!我在电视上看好多女明星都带,很贵吧?”钟翘的小姑离婚后有一段时间一直一蹶不起,还好有这个平时看着泼辣的三嫂陪着她。这会儿见三嫂又跟大哥二哥家的暗暗较劲,也愿意应承一把。   钟妈妈将手伸到小姑子面前,却故意将手镯转了转,把带钻那一面外朝着对面:“哎哟,钟翘这个死丫头!一声不响拖朋友从国外买回来,四万多块钱哦!心痛死我了!”   “翘翘这是孝顺,你应该高兴才是~”   坐在对面的钟翘的大伯母看着那只亮闪闪的手镯,眼睛都红了,可还是不以为然的瘪瘪嘴,掀着眼皮,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一年挣多少钱,花四万块钱买个镯子,这样大手大脚,也不知道存存钱。”   钟妈妈自然听见了这话,她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又拢了一把头发,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挣的也不多,一年也就一百来万的工资,什么公司分红还有投资理财的钱我们都不问,随她自己,爱怎么花怎么花。”   一顿年夜饭在几个女人的明争暗斗下吃的胆颤心惊,钟翘全程将脸埋在碗里,只有被点到名字的时候才嗯嗯应两声,生怕被殃及池鱼。   吃过年夜饭,喝多了酒的大人们依旧围坐在桌子边追忆往昔,感叹着小时候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苦日子,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睛,落下几滴老泪,感慨万千,仿佛前面那会儿的争锋相对都是错觉一般。   钟翘和两个堂哥还有表弟另寻了一张方桌,开了牌局,兄妹几人平常虽然联系不多,但关系都还算不错,也从来不掺和大人之间的事情。   “小妹有男朋友了吧?”乡下没有自动麻将桌,都是自己洗牌,翠绿的麻将在桌上相互碰撞发出噪耳的声响,掩藏着大堂哥含笑的发问声。   钟翘不动声色的动了动眼眸,望隔壁桌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找对象。”   大堂哥咧着嘴笑的更欢了,将脑袋往牌桌中间凑近了些:“你十分钟看一次手机,还说没情况,你放心,我们不告诉婶婶。”   钟翘咬着下唇,幽幽瞥了堂哥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时间临近12点,小镇开始有不少人家放起了烟火,钟翘他们结束了牌局,大家端着茶杯,手里抓着干果,纷纷站到室外。   朗朗的倒数声从客厅的电视机里传出,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身周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守旧的小镇还是以最传统的方式,延续着过年的习俗,鞭炮响了许久,尽管已经缩着脖子捂住了耳朵,钟翘依旧觉得自己的耳蜗嗡嗡作响。   她走进客厅,从包里翻出准备好的红包,先递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再将剩下的拿给两个小侄子,和正大着肚子的堂嫂,就连今年刚上大学的表弟也包了一份。   空气中还有大团未散开的烟雾,鼻息间全是浓浓的鞭炮味。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备用的红封,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有许多拜年的短信,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微信的绿色图标在通知栏堆积,一滑都拉不到底。   她打开微信,在片刻的卡机后,依旧有新的对话框在不断往上跳。钟翘找到组员的微信群,直接往里面发了几个大红包,然后找到戚承的微信。   十几分钟前,他给她发了消息。   【Q:悄悄,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时差的原因,还是零点的时候服务器太挤,戚承掐着点发的消息,在钟翘的手机上显示出的时间却是00:01分。   将键盘切换成了语音,她把手机放到嘴边,带着身周嘈杂的欢声笑语,给他发去了语音。   “新年快乐,男朋友。”   语音发送成功,她又点开转账,发了一个8888过去,备注压岁钱。   那边没有收款,倒是秒回了消息。   【Q:我又不是小孩。】   【正经翘:你比我小啊,当然要给你压岁钱,乖,收下。】   戚承收下了转账,但立马也发了一个9999的转账过来,同样是备注了压岁钱。   【Q:给女朋友的压岁钱,乖,收下。】   **   接下去几天钟翘一直乖乖的跟着钟爸钟妈走亲戚,但凡白天得了空闲的时候又得翻着通讯录给领导和客户们打电话拜年,晚上还有各种同学和朋友的牌局酒局要参加,钟翘这两年不常回小镇,难得可以和朋友聚聚,她都不会拒绝。   初五迎财神,钟翘跟着钟爸熬到凌晨放了鞭炮才终于躺上床,好不容易到了一点多外头的鞭炮声轻了不少才终于阖眼,却不想睡到五六点,就又被清晨的新一轮的炮仗声吵醒。   起床收拾了一下,难得今天不用走亲戚,她和戚承发了会儿微信,就在厨房帮钟爸择菜。   “钟翘!你电话!”钟妈妈拿着手机一脸兴奋的冲进厨房。   钟翘手上还沾着水,随意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接过手机。   “是不是小孙啊?”钟妈妈看见来电显示是孙老师,脑筋一转,就觉得这应该是孙一军。   钟翘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往客厅走,避开了八卦的钟妈,回到房间才接了电话。   “喂?没有打扰你休息吧。”话筒里是孙一军轻柔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早就起了,正在帮我爸洗菜,有什么事吗?”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他不可能是要与她闲聊。   “想问问你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   钟翘拿着电话,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把说话的声音又压低几分:“行,我请你吃吧,还没感谢你上次来接我呢。”   两人约好地点和时间就挂了电话。钟翘打开衣柜随便挑了一件长毛衣换上,收拾了一下包,就准备出门。   她想起了那天回小镇的路上他怪异的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孙一军这次找自己吃饭,应该还是为的那天没说完的话。   “爸爸,妈妈,我出去吃,你们别做我那份。”钟翘站在玄关换鞋,对着客厅喊了一句。   钟妈妈追到门口,看着打扮好的女儿,都笑弯了眼:“是不是小孙约你吃饭啊?吃完饭你们在外面逛逛,不要着急回来哦。”   钟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都已经不愿解释太多:“上次您麻烦人家特地来接我,我可不得请人家吃饭谢谢他。”   说完,她又怕钟妈妈唠叨,逃一般的坐上电梯。   “噢哟~跑那么快干嘛啦?!老钟你女儿害羞了!”钟妈妈嘴上是那么说,面上却是笑的都合不拢嘴,哼着小调,掐着兰花指扭进了客厅。   她坐在沙发上,美滋滋的想着钟翘和孙一军的事情,看着电视里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偶像剧都觉得顺眼许多。   “叮咚——”   家里门铃响了起来,钟妈妈伸长脖子看了眼在厨房颠勺的老公,无奈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趿拉着拖鞋小跑着去开门。   “肯定是你女儿,丢三落四的,不知道又忘了——”   钟妈妈一边抱怨着一边打开门,一嘴未说完的抱怨却在看见站在自家门口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时停了下来,连笑容都来不及收起,因为惊讶而僵在嘴边。 第67章 笑一个   钟妈妈眯起眼, 把面前这个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勾起一抹冷笑:“华旸?”   华旸双手都领着包装精致的礼盒,微微俯身颔首应道:“阿姨, 新年好。”   “呵。”钟妈妈冷笑一声, 眼神中满是讥讽,“本来是挺好, 看见你就不好了。”   “美娥,是谁来了?怎么不把人请进来?”   钟爸爸围着围裙, 一手还拿着锅铲, 见妻子迟迟没回到客厅, 便跟着走出来。他站在钟妈妈身后不远处的客厅里,越过她的头顶,看清了那个站在门外的男人, 面色瞬间变得阴婺。   “叔叔新年好!”华旸看见钟爸爸走过来,忙不迭的向他打招呼拜年,印象中钟翘的爸爸是个性格非常温和的男人。   “你走错门了吧,我们不认识你, 美娥,关门。”钟爸爸是脾气好,可女儿就是他的底线, 当初这人说分手就分手,虽然女儿什么都不说,但那两年女儿过的有多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叔叔!当年是我不懂得珍惜, 这次来拜访,也是有事儿想同你们说!”华旸拔高音量,踮着脚朝里面喊,生怕钟妈妈真的把她关在门外。   “学军你是不记得了,这是翘翘的大学同学,叫华旸。”钟妈妈虽然生气,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个华旸当初那么干脆的和女儿分手,现在突然找上门来,八成是想和女儿和好,但是在女儿那儿碰了壁。   这样好的机会可以让她替女儿出出气,她怎么会放过。   她拉开门,打开鞋柜,从角落里拿了一双从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拆开:“穿这个吧。”   鞋柜旁边的地上是摆满了秋冬款的布艺拖鞋,这两天家里时不时来客人,钟妈妈甚至都没有收进柜子里,就这样大喇喇的摆放在门口,为了就是方便招待客人。   可华旸不一样,她女儿的过去式,对她而言,也就配穿着一次性的玩意儿。   华旸当然看见了地上那些拖鞋,但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弯着腰恭敬的接过钟妈妈递过来的白色拖鞋,道谢,然后穿上。   “阿姨,这是我给您和叔叔带的一点东西。”华旸将带来的礼品举在手里递到钟妈妈的面前。   钟妈妈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放地上吧。”   “老钟,去泡两杯茶来,用小孙前两天送来的雨前龙井。”钟妈妈端坐在主沙发的正中央,指了指一侧的单人沙发,是以华旸坐下。   孙一军可没送什么雨前龙井来,但钟爸钟妈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妻,要是这会儿还弄不明白妻子的意思,那钟爸今天也就甭想安生睡个好觉了。   钟爸爸端着茶过来,华旸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滚烫的茶杯。   “华旸,咱们也算是半个熟人,我这人说话不喜欢兜圈子。你和翘翘分手也快三年了吧,之前都一声不响的,这会儿突然跑过来,想干嘛,你直接说。”钟妈妈虽然让人进来了,但也直接就给了人一个下马威,“说实在的,我们家的确不欢迎你,不过你既然千里迢迢过来了,就算是个生人,这大过年的,我们也会请人进来坐坐。我得把话先给你说明白了,免得你别误会咱们家还对你有旧情似的。”   钟妈妈这张嘴是出了名的厉害,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下来把钟爸爸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华旸也不是第一次和钟妈妈来往,早就熟悉她的性格,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即使被她这样不留情面的数落一顿,也依旧面不改色,端着大方的笑容,得体的回话。   “阿姨,我都明白,以前我对悄悄不够好,悄悄是你们唯一的宝贝,你们心疼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是你们今天拿把扫帚把我打出去,也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钟妈妈忍不住在心里咂嘴,瞧瞧这话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儿来。果然是正儿八经在社会上工作了这么些年的人了,这以退为进用的多好啊。   但钟妈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儿给治了。她推了推刚在她身边坐下的钟爸:“去拿扫帚,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先打一顿出出气。”   华旸镇定的面容终于崩裂,出现一丝尴尬,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连忙制止真准备起身的钟爸:“叔叔不着急,我们还是先谈事情吧,谈完事儿你若还想出气,我一定一动不动站着让您打。”   这回别说是钟妈妈了,便是钟爸都忍不住冷笑两声,眼含嘲讽的看着华旸,重新坐了下来。   “说吧,到底什么事。”钟妈妈双手交叠轻轻搭在膝盖上,姿态优雅的复问道。   华旸挺直了脊背,清了清嗓,握成拳的手放在腿上,看起来像是有点儿紧张的样子,尽管已经在心里打过了草稿,但还是抿着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说道:“阿姨,我知道我对悄悄的伤害是没有办法弥补,尽管我是很想和她重归于好,但她也很难再对我敞开心扉。”   “是吗?”钟妈妈面朝着正前方的电视机,斜睨了他一眼,“看起来翘翘的脑子闹没有坏。”   华旸自嘲似的笑了笑,继续说道:“阿姨,悄悄是我第一个真正爱过的女孩。当年是我太年轻,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一想到要那样定下来,多少有些心慌,总觉得自己还没有玩够。”   “停停停!”钟妈妈伸出手打断他的话,也终于侧过身正视着他,“别给我说这些爱来爱去了,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以为演电视剧吗?”   “阿姨您说的对,生活不是电视剧,我和悄悄也都成熟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比起以前那种不成熟的爱情,现在的我们才更适合在一起。”   “你要点脸行吗?”一直抱臂而坐,默不作声的钟爸听见这话终于忍无可忍,紧咬着后槽牙怒目骂道。   “老钟!你让他把话讲完。”钟妈妈看似是在安抚钟爸的情绪,可实际上却是牢牢盯着华旸,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叔叔阿姨,我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悄悄这两年的变化。我觉得这三年的分开对悄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变的独立,变的成熟,变的自信。”华旸说道这里,眼底迸发着难以掩盖的光。   钟翘的蜕变更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那照你的意思,我钟美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跟翘翘分手,现在她还不会变的这么优秀是吧?”钟妈妈上扬的嘴角上挂着明晃晃的讥讽,眼锋如针,“华旸,你和翘翘也好过三年。当初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的手,翘翘一直不说,如今事情也过了那么久,我们也不想再探究。左右都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们管不到。”   钟妈妈是真的看不上华旸这般不知好歹,但是如今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舒服,她不想为着女儿过去的那些糟心事儿在大过年的给大家找不痛快,于是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和他讲道理。   “你觉得翘翘好,你就自己去追她,虽然我们气你,可若是翘翘执意要重新跟你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假如翘翘不肯重新接受你,你便是在我们这里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华旸郑重的点头,表示理解。他这次来的确是因为对钟翘还存着想法,想来先获得她父母的原谅和松动。可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动了点其他的心思。   话说了这些,他觉得铺垫的也差不多了,这才切入正题,轻咳一声,做出稍显为难的姿态开口:“阿姨,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实在不忍心见翘翘这样随便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她现在找的男朋友,除了有个好样貌,能给她什么好处?还得靠她养着,这不是耽误她的青春嘛。”   钟妈钟爸听得一头雾水,侧目相视了一眼,眉心扭起:“你在说什么?”   华旸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钟翘果然没有把戚承的事情跟家里说,然后做出显出惊讶的神色反问道:“你们不知道吗?翘翘找了个男朋友,可能都有小半年了吧。是个大学生,才20岁。”   钟妈妈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她自然是不愿相信这些话的。可华旸这样她也不是第一天和他打交道了,到底是当年差点当了自己女婿的人,她还是相信他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跟他们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可是一个比女儿小六岁的男人,钟妈妈怎么想都觉得胡闹。她下意识的想去否定,可脑中又蹦出这些天女儿时不时拿着手机的样子。而且女儿的要是真交了男朋友,那小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了,这不是还有小孙嘛,虽然想起了许多蛛丝马迹,但她还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整理了下表情,安抚似的在丈夫手背上轻拍两下。   “华旸,你可能是搞错了,翘翘的确是找了男朋友,但是不是你说的什么大学生。而是一名大学老师,人家可是美国高校毕业,精英人才哦。”钟妈妈稳定心神,仰着下巴,一脸骄傲。   “大学老师?”这回换华旸有些懵了,“阿姨,我不会搞错的,这个男生现在跟我同公司,今年大四,我好几次看到他和悄悄在一起,怎么会弄错呢。”   钟妈妈被他笃定的语气说的有些烦躁,看了眼闷声不吭的老公,同样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翘翘是我女儿!我怎么会搞错呢!就在你来之前,她刚刚出门,就是和人家约会去了。”钟妈妈轻叹一口气,用手按着后劲,仰了仰头,吩咐丈夫,“你做好没?我饿了,你赶紧给我弄饭去。”   钟爸爸本来还想问两句,可看见妻子眼中的示意,顺从的站了起来,径自走向厨房,也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华旸。   “华旸,我们也要吃饭了,不知道你要来,没有你那份,也就不留你了。”钟妈妈端着好脾气,和颜悦色的送客。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华旸也不好意思懒着不走,跟着站了起来:“是我来的唐突,打扰叔叔阿姨了。”   钟妈妈看着华旸走到门口,抬了抬下巴,指着地上那堆他带来的东西:“把东西带走吧,也没留你吃饭,这些东西我们不好收。”、   钟妈妈给出了合理的理由,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华旸瞥见她强装镇定的面容上浮过一丝烦躁,识相的拿起地上的东西,站在门外对她微微俯身道别:“那阿姨我走了。”   目送他坐上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钟妈妈手一甩,“砰”的一下大力的关上的家门。   在厨房听见动静的钟爸早就忍不住跑了出来,怒不可遏:“你对这种人那么客气干嘛?!”   钟妈妈低着头,掀起眼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你厉害!你打他一顿是出气了!有没有想过女儿还跟他在一个城市工作!还都是一个圈子的!多用你的脑子想想行哇?”   钟爸爸当即哑了声,知道自己意气用事,怯生生的问:“那……现在吃饭吗?”   “吃吃吃!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她气呼呼的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抿着嘴想着方才华旸说的那些话。   钟爸爸走到沙发后面,探着脑袋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的问:“老婆,你说刚才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吗?翘翘不会真找了个小鬼头吧。”   钟妈妈身姿不懂,幽幽瞥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   钟翘和孙一军约的是一家本帮菜馆,她还以为自己来早了,没想到停好车走进餐厅,却发现他早已经到了,正喝着茶等着自己。   “怎么那么早?等很久了吗?”钟翘抱歉一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家里都是客人,听得有些头疼,所以就早出来了。”孙一军端着茶杯,凑在嘴边,掩盖了他的下半张脸,露出细长的一双狐眼,瞳仁温润。   “懂,都是苦命人,过年如渡劫。”钟翘仿佛感同身受似的,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孙一军将桌上的菜单退至她面前:“先点菜吧。”   钟翘也不客气,翻开菜单,问了问他的口味,点了三道菜。   孙一军今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偶尔还会走神,钟翘看在眼里,知道他这样子怕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自己说。可偏偏她又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这样。   于是两个不在状态的人一顿饭也没说上几句话,都只顾闷头吃菜,直到桌上的空盘被撤走,换上了新沏的茶水。   孙一军抿了一口热茶,漱了漱口,将身体后倾,靠着椅背,指节分明的双手交叉置于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薄凉的唇终于启合。   “钟翘,其实这事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我也想了很久。可是,这件事多少有你的因素存在,我还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   孙一军少见这般严肃,不苟言笑,弄的钟翘紧张兮兮的。   “嗯,你说吧。”   孙一军的目光透过镜片,直视着她蒙着水光的黝黑的瞳仁:“戚承要放弃保研了。”   ……   钟翘没有和孙一军谈太久,或者说,是孙一军也没有说太多,只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尽数阐述给她听。   戚承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学校的老师轮番上阵劝过他,就连孙一军也被他的辅导员赶鸭子上架似的,让他去和戚承谈过一回。   可戚承的态度坚定,就是坚定了要放弃读研这件事情。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戚承保研的材料都已经交上去了,考试面试也都已经参加了,学校的名额都已经给他留好了,可以说,就差一封录取通知书的事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这档子事,所有人都傻眼了。   毕竟不想申研和放弃保研是两个概念。   戚承寡言,无论怎么问也不说原因,只说自己不想读了。可孙一军却直觉这件事情一定和钟翘有关系。   孙一军倒不是想让钟翘去当说客,他在美国念了这么久的书,最明白应该要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   可是戚承这个决定来的突然,他有理由怀疑,这是不是他一时冲动而不理智的想法。   他的确又权力放弃这个机会,可与之而来的是会将此事记入档案,若是他哪天后悔了,想再读研了,国外的学校不说,但是国内的这些学校怕都是不会再为他敞开大门了。   钟翘走出餐厅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连车都丢在餐厅门前,打算打车回家。孙一军见她状态不好,提出送她回家,钟翘没有拒绝。   她坐在副驾驶上,拿出手机,手指还有些轻颤。   【正经翘:我好想你。】   可直到回到家,直到天色将暗,她都没有等到时常秒回的戚承的回复。   因为在南半球,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的戚尉光,终于在全家要准备离开新西兰的前一天,将儿子叫进了书房,将一份打印材料递到他面前。   “B大的研究生不读也罢,这是伦敦政经的Offer,语言要求不低,你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就是把雅思给考好。” 第68章 不笑   早在辅导员第一次没能做通戚承的思想工作后就给戚尉光打了电话说了一下情况。   戚尉光当时正在纽约出差, 又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也没认真听儿子的辅导员说了什么,只知道儿子不打算在B大里读研了。   挂了电话后他多少还有些欣慰, 以为儿子终于开窍了, 虽然已经是1月了,国外许多学校已经暂停了招生, 但戚承的成绩单优异,他便立即联系了几家学校, 给他争取今年下半年入学的Offer。   戚尉光是农村出来去的穷孩子, 是那个贫瘠的小镇上唯一的大学生。他勤奋努力, 参加各种比赛,拿奖学金,还获得了去国外交换的名额。   他眼光毒辣又敏锐, 在国外交换的两年,凭着自己打工的继续,还有跟富家子弟同学借的钱做了一点投资,赚得不少钱。   后来本科毕业, 他又毅然决然的带着自己不多的继续,远赴国外继续深造。这些年网上时不时会鼓动一些‘读书无用论’,每当他看到这些言论的时候都会不屑一笑。   因为读书对别人有没有用他不清楚, 但是在他戚尉光身上,知识却是彻彻底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太穷了,穷怕了的他在本科读了自己并不了解的金融学,后来交换两年, 他才终于弄清楚了资本游戏的规则,也尝到了甜头。   研究生毕业,他得到了在华尔街投行实习的机会。尽管他现在出人头地,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资本大鳄,可那些年在国外投行收到的歧视与苦,只有他自己清楚,因为他的黄皮肤,因为他那在国际排名上并不靠前的本科母校。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学历,名校有着旁人没有的执念。   早年间投行的概念在国内甚少人知道,可现在一样了,资本潮大火,人才纷纷,没有一份出彩的履历,总是他是他戚尉光的儿子,又怎能真真正正的在业内站得住脚呢?   儿子当年执意不肯出国,他心里多少生气,不过好在最后的妥协下,儿子还是顺从的听了自己的话选择了读金融。   儿子做出的成绩他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这些成绩,这两年他也没少惋惜,如果当初儿子进了那些常青藤,现在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还好戚承幡然醒悟了,也不算太晚,英国读研一年,到时候在让戚承留着那儿读个博士。毕业的年纪也不会太大,正好还可以回来接手他的工作。   戚尉光那几天心情都顺畅了许多,更是大手一挥,在公司放假前,给底下的人都加了奖金。   直到,他的学弟林兴华给他打了那个电话。   钟翘与他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名字,但他这回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女孩正在跟自己的儿子谈恋爱。   儿子是不是比她小,两人配不配都不是他会关心的。但他敏锐的觉察到,儿子放弃B大的保研,或许就跟这个叫钟翘的女孩有关。   不过戚尉光也去查钟翘的底,身边朋友家的孩子见多了,知道如今这些年轻男女都放的开,谁都不是那种谈了就奔着结婚去的了,不像他们那个年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关系都是耍流氓。   他不信儿子会真的跟这个女孩子都到最后,所以他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费心。   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儿子,手指在那份打印纸上点了点,跟他强调:“我知道你英语好,但人家要求雅思四科均分都得是7.5以上,就是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戚承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份Offer,他眯着眼,看清了看头几行字,是经济学院。   厉害的学校,王牌的专业,戚承已经开始实习,知道这份Offer代表着什么。如果换做半年前看到这些,他还真是会动心,哪怕他依旧不大愿意出国。   可现在不行,他有了想照顾的人,B大的三年研究生他等不了,而英国也同样太遥远了。   “我不读研了。”不管是B大还是伦敦政经,他都不准备在读下去了,“今年毕业后我就工作。”   “哦?为什么?”戚尉光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语气平淡,可一张脸却沉的吓人。   “就是想工作,挣钱。”这句话读起来意味不明,更像是说了一句废话。可戚承自己知道,这就是真实的原因。   他要经济独立,要不说挣的比钟翘多,起码不能拖她的后腿。圣诞节那段会儿她生理期推迟的事情不光是给她敲了个警钟,同样也是对他一个提示。   他的动作需要加快了,钟翘不会在原地等他。   这是戚承第一次恋爱,他不清楚别的情侣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他多少在这段关系里有些患得患失。   因为他没有信心,钟翘对他很好,她懂事,善良,几乎不会无理取闹,对待两人的感情也跟认真。   可是她也仅仅是认真的对待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完完全全的投入了自己。他看的出来她是喜欢自己的,但是没有到爱,她的眼神里充满理智,理智到可以随时全身而退。   他当然知道钟翘为什么会这样,当年那个穿着白裙子嚎啕大哭的女孩儿还记忆犹新,他也想赌一把,他可以为她狂,她能不能也为他卸下心防。   戚尉光不知道儿子心里所想,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你缺钱?”   “我缺自己的钱。”戚承知道自己的父亲多有钱,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但钟翘不会。   戚尉光听出了言外之意,儿子这是想独立,是好事。   “更好的学历可以让你更好的赚钱,老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多花一年的时间,你的履历会更漂亮。”他难得这样耐心的教导儿子,他私心里已经计划好要让儿子读完博士,可这些话不能现在告诉他,他要一点点来。   “能力不足的人才需要那些学历来锦上添花,不是我。”戚承站的笔直,唇角微微上扬,笑的淡漠又不羁。   “你知道现在投行的竞争有多激烈吗?!没有研究生的学历,你真以为你那些大公司能要你?!”戚尉光觉得他简直是异想天开,也顾不得给他留面子,直白的告诉他如今残酷的形势。   “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只管把我弄进公司,我会凭本事往上爬,不会让你丢脸的。”人脉是资本游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又资源不用才傻。戚承一点也不会因为靠家里的关系而不耻。   戚尉光被他的狂妄气的不轻,大掌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下,指着他,怒不可遏:“简直是胡闹!瞧瞧你现在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怎么就是胡闹了?你不就是想让我接手公司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早一点工作,与你不也是好事吗?”戚承一脸云淡风轻,并不在意面前已经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父亲。   “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你要是没有研究生的学历,就给我去餐厅端盘子!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戚尉□□得发抖,抓起那叠打印纸就往戚承身上甩过去,纸张在空中反叠折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再在空中左右飘荡,缓缓落在地毯上。   叩门声响起,倪贞丽从打开门,走到戚承的身边蹲下,将他脚边的纸张一张张捡起来理好,在桌上“笃笃”敲了两下,将纸张边缘对齐。   她握着戚尉光直指儿子的手,将其按下,柔声哄道:“大过年的何必这样大动肝火。”   戚尉光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重新做回到椅子上,扭过头,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只用鼻子出着粗气。   倪贞丽将随手翻了两页打印纸,对眼下的情况也能猜到两分。她把儿子拉到一旁的椅子上,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坐下,然后把手里的Offer放置在他的腿上。   “你的辅导员给我和你爸都打过电话了,三年的确有点长。”倪贞丽知道儿子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跟丈夫也向来不亲,两个臭脾气对在一起,根本就不能好好说事儿。   “英国的研究生就一年,你也别着急拒绝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研究生可以陪读,等回去后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英国,有你爸在,也不怕没有工作。”   这个‘她’指的是谁,母子俩都清楚,倪贞丽知道儿子的顾虑,想了一个两全的方法,能不能成,就看儿子的本事了。   “她不会愿意的。”戚承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她会用怎样的话来拒绝自己。   “你没有问过她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呢?”   戚承对上母亲温柔的目光,思虑片刻后,僵着脖子,点下了头:“我问问她吧。”   **   钟翘直到家里开始吃晚饭的时候才收到了戚承的回复   【Q:我爱你,悄悄】   钟翘打了几个字,还没发出去,就听见餐桌对面响起不自然的咳嗽声。   “难得一家人清清静静的吃顿饭,一直抱着个手机,像什么样子哦。”   钟妈妈放下手里的碗,指节叩了叩桌面表达着不满,可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往对面钟翘的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飘。   钟翘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悄悄摁住手机侧面的按钮,锁住屏幕,将手机拿到身后,小声的辩解了一句:“明明刚刚才拿出来嘛~”   “对了,你中午跟小孙怎么样啊?”钟妈妈舀了一碗汤喝着,装作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钟翘挑了挑眉,心里的怪异感这才褪去。从下午回家到现在家里的氛围就一直很奇怪,可真要她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听见钟妈妈问出了这句话,她才终于想明白了那种怪异感是什么。   在下午回家进门的时候她竟然没有问自己中午和孙一军吃饭的经过,这还不够怪异的吗?!   “就是正常朋友吃顿饭,能怎样?”她说完话后,便偷偷打量着对面,果然就看见钟爸和钟妈默默对视了一眼,“妈妈,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钟妈妈身子一僵,瞪着眼睛,连声否认,连声音都拔高几分:“什么!我有什么事情能瞒着你?!”   可这样子落在钟翘的眼里更像是虚张声势,于是她眯着眼,复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   钟妈妈毕竟是人精,立马就恢复了镇定,不但掩去眼中的心虚之色,反而转了话题,反问女儿:“没有就是没有,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爸爸妈妈?”   钟爸和钟妈之前已经商量过了,先不把华旸来过的事情告诉女儿。至于华旸说的那些事情,他们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可不管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女儿既然不说,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他们没必要去逼问出来。   钟爸钟妈都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两人都是一脸探究的望着她。钟翘不傻,妈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或者是猜到了点什么。   她将手探到背后,又将手机重新拿了起来,当着爸妈的面坦荡的打开微信,将方才没有发出的那句话点了发送,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爸爸、妈妈,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而另一边,躺在床上睁着眼一遍遍将微信退出又打开的戚承,终于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回复。   【正经翘:我也爱你】 第69章 笑一个   “我有男朋友了, 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钟翘一口气不停的把话讲完,然后端正的坐着, 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可预计中的拷问没有出现, 她看着钟爸钟妈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向来为这些事操碎心的钟妈抿着嘴没说话, 反倒是钟爸怯生生的开了口。   “翘翘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今年怎么没带回来让我们看看?”钟爸问的小心翼翼。   钟翘有些摸不清状况,但还是按照先前打的腹稿回答:“跟我算是同行吧, 我们在一起还没半年, 以后的事情还都说不好, 等定下来了再带回来给你们看吧。”   “什么叫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好?你们不打算结婚哦?”钟妈妈捕捉到关键。   钟翘舔了舔唇,心想就知道老母亲不好糊弄,小心开口、仔细用词的回答道:“这结婚还有离婚的呢, 谁能保证明年我们还在一起?”   看到钟妈妈一记眼刀飞过来,钟翘又立马说了个但是转了画风:“但是!我和他是认真在一起的,只是我们工作都忙,平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 还有许多要磨合的地方。所以便想再等等,等明年吧,再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钟妈妈沉默了一会儿, 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坦白了一部分的钟翘如坐针毡。   “知道了,吃饭吧。”钟妈妈重新拿起碗筷,也没再多问一句。   钟翘有点傻眼, 她还以为按照她妈的性格,怎么也还得问上十几二十个问题,然后还得想尽办法的让她找出张照片来给她过目,结果就这么简单的就放过她了吗?   “妈?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比如身高?长相?”钟翘有点不大习惯。   钟妈妈用眼睛挖了她一眼,口气不大好:“有什么好问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最后又没成,不是浪费我的感情嘛~”   钟翘忍俊不禁,垂着脑袋窸窸窣窣的笑出声:“你有什么感情可以浪费的~”   “吃你的饭,不吃下去。”钟妈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钟翘赶紧止住了笑,一本正经的捧起碗,挡住嘴角不自觉往上扬的弧度。   虽然初八上班,但因为钟翘难得才回一次家,还是在家里待到了初七上午才坐的高铁回B市。   车票是钟爸钟妈给她订的,虽然自从那天跟家里坦白过后钟妈妈倒也不再提起孙一军的事情了,可当时订车票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就暗暗问了孙妈妈,两家大人一合计,干脆就把车票定在了一起。   所以在高铁站两家人遇到的时候,钟翘和孙一军倒没什么,钟妈妈和钟爸爸却多少有些尴尬。   孙一军一看钟妈妈对自己没有以前的那股子热络劲儿,心下了然。直到两人坐上车,才问她。   “跟家里说了?”   钟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微笑着点头:“只说交了男朋友,不敢一下说太多,怕气到她们。”   “我是不是有点怂?”末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   “不会,你这是聪明,也是孝顺,知道循序渐进。如果是我,我不一定有你这魄力跟家里坦白呢。”   “唉,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你呢,孙老师你真的好会说话哦~”钟翘将椅背放倒,靠在上面,侧着身子打趣他道。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孙一军也学她那样躺下,长腿搭在脚凳上,双手搭在腹部,扭头也看着他,眼含笑意。   “我才不喜欢你呢~”钟翘对上那双注满星河的眼眸时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里浮动着情愫,“我现在也算了解你了,看起来是个儒雅的翩翩君子,其实一肚子坏水,我可不会上当。”   不管是真是假,即使是开玩笑,钟翘也不想说一些可能会引起误会的话。   小镇到B市的高铁沿途停靠的站点比较多,时不时就有语音播报,钟翘只眯了半个多小时就没了睡意。   孙一军正拿着kindle安静的阅读,注意到钟翘醒过来,便摘下眼镜与她闲聊着。   等这次上班后,钟翘就要正式接手公司对加拿大页岩油的并购案,想到孙一军之前在美国的经历,就正好借这会儿跟他聊起了此事。   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钟翘发现自己在知识储备的这件事情上跟他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是红石的投资顾问。   这短短几个小时,钟翘就彻底变成了孙老师的迷妹,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已经完全是盯着一双星星眼看着他了,“是不是你们哈斯商学院的都这么厉害啊?我听说你们这种学校每年升年级的淘汰率是一半以上。”   孙一军不会做那种假客套伪谦虚,他想了想才回答:“是大家都很厉害,竞争多了,就会因为危机意识而不自觉的去提升自己,优胜略汰无处不在。”   钟翘决定等一会儿回家就把孙一军的备注给改了,把孙老师改成孙大神才合适。   瞧瞧人家,不光有智商,还有情商,这样装.B的话被他一说,非但不讨人厌,还只叫人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戚承的电话是在高铁达到B市站前一刻钟打进来的,他昨天就已经回到了B市,于是提出要在今天在接钟翘。   钟翘看了眼时间,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   “我已经到了,刚停好车。”   “你要不要找个地方坐着等?我还有十分钟才到站,等出站估计还得十分钟。”   “没事,你慢慢走别着急,出站了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出站口。”   钟翘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打包小包带了一堆的礼物,没想到回B市又是大包小包带了许多特产,一个行李箱装不下,手上还拎着两个袋子。   孙一军的情况没比她好太多,两个人就跟举家逃难的兄妹似的。   高铁开始减速,伴随着进站播放的女生,窗外的退去的风景越来越慢,入眼的是现代化的站台。   B市是终点站,列车会在站台停靠许久,乘客们也不似沿途停靠站那般蜂拥挤下车,都是拎着行李慢悠悠的排着队。   孙一军帮着钟翘拿着行李,两人从自动扶梯下来后,他把东西还给她。   “你先出去吧,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钟翘的目光落在他身侧同样满满当当的行李上:“你去吧,我在这儿帮你看着东西。”   孙一军看见她一脸认真,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再把眼镜重新戴上,有些无奈的开口:“你快去吧,别让戚承等急了。”   钟翘这才反应过来,他上厕所是假,避嫌才是真。   感激的冲孙一军笑了笑,她拖上行李与他礼貌道别:“那我先走了,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吧。”   “你也是,去吧。”   **   钟翘一直觉得思念这种情感是有化学反应的,明明平常觉得其实只是‘还好’的想念,在她认出他的身影,看见他的面容,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时,明明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可那种思念却像是爆炸一般,在胸口炸开,然后升腾起巨大的蘑菇云,再缓慢展开。   钟翘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搂住他的窄腰。   戚承抚上她的脑袋,揉着她细软的头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熟悉的发香,竟莫名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清醒来。   “怎么了?都不抬头看看我吗?”他一张口,低沉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钟翘闻声抬起头看他,想起孙一军告诉她的事情,眼眶不争气的红了一圈。她当然知道研究生对他有多重要,可她只是一个凡人,有血有肉,也有自私的人。她没有那么伟大,做不到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若是爱,怎么那会不期盼长相厮守呢?所以在听完孙一军说完那些后,她并没有跟他把这些事情说穿,她依旧假装着毫不知情,心里甚至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阴暗的角度,想任其事态的发展。   她在深夜扪心自问过:钟翘,你不觉得你自私吗?   她承认她自私,可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毫无自私的人呢?曾经她也‘通情达理’过,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压力’和‘负担’,那样傻傻的放了手,可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打的她生疼。   她不年轻了,等戚承读完三年研究生,他成了黄金单身汉,而她则变成了实打实的大龄剩女战斗机,桌子上是至多不少的面霜眼霜和颈霜,还得时不时去美发店染发,好掩盖住那些偷偷冒出来的白头发。   她不是不相信戚承,而是不相信他的家庭,真的能够在那个时候包容一个年龄三打头的女人吗?   你说好不好笑,一个二十九的女人,介绍的时候可以说二十几岁,而一旦再往上加一岁,三十这个冲击力就怕不止是大上一岁了吧。   戚承注意到她的走神,还有墨黑点着白光的瞳仁上蒙上的水渍,雾气氤氲,捧在她脑后的手移到前面来,拇指抚上她的眼尾,触到温热的湿意。   好看的剑眉微微收敛,他担心又不解:“怎么都不说话?是看见我太激动了吗?”   鼻翼小小的煽动,钟翘用力的眨巴着眼睛,浅薄的眼皮上下掀起,将眼底不受控而聚起的水光努力的憋回去。   钟翘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怎么感觉你长高了,瘦了,还黑了点。”   戚承看见她水亮的双眸中映出自己的脸,低下头,在她的微微抖动还点着水珠的羽睫上轻轻一吻,笑的宠溺:“怎么跟久别多年的老母亲似的。”   “……”   钟翘愣了一下,然后冷静的推开了他。   神特么的老母亲! 第70章 不笑   钟翘有时希望戚承在学校学习文化知识的同时, 是不是也能跟优秀的人名教师学习一下说话的艺术水平,不然就算有一天他能娶到老婆,应该每天也都只会在离婚的边缘徘徊吧。   因为对他那句‘老母亲’耿耿于怀, 所以在两人回到公寓关上门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把人摁在门上, 踮着脚尖惩罚似的在那双久违未尝的薄唇上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铁锈味瞬间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戚承也不喊痛, 不甘示弱的揪住那条入口张狂挑衅的小舌。   钟翘的舌头被他牢牢缠住,舌根又麻又疼, 除了嗯哼两声, 连痛都喊不出来。贴合的亲密是场欢愉的较量, 她可不想就这样被轻易的制服,抵在他胸前的小手迅速下移,越过冰凉的金属方扣, 在交叠的布块中摸到另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用指尖捏住,一拉,再像泥鳅一样钻进去。   口中被禁锢的力量瞬间松懈了几分, 男人性感带着砂砾的声音从口中溢出,那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闷哼声,钟翘得意的眯起眼, 手里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放肆。   手臂渐渐感觉酸痛,钟翘觉察到自己紧贴着的那具火热躯体上的肌肉好像瞬间紧绷了起来。   两人的唇舌早就停下了较量,戚承红艳泛着水光的薄唇凑在她的耳垂边,发出因她而情.动的哼响。   钟翘感觉到他瞬间停滞的呼吸, 突然就松开了手,还作势动了动手腕,面露骄矜之色,可又偏偏掐着嗓子,把好好一句话非得挤出弯弯绕绕的音来。   “手好酸哦~不玩了~”   柔弱无骨的小手从布料底下钻了出来,重新往上揽住他的脖子,她的手心还留有炙热的温度,烫的他心尖儿都发颤。   公寓里开着暖气,两人的衣服也没脱,戚承感觉自己浑身是汗,只想赶紧做点什么降降火才好。   这样紧要的关头却突然被刹了车,他是有苦难言,看见她促狭明亮的眸光,大掌掐着她的细腰,将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越发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儿:“钟翘~”   钟翘可不管这些,看着他白皙冷峻的脸庞上染上情.欲的绯色,她心里只有无法言喻的满足,哪个女人不喜欢看到男人为自己痴为自己狂呢?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身子一扭,她灵活的从他手下逃走,蹬掉鞋子,甩掉身上的外套,双手拽住贴身的针织衫下摆稍稍往上撩,露出一截莹白,还隐隐可见后腰两处对称的凹陷。   她慢悠悠的往客厅走着,像一只骄矜的猫,纤细的小腰扭出诱人的线条,一下又一下,激发着那个靠墙而站正粗喘着气的男人骨血里的燥热因子。   戚承看着客厅里那节明晃晃的小蛮腰,只觉得比头顶的灯还要刺眼,深褐色的瞳仁上泛着溢彩流光,随着每一次深深的呼吸,他的眸色就又暗上两分。   他感觉到身体里的渴望,那是最原始的出于本能的渴望,一把扯掉外套,双臂交叉拉住衣服的下摆向上一掀,再一甩胳膊,直接将厚重的毛衣扔在地上,却连个响声都没有,悄无声息。   他像是一只捕猎的豹子,结实却不具攻击性的胸膛紧绷了起来,像是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钟翘听不见身后半点的动静,正想扭头看他,却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紧接着身体就被大力的箍住,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被人死死压制在柔软的沙发上。   “撩了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戚承色.气的舔着她的唇角,大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五指探进她柔顺的发间,不自觉的收紧。   头皮因为发丝的拉扯而感到疼痛,她“嘶——”的发出一阵痛呼,却没有挣扎,陌生的感觉从头顶散开,刺激的她浑身一颤,双眼迷蒙的盯着面前的人。   “叮——”   金属扣开合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脆响,像是打在了两个人的心上。   头顶的节能灯将柔和的光线洋洋洒洒的打在两人的头顶,他们相互打量着彼此,都想从对方晦涩不明的眼眸中看出一点别样的情绪。   大战当前,两人的身体都在本能的吸引着对方,可皮肉下,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却都望而却步,不敢更近一分。   戚承闭上眼,身体往下压了一寸,两人不约而同的轻哼一声,没有什么比亲密的贴合更能隐去各自心中的不安了。   貌合神离,用来形容眼下这对拥抱在一起的情侣,可能是再合适不过的词了。他们在自己的心里藏着各自的小心思,连亲密的时候都下意识的紧闭着唇齿,生怕在一个不经意的情.动间,把那不是秘密的秘密宣之于口。   像是为了报复她刚刚不负责任的行为,戚承卯足了劲儿收拾着她,对她几次三番的求饶都无动于衷。   钟翘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感觉时间恐怕都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就在觉得自己只要一闭眼可能就会昏死过去的前一分钟,她伸出胳膊,攀着他的肩膀,支起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凑在他耳边,又媚又娇的讨饶。   “好哥哥,承哥哥,放过我吧~”   戚承全身一僵,像是被贴了定身咒一下,那要命的两个字像是化作一根细针,往他的尾椎骨上狠狠一扎,他一个激灵,瞬间就缴械投降。   两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等待着彼此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钟翘的脑中恢复了些许的清明,她将浑身的是汗的戚承推远了些,有些不满的瞪着他,语气也冷了几分:“你没戴套。”   戚承支起身子,跪坐在沙发上,微垂着脑袋,面露懊恼之色,可被耷拉着的眼睑所掩盖的褐眸中却不见半分悔意。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没忍住。”   “是安全期吗?要是不小心中了也没关系,我能养你们。”   “没事,不用担心,我明早出门去买个药。”钟翘动了动脖子,说的有些无可奈何,“先去洗洗吧。”   戚承的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胡乱拽了身侧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将身上的热汗一通擦,然后走下沙发,将瘫软无力的钟翘抱了起来,带到了楼上的洗手间,好好的给她冲洗了一番。   等两人收拾干净后,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想吃点什么?”戚承问她。   钟翘已经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这会儿只想盖上被子闷头睡觉,可她也清楚自己要是不吃点东西,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用已经反映迟钝的脑袋转了一转,她眯着眼,将视线对焦在他的俊脸上:“想吃清汤挂面,带一点葱花加一点猪油那种。”   戚承点头:“就猜到你要吃这个,早上我特地去买了一把新鲜的小葱。”   钟翘无力的扯出一抹笑容,弧度不大,却是真心实意:“你真好。”   戚承看出她的疲惫,眼皮耷拉着半阖不阖,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要睡过去,赶紧下楼去给她煮面。   钟翘也怕自己睡着,从床上下来把明天上班要带的东西先收拾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重新躺回到床上。   手上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两条消息,未接来电是钟妈妈的,大概是想问她到了没,她赶紧回了一个电话过去,钟妈妈只嘱咐了几句叫她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消息是孙一军发过来的,第一条说自己到了,第二条隔了半个多小时,问她到了没。   钟翘抓一把头发,又连忙回了一条。   【正经翘:已经到家了,不好意思,刚刚在理东西,忘记告诉你了。】   消息发送成功,手机放在床上没一分钟,便有新的消息回过来。   【孙大神:到了就好,早点休息。】   【正经翘:你也是。】   戚承端着热汤面上来,钟翘把小桌打开,两人窝在床上埋着头默不作声的将面条吃下腹。   虽然知道吃完就睡不大好,但钟翘做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刚刚两人又那样没羞没躁的折腾了那么久,体力早就透支。她从衣橱顶端找出一个大枕头,然后躺在两个枕头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戚承把碗筷收拾好带下楼洗完,再上楼时,入眼便是将半张脸埋在大枕头中,微张着小嘴已经阖眼的钟翘。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蹲了下来,轻轻唤了一声:“悄悄?”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清浅的呼吸声。   他轻吁一口气,双肩都松懈了几分,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声:“这么累?那今晚也不能跟她提那件事了。”   戚承站了起来,绕到床的另一侧,小心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大手揽上她的腰,凑到她身后,将脸埋在她的后颈处,沉醉在熟悉的发香中,片刻的麻痹了那颗不安跳动的心。   大概是心里藏着事情,明明身体也是疲惫的,眼皮也已经支撑不住的下拉,可他的脑袋却还在活跃的运转着。   她会同意的吧,只有短短一年而已,回来后她还可以有更好的工作,更好的职位,她一定会愿意的吧。   他像是说服了自己,甚至开始幻想起了两人在大不列颠的生活,他们再也不用避讳任何人,可以手拉这手走在任意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亲吻……   前一晚睡得早,也睡得沉,钟翘在闹铃声中睁开眼,丝毫不觉得头晕难受,反而感觉神清气爽,只是昨晚睡觉枕头叠的高了些,脖子有些发僵发疼。   她下了床,听见动静的戚承还有些睡眼朦胧,睁开眼也没着急起来,惬意的躺在床上,看着钟翘拉开窗帘,站在窗子面前做着拉伸的早操,左右扭动着脖子。   “怎么了?”他问。   她鲜少运动,就连昂贵的瑜伽班一周也不一定能去上一回。   “有点落枕了,脖子疼。”钟翘扭头回答他,可脖子一扭就痛得她龇牙咧嘴。   戚承懒洋洋的掀开被子,走到她身后,还温热的大手揉上她的肩颈:“帮你揉揉。”   钟翘毫不犹豫的拍掉他的手,她痛点低,不吃痛。曾经也有一次她脖子酸痛,结果他过来帮自己揉,搓揉了两下后钟翘实在觉得酸痛难忍,便小声的哼唧了两下,没想到他却兽性大发似的,将她就地正法。   后来脖子倒真是好了许多,可她的腰却直不起来了。   一个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吗?反正她吃了上次的亏是长了记性了,绝不会再上当。   于是在某个人幽怨的眼神中,钟翘神态自若的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小抽屉,翻了一张止痛贴出来,拉下肩头的睡衣,对着镜子侧着身,自己将膏药贴了上去。   两人在楼上漱洗完,戚承下楼弄早饭,钟翘在楼上化妆。   戚承的手艺已经越来越熟练,荷包蛋煎的又圆又漂亮,明亮的蛋黄半凝不凝,撒上磨好的粗盐和胡椒,切开沾着吐司边,钟翘吃的餍足。   两人在一楼的电梯里吻别,戚承的车停在单元楼前,钟翘继续下到车库。   两辆白车一前一后开出小区,钟翘却没有直接将车开上主路,而是在十字路口将方向盘一转,拐到了一条小路上。   戚承的电话没多久就打了进来,钟翘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接起电话。她一手推开门,头顶同时响起一声电子音,“欢迎光临”。   “你开哪儿去了?”戚承问她。   “买药啊~你也不提醒我,还好我记得。”钟翘走到柜台前,对穿着白大褂的医师微笑着说了药名。   “那我先走了。”   戚承匆匆挂了电话,右脚踩下油门,在主路上扬长而去。   钟翘又买了瓶水,直接在路边吃了药,突然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她想了想,然后笑出了声。   车子在车库横杆前停下,钟翘按下车窗,对收费亭的保安大哥微笑着道了一句新年好。   这会儿才八点半,离上班的时间还早,钟翘走出电梯,还以为自己来早了,没想到刚进公司,就看见大家都聚在前台。   “小钟新年好啊~”   “钟姐!新年好!”   大家打着招呼,面上都洋溢着喜气,可见这年都过得不错。   今天前台处搭了一个小桌,桌上是整齐排开的红封,每个红封上都印着公司的logo,还有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   开工大吉   “钟姐你抽红包,看看你拿到多少?”秦艽艽手里拿着自己的红包,站在小桌边上怂恿着她快点下手。   红包薄厚不一,里面的东西各式各样,去年金额最大的红包钟翘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最薄的红包,里面只有一张纸,是大老板亲笔签的一张18888的支票。   钟翘的指尖跳跃在红包上,像是摁着红色的琴键。   她抽了一个看起来不薄不厚的红包,在周围期盼的眼神中打开。   “哇——”   大家发出惊呼声。   钟翘看着被自己抽出半截的纸币,愣了愣,随即勾起唇角,半开着玩笑:“我一会儿要去查查机票,看起来今年要请个长长的年假,去伦敦玩一圈儿咯~”   红包里是一沓印着伊丽莎白二世头像的英镑,是最大的50磅面值,数了数一共有20张。   “老板,这是不是您过年没用完的英镑啊?”郑哥笑着跟大老板开玩笑。   大老板喜欢旅游,过年的时候大老板带着一家人去英国玩儿去了,钟翘记得她好像刷到过他发的大本钟的照片,还很狗腿的跟着大部队在下面点了赞。   “不愧是公司的顶梁柱啊,这都被你知道,你们加油啊!这里面可还有一个更大的呢~”大老板咧着嘴大笑,还拍了拍郑哥的肩膀。   新年上班第一天,虽然是公司九点半打卡,可今天不到九点,三层楼的员工都已经挤在了前台。   今年最大的红包最后被人事主管抽走,厚厚的红封里包了50张50磅面值的英镑,让人事主管乐得都合不拢嘴。   人事主管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得了那么大的好,当即打电话给底楼的商铺,给全公司的同事都订了一杯饮料。   发完开工利是,大家便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收拾了东西准备开新年的第一场例会。   公司一共三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的会议室,合伙人和老板们今天都来了,轮番在三个会议室里走动,先是照惯例说一些场面话,展望一下未来,鼓励一下员工,动员大家在新的一年再接再厉。   例行公事一般的说完这些,老板们再各司其职的留在各自管辖的楼层,开始说着新一年的具体工作安排。   钟翘这一组在新年伊始要负责的,其实在年前他们就已经准备了起来,就是北美的油田并购案。   整个投资部的例会开了一上午才结束,吃过午饭后,钟翘的小组又在小会议室里开始了新的讨论会。因为国内虽然放了春节长假,但是国外除了东南亚的国家以外,都是照常在工作日上班的。   堆积了近半个月的相关新闻和数据都需要再两天内全部整理出来,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正式开始操作并购。   下午的会议依旧开了很久,散会后大家便纷纷开始了分配到自己手里的工作。   干扰国际油价的因素太多,特别是这两年,中东出了一直丧心病狂的IS.IS组织,彻底扰乱了中东的局势,让油价也跟着不停的波动。   而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又爆出一些国家与IS组织低价倾销石油,这丑闻又让油价跌落不少,给刚开工还不到一天的钟翘他们组增加了不少的工作压力。   钟翘在办公室忙的焦头烂额,连手机都没时间看,后来更是让全组把电脑和资料都搬去了小会议室里一起工作,方便及时讨论数据和利空利好的新闻。   于是特意早下班的戚承在家里一直等到深夜,直到手机上的日期变动了数字,才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你还没休息吗?”   钟翘弓着背,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声带因为熬夜而掺杂着些砂砾感。   她在傍晚给他发过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加班,不要等她。可戚承因为想跟她提出国的事情,便一直固执的在客厅里等着,却没想到她竟然忙到现在才回来。   看着她一脸疲惫,不停的打着哈欠,泪眼朦脓,戚承心疼不已,见她往客厅走过来,他连忙将在手里拿了一晚上,已经被捏到发软的纸张塞在了沙发垫下面。 第71章 笑一个   这天晚上戚承自然没有机会起出国的事情, 或者说,机会也是有的,但他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踌躇半天后却发现洗完澡刚吹完头发的钟翘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身上裹着浴巾,竟是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上。   第二天钟翘又起了一个大早, 惦记着昨天没有整理完的资料,连早饭都在家里吃, 叫秦艽艽给她路上带了一份可以用粗吸管喝的粥, 就去了公司。   全组十几个人依旧像昨天一样围在小会议室市里, 有两个去年才新入职的小伙,住在郊区离得远,昨晚都没有回家, 直接找了睡袋就留在了公司里。   一群人忙忙碌碌,连午饭都是叫的外卖送上来一起在会议室里匆忙扒了两口。   下午三点,一条新闻实时的推送到大家的手机上和电脑的右下角,标题取得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成品油价格再次下调, 专家预计97号汽油今年有望跌破6元!】   “97号跌破6元?呵,这专家怎么不说柴油跌破3块钱呢~”虎哥只看了标题,都还没点开正文, 就对着新闻发表着不满的看法。   “我昨天才加的油,97现在6.61一升,跌破6元特么每吨得少多少钱,现在的专家可真能扯。”另一个组员也对这新闻不以为然。   钟翘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而是点来了正文,细细看了起来,手指不停滑动的鼠标,网页缓缓下拉。这篇文章其实写得还算中肯,结合正文还列了好几张走势图,让人一目了然。   钟翘看完了全文,才重新将网页拉回了顶端,就在刚刚,国家新出了调价政策,国内成品油价格下调。   这是今年第二次下调成品油价格了,可这条新闻之所以夺人眼球的原因在于,现在才刚刚二月中旬,而今年上一次下调成品油价格测试在元旦后的一个星期。短短一个多月,两次下调价格,只说明了一个原因——   国际油价下跌过猛。   用车成本的降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可对于钟翘他们来说,却是忧大于喜。   国际油价这半年一直处于低迷的走势状态,原本公司也正是想趁这个机会低价并购加拿大的页岩油田,可就最近这两个月的国际形势来看,钟翘生出一些担忧,总觉得原油价格在短期内可能都不会缓解。   钟翘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想在这天下午还在对写这条新闻的专家嗤之以鼻,却在之后的短短一周,被生生的打了脸。   原因是石油输出国组织在上月发表了原油不减产的决议后,在这周又决定持续加大原油库存。而同时,美联储加息的事情尘埃落定,国际油价在多重压力的打击下可谓是呈断崖式暴跌,幅度与去年同期相比高达60%。   这一下,整个团队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彻底蔫儿了下去,老板们的脸色也都会此事变得不大好看,投资部整层的气压都变得特别的底。   加拿大那边林副总在年前去过一趟,价格都谈了个大概,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一并购案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一切都要重新考量过。   于是在一周之后,大老板罕见的直接发话,要求钟翘团队带着人和林副总再去一趟加拿大,顺带先绕行去一趟美国,找大老板的一位朋友见个面,探讨一下这件事,好在后面的谈判中有个底。   钟翘这边带上了虎哥和秦艽艽,加上林副总四人,加急办理的商务签,刚过完元宵节就坐上了穿越太平洋的波音飞机。   他们的飞机直接飞去了纽约,直到一行人坐车到了华尔街上,钟翘他们才知道原来资质平平的大老板竟然是业内大牛的好朋友。   大佬的名字钟翘他们都听过,财经杂志里时常报道的国内投行的第一批奋进者——戚尉光。   他们跟戚尉光约的时间是下午2点到3点,时间很紧张,但就是这短短一个小时,还是人家辛苦挤出来的。   钟翘一行人来的早,便在附近找了家餐厅随意吃了点披萨和沙拉,然后点了特浓的咖啡提神。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坐下来,大家其实都疲惫不堪,虽然在飞机上都睡了一会儿,在在逼仄的空间狭小的座位上,连腿都没办法伸开,怎么可能好好的休息。   四人的眼底都带着些青黑,可一想到即将要见到业内名声赫赫却鲜少再国内露面的大佬,大家都有些兴奋。   当然,这个大家并不包括林副总。   “林总,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钟翘看林副总在一顿饭间频频走神,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时差原因,晚上睡一觉就好了。”林副总笑了笑,可那笑确十分牵强。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林副总买了单,大家准备去办公大厦里等。秦艽艽想上厕所,便拉着钟翘一起去。   “钟翘,我发现今天一年林副总一直在偷看你诶~”两人在水池前洗手的间隙,秦艽艽压低了声音,偏着脑袋,说给钟翘听。   明明是在女厕所,但钟翘还是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故作轻松的说:“别瞎说。”   “真的,我注意到好多次了!”秦艽艽还以为钟翘是不相信自己,一双眼睛瞪的浑圆,说的信誓旦旦。   钟翘洗完手还没得及烘干,举起双手对着秦艽艽弹了下手指,溅了她一脸的水星,眼里透着几分警告的意思,说的越是玩笑的语气:“好好工作,不然就买张机票把你送回去。”   秦艽艽发现的事情,钟翘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但是秦艽艽不知道的是,林副总的异常其实不仅仅是今天,好像自从元旦那天被他撞见自己和戚承在一起后,林副总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竟像是……   有些心虚。   不过工作当前,钟翘也没心思多想这些。   助理将四人领进会客厅,2点一到,会客厅的门被敲开,西装革履的戚尉光踩着点准时到来。   林副总一行四人立马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戚总好~”大家礼貌而又恭敬的跟他打招呼。   “兴华啊,原来这个项目是你在经手啊。”戚尉光与他们一一握手,最后将目光落在林副总的身上。   听见戚尉光与林副总如此熟稔的打招呼,钟翘他们都有些愣神,没弄明白情况。   “看样子你们林总没和你们说啊,我是他的学长。”戚尉光的语气随和,面容轻松,一点也没有架子。   大家恍然大悟,没想到林副总和戚总竟然有这样的渊源,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但又依旧有些不解,毕竟据他们所知林副总的年纪比这位戚总应该小的不少吧。   大概是看出了他们的不解,林副总解释道:“戚总当年在读研,我是大一的新生。”   “那真的是非常长的学长了啊!”秦艽艽见氛围轻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终于忍不住的插话打趣道。   戚尉光应声而笑,拍了拍林兴化的后肩,指了指座位,示意大家坐下说话。   钟翘从这位戚总进门到大家入座后一直忍不住的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她总觉得戚尉光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也是曾经在杂志上看见过他的照片的,不过杂志专栏的匆匆一瞥和见到本人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打量着他的眉眼,却是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原因,而心底的怪异感更是无限的蔓延开来。   不过她没太多的心思和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这次因公而来,而时间又很紧张,戚尉光甚至也都多跟他们客套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除了入行时间最短的秦艽艽不太插话,默默的在一旁记录着谈话的内容以外,另外四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各抒己见。毕竟牵扯到公司和自己的利益,大家并不会因为对面坐着的是业内大佬而畏首畏尾的缩在一边就只听不说。   戚尉光的看法其实跟他们的预计差不多,对短期油价的走势并不看好。而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未来长期走势的预期,毕竟影响油价的因素太多了,地缘政治等等,都是以宏观为主的,需要考量的东西太多。   “你们是做兼并还是收购?”戚尉光问钟翘。   被点名的钟翘立马回答了这个问题,并给出了理由,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兼并,这款页岩油田在北美,大部分的管理还是需要有这边的人员来操作。我们的目的是盈利,这不是我们熟知的行业,也没有那个技术在吃下这块油田后独立运作。”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这期间钟翘没有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和顾虑,想法大胆,措辞清晰,戚尉光毫不掩饰的对她露出了自己的赞赏。   “抱歉插个题外话。”他对钟翘又着很大的好奇心,当然在这其中私心也占了一部分,“冒昧问一下钟小姐曾就读的高校是?”   会客室内是片刻的寂静,钟翘微蹙眉心,随即又立马舒展开,虽然不明白这位戚总为什么会对自己念得学校感兴趣,但左右不是什么私密的话题,也就大方的回答:“卡斯商学院。”   卡斯商学院是欧洲顶尖的商学院之一。   “难怪。”戚尉光微一颔首,“本科和研究生都在卡斯念得吗?”   钟翘舔了舔唇,嘴角弧度更甚:“我没有读研,本科毕业就回国工作了。”   诧异从戚尉光的面上一闪而过,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原因,只略微表达了一下惋惜之意:“可惜了,如果能在卡斯本硕连读,你的机遇会更好。”   谁也不能说结果会比现状更好,但起点更高是一定的。   “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现在得到的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这样的惋惜钟翘见过太多,曾经她也曾尴尬过,但现如今早已经游刃有余的应对。说完她还明目张胆的‘偷看’了林副总一眼,用玩笑来化解尴尬,“毕竟顶头上司在这儿,我还指望今年能多拿点奖金呢。”   戚尉光很给面子的笑了两声,可眼里却闪过一丝轻蔑,微不可查,但钟翘一直偷偷打量着他,所以还是被她捕获到了这一神色。   “继续把价格往下压,起码是这个数。”戚尉光回归正题,用手比了一个数字,“叫你们老板做好一年不盈利的准备,他们不会放任油价一直跌下去的。”   他们当然是指那些石油输出大国。   戚尉光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安了心。会客时间也临近结束,助理叩门提醒了时间。   众人起身寒暄道别,戚尉光扣上西装下摆的纽扣,踟蹰片刻,又看着钟翘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钟小姐一直偷偷打量我吗?”   钟翘时不时的偷瞄掩藏的并不太好,加上戚尉光知道她的‘身份’,同样也注意着对方,早已察觉。   钟翘一时间有些窘促,两颊浮上浅浅的绯色,说了实话:“我就是觉得戚总特别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微垂着眼睑,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他,也有些心虚,所以没有觉察到林副总僵硬的表情。   戚尉光的嘴角上扬,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坦然道:“你们大概是见过我儿子吧。”   钟翘抬眼,歪着头,一脸迷茫,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秦艽艽和虎哥。   “我儿子在你们公司实习过。”他补了一句。   戚尉光的儿子?钟翘脑中升起一个念头,可那个想法实在太过惊悚,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戚总的儿子在我们公司实习过吗?”秦艽艽好奇的不得了。   戚尉光算了一下时间:“他叫戚承,应该是今年夏天去你们投资部实习的吧。” 第72章 不笑   “他叫戚承。”   一句话在须臾间像是卡次一般在钟翘耳边一遍遍的重复着, 没重复一次,又像是在她的胸口撞钟似的,把她整个人都撞的隐隐发颤, 魂飞魄散。   除了林副总以外的三人在这会儿都有些怔怔的, 可秦艽艽和虎哥再惊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钟翘却跟被雷劈过似的, 瞳孔涣散,显然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 这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秦艽艽悄悄用手背碰了一下钟翘的手, 这才让她惊醒回神, 注意到对面戚尉光含笑不解的眼神,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做出抱歉的姿态。   “让戚总见笑了, 因为和戚承共事过一段时间,他非常优秀,也非常低调,多少有些惊讶。”她很快便调整了好了情绪, 尽管她现在感觉想被人用橡皮塞塞住了喉管,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也只能忍着浑身的不适感, 不能在这会儿掉链子。   “那不是他低调,是因为他怕麻烦,生怕让别人知道是我儿子就会多许多交际往来。”   虽然是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可戚尉光面上却是笑意不减。毕竟儿子优秀, 又鲜少借用自己的资源,做父亲的总是觉得骄傲。   听了戚尉光的这番话,大家自然是要接着这话茬夸上戚承一番,只有钟翘心不在焉,眼神却一直盯着他的脸。   说实话,戚承和他长的并不像,可能是更像母亲的原因。戚尉光的是单眼皮,戚承的眼睛却是那种长而窄的双眼皮,内眼角的褶几乎看不见,眼尾还有些微微长扬。   父子俩也就嘴和下巴长的像,薄唇,窄下颌,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两侧的下方还有深浅不一的两个梨涡,都是左边的要比右边的明显一点。   大概是戚尉光接下去还紧安排着事儿,助理又一次过来叩门提醒着时间,他与大家握手道别。   “很高兴认识你,钟小姐。语气间是只有戚尉光自己才知道的意味深长。   一行人从华尔街离开就打车回了酒店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早班飞机去加拿大的阿尔伯塔。   这次出差正好四人,林副总和虎哥一个房间,钟翘和秦艽艽一个。林副总赶着回房间给大老板回复今天和戚尉光见面后讨论出来的具体情况,就匆匆忙忙的回了房间。   钟翘有些浑浑噩噩,显然戚承和戚尉光是父子的这件事让她太过震惊了。她刷开房间的门,将包随手一扔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胳膊挡在眼前,放空着已经乱成一团的脑袋。   “钟姐,你怎么了?从戚总那边出来后你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秦艽艽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揪着手指,担心的问道。   钟翘闭上眼,吸了吸鼻子,说话都变得有些瓮声瓮气:“我没事,大概是纽约这边暖气开的太足了,进进出出冷热交替,有些不大舒服。”   秦艽艽怎么会看不出来钟翘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当说辞,她遮挡在脸上的手臂下露出的半张脸,双唇上的口红所剩无几,唇瓣发白。   看她这样,秦艽艽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人有亲疏,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用水壶做了点热水,倒了一杯放在钟翘的床头。   钟翘躺在床上,无力感从左胸向四肢蔓延,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戚承好远,两个人交往了也有半年了,可她竟然点这事都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戚承的性格,她又升起一丝侥幸,会不会不是他故意瞒着自己,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   她又想到从元旦后一直对自己态度怪怪的林副总,这下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林副总是知道戚承身份的人,所以才会在撞见自己和戚承之后才会觉得难做吧。   可就是不知道林副总有没有将她和戚承的事情告诉戚尉光呢?   钟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好直接去问,另一方面,虽然心里不停的在自我催眠着试图说服自己,可终究还是没忍住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从包里找出手机。   现在国内还是凌晨,戚承应该是在睡觉,明知道消息发过去不会得到及时的回复,但她还是那么做了。   又或许在她心里,她其实更害怕看到戚承的答案,矛盾的情绪在这一刻发挥到淋漓尽致。   地球另一边的戚承的确是睡了,他在钟翘出差前其实已经对她此次的行程了解了一个大概,于是他定了一个早早的闹钟,为的就是能在钟翘睡之前跟她聊上一会儿。   早上六点,手机闹铃如约响起,戚承从床上坐起来,将身上的被子团了团抱在怀里,把脸埋在里面深吸了一口气,被子上都是钟翘洗完澡后抹在身上的润肤乳的香气。   屋子里窗帘拉的很严实,冬天天色亮的又晚,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光招进来,卧室里一片昏暗,他伸长胳膊旋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起手机。   手机锁屏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因为页面上正有一条消息等待着被阅读。   【宝贝给您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这个备注也是过完年戚承才改的,以前看身边的朋友谈恋爱,有时候听着陶书全给女朋友打电话也是什么亲爱的、甜心之类叫不停,那时候的他总觉得恶寒。   可自从他和钟翘在一起后才发现,原来这些曾经觉得俗不可耐的称呼,如今却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才好。   他看着绿色的图标,眼神开始变得柔和,最近这段时间钟翘好像越来越黏他。以前怎么逼她都不愿开口的话,如今却变得信手拈来。   还没打开这条消息他却仿佛可以预见她是如何在手机上打上一句“想你”。   拇指摁住屏幕,利索的向右一滑,微信界面弹出。钟翘屋子里的路由器装在了楼下的客厅里,楼上卧室靠近床伴一侧的信号不是那么好,微信顶端显示连接中,小白圈转了十几秒,被置顶的对话框左上角才终于跳出红色的小圈。   戚承几乎是不暇思索的就点开,可等视线对焦在那条白色的对话框上时,却是连呼吸都停滞一瞬。   【宝贝:终于谈完了,你一定想不到我们大老板给我们约了谁。戚尉光!华光资本的创始人。】   手机屏幕发出的荧光将戚承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卧室里照的苍白。   他迅速将手机关上,扔在床尾,过了一会儿又重新俯身将手机拿回手中。手指大力的摁住侧边的按键,然后毫不犹豫的点上屏幕上跳出来的那个红色图标,然后插上充电线。   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如释重负般的躺回到床上,将满是熟悉香气的被子拉过头顶,把一切都藏入黑暗中。   她见到他了?   他们俩竟然见面了?   这是巧合吗?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向来对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多费心思的戚承,在每一次遇到有关钟翘的事情上总会失去一切思考的能力,他相信他的父亲不是那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的人,可他又不相信他会对有关自己出国读书的事情上真的做出放任不管的姿态。   父亲认出了她吗?她呢?又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林叔叔呢?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呢?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他陷入了来来往往的纠结中,肯定又否定,否定再肯定,将团团乱麻拆成一条条线,一圈圈的往自己身上绕。   钟翘在忐忑的等待中睡了过去,直到晚上一个多小时后虎哥他们过来敲门,叫她们一起去吃晚餐。   明天早上的飞机是早晨六点半,四人在酒店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点就又各自回房整理明天到了加拿大要用的资料。   等把该收拾的收拾完,两人轮流洗完澡后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钟翘躺上床,看了眼手机,戚承没有回复,她隐隐松了一口气,可看了一眼时间又觉得奇怪,这个点他应该已经起来上班了,没道理不看手机。   房间里已经关了灯,钟翘习惯性在住酒店的时候留一盏夜灯一直开着,借着微亮的光,她侧目看见另一张床上的秦艽艽已经阖眼熟睡。   钟翘前面睡过了一会儿,本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明,可大概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身体不想让脑袋在继续的胡思乱想下去,没多久她也无意识的睡了过去。   直到飞机降落在阿尔伯塔省,钟翘关闭飞行模式后,惴惴不安等待了一夜的微信才终于传送她的手机上。   他发了两条微信过来。   【Q:手机昨天掉水池里了,刚加完班,刚买了一个新的。】   【Q:戚尉光很的确很厉害,我也有幸见过。】   钟翘垂下眼睑,挡住眼眸上的闪烁,动了动手机,飞快的回了几个字,然后把手机重新塞回包里,跟着航站楼里的人流往入境到达大厅里走去。   【宝贝:飞机平安落地,到达阿省,想你,回聊。】   羽睫下是不大眼底的笑意,钟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艽艽说着话,嘴角上扬,笑容却是淡淡的。   戚承可能忘了,苹果的最近几款手机都是放水的。   不过无所谓了,这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骗局,谁都知道了答案,只是都不愿做那个捅破那层纸,落得一个哀声哉道的结果罢了。 第73章 笑一个   当天晚上戚承的邮箱里收到了雅思报名的确认邮件, 时间是在两周后,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他爸给他报的名。   他永远都是那样, 决定了一件事情就自顾自的做, 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意见,除非是母亲开了口, 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不过只是一场雅思考试而已,戚承也无所谓, 考了就考了, 也不是说考了就代表他一定会去。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远在加拿大的钟翘, 总觉得她知道了些什么,可偏偏她又什么都不提,两人每天会打一个视频电话, 例行公事一般的问问对方一天都做了什么,然后互道晚安,粉饰太平。   钟翘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装作不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的人。只是现在两人相隔甚远, 而手边的工作也要紧,根本无暇在这种时候拿着手机跟他对峙,她打算等忙完这边的事情回国后, 再找他好好的谈一谈。   虽然在国内已经是初春时节,可高纬度的加拿大却依旧冷的跟躺在冰箱冷冻柜似的,连手机都时常因为温度太低而耗尽电量自动关机。   这几天一行四人跟着加拿大这边的公司在外面考察油田,加拿大地广人稀, 每天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占了一大半,晚上回到下榻的酒店,秦艽艽就立马把手机充上电。   “加拿大的冬天简直就不是人过的。”秦艽艽倒不是怕冷,而是因为她是个对手机有典型依赖的心理,不能时不时的刷上一刷她就难受。   钟翘躺在床上也是累的苦不堪言,每天在车上坐几个小时,骨头都快散架了。   “钟姐!钟姐!!快看手机!”秦艽艽趴在床上,脑袋凑在床头柜边,将刚不容易充上电开机的手机拿在手里。   床边只有一个插头,钟翘便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书桌边充电。   “怎么了?你说吧,我懒得动了。”她太了解秦艽艽了,能让她这么激动的,很有可能只是微博上某流量明星的什么八卦绯闻。   “周韫辞职了!”秦艽艽一开手机就刷忙不迭的刷起了公司的群消息,因为时差的关系这会儿群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她耐心的将消息都看了一遍,还有财会那边的大姐拉她进去的小群。   钟翘翻了个身,将手放在脑袋下面,侧着身子面对着秦艽艽,听她将微信里的消息总结给她听。   毕竟周韫已经在公司干了近十年,这会儿突然辞职,谁能不好奇其中的原由。   公司大群两三百条的消息秦艽艽看了个大概就退了出来,只专心致志的看财会大姐们的悄悄话,然后理出了个大概。   周韫辞职的事情是他自己在大群里说的,他发了一长串的话,大概就是感谢公司和领导多年的栽培之类的场面话,之后接受了大家的一些祝福后就干脆的退了群。   也正是这举动才让群里炸了花似的,可群里毕竟还有领导在,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疑问周韫怎么那么突然就辞职。   而财会和人事那边的人知道的就多多了,一般辞职都有交接期,可周韫不是,昨天递的辞职报告,今天就收拾了东西走人,不管不顾的,连这月的工资和奖金都不要了。   群里各种猜测的都有,最离谱的甚至有说原来当初王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高中的,而是周韫的。   钟翘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听到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便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里洗了澡,和戚承发了一会儿消息便躺回床上休息了。   她原本也没将周韫离职的事情太放在心上,毕竟投资部三个组都是独立运行。但第二天林副总就接到了大老板的电话,要求他们将原定近一个月的考察时间压缩一半,尽早回国。   原来是郑哥家里母亲生了重病,郑哥上班间隙还得抽空去照顾,而这会儿周韫又突然撂担子不干了,投资部可以说已经是乱成一团。   一个月的行程本来就安排的满满当当,这会儿突然被老板要求还要再加快进程,将他们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再不满,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钟翘忙的昏天暗地,以致于连每天和戚承的视屏聊天最后都不了了之,只在出门前和回酒店后给他发一条消息。   两周后,钟翘他们终于提前了一周完成了加拿大这边的工作,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四人下了飞机又直接坐车往公司赶,准备先回公司像老板报告考察的情况。   钟翘坐上车就将脑袋抵着车窗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连轴转的熬夜工作过。可这一次从过年后到现在,忙忙碌碌近一个月,她却经常有不适感,总觉得疲惫不堪,就是坐在椅子上开会都能随时阖上眼。   车子停在公司写字楼的大门前,钟翘还没有醒来,秦艽艽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将人叫醒。   车子里没有开多足的暖气,车窗玻璃透着车外的温度,又冰又凉,可即使是这样,钟翘还是睡出了一身的汗,紧蹙的眉心迟迟不见松开,她从包里找出一张纸巾,抬起下巴,擦了擦颈间的虚汗。   “钟姐,你脸色好差啊。”秦艽艽最近天天和她在一起,可还是清晰的感觉到她一天比一天差的面色。   “没事,我就是缺觉,找个时间好好补一觉就好了。”钟翘也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想着明后天周末怎么也要空出来休息一天。   她是很能拼,可也不是一个爱逞强的人。   四人提着巨大的行李箱一走进公司,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仿佛看见了主心骨似的,眼里都不约而同的冒着光。   这会儿临近下班打卡的时间,郑哥因为还要赶去医院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看见林副总和钟翘,赶紧走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也不等多说什么就提着包匆匆离开。   钟翘把行李箱先推进办公室,拿出电脑然后将一些资料打印出来,跟着林副总一起去了大老板的办公室里。   一进办公室,大老板就注意到钟翘蜡黄的面色和微微凹陷的双颊,吓了一跳,只当是自己将工作安排的太多了,对钟翘心生愧疚。   加拿大那边的工作其实每天都有通过邮件给大老板报告过,大老板叫两人进来无非是想安排好最近一两个月的工作,钟翘暂时接下两个团队,林副总帮着郑哥那边一起,顺带手把手带一下大老板高薪挖来的新人,好在两个月后正式接替原本周韫那组。   交待完这些事后大老板又看了钟翘一眼,嘱咐她赶紧回家,周末就不用过来了,在家好好休息,等周一了再来上班,左右公司乱了大半个月了,也不差这两天,毕竟这人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工作,近两年业内因为高强工作猝死的新闻层出不穷,他可不想公司还没做大,却因为这种事儿露了脸。   钟翘也不客气,点头跟大老板道谢,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即便这会儿正好好坐在沙发椅上,可双腿却已经发软无力。   从大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她叫上了秦艽艽一起打车回家。直到坐上车,她才终于有空给戚承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消息发完,她也没等回复便再一次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车子开进单元楼,司机不知道具体是哪栋单元楼,只好叫醒了钟翘让她指路,钟翘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里一团浆糊,几乎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让司机绕了半天才找到了路。   钟翘拿上包拖着行李上楼,打开门,走进客厅,却不想看见戚承正坐在沙发上。   “你没加班?”   钟翘有些迷糊,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往后又退了一步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这会儿才刚七点。   戚承摇头。   上周才考完了雅思,戚尉光大概是年纪大了,变得有些小题大做,前两天刚帮他辞了众金那边的实习,又给他找了一对一的老师提前补习了英国那边的课程。   而戚承也没有拒绝,仿佛已经默认了自己会去伦敦读书这个选择。   “最近一直在忙毕业论文。”戚承看见她凹陷的眼窝和眼底化妆品都盖不住的黑眼圈,将刚到嘴边的话又换了换,“是不是很累?要不先去休息?”   钟翘是真的累,戚承说了两句话,其实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将行李扔在客厅,拖鞋趿拉在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她已经连脚都抬不起来了。   恨不得手脚并用的从楼下爬到楼上,脱了衣服简单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洗就钻进被窝沉沉睡去。   钟翘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甚至可以用不省人事来形容。   戚承虽然知道她累,但她看睡了十几个小时别说起夜了,连翻身都没有一个,他好几次都把手指探到她鼻下,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就这样昏死过去。   钟翘也不是睡到自然醒的,而是戚承生拉硬拽的把人从床上拖起来,屋外太阳高悬在头顶,他早就把午饭做好,可却不见她有丁点儿要醒过来的迹象,已经睡了近十五个小时了,再睡下去就是她扛得住,她的胃也受不了。   钟翘迷迷糊糊的被他扛下楼,坐在餐桌前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刚睡醒,连牙都没刷,舌苔又干又燥,怎么可能吃的下饭,完成任务似的扒了几口米饭,就近躺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周末两天,她就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连和要和戚承好好谈谈这件事情都被抛在了脑后。   周一这天,闹铃还没有响起来,电话却在清晨叫魂般的打破了一室安宁,钟翘睁开眼时,手机已经被戚承拿在了手里,她接过手机,眯着眼看清了来电后,却觉得更加迷糊了。   是二老板高总给她打的电话,她算是隶属林副总的下属,再往上就是大老板,很少跟高总有来往,她想不到能有什么事会让高总在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   电话已经响了一会儿了,钟翘又发了一会儿呆,等她想将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屏幕又暗了下去。   手指轻点了一下屏幕,她注意到时间,五点半,只怕外面天都还没亮吧,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主动回个电话过去的时候,高总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进来。   “喂?”   她一句高总还没又叫出口,电话那头就是恼怒的责备声劈头盖脸的传过来。   “钟翘!D市的定增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证/监会早上九点就要发布名单,点名二十几家涉险违规操作的公司!而D市的项目就在其中!”   钟翘很快就反应过来高总口中说的那个D市的项目是什么,不正是当初因为王莉请假而由自己顶上去D市化肥公司做尽调的那家公司吗?   只是这个项目前期她虽然帮忙弄了点,可毕竟不是她的项目,高总对她这一通指责,她怎么能认下。   “高总,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您是不是应该找B组的人问一下情况?”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着话筒说。   高总不满的哼了两声,语调只高不低:“这个项目最开始就是你做的尽调报告!而且你不是最近接手周韫的组嘛?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钟翘用手捂住话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冷静的问道:“那高总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我一会儿给你发个电话,你马上给我赶去证/监会,弄清楚具体的情况。”   说完也不等钟翘的答复,高总就挂断了电话。   钟翘也不敢耽搁,揉了一把脸,立马走进洗手间干净梳洗起来。   刚才那一通电话,高总几乎句句话都是用喊的,戚承听到了不少,这会儿也彻底没了睡意,赶紧跟着起床。   “出什么事了?”   戚承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忧心忡忡的望着她。   钟翘将口中的牙膏泡沫吐掉,又漱了漱口,说的含糊不清:“之前经手的定增出了点问题。”   她一直在反复回忆着方才高总说的话,想起他说的‘涉险’两字,也就是说现在事情还没有真正的定性,不算太坏。   戚承顶了顶腮帮,她这话等于没说,可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个周末整整两天,和两人说过的话顶多也就二十句,家里像是盖着一层低气压,让人压抑的很,可他却又心虚的不敢去打破现有的宁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静静了看了她一会儿,提起脚跟一转,下楼给她做早餐。   钟翘特意选了最普通不出彩的黑色套装白色衬衫,将头发尽数扎在脑后才下楼。   戚承做了一碗汤面,上面铺着一个鸡蛋还有几片西红柿。钟翘将西红柿尽数吃完,又挑了几筷子面条就彻底没了胃口,将碗一推便起身。   “大概是起太早了,没什么胃口,我先走了。”   戚承跟着她到玄关,主动走上去亲吻她的额头,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嘱咐她:“路上小心。”   大概是他煎鸡蛋的时候没有开抽油烟机,身上都是是浓郁的煎鸡蛋的味道,钟翘动了动鼻尖,抿着唇拧紧眉心,稍稍将人推开了几分。   “知道了,你今天限号,上班记得别开车。”钟翘说完就出了门。   时间尚早,钟翘避开了上班高峰,早早就到了证/监会门口,接到风声的人看起来不少,门口有不少像她一样一身正装的人满面肃容正开会踱步。   她按照高总发过来的电话打了过去,没一会儿就从大楼一侧的小门出来一人,将她带到角落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去年一年证券业一路飘红,也正是走势太好,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让其中存在不少泡沫,监/管部门自然也要出来适当调节。   这次要点评批评的企业其实有几家是在年前就发现了问题,不过年前向来不会放利空消息面,而监/管也有意想攒个大的,这才拖到现在,名单上也远远不止二十家,而是整整三十家,其中有些是真违规了,有些则是打了擦边球,拉出来警告一番。   钟翘听完心里就‘咯噔’一声,照这人的话来说,D市的项目就算不是真踩到线了,起码也不干净。   她也顾不得时间,立马给高总打了一个电话,想知道他有没有联系过周韫。可高总的回答却让她的心越来越凉,跟掉进冰窟窿似的。   “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周韫,他不接电话。”   早上九点,证/监会点评批评三十家企业涉险违规操作,其中有些企业已经停牌,没停牌的在九点半开始后直线跳水跌停,而D市这家化肥公司就是其中跌停的一支。   之后钟翘终于见到了处理这次违规事件的负责人,中午又请人吃了饭,这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涉嫌内幕交易。   钟翘又急匆匆的赶回公司,像高总还有大领导汇报情况,毕竟D市这家公司的股票现在还没到锁定期,这一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得赶紧想办法止损。   在回公司的路上,钟翘还不死心的给周韫打了两个电话,电话都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   高总和大老板是在一起听了钟翘的汇报的,会议室里还有林副总、郑哥等一些人,大家听完后也讨论了一下,也有理由相信,这件事情周韫一定知道内情,甚至他如此急匆匆的辞职可能都和这事情有关系。   而高总也因为此事一直给钟翘甩脸色看,虽然这个项目最初是他找到,可他是老板,自然不会去找自己的原因,如今周韫不在,他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件事转而迁怒到钟翘的身上。   这件事钟翘无辜也不无辜,谁让第一步的尽调是她做的呢?谁让她在报告上写了那一句‘风险较小,可进行定向增发’呢。   于是这件事的后续就彻底落在了钟翘的身上,D市这家化肥公司的股票在接连三天跌停后终于宣布停牌。   而事情也有了头绪,应当是周韫和这家公司的一个管理层达成了交易,以周韫的亲属做了个空壳公司来参与这次的增发,从中盈利。   事情搞清了原委,也就可以做出应对的方案,拨乱反正,钟翘忙的连家都干脆不回了,而是直接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让秦艽艽给她去买了点衣物就这样住了一周。   钟翘坚持不懈的在每天中午给周韫打电话,终于在这个新一周的第一天,电话被接了起来。   “小钟?你找我啊?”   周韫那有恃无恐的语气让钟翘听了就蹿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公司没有亏待过你,你何必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冷声质问。   周韫冷笑连连:“公司没亏待我?你知道我在公司待了几年吗?然后你又在公司待了几年?”   这一句话钟翘就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什么意思?”可她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明明周韫平时看起来就是个十分温和的人。   “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在坐到这个位置,而你呢?其他人呢?简简单单靠着家里或者朋友的一句话,一个饭局,就可以与我平起平坐。”   钟翘觉得周韫着理由简直好笑:“在这个行业,资源就是隐形货币,我不信你今天才知道。”   “是,我知道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可凭什么连你都可以去菁英会,我却不行?你知道吗?原本我还挺喜欢你的,甚至还想着把项目分给你做,可你呢?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不就是觉得我们这种乡下的凤凰男不如富二代好嘛。”   周韫的确是喜欢过钟翘的,她温柔又冷静,睿智又能干。他三十几岁了,老家的父母催了许多次让他赶紧结婚,可那些条件好的看不上他,条件一般的姑娘又没有眼界,他觉得没有谁比钟翘更合适了。   他屡屡向她示好,可她却视而不见,一次次上他的自尊,又挡他的路。   “你简直不可理喻。”钟翘听的瞠目结舌,她根本就没想过周韫会看上自己。   她气冲冲的挂掉了电话,周韫这种人根本不用再和他多废口舌,他的固执已见根本就不是她能说通的。   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的起因会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钟翘坐在办公桌前,感觉气得小腹都坠痛不已。   感觉到腿间又热流涌出,她愣了愣,然后连忙拿着包去洗手间,内裤上鲜红一片。   包里倒是有卫生巾,可是内裤却不能再穿了。还好她带了手机,赶紧给秦艽艽打了个电话,叫她下楼去便利店帮自己买包一次性内裤。 第74章 不笑   这次的姨妈来势汹汹, 钟翘在隔间里坐着,身体却痛到蜷缩在一起,冷汗涔涔。   秦艽艽很快就带着东西找到了洗手间, 钟翘将脏了的内裤扔掉, 换上新的后,却发现已经痛的站都站不起来。   秦艽艽一直在洗手池边等着, 可半天都不见人出来,便过去轻轻敲了敲隔间的门。   “钟姐, 你没事吧?”   隔间的门随后被打开, 钟翘一手按在肚子上, 一手扶着门,弯着腰慢慢走了出来。   “没事,痛经太厉害了。”   钟翘走的艰难, 像是有人拿了一把电钻在她的肚子上打洞一般。她撑在洗手台上,用水拍了拍脸,抹去一头的汗,不停的吸气再吐气, 试图缓解疼痛。   “钟姐,你这样不行,要不去医院看看吧?”秦艽艽觉得她整个人虚的摇摇欲坠, 头发脸上脖子里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钟翘不以为然,对着镜子笑的羸弱:“没听说过因为痛经去医院的。”   “可是……”   “艽艽,麻烦你帮我再去买个止痛药行不行, 进口那款。”   钟翘办公室里原本也是备着点止痛药的,有时胃痛的厉害就吃一颗,但后来在戚承的监督下肠胃好了许多,她便干脆把药都扔掉了。   秦艽艽无奈点了点头,拿着手机一路小跑着出去小跑着回来。钟翘扶着墙慢吞吞的走回了办公室,一关上门就蹲倒在地上。   看着钟翘吃下了药,可秦艽艽却还是不放心,坚持不肯离开,留在办公室里陪着她。   钟翘痛的几乎想在地上打滚,吃进去的药仿佛就跟磕了个糖块似的,没有半点作用。她时不时的变换着姿势,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坐着,唯独无法直起身子。   她痛到想骂人,也顾不得一旁的秦艽艽,手撑在地上,支起身子,双膝跪着,额头贴着地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钟、钟姐……”秦艽艽的声儿带着颤音,“你确定你是来月经吗?”   钟翘死死咬住下唇,吐字不清:“怎么这么问?”   “血渗出来了,好多……”秦艽艽看着白色地砖上那一片刺目的鲜红的血渍,腿肚子都软了。   钟翘当然感觉到小腹下不停涌出的热流,伴随着一阵阵要命的痛,还有腿根处的湿.濡。听见秦艽艽的话,钟翘向后伸着胳膊一摸,再一看,指腹上一片殷红。   她用的是日用的卫生巾,就算是侧漏后漏,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便是心再大,她也觉出了不对劲。   “艽艽,好像要再麻烦你一趟了,送我去医院吧。”   秦艽艽本身就住在中环,离公司不远,对公司附近这一片还算熟悉。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一路飞驰,将人带去了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直接挂了急诊。   医生一看钟翘的情况就将人抬上病床,问了几个问题,又在她腹部按压了几下,将人推进了急诊诊疗室。   没一会儿一个女医生开门出来问。   “钟翘病人家属在吗?”   “医生,我是钟翘的朋友。”秦艽艽快步走上前。   女医生看了她一眼:“她家里人都没来吗?”   “算了,你先去给她交钱吧,早期流产。”   “你最好通知下她的家里人,她这是自然流产,还得观察,要是没流干净可能要清宫。”   女医生语速飞快,说完便重新推门进了诊疗室。   秦艽艽听得一愣一愣的,纵使她自诩是个什么都懂的老司机了,在听完女医生的着一连串的话后还是懵的。   什么早期流产、自然流产,她脑中对流产的概念还停留在网页小广告里的无痛人流。   她先去交了钱,钟翘明明先前都是一副痛的随时都快晕过去的样子,却还清醒的坚持要秦艽艽开她的车,生怕弄脏了别人的车。   同时把自己的包交给了秦艽艽,顺带告诉了她银行卡密码和手机开机密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交待后事,弄的秦艽艽哭笑不得。   交完钱,秦艽艽坐在诊室外的灰色长椅上,打开手机搜了搜医生刚刚说的那几个词儿。可这一看,吓得她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怪不得医生说让她通知家人呢,但钟翘的父母都不在B市,就是联系上了也不可能马上赶过来,而且她还记得钟翘曾说过自己恋爱的事情没和家里说,要是她擅作主张联系了,钟翘会不会怪她呢。   秦艽艽决定打开钟翘的手机找找她男朋友的电话,可最近一周的通话记录里大都是工作电话或者没有存下来的号码。再一翻通讯录,倒是有几个备注特别的名字,但她吃不准究竟哪个才是,也不敢冒然拨过去。   她对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开钟翘的微信。   也就是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那个人的微信就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语音拨了好几次,才被接通。   “喂?”那边是冷淡的应声。   “孙一军,你快来市三院,钟姐出事了!”   秦艽艽知道孙一军喜欢钟翘,也知道钟翘不喜欢他,可眼下,孙一军是在她的立场上唯一可以联系到的人,虽然这样做不一定妥当,但也的确是无奈之举。   孙一军来的很快,他是跑着找到的急诊这边,头发都被吹得凌乱不堪。   “现在怎么样了?”他扶着双膝,气喘吁吁的问。   方才在打车来的路上,孙一军特意又给秦艽艽打了电话,问了个大概。   “还在里面,好像还得做一系列的检查。”   孙一军颔首,跟她一起站在诊室外等着,等了一会儿,女医生终于再次出来喊了钟翘的名字。   孙一军一个箭步冲上去:“医生,我是她的家属。”   “你是她男朋友?”女医生斜眼看着他,语气冷漠。   孙一军迟疑了一下,还得点了下头。   女医生冷哼一声,口气不善:“虽然说早期流产是常见的,但病人身体状况那么差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说着她还甩了甩手里刚出的化验单,提高了音量:“你看看这血验出来的结果!有几个是正常指标的!年纪轻轻一身病!你们现在不注意这些,身体不养好,以后想怀都难!”   孙一军也不生气,扶了扶镜框,连连点头:“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她,医生那接下来要怎样?需不需要住院?后续还有什么其他的治疗吗?”   女医生见他态度诚恳,心里的火立马也就歇了一半:“住院观察一两天吧,再吃点药,要是能自然流净最好,不然还得来医院清宫。”   她把东西交给孙一军:“去办住院手续吧。”   孙一军的动作很快,立马给她办好了手续交了钱。钟翘是被他抱上病床的,她身体太虚,又是出汗又是出血,刚才在急诊室打了止痛针,这会儿早就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钟翘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挂着点滴,孙一军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示意秦艽艽去病房外说话。   “这边我留下就行,你先回去吧,顺便帮她请个假,具体的就别多说了,你们领导要是问起,就先说是阑尾炎吧。”他现在也不清楚钟翘是个什么想法,但这样的事毕竟私密,还是先帮她瞒着比较好。   秦艽艽点头认同了这一做法,又把钟翘的包和车钥匙给他:“那我先回去了,微信联系吧。”   孙一军认出了钟翘的车钥匙,但也没问太多:“那你路上小心。”   秦艽艽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扯出一抹坏笑:“孙老师你加油,撬墙角的事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秦艽艽走后,孙一军请护士帮忙照看一下钟翘,自己下楼去帮她买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他前脚走出病房,后脚就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走廊转角探出头。   谢妮早就看见孙一军了,她曾经跟着戚承上过孙一军的课,自然是认得他的,一个男人出现在在妇产科的病房里,她难免好奇。   谢妮的嫂子因为宫外孕手术也住在这层,她是过来帮嫂子送饭的,这会儿看见孙一军离开,便踮着脚站在病房门外,透过小窗往里看。   “看什么呢?”   身后冷不丁响起护士的疑问,吓得谢妮一个哆嗦。   她举起手里的饭盒,讪讪一笑:“护士姐姐,我来看望朋友。”   护士的手握在门把手上,也没开门让她进去:“你朋友叫什么?”   谢妮被问住了,她怎么知道孙老师在这儿干嘛来了,眼珠一转,想到当初在课上看到的事儿:“钟翘,我朋友叫钟翘。”   护士看了看手上的本子,总算推门让她进去,看见钟翘还睡着,压低了声儿:“病人还在休息,你坐着等会儿吧,别把人吵醒了。”   护士检查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又到隔壁病床望了一眼就离开了病房。   谢妮站在钟翘的病床边几乎傻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意升出的念头,竟然一语成鉴。   妇产科妇产科……   她抓住了关键的地方,连忙走到床尾,蹲下身看着病床上挂着的小卡片。   钟翘,女,26岁   早期流产   谢妮勾了勾嘴角,立马拿出手机拍了照。   病床上钟翘翻了个身,干涩的双唇还嗫喏两声,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妮吓了一条,缩着身子逃一般的窜出病房,一直跑下楼,直到站在医院大门口,才放松了下来。   她抚了抚胸口,顺了一下气,然后在短信对话框里编辑了长长一句话,连带着刚才的那张照片一起,点下发送。 第75章 笑一个   戚承看到短信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 那会他刚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出来,去食堂吃了饭回了寝室。最近钟翘都没有住在公寓,而他又要准备毕业论文等一些事情, 便干脆回了学校住。   回到寝室后他先是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这年头用短信发照片的人已经很少了,十有八九都是垃圾广告, 他也没打开看就直接向上一划忽略。   钟翘没有给他发消息,也没有电话, 赌气似的将手机扔到床上, 去洗了个澡, 然后坐在电脑面前戴上耳机打起了游戏。   而也是这时,手机在柔软的被子里发出微不可闻的振动声……   **   “他没接吗?”   钟翘看孙一军从外面走进病房,也不言语, 猜到了原因。   “可能是没存我的号码,看见陌生来电才没接吧。”   其实孙一军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一般再不愿意接陌生来电,看到那么多来电也应该接起来听一句的。   钟翘垂下眼帘, 淡淡的笑着,语调很轻很柔:“没事的,他可能在忙吧, 或者等明天出院了我自己再找他说吧。”   她刚醒来不久,也已清楚的了解了自己流产的事情,原本想给戚承打个电话的,可心绪到底还有些不定, 又怕打扰了同病房的人,才想着让孙一军帮她给戚承打一个电话。   孙一军看了一眼隔壁床上已经熟睡的病人,也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你也不要太伤心,80%的自然流产都发生在早期。很多人在早期都不知道自己流产,跟生理期差不多。”   “其实我们的身体是很聪明的,胚胎在体内形成后,基因就会选择。你的基因一看,哎呀,这个叫基因不够优秀,以后考不上斯坦福,腿长也没有两米,还是不要了吧。”   钟翘醒来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孙一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尽可能的安慰她。   “孙老师你倒是知识渊博,怎么连这种都知道那么清楚。”   虽然心情不好,可知道孙一军也是好心安慰自己,钟翘虚弱的扯出笑容来。   孙一军被她的揶揄弄的有些窘促,少见的红了耳根,有些磕巴的解释道:“是医生跟我说的,她大概误会了我们的关系,然后跟我说了这些。”   “今天谢谢你了,没有耽误你的事儿吧。”钟翘是真心与他道谢,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过来的,今天他确确实实的帮了自己,如果这种事情还特意与他撇清男女关系,那她一定会鄙视这样的自己。   “我就一个大学讲师,能有什么事儿?”孙一军抬头看了眼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晚了,我去给你买点饭吧,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馄饨。”   “我还以为你会说随便呢。”孙一军笑着打趣她道,然后拿起外套,轻轻带上门。   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钟翘阖上眼,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今天在急诊室的时候医生跟她说了,早孕5周左右,这一个月她和戚承都没见上几次面,也只有过完年回B市两人在客厅胡闹那次,看起来事后药也不是百分百管用啊。   嘴角溢满苦涩,她嘲笑着自己的心大。这段时间身体上的异常她不是没注意到,月经迟了一个星期,嗜睡,食欲不振,可因为有上次乌龙的事情,也就没往这方面上想。   医生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多无节制的透支着身体,即使这次没有因为流产而进医院,下一次可能也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躺着被人送进来。   很少有人会在这个行当里没日没夜的工作一辈子,最终无非两个选择,要么升职加薪坐上管理层,要么咬牙拼几年,攒够钱去做其他的投资。   钟翘对于未来的规划一直很清晰,管理层她是不妄想了,身边可用的资源和关系太少了,要真的想坐上管理层,她还得奋斗好几年。   原本给自己的计划是在公司工作到三十岁,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   戚承打完游戏,心里还是燥的慌,他躺上床拿起手机,才看到那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孙一军的电话他的确没存,可他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对这个号码他大概还是有印象的。   这个号码还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186*********:我是孙一军,看到消息请回电。】   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紧跟在这条消息下面那条彩信,   【189*********:学长,我今天在市三院看到了你女朋友和孙老师一起来妇科做人流。】   【189*********:照片】   照片是对着卡片拍的,不用点开戚承也能看清上面的字。可他还是不肯相信似的将图片拉满整个屏幕。   上面寥寥几个字,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一笔一划写的都很清楚,不像医生在病历本上那种龙飞凤舞的字体。   可也正是这简简单单几个字,他却反反复复看了许久,越看越陌生,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拆开来。   拿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指节都已经发白。戚承现在这颗心都是空的,只来来回回飘着那两个字,   流产   悄悄怀孕了,可是孩子却没了?   虽然发短信的人像是故意想要引到着他把事情往孙一军上想,但戚承清楚,孩子肯定是自己的。   他立马给钟翘打电话,可却无人接听。看到通话列表里红色的那几行,他迟疑片刻,还是点了那个号码。   戚承在去医院的路上还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倪贞丽正在值夜班,看到儿子打电话过来就猜到估计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果不其然,电话一接通,儿子上来就问她有关早期流产的事情。   虽然儿子没说太多,但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估计是跟那个叫钟翘的女孩子有关。   可能导致早起流产的原因太多了,而戚承眼下也说不清情况,倪贞丽只能大概的安慰了他几句。   戚承去医院的出租车上,脑袋里却还响着孙一军的声音。   孙一军为什么会在医院?即使知道他和悄悄没有什么,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第一时间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而孙一军又是以什么立场给打电话告诉自己呢?   戚承越想越头痛,仿佛钻进了牛角尖里再也出不来。   出租车停在医院大门口,戚承跑到住院部,这会儿早过了探视的时间,楼下的保安并不让他上去。   他又急又气,最后没办法,又给孙一军打了个电话。   孙一军下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急急忙忙的拦下已经跟保安吵起来的戚承,把他拉到一边,然后跟保安道歉。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保安递了过去:“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啊,他家里人今天急诊刚送进来,难免着急。”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孙一军和和气气的笑脸,保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不满的瞥了戚承一眼:“着急也要好好说啊,谁来这儿不是着急看人的,大喊大叫的打扰到别人怎么办。”   孙一军不住点头赔着笑:“你说的对,这是他的不是。那您看能不能让他上去一趟。”   保安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行吧,别待太久了。”   孙一军再次道谢,带着戚承上楼。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压抑的可怕。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看了他们一眼,孙一军顿足,又跟护士解释了一遍。   “那你们说话轻一点,别吵到同病房的。”   护士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戚承,小伙子长的是好看,就是一张脸太阴沉了,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孙一军走的不快,生怕步子踩重了发出声响,他先带他去了值班医生那里,好让他亲自跟医生了解钟翘的情况。   等他从医生那里出来后,孙一军才领着他去了病房,走到门口时,他没有着急打开门,不放心的扭头向戚承解释。   “今天是她的同事送她来的,她当时人在急诊室,同事也不知道该联系谁,正好有我的微信便联系了我。”   戚承勾起嘴角,笑的讥讽。多好笑,自己女朋友的同事不知道她有个男朋友,却联系了她的相亲对象。   孙一军也察觉到自己方才说的不妥之处,轻叹了一口气,推开门。   “戚承来了。”孙一军几乎是用气声说的话。   钟翘正阖眼想着心事,闻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戚承。其实也就一周没见,她却觉得戚承好像变了许多,狭长的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远远看着,谁都没有开口。   孙一军从椅背上捞起自己的外套,把椅子提起来然后放在床边。   “既然戚承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个病人只能有一个家属陪护,而且他在这儿,他们说话也不方便。   他又对戚承指了指靠墙放着的折叠床,“陪夜的家属都是睡折叠床,不过护士六七点就要来查房,你们也别聊太晚了。”   “今天麻烦你了。”钟翘冲他感激一笑。   “客气了。”他拍了拍戚承的肩,开门离去。   钟翘看他站着不动,抬着下巴点了点那张放在床边的椅子:“不坐吗?”   戚承一直盯着她的脸,提起僵硬的小腿,坐在了椅子上。   钟翘看他紧紧抿着嘴一脸严肃,反而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吓坏了?”   不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了下去,只是低着头,看着身上盖着的蓝白条纹的被子,更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别说是你了,就是我自己也吓到了。总感觉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没想到却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不知道吗?”戚承终于对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钟翘抬眼,看着他,隐去心中丝丝点点的涩意,笑着问他:“什么东西?”   戚承看着她没回答,眼神冷冷的,周身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肩带着明显的颤意:“我不知道。”   看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她讥笑着反问:“所以你不相信我?觉得我知道自己怀孕故意不告诉你?也是故意让自己流产的嘛?”   戚承的瞳仁微微闪烁,舌尖抵着齿根,斟酌着开口:“我没有那么想,但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孩子。”   “呵!”钟翘冷笑,连头都偏了过去,“你知道的还真多。”   “我前面问过医生了,他说你身体状态很差,太过劳累了,悄悄,我是真的心疼你,更心疼这个孩子,虽然他不是计划中而来的。”戚承拉过她的手,亲吻着她冰凉的手背。   “我知道,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也不想的,明明之前都没有发觉,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只是医生那一句话,报告上的一行字,我却突然好像感受过他的存在一样。”钟翘的声音很轻很轻,她看着戚承,泪眼婆娑,鼻翼煽动,却又努力咧着嘴,笑的并不好看:“我是不是很矫情?”   戚承起身,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眼睛,尝到眼角的咸湿。   “孩子还会有的,你好好的养身体。”   她的眼泪像是流进了他的心里,像是被加热了的柠檬汁,又烫又酸。   钟翘闭上眼,不想看见他伤感的表情,也不想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出的那个憔悴难看的自己。   “悄悄,辞职吧,你太累了,辞职好好休息吧。”戚承动了动双唇,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却比脑中的想法先一步脱口而出。   他安慰着自己,这事或许也是一个契机,可以让她安心跟着自己出国。   钟翘掀开眼帘,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将他推开:“说什么呢你。”   戚承的眼底一片柔光,双眼明亮,他单膝着地,蹲在病床边,重新握住她的手,用掌心包裹住那只微凉的手背,语调轻柔又动听:“辞职吧,这份工作太累了,你不必如此努力,你还有我。”   钟翘的眼眸一动不动,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确定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一时兴起才说的话,反问道:“辞职?然后呢?”   “我们可以一起出国,我们去英国,我读研只需要一年,你不是一直想去旅游吗?正好你可以出去转转,好好休息。”话一开头,剩下的那些说起来就都顺畅许多。   “去英国?我们的经济来源呢?找你大名鼎鼎的父亲要吗?”她的话像是卡着嗓子眼儿说出来的,尖锐又刻薄。   戚承顿了顿,抿着唇,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对吗?”   “我不该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你不也没跟我提起过家里的事情吗?”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让人不舒服,戚承的姿态也不自觉的强硬了起来。   钟翘怒极反笑:“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翻旧账吗?”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戚承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盯着病床边放着的药盒,像是一个跟大人僵持犯倔的小孩。   “是,如果你的父亲不是戚尉光,如果你父亲的学弟不是林兴华,我的确不介意你告不告诉我这件事!”   隔壁床传来不满的嘟囔声,钟翘偏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调继续说道,“但是!你明明跟林副总熟识,也明知道我是他的直系下属,却不提醒我这件事情,这难道不过分吗?”   “就算知道你开始觉得没有关系,但元旦之后呢!我不是没跟你说过林副总对我的态度怪怪的吧,你有那么多机会告诉我原因,却都没有说!”   “戚承,我是一个正常生存在社会中的成年人,我的领导对我的态度和看法非常重要!”   她一口气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干脆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戚承是真的没想到那一层关系,他低着头,用低如蚊讷的声音道歉:“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悄悄你别生气了。”   他重新看向她,用带着讨好的姿态劝说着她:“我们一起出国好不好,我自己存了点钱,你也有积蓄,只不过是一年,我们可以养活自己的。”   “然后回国再让你爸给我们安排工作是吗?”钟翘觉得他想法真的很简单,简单到让她一猜就中。   戚承被她这话一堵,笑的有些僵:“这样不好吗?肯定会比你现在的工作很好,也更轻松。”   “不好!非常不好!戚承,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读研,你想在B大读,想出国读,都没有关系,我觉得很好,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过多干涉我的选择。”钟翘干脆扭过头不去看看,态度十分坚决。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戚承有些着急。   钟翘背对着他,声音也有些发闷:“你是为了你自以为的未来,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意愿,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戚承的眼眶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背影,站了起来,盯着她的发顶,双手死死攥成拳:“我自私吗?我不觉得,我只是想要你在我身边,想要更多的安全感罢了。”   “你真的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吗?没有吧,你只是跟我玩玩,等新鲜感过了后,再找个条件合适的人结婚吧。”   他越说越离谱,听得钟翘眉心都皱成一团,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我是你的男朋友,但是你流产后陪在你身边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的是他的孩子呢。”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彻底烧光了他的理智,所有的话在唇齿的张合间直接蹦出,没有思考,没有逻辑。   “够了。”钟翘冷声打断他的话,相比他胸膛剧烈起伏的样子,她反倒冷静的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她露出疲惫的神态,重新靠回到枕头上。   戚承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与她手背上白色的纱布和胶条,仿佛才想起来眼前的人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戚承的目光闪躲,明知道她不会看自己,却还是害怕对上她的双眼。   “不用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你什么意思?”戚承的心在发颤,他隐约猜到她的想法。   “分开一段时间吧,对大家都好。” 第76章 不笑   孙一军下楼后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在楼下跟值夜的保安一起抽了跟烟,聊了一会儿天。   也正是这样,才让他看到了那个一阵风似的从楼里跑出来的戚承。   “诶, 那个不是你刚刚带来的小伙子嘛?”保安指着那个已经跑远了个黑色身影问他。   孙一军刚才就觉得眼熟, 听保安一说,立马就跟了出去, 然后看见戚承拦车的侧影。   还来不及上前问话,眨眼间戚承就已经坐上出租远去。   他不清楚戚承这是出去干嘛, 想到还在楼上的钟翘, 他脚步一转, 回到了病房。   “戚承是去买什么东西吗?”他推开门,见钟翘没睡,轻声的问道。   钟翘看着去而复返的孙一军,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没回去吗?”   “在楼下和保安闲聊了一会儿,看见戚承跑了出去。”他注意到她脸上泛着光亮的湿痕,心下了然,也没打算再问什么。   把靠墙放置的折叠床打开, 孙一军直接躺了上去,把外套盖在身上,小声的说了一句:“等你空了请我吃饭啊, 要吃特别贵的那种,不好吃没关系。”   钟翘听见这话,噗嗤笑出了声,心情仿佛也愉悦了几分, 开玩笑的问道:“要不要打开大众点评,价格从高到低排列,让你选一个。”   孙一军朝天躺着,将隔壁枕在脑后,声音听上去美滋滋的:“这办法好,也不用选了,就排第一家那个。”   话音刚落,隔壁床的病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叨叨叨个没完了!”   孙一军和钟翘顿时都哑了声,然后小声的道了歉。   孙一军冲她撇撇嘴,做了一个晚安的口型,钟翘吐了吐舌头,将尖尖的下巴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戚承一回到宿舍就后悔了,可看了眼时间,又担心她会不会已经休息了,也不敢再回去。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带着特意绕路去买的明火粥赶去医院。却不想因为粥铺人多耽搁太久赶上了早高峰,到了医院又迟迟找不到车位,等停好车后,粥也凉人,人也不见了。   他站在空着的病床前,连忙问着隔壁床的病人。   “人家小夫妻俩一早就出院啦。”   戚承呆呆的站在床尾,面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白,他走出病房,随手把粥扔进垃圾桶里。   他像是从太平间里飘出的游魂,在医院里漫无目的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   医院大楼外人来人往,交谈声、急救车的警铃声、哭声此起彼伏,可像是有个玻璃罩盖在他头顶,隔绝了这一切,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重复着几个字——   人家小夫妻俩   人家小夫妻俩   戚承很想笑,也的确笑了,咧开嘴,笑出了声,笑出了泪花。   不知不觉走到回到了住院部的楼下,昨天保安还是昨天值夜的那个。一侧有个小门,门口白色的灯箱上贴着红色的小卖部三个字。仰头用手腕擦掉眼尾的湿意,走了进去。   “给我那一包烟。”   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正忙着帮其他客人拿东西,头也没回的抬手朝门外一指。   “买烟去医院外面那家,我们这里不让卖。”   戚承注意到收银台边一包拆开的烟:“把这包卖我吧。”   老板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注意到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男孩眼尾发红,想当然的以为他大约是为了家里生病的亲人伤心,叹了一口气,把烟递给他。   “这包烟二十,我抽了几根了,你给我十块就好,微/信扫这个码。”老板用指尖点了点贴在收银机前面的绿色的二维码。   戚承打开手机扫了扫,输完支付密码就拿着东西离开,身后老板的手机响起支付提示消息。   “收到支付款项20元。”   “诶!小伙子!你等等!”老板不过是扭个头算钱的工夫,就看见他已经一脚跨出小店的门槛。   戚承顿足,缓缓回过身。   老板扬了扬手里蓝色的打火机:“你没有打火机吧?”   **   戚承给钟翘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有接通,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他靠着车门站着,从裤兜里掏出刚刚买的烟。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孙一军给保安分烟的动作,他好像曲起手指,弹了弹烟盒的底部。   戚承看着手里的硬壳烟,敛起眉心,顶了顶腮帮,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脏话来。   “真特么的疯了。”   他将车开回了公寓,在单元楼底下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找孙一军的车,他害怕打开门看见自己不愿看见的场面。   在楼下磨蹭到了日头西斜,他才终于抬脚上楼,看着玄关地毯上摆放整齐的拖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刚在楼下的担忧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怜。   显然是他想多了,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这里和他前几天离开时一样,没有一点人气。   他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过了就很久才被接了起来。   “喂?”   她的声音又冰又冷,像是山间的冰棱,直直的掉下来,往他的头顶上砸。   “悄悄,你怎么不回家?”   他不敢问她什么时候出院的,也不敢问她为什么出院了不告诉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又变成了抓不住的风,他看不见,摸不到。   一声轻轻的叹息沿着电波从话筒里传过来,   “戚承,我说过了,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戚承甚至可以想象钟翘在说这话的样子,她揉了揉额角,闭上眼,再睁开。   “你要和我分手吗?”戚承的手在抖,于是手机也跟着抖动起来,收进话筒的声音好像也跟着一起发颤。   “我不知道。”钟翘的声音很冷静,她不想骗他,也不想敷衍他。   “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也一样,等大家都可以静下心来的时候再说吧。”   “我很冷静,我不需要想,我要你,要和你在一起。”   “悄悄,我爱你。”戚承的心里有一个直觉,不好的直觉,这个直觉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不能给她冷静的时间。   “那就请你给我时间,等我想明白了会联系你的,就这样吧,挂了。”   电话□□脆的挂断,像是有人拿了一个喇叭对着听筒,将那冷冰冰的嘟声无限放大,一下下又快又狠的砸在他的心头。   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望着客厅落地窗外,暮色将天空染成大片大片的橙黄色,光是看着就觉得温暖。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暮光渐渐黯淡而去,像是燃尽的火团,让人绝望,无能为力。   戚承在公寓里住了好几天,他没有离开过,也不敢离开,饿了就从家里翻点吃的,吃完了就点外卖,他将被子都抱到了楼下,生怕钟翘回来的动作太轻,自己在楼上听不到。   他像是消失了一样,学校的人找不到他,补习班的人找不到他,他拒绝接听任何电话,只等着那个唯一想看到的名字可以出现在手机的屏幕上。   直到家里的垃圾越堆越多,他终于意识到,只要他在这里多等一天,她就会继续躲他一天。   屋子里精致的琉璃瓶散香扩出的好闻香氛味已经全被堆积多日的垃圾发出的酸臭味所掩盖。   身周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他落败的初恋。   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屋里响起,而他已经不会像开始那几天兴冲冲的跑过去拿手机了。   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他的所有情绪都已经被耗尽,透支。   “喂,爸。”   “我不去英国了。”   “哪儿也不去了,我不读研了。” 第77章 笑一个   钟翘一开始到真没想着要避开戚承, 只是医生查完房又给她做了几项检查就赶她出院了,公立医院病房太紧张了。   而林副总也给她打了电话,先关心了下她的身体状况, 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她需要休息多久才能回公司上班。   秦艽艽按照孙一军的建议回到公司说钟翘是阑尾炎, 阑尾炎可大可小,急性手术, 慢性挂针,但无论怎样, 让下属带病工作都说不过去。   可公司现在算是非常时期, 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林副总也算是豁出了自己的脸面有些低声下气的希望钟翘能好好休息几天后赶紧回来上班,正常上下班就行,不需要加班, 同时,郑哥那边也尽量多做一点活儿。   钟翘要了两天的假,她的确需要休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   之前在公司附近开的房间一直没有退房, 钟翘便打算继续回到那边住下,对于她和戚承之间的关系,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昨天晚上说出口的话一开始可能是因为冲动, 因为她想不到他会说出那样伤人又没脑子的话来。   她想到蹭在网上看到的小漫画,恋人间的争执,不就是一人一把刀,你捅我一刀, 我捅你一刀,然后相互依偎,舔.舐伤口嘛。   钟翘不喜欢这样,有些伤,即使痊愈,也依旧会有难看的伤口,尽管他们的现状已经如此。   而且她还想到他说的,说要一起出国,这是他突生的念头吗?还是其实是一直计划中却不曾说与她知道的?   在孙一军送她去酒店的路上,她问出了心中疑惑:“戚承保研的事情有后续吗?”   孙一军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作答:“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钟翘定定看着挡风玻璃窗外的刺眼的日光,眯起眼:“因为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他,他也不和我说。”   孙一军目视前方,沉默着不作声,他有他的考量,而钟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孙一军提着东西,钟翘去前台续了房。两人坐着电梯上楼,直到站在房间门口。   钟翘没有刷开门,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孙一军,笑容恬静,真诚的道谢:“东西放这儿就行,我自己拿进去就好,这两天实在麻烦你了。”   孙一军自嘲般嗤笑一声,微垂着头,头顶的灯打在树脂镜片上泛着白光,看不清他细长的眼眸。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麻烦和谢谢了。”   钟翘歪着头,笑意更甚:“说再多也不为过。”   她站着不动,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应该请人进去喝杯水,左右她现在是个病人,休息是最好的理由。   “方便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孙一军扶了扶从鼻梁上稍稍滑落的镜框,又补了一句,“戚承保研的事情还没说。”   他动了动脖子,钟翘对上那双眼睛,明亮又坦荡。   钟翘迟疑了两秒,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但最后还是从包里找出了房卡刷开了门。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礼拜,但房间里很干净,没有随意乱扔的内衣内裤,寥寥无几的生活用品收拾的整整齐齐,素白的床单上还有酒店柔顺剂的香味。   孙一军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走到窗前,把半透明的纱帘拉开。   “保研的事情已经取消了,他父母那边也是同意的。”   “听说他要准备去英国,伦敦政经给了offer。”   简简单单两句话,钟翘却消化了很久。   “我不知道。”她坐在床沿,声音轻如蚊蚋,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那张落寞的侧脸,弯曲着脊背,与她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抿了抿唇,干涩的唇瓣黏连再分开,有丝丝轻微的刺痛。   “我没什么打算啊,有什么建议吗?孙老师?”她说着玩笑话,抬起头,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视线有些模糊,“能把窗帘拉上吗?阳光好刺眼。”   孙一军看着高悬在天上的圆日安稳不动,任由大朵大朵的白云缓缓飘过。重新拉上纱帘,他将手插在裤兜里,转过身,往钟翘的反向抬起脚,又稍稍转了个弯,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下来。   “任何人的建议都不重要。”他的立场太尴尬了,先不说他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即使没有,他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表任何。   “我打算换个工作,太累了,这行果然不是正常女人能干的。”钟翘换了个话题,情情爱爱的显然对孙老师好像难了一点。   “是突然决定的吗?”   钟翘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上的甲油胶东缺一块西缺一角,看的人难受,也抠的她指尖生疼。   “不算是,是计划中,但比原计划更早了点。”   “是打算做投资吗?”孙一军不难猜出她的想法,很多人都会这么做。   “是,不过先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请孙顾问指点一番。”   孙一军没有待太久,现在钟翘需要的是休息,她送他到房间门口,不厌其烦的再次道谢。   “这家酒店的饭菜还行,到点了就叫room service让他们送饭上来。”孙一军不可能给她顿顿送饭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星级酒店的饭菜起码比小作坊外卖要更让人安心一点。   “知道了,孙老师再见。”钟翘稍显不耐烦的语气倒让她的面色看上去好了几分。   送走了孙一军,她便倒头睡了一会儿,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天色都暗了下来才醒过来。找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没电关了机。   用房间的座机打电话定完餐,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戚承的电话也正是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她想到孙一军说的事情,再听戚承的声音都只觉得心烦意乱,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根本不敢往细了去想。   在酒店里睡了两天,她踩着点重新回公司上班,她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许多同事都来关心她的病情。   大老板即使心里再急,也不敢再给她安排太多的工作,倒是她自己,虽然没有再加班,但却几乎没有停歇的工作,将目前经手的项目尽数转交到虎哥和秦艽艽的手里。   她不敢回家,因为知道戚承一定在那里等她,而她还没有想出两全之策。   一周后要去医院复查,钟翘原本彻底忘了这件事情,还是早晨起床后接到孙一军的电话才想起来。   不得不说看病这种事情,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的确比一个人来的效率要高上许多。   以往钟翘来医院看病,都是自己一个人跑上跑下,又要这头交钱,又要那边排队。   这一周她特地下了一个提醒吃药的app,谨遵医嘱,按时按顿的吃药,而复查的结果也不错,起码大夫在看完检查数据和报告后都没有分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只让她以后千万要多注意,注意不要太劳累,也要注意做好措施。   从医生的诊室出来也才刚刚要到饭点,钟翘原本以为怎么也要弄到下午,便干脆请了一整天的假,开口请孙一军倒市中心去吃个饭。   因为医生又给钟翘开了一个疗程的药让她坚持吃饭,其中有不少中成药,需要忌口,许多东西都吃不了,最后孙一军便带她去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家私房菜。   点的菜还没上,钟翘喝了一口热水,勾起狡黠的笑,眼眸明艳动人。   “我觉得我这样好女表哦~”她自嘲的说。   孙一军没听明白,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什么?”   “跟男朋友冷战闹分手的情况下和异性朋友走的那么近,不就是现在网上那些小姑娘骂的最凶的那款吗?”她歪着头,柔顺的黑发从耳边落下一缕,温柔的在半空中晃了晃。   “我不太懂这些。”孙一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缕碎发上,跟着它左摇右晃。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异性友谊的,孙老师,你信吗?”钟翘将脑袋摆正,红唇抿起高扬的弧度,笑的比窗外初绽的桃花还要明艳,可一弯清清眉眼,却眸光坚定而认真的盯在那双微微走神的长眼上。   孙一军十指交合,搭在腹部:“当然。”   钟翘释然一笑,重新端起装着透明液体的茶杯:“以茶代酒,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   钟翘吃完饭还是自己打车回了公司,将电脑那一页码好的东西用打印机打出来,装进信封。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看到林副总站在门口,她立马将信封翻了个面,又用文件夹压住。   “小钟,去一下楼上的会客室。”   楼上是公司另一个合伙人的部门,还有两个装修精致的会客室,一般都是有重要客户来,他们才会将人请到楼上。   “是来了什么人吗?”钟翘不记得最近有约什么人。   林副总的表情不大自然,甚至眼神闪躲,都没好意思直视她:“是戚总。”   “戚总?”钟翘弯眉未蹙,在脑中找出许两三个戚总,这年头,谁都可以在后面加个总,自从她当上总监,这一年也多了不少人叫她钟总。   林副总见她没听明白,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戚承的父亲。”   “啊!”钟翘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我最近都忙糊涂了。”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真是搞笑,能用到楼上那间会客室的,除了戚尉光,还能有谁呢。   钟翘也没问林副总他找自己干嘛,这种用后脑勺都能想到的答案,就没必要再多让一个人为难了。   林副总带着她上楼,楼上两间会议室在一个独立的走廊上。   “我在这里等你。”林副总指了指另一间会议室。   钟翘眼含感激,微微颔首,用指节叩两下门,听到里面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戚总,好久不见。”她反手关上门,笑的大方得体。走到沙发一侧,她没有等他开口,便浅笑着先问道:“我可以坐下说吗?”   戚尉光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她的气质和上次明显不同,虽然画着不一样的妆容,但面色明显比之前要差一点,却又精神了许多。   “身体都恢复好了吗?有去复查过吗?”戚尉光客气的询问,目光里竟然还透着几分慈祥。   他今天既然过来,又是让林副总叫自己上来,钟翘并不奇怪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今天刚复查好,恢复的不错。”她回答的很公式化。   “有时间可以抽空去我太太的医院再看看,她是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医生。”说起倪贞丽,戚尉光面上的微笑倒多了两分真心。   上一次他就看出来了,钟翘是个聪明的孩子,看东西很通透。只她走进着会客厅这短短几分钟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在向自己表明,她知道他的来意。今天,他对她的角色只会是男朋友的父亲,而不是老板的朋友亦或是业内的前辈。   钟翘不自然的扭了下脖子,又抿了抿唇,让唇瓣上亮润的唇釉更加均匀。墨黑的眼珠儿左右一动,她回忆了一下今天用的色号,确定是招摇的正红色后,重新勾起嘴角:“有机会的话。”   “我相信你也清楚来找你的原因,我是昨天临时改签回国的,时间不多,便直说了。”戚尉光原本还打算循序渐进,但钟翘比他想象中更明白。   “您说。”钟翘伸手,掌心向上,比了一个手势。   茶几上放着两个黑色的文件夹,她进来时就注意到了。   戚尉光用手指抵着文件夹,依次推到钟翘面前:“看看,然后选一个吧。”   钟翘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慢条斯理的打开它们,A4纸上的字打印的很清晰,她各看了几行就都明白了。   一份是英国卡斯商学院的研究生offer,一份是摩根香港的工作offer。   钟翘忍不住咂嘴,在看清了两份offer上相同的那一行Qiao Zhong后,她反倒是将文件夹拿了起来,细细读两遍,细声感叹了起来:   “真好,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第78章 不笑   “是我的资历与能力, 有钱并不能为所欲为。”   戚尉光听见了她状似玩笑的感叹,还是没忍住纠正了她。   钟翘煞有其事的用力点头,将文件夹合起, 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您说的对, 就算我拿两百万给牛津,人家也不会给我offer的。”   戚尉光对她的认知还算满意, 见她看完了两份文件,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东西也看了, 需要我给你点时间考虑吗?”   “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钟翘看上去倒还算轻松, 像是丝毫没觉得他的做法该让人觉得不适。   戚尉光竖起食指:“一个小时, 我的时间很宝贵。当然,每一个人的是都都很宝贵,你的、戚承的、还有在隔壁等着的林兴华。”   钟翘勾起嘴角, 笑的意味不明:“这两个选择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戚尉光颔首:“我想是的。”   他探手重新将其中一份文件夹打开:“你很优秀,作为业内的同龄人,你一点也不比那些男生差,卡斯也是你的母校, 毕业那么久,不想回英国看看嘛?”   钟翘的视线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目光在看见那行加粗的校名时变的柔和起来:“当然想, 毕业的时候我们说好大家要一起回母校,但后来一个比一个忙,最后不了了之。”   青葱的记忆里有程军、有华旸,还有没什么存在感的张晓薇, 也有听天书一样的逻辑课。   不过她很快便从美好的回应中抽身,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过,我还以为您会更想让我离开B市呢。”   戚尉光架起腿,用着无所谓的语态回答了她:“你的选择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没有更偏向哪个,只要都能达到我想要的结果就好。”   语顿片刻,他继续说道:“他昨天跟我说,不读研了,哪儿都不愿意去。”   钟翘睁大眼,咬住下唇里侧又松开:“我不知道。”   “你应该料想到的,他很依赖你,陷得很深。”戚尉光深沉的眸色黯淡了下来,“所以,作为一个父亲的立场,我的确会更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去。”   话说到这里,钟翘也收敛了面上假意的笑容:“我也很在乎他,想和他在一起,我理解他要完成学业,也支持他继续深造,但我不想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   戚尉光有些愠怒,闷哼一声:“可是他不懂,他现在固执的不想和你分隔两地,固执的想要跟你有同等的社会地位!”   “所以?我只能选择另一个?”钟翘将另一份文件夹也打开。   “这是你的选择。”   “说实话,在上楼的时候我还在想,您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扔给我一张后面坠着六七个零的支票让我离开戚承。”钟翘说这话的时候弯起了眼,露出与妆容极不相符的笑,红唇皓齿,灵动又俏皮,“说起来,我还真是个俗不可耐的小市民,好像更喜欢实实在在的现金,不用去图书馆占位,不用熬夜加班,想买什么买什么。”   戚尉光皱着眉,有些不大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定定的看着她,然后眼含嘲讽的从公文包里拿出支票本和钢笔,拔开笔帽。   “戚总,我想您误会了。”钟翘伸出双手浅笑着阻止了他,然后将文件夹退回到他跟前,“我的意思是,这两个选择我都不会接受的。”   **   这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戚尉光是强势的,用他长年累月所积累的威严,而钟翘也是固执的,她有自己的想法与坚持。   从会客室出来后,她便回到办公室拿走信封,提前将辞职信交到了大老板的办公室。   大老板看到那封辞职信的时候神色淡淡,并没有太过震惊,应该是在知道戚尉光来的时候就了解了个大概。   “小钟,祝你前途似锦。”   钟翘知道大老板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并没有解释太多。   公司里大部分的事情其实都已经在她特意操作下交接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答应会在公司待到这个月底,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从大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她收到了戚承的微信。   【Q:我把家里收拾干净了,我会回学校住,你别躲我了。】   钟翘没有回这条消息,而是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   “见个面吧。”   他们约在了咖啡厅了,向来不会迟到的戚承第一次晚到了近半个小时。   他太激动了,不修边幅在公寓里躺了一个多星期,在接到电话后先起来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梳理了头发,还在衣柜面前挑了很久的衣服。   他从未有如此紧张过,紧张的像是第一次去她家那回。   “悄悄。”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上一次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病房里灯光昏暗,她的面色也不好。   如今脸颊已经红润了许多,虽然不及从前,但多少让他安心了些。   “喝点什么?”她问他。   “跟你一样。”   钟翘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我只能喝水。”   戚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应该还没彻底恢复。   “你……好了吗?”那天一时冲动从医院离开后他就后悔万分,他只想到了自己的伤痛,却没考虑到她其实比自己要更难受吧。   钟翘点点头,怕他心理负担太重,柔声安慰:“挺好的,复查过了,都没问题。”   “我一会儿去给你买点补品吧,他们说阿胶补血,还有燕窝,应该都不错……”   “戚承,为什么不读研了?”钟翘打断她,“伦敦政经很好,你的成绩也很优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戚承看着她,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像是被大人责备的小孩,连眸光都黯然失色:“我想你和我一起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可我不想出国,你自己去不好吗?我在这里等你,一年很快。”   戚承摇了摇头,眼含期盼的看着她:“可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分一秒都不想,不想和你打个电话都要算着时差,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钟翘嗤笑出声,觉得他的担心全完无从根据:“我一个人在B市生活了三年,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想了想又问他:“既然你不想要异地恋,为什么又要放弃B大的保研呢?”   戚承不敢对上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太敏锐、太透彻,他的那点心思在她面前无处可藏。   扭过头看向窗外上斑驳的残影,他的语气幽怨又无奈:“三年太久了,我想早一点工作,早一点有能力养你。”   “我可以养活我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养我。”钟翘觉得他的想法简直就跟上个年代的那些中年人一样古板,大男子主义。   “但你不觉得你太独立了吗?”戚承转过头,对上她神色淡然的眼。   戚承敛起的眉心,让钟翘想到几个小时前的戚尉光,原来父子俩的眉眼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独立不好吗?”她笑的无可奈何。   “不好。”这笑落入他的眼中只让人觉得刺眼,那样的随意又显得漫不经心,“我们是男女朋友,应当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应该互相依附,不是吗?”   他急切的想要一个肯定,亦或是一个赞同的眼神。   可钟翘并不理解他的这种心情,甚至觉得他这种慌乱的表现是不必要的。   “你不相信我,戚承。你觉得我不会等到三年后你B大研究生毕业,也不相信我会等你从英国回来,所以你打着爱的名号,想把我牢牢的绑在你身边。”钟翘知道他在怕什么,他缺乏安全感,但她并不知道还要怎样做才能补上这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你说的没错,可你呢?你相信我了吗?上一次误以为怀孕的事,还有这次的意外,你为什么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呢?”   “这次的事情是意外,是秦艽艽把孙一军找来的。”钟翘解释了他后面那个问题。   “那秦艽艽为什么不知道找我呢?因为她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啊!更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我!”戚承发出低哑的质问,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   钟翘一时语塞,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帘,抿唇不语。   戚承的情绪像是泄洪的闸,一开便倾泻而出,再也收不住。   “至始至终,你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安全又理智的位置,冷眼旁观着越陷越深的我,却不愿随我而下。是,你是受过伤,不敢轻易敞开心扉,可这对我公平吗?你扪心自问,你的未来里有我的位置吗?你真的爱我吗?”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薄唇颤栗,多像受伤呜咽的小兽,无助又无辜。   答案是肯定的,但钟翘却说不出口,这样失去理智的戚承,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对上她的沉默,戚承咧开嘴笑了,狭长的眼中溢满了落寞,凄惨的让人心疼。   “你看,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他自嘲着。   钟翘垂下头,晃了晃,再抬起来,面上满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分手吧。”她是笑着说的,带着一点赌气和隐隐的痛心。   “什么?”戚承咋舌。   “我说分手吧,既然相互都缺乏着安全感,这样的关系根本没必要在维持下去。”钟翘撇过头,生怕多看他一眼,就会动摇脱口而出的决定。   “先是冷静,再是分手,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他以为今天两人是来谈和的,可怎么就会说出了分手,一颗心被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像是被人放进装满液氮的大桶里,瞬间被冰冻,停了心跳,失了呼吸。   他倒吸一口气,浑身不自觉的发颤,僵直了脖子,仰着下颌,眼眸低垂:“分就分吧。”   他不是非她不可的,没有她难道他就活不下去了吗?   钟翘稍稍失神,直到看清他坚定而认真的神情,扯出有些僵硬的笑,点了下头,拎起包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你照顾好自己。”   戚承愣愣的坐着,目光里是她黑色的包裙,没有抬眼:“你也是。”   别说这事戚承意料之外的事情,便是回到公寓的钟翘,都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对什么事情都变的波澜不惊,怎么到头来还是在关键的时候那么不冷静的说了那样的话呢?   钟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这一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怎么一回到家里就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连床都好像变得格外的宽敞,宽敞到便是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还是觉得不够温暖。   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起床用厚厚的遮瑕膏盖住眼底的黑眼圈,她对着洗手池边的那对杯子放空了许久。   公司里的同事都知道了她要离职的事情,不出意外,虎哥会接替她的职位。   除了大老板和林副总,没人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也没人知道她会去哪里,有人问起时,她都会露出恬淡的笑,眉眼弯弯,点头应声,却说的模糊不清。   戚承没有再来找过她,没有去公寓,没有给她发消息,好像是彻底想明白了一切。   她把心思都放在了交接的工作上,手把手带着秦艽艽教她,请同事吃饭唱歌,约程军出来逛街,抽空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了辞职的事情。   下个月她就要开始新阶段的生活,她会有另外的忙碌,遇见新的人,看新的风景,她在与B市的生活好好告别。   月底还有一个特别的日子,钟翘的生日,27岁,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可她就要离开B市了,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因为临近与大老板约定好离职的日子,大家主动提出要给她办个欢送会。   钟翘同样邀请了孙一军还有程军,连带着B市另外几个朋友,最后竟然也凑足了三四十个人。   最后大部分人都喝的晕晕乎乎的,钟翘已经没有再吃药了,被程军和秦艽艽两个女人喝多了说的伤感话一刺激也跟着喝了点。   从头到尾坚持滴酒不沾而被大家诟病的孙一军,在聚会结束后也变得高大伟岸了起来。   目送着同事一个个找到代驾或者坐上专车,孙一军还贴心的在手机上记下了每一个车牌。   他开着车,依次送秦艽艽和程军回家,最后才带着已经酒醒的差不多的钟翘往公寓的方向开。   “果然还是需要异性闺蜜,这种事情还是很有用的。”钟翘开着窗,将手搭在车窗上,支着脑袋。   天气已经回暖,夜风微凉却也不会冷的让人哆嗦,许是有对B市不舍的心境在,这样的风如今对她而言都是柔的。   “关上窗吧,吹多了该头疼了。”孙一军提醒她。   钟翘幽幽瞥了她一眼,坏笑着揶揄道:“你不是GAY真的是可惜了。”   孙一军将车开进小区,但他没有直接开到单元楼下,而是在一个可以看见单元楼大门又方便掉头的路口停了下来。   钟翘下车,借着车灯晃眼的光与他挥手道别。   汽车尾灯在视野中消失,她才转身,走了两步,却再也挪不开脚。半个小时前在车上吹的风,这会儿却突然让头隐隐痛了起来。   这两天B市雨水不断,单元楼前停着一辆白色不起眼的大众车,戚承靠在驾驶室的门前叼着一根烟,地上湿泞的水洼在夜里泛着光,盛着无数根已经燃尽的烟头,横七竖八,每一根都像是从苦情人胸前拆下的骨。   夜长的像是没有尽头,戚承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像是冬天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慰藉心灵的期望,不肯中断。   高跟鞋踩在浅浅的水坑中发出“嗒嗒”溅着水花的湿响,他从口鼻吐出灰白的烟雾,像是在寒冬里呵出的白气。   他等了很久,久到都以为她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可终于见到了人的时候,又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钟翘飞快的整顿了一下心情,径直朝他走过去。   她白净的脸上还晕着微醺的绯红,嘴角上翘,像是天上才从阴云后探出来的弯月。   “你怎么过来了?”她的声音在清凉的夜里仿佛也变的格外清脆。   戚承往一旁跨了一步,挪开身子,露出身后放在车顶上的一个大大的纸袋。   钟翘认得纸袋上的logo,是一个很有名的蛋糕店,冰激凌蛋糕做的非常漂亮。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曾在街上路过那家蛋糕店,那会儿她指着那个粉色的桃心,计划下一个生日一定要吃这个蛋糕。   “今天是你生日。”他的声音嘶哑的像是失声一般,甚至可以感觉到声带的颤栗。   钟翘注意到他凹陷的脸颊与眼窝,下颌上的点点青黑,长久未修的鬓角,还有眼底纵横的殷红血丝,尽管如此,他依旧是这个深夜颜值最高的失魂落魄人。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都已经临近凌晨一点了。   “快点蜡烛吧,还有五分钟就过十二点了。”她耸耸肩,黝黑的瞳仁上点着璀璨的星光。   戚承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每隔一会儿他都会看看时间,越等,心越冷。   钟翘指了指单元楼门前的台阶,示意他将蛋糕放到那儿,公寓里是各种打包的行李箱,她并不想让他看到那些东西。   意料之中,蛋糕果然是她当初看上的那款。纸袋里放了两包干冰,都是为了保持蛋糕的低温。可他等的太久了,从太阳刚落山时就站在了这里,干冰渐渐失了作用,好在三月的天并不热,蛋糕的造型只稍稍糊了点,没有垮塌的太难看。   他找出蜡烛点上,钟翘看着那两个大大的数字,哭笑不得。   “答应我,以后给女生过生日,就买最简单的那种细长的蜡烛好吗?”钟翘‘善意’的提醒他。   戚承木讷的点头,然后看她吹灭了蜡烛。   她切了一块蛋糕给他,又给自己切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吃了一口,满足的闭上眼,回味着口中的醇香,再放下纸碟。   “怎么不吃了?不是一直想吃这个吗?”戚承见她只吃了一口,也停下了动作。   钟翘咬着下唇,笑的有些腼腆:“我现在不能吃太多凉的。”   戚承将这句话念了两遍,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苦笑着:“是我不好,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他生气的端起地上的蛋糕,连带着那两个小碟,钟翘都来不及阻拦,就见他将东西大力的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   怒意横生,却气的是他自己的不上心。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转回身看她,红着眼,水气朦胧,高挺的身姿却泄力似的佝偻着:“悄悄,不分手好不好?”   “都已经结束了。”拖泥带水是没有意义的,钟翘冷静了太久了,冷静到已经消化了当初并不多的悔意和赌气,衡量了利弊,思考了未来。   戚承恳求着,乞讨着,在崩溃的情绪里挽回着:“悄悄,我以为没有你,我也可以好好的。可是我错了,我想你想的发疯,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眼泪夺眶而出,可看着面前彻底失了理智的人,没有半点少年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钟翘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戚承,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当你的好学生,我当我女白领,不好吗?”她轻吁一口气,阖眼复又睁开,满目清明,面无表情,“我们的开始本身就是个错误。”   “错误?”她的冷淡他都看在眼里,伤的彻彻底底。   “炮/友转正的感情能当真吗?醒醒吧,玩过了就好聚好散吧。”钟翘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可看见他满脸湿痕,泪水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的时候,心却跟针扎似的疼。   胆汁像是沿着食道争先恐后的往上涌,她只觉满嘴苦涩。   “回去吧。”多说无益,她转身就要走,拉开大门,却又顿足,“少抽点烟,以后应酬会抽就行,多了伤身。”   她逃一般似的上楼,进了屋子连灯都不敢开,抱着双臂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大门电子锁的按键声,但密码她早就换过了。紧接着是门外不死心的人接连不断的叩门声,越来越响,响到她仿佛都可以看见他红肿的指节。   叩门声变成拍门声,夹杂着戚哀的苦求声,最后在邻居的怒骂声和保安的呵斥声中停了下来……   这夜的事情与钟翘而言就是一个快进键,她改签了机票,加快了动作,将一切本就提前的计划再次变动。   戚承是在两天后收到的包裹,很大的一个。他原本正在去钟翘公司的路上,听见快递员说发件人是同城的钟小姐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宿舍。   打开包裹,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是他用过的,是那些留在钟翘公寓里的东西。   他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他一边打电话给钟翘,一边开车去往她的公司。   他已经进不去她家的小区了,保安将他列了黑名单似的,没有业主的首肯,根本不放他进去。   钟翘一直没有接电话,他将车随意停在路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写字楼,一进去就正好撞上要出门办事的秦艽艽。   “悄悄呢?她在不在公司?”他死死抓住秦艽艽的双臂,像是溺水的人攀住的那根唯一的浮木。   “悄悄?”秦艽艽的手臂痛的发麻,可看着面前的人可怖阴婺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钟翘!”他急的不停摇晃着秦艽艽。   “你说钟姐啊!她早就辞职了!你找她什么事啊?”秦艽艽被他晃得脑袋都晕了。   “辞职了?”他松开人,双臂无力的垂下。   ……   戚承坐在车子里,手机插着连接线,保持着不断电的情况下,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她的电话。   绝望中,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还是FaceTime的视频电话,钟翘打来的。   视频画面卡顿了两秒,戚承终于看见了她的脸,还有她身周类似机舱的环境。   “你在哪儿?悄悄?”   “我在飞机上,路上堵车,差点错过飞机,安检又排队,才没看到你电话,有什么事吗?”她说的云淡风轻,像是简单的回答任何一个普通的朋友的问题。   “你要去哪儿!”戚承急切的吼着。   “我要离开B市啦,你好好读书,不要想我啊~”她咧开一口小白牙,笑的没心没肺,“空姐催我关手机,不说了。”   哪有什么空姐提醒她,他听得真真切切的。   这个骗子,戚承咬牙切齿的怒吼:“你不许走!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别这样,戚承,你这样会让我担心的。”她软下的口气就像是哄着闹脾气的小狗,顺着他的毛。   “担心我就不能不离开我吗?”他的怒意瞬间被她打散,带着哭腔问她。   “乖,当普通朋友不好吗?”   他倔强的不说话,只死死抿着嘴,脸庞线条凌厉紧绷。   “笑一笑啊~”她继续哄着他。   可他不为所动,冷着脸,双眼却雾气氤氲。   她叹了口气,对着摄像头挥手:“算了,不笑就不笑了,你大概都不知道,我就喜欢你不笑的样子,特别帅。”   “行了,就这样吧,也算是跟你道别了,再见,戚承。”   电话被对方挂断,等他再拨过去,就是无尽的忙音。   他像是死了一样的瘫坐在车里,敞开着车顶的天窗,仰头望天。   直到日薄西山,这片蓝天都没有出现过一道飞机云…… 第79章 笑一个   离开B市的第一年时间, 钟翘住遍了各地的民宿。她先回了一趟小镇,跟家里仔细说了一下因为身体不适的而辞职的事情,当然, 其中自然也‘不小心’的忽略了男朋友的因素。   本以为会遭到钟爸钟妈的严刑拷问, 没想到两人听完后都挺平静的,说休息段时间也好, 还主动问她钱够不够用。   其实钟爸钟妈想的也挺简单的,女儿的能力和工作经历都在哪里, 想找个好工作不难, 这两年也都存了继续做了投资, 省着点用也够她吃吃喝喝玩两年了。   而且他们老两口巴不得她回小镇或者去临市。   钟翘在小镇住了半个月,见钟妈从难得慈母目光逐渐转变为嫌弃后,就果断收拾了行李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她没有太多的出国计划, 旅行清单上的目的地大都是在国内,她带着那本黄色封面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第一站就去了稻城亚丁。   从前还没工作的时候她就喜欢旅行,那时候在国外读书, 假期也多,时常买上一张廉价机票,就飞到欧洲的一些小镇去, 在一个地方一住就是好几天。   不工作的时候,她是个慢节奏的生活主义者,天天在陌生的城市一觉睡到自然醒,吃当地的小食, 拿着最原始的地图,在小街小巷慢慢摸索。   在亚丁住了一段时间后她便直接乘着小面包一路驶向香格里拉,再跟着一群自发组织来旅行的大学生一起去爬梅里雪山。   那一个月的生活全在云南高原的深山里,连手机信号都是时有时无,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有一次她手机刚找出一个信号,就接到了钟妈和程军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受伤,她们是鲜少知道她在哪里的人。原来是新闻报道了这边有旅游大巴遇上山体垮塌的事故,死伤严重,而她又在山里,根本联系不上,把她们都吓得不清。   因为这件事,钟翘还收到了一条带着好几个零的银行转账信息,钱是钟妈转的,让她这次从山里出来后多去一些现代化的城市去玩。   可钟翘在光鲜的城市里已经待得够够的了,将云南这边玩了个遍儿后,她想着左右都在这一片待了那么久了,便找了车,从云南这边出发,直接去了西藏,一路驶向纳木错。   这一待又是近一个月,钟翘被高原的紫外线晒出了土味的红腮,还好她做足了防晒的准备,这两个月待下来,皮色统共也就黑了两个色号。   养白皮肤的那段时间,她又做了些投资,让自己不至于在修养的时间里坐吃山空。   玩了一年后,她便也收了心,在A市里租了一套小户型的酒店式公寓,开始在家里专心做股票,同时又借着以前工作时的资源跟投了一些她自认行情还不错的项目。   瞎忙了大半年,收益还算可观,可她并不满足与现状,总想着要做点什么大的才好。   她看上了O2O的前景,当然也不忘咨询了一下有名的投资顾问孙先生,在得到了一定的认可后便找了程军合伙,组了个团队研发了一个同城上门美容美甲的app。   app的试运营效果好不错,她还是联系人准备融资。   距离她从B市离开已经两年多了,好在当年她的能力还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有两个公司都愿意与她详谈,也有公司主动联系了她。   这天她正在家里看着电脑上的邮件,手里正拿着电话跟程军聊天。   “下个月你记得回B市啊!老娘大办寿宴。”   “大姐,你才二十九,这是哪门子的寿啊?”钟翘的注意力都在那封邮件上,对程军说的话并没有听得太认真。   “懂什么你,做九不做十,我要过三十的生日,当然就是今年办起来。”程军在电话里说的理直气壮的。   “好好好,可你三十就做寿是不是早了点?这件事咱们能不能再等个二三十年再说?”这一个星期她几乎天天都要接到程军的电话,都是各种理由要她回B市。   “我跟你说,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这辈子可能就要孤独终老了,这些年我送出去多少份子?听说张晓薇都计划生二胎了!到时候孩子办周岁又得掏钱,我总得想法子把这些份子就找补回来啊。”   钟翘对着电话沉默了一会,而邮件也已经拉到了底端。   “好吧,你胸大,你说的都对,我一会儿看一下机票。”   和程军又瞎扯了一会儿,她挂了电话,打开订票软件订了下星期回B市的机票,还有酒店。   当初从B市离开后也有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的房产中介联系了她,问她要不要将房子高价卖掉或是整租出去,她当时经济还算宽裕,而且对B市的房价也还有期待,便谢绝了对方的建议。   这次回B市她并不打算待太久,除了去见见程军,更多的还是想亲自去同资方谈谈,等事情办完就会A市,要是回公寓还得打扫和收拾,交通也不便,酒店是最好的选择。   订完机票后她截了个图给程军发了过去,又回了刚才收到的那封邮件,然后泡了杯茶,窝进沙发里。   她将双腿盘在沙发上,弓着背把身子陷进柔软的大靠垫里,舒服的微微眯起双眼,一口一口的抿着加了脱脂奶的桂圆红枣茶。   只刚定完机票,可自己这一颗心却不听使唤似的,好像先一步飞去了B市。   也不知道这次回去,会不会遇到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她又立马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离开那年夏天他应该就从B大毕业了,即便他从伦敦读书回来,也应该是回老家S市才对,应该没理由再回B市。   她轻吁了一口气,也辨不清自己这是叹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两年多了,那个人的样子他好像都有些记不清了,可每次身边有出现想要与她更近一步的异性时,又总会忍不住拿他们跟他比较。   在一起时明明觉得可有可无的,在分开后好像都会将当初丁点儿的好都无限的放大。   分手后那年冬天,程军来找过她一次,两人喝酒唱歌,也不知道是谁手误点了收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钟翘喝多了,拿着话筒唱了一遍又一遍,哭到呜咽。   在断片之前,她拿出手机订了一张飞往伦敦的商务舱机票。   那天夜里两人都喝大了,在K房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睡到天亮服务员进来叫醒了他们。   第二天送程军上飞机后她打开邮件看到了机票的确认函,才知道自己昨夜做了什么。   是半个多月后的航班,醉酒的她仿佛还想着给自己留足了办签证的时间,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想了一天一夜,甚至在后来为了这件事还给程军打了个电话。   程军听完也不问她是不是还想着戚承,是问了一句来回机票的价格。   “特价机票,来回3万不到。”   说完她就听见程军吸了一口气,又问她能不能退。   钟翘看了眼条款,幽幽叹了口气。   “去吧,就当替我回学校看看了,带个大点的行李箱,我一会儿给你列张清单,帮我多带点东西吧。”程军给了她建议。   不得不说,程军还是了解她的。   她心安理得的开始准备材料办签证收拾行李箱,一切都有了完美的理由。   坐上英航的波音777那个中午,手机的的通知栏也跳出了提醒事项——   明天是小男友的生日!!!   她开始怀疑自己那天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的。   她当然没有在英国见到他,伦敦那么大,而他们的缘分好像并不是那么深。像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她洒了钱,也见到了南墙,却没在南墙前见到内心里想念的影子。   **   程军在确定她会回B市后就又恢复成了以前行踪诡秘又极不靠谱的人,周一给她发微信,周二才有回复。   以致于钟翘到达B市后给说好了要亲自来接她的程军打电话后,才发现这个人甚至都还没有起床。   更气人的是,当钟翘准备找个地方喝杯咖啡等她时,她竟然还给她来一句想先起来洗个澡。   程军这人她是最清楚的,洗澡必洗头,洗完头吹完怎么又得一个小时。   她咬着牙对着电话将人数落了一通,最后觉得自食其力,打车去酒店。   因为没有事先订好专车,她还只有老老实实的去机场的出租车上车点排队。排队等出租车的人不少,队伍整整齐齐的拐了好几个弯,钟翘跟着人群小步往前挪。   等出租车的队伍在航站楼门外,虽然头顶有屋檐遮阳,可这地方并不通风,高温一蒸,跟个蒸笼似的。汗水从额头沿着眼旁一直往下流,最后攀过锁骨,流进沟壑中……   钟翘排了一刻钟,终于站在了最外沿的那条队伍,胜利就在眼前。   她忍不住太起脚,身子往一遍歪过去,探出头,想看看自己前面还有多少人,目光落向队伍最前头那个人,却像是被钉住一般,再也挪不开眼。   六七月的酷暑天,大家都露胳膊露腿穿的清凉,可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却穿着严严实实的正装,他侧着身子,正要坐上出租车,钟翘还注意到他系到最上面的那颗衬衫的,光是她看着就觉得像被人勒住脖子一样的透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这人的西服里面已经汗湿成什么样子。   钟翘扁扁嘴,总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要面子活受罪,就算是出差公办穿正装,这种时候也没人看,何必包裹成这样,也不怕悟出痱子来。   队伍又向前挪动一位,她正准备收回身子跟上前,那名西装革履穿着‘厚实’的男人却像是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   三庭五眼,棱角坚毅,脸庞的线条紧绷而一笔喝成,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眼镜,却遮不住镜片后头深邃狭长的双目,   这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配着那一身板挺不带一个褶的西装,气息内敛,只让人觉得稳重到肃穆。   钟翘张着嘴,看着那张脸,脑海中一直模糊的身影像是被人拿着笔一笔一画的勾勒出具体的线条来,与不远处那张脸重合起来…… 第80章 不笑   钟翘的心慢跳了一拍, 那个人的面容相貌在脑中浮现,一时间都叫人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她仿佛感觉到男人锐利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可下一秒,那个身影就弯腰钻进出租车内。   出租车扬长而去, 排在钟翘身后的人催促她赶紧向前, 像是被暑气热晕了脑袋,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坐在出租车上, 钟翘甚至一度怀疑刚才那短短一瞬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五官相似,但那个人的气质太成熟了, 和他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可是都两年多过去了, 谁能保证自己是可以一成不变呢?   但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相似, 那样出挑的五官眉眼,真的能在B市找出第二个人来吗?而且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在看到自己后那样冷淡的转过头去呢?   她坚信那个人看到了自己, 她清楚的对上了那双冷若寒冰的眼神,毫无波澜……   苦死不得其解的钟翘给间接的罪魁祸首打了个电话,回想起来,当年她阴差阳错出差下飞机后去B大遇上戚承, 好像也是程军不靠谱的原因。   “喂,怎么了?你不会是到了吧?”程军那边还有吹风机的声音。   “我呸——”钟翘对着电话啐了一口,“你当我搭飞的啊, 托你的福,我才坐上出租车。”   程军那边嬉笑了两声,就听见她关了吹风机。   “那是怎么了?”   “我跟你说,我刚刚好看看见戚承了。”钟翘现在极度的需要有一个人来为她解惑。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他?而不是你对B市草木皆兵而产生的幻觉?”程军一直都觉得钟翘为了一个男人死都不愿意回B市这件事太小题大做了, 不过分个手而已嘛,搞得跟大国断交一样,至于嘛?“你当演电视啊?你那么久不回来,结果一下飞机就遇上?”   “说不定是缘分?”钟翘小声的说着,可却没什么底气似的。   程军用一声冷笑代替了回答。   “可是世界上哪有长的那么像的两张脸呢。”钟翘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就是戚承。   “说不定是他的私生哥哥呢,大佬们在外面广撒雨露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程军丝毫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钟翘听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口气不大好:“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聊聊聊,所以你特意打我一个电话就为了告诉我您跟前男友遇上了吗?多大点事儿啊。”   “关键是,我感觉他看到我了,但是看到我之后他扭头就走了。”如果说重逢让她意外,那今天最让她介意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他默然离开的举动。   “大姐,你没病吧?当初是你要跟他分的手,是你跟他断了联系,难不成你还指望他再见到你还跟你笑着合唱一曲《分手快乐》吗?”程军直白的嘲讽着她矫情的想法。   钟翘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想法作了点,可到底是当初那样好过的人,虽然分开时不大愉快,可也不想再见面时人家会对自己避如蛇蝎。   程军听她没说话,叹了口气,她也知道钟翘这两年为了当初的事情心里一直不舒服,可现在事情也这样了,没道理还念念不忘。   “翘啊,你想想当年你跟华旸分开,后来你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不也不大愿意见他嘛?”程军劝她想开点,这年头,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她这话算是触到钟翘的软肋了,将心比心想一想,当初戚承要是那样一走了之,换她肯定也不想再见到他。   钟翘深深吸气,撇了撇嘴:“你说的对,分了就陌生人了,是我自寻烦恼了。”   “这就对了嘛!你要记住,你这次回B市是要办大事的!我还等着你带我发家致富,包/养王二博和万玺弟弟走上人生巅峰呢!”   “滚,他们都是我的,高大松老师给你。”钟翘面无表情的挂掉电话。   说到这次来B市的事情,钟翘还真是有些头痛,当初心血来潮想自己研发APP的时候,因为概念和计划都不算太成熟,她又有意想要避开原先的圈子,APP的天使轮其实算是她和程军自己投的,两个人凑了一百万,忙活了大半年,才有了现在的雏形。   再接下去就是找A轮投资了,说起来,他们这个APP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同城上门美容的业务,多少感觉有些小大小闹。   可钟翘却是十分看好O2O的前景,她这次打算融资1000万左右,这个项目和金额,对于那些有资历的投资公司来说小了点,而对于新起的公司风险和投资又大了点。   她翻着手机和微信的通讯录,思考着B市还有那些资源可以用。   明明脑袋里想的是正事,可手指却鬼使神差的点到了微信的隐私设置里面,黑名单里有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人,被她放在里面很久。   当初她离开B市飞去了别的城市,下飞机后刚一开机就是戚承发的许多消息和未接来电。   为免自己心软,也为了能让他彻底死心,她心一狠,干脆就把他的电话和微信都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他也不是没用过其他的电话打过来,一开始她辨不清还会接起来,后来只要是陌生电话她都直接选择忽视,再后来,因为进山徒步,收不到信号,等从山里出来后,这些电话也都不再打进来过了。   过去了这么久,再深的情和恨总是会淡化一点,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念头,将他的微信和电话都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像是粉饰太平,企图淡化着两人之间曾有的隔阂。   她还点进了戚承的微信,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手是发颤的,会不会他也早已经忘却了两个人的事情,把她给删了呢?   可等个人资料栏里加载出那张熟悉的照片后,她整颗心都跟触了电似的,又麻又颤。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删掉那张照片,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又自我否定是的嘲笑自己。   他那个人不就是这样,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样子,指不定就是忘了这张照片,或者觉得没必要而已吧。   点进他的朋友圈,里面空荡荡的,总共只有三条动态,一张照片和两条文字——   【骗子】   这条动态是时间很早,可钟翘却对那个日期异常敏感,这是她离开B市的那晚发的。   【生日愿望果然不能说出来】   这条动态也是她离开那年发的,应该是他22岁生日那天。   每条动态都只有意味不明的寥寥几个字,可钟翘却自作多情的,总觉得这些话像是都跟自己有关系。   到了酒店后她洗个澡换了衣服,本来是和程军约好了要一起先见个面,可却临时接到了孙一军的电话。   孙一军知道她们做APP的事情的,并且从一开始也给了她们不少的建议和方向,甚至在后来还提出过要以个人名义投她们的天使轮,但是被钟翘给拒绝了。   她还是不大希望和异性朋友掺杂太多的利益关系,免得未来彼此成家后容易出现不必要的纠纷。   也是钟翘来的巧,B市今晚在卡尔顿酒店有一场鸡尾酒会,届时会有不少投资人去,孙一军也是昨天才收到的邀请函,得知钟翘来了B市,正好把这事儿跟她说起。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钟翘也不客气,跟他约了时间,又给程军说了一下,洗完澡立马出门到附近的商场买了套可以参加酒会穿的裙子。   酒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的,因为钟翘很久没有回B市了,对现在B市投资圈的形势也不算太了解,便一直跟在孙一军身边,由他带着引荐了几个投资人。   钟翘太久没有参加这么正式的酒会了,今天下午在商场里也是下了血本,买了一条大牌的连衣裙。款式是吊带鱼尾裙,贴身剪裁,掐出一把纤细的小腰,露出莹白的脚踝,一转身,鱼尾裙摆漂亮的打着旋儿。   裙面是白底正红繁花,娇艳和清新两种元素混在一起却不会觉得违和,一切都卡在刚刚好的边缘,让她整个人靓丽明艳到叫人挪不开眼。   这两年红石集团在国内的业务越做越大,孙一军虽然平时还兼职着B大的讲师,可B市着圈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都与他有往来。   少见他出席应酬带上了女伴,就有不少好奇的人主动上来打招呼。   “好朋友,带着项回B市来拉投资,这次也是为了这事儿才带她过来的。”   这是孙一军向别人介绍钟翘时的说辞,坦然的说明了一下立场,也算是直接把钟翘的诉求放在明面上来,免得她一会儿还要有不必要的周旋与客套。   而那些原本还抱着八卦的心态想打听一下两人关系的也心下了然,感兴趣的便与钟翘互留了联系方式方便日后详谈。   孙一军顶着红石投资顾问的名号,在酒会上上来找他谈话的人络绎不绝,正好这边有一家公司的负责人与她聊得还算投缘,跟孙一军打了个招呼,两人便端着酒杯走到宴会厅另一边去谈。   这家公司也算是B市小有名气的了,只不过这两年投资的项目都不算太好,于是今年新招了一位年轻的投资总监,想法十分大胆,就想找个新兴项目为公司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而钟翘目前对自己手里的项目也有长远的打算,她并不只单单满足于上门美容这一块,也不准备局限于与各大品牌的美容美甲店合作,她还打算等资金充足后自己挖人自己培训,再从美容延伸开到养生、家政等等一系列的上门服务。   她自己在这行干了三年,对许多门道都十分清楚,虽然目前项目总投资不大,可团队却已经组建的十分周全。   这名叫黄煦的年轻总监与钟翘越聊越看好她手里的项目,唯一的考虑就是如何说服老板。   黄煦正听她说着,余光却瞥见一个高挺的身影走进宴会厅。   他双眼发亮,举起手臂朝那个方向挥了挥,也没什么顾忌的喊了声:“嘿!戚承!这边!”   钟翘听见那两个字,像是被施了咒语似的,全身被定住。   不可能吧,世上哪儿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一定只是同音而已。   她紧张的在心里默念着,可身体确是一动不敢动,连双眼都老老实实、目不斜视的盯在面前这位年轻的总监身上。   耳边是越来越接近的硬质皮鞋底叩击大理石地砖的声音,混合着她剧烈的心跳声,震的她耳膜生疼。   身周的温度越来越低,这位黄总监叫过来的人像是一大片带着低气压的乌云,让这一块儿的空气都稀薄的让人胸口发闷。   “钟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一名投资人,戚承。这是孙顾问的朋友钟小姐,手里有个不错的项目,你要不要一起听一下?”   人家都这么说了,钟翘再怎么装死也不行,僵着身子缓缓转身,看见预料之中的那张脸,僵硬的扯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手臂在胸前小小的挥了挥,讪讪的打着招呼。   “嗨,好久不见。”   面前冷峻的男人眼中闪过嘲讽,勾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黄煦着一看,立马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来,目光在两人脸上来来回回的转,试探着问道:“你们认识?”   戚承的话向来就少,这会儿依旧勾着冻死人的假笑,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钟翘被他盯的头发都麻了,手臂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眼见气氛跌下冰点,便开口解释道:“认识,我们是朋友。”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的人又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钟翘有些不爽了,敢情这人两年没见变哑巴了?话不会说,光会哼哼呵呵了?这会儿离得近了看清了人,她也终于能确定中午在机场等车区远远看见的人就是他没错了。   本来就被他忽略的事儿一直憋着气呢,这会儿又摆出这个样子来,钟翘的脸色也有些垮下来,语气冷了几分:“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戚承用舌尖抵着齿根,吊着眉梢打量着她,明明当初那么狠心的人是她,这会儿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朋友?什么朋友?拉黑的朋友吗?”   他的面上带着赤果果的挑衅,看的钟翘更是火大。   呵,真是出息了。   “什么拉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钟翘挑着眉尾,这会儿也大方的对上他的双眼。   “微信啊,你不是拉黑我了吗?没听说过朋友还拉黑微信的。”   戚承有多寡言,与他共事过一年的黄煦是深有体会的,这会儿见他一句话竟然说了十个字以上,也不插嘴,端着酒杯后退一步,默默地观赏着面前的好戏。   “你怎么知道我拉黑你了?”   “我给你发的消息都提示拒收,不是拉黑是什么?”提起了伤心事,戚承的情绪还是有微不可察的波动。   “我没有拉黑你。”   “你拉黑了。”戚承肯定的说。   “我没有。”钟翘将音量拔高了一分。   眼见面前两个人跟小孩儿吵架似的没完没了了,黄煦又窜出一点坏心眼儿来,不怕事大的插了句嘴:“戚承你当着钟小姐的面儿给她发条消息不就知道了?”   戚承看见她飞快了眨了眨眼,那是她不自在的表现。   唇边的弧度越张越大,他的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盘算,同时,一手探进兜里拿出了手机。   钟翘看他拿出手机,咬着下唇,再次看向他,这样子落在戚承的眼里,却变成了逞强的表现。   他慢条斯理的划开手机,余光一直打量着她,不肯错过她面上丁点儿的表情。   那个对话框一直被置顶,根本不需要找,打开对话框,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绿色长条,而每个长条的前面都有一个刺眼的红色叹号。   他的眼睛已经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她的身上,目光凶狠的注视着那把盈盈可握的细腰,手机却在底端的输入框里飞快的按下几个按键。   那已经是他的肌肉记忆,每条绿色的消息长短相同,连内容也都是完全一样的,那是他每天睡前都会做的事情。   “叮——”   消息提示音从钟翘拿着的手包里响起,音量很轻,可三个人都听见了。钟翘打开手包,用两根细白的手指捏着手机,屏幕朝外,对着面前气场瘆人的男人晃了两下,坏笑的像是一只得了宝贝的狐狸一样狡黠。   戚承愣怔了一下,垂下眼,就看见整齐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条破坏队形的消息,而那条消息恰恰就是他刚刚发出去的,对话框下面也再没有那行剜他心口的小字,提示着那个人狠心的女人已经离他而去。   黄煦看到钟翘得意的表情还有薄唇抿成直线稍显错愕的戚承就知道了结果,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具体,可他还是适时的出来打圆场。   “看起来这是有误会在啊,不过既然今天能遇见,那就是缘分。”说着,黄煦拦下一旁经过的服务员,又拿了一杯酒塞到戚承的手里:“来,我们一起干一杯,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相逢一笑泯恩仇,这倒是钟翘乐意想要的结果,既然有人开了这口,她便也跟着举起酒杯。   回过神的戚承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阴沉的目光被疑惑所替代,目光淡淡的在她脸上一扫而过,终于还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要拉投资?”戚承想起方才黄煦说的话,开口问她。   钟翘“嗯”了一声,微笑着却没有接话。   “钟小姐不把项目跟他说说吗?说实话,我虽然看好你的项目,但我的老板去年亏了不少钱,如今变得有些保守,会更愿意投一下资本扩张类的项目。”黄煦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凭着直觉,想将两人再凑近一些,于是跟她谈起了戚承,“他可厉害呢,前两年拿着丁点儿的钱没日没夜的盯盘做期货,杠杆大到吓人,也不怕爆仓。不过他运气也是好,赚了好几笔,拿着钱又跟投了前两年特别火的社交软件,去年自己成立的公司。”   黄煦说的滔滔不绝,跟炫耀自己成才的儿子似的,若是以前,戚承肯定不耐烦的打断他,或者直接拔腿走人,可今儿却跟转了性儿似的,虽然还是绷着一张脸,但一双眼睛却冒着光,看着面前的姑娘,还微微仰起了点儿脑袋,活像黄煦家里那只接到飞盘求表扬的大金毛。   钟翘听着黄煦的话,再看面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穿着修身的黑西装和西裤,长腿直立,腰背挺拔如白杨一般,偏偏五官却是清隽的,加上那副斯文的眼镜,柔和了身上过于内敛的寒意。   两年不见,他身上少了许多少年人的英姿飒爽,却变的文质彬彬、练达老成。   看他硕士毕业后获得的成就,果然自己的离开是对的。   钟翘垂下眼,心里庆幸与落寞交杂。   黄煦见她不接话,说话的声儿也渐渐淡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补下妆。”钟翘抬眼对两人抱歉的笑了笑,不等他们点头,就拿着包快步离开,往走廊上走去。   她不光需要补妆,还需要洗把脸好好冷静一下。   可人还没走进洗手间 ,手臂却被大力的抓住,然后身子被狠狠一拽,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和发生,就被人擒在门背后。   落锁声响起,钟翘的目光越过他的脸看着他身后的布置,无可奈何的扯动嘴角。   这场景还真是熟悉到让人怀念,又是特殊人士洗手间。   她刚准备张嘴想问他要干嘛,却见男人低下头,耳边感受到灼热的呼吸。   “小姐姐~”   钟翘浑身一颤,也不知道是被他这称呼吓得,还是被那贴上耳垂的唇给电的。   “你知道怎么化解矛盾最好吗?”他沉声问她,语气又酥又麻。   钟翘咽了口口水,稍稍撇开头,企图躲避预知而来的危险。   “一笑泯不泯恩仇我不清楚,但是……”他微微一顿,   “一炮泯恩仇要不要试试?” 第81章 笑一个   一炮泯恩仇?   钟翘错愕的愣在那里, 卷翘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似的扇动着。   箍住她双臂的手缓缓下移 ,落在那他觊觎已久的细腰上,大手泄愤似的掐了一把, 钟翘痛吟一声。   戚承只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怎么会有人连痛呼都软的跟猫叫似的,被她抛弃而坚硬的心也早就软的一塌糊涂, 还有什么气好赌,人都已经在他怀里了,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他有千万言语想说, 更想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给她看看, 可积攒的情绪太多,尽数挤在一起,最后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满腔的情和念都只能付诸于行动,那露在吊带裙外白花花的锁骨,他看的眼睛都红了,对着那凸起的骨节, 上去就是一口。   这回钟翘是真的疼到尖叫出声,下意识的就往他头上重重一拍,再对着他大力一推, 终于摆脱了桎梏。   他的眸色里有情/欲,有占/有,更多的是凶狠,钟翘看的胆颤心惊, 双手护在胸前。   “发情找别人去。”她忿忿的骂。   刚一重逢就被拉进厕所还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钟翘心里怎么都不舒服,觉得他这是为了报复自己而泄愤。   戚承看着她做出的防备的姿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心口一痛,褐眸仿佛蒙上一层薄霜,话不经脑,带着刺儿,脱口而出。   “不再试试嘛?你曾经那么喜欢。”他薄唇张合,笑的戏谑。   钟翘有些惊恐,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可随即又自嘲的一笑,然后理了理从肩头滑落的吊带。   像是看着疯子一般瞥了他一眼,打开门,只留下淡淡一句——   “我不打分手炮。”   钟翘重新回到大厅就撞上正在四处找她的孙一军。   “你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孙一军见到人,总算吁了口气。   “洗手间补妆,所以久了点。”   “出什么事了吗?”孙一军见她面色有些差,目光在落到她颈间那道显眼的齿痕时一怔。他敛睫,然后果断脱下了身上的西装披到她身上,“这里的冷气的确大的太足了,你感冒刚好,先将就着披一下吧。”   钟翘微仰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然后见他抬着下巴用眼神点了点她的脖颈。   她探手摸上锁骨,指腹明显感觉到两排凹陷的小坑。   真特么是属狗的。   她咬着后槽牙暗暗骂了一声,然后用手拽紧西装的领口。   孙一军虚握着她的肩,带着人转身重新朝走廊上去,压低了声儿说:“酒店有礼品部,去买条丝巾吧。”   这种五星级酒店底楼都有卖伴手礼和特产的商店,东西精致,唯一的缺点就价格不大美好,但一般来这里买东西的也大都是国外友人,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要是用金钱来衡量就俗了。   钟翘挑了一条窄丝巾,看着上面四位数的价格眼皮直抽,在店员去库房拿货的空档,歪着脑袋凑到孙一军身边小声抱怨:“这放小镇那儿,这个价格可以批一箱了。”   “你平常用的那些更贵,也不见你心疼。”孙一军觉得好笑。   钟翘站直了身子:“那些贵的就是品牌价值,谁不知道成本其实没多少呢。”   “你现在是刚需,老老实实付钱吧。”   钟翘认命的叹了口气,觉得真是倒霉透了,才回B市半天,投资没拉到,先出去一笔无妄之财。   她不情不愿的刷了卡,店员却满面笑容,听她说现在就要用之后,便主动提出要帮她在脖子上系一个漂亮的结。   钟翘撩起脑后的长发,露出天鹅般的长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店员的服务。   店员将丝巾替她系上,这会儿才注意到她一侧锁骨上那一道齿痕,又悄悄打量了一眼身旁正等着的那名芝兰玉树的帅哥,眼含揶揄的笑着。   店员的手艺很巧,用丝巾打了一个松垮垮的结,好像要掉不掉的,下摆堪堪遮住一边的锁骨,让钟翘觉得花的钱扔进水里总算是看见了个水花。   钟翘把外套脱下来,领口前面被她揪出了几道折痕,便又拜托店员用挂烫机熨好才拿给了孙一军。   “是遇见他了嘛?”走出礼品店,两人一道回大厅的路上孙一军才问道。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钟翘点点头,侧目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回来?”   孙一军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点,才给了一个答案:“对我而言,他会出现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们一直有来往?”钟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孙一军的神态自然:“嗯,这两年偶有往来,都是工作上的接触。”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戚承也有为了钟翘的事情特地来找过他,但他虽然偶尔和她有联系,但也的确是不知道她具体在哪儿。等后来钟翘去A市住下以后,戚承也就再没有在他面前问起过她了。   看钟翘沉默,孙一军又问她:“你这两年是一直没有关注过他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   “你抽空应该在网上搜一下的,财经方面,关于他的新闻并不少。”孙一军顿足,目光望向宴会厅另一边那个高挑的身影。   “是吗?”钟翘抿着嘴,“有空我看看。”   其实这两年里,她就没有再看过任何财经杂志和报道,只关注着各种宏观政策和数据,其实潜意识里还是不大愿意看到有关戚家的消息吧。   见她不愿多谈,孙一军也很有风度的不再追问,尽职的继续帮她介绍潜在的投资人。   钟翘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新认识的投资人,可注意力全完被场上另一个人给带走。   他变了,上看去那么成熟老练,要不是知道他的年龄,怎么能想到他还是个比自己还小6岁的弟弟呢。   注意到自己的分神,钟翘懊恼的收回视线,饮下手里的红酒。可也不知道是那个人自带光环,还是自己的眼睛有自动的人脸识别,视线总会不自觉的往他那儿飘。   于是她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脑袋开始混沌,视野中出现叠影,对焦不上,她才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而戚承,自然是故意一直在她不远处晃来晃去,只是他将自己的眼神掩藏的很好,从未与她对上过。   看着站在孙一军边言笑晏晏的女人,他心里就窜着火。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套装,抬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抬脚跟上那个踉跄的身影。   孙一军也不知道怎么一个不留神间,她就喝成这样了,送她去了洗手间后,就在门口等着。   “怎么样?要不我送你回酒店吧?”孙一军问她。   钟翘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脑袋,也不逞强,点了点头。   孙一军抬起手臂让她扶住好有个支撑,带着人走到门口上了礼宾叫来的出租车。   他的注意力全在钟翘的身上,生怕她不舒服想吐,是以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车。   “小伙子你放心,你这种情况我遇上很多次了,从来没有跟丢过!”载着戚承的出租车司机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忍不住出声安慰。   钟翘住的酒店离鸡尾酒会的卡尔顿不远,两条街的路程,出租车停在门口,钟翘下车,谢绝了孙一军要送她上楼的建议。   “你赶紧回去吧,都到这儿了我自己可以的。”酒会还没结束,她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孙一军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嘱咐她叫客房送杯柠檬水上来,就上车离开。   红酒后劲太大了,钟翘原本还只是有些头晕,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客梯,人都已经站不稳了。   后背紧贴着墙,冰冷的瓷砖贴上后背的皮肤,凉的她一个激灵。   她现在只觉天旋地转,客梯需要刷房卡才能上去,可她连手包的扣都认不清在哪儿,越找越急,额头上都沁出一层薄汗来。   就在她都快急哭了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上她的包夺了过去,找出里面的房卡,刷开电梯,将人拽了进去,看了看房卡上的房间号,按下了12层的按钮。   钟翘闭上眼晃了晃脑袋,掀起沉沉的眼皮,仰着一张晕红的小脸,看着面前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   她的眼神涣散,身子左摇右晃的,怎么费劲儿好像都无法将眼前层层叠叠的人脸看清,小手敲了敲脑袋,又将人扫了一遍,最后看着那副金丝边眼镜,撇下嘴角。   “不是叫你回酒店不用送我上来了嘛~”   戚承刚想抚上她的脸的手一顿,转而紧紧攥住她的皓腕,等电梯一停,毫不怜香惜玉的就将人拉了出来,一间间的寻找着门上的号牌。   他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被她气得脑袋都疼。   找到房间刷开房门,他把她的包随手扔到远处,将人扯进房间用脚踢上门,把她按在墙上发狠的吻着那双讨厌的小嘴。   醉酒的人反射弧大概有一公里那么长,钟翘被严严实实的堵上嘴,连呜咽声都尽数被自己吞下。   霸道的吻来势汹汹,掠夺着她口中的每一寸柔软,窒息感挥发了血液中的酒精,她的脑袋恢复了丁点儿清明,睁大了眼,看清了面前那双凶狠狭长的眼。   戚承见她水蒙蒙的眼眸上浮现出错愕,知道她是认出了自己,唇舌从她口中退出,舌尖勾勒着她的唇线,冷冷上扬的唇角勾出促狭的笑意。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他握住一只小手,带着她往下探,覆上自己那处蓬勃,“这位总认得吧,你的老朋友了。”   钟翘面上的错愕瞬间变成惊恐,可戚承只当她这是抗拒的表现,整个人变得更加狂躁,重新吻住她,啃咬着已经微肿的红唇,深沉的眼眸锁视着她。   钟翘是想推拒的,可他结实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她的,他太了解如何叫她情/动了,不过片刻间,身体便在软在他的怀中。   他将薄唇贴在她耳边,热气喷吐在小巧绯红的耳垂上,哑声问:“到床上去吗?”   钟翘无力的攥着他肩头,攀附在他的身体上,别开眼,低垂眼帘,乖顺的点头。   戚承蹲下身,一手探到她膝后,将人打横抱起,她搂着他的脖子,发烫的脸蛋和耳朵都紧贴在他胸口。   这是个对两人都极为熟稔的动作,钟翘抬眼悄悄看他,不知道是她眼花,还是房间灯光的原因,总觉得他的瞳仁格外发亮。   戚承毫不留情的将人扔上床,欺身压了上去。   钟翘昂着小脸,脸颊很红,眼神带着情/欲的迷离,甚至隐隐有些羞涩的期盼,等待着他接下去的动作。   戚承用食指勾住领口,仰着下颌,左右扭动脖子,轻喘着将领带扯了下来,然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本就模糊的视线又被覆上一层黑暗,钟翘下意识的推拒。   “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捧住她的脸,他的鼻尖抵上她的,语调虽然温润,却不容置辩。   钟翘一动不敢动,双手攥着身侧的床单,失去目视的能力,其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明明他还没有开始做什么,光是感受到他湿热的鼻息,钟翘就觉得自己已经瘫成一汪春/水了。   戚承骤然起身,扭头看向之前被他直接丢进房内的包,手包打开着,静静躺在酒店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露出里面正发亮的手机屏幕。   他的动作很轻很快,下床捞起手机,不知道什么原因手机被静了音,不过这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看着来电显示上不断跳跃的一个军字,脑中飞快的闪过她扶着那个人的样子,还有方才可气的错认。   他的抿着嘴,暗涌情/欲的眼底掠过丝丝凉意。   按下接听,同时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重新压上床上待宰的猎物,开始撕扯她颈间碍眼的丝巾,还有将她包裹出傲人曲线的裙子。   他的动作太粗鲁了,钟翘甚至感觉到并不愉快的痛感,可她的痛呼声只引的那人变本加厉。   她听见布帛裂开的撕拉声,心口一跳,死死拽住裙子怒叱:“轻点!裙子贵着呢!”   “我给你买,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戚承失了理智,余光瞥见已经被对方挂断的手机,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繁花褪尽,只留一片亮眼的莹白,巍颤颤的,看的他心都飘了起来。   他的动作又突然变得轻盈起来,像是拆开了期待已久礼盒,虔诚的注视着心爱的宝贝,想护在怀中,又怕伤了她、痛了她。   他在她身上落下细密的吻,又轻又柔,带着薄茧的指腹又极具侵略,对她爱不释手。   钟翘难耐的弓起身子,纤颈长伸,乌发已经被香汗沾湿,又不受控的发出浅浅的低/吟,让本就难以自持的人,粗喘着在娇嫩的肌肤上宣示般留下自己灼热的印记。   细白的腿缠上他劲瘦的腰,戚承额角的青筋暴起,嗓子眼儿又干又痒,再也忍不住的就想往前冲。   可临门一脚他却突然又急急停住。   “怎么了?”钟翘没等到预期而来的欢愉,小声的问他。   “没东西。”戚承有些懊恼。   钟翘扯下蒙在眼上的领带,冷不丁对上他,不自觉的红了脸,窘促不已。她别开脸,趴在床沿,在床头柜里翻找着酒店里的东西。   她将小盒子扔给他,拉着被子一角遮在身上不去看他。   戚承拆了盒子,戴上,可没一会儿又马上摘下,泄气的说:“不行,太小了。”   钟翘被他折腾了那么久,加上自己这又是荒了两年,哪儿甘心在现在刹车,她转回脑袋,自己找了一个拆开,不管不顾的就要自己给他戴上:“将就下吧。”   戚承握住她作乱的手,耷拉着宽厚的双肩,眼眸氤氲的雾气一般,看上去可怜巴巴:   “我疼~” 第82章 不笑   大概是今天整晚见多了戚承冷峻成熟的模样, 这会儿突然见他这样可怜兮兮的,就跟当初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似的,钟翘的一颗心反而躁动了起来, 扔了手里的东西, 就拉着他的脖子把人往下带。   戚承被她的动作一惊,可她的力气再大, 哪儿能和身强体壮的男人相比。他巍然不动,就是不让她得逞, 钟翘还以为他是故意使坏, 双腿更紧的缠着他, 白蛇似的扭着腰,好不妖娆。   “不行,没东西, 万一怀孕了怎么办。”虽然说得抗拒的话,但他低哑的声音无不透露着他同样难耐的内心。   可钟翘听了这话却不为所动,酒精和被撩/拨的情/欲已经全然占据了她的理智。   “没关系的,我一直有在吃药, 不会怀孕的。”她倒不是昏了头骗他,这一年多她的确有一直在吃长期避孕药。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冷下几分,冷气像是淬了冰似的从空调出风口呼呼往外吹, 原本燥热的小人瑟缩了下肩膀,却毫无察觉的往身上那个人贴,企图寻找更多的暖源。   戚承浑身发僵,双手撑在她身侧, 任由她贴着自己。他的眼神毫无温度,顶着她漆黑的发顶出神。   她为什么要吃药?   所以,她是有男朋友吗?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比今天在机场认出她的时候还要烦躁百倍千倍,重逢的喜悦在这一刻想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凉水,荡然无存。   他应该推开她的,推的远远的,再像今天白天那样,冷冷的扭过头不去看她,或者他还可以怒目斥责她,斥责她的不忠。   但他怎么舍得,这是他心心念念盼了那么近一千个日夜的人,叫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手。   钟翘见他老僧入定一般僵在那里,心里隐隐有些沮丧,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足,更是卯足了劲儿的用自己磨蹭着他,一双含春的眼水波粼粼的看着她,声如夜莺,娇滴滴的勾着人。   “小承哥哥~你快点啊~”   戚承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绷断,他眼一红,拉开她的腿,探手而下。   他的面上是凄苦的笑,动作温柔,轻声的哄着她:“乖,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不是说大话的人,言出必行,钟翘松开搂着他脖子的双臂,瘫软在大床上,连意识都渐渐模糊……   两瓣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唇边,却要吻不吻,   攀顶而来的欢愉在她脑中炸出一片白光,柔软的身体猛然颤,细腰往上挺起,像是拉满的长弓,弧度完美。   尖锐的娇/吟声随着她的身躯挺起又重重落下,房间里只有两道粗重不一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再没有别的。   戚承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下,瞬间又恢复到白天清冷的模样,下了床,走向浴室。   “我去洗洗。”   洗手间是大片磨砂磨玻璃隔出来的,钟翘的腿还在打颤,可依旧忍不住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打量着玻璃上拿到颀长的身影,还有他手里不停的动作。   钟翘不懂,怎么可以有人克己成这样,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忍到自己去纾解。   而一墙之隔的戚承却恨自己不争气,怎么见了她就丢盔卸甲,什么原则底线都不要的往她身边凑。   内心深处的情感让他想要就那样不管不顾的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可脑中的理智却告诉他,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甚至身边都已经有人完完全全的替代了他,他不能再那样自私,也不能让她犯错。   爱而不得,还有那种促使她不忠的禁忌感像是数道电流触上他的每一根神经,酥麻感从尾椎骨窜起。他紧闭着双眼,却突然想到,她在别人面前的样子,会不会比刚才更加娇艳。   闷哼从紧咬的齿关泄出,他从双手抵在墙上,任冷水从头顶灌下,掩去猛兽般的粗喘。   他又在里面待了许久,最后穿戴整齐的从卫生间出来,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白衬衫塞进稍有褶皱的西装裤里,两条长腿直立,一下子,他又变成了那个稳重内敛的男人。   激/情褪净,理智回笼。   满室旖旎也瞬间散尽,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散开。   戚承抬起手臂,系着腕处的袖口,长睫微垂,在脸上打出两道阴影,钟翘看向他冷峻的侧脸,舔了舔唇珠。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坐在床尾,嘬了一口。   两人占据两米大床的一头一尾,做尽了同床异梦人貌合神离的样子。   钟翘危险的眯起眼,对他这疏冷的事后烟的模样极为不满,突然厌恶起刚才轻易就被挑拨的不能自持的自己,她磨了磨后槽牙,嗤笑一声。   戚承闻声,刚举起夹着烟的手一顿,僵在半空中,他侧过头,本应该躺在床头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爬了过来,爬跪在他身侧,撅着tun,腰身下陷,凹出诱人的弧度,媚眼如丝。   他心跳一顿,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可隐隐又有些期待的盯着她接下去的动作。   他看着她仰着的小脸低了下来,离他越来越近,微张檀口,露出几颗小白牙。   然后——   她咬上夹在指间的烟尾,刁走了烟,一手扯着被子挡在胸前,靠回到床头,舒服似的半阖着眼,姿势随性慵懒,吞云吐雾。   戚承简直都要被她弄疯了,就刚刚这一下,他甚至感觉鼻子从有热流涌动,更别提那绷紧憋屈的裤腰了。   他目露凶光,心中愤恨不平,重新掏出一只烟点上。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烟抽了两口,戚承突然出声。   “挺好的。”   旧情人间最例行公事的一问一答,却没有让死寂的气氛活跃半分。   戚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听怎样的一个答案,毕竟好或不好,于他而言,都不算舒心。   可两人这样相对无言,同样也是他不堪忍受的。   他应该离开的,再说一句“抱歉”,可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人,叫他怎么舍得。   衣兜里的电话铃响起,戚承却是如释重负般的吁了一口气,捞起扔在一边的西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抬脚就往门外走。   “我有事要忙,你早点休息吧。”   应声响起的是关门声,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人便没了踪影,就像白天那样。   钟翘气鼓鼓的掐了烟,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有点自我怀疑。   戚承站在酒店走廊的尽头,接起了电话。   “喂!戚承,这回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虽说前两年没帮到你什么,可人既然回了B市,小爷我就一定能帮你把人找出来。”   电话刚一接通,陶书全就机关枪似的说了一连串也不带喘气的。   “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你知道她在哪儿吗?”陶书全可别提有多激动了,当年钟翘走的匆忙,戚承的父亲又铁了心不帮他找人,除了窥探钟翘的社交或者朋友,根本找不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可如今钟翘回了B市就好办了,陶书全如今在B市有点自己的人脉,他家又是在B市做酒店的,假如钟翘没回家住,只要她是住在B市的高端酒店里,他就一定能把人给找出来。   也情况也的确如戚承所料,她向来不会在吃穿住行上委屈自己,猜到她没回公寓住,那就一定会在市区这边住五星级的酒店。   “她在四季。”戚承语气淡淡的说。   “靠!你怎么知道的!”陶书全惊了,对着电话大喊了一声,他今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说服他妈帮忙查了一圈B市今日的入住名单。   “她带我来的。”   “……”陶书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了。”   “你没事吗?”陶书全小心翼翼的问他,实在是这样的戚承太反常了,竟然跟他说谢谢,难带不应该是滚吗?   “先不说了,改天请你喝酒。”   戚承挂了电话,站在走廊的尽头开着窗又抽了一支烟,找到了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   钟翘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她靠在床头缓神,拿起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被她无意间按到了静音键。   电话有一半都是程军打来的,钟妈打了一个,孙一军打了一个,还有几个B市区号打头的座机。   她先给钟妈回了一个,无外乎就是要她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如果能抽空再考虑一下自己的私人问题就更好了。   当初和戚承还在一起的那年春节跟家里说了交男朋友的事,可第二年春节却没能带人回去,钟爸钟妈自然就知道了两人分手的事儿。   不过他们当时也都没说什么,痛痛快快的让她在外面浪了两年都没再提这话茬,钟翘感激的掏出小金库就给钟妈换了车。   可谁知道年初这车刚一买完,这亲妈就翻脸不认人了。主要也是钟翘今年都29了,说起来都是三十的人了,钟妈便又开始着急了起来,甚至还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她是不是跟程军在一起。   钟翘好说歹说终于应付完了家里的电话,给孙一军回了条微信,才给程军拨了电话。   程军奇迹般的在嘟声响了两下后就接了电话,两人约了个下午茶的时间,说要见面聊。   钟翘起来起了个早,收拾了一下,目光瞥见床头那条靛青色的领带,蓦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荒唐的场景。   她咬着牙将领带团成一团,都走到垃圾桶边儿了,可手抬起来,却转了个方向,最终还是扔进了行李箱里。   钟翘也有两个月没见程军了,两人约见的下午茶离酒店不远,她都没打车,戴上宽大的墨镜,踩着高跟鞋步行过去,只是好像时间预估错误,到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程军已经到了,坐在床边,双腿交叠,看着姗姗来迟的人,眼里勾着焉坏的笑上下打量着她。   “哟~瞧瞧我们翘姐这张脸,水灵的就跟开了光似的。快来跟我说说,昨夜战绩如何?” 第83章 笑一个   程军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眼神更是有些高深莫测,看的钟翘有些不自在,她拉开座位坐下来, 有些心虚的别开脸。   “说什么呢你~”   程军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双手拉住椅子往前挪了挪,俯身侧歪着脑袋对着钟翘的脸是左看右看, 不住啧嘴:“有雨露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   “你有话就直说,你这样我瘆的慌。”钟翘往后退了点, 有些嫌弃的看着她。   “呵——”程军端正了坐姿, 侧着身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目光有些幽怨,“我才瘆的慌,大晚上的听了一场活春.宫, 整个人都难受了一天。”   “不会吧,你干嘛了?听人墙角不道德啊!”   程军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可没这癖好,但架不住有人非得给我听啊!”   她看钟翘一脸茫然, 大概明白了些什么,轻咳两声,清了清嗓, 学着她昨晚听到的喊了一嗓子:“轻点儿!裙子贵着呢!”   钟翘睁大了眼,懵了。   程军看她那样就好笑,嫌药吓的不够猛似的,又压着嗓子, 故作粗声:“我给你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钟翘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动作太大,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可她现在管不了这些,只想着要去捂住程军那张嘴。   程军兔子一样跳开,避开了她:“干嘛?想杀人灭口啊你!”   钟翘急红了一张脸,本来可以抛在脑后的事儿这会儿被人刻意的提醒,又羞又窘,小女人娇羞般急的跺脚,气急败坏的追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程军一看她真急眼了,挥了挥手,连忙安抚她:“先坐下,先坐下。”   两人弄进太大,甜品店里本来就安静,不少人都侧目看过来,钟翘一看,赶紧坐下,扯了扯裙摆,压低了声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程军抬着下巴,点了点她的包:“你看一眼昨晚的通话记录先。”   钟翘狐疑的瞥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早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占据了大半的通话列表,所以她早上都没注意到昨晚那通被接起的电话。   看着通话详单里时常一分半钟的记录,她惊讶不已:“我什么时候接的电话?”   程军无辜的摊手:“你确定为我会知道?”   钟翘立马就联想到了那条领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肺都快炸了。   他怎么可以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其实昨天程军就是想打电话问问钟翘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人,结果接通电话后也是懵的,听了两句话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生怕晚上做噩梦。   “你现在可以交待了,昨晚到底什么情况?感觉战况激烈啊!”难得抓着一个八卦,程军怎么肯放过。   “没你想的那事儿!”两人也没做到最后一步,钟翘觉得昨晚两人也不算那啥吧……   “什么?!”程军满脸嫌弃,又不死心的问,“不可能吧!你别骗我!”   “哎呀~真没有~”钟翘有些躲避这个话题。   程军一看就品出些东西来,挑了挑眉,换了一个问法:“那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除了最后那啥……”   程军咋舌:“这是何路大仙,那么厉害。”   钟翘想起刚进门是程军说的话,还有昨夜两人最后做的事,脸颊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心里小声的犯着嘀咕。   不是她开了光,是那手开了光吧。   “人是昨天晚上酒会上的?”程军又问。   钟翘愣了愣,点了下头,他们昨天的确是在酒会上见到的。   程军没有再追问,只竖起大拇指比了比:“厉害了,我的翘!”   两人太熟稔了,也没什么要叙旧的地方,钟翘大概说了一下昨天和几个投资方聊下来的结果。   “对了,今天上午我接到一个电话,有一家公司想和我们谈谈,大概是没联系到你,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我。”程军想起上午接到的电话,赶紧把正事儿和她说了下,“我上网查了一下,是个新公司,好像这两年才注册的,但是看网上介绍还行,我也不懂这些。”   如今网上的消息真假参半,她们要找有实力有想法的资方,想比上网搜,她更愿意直接与对方面谈来的更有效率。   钟翘拿出笔记本翻开,上面列了好几家公司的名字,后面还标注了对方心仪的投注资金还有钟翘对他们简单的评价。   合作,向来都是双向的,不光资方要对他们进行调研,他们也同样需要对甲方有一个考量。   “你说的那个公司叫什么?”钟翘问她。   “朵拉投资。”   钟翘皱起眉头:“哆啦A梦?”   “花朵的朵,推拉的拉。”   钟翘把名字记下,可心里却对这家公司的第一印象打了个问号,这是什么鬼名字,难不成合伙人是女的?   这边她才把眼下的情况给程军说了说,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一个B市区号的座机,看着眼熟,应该是在上午未接来电中见过。   接起电话,钟翘听了两句,然后看向程军,点头应着什么,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看起来十分犹豫。   也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钟翘像是被说服,然后礼貌的挂了电话。   “刚说起就来了电话,说是朵拉资本的,约我们下午见面谈一谈,可我总觉得不靠谱。”钟翘本能的觉得这事儿有猫腻。   “那你还答应?”程军刚刚听见她应了那边的三点的约。   钟翘抬手,竖起三根手指:“她跟我报了这个数,你说我能拒绝吗?”   他们相融一千万,看她这意思,总不可能是三百万。   “三千万?”程军有些不敢相信。   钟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大姐,现实点儿行吗?”   “那总不可能是三百万吧。”   钟翘点了点头,端着骨瓷杯,喝了口红茶,悠哉悠哉:“还真是三百万。”   “美金。”   两千万人民币,投她们这种非科研类的项目,钟翘都觉得夸张,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毕竟三十万装修出来的房子就是不能和三百万的装修比啊。   所以钟翘还是答应了下来,对方报的地址也不算远,反正今天她和程军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去一趟聊一聊看看。   “约了三点是吧?现在都两点了,咱们赶紧走吧。”有人想砸钱,程军怎么还坐得住。   钟翘拿出手机,给孙一军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他是不是了解这家公司,既然是新公司,还是问人效率来的高一些。   “朵拉资本?”孙一军的语气透着些惊讶。   “你知道?听说成立都没两年。”   “嗯,知道,这家公司这两年做的项目不多,但都是不错的,就我知道的有光伏,5G,还有生物医药。”   “都是高端制造业啊,怎么会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钟翘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没了底,倒不是灭自己威风,而是她们这项目和这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光轮投资资金就得差上一位数。   “既然人家联系你了,就一定有人家的想法。”   孙一军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钟翘也没多想,直到一个小时后钟翘和程军坐在朵拉资本的会客厅里见到了这家公司的合伙人,她才终于明白了孙一军电话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84章 不笑   时间拉回到半小时间前, 那会儿钟翘和程军刚刚打车到约定的办公楼下。钟翘看着二十层楼高的大厦顶端架出的巨型字牌,微微愣神——   华光大厦   华光资本在B市的总公司就在这栋里,或者说, 这栋写字楼里现在正坐着的人里, 有一半都是华光的员工。   而华光的创始人正是戚尉光。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钟翘连眼皮都跳了起来, 如果她今天是一个人来,可能就打退堂鼓了, 但项目是她和程军共同的, 也是两个人往里面投了资金和心血的, 所以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情绪管理。   两人走进大厦,钟翘按照先前对方留给她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有一名穿着铅灰色正装的男人下楼来接他们。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 估计也是二十来岁,非常礼貌的跟她们打了招呼,用工牌刷了卡领她们上楼。   年轻的好处是健谈,这位自称叫梁沛洲的男助理很会说话, 哄得程军笑的花枝乱颤。   也就是三人等电梯的工夫,钟翘往梁助理挂在脖子里的工牌上瞄了一眼。   工牌最上面一行印着工整的四个字,朵拉资本。   但印在后面的那一行英文, 却让钟翘只觉脑仁发疼——   Dollar Capital   Dollar?!这公司的合伙人取名字的时候敢不敢走点儿心?   她对这家公司越发的好奇了,等三人走进电梯,她打断了正聊得风声水起的两人,向梁助理打听:“你们老板可真厉害, 能租到这里的办公室。”   这两年金融业大热,因此不少皮包公司也闻风而起。在漂亮的写字楼里租上两间宽敞的办公室,再找上两个漂亮的前台,每个月花个十万块,打着各种术语卖所谓的投资产品。   你看上的是那些十点往上的收益,而他们看上的却是你的本金,一本万利。   可华光的大厦先不说高昂的租金,关键是顶楼的招牌,就注定了这里千金难求的办公室,钟翘如今已经不会再怀疑这家公司的实力了,看起来人家不光有钱,还有人脉,这样的投资商,没有人能拒绝。   梁助理显然回答过很多遍这样的问题了,答起来得心应手。   “我们公司半年前已经被华光并购,但享有独立执行权,我们可以算是华光的子公司。”   这话的潜台词,大概就是,我们的金主爸爸很有钱。   钟翘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一开口就是三百万美金了。   这家公司租下了整一层,眼见的员工看上去年纪都不大,整层楼的装修风格也是时下年轻人偏爱的xing冷淡北欧风。   钟翘和程军坐在会客厅里,梁助理给她们倒了两杯热茶进来,让她们稍等片刻。   “狗子,我说你能收敛一点吗?咱们是来谈正事的。”钟翘刚刚瞥见程军和梁助理交换了微信号,心里隐隐为这个小助理捏一把汗。   程军正饶有兴趣的翻看着梁助理的朋友圈,对好友的劝告不以为然:“就许你找小弟弟,不许我看着解解馋?”   “我那都是过去式了!”   “什么过去式?”   会客厅的胡桃木门被推开,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全部朝后梳起,戴的还是昨天钟翘见过的那副金丝边的眼镜,气质疏冷,透过镜片落在钟翘身上的眼神看起来却有那么点——   温润?   跟在他身后的是她们都见过的梁助理,他尽职的向钟翘和程军介绍起来。   “钟小姐,程小姐,这是戚总。”   戚承从西服内兜里拿出银质名片夹,一一递给她们。   朵拉资本创始人兼执行合伙人   钟翘这回可以肯定了,这公司的名字还真是老板不走心的产物,可以说是非常戚承了。   梁助理显然是不知道她们跟自己的老板是老相识,公式化的介绍完双方,会客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程军自然是认出了戚承的,只是这时候钟翘的态度才是她的态度,她紧闭着嘴,尽可能的想去忽视屋子里波动的汹涌暗潮。   “听朋友谈起过‘美啦’app在找A轮融资,我们对这个产品还比较感兴趣,所以才冒昧约两位过来谈谈。”戚承与钟翘虚握了手,见她们入座,解开西服下摆的纽扣,在她们对面坐下。   这是要装不认识?   程军挑眉,偷偷打量了一眼好友,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出的寒气。   其实对他这样的处理方式,钟翘的心里倒没有太大的起伏,她抿着嘴,心中是在想另一件事。   成规模的公司都会有专门做项目前期的职员,专门关注市场上热门的投资方向和项目产品,然后反馈给上级。   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公司主动联系她们,只是这一次,她有些吃不准,这家朵拉资本找上她们,究竟是碰巧遇上了他的公司,还是根本就是他授意的行为呢?   虽然知道这样想有些自作多情,但这时间太赶巧了,昨天才回B市,才遇上的人,今天就莫名其妙坐在了他的公司里。   想到这里,她便试探着问:“据我所知,贵公司先前投资的大都是高端制造业的项目,都算是大投资,怎么会对我们这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的APP感兴趣?”   戚承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交握着端放在桌上的双手,神态自然:“互联网消费模式是未来的大方向,你们这算是新兴消费,怎么能叫没什么技术含量呢。”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戚承面上浮着若有似无的笑,继续说:“我就个商人,说白了,什么挣钱我投什么,而我的员工只需要告诉我这个项目我可以挣多少,其他的,只要不违法,都不是我所需要关心的。”   一句话堵死了钟翘心里所有的猜测,光是在旁边看戏的程军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看起来这两年小鲜肉长进了不少啊,怪不得昨晚让钟翘塞了牙都没吃下去。   钟翘果然没话可说,明明由他打消了自己心里头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傻念头是好事,可她心里就是有些不爽,看他的眼神自然也就不那么友好。   两年不见,那个会撒娇的少年变成了在商言商的合格投资人,她和他曾共事过几天,知道他很优秀,却不想短短两年,他会变的这么专业,知识储备厚实,令人瞠目结舌。   好像但凡提到某个行业,某个新闻,他都可以准确的说出相关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她不会打开手机去搜索核实,她知道,他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她记得他心算很好,记忆力也超寻,像是有个无限量的大脑,永远都填不满。   记忆里那么好的人,真的可以在两年后就这样干干脆脆的把她给遗忘吗?还是说,正因为他脑袋里存的东西太多了,那些有关她的,或许早就被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积灰,无人问津。   钟翘走神了,在非常宝贵的时间里犯了非常不专业的错误。   她抱歉一笑,及时找回了思路。   程军其实对这些一窍不通,她对这个项目初期的主要贡献就是投了不少的钱,还有就是给熬夜加班的团队及时订上宵夜和咖啡。   而对于早上莫名其妙接下老板交待的梁助理更是明白少说话涨工资的原则,默默在一旁当陪衬。   于是一个多小时下来,大都是钟翘和戚承两人间的谈话。   “我希望能和我的合伙人回去再商量一下。”话说到最后,钟翘也坚持着没有立马点头。   戚承大方的答应下来,表示理解,也愿意给她们考虑的时间,但是并不算太充裕:“希望钟小姐这周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对我而言,将钱每闲置一天都是损失。”   这话叫程军听起来可以说是非常装比了,但钟翘知道他这倒也不算是什么大话。   “虽然我认为钟小姐没什么需要多考虑的,我觉得你不会找到比我们更合适的资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戚承语气笃定,眼里皆是自信的光。   一个多小时谈下来,如果单从先前聊过的几家来看,朵拉的确是目前最合适的投资方,无论是理念还有资金,可钟翘对于这堪比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决定还是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说。   “匆忙之下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最好的,做生意也讲究缘分不是吗?”这是钟翘对他方才最后那句机不可失的回答。   可戚承的眸色却暗了几分,他只当她是在影射两人之前的事情。   所以,她心里还是抗拒与自己有来往吗?   但既然机会摆在了眼前,他就没有让它流失的可能,他嘴角勾着笑,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四人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按流程,现在应该是寒暄两句再相互道别。可心怀鬼胎的戚承显然不会希望钟翘离开他的视线。   他一手系着西服下摆的纽扣,跨步走到钟翘的身边,用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声音,说了一句堪比惊雷的话。   “公事既然谈完了,就顺便跟钟小姐说说私事吧。”   钟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妙,可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那人自说自话的接上了后面那句话。   “昨天手误撕坏了你的衣服,正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不如我就陪钟小姐重新去买一件吧。”   这话一说完,另外三人表情各异,钟翘自然是错愕加窘促;程军则眼冒精光,对于眼下的情形喜闻乐见,根本不管钟翘现在生无可恋的心态。   而站在一旁扮演静物的梁助理却是一脸惊恐不已的表情。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收了收下巴,低着头悄悄打量着身边安然自若的老板,直到注意到老板那只背在身后握成拳的手,心里有了谱。   他就说嘛,老板一大早亲自关照他来联系这个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项目果然有问题,还真是是不利不起早。   而且弄半天原来两人认识,那还装半天陌生人,这是角色扮演玩情调?手误撕坏裙子?这得误成啥样啊?老板的世界,作为纯情年少的他真的不懂。   钟翘应该拒绝的,可再看那人镜片后面那双满是促狭的笑眼,她就头皮发麻。所以憋了半天是在这儿等她?大尾巴藏了半天也不嫌屁股硌的慌。   “如果戚总觉得过意不去执意如此,那便请吧。”钟翘指了指门,坦然的应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戚承到底想干嘛,但她知道,既然他提了这茬,便是她现在拒绝了,之后他也一定会揪着这事儿不放,还不如让他赔了这裙子,尽早算清昨天的帐,将此事翻篇儿。   “啊~钟翘原本答应陪我逛街的,可戚总您现在要走了我的人,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好吧?”程军露着坏笑。   钟翘扭头,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儿,心里流过一阵暖流,果然紧要关头,姐妹还是靠谱啊!知道要救她于水火之中。   戚承吊起眉梢,知道程军这话没说完,等着下文。   “这样吧,不如戚总把您的助理借我吧。”程军抿着嘴,一双丹凤眼赤.裸裸的打量着梁助理。   钟翘耷拉着嘴角,心里已经把程军拉进了永远的黑名单,包括下辈子、下下辈子的。   她向她投以控诉的目光。   狗子,你果然还是一条无情无义的狗子,浪费了姐的满腔感激。   “没问题,梁助理你就陪军姐上街,顺便再替我请军姐吃顿饭,明天没什么事儿下午来公司就行。”戚承很上道的将人双手奉上,连称呼都从程小姐改成了军姐。   钟翘觉得自己被卖了,可投诉无门,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戚总的公司看起来也不怎么忙啊,员工上班的时间都那么弹性吗?”钟翘讥讽道。   “只要能好好完成工作,打卡坐班什么的都只是形式,并不重要。如果钟小姐羡慕的话,也可以来我们这儿上班,听说你以前是一位优秀的投资总监,我们公司非常欢迎你这样的优质人才。”戚承的眼角眉梢都是得逞的笑。   钟翘在心里冷哼,好一个听说,听说的可真够多的。   她幽幽瞥了他一眼,越过人,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不咸不淡的说:“戚总不是说要赔我裙子嘛,快走吧。”   戚承和钟翘到了车库取车,他现在的身份变了,开的车自然也不再是从前那辆。   一辆白色的卡宴,同样是红黑内饰,远远看着,就是一辆放大的Macan。   钟翘直接给他指路商场,两人一路上也没说多余的话,到了地儿,她直接带人去了昨天下午买裙子的店。   裙子还有一条,恰巧还刚刚好是钟翘的码,她隐隐松了一口气,在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担心,担心万一款式没了,或者尺码不全,他会不会又借着这茬弄出点别的事儿来。   其实这条裙子是别的客人事先订下的,但眼前客人十分诚意要买,店员查了B市其他地方的店也可以调,便将这条裙子先让了出来。   店员将裙子打包,戚承刷了卡,眼睛却盯着店门口,一脸沉思,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   钟翘走过去,弯着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对面是一家她偶尔光顾的高端内衣品牌,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在想……”戚承一手捂在鼻下,微蹙眉心,显然是陷入了纠结中,“我在想,我应该昨天就赔你裙子的,这一天的利息,我该赔你点什么好呢?” 第85章 笑一个   戚承说的一本正经, 简直就要让人信了他的鬼话。   “不用了,今天麻烦戚总特地跑一趟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钟翘根本不想接这话茬,拎着纸袋, 准备走人。   戚承连忙跟上人, 走在她身侧,不肯轻易放弃:“可是如果不赔你点利息, 我就欠了钟小姐,会让我寝食难安的。”、   “那就寝食难安吧, 我吃的好睡的好就行。”   钟翘目不斜视, 走路生风, 走出商场,从包里拿出大墨镜戴上,准备拦车。   “你真无情。”戚承看向她的侧脸, 控诉着她的漠视。   钟翘连话都不想接了,B市的夏天又干又燥,只在外面站了这半分钟,她就已经热的冒汗。   远远看见出租车正驶进候车区, 钟翘抬起胳膊拦车,可手臂刚伸直,就被戚承一把按下。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又对停在他们身边的出租车摆摆手:“师傅我们不走,不好意思。”   钟翘用力甩开他的手,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他:“你到底想干嘛啊?”   戚承看着她崩坏的表情,心里却有些高兴, 生气就好,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心如止水。   “怎么?不叫戚总了?”他打趣她道。   钟翘摘下墨镜,又走回到商场门口,吹着冷风,总算感觉平静了点。   “说吧,还想干嘛?”她冷声问他,面无表情。   戚承俯身,将脸凑近了她,神色暧昧:“想让钟小姐把昨天的服务费结一下。”   “什么服务费?”钟翘敛眉。   “当然是……特殊服务的服务费啊……”话说了半句,他还故意停顿了两下,拉出长长的尾音。   钟翘眨眨眼,愣怔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气的胸闷,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摔他脸上。   “戚承!你不要脸!”她咬着后槽牙,字字说的狠切。   戚承的表情看起来让她很陌生,端着玩世不恭的笑,舌尖扫过上排的齿面似真似假的说道:“悄悄和脸不可兼得。”   钟翘对上他那双笑眼,却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都已经过去了。”   都已经过去了,这句话在下午他推门进会议室的时候就听她说过一遍了。他知道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是看到她回来,他本能的就想把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直起身体,正了正神色,又恢复到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勾着没有温度的笑,连语气都瞬间平淡了下来:“跟你开个玩笑。”   钟翘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   戚承心里发涩,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很久没见了,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叙叙旧。”   “吃饭就不必了吧。”钟翘并不想与他在私下有太多的接触,昨晚是个意外,因为她喝多了。   “当初你临走前可是跟我说要做朋友的,旧友重逢吃顿饭都要拒绝吗?”戚承不依不饶,似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还得再磨上她一会儿。   朋友?钟翘苦笑,真有什么旧情人当朋友的吗?这种鬼话连小学生都不会信了吧。当初她说的那些也不过都是场面话罢了。   钟翘以为成年人世界里默认的潜规则,在戚承这儿可都说不通,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还可以做朋友 ,结果每半天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事儿戚承现在想起来都依旧气的胸口发疼,这个大骗子!   他心里憋着气,便乘胜追击,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而且未来我们很有可能会合作,总不能因为曾经在一起过,就把关系给弄僵了,这样对公司之间的往来也不好吧,你说对吗?”   毕业踏上社会的男人,果然长大了。戚承完全掌握了谈判的要领,他把她当成会议桌上势在必得的项目,用最简洁却最有说服力的话,动摇了她。   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迟疑着点了头:“不过我不是特别饿,我们就随便吃点吧。”   这会儿也正接近饭点,她只想速战速决。   钟翘就近在商场楼上选了一家餐厅,不过人均两百的大众餐厅,人很多,很热闹,唯有他们那一桌一直很安静,显得格格不入。   戚承也没在饭桌上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钟翘埋头苦的躲避他都看在眼里。   点的三个菜都被吃的很干净,钟翘提出要回酒店,戚承没有挽留,只说要送她。   想到昨天都把人给糊里糊涂带回去了,钟翘也不矫情,大方的跟着他取车。   眼见他要把车拐进酒店车库的方向,钟翘连忙指了指酒店大门:“你把我放在门口就行。”   戚承抿着嘴,又把方向打了回来。   迎宾的服务生拉开车门,钟翘说了一句谢谢,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只留下一个窈窕而去的背影。   钟翘站在走廊里,扶着廊柱探着个脑袋,见他的车真的开走了,才拿着包走向前台。   她是来换房间的,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说不喜欢窗外对着马路,希望他们给她换一个房间。   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是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客人,反正房间也有富余,前台也没有多问,只确定了不是房间本身有什么问题打扰到客人,便高效率的换了房,还安排了服务生的上去帮她搬行李。   她房间本身就收拾的干净,只理了一下卫生间的护肤品,就换到了新的房间。   她也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一次了。虽然戚承好像做尽了疏离的样子,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几句让人遐想连篇的话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做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在电脑里搜索起了朵拉资本。   公司是在钟翘离开那年的年末成立的,注册资金不少。而网上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一条新闻便是朵拉资本成立半年左右被华光收购的事情。   网上对于朵拉资本创始人的描写不多,照片也只有寥寥几张,大都是一盒场合下不同角度拍的,年轻的男子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站姿如松,在人群的簇拥中,镁光灯下,面色冷漠,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再将关键词换成戚承,新闻的词条倒多了不少种类,在他的名字前大都冠有B大高材生或者B大优秀毕业生这几个词,非常夺人眼球。   钟翘耐心看完了整整二十几条搜索出来的新闻网页,也算是平平凑凑的了解了戚承的‘创业史’。   在B大毕业前参加了亚洲青年精算比赛一举成名,拿着20万美金的奖金作为保证金正式开始操作期货,将螺纹钢材期货的杠杆比放大到1:20这种危险比例,却好运的赚得盆满钵满,几次操作后,便在业内崭露头角。   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爆仓,毕竟期货这种东西,赚得多,但亏起来也能抄光人的老底。有人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运气也的确是好,也有人说他是胆子太大不怕死,等摔下来就知道疼了。   可一次两次的成功可以归功于运气,但小半年下来,只亏损过一次的成绩让人再也不能忽视这个年轻人的能力。   就在大家等着看他如何再在期货上做出新高后,戚承却带着所有盈利抽身离开,注册了朵拉,开始进行项目投资。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大家以为的期货天才少年,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比赛奖金钱生钱,利滚利,滚出创业的本金。   只是别的年轻人都用本金做项目,他倒好,摇身一变直接成了那些‘别的年轻人’的投资人,够简单,也够粗暴。   钟翘合上电脑,吁了一口气,怪不得孙一军会说那些话,这两年戚承做出的成绩还真是惊为天人,也难为他读研还能空出时间来做那么多事。   她洗了个澡,程军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喂?没有打扰到你们办正事儿吧~”程军抢在前头问她。   “把你那个‘们’字去掉。”钟翘掀着眼皮,就知道她不怀好心。   “说说呗,你们后来都去干嘛了?”   “他说要赔我裙子,自然就去买裙子了呗。”钟翘回答的很小心,语气也很平静,生怕多加一个尾音都会让唯恐天下不乱的程军想歪了去。   “就没了?”程军可不信。   “还在商场楼上吃了顿饭。”钟翘老实的补充,对程军,她倒没打算要隐瞒什么。   “然后?”程军循循善诱。   “然后他送我到酒店的大门口,就真的没了。”她把门口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不应该啊~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也得干柴烈火不死不休呢。”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程军听起来有些兴致缺缺的。   “昨晚喝多了酒都没怎样,今天就更不可能了,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钟翘想到梁助理,便问她,“话说你没把小梁弟弟给办了吧?”   “什么话啊你!你当人人都是你啊,辣手催我祖国的花朵,姐姐我这点底线还有呢。”程军赶紧撇清,“再说了,人家这不都是为了你嘛~”   “你厉害了,现在撩小弟弟都把借口打到我身上来了。”这个锅,钟翘不背。   “可不就是为了你啊,我帮你打探过了,你的小戚总着两年私生活干干净净跟白纸一样,什么莺莺燕燕连影子都没有,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过的跟苦行僧一样,看起来这是为你守身如玉呢。”程军今天没少在梁助理那儿旁敲侧击的打听戚承的事儿,而梁助理也是个眼明的,看出来老板和钟翘之间怕是有什么,便也‘有意无意’的在程军面前说漏嘴。   “打住!你别听了两句就自己臆想行吗?人家那叫有事业心,跟我有什么关系。”钟翘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这种地步,戚承现在条件那么硬,身边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何必对她这种失业老阿姨念念不忘,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可要是对你没意思干嘛上赶着要赔你衣服?”   “那是因为我对他说过衣服很贵。”   “我觉得他就是想找机会和你独处。”程军觉得那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在机场的时候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走?昨天酒会一开始,为什么当着旁人的面下我面子?为什么今天又在一开始跟我们装作不认识?”钟翘一连三问,不光问住了程军,连自己心口也跟塞了块棉花似的,喘不过气来,“与其说他对我余情未了,还不如说是对我甩了他的事耿耿于怀更说的过去吧。”   程军听懂了她哑声的低落:“那项目的事情?”   “我不知道,理智告诉我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直觉又告诉我不要再去接近他。”这才是钟翘想跟程军讨论的事情,程军也是项目的合伙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而做出不客观的决定。   “如果你觉得朵拉是最合适的投资商,那就合作啊!前男友怎么了,这年头为金钱弯腰不可耻!我前男友要是能给我三百万美金,我能站他面前让他把当前我泼在他头上的咖啡泼回来。”程军知道她的症结所在。   “行吧,那我这两天在和其他公司谈谈再决定。”钟翘心里有了谱,程军的话糙理不糙,她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钟翘怕晚上睡不好,吃了两颗褪黑素,敷了个面膜,关了灯准备躺下。   睡前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一条未读微信悬在对话框顶端。   【Q: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项目的事情,我知道你对我有芥蒂,但是项目做成了,是双赢的事。】   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那会儿她还在和程军打电话。   【正经翘: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钟翘把手机放在床边,盖上被子阖上眼,大概是房间换了个朝向,她有些不自在,干脆蒙上了被子。   蒙上被子好像又太闷了,于是她又将被子掀开。   翻来又覆去,铺的整齐的被子早被她抱成一团,她颓然的探手在床单上摸索着手机,想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手机上又是一条未读消息。   【Q:嗯,早点休息吧,晚安。】   钟翘睁着一双清明的眼,将手机举在头顶。   【正经翘:晚安。】   重新锁上手机,钟翘的睡意仿佛也随着这咒语般的‘晚安’袭来。   她再次阖上眼,终于沉沉的睡去。   另一边的戚承也正抱着一团被子靠床坐着,看见那句晚来的‘晚安’,他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双脚在空中乱踹。   将手机贴在胸口,这个白日里光线沉稳的男人脸上泛着红晕,嘴角尽是满足。   她回来了,真好。 第86章 不笑   接下来两天, 钟翘将时间排的满满的,又见了一些以前在B市有过合作的投资人,谈了几家下来, 不得不说, 朵拉依旧是她心中的首选。   她还特地将程军和孙一军都约了出来吃了顿饭,然后好好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孙一军还是比较看好朵拉的资历和母公司的背景,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这次朵拉之所以抛出橄榄枝,有一部分是投资方某人不可言说的私心。   而程军就更没有意见了, 谁能拒绝三百万美金?除非她脑子被钟翘给踢了。   既然心里有了决定, 钟翘在晚上给之前联系的投资方都统一群发了邮件, 取消了原定下周在B市要做的项目路演。   而在这天入睡前,她再一次收到了戚承的消息。   【Q: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梁助理是个非常尽职的员工,他早就已经细心留意了关于钟翘和她们‘美啦’这个产品的消息, 在知道各投资方收到取消路演的消息后就立马汇报给了自己的老板。   路演取消了,那便说明项目方已经找到投资人了。   戚承有信心,她做出了明确的决定。   钟翘心想他消息倒是灵通,也不拿乔, 给他回了消息。   【正经翘:也祝戚总财源滚滚。】   她们的项目成功,他便能挣钱,算是给了他明确的答复。   就在钟翘猜测他会回复什么的时候, 他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喂?”电话接起来却没听见那头出声,钟翘拉开手机看了眼,确定电话通着。   “嗯,我在。”他深吸一口气, “有些激动,没想到电话也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这话要她怎么接?   “开玩笑。”戚承干笑了两声,说起了正事。   朵拉现在属于华光的子公司,虽然执行权在戚承手里,但公司的名义上还是有另外两个合伙人。所以虽然戚承和钟翘谈好了合作的事宜,但她们还是需要去朵拉和决议层开一次会,做一次项目推进演说。   “合作的金额和细节不会有变化,不过是类似走个过场而已。”戚承着重说明了一下,生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这没问题。”这和路演没差,不过就是专门做给一家公司看罢了,钟翘都有准备,“什么时候方便?”   “要不就明天吧?”已经两天没见她了,明明已经分开两年多,可知道她就在自己几公里开外的地方,他就管不住自己两条腿。   天知道他这两天晨跑加夜跑一直徘徊在四季楼下不上去憋得有多难受。   “明天?会不会时间太紧了?”钟翘有些奇怪,他们公司那么空吗?这时间都不用安排?   戚承只以为钟翘这边没准备好,不想让她熬夜整理资料,想了想问:“那要不……周五?”   三天时间应该够她准备的了吧。   钟翘听着他像是试探般的语气总觉得哪儿说不出的奇怪:“行,那就周五。”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需要我叫梁助理来接你们吗?”   “不用了,离的不算远,我和程军一起过来就行。”   “那……那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一想到周五又能见到她,他现在兴奋的只想下楼跑上两圈。   “诶,等等。”钟翘连忙喊他。   “怎么了?”他尽力维持平和的语气,可微微颤栗双唇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激动。   “你没告诉我周五具体的时间啊……”钟翘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加班一夜没睡。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他心里有些失落,还以为她是想和自己说说话呢。   “下午3点吧,结束后大家还可以一起吃个饭。”他说。   “那周五见。”   “嗯,晚安。”   钟翘看了眼时间,这才几点?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道:“晚安。”   那边没了声音,钟翘拿下手机,准备挂掉电话。   “你先挂。”   听筒里飘出微不可闻的男声,但她没有听见,按下了挂断键。   戚承听着耳边的忙音,看着手机,神色哀怨的嘟囔了一句。   “让你挂你就挂,以前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   **   项目的主讲必然是钟翘,程军这两天就陪着她练手,顺便帮着她将原本用作路演的PPT重新整理的一遍。   而朵拉那边这两天也忙的不可开交,不过不是忙工作,而是忙着收拾公司。   老板亲自开口吩咐下去的,谁敢怠慢?于是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按照老板的吩咐,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位。   “老大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大佬要来咱们公司视察吗?”午休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小声的讨论着老板这两天反常的举动。   “得了吧,哪个大佬还带检查别的公司卫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读书的时候老师检查宿舍呢!”   “谁能比咱们老大还大佬?以前就是最上面那位过来,也不见老大怎么样呢。”他说的是戚尉光,戚承的身份在公司里不算是秘密,毕竟大厦顶楼的华光总裁每个月有事没事都会过来转一圈。   “我觉得大佬一定是恋爱了,我女朋友当初到我家玩儿的时候我也是在前夜收拾了一晚上。”这是一个热恋中的小伙想到的,这两天见总是阴沉着脸的老板面容温润,他早就嗅出了狗粮的香味。   “得是怎样的勇士才能摘下我们老板这朵高岭之花啊?这姑娘得有多想不开啊?看电视都比跟老板谈恋爱有意思的多吧?”   到不是他们对老板有意见,实在是老板的性格太一言难尽了,根本就是座行走的喜马拉雅山,又高又冰。   老板虽然长得好,厉害,又有钱,可架不住性格太冷了。那种冷,不是霸道总栽那样拽酷的冷,而是无欲无求,死寂一般的疏离,像是看透了红尘,漠视着一切。   公司成立这一年多来,他们见过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可结果呢?老板连拒绝都没有,直接忽视,忽视到让那些女人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再说他们,要是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失误,哪怕办坏了百万项目,都不会见老板皱一下眉,说一句责骂的话,他只会冷冷看你一眼,让你自己感受……   这边手底下的员工讨论的热火朝天,办公室里的戚承却坐在桌子后面,双手托着下颌,苦思不言,如临大敌。   “戚总?还有什么不妥的嘛?”梁助理看老板两道眉头都快打结在一起了。   戚承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找了张图片出来,转了个方向,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一会儿出去看看有没有这个牌子的香氛卖,买两个回来放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   梁助理看了一眼,在心里记下这个牌子。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香味。”   戚承站起来,拿起外套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要往外走,梁助理赶紧跟在后面。   戚承走到电梯前,回头往公司又望了一眼,茅塞顿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他才开口嘱咐梁助理:“把前台换掉,明天就把事情办好。”   “……”假如情绪可以实物化,那梁助理的头顶现在一定满是问号。   “原有补偿金加两倍给她,这个月的工资也按全勤发她,马上给我换一个男前台。顺便关照人事和财务那边的女职工,周五都好好坐在办公室里别出来瞎晃。”大概也是知道时间太紧事情不好看,戚承走出电梯,让梁助理自己去忙,不用再跟着。   梁助理一脸呆滞的回到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程军发了一条微信。   【万能小梁:我今天可以肯定,钟小姐不是我未来的老板娘。】   【波霸军:???】   【万能小梁:她是祖宗。】   **   周四这天晚上,戚承已经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外面跑了两个多小时还依旧觉得精神满满,眼看着自己已经第三遍跑到四季酒店的门口,他准备遵循一下内心,上去看她一眼。   他们已经四天没见了,这两天他也忍着没打扰她,上去就看她一眼,应该不会烦到她吧。   他走上天桥,穿到马路对面,抬头看着对面的漂亮的酒店大楼,从底楼一层层数到十二,找到了那个房间,还亮着。   会议是在明天下午两点,她一定还在为明天做准备,他依稀记得她在家工作的样子,白皙的小脸在灯光下晕着光,他就坐在她身边,都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附近好喝的奶茶店,找过去打包了一杯去冰半糖的珍珠奶茶。   让礼宾部替他刷开电梯坐上十二楼,他按下门铃,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   戚承整理好的表情僵在脸上,他听见自己的心摔了个粉碎。   “你是谁?”陌生的男人开口。   戚承的脑袋飞速转动,试图找出最合适的答案。   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吗?   她男朋友来B市找她了?   这么晚了,他不能说是在找她,万一她男朋友误会了,会不会对她发脾气?   “我……我是送外卖的。”说着,他还举起手里的奶茶。   男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房间里面喊:“宝贝?宝贝你是点奶茶了嘛?”   房间里只有淋浴哗啦啦的水声格外响亮。   男人没得到回答,直接从戚承手里拿过奶茶。   “应该是我女朋友点的,给我把。”   说完,他直接关上了门。   戚承站在原地,想走,却怎么都抬不动脚。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隔着一道房门,他可以清楚的听见房间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他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她应该没有喝上他买的奶茶,因为里面很快就换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吟声。   那声音和他曾经听过的不大一样,原来她在别人面前果然是另一幅模样。   他惨白了脸,却红着一双眼,死死咬着牙,攥着拳的手捶打着走廊的地毯……   房间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如同他的心跳。   旖旎的声儿陡然拔高又转而变得尖锐,最后平息了下来,亦如他的心跳,平静的像是心电图上的直线。   他突然惊醒过来,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酒店,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坐在路边喝了起来。   易拉罐被捏成了一个个圆饼,他打了个酒嗝,歪着脑袋,看着远处依旧亮着的那盏灯。   酒入愁肠,魂断三寸。   戚承揉了一把脸,将空了的酒瓶扔进垃圾箱,重新走回酒店。   这一次,礼宾尽责的怎么都不肯给他刷开电梯。但他也不闹事,一言不发的拿着钱包,走到前台,开了一间房,并且指定要12层的。   他重新站回到那间房门口,里面很安静,再没有听见那些暧昧的声音。   他们在干嘛?她还不是正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说着俩人间亲密的悄悄话。   她喜欢那个男人吗?爱他吗?他好不好?疼不疼她?   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没他年轻没他帅,好像也没他有钱……   但是,那个男人有她啊。   他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面对着房门,陷入了自己的臆想的桎梏中。   **   钟翘出去和程军一起吃了个宵夜,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走廊里蹲着一个人,还正好就在她之前住的那个房间的位置。   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从那人的背后慢慢绕过去。   她注意到那人抖动的双肩,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却突然觉得这人的侧脸有些熟悉。   “戚承?”   戚承从双臂中抬起头,看见站在身边的人,又瞧了瞧面前紧闭的房门,顶着一双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一脸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钟翘看见他颓废的样子,还有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拧着眉心,反问:“这话应该是我说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戚承看她穿戴整齐,一时还有些缓不过来,踉跄着站了起来,有一肚子话想问。   钟翘这才注意到走廊里浓烈刺鼻的酒味,用指节抵住鼻尖,有些嫌弃,又有些担心:“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我是来给你送奶茶的。”他后退一步,生怕身上的酒味熏到她。   “那奶茶呢?”她看他两手空空。   戚承的脑袋逐渐恢复工作,心跳也正常的跳动起来,并怀揣着一种好似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我喝多了,能去你房里坐会儿吗?”幸福来得太突然,但他还是需要冷静一下,理一理思绪。   钟翘见他站都站不稳,稍作迟疑,便点了头,拿出房卡,刷开了斜对面的房门。   戚承跟着她走进房间,扫视了一圈,注意到这间房的布局和那夜自己看到的全然一致,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低着头苦笑,求而不得的苦,然后抬眼望着她,语调低沉,带着几分凄凉。   “这是防我呢?还是防贼呢?”   钟翘面对他的质问,有些尴尬,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转过身作势要去拿水壶:“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音刚落,满是酒气和须后水清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飘进她的鼻腔,带着一股巨大的扑力向她袭来。   她被他从身后紧紧的抱住,肩膀上被搁上了什么重物,应该是他的脑袋,从前他就喜欢这样,然后再把脸埋在她的后颈处。   “悄悄。”沙哑的声音带着湿热的气息从后颈处闷闷的传出,   “我要真是贼就好了。”   “偷了你的心,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第87章 笑一个   这一刻, 钟翘恍然觉得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不再是写字楼里高高在上满是疏离的戚总,他还是那个会用脑袋蹭着自己颈窝的小男人。   戚承抚上她的肩, 将人转了个身搂进怀里, 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悄悄,我真的好想你啊, 每天都想你,可是哪儿都找不到你, 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呢。”   钟翘不知道自己的心算不算狠, 但是眼下,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戚承没得到回忆,捧着她的脸强迫她注视着自己。   “悄悄,悄悄, 你不回来也没关系,可你能不能等等我,别那么快找男朋友?好不好?”   两额相抵,钟翘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哀求。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不懂, 她应该推开他,或者干脆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但一想到他刚才蹲在走廊里无助的样子, 她是真的于心不忍。   “没找。”她轻声说。   “嗯?”他用鼻子哼了声,呼出的鼻息拂在她的面上,酥酥痒痒的。   “我没找男朋友。”   像是乌云散尽后在夜空中出现的明星朗月,他的瞳仁清晰可见的光亮了起来, 薄唇更是直接压上她的唇角,似咬似啃,像是初生跟主人打闹的小狗崽,不知轻重。   钟翘唇内的软肉被他咬的尖牙咬到,痛嘶了一声,这才让他停下了动作。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轻轻推了推,不想他竟也顺从的后退了一步,松开了人。   可钟翘还没来得及放松,就看他双手扣住自己腰间的皮带解了起来。   她想也不想的就摁住他的手,阻止他已经捏住拉链的手。   “你!你干嘛啊!”她红着一张脸,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的。   戚承茫然的抬起头,反问她:“不可以吗?”   钟翘被他的理直气壮给惊到了,义正言辞的拒绝他:“当然不可以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可以的!”   戚承没说话,茫然变成无辜,盯着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手里的动作却又有复始的迹象。   钟翘到底没抵挡住他惨兮兮的小眼神,差点就要妥协,可有陡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闪烁,嗫嚅道:“真不行的,我……我来那个了……”   戚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长眼弯弯,歪着嘴,憋着笑:“想什么呢,我就是啤酒喝多了,想上洗手间。”   上洗手间?   不是上她?   钟翘知道自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脸‘轰’一下就烧的滚烫,耳朵尖更是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似的。   再看他忍俊不禁的样子,钟翘真是一肚子火儿都没处撒,立马松了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他,连脏话都没忍住骂了出来。   “谁特么上厕所在外面就脱裤子了。”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抬腿就狠狠踩上他的脚。   “我这不是着急,想节约时间嘛~”他还咧着嘴笑,边说边走进了洗手间。   钟翘在外面等着,很快就听见了洗手间里传出来淋浴的水声,没一会儿就看见戚承光着上半身,下面裹着一条浴巾,赤着脚走了出来。   “你不是上厕所吗?!”虽然话里透着不满,可钟翘那双眼睛却实实在在的盯着他的小腹,咽了口口水。   “身上都是酒味和汗味。”戚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他头发上还滴着水,正拿毛巾擦着头,漫不经心的走到窗边就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钟翘没话说,走到衣柜前拉开门,想拿酒店的浴袍给他穿上,可谁知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再回头就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被子里。   戚承被她盯的有些心虚,将搭在腰上的被子往上拉了点,遮到胸口,垂着脑袋,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钟翘觉得脑仁突突的疼,可今天好像除了让他留在这儿也没别的办法。目光落在他方才拿在手里的那张房卡上,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   戚承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她发现了自己的房卡,立马掀开被子冲过去抱住了她。   我去你的房间睡吧。   这句话是钟翘想说的,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具热乎乎的身体给抱住。   “你陪我睡好不好?”   他将手臂越收越紧,根本不给她拒绝了机会。   钟翘感觉到身后支起的枪/械,又羞又恼:“你给我躺回去!”   “那你陪我~”戚承不依不饶,晃了晃她的身体,带有不敢直接将人扛上床,只一个劲儿的撒娇。   “你先去躺着,我去给你洗衣服。”   钟翘是真不想跟一条光溜溜的美男鱼躺在床上,太憋屈了,不管是他还是她。想着夏天衣服干起来也快,她现在把衣服给过一遍水洗了拧开,估计半夜就干了。   “嗯~~不要~~”一个字从他的鼻腔里绕了十八个弯出来,戚承就是不肯松开手,“明天早上我让梁助理送新的过来就行,我舍不得你干活儿。”   钟翘无话可说。   戚承见她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试探着去拉她的手,再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来,一起躺回床上。   钟翘用手捂住脸,觉得实在是臊得慌,刚被他放在床上,就探手取摸床头的开光,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了玄关一盏廊灯亮着。   “睡吧,明天还有正事儿呢。”   两人突然这样心平气和的躺在一张床上实在有些诡异,钟翘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早点睡觉的好。   戚承支起身子,点着头,乖顺的答应了下来,可一双大手,却开始摸到她胸前,解起了衣服上的纽扣。   “你又要干嘛?”钟翘欲哭无泪的问。   “帮你脱衣服啊,穿着这一身睡该多难受啊!”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真是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一般。   可钟翘要是信他这套说辞就有鬼了。   刚才也是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睡衣都没换,就被他拐上了床。不过她也的确不想穿着这一身睡觉,撑着胳膊也想起身。   “我去换个睡衣。”   可她的后背才刚离开床单,身旁的人便直接翻身压在她身上。   钟翘的两只手被他一把举过头顶,见不老实的兔子终于被牢牢的盯在案板上,一直隐忍着的坏心眼儿狼才有恃无恐的甩起了身后的大尾巴,空出来的那只手慢条斯理的剥开包装纸,准备尝一尝他期盼已久的小甜心。   “我没有睡衣,所以你也不能穿,这样才公平嘛。”他还给自己的行径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钟翘想回嘴,可他像是早料到了她的想法,低下头,送上自己的双唇,缠上她的小舌。   外衣很快便被他剥了个干净,钟翘脑中警铃大作,拼命扭动脑袋,终于撇开脸,娇.喘吁吁:“我在来那个呢!你别发疯!”   头顶是他的轻笑,他追上那双临阵逃脱的小嘴,含住她红亮的唇瓣,咬字迷糊不清:“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我又不是畜生。”   可我觉得你现在和畜生没什么两样的。   钟翘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戚承的手慢慢摸到她后背,两指一拨,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我要检查一下。”   少了束缚的感觉让钟翘觉得和不踏实,可她知道某个人的小兄弟正昂扬而立,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点了火。   她惴惴不安的看着他,总觉得他那笑不怀好意,怯怯的问道:“检查什么?”   “当然是检查一下你是不是说了真话,这两年有没有交男朋友啊。”他的明亮的瞳仁里映出两抹艳红,他像是被蛊惑了心神,缓缓的凑近。   钟翘话到嘴边的疑问尽数变成了旖旎的嘤咛,那是和戚承刚才在那道房门外听到的全然不同的声音,却与他夜夜梦中所回忆到的如出一辙。   钟翘的手早已经被松开,可双臂却无力的搭在他身上,做不出任何推拒的动作。   戚承像是潜心钻研的老学究,又是掂又是尝,将小白兔折磨成红彤彤的好不可怜,才终于勾着坏笑,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第88章 不笑   钟翘是生理期, 戚承再怎么想,也不会真的做些什么,有些甜头尝多了, 到最后憋坏的也是自己。所以他跟钟翘稍稍闹了一会儿便规规矩矩的抱着人窝在舒服的被子里。   赤.身裸.体的两人紧贴在一起, 少了衣物的阻隔好像真的让两人重逢后原有的疏离感少了几分。   戚承像以前那样把头埋在她颈窝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勾弄着她微卷的发尾, 时不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他一笑就有温热的鼻息呼出在她的颈间,痒痒的。   戚承用鼻尖蹭着她光洁的锁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脸上满是难以压抑的笑意。   “像做梦一样, 你竟然真的回来了,还躺在我怀里。”光是这样抱着他,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在B市待了那么久, 当然会回来。”钟翘这句话是在斟酌后说出来的,明明是同样的两个字,可两人口中的‘回来’却不是同一个意思。   戚承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不过有些东西急不来, 失去后他才知道她有多难能可贵,这一次他会循循善诱,不会再茫然的把她强留在自己身边。   想通了这些, 他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悄悄,我都懂。只要还能看见你,得到你的消息,我就很高兴了。”   他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自私, 她要离开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与他而言最痛苦的,不是她当初义无反顾的离开,而是杳无音信,他没有一点她的消息,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未知才是心底最大的恐惧。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抬起脑袋,有些忐忑的看着她,怯生生的问:“悄悄,你既然一个人,为什么要吃药?”   那晚她意乱情迷中说的话,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他胸口,隐隐作痛,可他看不见,拔不到,唯有等待着时机,亲口向她求证。   钟翘微一愣神,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晚着急忙慌下自己说过的话,再一联想他之前那样笃定自己有男朋友的样子,猜想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开口解释:“吃了一年多了,这药对身体没什么伤害,长期服用也可以调解内分泌,正好也可以预防一些意外。”   这是也是程军提醒她的,当初她离开的突然,程军去年去A市看她的时候才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便给她提了一嘴事前长期避孕药的事情。钟翘后来咨询了一下医生,又试着吃了两个月,发现自己没有出现服药的副作用,经期还变得稳定了些,就一直坚持在吃。   戚承原先还挺平静的听她说,可一听见意外这两个字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瞬间就炸了毛,压在她身上怒不可遏:“什么叫意外?你想预防什么意外?”   敢情她虽然没有男朋友,但一直为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做着准备?!   钟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上嘴,露出略带讨好的笑:“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戚承想到了当年她离开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重重躺回到她身侧,仰天看着天花板,自嘲道:“是该防着点,要是再遇到像我这样的,受苦的还是你。”   钟翘听出他满是自责的口吻,主动搂上他的腰,劝解他:“都过去了。”   当初说不怪他是假的,可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无论是怀上孩子,还是失去孩子。   “嗯,都过去了。”他喃喃道,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   第二天钟翘醒来的时候戚承已经穿着浴袍立在窗边小声的打着电话。   见她醒来,他便立马给客房部打了电话,让他们送早餐上来。   昨晚都光着身子睡一个被窝了,钟翘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大大方方的起来洗漱换衣服。   吃早饭的时候戚承还给梁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他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那一套衣服过来,并且强调了要整套。   “你经常住在公司吗?”   钟翘听见他跟梁助理说的,便问他。   “嗯,回家也是一个人,有时候工作忙,就干脆在公司过夜了。”他没有说,其实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住在自己办公室里。   他买了一套很漂亮的房子,按照她公寓的风格装修的,可是房子太大了,每次回去都空空荡荡的,倒不如办公室的小隔间住的舒服。   钟翘沉吟,最后看着他,眼神里流露着赞赏:“你很厉害,我看了你的报道。”   梁助理的效率很高,他们吃完早餐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戚承看的门,接过他手里的纸袋,简单吩咐了两句,就关上门把人赶了回去。   “你不跟他一起去公司吗?”   钟翘听见关门声,从里侧探出脑袋往玄关望了一眼。   “公司也没什么事儿,我晚点去也没事。”   他天刚亮就悄摸着起床把今天的工作能安排的安排了,能推的推了。以前是没事干只能工作,现在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和她待在一起,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离开。   钟翘有些困惑,这人不应该忙的分身乏术才对吗?不过他是自己当老板,她也就没有再多问。   梁助理带来的东西很全,内裤袜子什么都备齐了。   钟翘看他穿上那一成不变的黑西装,虽然得体又英俊,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就这么喜欢黑色?”   戚承低头看了一眼,从纸袋里找出细金框的眼睛戴上,整了整领带,反问她:“不好看吗?”   钟翘颔首:“好看是好看,但会不会太老沉了?”   她凝视着那副眼镜,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来,还透着点熟悉。她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脑中有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可她没有及时抓住,显得有些苦恼。   钟翘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   虽然下去要去朵拉开会,但钟翘上午也没打算待在宾馆,她没准备在B市待太久,空下来的时间也安排了不少的事情,比如去见一见朋友或是曾经在她工作时经常关照她的同行前辈。   钟翘换了一身孔雀蓝的连衣裙,衬的肤色雪白,领口缎带扎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包臀掐腰,盈盈有致,美艳亮丽。   找了一双细带凉鞋,她坐在椅子上交叠双腿,俯下身,解开扣带穿上脚。   戚承的注意力已经被那两条又白又细的大腿所吸引,钟翘的脚本身就小,弓起的脚背上凸着青筋,脚趾圆润染着带着细碎亮片的裸粉色甲油,可爱的让他恨不得就扑上去咬一口的好。   昨晚上一直憋着的火在想入非非中复燃,等他猛然回神时,却看到钟翘已经拿着包,正要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他一个箭步跨过去,挡在门前问的焦急。   “出门见朋友啊~”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没准备带上自己,戚承一着急,口快便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钟翘惘然的睁着一双眼,思考着是要回答还是不回答。   也就是片刻间,戚承回过神,知道自己管多了,可心里到底有些不安,怯懦着换了个问法:“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钟翘莞尔一笑:“不啊,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下午不是还要去我那儿开会吗?”   “可会议不是三点才开吗?应该没什么冲突啊。”钟翘有点不理解他这问题的意义所在。   “我就是怕你时间太赶,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送。”他这回答多少有些强颜欢笑。   “不用了,程军把我的车给我开过来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她看了眼时间,握上门把手。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下去。”能多待一秒是一秒,戚承连忙转身拿上钱包和手机,和他一起出门。   钟翘关上门,刚抬脚就看见他朝着斜对面那间房间的门,一脸哀怨。   “怎么了?”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关切的问道。   戚承的表情不大好,拧着眉,眼尾下垂,还耷拉着嘴角,忿忿道:“不爽!”   钟翘回想起他昨天蹲在地上泪眼朦胧的样子,虽然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便问他:“你昨天在这儿哭什么?”   “我没哭。”他拧着脖子犟嘴。   “行行行,你没哭,那你能告诉我你在伤心什么吗?”钟翘觉得好笑,耐心的哄着他。   “我那是在哀悼我逝去的奶茶……”   “???”钟翘满头雾水“奶茶?”   戚承用力点头,指着那扇门,语带斥责:“他们拿走了我的奶茶!”   ……   钟翘费了半天劲儿才把黏黏糊糊的戚承给打发走,等和朋友吃完饭,她又回了一趟宾馆补了个妆,带上了电脑和材料,开车接上了程军后便去了华光大厦。   梁助理早就已经在楼下恭候多时了,见到钟翘就跟见到祖宗一样,毕恭毕敬的领着人上楼。   距离三点的商讨会还有半个小时,钟翘提出想先去会议室准备一下。   “稍等,我先问问戚总。”也不知道老板有什么安排,梁助理可不私自做主答应下来。   钟翘点头,心里却纳闷,怎么用个会议室还要请教老板,戚承要管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戚总说让你在这儿稍等,他来带你们过去。”梁助理得了老板的回复。   “他是在忙吗?”钟翘随口一问。   可梁助理一听她这话,眼睛冒着精光,心想祖宗可算问道老板交待的问题上了,立马高声回答着:“也不算很忙,戚总正在谈一个两千万美金的小项目。”   钟翘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再接着问下去。   没两分钟,戚承就步履匆匆的走过来,跟程军简单打了个招呼,便领着人往公司里面走:“要不要参观一下随便看看?”   钟翘迷茫的摇摇头,拒绝道:“还是去会议室吧。”   她是过来谈合作的,又不是领导视察,有什么好看的。   戚承的满心欢喜被浇了一盆冷水,不过他将面上落寞的表情藏的很好,镇定自若的带她去了会议室。   钟翘专心的准备着一会儿要用的PPT和材料,而另一边要参加会议的高层也陆陆续续走近了会议室。   长条桌两侧的座位尽数落座,梁助理招呼着人端上茶水和果盘,钟翘看了看会议桌上色彩缤纷的切块瓜果,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不是在会议室,而是在娱乐会所。   坐在钟翘身边的高层拿起茶杯揭开盖子,看到茶杯里的东西,愣了愣,调笑着问坐在对面的戚承:“戚总怎么准备的都是养生茶?这是红枣?”   戚承抬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回答:   “红枣桂圆茶。”   “补血。” 第89章 笑一个   这场由项目人给投资方进行的项目演示和解说一共进行了两个小时左右, 其中前一个小时基本上都是由项目方的负责人,也就是钟翘主讲。   这套演说原本就是为了融资而做路演准备的,所有的术语和程序她已经练过无数遍, 早已铭记于心, 就连什么时候需要停顿给资方的人思考和理解的时间她都细细研究过。   钟翘全程面带大方得体的笑容,脊背挺直, 像是傲立在山顶的雪莲,不卑不亢, 不会因为面前围坐的高层而紧张慌乱, 一个小时下来, 除开口渴喝水的间隙,语气流畅,连一个疙瘩都没有。   PPT播放到最后一页, 钟翘放下手里的激光笔,双手交叠于腹前,等待着资方的提问。   会议桌上开始有交谈声响起,而真正的老板却不关心这些, 他的一双眼睛早就黏在钟翘的身上。   注意到她悄悄伸手到后背锤了两下腰,戚承立马站起来,拉过她的那把凳子放在她身后。   “是不是站累了?坐下休息会儿。”他一脸紧张, 目光又落到她脚背的青筋上,有些自责。   他早上就该想到的阻止她的,下午要站这么久,这鞋的跟又高又细, 她肯定不舒服。   有人听见戚承的话,转过来头打量着会议桌上首的情况,钟翘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讪笑的摆摆手:“不用了,我不累,戚总您快坐下吧。”   “怎么会不累呢!我刚刚都看见你揉腰了!”戚承见她逞强,十分不满,语气也变得强硬。   “……”   于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到站在投影前僵持不下的两人身上,除了幸灾乐祸的程军,其他人都是满脸的震惊。   他们的老板这是鬼上身?   还是突然开窍了?   开会为什么会注意到人家揉腰?   那些打量的目光太直白,愣是钟翘都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见戚承执拗的非得让她坐下,只好顶着众人的疑惑的眼神,一手扶额挡住大半张脸坐了下去。   戚承见她听话的坐下去后,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本就是一场走形式的讨论会,其实两方的细节钟翘和戚承早就谈的差不多了,而戚承在决定要给她的项目投资后,也早就给今天要参加会议的高层和合伙人一起开过电话会议。   所以其间并没有什么人向钟翘问出什么太刁钻的问题,而后面的时间则大都是在讨论项目后期的推进问题。   会议临了,梁助理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拿了出来,放到钟翘的面前。   “这么快?”钟翘有些惊讶。   “早点给你们钱还不好?”戚承笑的一脸宠溺。   虽说她和戚承也不是第一天就认识了,况且两人之前还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但在拿到合同后,她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细细研读,确定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后才和程军在上面签下了字。   戚承的一颗心在看她在合同末页写上名字后也总算踏实了下来。终于,除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被她翻脸不认人的‘朋友’的名号后,现在可算是有了其他的关系将他们两人拴在了一起。   这样一想,他心情都好了许多,整个人都轻飘飘跟一片棉花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见到老板这诡异笑容的高层心里都打起了小鼓,实在没搞明白老板这是什么情况,只好纷纷扭头看向一旁的梁助理,以眼神询问着对方,只求能获得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梁助理怎么会不懂他们的意思,可据他的观察,老板好像还没成功得手,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装傻充愣,别过头假装跟程军说话。   “既然合同也签了,我请大家吃饭庆祝一下,也预祝我们合作成功,‘美啦’大火。”虽然是说要大家一起吃饭,可戚承却直直盯着钟翘看,只等她点头。   抛开她和戚承的私人交情不说,金主说要吃饭,钟翘怎么可能会拒绝,而且又不是她请客,便干脆的点了头。   一般听到老板开口说要请吃饭,正常员工肯定都是欢呼雀跃吧,可会议室里的高层们可不是,统统傻眼,左右互看,茫然不已。   “你确定我们投的是三百万美金的项目而不是三个亿?”一个高层用手捂住嘴附到另一人的耳边悄悄的问。   公司成立以来做了那么多项目,什么时候见老板跟项目方的人一起庆祝过?   再说了,只是两方签了合同,又不是项目开始盈利,有什么好庆祝的?   大家面面相觑,却都没从彼此眼中找到答案。   会议开了太久,梁助理带着钟翘和程军先在会客室休息,钟翘觉得在会议室都待的有些缺氧,提出想下楼走走。   程军懒的动,便留在会客厅里吹凉风吃果盘。   大概是早上被戚承提了一嘴奶茶的缘故,钟翘有些馋,下楼找了家奶茶店点了杯奶茶惬意的喝起了来,好不自在。   而楼上朵拉的办公室里,气氛可就不那么美好了,甚至有些剑张跋扈。   “你来干什么?”戚承看着那个背对门坐在他办公椅上的男人 ,语气不善。   那人脚步一动,将椅子转了过来,对上戚承阴沉的脸,怫然不悦。   “我来看看我儿子!来看看我的子公司!有什么问题吗?”他每次都想好好跟儿子谈一谈,却每次都事与愿违,戚尉光也是想不明白,儿子跟自己究竟是有多大仇,为什么父子俩一见面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呵。”戚承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戚尉光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大掌重重拍上他的办公桌,连桌上水杯里的水都晃荡几下洒的到处都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戚尉光怒不可遏的质问他。   戚承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双腿还大喇喇的搭在茶几上,端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问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油盐不进,根本不在意半分他的态度,哪怕他怒目圆睁的跟自己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   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戚尉光泄了气,颓然的靠回到椅背上,松了松紧皱的眉心,这才开口:“我听说她回来了。”   戚承没说话,只是将茶几上的双腿放了下来,直起腰,双手置于膝头。   戚尉光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便继续说下去:“既然回来了,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带回家来一起吃个饭。”   戚承又笑了,不同于往常淡漠的冷笑,这次他笑的大声,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带回去?以什么样的身份呢?当初你背着我去找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还会回来呢?”   当初钟翘离开,戚承当然自省过,也知道自己在那段时间的想法和做法有些过分,他颓废了一段时间,跟大多数失恋的人一样不吃不喝,最后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在病床上,他放下自尊求他的父亲,帮他找一找,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就好,可是他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也是在后来的争吵中,他才知道,原来在钟翘跟自己提出分手的那天,自己的父亲去找过她,还给了她所谓的两个选择。   他明白其实他们俩之间存在着许多的矛盾,而导致分手的绝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他们自己,可那两份强势的Offer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戚承也是一个普通人,他做不到不去迁怒。   “辞职是她自己的决定!早在我去找她之前她就已经决定辞职了!”这话戚尉光已经跟儿子解释过很多次了。   “是,可是你呢!你作为我的父亲去找她,你给她选择的时候真心尊重过她的想法了嘛?你咄咄逼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才失去一个孩子!那是你的孙子!”戚承第一次正面提起这件事情,尽管这件事,一家三口都知道,可这两年来,却都缄默其口。   戚承瞋目切齿,他恨,不光恨自己当初对她关心太少,更恨他的父亲,那般冷情。   那时候不懂事的他根本没有真正去理解过那样一件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代表着什么,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哪怕那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   可他不信圆滑世故的戚尉光会不懂,他口口声声以他的父亲的身份去找她,去要求她不要影响他的前途,却从没想过在开口之前,要先为自己儿子的错误去道歉、去弥补,说到底,不过是他戚尉光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罢了。   钟翘的放弃选择,在戚尉光的眼里的确是不知好歹,如果不是知道她当初流产的事情,他甚至根本就没考虑过还要为她准备香港工作的后路。   戚尉光少见的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儿子没有说错,作为一个长辈,他当初的作法的确太过分了。   于是喝完奶茶上楼被梁助理领过来等戚承的钟翘,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在门口遇上了开门要走,面色铁青的戚尉光。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方才儿子的指责还萦绕于耳,振聋发聩,戚尉光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上当事人,一时间尴尬无比。   最后还是钟翘先开口打了招呼,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都是晚辈。   “戚总,您好。”她笑的公式化,本想说一句好久不见,但还是改用了最简洁的语句。   戚尉光微一颔首,不敢直视她,抬脚走了两步,却又顿足转身,飞快的说了一句:“有空一起吃饭。”   钟翘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十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岔了。   吃饭?   和谁?   戚承听见门口钟翘的声音,早就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和表情走了出来。   扶住她的肩,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往外走。   “诶?这就走了吗?其他人呢?程军不和我们一起走吗?”钟翘忙问。   “他们已经过去了,军姐做梁助理的车。”戚承解释道。   钟翘迷迷糊糊的就被他带上了车,可等到了吃饭的餐厅,两人入座后,她看着桌上的红酒蜡烛玫瑰花,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真傻了。   她扬眉瞬目,说话间还透着些咬牙切齿的忿忿:“那些早去的人呢?”   看着对面炸毛的人,戚承也不慌,淡定的将餐巾铺开,无辜的耸了耸肩:“他们的确已经去餐厅了啊。但是,我可从没说过我们和他们是要一起吃啊。” 第90章 不笑   钟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和戚承在B市这家有名的情侣餐厅里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还被他借着消食的名义拐去商场逛了一圈, 最后兜兜转转的坐进了电影院最后排的情侣座。   直到电影放了十几分钟,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情侣座其实很宽敞,但因为中间没有扶手阻隔, 戚承就那样紧挨着她。他的大腿紧贴着她, 手臂撑在她身后,爆米花桶非得放在她腿上, 大手伸过来抓爆米花,却总是时不时探到其他地方。   “戚承!”   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摸错地方后, 钟翘终于忍无可忍, 恶狠狠的瞪着他, 眼含警告。   “嘘~轻一点~”   戚承笑的灿烂,反正电影院里乌漆嘛黑的,他便当做看不见她的怒意, 继续扮着无辜,也是吃准了她现在不会发作。   钟翘干脆将爆米花塞到他手里。   原本以为把爆米花递过去总能清净点了,可她显然低估了戚承如今不要脸的程度。   他凑到她耳边,双唇直接贴在她的耳廓上:“你怎么不吃啊~”   “麻烦, 不想吃~”钟翘把声音压到最低,生怕打扰了别人。   “抢着吃才好吃啊~”   “我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大一桶~”   “多浪费啊~”   “你吃一点嘛~”   “要不然我喂你~”   戚承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喋喋不休的说着, 借着黑暗,两片唇瓣更是肆无忌惮的,蹭着这儿,擦着那儿, 磨得钟翘彻底没了耐心。   “戚承!”钟翘想出声警告他,却不想前排的情侣早就被他们烦到,转过头来小声的责备了两句。   钟翘也顾不上说他,连连向前面的人道了歉,哑了声,不再去搭理身边那人。   戚承可没打算收敛,锲而不舍的用手指轻轻戳她的腰,贴在她耳边,用气声继续劝她:“吃一点好不好~”   钟翘被他折磨的没了办法,也是想着让他安静一会儿,便依着他,将手伸到桶里去抓了几颗吃了起来。   戚承奸计得逞,便不再去看电影屏幕,低着头注意着那只时不时伸过来的小手,然后将爆米花桶小心的往一旁挪开。   钟翘摸了两下没够到爆米花,张开五指往下探,指腹触上西装裤顺滑的面料,还有下面某个蠢蠢欲动的东西。   似是触电一般,钟翘警醒过来,想缩回手,殊不知戚承早就在一旁等着她这一下,立马捉住她的手,还装作委屈,憋着嘴,小媳妇儿似的嗫嚅道:“怎么那心急哦~”   钟翘一张脸沉的比放映厅更黑,想起身走人,却被看穿她意图的戚承环住腰。   电影里正放到久别重逢的男女主角在大雨中拥吻的场景,情节感人,影院里渐渐响起小声的抽泣,还有不少情侣情到浓时,不自禁的映照着电影情节也耳鬓厮磨,就比如坐在钟翘他们前排的那两对。   戚承将人摁在座位上,轻声询问道:“那么感人,我们也亲一个吧。”   话音刚落,钟翘就感觉到他的唇贴了上来,碾压着她的,吸.吮舔.舐,还故意吻出啧啧水声,听得人脸红心跳。   余光瞥见荧幕上的男女主角早就已经分开,电影切换到下一个画面,可戚承却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的越吻越凶。   直到电影结束,放映厅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钟翘适应着突然明亮的视线,整个人还因为缺氧,脑袋里白茫茫的混成一团。   她的双唇红肿,原本唇瓣上的橘茶色唇膏早就被戚承吃进腹中,取而代之的是唇上晶亮的水渍,诱人极了。   喉结上下攒动,戚承的眸色暗了暗,声音低哑:“悄悄,你真甜,比爆米花好吃多了。”   “你给我闭嘴!”电影已经结束了,观众陆陆续续起身散场,钟翘也终于没了顾忌,美目圆睁,故作凶狠的瞪着那个恨不得贴在她身上的人。   戚承看着那水光潋滟的双眸,只觉得她娇嗔的样子鲜活可爱,被她骂了也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再次把脸凑上前:“让我闭嘴只有一个方法,来吧,用力亲~”   钟翘当然不会亲上去,抬手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拍,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要往外走。   戚承也没再得寸进尺,跟上去,护在她身侧,拉住她的手,生怕别人挤到她。   两人走出商场,天早已经黑透,街上的店铺都已经打烊,钟翘提出要回酒店,戚承便送她回去。   钟翘站在房门口,强硬的没有再让他进去,戚承只好可怜兮兮的叮嘱了几句,然后看着她关上了门。   这一天累的够呛,钟翘洗了澡,也没空去想两人这一天发生的那些事儿,等吹干头发敷完面膜,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睡到了自然醒,但也不算太晚,起床的时候也不过九点半。她拉开窗帘打开窗透了透气,站在床边舒展了一下四肢便去洗手间梳洗。   酒店的自助早餐十点半结束,钟翘生怕去晚了,没在洗手间磨蹭太久,洗完脸拍了点水乳,随意套了件长款T,把头发绕了个丸子头,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她取下门上的安全锁,打开门却一头撞在一堵人墙上,连脑袋上刚扎好的丸子都歪了点。   “早上好!”   清朗的男声自头顶传来,钟翘不可置信的抬头,果然就看见一脸元气满满的戚承,弯着薄唇,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怎么在这儿?”   钟翘问的无奈,他简直无孔不入。   戚承提起手里的半透明塑料袋:“给你送早饭啊~不过可能都凉了,要不把东西放屋里,我陪你去餐厅吃吧。”   钟翘看着塑料袋里的小笼包,还有那杯印着眼熟的logo的豆浆杯,就知道这是以前公司附近那家早餐店的。她曾有段时间特别爱吃这家的小笼包,可一个人又吃不完一份,戚承有时便送她去公司,然后买上一份,等她在车里吃完半份,他再带着剩下的去众金上班。   想到了以前两人甜蜜的过往,钟翘心情有些复杂,原本想赶人的话也咽了回去,让开门,叫他进去。   “就吃这个吧。”   钟翘把桌子理干净,将早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掰开竹筷,吃了起来,包子皮有点凉了,不过里面的馅儿还是温热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她像以前一样,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拿起豆浆喝了一大口。   “你在门外等了很久吗?”钟翘问他。   戚承见她吃完,这才拆了一双新的筷子吃了起来:“也没有很久。”   “你不必特意过来一趟,我可以下楼吃早餐。”钟翘不想以后天天开门都受到惊吓。   “我没有特意过来啊。”戚承不以为然,掏出房卡在她眼前晃了晃。   钟翘这才想起,前天晚上他好像也在这层开了个房间。   “你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嘛住酒店?”其实,她这多少有些明知故问。   戚承吃的满嘴流油,头也没抬:“喜欢。”   “你这是浪费钱。”   “我很有钱。”他轻飘飘回了一句。   ……   接下去的几天,戚承依旧自顾自的去给她买早餐送过来,钟翘赶不走人,无奈之下只好与他约定两人早上一起下楼在酒店里吃,让他不要再特地出去买了。   而因为融资的事情,钟翘还时不时得去朵拉和他们谈项目,于是戚承又顺理成章的负责起了钟翘从酒店去公司的接送任务,两人在公司同进同出,引得不少人注目。   钟翘试图拒绝,可戚承总能说出些理由来,如果实在找不出借口的时候,便开始撒娇打诨。   于是这几天,只要见到钟翘,必定就能看见跟在她身后一米八高的大尾巴。   好不容易有一天戚承公司有事实在脱不开身,钟翘就跟从牢里放出来似的,立马找了程军出来。   “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程军这两天虽然也能见到钟翘,可戚承在旁边,她也实在没好意思问。   “什么情况都没有。”   “鬼才信呢~”程军啧嘴,给她分析了起来,“人家这摆明了是想跟你破镜重圆,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钟翘掀起眼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破镜能重圆吗?他对我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我是他的初恋,当初又那样甩了他,不甘心罢了。”   钟翘不是不知道戚承的心思,但她把一切都归结于少年难以辨明的情感,错把遗憾当深恋。   程军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认同道:“你若真是想和他断干净,我不信你没有办法。”   像是被她说中了什么似的,钟翘幽幽叹气,一时间也没接话,当然,也没否认。   “要是还喜欢,就在一起,他挺好的,你又何必那么纠结呢。”程军劝她,这两天看着他们俩时时处在一起,虽然被狗粮噎的慌,但她还是希望钟翘能有个好归宿。戚承对她的好,明眼人都看的到,她可不信人家是因为什么不甘心。   钟翘盯着瓷杯里浓郁的茶色,如同她化不开的心事一样,暗沉沉的没个明目。   “他是很好,正因为他现在太好了,才觉得我们不应该再有什么。”   回到B市这半个月,钟翘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成长和变化,他变得无与伦比的优秀,这样的他,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何必找她这样一个老阿姨?   其实程军没说错,她的确可以将他拒之门外,但是曾经落下的遗憾让她在这段时间深陷进他给的甜蜜中。   她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许多人都很享受男女之间暧昧的过程,因为不用考虑未来,不用考虑现实,不用负责,一切烦恼都可以不去理会。   钟翘的顾虑程军都明白,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钟翘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   “我是。”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现在马上赶回来 。”   程军见钟翘突然皱起眉心,面带愁容,好不容易等她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她却收拾起了东西,说要马上回A市。   “樊佳出事了,现在在派出所,我要马上回去。”   程军显然是知道她口中的樊佳是谁,听她提到派出所,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怎么弄到派出所去了?”   钟翘有些慌乱,拿着手机定了机票,沉吟片刻,才回答她:“现在说不清,总之我先回去一趟,这边你先看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程军见她那样就知道估计不是小事,让她安心回A市,不用太担心这里。   “对不住你,今天还特地把你叫出来。”钟翘有些抱歉。   程军在B市其实还是有工作的,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之前因为项目的事情她已经休完了今年所有的年假,今天还是她特意挤出来的时间。   程军晃了晃手机,给她看自己微信对话框的界面:“有人可以陪我,你放心吧。”   钟翘点头,出门拦了车就回酒店收拾了行李赶去了机场。   戚承今天一天都在忙工作,好不容易把接下去两天重要的事情都解决好,便迫不及待的要赶回酒店去找钟翘。   他还特地绕路去排队买了个她以前很爱吃的拿破仑,这些都是他的小计谋,想让过往好的回忆一点点渗透进她现在的生活里。   他拎着甜点盒回到酒店,走到她的房门口却注意到门正敞开着,里面是保洁人员正在收拾屋子。   心里莫名升起一缕恐慌,他稳住心神,可说话的声音却隐隐发颤:“住在这里的人呢?”   保洁大妈扭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回道:“退房走了啊!”   戚承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小腿一下子发软,整个人往后踉跄两步。   他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一个两个,可都没人接听。   他提着手里的东西就往楼下跑,坐上车就往她的公寓的方向开,路上还不停的继续打电话。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嘴里不自查的碎碎念着什么,一想到两年前的事情,他吓得面如纸灰。   电话在不知道拨了多少个之后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只寄希望于能在公寓里见到她。   可是事实不尽人意,门把手上落着厚厚的灰,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开。   他跑到保安那里,递了烟,才知道钟翘根本没有回来。   重新打开手机,他打给了梁助理,问他要程军的电话。   “我正跟程小姐在一起。”老板的口气听上去不大好,梁助理说完就把电话拿给了程军。   “钟翘啊?她回A市了啊,下午刚走。”   “一点私事而已。”   “这我真不能说。”   “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不过咱们这边剩下的事情也不多了不是吗?”   程军故作为难,又把很多话说的模棱两可,引人联想,最后也不知道戚承在电话了说了什么,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才装模作样似的松口,说把地址发给他,还千万叮嘱他不能说漏嘴。   程军将电话还给梁助理,通话早就已经被挂断。   梁助理看着安然自若的程军,忐忑的问道:“程小姐,你这样做好吗?”   程军拿起酒杯,斜睨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你懂什么,我这是旁观者清,看不下去,好心帮他们一把。”   钟翘自然不知道有人已经把她给卖了,她匆忙下飞机后便拖着行李赶去了派出所,待了半天才终于把人给接了出来。   带着人回到A市的公寓,她推着行李箱,还不忘叨叨身后的人。   就在她准备拿出电子卡开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家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黑着脸,浑身冒着寒气的人。   那人眼神凛冽,目光凶狠,不过不是对着钟翘,而是望着她身后那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大男孩。 第91章 笑一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翘看见门口的戚承, 近乎是脱口而出。   她是坐的下午的飞机回的A市,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仔细算来, 他应该就是自己离开B市后没多久就跟了过来, 而且还直接堵在了家门口。   戚承整个人都阴森森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多久, 头顶的声控灯因为钟翘的走动而重新亮起,灯光打在他身上, 像是站在舞台剧中央的独演, 气场瘆人。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皮肤黝黑、明眸皓齿的男生身上。他面容沉沉, 嘴角冷硬紧绷,听见钟翘的问题,才终于把视线挪回到她的身上, 讥讽道:“怎么?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钟总春宵一刻了?”   钟翘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她应该解释的,但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到不适。   她片刻的沉默像是默认一般,让戚承的火气更是直窜头顶, 心底却是哇凉一片。   半是滔天的海水,半是汹涌的火焰,矛盾的情绪交织, 折磨的他双肩发颤。   “没想到过了两年,你倒是换了口味,怪不得总拒我于千里之外。”戚承取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用手背拭过眼睑, 把玩着镜脚,自嘲着轻笑。   站在钟翘身后的樊佳敏锐的感觉到前面那个陌生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攻击性,再看他对钟翘咄咄逼人的态度,状着胆子迈了一大步跨到她身前,隔断他的视线,将人挡在身后。   他感到那个男人身上的戾气更重了,面上虽然做出淡漠疏冷的表情,可眼底那种肃杀,就像他们老家盯上猎物的獒犬,让人胆寒。   尽管被他打量的浑身都不自在,可樊佳也不能眼见着钟翘被欺负而做事不理,提着嗓子问了一声:“你想对姐姐干嘛?”   姐姐?   戚承笑的大声,没有理会樊佳,只继续问她:“哪门子的姐姐?玩情趣吗?”   “你够了。”   戚承的失智反而让钟翘冷静了下来,用门卡刷开电子锁,径自把手里的行李先推了进去。   “小樊你先进屋。”   她拉着门,示意樊佳先进去,她和戚承之间的事情,不想把其他不相干的人给牵扯进来。   樊佳并不认识戚承,他心思单纯,自然也联想不到两人之间是不是曾有过什么纠葛,只担心前面这个陌生人会不会伤害到钟翘,迟疑了一会儿,才在她强势下,垂着脑袋往公寓里抬脚去。   可也就是他迟疑的这半分钟,却叫戚承先一步堵到门口,一副任谁都不可以进去的样子。   “你不可以进去。”他恶狠狠的怒视着樊佳。   “悄悄,他不可以进去。”他看的出来这男生很听钟翘的话,又扭过头看着她,带着点卑微的乞求,像是垂死挣扎的溺水者,企图够住岸边细长的芦苇草。   钟翘扶住他撑在门框上的手,试图安抚他的不安,循循善诱:“你先把门让开好吗?把门让开,我们一起进去好吗?”   钟翘一路提心吊胆的赶过来,刚刚又在派出所待了半天,一整晚下来都没吃没喝,这会儿不说精神,就是体力上也有些支撑不住。   戚承见她满脸倦容不似作假,终于垂下手,侧着身让出了路。   钟翘换了鞋,蹲下身打开鞋柜,本想给他俩找两双一次性拖鞋,可突然间想到以前在B市戚承第一次去公寓时的样子,便又若无其事的把鞋柜门关上。   “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们赤脚吧,地板很干净。”   说完她便走进厨房做了一壶水,再从冰箱里找了三瓶苏打水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钟翘在主沙发上坐下,大口喝着水。   樊佳和戚承各站在沙发两侧,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坐下来。   钟翘察觉到客厅里异样的安静,仰着头看着他俩:“都傻站着干嘛?坐下说吧。”   樊佳对戚承没什么好感,这人对他有莫名的敌意,他做出天真的样子,指了指戚承身边的单人沙发,笑盈盈的说:“叔叔,您请坐。”   他当然是故意的。   他平时都叫钟翘姐姐,这个男人看起来和钟翘一般大,但他对钟翘语气不善,他就不想让他痛快。   果然,戚承在听到叔叔两个字后眯起眼,眼缝里漏着危险的光,打量着那头洋洋得意的樊佳。   不过,他还不屑于跟一个小屁孩儿斤斤计较,哪怕他其实也没比这个小屁孩儿大上多少。   戚承对他装模作样的客气置之不理,倒是钟翘,听见那声叔叔后埋怨似的瞥了樊佳一眼,纠正道:“哪儿来的叔叔,人家没比你大多少。”   戚承高兴了,可他依旧紧抿着唇,压抑着不住想上扬的嘴角,只有两侧若隐若现的梨涡,悄悄泄露出他的喜悦。   “你们还坐不坐了?”钟翘见两人依旧站着,紧着眉心又问了一遍。   这回,两人都听话的在她身旁两侧坐了下来。   钟翘看着戚承,拢了拢落在脸颊的碎发,软和了语气,用类似哄小孩儿的姿态叫他先等等:“我现在有要紧的事儿要问小樊,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再说你的事行吗?”   这样温柔的钟翘,戚承怎么可能拒绝,他乖顺的点头,连坐姿都变得端正了些,规规矩矩的像个学生。   确定了稍见冷静的戚承应该不会再出来搅和后,钟翘将身体转而朝向另一边的樊佳,正襟危坐。   樊佳见她一脸严肃,这会儿也心虚的垂下了脑袋,低眉顺眼,只等她问话。   戚承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等钟翘从樊佳口中问出了话后,他也拼拼凑凑的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樊佳是A大大二的学生,在坐地铁的时候扫了别人推销过来的二维码,结果手机中毒,微信被盗。骗子向他微信里的同学借了钱,结果真的有好几个同学转钱给他。而等樊佳发现报警后,钱也已经追不回来了。   同学被骗的钱,只能他自己承担来还,可他生活拮据,又不想麻烦钟翘,便想着自己多打两份工。   这时正好有一个学长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薪资颇丰,但其实是一份地下赌.场服务生的黑工。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对这些并不了解,直到警察一锅端掉了地下赌.场,他才知道原来这都是违法的。   事情理清了大半,也可以理解接到派出所电话的钟翘为什么会急急忙忙的赶回了A市。   而剩下他所需要去了解的就是——   这个大学生和他的悄悄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钟翘说过她没有男朋友,可是樊佳大学生这个身份实在是扎耳,想当初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大学生嘛。   钟翘听完了樊佳的解释,就开始操起了老阿姨的心,一直对着他碎碎念,跟他讲道理,给他分析事情轻重缓急,再给他科普法律法规,全完没有注意到另一边戚承的欲言又止。   樊佳知道自己犯错,垂下的脑袋几乎都要贴在胸口,想抬头看看好久没见的钟翘,可又害怕看到她眼里的失望,一双墨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来回转,将对面戚承扭捏局促的样子尽收眼中。   他正愁被念叨不知如何打岔,看到戚承时不时张合却没出声的唇瓣,蓦然抬起头,做出好奇的样子,朗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戚承是有满腹疑问要问,可陡然被对面敌我未明的人点了名,他还是极为不爽的。看见钟翘也随着樊佳的目光转过身来,戚承轻咳一声,做出通情达理的样子,正色道:“你给我好好听悄悄说话!东张西望什么呢!”   钟翘一听,果断又回过头继续教育樊佳,最后把话翻来覆去说了两三遍,实在口干舌燥,她才终于熄了声儿,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转向戚承的方向。   “现在说说你,你跑到这里来干嘛?”钟翘都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个屈于三百万美金下的狗腿子告诉的他自己的在A市的地址。   虽然还没搞清楚钟翘和樊佳的关系,但戚承这会儿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先前是太冲动误会了什么。   他并着五指摸了摸鼻子,躲避着她清澈坦荡的注视,倒和刚才的樊佳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怂。   “我……我以为你又跟两年前一样,一声不响的走。”戚承本来是对自己误会她的事情有些心虚,可再次提起两年前的事情,心底的恐惧再次被挖起。   失去的痛他尝过一次了,痛的刻骨铭心,手肘撑在膝头,他用双手捂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突然失控的情绪,才继续说道:“我太害怕了,我真的是太害怕要再次面对你的离开了。” 第92章 不笑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 钟翘和戚承都没有提起过两年前的事情,仿佛那时的离开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过去了便过去了, 无伤大雅。   同样的, 在两人这段时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中,也从没有人去主动问起, 他们这样究竟是重归于好了?还是其他?   钟翘一直在选择逃避,她不否认自己对他还有感情, 可当初横在两人中间的问题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化解消散, 反而因为他的成长而拉开更大的跨度, 让人一眼望过去就觉得心慌。   可仅仅是这短短半个月,却已经是她第二次见到他这样难以自控情绪的样子了。   “戚承,我其实……”钟翘开了头, 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告诉他自己不会再不告而别?还是告诉他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回到B市生活。   “其实什么?”戚承见她语顿,不自觉的攥紧手心,等着下文。   钟翘舔了舔唇:“没什么,你这么突然跑来A市, 公司那边都没关系吗?”   戚承原本紧绷的状态因为她回避的样子而松懈了下来,他明白她还是在抗拒,也不想逼的太紧, 释然一笑:“没事的,我都安排好了。”   “今天也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好吗?”钟翘需要独自静一静, 好好理一理脑中乱成一片的思绪,而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已让她心力交瘁。   戚承在她疲倦的目光头颔首低眉。   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樊佳没明白,刚才那个戾气满身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在三两句话的工夫里,就变成了路边挨了雨淋似的狸花猫。   但他并不关心那些,在派出所担惊受怕的待了一天,浑身都是臭汗,只想赶紧洗个澡休息。   樊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生怕钟翘回过头来继续数落他,战战兢兢的问道:“姐姐,那个……我今天睡哪儿啊?”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钟翘就说过今天让他跟她回公寓里住。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公寓,却是第一次得了她的许肯可以留夜。   钟翘指了指沙发:“睡沙发或者打地铺,你自己看吧。”   这儿是个不大的一居室,她自然不可能把唯一的卧室让出来给樊佳,但A大在郊区,离这儿太远了,她在A市也没买车,便想着今天让樊佳在公寓凑合一夜。   樊佳看了看那张小小的双人沙发,果断选择了地板,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选择,好不容易被顺了毛的戚承却又炸了起来。   “你要让他今天住在你这儿?!”戚承指着樊佳,语气激烈的质问着钟翘。   钟翘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给吓到,傻愣着点了点头。   戚承没想到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点了头,于是指着樊佳的手一转,点着自己的鼻尖又问:“那我呢?我今晚住哪儿?”   钟翘眨眨眼,想当然的说了一句:“你当然是住酒店啊~”   戚承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气到,剑眉倒竖:“为什么他可以睡沙发我却要去住酒店?”   “不是你自己说你喜欢住酒店的吗?”钟翘拿出前段时间在B市酒店里他自己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戚承吃了瘪,如鲠在喉,张着嘴愣了半饷,最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悻悻说道:“反正我不去酒店。”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看着樊佳问道:“你都没有地方住吗?”   “A大太远了,这会儿宿舍应该也落锁进不去了。”钟翘替他解释。   “那他为什么不能住酒店?非得住在你这儿?”戚承不依不饶。   钟翘不是没想过给樊佳开个房间的,但樊佳要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让钟翘破费,要自己付房费,可他平时过的有多节省她都是知道的,今天让他开了房,接下去他肯定就得吃一个礼拜的泡面。   “戚承,樊佳还小。”钟翘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对樊佳,确实只是站在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呵护之情上。   “我不小了!”这会倒是轮到樊佳跳出来义正言辞的反驳。   他不喜欢她总是把他当做小孩儿来看。   气氛僵持,谁也不肯让步,钟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扶额揉了揉太阳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戚承,樊佳,你们过来。”她对他们招了招手。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如果小樊不住在我这儿,你是不是就能乖乖去住酒店?”钟翘这话是对戚承说的。   戚承虽然有心想要赖在她这儿,但现在还有一个讨人厌的拖油瓶,他也不敢要求太多,见钟翘松口不再执意让樊佳留宿,便颔首应道。   钟翘满意的点了下头,一言不发,双手分别扶住两人的肩,稍稍使劲儿把人往门外推。   看到两人站在门外,钟翘这才开口嘱咐樊佳:“今晚你就跟着这个哥哥住酒店,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们。”   说完又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戚承:“樊佳是我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你今晚替我照顾好他,不然明天你别来见我。”   该说的话都说完,也不管两人有没有听进去,钟翘干脆利落的就当着两人的面关上了门,回屋洗澡闷头睡觉。   而被赶出门外的两个相互不对付的男人都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回不过神来。   樊佳对戚承是本能抗拒的,可钟翘的话他不敢不听,戚承不说话,他也就那样怯生生的站着,一动不动。   而戚承当然也是不愿意带上樊佳的,可刚才钟翘那句‘我弟弟也是你的弟弟’的确取悦到了他,于是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大度的拍了拍樊佳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戚承带着樊佳在钟翘住的附近找了一家高档酒店开了房,原先他已经想好要开两间房,但临刷卡前他看着不远处站在酒店大堂东张西望好奇打量的樊佳,又改变的主意,让前台换成了一间双床房。   两个今天才认识的男人在沉默中轮流进浴室里洗漱,然后分别坐在床头,看着对面同样有些局促的人。   气氛尴尬又好笑,不知道是谁先没绷住笑出了声,总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大哥,你和姐姐是什么关系啊?”从钟翘家离开到住进酒店,戚承并没有如樊佳预想中的那样为难过他,甚至让他先用了浴室,还让酒店送了份炒饭上来让他垫饥。   樊佳也明白戚承不是真的坏心眼儿,称呼便也从原先故意想膈应人的哥哥变成一声恭恭敬敬的大哥。   “我啊~”戚承仰起头,盯着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似是感叹般说了一句,“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樊佳在城里读了两年书,虽然自己没跟女生好过,但身边同学的事情也见了不少,听戚承这样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你是姐姐前男友。”   戚承温润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狠狠挖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你呢,你是她哪儿捡来的弟弟?”   樊佳嘿嘿傻笑,他皮肤黝黑,衬着那一口白牙亮的耀眼:“我是姐姐从山里捡回来的。”   与钟翘的相识于樊佳而言是一件美好又值得感恩的事情,也是他最乐于转述给别人听的故事。   于是这天夜里,戚承跟一个认识还才几个钟头的男生各自坐在宾馆不大的单人床上,喝着啤酒,听这个来自遥远大山里的男孩操着一口夹带乡音的普通话,说着那一年夏天关于她的故事。   钟翘在离开B市不久后就去了西南旅行,在结束梅里雪山的徒步后,坐着山里的小巴车准备回古镇,却不想遇到雨季最常见的山体滑坡,阻隔了回城的去路。   在等待无果的情况下,钟翘遇上要开往泸沽湖的自驾车,便跟着一道辗转去了漂亮的女儿国。   泸沽湖不大,又赶上初夏旅行旺季,客栈几乎都是满客的状态,钟翘来的突然,没有事先定好住宿的地方,到达时天色也黑,她在没有夜灯的小路上走了很长的路才终于问到一家人愿意收留她。   那是樊佳的家。   泸沽湖很美,樊佳一家人也很热情,钟翘这一住便是整整住了小半个月。樊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一家人以靠采山货为生,生活不算富裕,但也过的十分惬意,要说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刚参加完高考得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樊佳。   樊佳高考的分数不低,考上的也是A大的热门专业,虽说学校也会为一些成绩优异家庭困难的学生减免学杂,但这些福利毕竟只给少数人,樊佳成绩是不错,但并不算拔尖,学校只提出给减去一半的学杂费。   费用是少了一半,但剩下的那些、还有大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对于靠山吃饭的一家人来说依旧是笔巨款。   钟翘在樊佳家里住了好多天,时不时见到樊佳的母亲从印染着艳丽花朵的布包里翻出两叠皱巴巴的钞票数了一遍又一遍,面容愁苦,实在是没忍住心底泛滥的善心,多嘴问了一句,这才了解了樊佳的情况。   钟翘也没有立马就拍板说要资助樊佳上学的,毕竟这两年因为资助贫困学生而没得着好的□□层出不穷,她把事情放在了心里,直到两日后才做出了决定。   樊家人淳朴善良,钟翘是对比着那时泸沽湖客栈的费用付给他们的,但是在樊家住下的这段时间,樊家人对她的照顾却远远超出了那些。   樊佳的爸爸妈妈天不亮就要上山采摘,那时候天刚热起来不久,山上开始有松茸冒尖,这时候的松茸还是时兴货,便是个头不大的那些都卖的炙手可热。   可樊家人却把千辛万苦找来的山货留着招待钟翘,让她感动不已。   樊佳是喜欢读书的,而一直生活在大山里的樊家人自然也是向往山外的生活,希望孩子能出去看看。   与钟翘而言,这只是机缘巧合下的互助,她平淡的提出要带樊佳去A市,也大方的接受了他们临行前满满一筐山货的馈赠。   钟翘对樊佳说,这都是缘分,且妙不可言。   提起那段经历,少年的眼睛是光亮的,像泸沽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明净:“姐姐就像格姆女神一样神圣美丽。”   格姆女神的眼泪凝聚成美丽的泸沽湖,而自己化作绵延的山,守在湖边与心爱的男神遥遥相望。   少年人淳朴到连数声赞美都反反复复只会用“美”和“好”来形容人。   戚承不知道原来钟翘和樊佳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他感激樊家人给她的帮助,也感动与她的善良。   听完这些,他望向樊佳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樊佳说完了他和钟翘相识的经过,便轮到戚承来说有关他和钟翘那些过去了的故事。   相比与樊佳详尽到细节的复述,戚承的话语便简洁了不少,许多两人贴心的回忆,他还是抱有私心,不愿与人分享。   可一个人的爱意怎么会因为简单的语句减淡。   爱,是难以隐藏的。   樊佳听完了整个故事,感性的少年已经将面前爱而不得的男人带入了巍峨的瓦如卡那山,仿佛可以透过那双深情的眼眸,看到家乡秀美的格姆女神山。   “大哥!你既然那么爱姐姐,就应该告诉她你的心意!”   戚承不是瓦如卡那,钟翘也不是格姆,他们既然心意相通,就不需要遥遥相望,各自凄苦。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戚承郁郁寡欢的样子让人看着都难受,更何况在一旁切身感受到那种落寞的樊佳,他满腔热枕,迫切的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大哥!要不你学学我们摩梭人?”   **   不知道是不是洗了澡的原因,钟翘躺在床上翻来又覆去,眼睛却在黑暗中越睁越大。   脑袋里是无数个戚承来回走,是B市蹲在走廊里眼泪汪汪的他;是今天在家门口面如夜罗刹的他;是坐在沙发上双手发颤的他……   如果说之前她还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当年自己不辞而别的不甘心,在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追到A市来后,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去逃避了。   想到这里,她还不忘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一个电话打给不嫌事大的程军兴师问罪。   “你既然告诉他我的地址!你怎么就不把小樊的事情也顺便给他说清楚呢!”钟翘就差对着电话骂脏话了,想想戚承先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她都觉得委屈。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程军语气不咸不淡,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不小心’遗忘的事情会给好友带来多大的麻烦。   “屁!我看你就是想搞事情!”钟翘毫不留情的啐了一口,控诉着她的背叛。   程军嬉笑着打岔,瞎扯了些其他的事情平复了钟翘愤懑的情绪后,又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拐回来,旁敲侧击着她那边的进展。   钟翘正好也满腹心事苦愁没人说,便想着让程军客观的分析一下,可话还没来的及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两声,有电话打进来。   将手机拿开一看,是戚承的电话,钟翘下意识的以为是他和樊佳有什么事,和程军匆匆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连忙给戚承回拨了过去。   “喂?”   “喂?悄悄,你睡了没有?”戚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像是咬着牙,又有些气喘吁吁,而且他身周好像很空旷,时不时还有汽车经过的车轮声。   “没睡,你在哪儿啊?”钟翘直觉不对,从床上下来。   “你现在马上走到客厅,把客厅里的窗户打开。”戚承的语速很快,喘息越来越激烈。   钟翘心里有些发毛,拖鞋都没穿,赶紧走到客厅,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喂?我开窗了,你在哪儿啊?”钟翘将脑袋探到窗外,向远处眺望着。   “你低头。”   熟悉的声音同时从手机话筒和窗户下方传来,钟翘看着右下方攀附在空调外机上灰头土脸的戚承,一时间愕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快拉我一把,我手没劲儿了,就快撑不住了!”戚承的手臂上青筋毕显,胳膊因为用力过猛已经开始抖动起来。   钟翘被他焦急的声音换回神来,也没心思骂他,赶紧伸出胳膊,想把人拉上来。   戚承先把手机扔进打开的窗户里,然后踮着脚尖,攀住窗沿,努力往上蹬。   钟翘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等戚承安然躺在客厅地板上后,她也瘫在了沙发里,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终于顺了气,钟翘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他,张嘴就骂:“你不要命了啊!摔下去怎么办!”   钟翘住在五楼,即使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她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戚承被她踢了也不生气,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小腿,把脸贴在她冰冷的脚面上。   “你以为我的腹肌和肱二头肌都是白长的嘛?”戚承语气笃定,说的自信满满,仿佛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吓人。   钟翘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儿,火气更大,下意识的就想把脚从他怀里抽出来再踢上两脚才好。   可戚承搂的紧,她怎么都没法把腿抽出来,反而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戚承在地上也躺了一会儿,四肢重新找回了知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把人推到沙发上,禁锢住她乱动的双手,膝盖压住她的腿。   “知道我为什么要爬上来吗?”他哑声问她,声带振出情/欲的波动。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钟翘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燥热。他头上的大颗的汗把头发打湿成缕,从发尖滴落在她的眼睑上。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戚承吻住她,吻到她情/动,感受到她插入他发间的十指,将掩盖着明珠的衣物剥净,他沉醉于傲梅雪山间,在蓄势待发时,终于揭开了谜底。   “小樊告诉我,他们摩梭人走婚求爱,都要在晚上抹黑爬进心爱女子的家。”   “你给我开了窗,放我进来,就是接受了我,我遍是你的男人。”   钟翘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接纳着他的存在。   她随着他沉浮,将一干心事随着蔽体的衣物抛在地上,享受着契合的满足,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的情/动更让人愉悦?   她发出餍足的嘤咛,让凶猛的野兽发了狂,一次又一次,填补着欠缺已久的空白。   ……   丽日临空,门铃声响起,躺在床上的人不耐烦的将被子扯过头顶,用鼻腔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浴室里的人将浴袍裹好,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开门。   是半个小时前点的外卖。   容光焕发的钟翘将塑料盒里的东西倒进碗里,端进卧室,放在床头柜上。她掀开被子,看着还半阖着眼的戚承,眉眼间尽是似水温柔。   “腿还软吗?”   “我点了沙县的牛鞭鸽子汤?”   “你起来喝两口补补吧。” 第93章 笑一个   一对分别两年多未见的正常男女抱在一起滚上床会怎样?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甚至不用到床上,一张沙发、一把椅子、一面墙都是他们久别重逢为爱厮杀的战场。   钟翘神清气爽的站在镜子前,突然理解了程军以前说的话, 还有什么比和谐的男女关系更能改善女人的相貌呢?   看看镜子里映出白里透红的脸蛋, 明明昨夜一共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可别说眼底不见黑眼圈, 就是额头上因为昨天着急上火而冒出的痘痘,只一夜工夫, 却连个印儿都看不到了。   想想昨夜为她奉献所有的大功臣, 钟翘从洗手间的门后探出头, 看到他还瘫在床上,隐隐有些心疼。   可再一想昨天刚开始他猖狂到扬言要让她下不了床的样子,那点心疼也就在转眼间烟消云散。   钟翘倚靠在门上, 双臂抱胸,心里冷笑。   天真的少年。   戚承坐在床上,吃着钟翘给他点的外卖,总算觉得整个人精神了点。   “对了, 你联系下小樊,别让他一个人在酒店傻等我们。”戚承想起了昨天给他出主意的樊佳,心里为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钟翘听了, 斜睨着他,幽幽说道:“呵,现在小樊小樊叫的亲热,不是你昨天恨不得吃了他的时候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出还快, 钟翘现在觉得这话说的不对,这男人变起脸来才真叫一会儿一个样。   戚承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舀着汤喝的飞快,试图掩去面上的尴尬:“我昨天这不是被你吓到了嘛~”   “行了,吃完赶紧起来收拾,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出去。”   说着钟翘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挑了一套衣服出来。   戚承赶紧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退房。”钟翘掰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我送小樊回A大,你买张机票回B市。”   “我回B市?那你呢?”戚承的眸色冷了几分,想向她求证,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我当然是留在这儿啊~合同不也都签好了嘛?反正程军也在那边。”她想当然的解释道。   美啦app的项目研发和运营团队都在A市,她当初去B市纯粹只是为了融资去的,现在钱也筹到了,她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只是小樊的事情把行程提前了而已。   戚承在听完她的解释后,不光周身寒气萦绕,双眉紧缩,竟连牙根都切切磨出了声儿。   敢情昨天自己掏心掏肾辛勤耕耘了一晚上,结果这没良心的女人依旧是走肾不走心,完事儿了就又打算跟以前那样拍拍屁股走人?   是他昨天不够拼命还是这半个月来他太惯着她了?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打算跟他装傻呢?   他越想越气,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恨不能咬坏那张竟说伤人话的小嘴。   “我不回去。”他咬牙切齿的说。   钟翘早猜到他不会乖乖听话,便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儿:“那你也跟我一起出门,我这儿地方小不方便,你还是住酒店吧。”   戚承心头的火儿都要烧到头发丝儿了,舌尖舔过咬到发麻的齿根,冷声问她:“我就想住在你这儿。”   “你住这儿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这床2米宽,睡我们两个绰绰有余。”戚承半点不肯轻易让步。   他太了解她了,今天他要是回了酒店,昨晚爬墙这不要命的事儿就全算打水漂,白干了。   钟翘也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戾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梳妆台那儿走。   “我们只是朋友,你留在这儿不合适。”她说的小声,似是底气不足。   戚承听见了,怒极反笑,跟到她身后,语气含笑又带着点儿阴森:“我们只是朋友?那昨天晚上呢?”   他的掌心抚上她的手臂,像是从炭火里拿出来的烙铁,烫的钟翘直冒汗。   “昨天晚上是……是意外。”钟翘牙齿打颤,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怕什么。   戚承像是赞同一般,不住的点头,然后突然就将火热的胸膛紧贴上她的后背,双臂环在她胸下,箍住人,转身将人往床上丢。   “啊——”   钟翘吓得大声尖叫。   她本身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戚承扯住裙摆,用力一掀,欺身而上。   钟翘不停拍打着他的胳膊挣扎着,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你不要命了啊!你不是腿软吗!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他早上还说自己腿软,要真是再闹一回,她真怕明天就得上新闻头条了。   戚承笑的邪肆,食指勾住她腰间寸缕的蕾丝就往下扯,愤恨的回答她:   “死就死!最好死在你身上!看谁还敢要你!你就得给我守一辈子的寡!我好好的你不要我,那我死了占个名分我也知足!”   钟翘挣扎无果,被面前发了狠的男人翻了个身,跪趴在床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最原始的交/合姿势让她生出强烈的羞耻感,用牙咬死了下唇,等待着鞭挞。   “啪——”   “啪——”   “啪——”   皮肉的拍打声响起,与之相伴的当然还有钟翘的高声咒骂。   “戚承你不要脸!你凭什么打我!”   戚承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听见她的叫骂声也没缓和半分动作,更别提心软了,大掌挥起,又是重重落下。   “叫我什么?!想清楚了再说!”   昨晚那样不管不顾的攀着公寓楼的水管踩着空调外机往上爬,好不容易进了她的屋,两人打的热火朝天,顺其自然下去不挺好的嘛?   偏要作?   作就作吧,他也不是宠不起,但好歹给他个名分再作不行吗?   他是真被她给气急了眼,下手是实打实的用力,不是床上情趣般的打闹,而钟翘也正是被那几下打的龇牙咧嘴,没多久就红了眼眶,嘴里也不骂了,断断续续的抽泣了起来。   戚承听见她哭,看见她白嫩的翘tun上都是绯红的指痕,又心疼又自责。可这做都做了,现在也不可能收手,便咬着牙硬着心,又是两下,不过到底在下掌时轻了几分。   “叫我什么?!自己好好想想!叫对了就不打你了!”他要一鼓作气,让她非要给个交代不可。   “小哥哥~”她倒吸一口凉气,说的不情不愿。   戚承抬手又是一下,毫不客气:“不对!”   “承哥哥!”钟翘痛的双腿打颤,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枕头里落。   “不对!再想!两个字的!”他听她抽抽嗒嗒哭个不停,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两下,只能给她提示。   屁股被打的火辣辣的疼,钟翘再也忍不住,哭的撕心裂肺,终于讨饶。   “老公!老公!行了吧!”   戚承歇火了,不光歇火了,整个人飘飘然跟羽化登仙一般,通身清畅,满心愉悦到自动忽略了她那句不甘心的‘行了吧’。   他怜惜的抚上被打的通红的嫩肉,又把那被掀起的睡裙拉了下来,将哭的不得自己的小人重新反转过来,抱在怀里亲着、哄着。   钟翘被他打怕了,也不敢再横,把脑袋埋在他胸前。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但前面哭的太凶,好一会儿过去,身子依旧一抽一抽的。   戚承凝视着怀里穿着米色睡裙的人,目光深远,将当年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与面前的她再次重合了起来。   想到这儿,他勾着嘴角,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不哭了不哭了,老公心疼。”   钟翘本来都已经平静了许多了,听见他这一自称,又羞又恼,捶打着他胸口:“你不要脸。”   戚承任她打着,也不躲闪,怕她不够解气,还拉着她的手,扳直她柔软的手指,带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打上自己的脸:“给你打,怎么打都行,反正再不要脸也是你老公。”   真让她打他耳光,钟翘还是做不出来的,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依偎在他怀里,小声的嘟囔。   “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要是再敢赶我走,或者自己偷偷摸摸走,我抓到一次打一次。”戚承是真不想这样解决问题,可又怕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只好再故作凶狠的恐吓一番。   其实钟翘也不是真想作,不然昨天晚上也不会半推半就的就让他上了床。只是两人当初闹成那样,什么又都没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重新在一起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既然他三番五次表明要跟自己重来,那钟翘便也组织了一下语言,顶着一双红彤彤的兔眼,还有红红的鼻头,郑重其事的可爱。   “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但是你也要讲点道理,我的项目团队都在A市,我不可能不留在A市。”这也是事实,虽然她是团队总负责人,很多事不用她上手来做,但不能因为融到钱就当撒手掌柜。   关于这些,戚承早就考虑到了,也早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不过他没打算现在就说,免得让她觉得束缚。   埋在心里头的话有了一个开头,剩下那些隐秘在心底两年的,再要说出来也都容易的多。   戚承这两年过的平平淡淡的,起码于他自己而言,是平淡无奇的。她不在,他只能埋头工作,无尽的透支体力与精神,好让自己无暇分心去想她。   于是大部分的时间,戚承都在倾听,听她讲她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试图将自己填补进未参与进的这两年中。   时间线拉进到上个月,她说到自己在机场遇见了一个很像他的人,然后抬眼偷偷打量着他。   果然,在听到她复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瞳孔微缩,将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满腹无奈。   “我怎么可能没看到你,我满眼就是你。可是我能怎么样呢?冲过去把你掳走?我不能,你当时走的那样决绝,因为当初我错了那么多,我必须得想办法重新回到你的视野,以一个崭新的我让你心甘情愿的重新接纳我。”   钟翘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可你怎么能确定自己还能再见到我呢?”   戚承仰起嘴角,眼眸似星,流转着遥遥银河:“你要是在别的地方我的确没办法,可你回了B市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他的笃定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为什么?”   “你以为我这两年那么拼命的工作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你。   这句话他不用说出口,但从他眼底里溢出的满满自信便是唯一的答案。从她离开后,从他苦求父亲无果后,他便下定决定要成功,成功的在B市站住脚,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就可以以自己的能力想办法去寻找她的足迹。   “只是没想到,我还没找来找你,你就自己跑出来了。”说起来也是巧,他也没想到那么快就在那天晚上就在酒会上再见到她。   钟翘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思,心情随着他的话起起伏伏,久久都平静不下来,只能往他胸口更贴近几分。   她一侧的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震如擂鼓的心跳,还有自己出口的回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资助小樊吗?”   戚承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因为他们收留了你?对你好?”   钟翘的指尖在他胸口划弄,浅笑道:“因为缘分。”   “嗯?”戚承的尾音上扬,伴随着胸腔小幅的微振,听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原本我是很犹豫的,你知道我不是个冲动的人。”钟翘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其实在泸沽湖的很多记忆如今都已经模糊了,唯一清晰停留在脑海里的是那儿秀美的风景,还有那天坐在电视机前生动洋溢、熠熠生辉的樊佳。   那是云南的雨季,夜里下着瓢泼大雨,屋外没有太多照明灯,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钟翘和樊佳兄弟一起坐在屋子里看着不大的小彩电,山里的信号不好,电视机屏幕上还时不时横着白条。   樊佳很爱看那个综艺,是一个才学技能比拼的节目,每期都有很多能人大神出来挑战,有速记、有做数独的、拧魔方的,而他们那天看的,是心算比赛。   节目组不光请了国内的大神,还有两位从国外远道而来的小朋友,节目很精彩,钟翘也看的入了迷。   而最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电视机里闪现的公式后,身边出现的那个小小的、却异常自信的声音,与电视机时候公布出来的答案全然相同的数字。   樊佳也会心算,而且非常厉害。   钟翘看着当时的他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看着电视机,笑弯了眼。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站在搭出来的漂亮舞台上,微屈手指,点着裤腿,云淡风轻的念出与身后大屏幕上完全一致的答案。   也就仅仅是这样一件事情,让钟翘决定资助樊佳,去念A大的应用数学。   所以她才说,一切都是缘分,妙不可言。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在一起坦诚相对的谈过心了,如果不是那个被他们彻底遗忘的樊佳可怜巴巴的打来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不吃不喝的要说到什么时候。   钟翘和戚承一起去酒店接了樊佳,见面时,樊佳不停的给戚承使眼色,询问他昨晚的战果。戚承扶住钟翘的肩在前面走,空出的手背到身后,向后头的樊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樊佳高兴了,吃饭的时候‘姐夫姐夫’叫个不停,钟翘也没有纠正,算是默认了。   两人送樊佳回宿舍,毕竟樊佳是一个人在A市,钟翘也不能时常来看他,怕他太节省,不放心的跟着上去看了看,戚承自然也是一道上去。   上床下桌的设计,樊佳的床铺干净到异常显眼,桌子上除了专业书就只有一台满是划痕的二手电脑。   钟翘又是千叮咛万嘱咐,才终于带着戚承离开了A大。回市中心的路上,戚承让司机拐道去了商场,挑了一台高配置的电脑,让他们配送到A大的宿舍。   戚承就这样在A市住了下来,朵拉的资金已经拨出一部分打到了钟翘她们项目团队的账上,钟翘白天也都要去团队办公室,而戚承则留在她租住的公寓里通过电话和视屏协调B市的工作。   晚上是属于两人的私密时间,他们颠来倒去,不知节制。   这天是周末,钟翘终于不用早起去工作室,戚承也不用起来开烦人的电话会议。两人在床上赖到日上三竿,实在抵不过饥肠辘辘的生理需求,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叮咚——”   钟翘还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裙在洗手间洗脸,戚承捞起床上的浴袍披在身上光着脚就往客厅跑。   “我去开门~今天的外卖倒挺……”   他拉开门,‘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身体僵直,眼眶大张。   三双眼睛来回相看,气氛陡然将至冰点。   钟美娥后退一步,扶着门,仰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有些不确定的向身旁站着的人问道:“钟学军,你过来看看,这是508没错吧,你女儿没说过要搬家吧?” 第94章 不笑   钟爸钟妈最近一直在外面旅行, 这两天正好玩到A市附近的小镇,钟妈就想起自己那个活的跟石头里蹦出来的女儿了。   他们也知道钟翘这半年又开始忙工作了,昨天也是碰运气似的给她打了个电话, 问她在哪儿。   钟翘那会儿正在工作室开会, 没跟他们聊太久,最后听他们问起, 也没当一回事,只跟他们说自己最近在A市。   钟爸钟妈也是心疼女儿, 要是让钟翘知道他们来了A市, 肯定就又得去车站接他们。她在A市没车, 工作也忙,他们不想让她来来回回折腾,反正A市这边他们也来过知道地址。   却不想这一来, 却撞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出现在女儿的屋里。   这就很神奇了,上个礼拜钟翘还在电话里坚定的跟他们老两口说自己现在潜心工作,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那眼前这个男孩子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不怪钟爸钟妈想到其他地方去, 实在是面前的小伙子长的太漂亮、太年轻了。   戚承刚刚起床,和工作时一身精神沉稳的打扮不同。眼下,他细碎的黑发还软趴趴的遮在额前, 软和了脸上的棱角,一双水润的褐眸因为刚睁眼不久的缘故,雾蒙蒙的,又因为惊愕而显得空洞。   他呆滞的样子更显整个人唇红齿白、眸清颜隽, 落在钟妈的眼里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于是钟美娥越想越惊,立马就联想到女儿在家时看着电视上那些年轻小明星的痴傻样,时不时叫唤着两句不堪入耳的‘想睡’。   这一时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口跟戚承大眼对小眼。   而一旁的钟爸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虽然也有一瞬惊讶于戚承清隽悦目的相貌,可一个男的!还是穿着睡衣出现在女儿的家里就是不能容忍的!   钟学军抿着嘴,重重用鼻腔一哼,浓眉倒竖,恶狠狠的质问:“你谁啊你!在这儿干嘛呢你!”   这一声怒吼瞬间打破了僵持的氛围,但也让另外两人着实吓的不轻。钟美娥被老公猝不及防的这一嗓子吓得整个人都抖了抖,抬手对着他后背就是大力一拍。   “要死啊你!想吓死谁啊!把我吓死了你好娶新的了是哇!”   钟美娥尖锐的嗓音传进了屋,钟翘听着耳熟,却又想着大概是自己听错了,便穿着拖鞋,双手揉着面霜往脸上擦,不紧不慢的从屋子里往外走。   “戚承?你外卖拿到没啊?”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钟翘站在客厅里,看着在门口对峙似的三人,打了一个哆嗦,正贴在脸颊上擦面霜的手,只恨不能高高扬起抽自己一个耳光,看看能不能把自己从梦里打醒。   这也太惊悚了吧。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钟翘尽可能的维持镇定,实际上腿都吓软了,一手扶在沙发上才能稳住站立的姿势。   “怎么?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的好事了?”钟美娥将目光从戚承的脸上往下瞄,注意到他那身灰色的浴袍,还有胸口两个蚊子块似的红点,再看向他的目光更多了些愧疚,对钟翘的口气也越发不善。   钟翘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总觉得钟妈这句台词异常耳熟,却也没空去深究,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门口,挤到戚承身前,接过钟爸钟妈手里的行李,然后在转身时给戚承眨了眨眼,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回房去换衣服。   钟翘自以为自己做的不动声色,却不想这点小动作叫就尽收钟妈眼底。   但钟美娥也没立马戳穿女儿,她捏了捏丈夫的手示意他先冷静,然后换了鞋走到客厅里坐了下来。   戚承其实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钟爸钟妈的身份了,但这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他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准备,甚至都忘了要先请人进来坐下。   等他逃命似的钻回到房间里换衣服冷静了一点后,早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   他来A市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来,这几天穿的衣服都是在A市现买的,买的不多,所以也没什么好挑的,他随便找了件白色衬衫,黑西裤穿上就赶紧回到客厅,生怕钟翘一个人难以抵挡家里的质问。   钟翘这会儿胆子就只有米粒大,看见钟爸钟妈坐下后愣是没敢一道坐下,而是到厨房捣鼓水壶,给他们泡茶,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来。   等看见戚承收拾好从房间走出来后,她立马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戚承还找了件薄透的粉色空调衫给她,钟翘就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她是想进房间换的,可现在局势紧张,她实在不敢让戚承单独和她爸妈相处。   戚承也紧张,可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软,将五指伸到她的指缝间,又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安抚她。   钟美娥看着那边两个人装作‘眉来眼去’的样子串供,捏着嗓子咳了两声,才终于唤回了那边的注意力。   钟翘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人走到茶几边,面对着钟妈钟爸,终于开口:“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戚承。”   说完,戚承跨前一步,一只手还被钟翘紧紧拉着,另一只手贴着裤腿,毕恭毕敬的弯腰:“叔叔阿姨好,我叫戚承,戚继光的戚,承担的承。”   钟爸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继续生自己的闷气。而钟妈则有些敷衍似的对戚承笑了笑,然后看着钟翘,意味深长的问道:“男朋友?真的是男朋友吗?”   钟翘微怔,显然钟妈的这个问题不在自己的预想之中,她没明白她这问题的点在哪里,一时间语塞,睁着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才僵着脸点了点头。   “呵。”钟妈妈冷笑,把女儿的表现定义为做贼心虚,她眯起眼,自觉已经窥到了真相,“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钟翘了,她对戚承对视一眼,琢磨了一下才回答:“认识很久了,最近才再一起。”   一句话说的模糊不清,其实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出半点来。   钟妈的眼神就跟冰刀一样,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你们站着干嘛?坐下说啊~”   钟妈幽凉的语气听着就让人胆寒,钟翘和戚承战战兢兢的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等待着下一轮的拷问。   “小齐啊~”钟美娥又换作和颜悦色的样子看向戚承。   “阿姨,我姓戚。”戚承抿着嘴踌躇片刻,还是选择纠正。   “哦~小戚啊~”钟美娥面不改色,端着慈爱的笑问他,“你是哪个大学的?”   戚承以为钟妈想知道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也没觉得不对:“我是B大的。”   钟美娥点点头,还不忘朝女儿瞪了一眼,她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作孽。   “妈,你瞪我干嘛?”钟翘莫名其妙被亲妈白了一眼,觉得奇怪。   钟美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手指还戳着她的额头,忿忿骂道:“不瞪你瞪谁!你多大人家多大!你也下得去手哦!”   钟翘捂着被戳痛的地方,听着钟妈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更迷茫了:“你在说什么啊?”   “还顶嘴是吧?你不想交男朋友就别交,你祸害人家小孩干嘛?”钟美娥自认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女儿做出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钟翘隐隐觉得亲妈大概是想岔了什么,连忙辩解:“妈!我们正常交往!怎么就成了我祸害他了?”   “正常交往?人家一大学生还是B市的!你上哪儿去正常交往!”钟美娥知道现在有很多年轻人为了挣钱,去陪一些老板出差旅游。   钟翘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不光是她,戚承也知道自己这准丈母娘是想歪了什么,赶紧抢在钟翘前面解释:“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大学生!我早就已经毕业了,现在自己开公司。”   “是啊是啊!他去年就毕业了!根本就不是学生,我们俩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钟翘简直哭笑不得,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能让亲妈误会成这样。   她这话一说完,钟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坐在一旁的戚承神情古怪的瞥了她一眼,舔了舔唇,开口道:“我是前年毕业的,毕业两年了。”   钟翘缓缓扭过头,脑袋里飞快算着时间:“你不是去年研究生毕业的吗?英国研究生是一年没错啊。”   戚承用舌尖顶了顶腮帮,面色不大好看:“我没去伦敦,B大毕业我就自己开始搞投资了。”   语顿,他危险的眯起眼,复又问她:“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钟翘当然不知道!鬼才知道的!他们整整两年多没联系,他这两年里的事情也都是前段时间自己上网搜才知道的,有关戚承本人的报道本来就少,上面写的头衔都是B大高材生,钟翘想当然的就以为是媒体觉得B大会比伦敦政经更吸引人的眼球,才故意那样写的。   “你,你有没跟我提过。”钟翘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她当初就是为了让他安安心心去读研而离开的,却不想弄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去。   钟美娥可听不懂两人间的哑谜,曲着手指用指节叩了叩茶几,打断了他们:“行了,你们也不用再演了。小戚啊,一会儿你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学校,以后你们也别联系了。当然,该给你的,我们一定不会赖。”   眼见亲妈越说越离谱,钟翘简直要疯:“妈!你说什么呢!我们真的是正常男女朋友在交往!”   “交往个屁!你们俩连词儿都没对好!还想来骗我?”   钟翘心力交瘁,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指使戚承解释:“你说,我脑仁疼。”   “阿姨,这里面真是有些误会,我和悄悄曾经在一起过,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情分开,最近才重新在一起。”戚承即然开了口,钟妈也没好意思打断,便耐心的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等戚承说的差不多后,钟翘便也在手机上找出有关戚承的新闻,递到父母面前让他们自己看。   钟爸钟妈本来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和照片,再一对比坐在自己面前的活人,面面相觑。   “所以小戚就是当年你说的那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钟美娥想起那年春节华旸特意上门来跟他们说的事情,还有后来钟翘不了了之的神秘小男友,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号。   “嗯,就是他。”既然事情说开了,钟翘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当年的事情。   这个转变来的太突然,钟妈妈又想到自己刚才想岔了的事情,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小戚啊,不是阿姨不相信你啊,只是你看我们翘翘也三十多了。”   “妈,我现在二十九周岁!”钟翘打断她。   “噢哟~四舍五入么不就三十了嘛,三十几我说错了啊?”钟妈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个白眼,继续跟戚承说道,“你看她,年纪也大,缺点也挺多的,你觉得你们合适吗?”   钟美娥虽然着急女儿的私人问题,也不是觉得女儿不好,而是戚承的个人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年纪轻轻开了那么大一个公司,长的又跟电视里的小明星似的,这得眼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她这个糟心的女儿哦。   “阿姨!我觉得我们特别合适!悄悄就跟您一样漂亮、大方、懂事,还那么会挣钱,我觉得她好的不得了!”戚承抓住一切机会表明决心,势要攻下未来岳母的欢心。   戚承说了一连串的话,可钟美娥听见耳朵里的就只有一句‘跟您一样漂亮’,她将手腕上的手镯往手臂上推了推,竟少见的羞涩了起来:“哪有那么好,我都老了。”   戚承知道自己这是说对了话,赶紧又是一通夸,末了才又是保证了一番:“阿姨,既然我和悄悄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也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绝对不会让她伤心的。”   说实话,戚承除了年纪小,还真是挑不出一点错来。他能这么喜欢钟翘,不也是从侧面印证自己女儿优秀吗。而且大概是当初有华旸上门来那么一说,钟美娥这心里准备其实也都做了不少,这会儿其实也没太多抗拒的心里,算是默认了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事情。   倒是钟爸,虽然一直坐在旁边没插话,但就一直没给过戚承好脸看。在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还监督着戚承跟他们住进同一家酒店,还特意要了隔壁房,生怕他晚上偷溜回女儿那儿。   钟爸钟妈打算在A市玩两天再回小镇,钟翘送他们三人去酒店,然后在钟爸的注视下坐进了回公寓的出租车。   钟翘下了车,还没走进公寓电梯,戚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婆~”他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吧啦的。   “谁是你老婆,打错了吧。”钟翘故意逗他。   “好悄悄,好心肝儿,好宝贝~”   “说吧,怎么了?”钟翘被他叫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回来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在A市人生地不熟的,住在宾馆里好寂寞。”戚承留在A市不就是为了钟翘嘛。再说了,两人分开两年,他也当了两年和尚,好不容易重新开了荤,还没舒服上几天,就被人硬生生拉开,就是他乐意,他那小兄弟也不答应啊!   “编~接着编~”钟翘觉得戚承现在不要脸的境界是无下限的。   “哼~”他不满的哼哼两声,又继续撒着娇,“我想你啊,见不到你就想你,你回来陪我好不好?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公寓就是了。”   钟翘一听他那句软声软气的‘我想你’,心就软的一塌糊涂,想了想公寓离酒店其实也不远,现在过去,明早开个闹钟再溜回来,也不会让爸妈发现。   而且这几天晚上都是戚承搂着她睡的,她也的确贪恋两个人一起睡的感觉,毕竟用强健的肌肉当枕头,可比羽绒枕来的爽的多。   钟翘也没犹豫太久,反正电梯都没走进去,便走出公寓楼重新打车回了酒店。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钟爸钟妈应该已经洗洗休息了,可因为戚承的房间就在他们隔壁,钟翘在走廊里走的胆颤心惊,跟女特/务似的。   戚承开了门,钟翘嗖的一下就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进去。   门一关上,两人就贴在了一起,滚上了床。大概是因为知道钟翘的爸妈在隔壁,两人就跟偷情似的,都格外激动,连前奏都没有太久,就直奔了主题。   也不知道这酒店的隔音效果怎样,两个人都咬着牙隐忍不出声,实在情难自禁了就吻在一起,难舍难分。   而太过刺激的结果就是钟翘不光神经一直紧绷着,连身体的每一处都紧绷着,箍着戚承,早早就缴械投降。   钟翘精疲力尽,窝在他的怀里一动都不愿意动,准备躺着刷一会儿手机再去洗澡。   也就是这时候手机上跳出一条微信,钟翘打开一看,浑身一僵。   【老钟:你到家了吗?】   钟翘马上回了一条   【正经翘:到了到了,早就到了。】   【老钟: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钟翘正飞快的按着键盘,却不想钟爸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她一紧张,手指一按,竟然就这样把电话接了起来。   她将手机放在耳边,抬眼看着戚承,伸出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细声细语的“喂”了一声。   “路上没什么事儿吧?”钟爸问她。   “没事没事,我到家就洗澡去了,所以忘了和你们说。”钟翘试图解释着。   “……”钟爸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又问了她一遍:“你在房间里?”   钟翘心虚的拿着手机还不住点头:“我在我在,我不在房间里还能在哪儿?”说完她还讪讪笑了两声。   “……”钟爸又是一阵沉默。   钟翘拿着电话的手心都出了汗,湿湿黏黏的,就在她准备找个理由赶紧挂了这通电话的时候,房间的门铃冷不丁响了起来,吓得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门铃声余音缭绕,同时,电话那头的钟爸终于再一次开口,   “开门吧,我听见铃声了。” 第95章 笑一个   谁能想到钟爸闷声不响的竟然会憋了那么一个大招, 而且还大有他们不开门就守在门口不离开的架势。   钟翘和戚承想象对视一眼,然后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   戚承倒不是怕自己这准岳父,只是两人刚刚才亲热完, 连澡都没有洗, 就更不说着屋子里满是那不可言说的气味了。   钟翘也知道现在是绝对不能让自己老爸进来,要真让他进来, 不把戚承扒一层皮这事儿就没完。   于是踌躇半天,钟翘还是厚着脸皮给亲妈打了个电话, 说自己在她们隔壁, 让亲妈想办法把老爸给叫回去。   钟学军自认早就看出来戚承不安好心的样子, 给女儿发的微信也一直没得到回复,便借着去酒店楼下抽烟的工夫,走到戚承的房间门口给女儿打了电话。   钟美娥也是接了女儿的电话才知道老公出门捉奸——   啊呸~捉女儿去了。   虽然也不喜女儿这样偷偷摸摸的返回酒店, 但好歹还知道要给小两口留点面子,挂了电话就打开门把在隔壁站成门神的老公给拎回房。   确定钟爸走了以后,两人才双双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瞎闹, 洗了个澡就抱在一起睡觉。   虽然老两口都知道钟翘昨夜是睡在戚承房里的,但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尴尬,钟翘还是特地起了个早, 收拾了一下回到公寓,企图粉饰太平,选择性的遗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钟爸昨晚显然已经被钟妈教育过一顿了,四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家一致都默认将那个小插曲忽视。   只是钟爸对戚承的意见更大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全程对戚承的奉承都用一记鼻哼来回答。   钟爸钟妈没有在A市待太久,由钟翘和戚承一道陪着玩了两天,后来还是钟翘的大伯母来了电话,说是她的大表哥家二胎生了。   论辈分,这孩子是钟爸钟妈的侄孙女,按小镇的习俗是,家里的近亲在产妇生产完后都是要去看望的。钟爸钟妈也就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东西,利索的赶回了小镇。   临走的时候钟妈还特意问了问戚承一个月后有没有空,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和钟翘一起回小镇去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虽然只一起两处了两三天,但钟美娥的眼睛明亮的很,还是看的出来戚承对自己女儿的真心的,甚至说可以是宠溺过渡,女儿要是说话声音大了两分,他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听话程度可以说比她家老钟很相近了。   而且这两年因为女儿一直单身的事情,钟美娥没少被亲戚烦,不管两个孩子以后怎么样,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找场子的机会的。   戚承在听完钟妈的话后显然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可,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不论自己有没有空,那都是要去的啊。   钟美娥高兴了,还不忘跟戚承交换了一下微信,这才拉着老公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钟爸钟妈一走,钟翘也轻松了不少,戚承也找了个机会好好的跟她谈了谈,以投资人的身份。   钟翘当初在融资的时候说了,她不希望自己的app仅仅局限于上门美甲美容这些。同样,她也希望自己的app能推广至全国,而不是作为一个有地方局域性的产品。   戚承作为投资人,既然看好这个项目,也投了钱,自然也是希望这个项目能好好的运营和扩展下去的。   A市是一线城市,B市同样也是。现在app在A市已经小有名气,戚承认为钟翘完全可以请一个有管理经验的人在A市做后续运营,自己可以去B市或者C市去扩展经营。   当然,钟翘在B市生活工作过,先去B市一定会让进程更加顺利。   戚承说的一本正经,全然一副为了项目更好发展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显出半分的私心。   尽管他有。   他想着,先把人拐回B市,其他再说。   钟翘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之前两人没和好的时候,因为以前的事情,她本能的对回B市的事情多少有些抵触,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着,甚至有想过先去C市那边。   现在两人重归于好,她便也重新考虑起了这些事。   戚承见她不反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事宜搬上台面来将。他早已经从别的公司高薪挖了一个团队运营过来,以后就专门负责管理A市这边的事情,钟翘只要每个月来个一两趟就够。   而B市那边,华光大厦里还有空闲的办公室,可以租给钟翘他们当工作室。   可以说,戚承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她只需要点点头跟他回B市就可以了。   钟翘没有考虑太久,于公于私,好像都应该先去B市。   不过她也没有盲目顺从戚承的安排,在跟他商量妥当之后让他先回了B市,自己则再在A市这边交接一下,到时候再带几个团队里的人一起去B市。   戚承没听把人一起带回去,终究有些不开心,但看她郑重其事的跟自己保证后,再不情愿,也乖乖的坐上了飞机,毕竟自己开着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自己去处理。   戚承找来的人经验很丰富,很多事情的甚至处理的比钟翘这个老板还好。钟翘也没太多后顾之忧,一周后便带上了项目成员一起飞往B市。   因为是初运营主打的受众群是女性,这次钟翘带来的四个成员男女各半。一行人拿了行李走出到达厅,钟翘就看见一排接机人里鹤立鸡群的戚承。   而他显眼的原因不是因为他高,也不是因为他帅,而是因为他手里那块花里胡哨的灯牌,在身旁那些拿着A4白纸做接机名牌的人群里异样的现言。   红红绿绿的灯牌上拼了‘悄悄’两个字,字体还是那种圆润萌蠢的款儿,边上还有几个红色的小爱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那个明星的后援团来接机的。   钟翘是知道戚承安排了车来接他们的,却不想他自己竟然也来了。西装革履的大高个正经的像是分分钟要去谈几个亿的大生意,但实际上却高举着夸张的灯牌,傻乎乎的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就上去了,可她是带着团队来的,这实在有威严。   就在她犹豫是不是先走开,再给他打个电话让人来和她们会和的时候。   双眼带着‘爱且唯一爱’的滤镜的戚承早就锁定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抬脚疾步走过去,直接给了一个熊抱,还不由分说的就将人抱离地面转了个圈儿。   此时,钟翘有没有收到惊讶不知道,可她身后的四个人却都实实在在的长大了嘴,眼珠就差瞪出了眼眶。   毕竟戚承外表看起来清风霁月格外打眼,手里有拿着那样违和的灯牌就更引人注目的,四人在出来时不意外的都被他所吸引,还小声的议论了几句,也不知道被他接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却不想——   戚承松开了怀里的人,一句话还没说,就捧着钟翘的脸,“啵啵”亲了两口。   “悄悄,我好想你啊。”他现言满眼都是她,一想到她接下去回一直陪自己留在B市,他就高兴的想原地转圈圈。   钟翘稳稳踩在地上,撩开落在额前的碎发,满脸绯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刚刚被他抱太紧憋的,躲避着身周好奇打量的眼光,有点敷衍的点头“嗯”了两声,算是回答了他。   “翘姐?这是?”一个年级小的姑娘忍不住了,虽说面前这个男人的举动有些傻里傻气,但架不住那张脸实在是太帅了。   虽然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也知道他不会看上自己,但瞧他和自己老大像是亲密的很,就好像跟自己也带上了关系。   钟翘拉了拉戚承的衣角,面对自己带来的同事,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投资人,戚承,戚总。”   “这是我这次带来的团队成员。”   四个人还没从两人的亲密中缓过神来,一听说是大手笔直接给他们透了三百万美金的大老板,更是惊愕了!   “戚总好。”四个年轻人木讷的打招呼。   戚承微微颔首,勾着十分公式化的浅笑,稍显疏离:“我是你们老板的男朋友,不用叫我戚总。”   虽然都隐约猜到两人的关系,但戚承这话说的实在有些突兀,团队里两个姑娘歪着脑袋,讪讪笑着,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站在最后面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用手指蹭了蹭鼻头,然后带着些试探的意思,小声道:“老板娘?”   话毕,是死寂的冷场,就在另外三人想着说点什么赶紧缓解着尴尬的气氛好引开金主爸爸的注意力时,却不想戚承突然间咧开嘴笑了起来,还走过去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   “不用这么叫,怪别扭的,叫姐夫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月底我叫悄悄给你加奖金。” 第96章 好吧   这夜, 钟翘是跟着戚承回到了他在市区的公寓里住的,房子买了有一年多了,精装修、160平的大三居, 钟翘也终于可以理解戚承为什么总是住在公司里了。   因为这个房子太空了, 那是与面积无关的空旷,即使屋子里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   但是一栋屋子里有没有人住其实很好分辨, 且看桌面上的小物件摆设就知道了。   且这间屋子,就没有一点烟火气, 好像连说句话都是带回音的那种。   钟翘这次在B市怎么也得待上小半年, 不过她的公寓两年没住人了, 还需要叫保洁去收拾,再放放味,算算也要一个礼拜, 所以在戚承提出让她住到他那里时,她也没有拒绝。   反正两个人也和好了,没必要再去住酒店花那个冤枉钱。   钟翘住进来后可把戚承给乐坏了,高兴的拉着人去超市买了许多生活用品, 还拐着人去商场买了许多新衣服。   他坐在品牌店的沙发上,指挥着销售把钟翘试过的还不错的衣服包包都给包起来,一楼品牌店逛了一圈下来, 刷卡刷到银行客服都打电话来确认是否是本人消费,而不是被盗刷。   戚承还谢绝了服装店要帮他们把东西寄回家的要求,非得自己大包小包背在身上,小跟班似的走在钟翘的后头。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自己挣了那么多的钱,终于有地方花了。   当天晚上,朵拉资本的公司群里发了一张截图,截图上是他们千万年都难得发一次朋友圈的老总的最新动态,一张好似炫富的照片。   照片上没有人,而是七八个印着各大品牌LOGO的纸袋摆在地上,照片一角还可以看见一个女人纤细白皙的脚踝,踩着一只闪闪惹人爱的亮片渐变色高跟鞋。   照片配文是:走了好多路,真累。   及时给老板的朋友圈点赞恢复是现代社会拍上级马屁最直接也是最高效的途径。   朵拉的员工终于等来了老板发了一条朋友圈,可却都迷惘不已,没明白老板究竟想表达什么。   老板这是突然的炫富?   最后还是梁助理率先在下面回了一句:恭喜戚总喜提老板娘!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炫富,是炫妇~   了解到这一层面,大家再去看那张照片上像是被无意拍进去的女人的脚踝,都觉得老板真的算是太有心机了。   大家不光在朋友圈点赞,还有人转着胆子在公司群里艾特戚承,想问问有没有老板娘的照片。   戚承虽然也在公司的群里,但从来不说话,好像也很少看群里的消息,哪怕被艾特,据梁助理说,戚总看微信都是靠缘分的。   有人在那条消息的后面保持队形,纷纷大呼求照片,其实大家也就是起哄闹着玩儿,谁都知道老总不会真的出来。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就这么来了,老总不光出现了,而且还出现的很快,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发在了群里,照片里女人正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菜单,黑发直顺的散在肩头,侧着脸,露出细长的雪颈。   大家将发照片的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是老总本人发出来的后,开始一通夸。   也有人眼尖,指出老板娘看起来眼熟,像是前段时间公司刚投资的那家生活类APP的负责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再联想到那段时间老板不正常的表现,感觉自己瞬间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当时就说这个美女负责人和咱们戚总特别配!】   【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老板娘也太厉害了吧!不光长的美,还那么会赚钱!】   拍马屁嘛,谁不会啊!好不容易老总发那么一个朋友圈,还不得可劲儿的说,毕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而戚承也难得的窥屏,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夸钟翘,他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这一开心,就想发红包,这一激动,也想发红包。   在群里活跃的员工抢红包抢到手抖,还不忘给没看微信的同事打电话叫他们赶紧抢,毕竟十几个红包,个个都是2000的。   晚上回了家,戚承也没着急跟她亲热,还是将今天买的东西尽数铺在床上,拍了一张照片,非得让钟翘发条朋友圈从侧面表扬下自己。   钟翘看着那张满满土大款气息的照片,本能的就想说不。可谁知道戚承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便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要她放一张两人的合照。   钟翘权衡了一下利弊,毕竟她微信里有不少B市的同行,估计有不少现在都认识戚承,这样乍一下在朋友圈放合照,那估计她今晚微信就会爆炸。   这样一想,她决定还是循序渐进的好,放张衣服包包的照片,大不了就被人暗暗骂两句炫富。   都是嫉妒,都是因为嫉妒我罢了。   她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然后将照片发了出去,配文:谢谢男朋友~   在外面逛了一天,钟翘早就累的不行,发完朋友圈她就把手机一扔,懒得再去看回复,直接去浴室先洗了澡。   可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戚承却还抱着手机看着她发的那条朋友圈躺在床上傻乐。   “别笑了,也不怕脸抽筋。”钟翘站在床边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催促他赶紧先去洗漱。   戚承也不去抢手机,反而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将人带上床上,先把脸埋进她颈间深吸了好几口,才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   “我好高兴啊,悄悄。”   钟翘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看着那双含笑的长眼,还有嘴角边甜腻的梨涡,主动吻了上去。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当戚承那双不规矩的手其他地方探的时候,就被钟翘果断的打断。   她从床上挑起来,眉目清明,不似躺着的戚承绯红的脸,薄唇红艳,眼眸深沉浮着欲.色。   “赶紧起来洗澡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周一有许多事情要做,本来今天就够累了,钟翘不想刚回B市就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迟到。   戚承瘪着嘴,一脸哀怨的顶着小帐篷走进浴室,路过钟翘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泄愤似的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戚承洗澡,钟翘擦了乳液面霜,就开始收拾摊了一床的东西,她把东西装进纸袋里,带去衣帽间,一件件放好。   她拉开抽屉,将今天买的珠宝收拾放进小格子里,再推上抽屉的一瞬,她动作微滞,又重新把抽屉拉开,看着里面一排码放整齐的金丝边眼镜出神。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关上抽屉,转身看向另一侧挂的整整齐齐的西装西裤,清一色都是黑色,只有寥寥几件深蓝或者铅灰,都是偏成熟稳重的风格。   若有所思的回到卧室,正好戚承也已经洗完澡出来,她上去搂住他,将脑袋抵在他胸口。   戚承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吻了吻她的发顶,问她:“怎么了?”   钟翘仰起素净的小脸,眼波潋滟,小声问道:“一直想问你,以前你都是戴银边或者无框眼镜的,怎么现在全是金边的了。”   戚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撇开眼神,抬手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开口。   钟翘心里一沉,继续问:“还有,你干嘛总是穿的那么老沉?明明你穿其他颜色的西装也很好看。”   戚承顶着腮帮,含糊其辞:“就是工作需要嘛~”   钟翘可不听这些,她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你在学谁?孙一军吗?”   她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戚承舔着齿根,连声否认:“我学他干嘛啊?他那打扮有什么好学的~”   钟翘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到他终于将眼睛转了回来,抬手也同样环住她的肩,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是,我是学他才戴的金边眼镜,也是故意打扮的成熟。我以为……”   “你以为我喜欢他?”钟翘的语气不善,带着点嘲讽的意思。   戚承赶紧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喜欢他!我只是……只是以为你嫌弃我幼稚,喜欢成熟的男人。”   钟翘一直注视着他的双眼,确定了他的确没有误会自己和孙一军后,叹了口气,又有些想笑。   她将所有的话都转变成缠绵悱恻的吻,然后带着他倒进绵软的大床,身体力行的证明着自己的喜好。   她少见的热情主动,攀附着他一次又一次,要是要与较着什么劲儿,至死方休。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累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戚承只觉自己大概就要死了,还能感觉到身边的人一个劲儿的往自己怀里缩。   他阖上眼,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朦朦胧胧入梦间,他好像听见一声如梦呓语般的低吟,又软又糯,缓缓飘进他的梦里,落在他的心间。   “我喜欢的只有你。” 第97章 只笑给你看   钟翘将工作室租在了华兴光大厦, 这里地理位置好,名气也大,而且因为关系户的原因, 租金也便宜。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 既然已经和戚承在一起,便也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段关系里带来的方便。   唯一让人尴尬的就是, 因为是在华光大厦的办公的缘故,短短半个月, 她已经好几次‘偶遇’楼里的大戚总戚尉光了。   戚尉光大概也知道知道他俩和好的事情, 总是时不时的在钟翘她们公司的门口路过, 弄的钟翘一度胆颤心惊,还想着万一人家这次直接扔一张两千万的支票上来自己该怎么把价钱再抬抬高……   后来还是钟翘到楼上戚承的办公室里吃饭,遇到来找儿子的戚尉光, 两人才正儿八经的说了几句。   原来戚尉光是想叫钟翘去家里吃饭,因为跟戚承说了好几次都被拒绝,所以才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直接来问钟翘。   钟翘虽然有些惶恐不安,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两人想要在未来好好走下去,就肯定是要跟家里搞好关系的。   而在去其戚承家吃饭前,两人要先回一趟小镇, 钟翘大堂哥家才出生的小女儿满月,这是之前钟妈妈跟戚承还有钟翘交待过的。   本来说好两人一起坐高铁回去的,结果临出发前一天戚承工作上有急事要去S市一趟,不过好在S市离小镇不远, 开车也就三个多钟头的样子。戚承便让钟翘先回去,自己到时候直接开车去办满月宴的酒店里找她们汇合。   因为这件事,刚回到家的钟翘就被钟妈叨叨了一整个晚上,生怕戚承第二天不来,自己放话出去要带帅女婿的事情要被打脸。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钟妈妈依旧一副蔫儿巴巴兴致不高的样子。   钟翘的大堂哥家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这回又生了一个女儿,凑足了男女双全,可把钟翘的大伯给乐坏了,大手一挥,直接在小镇上最好的饭店里摆了整整三十桌的酒席。   小镇这边本来就都是旁支多的家族,大伯一家又把远的近的、沾亲带故的都给请了过来,就是三十桌都坐的有些紧巴巴的。   钟翘一家算是大伯家最亲近的,虽然酒席十一点才开始,但作为近亲,他们特意早起,10点就到了酒店帮忙。   上次钟妈从A市回去之后就没忍住跟自己这两个妯娌间吹嘘起了自己年轻有为的准女婿,所以当钟翘一家人到酒店的时候,钟翘的大伯母和二伯母就一直往他们身周找着传言中十分金贵的侄女婿。   在确定了只有一家三口后,钟翘的大伯母多少有些幸灾乐祸,拉着钟妈的手问道:“美娥,你女婿呢?不是说要来的嘛~”   钟美娥面色不大好,但语气也很平静:“噢哟~还不是太忙,临时有事到S市出差去了,晚点直接过来。”   大伯母忍着笑,觉得自己这弟媳是牛皮吹破了,现在这是找借口推辞,指不定一会儿酒席开始后就变成实在来不了了呢。   自己这侄女能挣钱又怎样,快三十了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哪像他们家,这都两个小宝贝了。   钟翘知道钟妈和两个伯母间总是暗暗较量着,看着亲妈越来越沉的脸,心想要不要给戚承打个电话催催。   钟妈注意到女儿拿出手机,大概猜到她要干嘛,阻止了她:“你也别打电话了,既然人家说会来,咱们就等着。”   钟翘惊讶于亲妈难得的通情达理,所以最后也没打电话,只是又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临近开席的点,酒店里的人越来越多,算起来都是亲戚,不过因为大家都离开了乡下老家都在外面生活也都是许久未见的。   年纪大的那一辈都凑在一起叙旧,说的多了,钟美娥也把戚承的事儿给抛在脑后,尽职的领着刚来的亲戚朋友入座。   “美娥啊!你快出来!你女婿来了!”   钟美娥正在宴席厅里面帮着招待客人,也不知道是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来了一句。   不光是钟美娥愣了,许多和他们家有往来的亲戚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着钟翘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哪儿就冒出个女婿来了。   于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跟着钟美娥一起到酒店门口。   钟美娥虽然奇怪戚承怎么不直接进来,但现在算起来毕竟还是客人,她便一路快走。   等她带着一帮老大姐走到酒店大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慢下脚步,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纹。   自己这女婿真是帅,帅的不得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穿着一身绀青色的西装,站的跟青松一样笔挺,风度翩翩,即使身周满是人,但那个气质,就跟在头顶放了个玻璃罩一样,让人一眼望去就挪不开眼。   钟美娥美了,走过去温柔的叫了一声“小戚”,就看见戚承英姿飒爽的转过身来,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阿姨,您怎么出来了?我不知道是在哪个厅,正想打电话叫悄悄出来接我呢。”戚承怎么会不知道在哪个厅呢,只是他昨晚听钟翘随口说起自己这岳母原本是打算要带着自己闪亮登场的,所以才想着要从其他地方帮岳母找补回来。   “钟翘这个懒胚子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不管她了,你怎么来的啊?”钟美娥笑眯了眼,还高兴的拍着戚承的后背,跟身后的老姐妹介绍着。   戚承乖巧的在钟妈的介绍下叫了一遍人,然后才回答说:“我开车来的,早上刚开完会,想着也不算太远,就直接从家里开车过来的,没迟到吧?”   戚承是S市人的事情钟美娥上次就听他说过了,本以为他是坐高铁来的,这会儿一听到他是开车来的,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车子停好了嘛?”   酒店这边车位不够,临近开席的点车子不好停,钟美娥就怕他停在不能停的地方,贴了罚单就不好了。   戚承释然一笑,对着门外一侧指了指说:“就在哪儿呢,酒店礼宾的人帮我停的。”   钟美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酒店门口一侧停着一辆车,还用红色的阻隔带拦了起来,一个保安正站在一遍巡视着。   这个位置钟美娥还是知道的,这是酒店专门空出来给那些豪车停的,有时来酒店吃酒席什么的,经常会看见有红色的跑车或者长长的劳斯莱斯停在那里。   钟美娥身后的老姐妹们也都伸长了脖子往那儿张望着,又相互对视,眼里都透着些许怀疑。   这时,戚承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就要领着钟妈往车子那儿走:“差点给忘了,我父母知道我要来拜访,特地叫我带了点东西过来。”   戚承带着人走到车尾,按了下车钥匙,打开了后备箱。   这下大家是真相信了这车是钟美娥这准女婿的了。   一个阿姨绕着车走了一圈,最后盯着车标上的字母B,边看边咂嘴,忍不住问道:“小戚啊,你这车很贵吧,我上次看到那种加长的劳斯莱斯停在这里,也是有人特地看着的。”   戚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还是劳斯莱斯贵,五六万百呢,我这车没有那么贵,也就四百万。”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听得人心里可都是惊涛骇浪,就连钟美娥都惊愕的睁大了眼。   知道了车的价钱,大家便又把注意力挪回到后背箱里的东西,这些她们就都认识了,茅/台,燕窝和冬虫夏草,反正都是贵的。   反转来的太快太大,就是钟妈妈都有些难以消化,她赶紧让戚承关上后背箱,带着人往宴席厅里走:“哎哟~你爸爸妈妈太客气了,又不是过年过节,还叫你带那么多东西来。”   戚承倒是一直很谦逊:“应该的,第一次正式拜访叔叔阿姨,礼节都是要的。”   这是表明了立场,是想跟钟翘正儿八经奔着结婚去的。   等钟妈妈带着戚承坐到酒席上,钟翘才问讯姗姗来迟,看着坐在亲妈身边的人,有些责备:“你到了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啊?”   可还不等戚承辩解,钟妈妈抢先开了口:“打什么电话?叫你去门口等着人,你跑哪儿去躲懒了?”   钟翘一脸懵,想想也说不过亲妈,拍了拍戚承,示意他把位置让开,坐到一边儿去。   “你干嘛?旁边的位置不能坐啊?”钟妈不让戚承起身,让钟翘自己找其他位置坐。   钟翘看了他俩一眼,悻悻的在戚承的另一边坐下,然后悄悄问他:“给我妈灌什么迷魂汤了?”   戚承也不瞒她,附到她耳边:“炫了一下富。”   钟翘听明白了,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简单粗暴,钟妈最爱。   戚承来了,钟妈也就没再起来帮忙,毕竟这准女婿还不是真女婿,不能把人晾在那里不管。不过好在没多久就开席,来宾也基本都已经入座。   钟翘家坐在前排的两个主桌之一,不过因为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钟学军家找了个有钱又帅的不得了的女婿,借着敬酒的工夫都跑到他们这桌来看人。   戚承的确是刚从早会上出来,一身正装,气质突出,举手投足间的礼节也都得体到位,彬彬有礼,对来敬酒的长辈也从不推脱,实实在在的接酒喝,让老一辈的都不住夸赞。   最后还是钟妈妈看不下去,生怕戚承喝多了,一直在旁边拦着。   结果一场满月宴,弄的跟戚承当新郎倌似的,钟翘的大伯母着实气的不轻,端着假意的笑脸,向戚承问道:“小戚啊,听说你年纪不大,怎么跟我们翘翘认识的?”   钟翘的大伯母无非就是想用两人的年龄差来说事儿呗。   现场有一瞬的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   戚承脸上满是醉酒的红晕,他长臂一伸,将一旁的埋头装鹌鹑的钟翘揽进怀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悄悄长的嫩,我认识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大一新生呢,结果谈了两个月才知道她都已经上班了。”   戚承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是钟翘被他这胡扯都说的脸都红了。   人家小情侣感情好都不介意,别人自然也都不会说什么,毕竟现在这时代,长的再丑的糟老头都会出轨,可见男人好不好跟年纪长相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酒席快结束的时候,钟翘带着戚承去看了刚满月的小侄女,戚承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封,给了钟翘的大堂哥。   等宾客都散席后,钟翘的大伯母还不住的念叨着,看见戚承给的那个红封也没当回事,觉得顶天也就是一万块钱,直到拆开一看,都是美元,才瞪圆了眼,哑了声。   这天戚承是住在钟翘家里的,他中午喝的太多,钟美娥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酒店,反正家里也有空的房间,就让钟翘扶着人回了家。   两人都有工作,他们只在小镇住了两天,钟爸钟妈还特意带着人回了乡下老家,算是默认了戚承准女婿的身份。   临回B市的前一夜,钟爸钟妈趁女儿洗澡的工夫把戚承叫到了客厅,问了一下戚承家里的意见,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两人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戚承一听,兴奋了,先是保证了一番自己父母绝对是同意两人的事情,并说本来这周是要带钟翘回家里吃饭的,因为要来小镇的缘故再往后推了时间。   说完这些,他又立马做出可怜委屈的样子,小小的控诉了一下自己想结婚但钟翘不大愿意的事情。   钟妈听完就又开始叨叨钟翘,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了,单身了几年玩的心都野了,天天叫嚣着单身主义,也不知道想啥呢。   再加上今天看到钟翘那个小侄女,想想自己这两个嫂子都当奶奶了,在看看自己,就觉得着急。   于是钟妈一拍胸脯,跟戚承保证:“你放心,阿姨会帮你劝她的,当然你自己也要努力一点。”   双方达成了友好的共事,并且一同忽略了一旁冷脸的钟爸。   钟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友军,跟戚承回到B市后的下一个周末便就带着东西跟着他去见了他爸妈。   戚尉光她其实是早就见过了的,但是戚承的母亲她一直没见过,毕竟是头一回见他父母,钟翘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倒是戚承路上一直安慰她说不用紧张,都是熟人了。   钟翘本以为他指的是戚尉光,可等到了后才发现,还真是熟人。   毕竟当初自己以为怀孕去查的时候神经高度紧张,所以对当时的主治大夫印象也极为深刻。   谁能想到自己去看个病还能看到男朋友妈妈那儿去了呢。   钟翘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及时跟戚承坦白了那件事情,不然谁知道这个醋精要是知道了得想到什么地方去呢。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倪贞丽虽然也是寡淡的性子,但到底是儿子第一次带人回来,还是很热情的招待了钟翘,而老公戚尉光侧尽心尽力的按照老婆的吩咐做事。   没想到在外面叱咤风云的金融大鳄在家会是这样乖顺的小绵羊,钟翘转而看着戚承,突然觉得基因真伟大,父子果然是父子。   最后倪贞丽还拿了一个玉镯给钟翘,说是见面礼,钟翘也没犹豫,笑着收了下来,并由倪贞丽亲手给她戴上。   对钟翘而言,这一天可以说是相处的很愉快,假如没有最后戚承爸妈联手催婚的话,可以说是就更完美了。   钟翘觉得自己爸妈着急还情有可原,却没想到戚承爸妈怎么也会想让他俩早点结婚。   戚承给出的解释是,他们年纪到了,想带小孩。   而钟翘不知道的是,当初她一走了之,戚承萎靡不振了一个月,差点没把倪贞丽和戚尉光吓死,两人也算明白了自己这儿子有多认真。   既然两个孩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起,那结婚也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早点帮儿子成事,也可以少受点儿子身上的冷空气了。   倪贞丽和戚尉光还趁休假的时候特地去了一趟小镇,亲自拜访了钟翘的父母,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商量了一下,最后钟妈还把钟翘的户口本交给了倪贞丽。   戚承知道爸妈圆满完成任务回到B市,他便在下班后特意开车去了一趟医院拿东西。   倪贞丽把棕红色的本子递给他,见儿子面带愁容,问道:“怎么?别告诉我,我们这边都给你谈妥了,你自己那儿还没搞定。”   戚承的脸更黑了,垂头丧气的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始诉苦:“怎么说都不松口,这两天还嫌我烦,都从我那儿搬出去了,周末才来住两天,可明明我们俩感情挺好的。”   两人和好之后戚承就一直明里暗里的在钟翘面前提结婚的事情,可都被她一口否决,理由大同小异,就是觉得早了点。   后来戚承算是摸索出来了,钟翘就是玩儿野了,觉得一个人自由,铁了心不想结婚,这可愁坏他了。   上个月戚承24岁生日,他还搞了一个感人的求婚,结果人戒指是收了,串了个绳戴在脖子里说三年后就结。   三年后戚承就27了,小鲜肉变新腊肉,一点优势都没有,万一她又腻了怎么办?毕竟他已经注意到钟翘的微博小号上天天转发那些当红小鲜肉的照片喊老公。   倪贞丽斜睨了他一眼,幽幽来了一句:“你让她停了避孕药不就行了。”   戚承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亲妈嘴里说出来的:“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你能结婚,我能抱孙子,多棒!”倪贞丽一脸平和,“再说了,她现在还年轻,生了孩子恢复的也快,再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这样的。”戚承果断拒绝,他不想违背钟翘的意愿。   不过虽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母亲好心的意见,但在回家后,他还是缠着钟翘说了一下让她停药的事情,并用了母亲的那套说辞。   结果话才说完,钟翘就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神特么的高龄产妇!”她气的不行。   于是没过两天后,倪贞丽便又接到儿子的电话。   “说不通,你还有其他办法吗?”戚承走投无路。   “我让她抽空来我这儿做个检查,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自从前两年流产的事情后,钟翘就有定期做妇科检查的习惯,接到戚承妈妈的电话后她算了算时间,刚好也快到了要检查的时间,便约好周末去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钟翘身体很好,当初流产的事情也没留下什么病根。   倒是最后倪贞丽问她:“听戚承说你在吃妈富隆?”   钟翘没想到会说到这个,下意识的以为又要被催婚,回答的有些犹豫:“嗯,一直在吃。”   她原本以为倪贞丽要叫她停药,毕竟半个月前戚承才跟她提过这事。不过预料的话没听到,却看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过来。   “听戚承说你水肿的厉害,换这个药吧,美国那边过来的,国内没有,副作用很小。”   长期避孕药对一部分人是有副作用的,比如食欲不振、恶心、还有浮肿,而钟翘恰恰就是这部分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因为浮肿的原因,她这两年买鞋都会买大一码,现在晚上睡前,戚承都会替她按摩小腿。   钟翘没想到戚承会把这个事情跟倪贞丽说,便感激的接了下来,毕竟副作用真的不好受,更何况几乎是天天这样。   钟翘一走,戚承就收到了倪贞丽的电话。   “搞定了,我给她换了个药,里面放的是叶酸。”   戚承知道钟翘停药了,一开始还有些畏手畏脚,憋了两天以太累为借口没跟她亲热。可没两天他就憋不住了,毕竟哪有看着肉不吃的道理。   戚承一想到很快就有有个白嫩的小胖子奶声奶气叫自己爸爸就兴奋的不行,谁知抱着钟翘刚要进入正题,就被喊停。   “等等。”钟翘说完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拆了一个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   戚承当然认得这是什么,只是没明白为什么她突然拿这个给自己。   “吃了太久的药,水肿的厉害,实在难受,想想还是委屈你吧。”钟翘解释说。   戚承也不敢多问,生怕被她察觉出换药的事情,只能不情不愿的戴上了小雨披。   这一下又像是陷入了死局,在又一次提出结婚被钟翘拒绝后,戚承无奈打电话给了程军。   “军姐,帮帮忙吧!替我劝劝她吧!”   其实戚承内心真正想说是的,求求你,别带坏我老婆了行不行。   说起来钟翘不大想结婚的一部分原因跟程军也有关系,因为身为黄金单身汉的程军实在是过的太潇洒了!   可程军这半年没少收戚承的好处,这会儿见他都求到自己这里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给他出主意:“你拿针在套套上戳个洞!小说里都这么演!”   不得不说,程军的这个主意和亲妈的换药可谓是异曲同工。戚承有些绝望,想他年纪轻、事业有成,到头来却还要用孩子来骗婚吗?   虽然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但戚承还是选择试一试。   他回家先从抽屉里找出了针线包,准备在钟翘洗澡的时候悄悄扎个洞。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情,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扎的专心致志,却不想在完工时,听见身后幽幽飘来一句冰冷的女声。   “扎完了?”   他僵着脖子缓缓转身,就看见钟翘穿着浴袍,双臂抱胸,冷笑的盯着自己看,看的他不光头皮发麻,连小兄弟都软了。   “你……”他结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出来了?”钟翘替他说完,笑的更是戏谑,“你连扣子都不会缝却在家里找针线包?我就是傻子也会怀疑。”   她边走边说,一点也不客气的就拎起他的耳朵就把人往客厅拽,然后“啪”的一下关上门。   “出息了啊戚承!这么出息你就睡客厅吧。”   **   这次事情之后戚承就一直没在敢提结婚的事情,每次亲热也都老老实实的做了措施。   这年春节前,钟翘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想起自己的车很久一直拖着没去做保养,便起了个早把车开去了4S店。   中午戚承去4S店找她,钟翘刚吃完午饭,没什么事情做,便在展厅里瞎逛,顺便消消食。   戚承是在那辆红艳到异常夺目的911前找到钟翘的。   “喜欢?”他站在她身后问。   戚承走的很轻,冷不丁出声,把钟翘吓了一条。   她扭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继续看着那辆车:“谁不喜欢?”   钟翘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双手扶上方向盘,闭上眼感受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不禁感叹:“豪车里的皮革味闻着都像人民币。”   戚承被她那样子逗的直乐,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门坐进去,飞快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喜欢就买,又不是卖不起。”   戚承现在光个人身价就近亿,更不用说他作为戚尉光儿子在华光里占的那些股份了。   钟翘抿着嘴,勾着淡淡的笑,目视着面前的挡风玻璃镜,眸光悠远:“不了,两座的跑车,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你了?”   钟翘从驾驶室跨出,自顾自走到休息区,等戚承走过来后才继续说:“我的车才买了三四年,没必要现在换车,就是换车,也该换一辆家用型的轿车,以后有孩子了也宽敞一些。”   虽然她不着急结婚,但这个事情总归还是在她的计划里的。   “跑车是好啊,但是两门双座的跑车不实用,如果我没和你在一起,又有这个经济实力,我肯定就买了,天天开着车跟程军出去玩儿,多好啊~”她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一些向往,可现实就是这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成了家,就会有别样的责任落在自己肩上,她再也不能只考虑自己。   按理说,听了她这些话,戚承应该高兴的。高兴她将自己放进了她未来的规划里,但是事实上,他心里并不舒服。   这件事就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就跟随手转发微博上希望永远都是星期天一样。   愿望是美好的,生活也是要继续的。   钟翘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很快便是春节,今年春节,戚尉光和倪贞丽照旧出国度假,所以戚承便跟着钟翘回了小镇,等倪贞丽他们度假回来后,钟妈钟妈也跟着钟翘他们去了B市,两家人又一起见面吃了顿饭。   结婚的事情又一次被摆到台面上说,但无不列外的,钟翘再一次以先忙工作为由推脱再等一年。   她只想再轻松一年,一年就好,尽管知道这样很自私,可现实生活里,女人一旦结婚,就势必会把重心放在家庭孩子上。   很快便到了三月底钟翘的生日,这是她三十岁的生日,钟翘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都说三十而立,这人到了三十岁,就应该有自我人格独立的意识,三十岁,应当做事和于礼。   可钟翘对三十的解读就比较肤浅了。   那就是她又老了一岁。   大概是身边的人年纪都大了,生日这天零点,再没有人在这个时间点准时给她发生日快乐。   早晨起床,手机上的各种短信,也都是各品牌系统发来的祝福语。   钟翘洗漱好,特意换了一件酒红色的连衣裙,准备脱离自己二十几岁偏爱的黑白色系。   她洗漱好和戚承一起下楼,却看见本应该停在自己车位上的白色SUV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招摇的红色跑车,和年前她在4S店看的一模一样。   钟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被戚承牵着手拉到驾驶室边,坐进车子里。   “生日快乐~”他趁她发愣,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小心的没有蹭花她的口红,“喜欢吗?”   钟翘木讷的点头:“喜欢,可你怎么会?”   戚承拉过她的手,把车钥匙塞进她手心握住,然后亲吻着她的手背。他说话的嗓音温润又低沉,像是音乐听里缓缓拉起的大提琴,一弦一拉,振在人心房上。   “既然你喜欢,既然我可以,那我便给你。”   “你继续当你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熟龄少女,养家护家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   “首先,你是钟翘,然后你才是我的妻子。”   “家庭,永远不会是束缚你自由的绳索,而是你依靠的港湾。”   戚承少见一口气说那么多,也正是因为这样,每个字、每句话,都显得格外郑重。   “我爱你,戚承。”   除了这个钟翘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因为他今天说的这些,正是她心底里对婚姻最大的恐惧。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什么缠绵情动的好时候,戚承接了公司打来的电话,钟翘补了唇妆,开着自己的新宝贝去公司。   钟翘刚将车停好,旁边的电光蓝奔驰小跑里就下来一个人,冲到她身边叫唤了起来。   “靠!钟翘你挪用公款了吧!”程军绕着那辆911转了好几圈,眼睛都被那崭新的漆面给映红了。   “说什么的呢!”钟翘用手肘撞了撞某个人鼓鼓的胸/脯,抬着下巴,矫揉造作道,“生日礼物,男朋友送的,你羡慕不来。”   “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狗子。”程军一手摸着下巴,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戚承,“某个人明明前两天还跟我说羡慕我单身自由来着。”   钟翘听她说这些,上去就捂住程军的嘴,带着人往电梯里拖。   戚承乐呵呵的跟在他们身后,替她们按电梯。   程军从钟翘的手底下挣脱开,掌心朝上冲她勾了勾手指:“钥匙呢?要我看看。”   钟翘将钥匙勾在手上,递了过去,嘴里却嘟囔着:“车钥匙有什么好看的。”   程军接过钥匙,看到上面还挂着一个黑色熊本熊钥匙扣,仔细端详着:“我这不是想看看你60万的保时捷和300万的保时捷有什么差别嘛~”   电梯很快就到了钟翘他们所在的楼层,而戚承的办公室则还在楼上。   钟翘踮脚亲了亲戚承的下巴,然后和程军一起走出电梯。   钟翘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却发现程军还在离自己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不动,一直盯着手里的车钥匙不知道在干嘛。   “干嘛呢你?”钟翘叫她。   程军没抬头,只出声问她,言语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翘啊,你确定这是你男朋友送你的?”   钟翘听得莫名其妙,就看程军抬手,冲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继续说道:“而不是你老公送你的吗?”   钥匙圈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窗外照进来的日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   今天是钟翘的生日,但也同样是工作日,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加班,到点就坐电梯上楼等着戚承开完会一起回家。   虽然钟翘今天没有叫朋友一起过生日,但戚承还是觉得需要有一点仪式感,两人便一起找了家餐厅吃饭,他还准备了蛋糕,上面插着三支蜡烛。   吃完饭时间还早,戚承拉着她的手在商场前的露天广场瞎逛。广场上搭着一个小型的舞台,舞台前人头攒动,钟翘喜欢看热闹,便带着戚承一起过去。   大概是商场搞得活动,邀请台下观众上去做多位数的加减乘数,15秒内答对就有奖品。   钟翘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上台的大都是小朋友,题目也都不算太难,乘法基本都是三位数乘两位数,15秒也不算太为难人。   奖品也挺丰富,各式各样的大玩偶,还有代金券等等。   钟翘稍微看了会儿,觉得意思不大,刚想走,却听见台上主持人正向台下观众召集下一轮的参赛者。   也正是这个时候,身周的人霎时间都把目光转向到钟翘身边——   戚承举手了。   他不光举了手,甚至都没等主持人请他,就主动跨到台上。   “没想到会有大朋友也想参与我们的活动。”主持人微笑着打趣道。   钟翘看着高个子的戚承就那样一本正经的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忍不住扶额,觉得哭笑不得。   这跟孩子抢荣誉是怎么回事。   台上一共站了三四个小朋友,还有戚承,主持人说完重新比赛规则,台下就起哄,说大人和小孩儿一起比不公平。   主持人想了想,又扫过身旁的参赛选手,对着戚承莞尔一笑:“这位大朋友,不如这样,我们单独给你出道题,加大一点难度,依旧15秒,你看可以吗?”   钟翘听了就觉得不爽,本来这比赛事先也没说大人不可以参加啊。   她站在台下忿忿不平,台上的戚承却颔首欣然接受。   这一幕场景莫名的熟悉,有那么一瞬间,钟翘恍惚觉得时间回到了那年两人刚在一起时,他站在另一个舞台上替自己赢熊本熊的样子。   时间没有怎么改变他的容貌,于她而言,他依旧是那个自信满满,眉目清隽的少年。   钟翘没有回忆太久,因为主持人已经拿着话筒,念出了题目,同一时间,背后临时搭建的显示屏上也出现了一道乘法题,106*49069   钟翘一直注意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心算时,他会习惯性的点动指尖。   可这一次,他的手指没有动。   “悄悄,你知道答案吗?”   戚承拿着话筒突然出声,望着台下的钟翘,满眼的柔情。   倒数还在继续,他的声音也同样从收音话筒里传出她的耳中。   “我知道答案,不用算,我也知道,因为那是我每天都会和你说的话。”   “我爱你一生一世,5201314。”   话音刚落,到屏幕上计数结束,放出正确的答案。   台上开始有人尖叫、起哄。   主持人很平静,笑容灿烂,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切,拿着话筒,对着钟翘说道:“这位漂亮的女士,可以上来帮你的爱人领一下奖品吗?”   钟翘尚处于全完的震惊中,自然没有注意到主持人对戚承的称呼。   她呆若木鸡的走上台,刚刚站定,就看见戚承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广场。   “悄悄,买车耗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接下去我可能没有办法养活自己了,你可以收留我吗?”   戚承满含期盼的眼睛亮的晃眼,就跟钟翘今天早上看到的那点七彩的光一样,熠熠生辉。   钟翘吸了吸鼻子,抿着嘴,然后打开包,摸出一把车钥匙,手指抠弄着上面金属的钥匙扣,也不知道摘下了什么,塞进戚承的手里面。   “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才不要你呢。”   “瞧瞧,戒指都要我自己掏。”   “快点给我戴上,我不然我就后悔了。”   **   时光拉长,叶子绿了黄、黄了绿,有的人红了脸,有的人白了头。   这个城市人来迎往,每天都有无数的故事悄然发生,又悄然结束。   这天夜里,城市的新媒体工作者带着记录画面的机器游走在旧街小巷,寻找着新的素材。   他们在一个露天的酒吧边停下,门口的小桌边坐着一个白头银发的老人,他面满皱纹,迟暮苍老,一双褐眸也有些浑浊。   他穿着与年纪不大相符的铁灰色正装西服,领带打的整整齐齐,头发稀疏,却一丝不苟。   他惬意的端着一杯橙黄色的啤酒,小口小口的抿着,望着来来往往的人,面带微笑。   做节目的年轻人拿着话筒,准备好摄影机,上前与老人交谈。   他们准备做一期节目,找年轻的人录一段话给未来的自己,同样,也找一些老人录一段话给年轻的自己。   老人没有多考虑,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坦然自若的面对着摄影机,没有半分不适。   “爷爷,请问你想给什么时候的自己带话?”   “先给十八岁的自己吧,告诉他,你毕业那年看见的那个穿着白裙子蹲在地上哭的那个女孩,就是你今后相伴一生的人,不过不用着急,什么都不用特意去改变,只需要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就好。”   “听起来好像有故事的样子,那还有什么话想带给年轻的自己吗?”   老人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整了整领带,端正神色,重新扯出一个笑容,即使面上皮肉松弛,但采访的年轻人离得近,还是可以看见老人嘴角边浅浅的梨涡。   “我没有什么话要对从前的自己说了,这一生我过的很幸福,因为我陪着我的爱人走完了她的一生。她从前问我,世界上比她优秀的人那么多,怎么我就爱上了她。”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她答案,因为没有答案。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可偏偏只是见到你的那一眼,我就难以忘怀。”   “你总说我不笑的样子最帅,其实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最别人笑。”   “悄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只属于你,只笑给你看。”   ——正文完 第98章 番外一   钟翘总算答应了戚承的求婚。   于是第二天戚承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钟翘去了民政局, 拍照、领证、再给小红本拍照,然后发朋友圈。   为了庆祝自己终于喜得名分,戚承给全公司放了假, 还以‘老板娘’的身份做主, 给钟翘的团队也都放了假。   证领了,戚承的这一颗心也踏实了许多, 接下去就是商量要办婚礼的事情。   按照钟翘的意思,酒席是要办的, 毕竟这么多年自己送出去了不少份子钱, 还有父母那辈送出去的, 也都是要收回来的。   小镇那边亲戚朋友多,戚尉光作为业内大佬,朋友更是不少, 还有戚承家S市的亲戚朋友,这一算下来,竟然得要摆近百桌的酒席才够,可什么酒店能有摆得下一百桌酒席呢?   最后两家人一起商量下来决定B市、S市还有小镇分开摆酒席, 结婚仪式就都不弄了,小夫妻俩找个海岛办仪式,请上近亲还有关系好的朋友一起参加。   尽管现在都有婚礼策划团队, 只要把钱给足了什么都给办好,但从准备结婚到最后办妥一切结束,也是彻底把钟翘和戚承两个人累坏了,连蜜月旅行都暂且推后。   虽然结婚了, 但钟翘有时还经常反应不过来这个转变。因为婚后的生活和之前真的没有什么两样。   钟翘把这个想法说给程军听,却得到了她一记大大的白眼。   “手上那么大一个鸽子蛋,天天在那儿一闪一闪亮晶晶,你跟我说感觉自己没结婚似的,你是瞎的嘛?”   “……”   两人婚后住的房子是戚爸戚妈准备的,B市市区唯一的小户型别墅,虽然面积不像郊区那种别墅大,但到底还是比一般的室内公寓楼宽敞的许多。   因为小区环境好,又是学区房,戚承和钟翘也没拒绝父母的好意,在小别墅布置周全后就搬了进去。   别墅房间很多,即使双方父母都住过来也够,于是两人便商量起了怎么处置各自手上的房子。   钟翘的小公寓最后决定出租出去,虽然地段有些偏远,但按照B市的城市规划,那片以后肯定还是会发展起来的,等过两年房价涨起来再卖会更好。   而戚承那套房子,房价几近触顶,他便打算卖了,反正也没人住。   不过这一意见遭到了钟翘的反对。   “为什么不卖?”戚承问她。   钟翘那会儿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他的问题,侧目幽幽瞥了他一眼:“不卖是为了你好。”   “怎么就是为了我好?”戚承没听明白。   “万一你犯错误被我赶出去,至少你还有地方住啊~”   ……   两人结婚小半年,两家大人就跟说好了似的,开始变相催生。   为此,倪贞丽特意从妇科调去了产科,还时不时找各种借口让钟翘去医院找她。   这天,钟翘去医院给婆婆送东西,到了办公室发现没人,就给婆婆打了电话。   倪贞丽接起电话,然后让钟翘去产房找她。   钟翘找到产房,刚好有一个产妇生完,和新生儿一起推出来。   小婴儿又红有皱,却没怎么哭,躺在襁褓里,动着小的不得了的手指头、时不时的哼唧两声。   钟翘没怎么见过初生的孩子,忍不住好奇心,伸长了脑袋多看了几眼,倪贞丽看时间差不多,走到她身边。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倪贞丽用尽量轻柔的语气问她。   钟翘不住点头:“特别神奇,那么小!”说着,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有没有感受到新兴生命到来的美好?”倪贞丽示意她去看另一边的病房。   一名产妇正抱着自己的孩子,目光温柔。   钟翘点头:“太美好了,真感人。”   “那要不要自己也生一个?感受一下这样的美好?”倪贞丽一脸期待的瞧着她。   钟翘微怔,然后瞬间把脑袋左右晃成拨浪鼓,还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别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看看就行了。”   “……”   婆婆不行,那就亲妈接上。   钟美娥带着老公匆匆就来了B市。   晚上吃过饭,钟美娥提出一家人出去散散步,顺便买点水果回来。   四人走进水果店,两两分开,挑着各自喜欢的。   钟翘看到货架上有新的上的眼生的白色水果,好奇的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货架前的标签——   人参果   她觉得好玩,拿了两个,还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戚承,笑着说:“人参果诶,你说是不是西游记里那个?”   戚承没怎么看过87版的西游记,也不是很明白钟翘兴奋的点,笑着点头,企图蒙混过关。   倒是站在他们身后的钟美娥听见了,从钟翘手里夺过那两个人参果,越带哀怨的看着小夫妻俩,然后用冰冷不太温度的语气说道:“买吧买吧~看不见活蹦乱跳的小娃娃,买两个假的回去也好哦~”   “……”   第二天钟翘要开早会,一早就去了公司,戚承公司里不大忙,就陪着钟爸钟妈一起在家吃午饭。   说起来,虽然结婚前戚承一直想着要个孩子,可那会儿他是为了借着孩子让钟翘点头结婚。   如今婚也结了,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毕竟二人世界还没过够,要是来个孩子再跟他争宠就不好了。   而且钟翘说了想再晚两年要孩子,戚承是最听老婆话的人,自然保持着统一阵线,对父母催生的事情死扛到底。   但是,钟美娥这次是抱着必胜的心来的B市。毕竟她们逼得再紧,生孩子也是夫妻两人间的事情,亲闺女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深思熟虑后便想着来做女婿的思想工作。   三人吃完饭,钟美娥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却突然小声的指责起了钟翘来。   戚承听见岳母好像在说有关老婆的事情,忙不迭的端着刚泡好的茶走到客厅,凑到岳母旁边。   钟美娥用余光看见女婿过来,立马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把手机拿到戚承面前,用手指用力点着屏幕,大力的似是要发泄不满一般。   “看看!看看那死丫头!微博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钟妈妈正在翻看钟翘的私人微博账号,而让她颇有微词的正是钟翘前几天转发的一条时尚杂志发的微博——   某男明星的九张杂志硬照。   而钟翘还不光光是转发那么简单,还附上了长长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老公太帅了!我要给你生孩子!生三博!生四博!生一窝!各个像你就好了!!!!!!!!!!   戚承看完了这一句话,脸色沉的比黑幕还黑,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叫别人老公,简直当他是死的。他还眯着眼数了数,一句话前前后后加了18个感叹号,简直反了天了!   她不给他生孩子,却想着要给别人生,戚承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是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第99章 番外二   就因为一条转发微博, 钟妈妈成功策反了戚承。   这下,关于小两口生孩子这件事情的硬件准备,至少有一方面齐全了。至于另一块硬骨头, 就不是他们能啃的动的了。   这天戚承仔细的把钟翘这一年的微博看完, 将她喜欢的这些男明星整理了一个黑名单出来,以后绝对不允许家里的电子产品上出现这些人的影子。   刷完手机, 戚承气呼呼的躺在沙发上,想想平时钟翘在朋友圈发的东西各种乖巧, 结果扭头就在微博上那样猖狂, 也是自己大意了。   戚承的脑袋里还时不时的蹦出那一连串的感叹号, 他决定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了,不然他的头顶可能就要绿成一片蚂蚁森林了。   于是这天晚上钟翘回家,就感觉到自己的老公异常的热情, 热情的差点就让她承受不来。   钟爸钟妈在B市没待太久就回了小镇,钟翘和戚承把他们送到高铁站后就回了家。   天气热了起来,钟翘最怕热了,一到家就直奔楼下的浴室冲了个澡, 可等她洗完澡出来,却没在客厅里见到戚承。   “老公?”   钟翘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家里找人, 这都快要到吃晚饭的点了,这人不在厨房做饭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她在楼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猜测他是不是到楼上的洗手间去了,便踩着台阶上楼找。   推开门走进卧室, 就看见原本应该铺的整整齐齐的大床上鼓着一个大包。   不用说,都知道被子里面肯定是戚承了。   可是他不爱闷被子睡觉,早上起的也不早,也不知道他这时候躲被子里面干嘛呢。   钟翘走到床边,扯了扯被角,但是纹丝不动。   她有点不爽了,两只手一起拉住被子一边,手臂大力一挥,直接将整张被子掀了起来。   “喵~”   钟翘到嘴边的话没问出来,卡在嗓子眼儿里。而她,更是在看到被子下面的景象后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躲在被子下面的人的确是戚承不错,可他的打扮却是很特别了。   被子被钟翘掀开,原本趴着的人双臂撑着床垫支起上半身,浑身上下除了一条白色的平角裤,什么都没有。   也不对——   其实还些其他东西的。   比如,他脖子里坠着铃铛的领结,还有头上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   这件事情戚承已经计划了很久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可当这会儿被钟翘这样直勾勾的眼神一直打量着,他还是被看的十分羞赧,白皙的脸颊上浮显绯红,一双褐眸晶亮,带着点躲闪又显着几分好奇。   钟翘真是爱惨了他这幅样子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傻愣着看了多久,她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痒,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俯下身,坐到他身边,伸出手,然后用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巴。   “喵?”   这是入戏的戚承学着被撸顺毛的猫发出的声音。   “啪——”   这是钟翘脑袋里保险丝断掉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戚承怎么就突然玩起了这种情趣,但不得不说的是,她真的太喜欢了!   戚承有心讨好,钟翘怎么可能抵挡的住美色的诱惑,早就在他的折腾下嗯嗯啊啊的找不着北。   关键时刻钟翘的脑子恢复了短暂的清明,她挣扎着从戚承身下躲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小手在里面一阵摸索。   她拿到盒子,然后打开晃了晃,可是盒子里面空无一物。   “怎么一个都没了?!”钟翘有些傻眼,她明明记得这个东西他们家的库存很足啊。   戚承咬着下唇,眼神竟然有些似嗔似娇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入戏太深,眼下说话也都是软绵绵的:“这两天晚上用了多少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钟翘回忆了一下,因为这两天异常兴奋的戚承,的确是用了不少,而且因为父母一直在的缘故,他俩也没机会补货。   她手里还拿着空空如也的小盒子,看着一脸哀怨样儿的戚承,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   “怎么?你美了就不管我了是不是?”戚承看出她眼神里的退意,不依不饶的撒着娇,手下还不忘卖力的讨好着她。   “不、不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钟翘被他看得心虚,好像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渣男似的。   她注意到他隐隐有些发红的眼尾,心一横,扔了手里的小盒子,攀住他的肩将人压倒……   ……   ……   ……   第二天的戚承起的很早,还把昨天被他强硬搂在怀里抱了一夜的钟翘抱进浴缸‘装模作样’的好好洗了个澡。   即使已经摘掉了猫耳朵,但他依旧餍足的像一只大猫。   想他昨天那样卖命,应该能中吧。   只可惜,生活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尽人意,他机关算尽,却忘了要算排卵期这件事,一个礼拜后,钟翘的大姨妈就如约而至。   戚承沮丧了两天,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准备起了下一轮的攻势。   晚上下班,钟翘和程军出去玩。结婚以后戚承没怎么管过钟翘和朋友偶尔出去喝酒这件事情,唯一的要求就是,假如她这天准备要好好喝酒,晚上就得让他去接。   这天钟翘其实是没打算怎么喝酒的,到了酒吧也不过是和程军点了两扎啤酒,慢慢喝了起来。   酒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程军也已经端着酒杯去找刚看对眼的小哥哥聊天,钟翘看着杯底的两口酒,准备喝了就回家。   她刚放下空空的酒杯,调酒小哥就推了一杯漂亮的玫红色鸡尾酒过来,杯沿上还洒着大小不一的糖碎。   “那位帅哥为你点的。”调酒小哥指了指一旁侧坐着的男生。   钟翘看过去,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上下一整套的运动装,踩着一双板鞋,手腕上还绑着一条丝巾。   酒吧里的光线很暗,男生一脚踩着凳腿,一脚踩着地,左右摇晃着转椅,看不仔细他的面容。   这不是钟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往常她都会微笑而疏离的道谢,然后果断离开或者换位置。   可今天,没忍住,多看了这个男生两眼。   她眯起眼,将他身上的那套运动装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这套衣服她眼熟,不久前万玺弟弟上节目的时候穿过。   也就在她用眼神赤果果的打量着那个男生时,对方也突然转过了头,四目相对时,钟翘觉得一道雷劈在了她的头顶。   “我特意点的酒,小姐姐不喝吗?”   男生咧开嘴,双眼因为笑意,灿若星光。   钟翘吊着眉梢,舌尖抵着嘴角,歪着脑袋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   小姐姐?   所以她老公最近是迷上扮演游戏了?   戚承见她思考,从自己那张高脚凳上下来,坐到她身边的空位上,身体前倾,近到可以闻见她微张的红唇间呼出的麦芽香。   “小姐姐你真好看。”他笑眼盈盈,唇边还带着几分痞气。   新奇感让钟翘全身的血液都兴奋了起来,她也向他凑近了一点,伸出舌尖。   只是这一回,她舔的不是自己的下唇,而是他的。   钟翘喝完了那杯鸡尾酒,戚承给示意调酒师推上新的。   钟翘注意到他手边的橙色玻璃杯,里面还插着吸管,撅着小嘴不满的问道:“你怎么喝的果汁?”   戚承顺着她的目光,端起杯子,一手捏着吸管,唆了一大口,再耸了耸肩,略显无辜的解释道:“我还小,不能喝酒。”   钟翘喝的不多,可是戚承给她点的酒都是不同的,混酒一喝,上头就快,两人没待太久,戚承就扶着她上了车。   车子开进别墅自带的车库,晕晕乎乎的钟翘解开安全带,摩挲着门把手,拨了两下,却发现车门被锁着打不开。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向主驾驶座上的戚承投以询问的目光:“到家了,不下车吗?”   戚承探过身,摁着座位旁的按钮,将她的椅子不断往后并放到。   钟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想干嘛,惊恐的睁大了眼,双手抵在他胸前推拒着:“你干嘛!哪儿有那么急!等着回房不行吗?”   戚承拉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大颗宝石,怯生生的解释道:“万一小姐姐的老公在家怎么办?”   “……”   钟翘被他带着思绪走,仿佛也跟着他入了戏,明明什么实质性的都还没有发生,但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化成了一汪水。   这么玩也太刺激了吧。   车库是别墅自带的,完全的私密,倒是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可到底是个新奇而大胆的体验,车子里逼仄的空间更是不断放大了旖旎的缠绵,钟翘攀着戚承,香汗淋漓。   戚承特意修生养息了两天,攒的都是为了今天,他蓄势待发,不容拒绝。   ……   “车里没东西。”钟翘想歇一歇,卧室就在楼上。   “没事的,上次不也没事嘛~”戚承凑在她耳边蛊惑道。   钟翘没有半分抗拒的能力,酒精更是让她整个人都是混沌的,就这样不自觉的点了头,任他肆意妄为…… 第100章 番外三   钟翘最近胖了。   她在办公室里捏着肚子上的肉, 哭丧着脸看着程军:“我腰都粗了一圈,怎么办?我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程军正拿着手机跟新认识的小鲜肉聊得热火朝天,钟翘那边发的牢骚她连听都懒的听。   不过, 该怼的还是要怼:“你上个月来的才来的月经, 就算你真怀孕了,满打满算一个月, 有见过一个月肚子就鼓出来的嘛?”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扎心了。   钟翘没办法,只能选择正视自己长胖了的这件事情。   “怎么就会胖呢?虽然我吃的多, 但我这个月运动的也不少啊~”钟翘最讨厌的就是运动, 所以她口中说的‘运动’, 自然就要打马赛克的那种。   程军放下手机,鄙夷的看着她:“有性.生活了不起了是吧~”   钟翘很欠扁的点头,还指了指程军的额头:“你又长痘痘了。”   程军:“……”   不过钟翘还是接受了程军的建议, 准备做一些正经的运动,不能再这么放任自己胖下去了。   毕竟她实在是管不住嘴,冰冻的柠檬茶,十三香小龙虾, 红油火锅,蜜汁猪肋排,还有最近戚承时常煲的汤。   钟翘觉得咬咬牙, 迈开腿。   于是这天下班,她开车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一整套的跑步装备,准备以后吃完饭出去夜跑。   第一天晚上, 她决定先适应一下,快走了两公里,然后把线路图截图、发朋友圈。   第二天晚上,她决定慢跑一下,跑了一公里就不行了,然后叫了个车,在司机好奇打量的眼神中下了车。   第三天晚上,戚承炖的笋干老鸭汤实在是太好喝了,她一不小心喝了太多,多走一步都觉得累,就愉快的决定今天就不出去运动了。   第四天……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摆在一旁的运动装,唉声叹气。   “怎么办?根本坚持不下去。”她用脚蹭了蹭戚承的小腿,示意他给个意见。   “那就别跑了~”戚承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有人能给她一个赞同的意见。   钟翘满意了,可一想到自己前两天特意买的这套运动装,又觉得有些心疼。   “我觉得主要还是动力不够!”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然后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要不这样吧!”   “怎么样?”戚承警惕的抬眼看着她,总觉得身周凉飕飕的。   “我每天出去跑两公里!你就给我微信发两百块钱的红包好不好?”   “不好!”戚承毫不犹豫的拒绝。   钟翘皱着眉:“为什么?你只需要每个月花至多六千块钱,就能收获一个更完美的老婆难道不划算吗?”   戚承脑中警铃大作,他直觉这个问题绝对不会是字面上那么简单的意思。脑中飞快的进行思考,然后果断选择出最佳答案。   “你已经非常完美了,哪里还需要改变!”虽然话说的坚定,但戚承心里还是缺了点底气,于是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搂上她的肩。   直到看到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戚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惊险了。   稍有差池,命和零用钱就都没了。   **   钟翘发现自己怀孕是在半个月后,因为最近自己胃口太好了。特别是在中午接连吃了一个礼拜的酸辣土豆丝后,程军也觉得有些不对,便给她提了个醒。   钟翘手里还拿着柠檬茶,听了程军的猜测,吓的她连喝了两大口压压惊。   算了算时间发现月经已经迟了得有十天,她再也坐不住,拿了包就往公司附近的药店跑。   钟翘忐忑的在洗手间里等着,等看到验孕棒上显出的两根线后,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蛋了。   她拿着东西怒气冲冲的走进电梯,直接往上去了朵拉,问了梁助理确定戚承现在没什么事后就直接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做的好事!”她把东西甩在桌上质问他。   她刚刚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蹊跷,搞不好他那两次别出心裁的情.趣,其实都是别有用心的故意为之。   戚承被满脸怒意的老婆给吓到,可在看清桌子上的东西后,他抑制不住兴奋,从老板椅上一跃而起,满心欢喜的抱住了自己的老婆。   “我要当爸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很少如此情绪外露,即便是开心,也不会这样放肆的笑出声。   看到他这样兴奋激动的样子,钟翘心里的火却瞬间灭成了烟,缕缕升起,消散不见。   “那么开心?”她问他。   戚承不住点头:“当然开心啊!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软软糯糯,肯定很可爱!”   “可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突然,我没有准备好。”扪心自问,钟翘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完美体贴的妻子,特别是对于观念传统的老人来说,他们的婚后生活处处得是让人诟病的地方。   她连妻子都做不好,不久就要让她再升级一下当妈妈,这个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戚承搂着她坐到沙发上,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梳着头发:“你慢慢准备,我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我们家也没有经济压力,爸妈他们也早就想带孩子了,你只需要天天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可我还是有些怕。”钟翘环住他的腰,将脑袋枕在他的小腹上。   “有什么好怕的,早点生也好,不然再晚两年你年纪大了,恢复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快。”戚承本意是想安抚钟翘的,可话一说完,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说了话。   办公室里的温度陡然降低,空调像是开了最低温度似的,飕飕垂着凉风。   钟翘松开环着他的腰的手,坐直了身体,架起一条腿,端着优雅的笑,冷莹莹的看着戚承,只说了一个字——   “滚。”   戚承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讨好道:“老婆,毕竟是总裁办公室,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钟翘正视着前方,对他的提议置之不理,开始倒数:“三,二……”   最后一个数字还没说出口,戚承立马站了起来,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只探着个脑袋:“老婆你休息,有事叫我哦~”   **   第二天戚承陪着钟翘去了一趟医院,检查什么的都是倪贞丽亲自带着她们做的。   早孕五周。   各项指标检查出来也都良好。   向来情绪寡淡的倪贞丽难得的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个效率高,厉害了儿子!   怀孕前期,孕初期的妊娠症状在钟翘身上的反应并不明显,除了早晨起来稍稍有些反胃,她的胃口不但没有变差,反而吃的更多。   钟爸钟妈在知道女儿怀孕后也高兴极了,在小镇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赶来了B市,准备全心全力的照顾女儿的饮食,就怕她吃到不卫生的外卖。   为了不打扰小两口独处的时间,钟爸钟妈没有住在别墅里,而是把市中心原先戚承买的那套房子收拾了出来,反正离得也不远。   钟翘吃饭的安全卫生是有着落了,可她却偶尔会露出落寞的表情来。   “怎么了老婆?”中午钟翘在戚承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午睡,面色却一直不大好。   钟翘整个人兴致不高,趴在戚承的办公桌上,瘪着一张小嘴,神情哀怨:“想吃炸鸡翅、想吃麻辣烫、想喝死宅快乐水~”   “死宅快乐水?”   “哦~就是冰可乐。”钟翘解释说。   “可是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好。”戚承显得有些为难,现在家里的伙食都是钟妈戚妈把持着,味道和营养是好了,可天天吃也腻。   钟翘支起脑袋,小手攥成拳,忿忿不平的捶着办公桌:“吃多了不好?关键现在是一口都没的吃啊!”   “那……要不我给你点一对鸡翅?”戚承也知道她馋了,他也上网搜过,偶尔吃些还是没有关系的。   钟翘达到目的,小脑袋点成鼓,还不忘提醒他:“你记得让梁助理点。”   因为她和戚承的外卖账号都被监控了,每天生活在父母的魔爪下,可以说是非常艰苦了。   钟翘怀孕三个月,肚子开始微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反射弧太长的缘故,别人都是三个月后基本没了初孕的症状,而她却在三个多月的时候开始从早到晚,昏天暗地的吐,什么都吃不进去。就连嗅觉都变得敏锐异常,稍稍闻着一点油烟味,就犯恶心。   每个人孕期的症状本来就各异不同,直到钟翘四五个月胎像稳定下来也依旧没有缓解恶心没有胃口这个症状。   原本养圆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守了下来,连下巴都尖的可以戳人,可把戚承心疼坏了。   这时候别说鸡翅了,只要钟翘开口,戚承就没有不答应的事情。   也正是这样,在知道万玺弟弟要开演唱会后,钟翘才有恃无恐的买了高价票,准备去支持自己的爱豆,却不想在当天临出门前被自己有求必应的老公给拦了下来。   “不许去!太危险了!”戚承的两道剑眉拧成一团乱麻,在看到钟翘脸上贴的亮闪闪的爱心后,更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为什么?!”钟翘唉呼,“我去听演唱会!又不是去蹦迪!再说了,妈都说了我现在这时候是最稳定的时候了,就是出去长途旅行,注意一点也没关系。”   戚承对她的抗议不为所动:“演唱会的人太多了,万一挤了撞了怎么办?等你生了孩子再去看演唱会我绝对不拦你,你要实在喜欢他,明天你们项目就请他做个宣传营销,费用我出。”   “不一样!这是弟弟20岁的生日庆典!意义非凡!”钟翘也很坚持,最近她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有件事情能让她兴奋,她怎么可能妥协,要知道这个演唱会她已经期待很久了,“我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明星!你理解我一下嘛~”   戚承冷眼看着她,薄唇微动:“如果我没记错,你还喜欢王二博,喜欢七元,喜欢小战……”   钟翘听着他报了一连串名字,有些懵:“你怎么都知道?”   “呵——”戚承冷笑,这些都是他头顶的绿光,他能不知道嘛。   两人僵持在门口,谁也不肯退让,钟翘也看出来戚承这次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去了,试图进行最后的劝说:“老公~你都不知道,这个票特别难买,特别贵,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一张的!”   “所以?”他倒想看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电视也能看,70寸,又大又清楚。”   “你不懂,现场的氛围是不一样的!”钟翘摇晃着他的隔壁,耐着性子磨他。   ……   最终,这张票也没算浪费。   钟翘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吃着麻辣烫喝着奶茶,将FaceTime上的视讯连接到客厅的液晶电视上。   音响被她看到了最大,演唱会上的欢呼声还有万玺弟弟的歌声从音响里传出。   “你怎么都没点反应啊!你要跟着大家一起挥手、一起欢呼!”钟翘没有听到在戚承的声音,正远程指挥着他。   “……”   而正坐在体育馆VIP首排的戚承,正黑着脸拿着手机将台上情敌的画面适时拍给在家的怀着金疙瘩的老婆看。   **   钟翘的孕检一直都是在自家的私立医院的做的,检查也大都是婆婆倪贞丽亲自经手的。   孕中期开始,定期孕检都会做常规B超,透过超声投影,可以看见肚子里小宝宝的轮廓。   一家人不是没想过要看看男女,毕竟就是自家的医院,而且两家人的心态也一致的好,只要孩子健健康康,无所谓男女。   只是一群作为孩子奴的老父母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着手准备宝宝的东西,如果知道男女,就可以知道该买什么颜色的东西了。   钟翘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鼓了,倪贞丽仔细看着超声影像,确定宝宝发育一切良好后,就开始找关键物,只是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些遗憾:“他那姿势不大好,看不清,下次产检再说吧。”   左右钟翘和戚承都不着急,也没放在心上。   可直到六个月、七个月、最后都快足月了,也都一直没找到机会看出来。有一回夫妻俩做完产检还没直接离开,特意在医院里走了二十几分钟,再回去想看看孩子是不是就换了个姿势。   可姿势是换了,一双小长腿却依旧并的牢牢的,就是不让人看清其间有没有东西,好像就是故意跟大人作对似的。   虽然不在乎男女,可戚承多少还是有些被打击到了。   “没事的,说明孩子很有个性啊!”倪贞丽的心态很好,拍了拍儿子的肩安慰道。   钟翘孕37周,孩子算是足月了,产检也变得频繁起来,一周一次。   之前产检都是戚承陪他去的,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回,公司里来了特别重要的客户。   戚承倒是无所谓,想着把事情交给其他高层去谈,可钟翘没让他去。   钟翘和婆婆一起去了医院,而这次产检,恰恰需要再做一次B超。   之前做了那么多次,孩子都没老实让他们看过,钟翘和倪贞丽也早就认清现实,觉得这是孩子想要给他们一起惊喜,也就没再想过要看。   可这次倪贞丽刚把探头放在钟翘鼓鼓的肚子上,图像成型,她就惊讶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钟翘注意到婆婆奇怪的脸色,还以为是孩子有什么不妥,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倪贞丽滑动探头,还特意把脸凑近了屏幕,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开口说道:“翘翘啊~我有一种预感,你儿子和你老公可能不大对付。” 第101章 番外四   因为是私立医院, 产科的超声诊室,除了医生操作用的B超机自带的屏幕,产妇做检查时躺的小床正上方还悬挂着一个小屏幕, 同步显示着超声机上探到的影像。   倪贞丽在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后便开始教钟翘去辨认影像——   那个总是在她肚子里蜷缩成一团不爱动的小懒蛋正大喇喇的敞开着双腿, 清楚的就让人看清他腿间的小东西。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要不要跟戚承说?”钟翘有些拿不定注意, 这也太巧了,从怀孕到现在戚承就只有这一次没陪她来孕检。   两人显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然后一合计, 决定都当做不知道。   钟翘的身体条件还不错, 完全可以顺产,于是在孕后期她就开始在每天早晨和饭后开始慢走。   早晨她通常让小区走两圈,晚上, 她通常在商场里逛两圈,两个月下来,市中心的商场都被她逛成了超级VIP。   钟翘的预产期在正月里,两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都留在B市过年。   距离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 按理说大部分的产妇都开始安安心心在家准备待产,但钟翘显然不是这大部分里的一员,她打着‘享受最后的自由’的名号, 天天浪迹在外,想干什么干什么,行程单排的满满当当,谁都拦不下。   这天, 钟翘男神新拍的电影上映了,题材还是她最爱的探险类,她直接包了场,让两个公司的人都一起去支持一下男神的付出新作。   两个公司的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电影院,临跨进影院,钟翘又被戚承拉了回来。   “老婆,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个电影我总感觉不大合适。”   钟翘怀孕的时候也没少看电影,不过看的大都是剧情片或者动画片,即使肚子里的宝宝可以感知外面的声音,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戚承刚刚才看了这场电影的预告片,这时不时冒出个可怕的东西来,确定不会吓坏肚子的那个吗?   本以为钟翘听了能犹豫一下,谁知道她从手里领着的大纸袋里拿出一条厚厚的毛毯,笑嘻嘻的说道:“看!我特意带的!一会儿我就把它盖在肚子上,挡着点儿声音,没问题的。”   于是钟翘津津有味的看完了整场电影,戚承却在黑暗中关注着她的肚子,心惊胆战的渡过了煎熬的两个小时。   大概是知道这次的电影里有十分刺激的情节,看电影的途中,钟翘的胎动也显得格外剧烈。   这天晚上回到家,钟翘还特意搜了一下,在她产前还有什么电影可以看,谁知道隔天凌晨天将将要亮时,肚子就开始有规律的阵痛起来。   戚承这两天睡的并不好,虽然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但他知道,孩子足月后是随时都有可能要提前出来的,加上钟翘晚上偶尔会腿抽筋,他晚上睡的就都很浅,即使她翻个身或者哼哼两声他都会醒过来。   钟翘叫醒了戚承,让他把自己扶起来,然后拿着手机看着时间记录着阵痛的间隔。   她痛点算低,每次痛起来,都抠着戚承的手臂嗷嗷叫。   等一个小时过去确定了是产前阵痛后,戚承却像是立马来了精神,从床上蹦起来,先给父母们打电话,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拿出来。   “你先收拾,我去洗个澡。”钟翘知道自己这一走,就要好几天不能洗澡了。   她不光仔仔细细洗了个澡,还做了个发膜,还忍着痛擦了一遍润肤乳,等她再吹完头发擦完护肤品,戚承在阳台上已经快抽完一包烟了。   钟翘被带进病房,等着开指,钟爸钟妈在家里做了好几道菜才姗姗来迟。钟翘病床上,小桌上铺满了吃的,病房的电视机里正在放着小鲜肉的表演节目。   距离最开始阵痛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可钟翘才开了两指,她在床上痛的就差打滚了,什么都吃不下喝不了,一个劲儿的逮着戚承骂。   戚承一边被她骂也不回嘴,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柔声的哄着她,一双眼睛红的吓人。   “痛死我了!卧槽!”钟翘咬着牙,试图学着护士教的深吸吐气来减少疼痛感,但发现真的没半点用。   “再坚持一下,宝贝!”戚承握着她的手,时不时亲一亲她的手背,心里自责的要死。   “你怎么不按电视里那样说?”钟翘痛的牙根都咬的又酸又麻,“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老婆,要不我们就不生了!’”   “……”   “你快说!”钟翘催他。   “哦哦……”戚承赶紧点头,又稍稍迟疑了两秒才开口,“老婆,要不我们就不生了!”   “不行!”钟翘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怀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就是再痛我也会生下他的!”   “……”所以,让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怎么样?我刚刚的回答感不感人?我身上有没有散发母性的光辉?”   “……”   **   后来医生过来给钟翘打了无痛,等她被推进产房,都已是红日西下时。   戚承原本是想进产房陪产的,却得到了钟翘强烈的反对。   “你别进去!万一留下什么阴影,影响以后夫妻生活怎么办!”   晚上七点整,一直焦急等在产房外的戚承终于等到了消息,钟翘给他生了个儿子,六斤六两。   孩子并没有想电视里那样嚎啕大哭,从妈妈温暖的肚子里出来后小声的哭了两下就安安静静的闭眼躺着,只偶尔哼唧两声。   钟翘从产房被推出来,戚承上去陪着她,直到她睡着后,才终于抽空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儿子……   亏他取了一堆好听又有喻义的女孩儿名。   两家大人围着孩子都笑开了花,看见戚承过来,便给他让了位置。   戚承看着乖巧躺在襁褓里的小不点儿,尽管他早就知道刚出生的孩子不会好看,但那红红皱皱的皮肤还是让他不自觉的紧了紧眉。   “长的像戚承。”钟美娥看着自己的外孙越看越喜欢。   戚承的眉心拧的更紧了,岳母这是视力不好吧。   倪贞丽把孩子放进戚承的怀里,教他如何抱孩子。   戚承小心翼翼的托着小不点儿,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浑身僵硬,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给孩子去名字了吗?”倪贞丽问儿子。   戚承随即报了几个名字,都是先前就想好的。   “怎么听着都像是女孩儿名?”戚尉光越听越觉得不对。   “没想到是儿子。”几次做B超都没看出来,戚承便想估计是个女孩儿。   哪个男的没事把腿并那么拢,娘里娘气的……   孩子的名字最后决定叫戚竹舟,取自山居秋暝里的‘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这首诗夫妻俩都很喜欢,去年秋天还曾一起去辋川,看了看王维亲手栽植的那棵老银杏。   于是小名,戚承取得就更不走心了,直接叫他戚宝。   戚宝很乖,起码在除了戚承意外的大人面前都很乖,即使饿了尿了也就是张着嘴嗷两声,很少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扯着嗓子大哭大喊。   只是同样的,他也很少大笑,总是默默的在自己的小乐园里玩玩具,对不熟悉的人的逗趣也完全置之不理,摆着一张事不关己的冷漠小脸,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戚承。   戚宝一岁多开始嗯嗯啊啊学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学会了,到了戚承这儿就是不开口。   后来还是戚宝两岁生日,戚承给他买了一整套超级飞侠的玩具,戚宝才终于昧着良心叫了爸爸,为此把戚承激动的老泪纵横,许下承诺明天再给他买一套小汽车模型,好让他再叫两声爸爸,然后拍下来发了朋友圈证明了自己。 第102章 番外五   戚宝两岁时, 眉眼长开不少,全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却偏偏喜欢装深沉。   当然, 也可能不是装, 是真深沉,起码在亲爸戚承面前是十分严肃了。   不过戚宝也不总是这样, 在最爱的妈妈面前,他一直都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儿, 以致于戚承有时抱怨儿子太冷淡的时候, 都会被钟翘用怀疑的眼神打量。   每天早上钟翘叫戚宝起床, 都要先把软绵绵的小戚宝抱进怀里,然后在他耳边又轻又柔的问道:“戚宝小宝贝起床啦~”   等戚宝用肉嘟嘟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就会猛的搂住妈妈的脖子, 挂在她身上:“妈妈你快问我是谁的小宝贝~”   这是戚宝早上必定要进行的问答环节。   “这是谁的小宝贝啊?”钟翘问他,眉眼间尽是温柔。   “我是妈妈的小宝贝啊!”   “那妈妈是谁的小宝贝啊?”钟翘继续问他。   “妈妈是戚宝的大宝贝!”戚宝虽然小,但这时候的他却已经知道了大小的区别,大宝贝就是很宝贝的宝贝。   有时候戚承在旁边看见这‘母子情深’的戏码, 也忍不住会上前凑一脚。   “那爸爸是谁的小宝贝啊?”他硬是寄到母子俩身边,满眼期待。   戚宝把小脑袋别过去,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小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听不见听不见~戚宝什么都没听见~”   那会儿父子俩的关系还没有太僵,戚承便锲而不舍的跟着儿子转到钟翘的另一侧,追问道:“快告诉爸爸,爸爸是谁的小宝贝啊?”   戚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内心里并不是很想回答爸爸的问题,于是嗫嚅道:“我不知道~”   戚承却是很有耐心,笑眯眯的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没关系,戚宝好好想想。”   话虽这么说,可戚承的脸却是越凑越近,大有戚宝不回答他就一直等着的架势。   戚宝本能的向妈妈投以求助的目光,可钟翘却没有接话,因为她也挺想知道儿子会怎么回答。   戚宝没有得到妈妈的解围,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不情不愿的开了口:“爸爸是阿花的大宝贝。”   阿花,是隔壁邻居家的那条边境牧羊犬。   ……   戚宝很喜欢阿花,不光是阿花,还有小区里其他的狗,他都很喜欢,每次在小区里见到,他都会跟那些大狗一起玩。   其实阿花并不叫阿花,它有一个很洋气的英文名,但是戚宝还小,记不住太复杂的词,往常在路上看见狗狗,也大都是用颜色来分别。   比如小区里的金毛就是大黄,黑背就是大黑,棕色泰迪就是巧克力色的狗狗……   而边牧是黑白相间,于是便成了戚宝口中的阿花。   戚宝喜欢狗狗,想带狗狗回家,可是那些都是别人家的狗,于是他便跟妈妈说,希望自己也能养一只。   钟翘倒是不反对家里养宠物,只是她知道很多孩子养宠物都只是一时兴起,并不一定能理解养宠物要担负起的责任。   她没有立马答应戚宝的要求,而是等周末的时候和戚承一起带戚宝去了一趟郊区的流浪狗之家。   这家流浪狗之家是B市比较成规模的流浪狗收养站,地方很大,收拾的也很干净。   钟翘在来之前已经跟这里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   一家人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带着戚宝一起看志愿者喂食、和狗狗们玩闹,还有清理狗狗的排泄物。   临走前,钟翘又带着戚宝走到犬舍前,看着里面数十只品种各异的狗,然后问戚宝:“这里的狗狗多不多?”   戚宝点点头,大眼睛里碎满了星光:“多!”   “可是这里的狗狗都是别人不要的。”钟翘蹲在他身侧说。   戚宝仰着小脑袋,一脸迷茫,显然没听明白。   戚宝还小,大道理他不一定能理解,所以钟翘才特地带他来走一趟,然后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他听。   “你今天看到了,养狗不仅仅是陪它们玩,你还要给它们吃饭,带它们出去跑步,给它们铲便便。如果他们生病了,你还要带它们去医院。这些不光是今天要做,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每一天都要做。”   “很多人都像你一样,非常喜欢狗狗,于是他们买了狗狗回家,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发现自己并不能坚持每天做这些事情,于是就把狗狗扔在了街上。有些狗狗被人带到了这里,有些狗狗就成了我们偶尔在街上看到的没有主人的流浪狗。”   “你还小,妈妈肯定会帮你一起照顾狗狗,但妈妈也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能不能做到一直照顾狗狗,就像妈妈照顾你一样。”   钟翘说了很多,戚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回答说:“妈妈我可以想想吗?”   “当然可以啊~”钟翘知道儿子虽然小,但是懂的不少,听见他没有一口承诺,反而要考虑一下,心里欣慰的不得了。   第二天晚上吃完饭,戚宝就走到客厅,端着一张小脸,十分严肃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   “妈妈,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要养狗狗了。”戚宝说话的同时,小嘴还微微噘着,表情还有几分苦大仇深的意思,看起来做出这个决定还是让他很纠结的。   听到儿子的这个决定钟翘倒不算太意外,毕竟儿子一直都很懂事,大概是怕不能好好照顾好小狗。   倒是坐在一旁的戚承有些好奇,便问他:“为什么又不想养了呢?”   本以为儿子会像昨天钟翘教的那样说出些道理来,可不想戚宝大眼珠一转,有些幽怨了瞥了戚承一眼,然后垂着眼睑,用着不大不小的软糯的声音抱怨着:“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和妈妈照顾爸爸已经够辛苦了,家里不能有两个只吃不做事的宠物了。”   ……   戚宝三岁的时候,曾经很痴迷于小猪佩奇,钟翘还特意给他买了一只乔治同款大恐龙。   戚宝很爱妈妈买的这个礼物,经常拿着恐龙追着妈妈一起玩儿。   戚宝学着小猪佩奇里的乔治,假装自己是一只可怕的大恐龙,追在妈妈的身后大叫:“妈妈~我是一只恐龙~嗷嗷嗷!”   钟翘特意放慢脚步,让戚宝追上她,然后顺势坐在沙发上,任由大恐龙戚宝爬到她身上。   “大恐龙现在要咬你啦~嗷嗷嗷!”戚宝长大了嘴,作势要去咬人,然后“啵叽”一口,重重的亲在钟翘脸上。   钟翘又和儿子玩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先上楼洗澡,便把戚承叫过来看着戚宝:“你陪儿子玩一会儿。”   等钟翘进了洗手间,戚宝便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动画片。   戚承看到被扔在一边的恐龙,想到老婆的嘱咐,便将恐龙拿在手里,在戚宝身边挥来挥去,还挡着脸,故意压着嗓子嗷叫:“我是霸王龙!我要把戚宝吃进肚子里~”   本以为会看到儿子吓得到处躲,可戚宝却跟没听见一样,依旧端端正正的坐着。   戚承见戚宝没反应,于是将玩具恐龙长大的嘴放在他的头顶上:“我要咬你啦!怕不怕?!嗷嗷嗷~”   这回戚宝终于很给面子动了动脖子,侧着脑袋,斜睨着戚承,满脸冷漠:“那么大个人了,连玩具都分不清吗?有本事你让它咬我一口看看?幼稚~”   ……   因为工作原因,钟翘期望孩子能从小树立金钱观。在戚宝可以有一定能力做家务开始,钟翘就在家实行了一套挣零花钱的方案。   比如帮爸爸洗菜一次可以挣5块钱,叠一次衣服可以挣5块钱,除了大人主动要给戚宝买的礼物,但凡他看上什么东西想要买,都必须用自己挣的零花钱。   零花钱平时存在爸爸妈妈那里,但他可以随时支用。   钟翘生日前一天,戚宝从她那里支走了存了三个月的两百块零花钱。   他去商场买了一只口红,还有一朵很漂亮的红色玫瑰花。   可当他兴高采烈的把礼物带回家,就看见在客厅跟他个子一样高的玫瑰花大熊,还有摆在桌子上好几个大盒子的全套口红。   戚宝皱起了两道小眉毛,不自觉的抓紧了手里的礼物袋。   妈妈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爸爸正坐在客厅里检查着礼物。   戚宝走到戚承身边,换了一副表情,睁着一双大眼睛,还眨巴两下,又无辜又可爱。   他稍显夸张的用崇拜的口吻问戚承:“爸爸!你是不是很有钱啊!竟然可以买那么多礼物!”   父子俩从小就不对付,难得见儿子用这样崇拜羡艳的目光看着自己,戚承心里升起一股满满的成就感来。   他特别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顶,语重心长的说:“虽然这些东西贵,但爸爸可很有钱呢。”   戚宝的小手扶着戚承的膝头,兴奋的追问:“爸爸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钱啊?”   “也没多少钱,也就五万块!”戚承不确定儿子是不是能理解,还特意解释了一番:“一百个一百块,就是一万块。”   戚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出一根短短的小手指抵着嘴唇,显得有些苦恼:“可妈妈每个月只给爸爸两万块钱啊!”   说着他还举起只手,一只手竖着两根指头,一只手五指全张开:“二比五小啊!”   戚承看儿子那纠结的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妈妈给的钱,爸爸自己也有钱啊!爸爸一年可要挣几百个、几千个一万呢!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戚宝一听,看着戚承双眼发光:“爸爸你真厉害!”   戚承听到儿子的夸赞十分受用,整一天笑的嘴都合不拢。   直到晚上钟翘回家——   一家人吃完晚饭,点了蜡烛,切了蛋糕,父子俩把各自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玫瑰花熊钟翘是进门就看见了的,却不想戚承还给她把几个大牌的口红整套整套的买了下来,放在一起十分壮观。   戚宝也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给妈妈,一朵漂亮的厄瓜多尔长枝玫瑰,和正红色的二线品牌口红。   “对不起妈妈,我还太小,没有钱给你买更多。”戚宝将礼物送出去后,就把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垂着脑袋,一只小脚在地板上画着圈。   可钟翘还没来得及出言安慰看上去有些自责的儿子,就见戚宝又突然抬起头,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戚承,然后振振有词的说道:   “虽然爸爸买的礼物更贵更漂亮!可是爸爸有几百万却只给妈妈花五万!我只有两百块却给妈妈花了全部!由此可见!我比爸爸更爱妈妈!”   钟翘没想到戚宝会说出这些话来,她滞愣了一会儿,然后回想了一遍儿子说的话,铺捉到了里面的关键词:“你说爸爸花了五万?”   戚宝拼命点头,还伸出小手指着戚承,又添了一把火:“爸爸说了!他自己有钱,这点钱不算什么!”   钟翘危险的眯起眼,打量着戚承,阴森森的问道:“你一个月零花钱两万,信用卡我没收到消费记录,你另外的钱是哪里来的,嗯?戚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