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恭谨地说道。

　　“我们无极门，远古时期，是极其兴旺的修真大派，传承极其久远，你知道么？”

　　白袍老人一开口，又让萧凡眩晕了一下，急急说道：“可是祖师，我们不应该是相术传承吗？”

　　“是相术传承，但也是修真门派，这有什么不妥么？袁火山，黄冠子师徒，以相术精准而闻名于世。师徒两人俱皆是修真之士。你要知道，相术和修真，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这是我们中土修真门派的独创，也是最受魔界和冥界诸魔神嫉恨的主要原因……”

　　萧凡脑袋之中乱作一团，顾不得礼貌，打断白袍老人的话，急急问道：“祖师，为何我们中土修真门派，会被魔神嫉恨？”

　　“自古正邪不两立，邪派魔神不住侵扰我们，争斗不断。中土修真门派，和西方教士不同。中土许多修真大派，都精研相理占卜之术，可以预言吉凶，大战之时，便能占据先机。多数转世魔神，尚未来得及为恶，便被我们占卜推演，找出真身，即刻灭杀。否则，这世界早就被魔神颠覆，沦为阿鼻地狱了。虽然如此，一些道行高深的大魔头，善于藏匿行迹，普通的占卜推演之术，很难找到他们的转世真身。”

　　萧凡更是头晕目眩。

　　居然连西方教士都出来了。难道那个时候，西方教士就已经和东方修真门派互通有无了么？盛唐时期，西方不正是处于中世纪的无限黑暗时期？

　　白袍老者不去理会他的惊诧，自顾自说了下去，一幅庞大的，史诗般的画卷，在萧凡面前徐徐展开，终于让他对本门的很多秘辛，有所了解。

　　很久以前，无论中土还是西方，均有很多的修真门派和更多的修真之士，这些修士，是对抗转世恶魔的中坚力量。神魔之战，一直不曾止歇过。

　　“等一下等一下……祖师，怎么我听着，这些恶魔都是外来者？”

　　“这个自然。魔界也好，冥界也罢，和我们人界是截然不同的，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这里，之所以神魔之战延绵不绝，那只是因为，我们运气不好。”

　　“何谓运气不好？”

　　白袍老者看他一眼，淡然说道：“因为我们正处在几处空间的交叉处。我们所处的世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空间通道和空间节点。神魔交战，虽然也有别的道路可走，可是通过这些空间通道是最近的捷径。故而，在我们的世界，不但有人界修真者，也有恶魔和冥神，大家交织在一起，犬牙交错，混战不休。”

　　萧凡咽了口口水。

　　这个动作很不雅观，平日里萧真人极其注重仪容，从不如此失礼。但现在这一切，对他以前的认知几乎完全颠覆，这小小的失礼，谁还会在意？

　　“一直到一百多年前，这场混战才终于止歇。”

　　“有了结果？”

　　“没有结果。中土世界几乎完全打坏掉了，不少空间通道都被打得崩塌，灵气大量外泄，中土世界的修炼资源，毁灭殆尽，几近荒芜，不再适宜修炼。多数修士都离开了这里，只有极少数刚刚入门者不得不留了下来。比如说，我的师祖天鸣祖师，那个时候，不过是刚刚拜入无极门没多久的小徒弟。因为太小的缘故，神魔大战没有波及到他。同样也因为这个缘故，空间通道全部崩塌，他功力太浅，压根就走不掉。这才将本门的衣钵传承了下去。”

　　萧凡彻底无语。

　　天鸣祖师，无极门第三十六代祖师。

　　也就是从天鸣祖师那里开始，无极门的典籍便散佚不全了。再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徒弟，还来不及学习高深相术功法，整个门派就突然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却让他到哪里去找齐那些典籍？如果白袍老者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现下的无极门，不过是继承了祖宗传承的些许皮毛而已。

　　“王仙芝，黄巢之流，不过是残存的魔界妖孽，不知道在何处潜藏起来，时机一到，就投胎转世，起而作乱。好不容易，才被我们消灭掉了。”

　　“可是，祖师，为什么王仙芝被灭杀之后一千多年，又开始作祟了呢？”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双眉微蹙，沉声说道：“个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你前不久能够用‘乾坤鼎’汲取那么多精纯的地脉阴气，似乎说明，曾经被破坏的天地灵脉，阴阳二气，又在渐渐恢复……这也难怪，毕竟过去一千多年了，不但天地灵脉可能恢复，就算是曾经崩塌的空间通道，都有可能从新开启。一个盛世，或许即将到来。”

　　萧凡不由得苦笑起来。

　　如果所谓的盛世，就是神魔混战，生灵涂炭，那么这样的盛世，不要也罢。而且，萧凡在现有的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有很多不如意之处，却并不希望生存的环境发生太大的改变。至少眼下，还算安稳。

　　只是，这样的大局，由得了他来决定么？

第571章 始祖藏宝阁

　　萧凡正要说话，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隐隐觉得地面都在不住震动。

　　白袍老者脸色略略一变，哼道：“这厮死了一千多年，骤然重生，居然比以前更加了得了。”

　　“是王仙芝？”

　　“嗯。当年他刚刚转世未久，魔力受到极大的禁锢，要灭杀还是比较容易的。如今汲取了大量的冤魂怨气，修为大进……倒是难以对付。”

　　白袍老者雪白的双眉紧紧蹙了起来。

　　萧凡问道：“祖师，连你老人家也对付不了他么？”

　　白袍老者哼道：“若是我本体无碍，法宝齐全，要杀他也不算多难。但老夫本体早已朽坏，灵躯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也已虚弱得很，甚至连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起来。哪里还能和人争斗？”

　　萧凡吃了一惊，说道：“祖师，当年，您是本体进入‘乾坤鼎’内的么？”

　　“那是自然。当年中土世界虽然几乎完全崩坏，也还有一些地方遗留有些许天地灵气，可以驱动‘乾坤鼎’，打开须弥空间，肉身进入。我们无极门的传承，没有了‘飞升三相’，再要得道长生，那是想都不要想了。所以我大限将至的时候，便竭力找到了这么一处地方，借助几件本命法器自爆的威能，强行打开须弥空间，肉身进入了鼎内。只是后来，你们这些后辈子弟不争气，‘乾坤鼎’长期吸纳不到天地精华，无法自行生成阴阳二气，须弥空间之内难以维持我的肉身不腐，这才不得不舍弃了肉身，将神识转化为灵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相比肉身，灵躯要消耗的精华灵气，确实要少得多，但一千多年下来，这灵躯的精气，也耗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再晚来一阵，或许就见不到了老夫了。”

　　萧凡立即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急急问道：“祖师，您老人家是说，如果在天地灵气十分精纯的所在，‘乾坤鼎’的须弥空间，就可以随意开放，容纳肉身进入？”

　　“随意开放，那是不大可能。纵算经过这一千多年，中土世界的天地灵气有所恢复，想要达到神魔大战前的程度，只怕也是白日做梦。但条件合适的时候，如果你的法力足够强大，偶尔开启一次须弥空间，让肉身进入鼎内，倒是可以的。不过，我看你的浩然正气，练习不得法，浑身真气只有极少一部分才能化为法力。这样想要开启须弥空间，难度当真不小。”

　　白袍老者上下打量着他，蹙眉说道，似乎颇为郁闷。

　　“祖师，这浩然正气，二十多年来，弟子一直是按照师父教导来练习的。”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白袍老者摇摇头，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们这些后辈的传承功法又散佚了不少。毕竟这一千多年外界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老夫一无所知。想来依旧是战乱不断的缘故。只要有战乱，就会有意外发生。”

　　萧凡不禁默然，祖师说得再精准也没有了。这一千多年，战乱更迭，何曾真正安宁过多少时日？

　　“这样吧，我先把浩然正气的正确修炼之法传给你。你修炼很用功，本身的真气内力极其浑厚，只要能够转化为法力，想必当今之世，能够胜过你的人已经很少了，除非……”

　　“祖师，除非什么？”

　　“除非一些沉睡多年的妖魔鬼怪，重新出世。”

　　这不，外边就有一个这样的怪物，正在咆哮如雷，要寻他的晦气。

　　“萧凡，你一定记住，我们无极门，是中土术法大宗，正道宗门领袖。除魔卫道，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不管局势多么艰难，情形多么险恶，只要有邪魔作祟，为祸四方，就一定要为民除害。无论何时何地，无极门和邪魔外道，誓不两立。”

　　白袍老者正容说道，语气极其严峻。

　　“是。谨遵祖师教诲，萧凡绝不敢忘！”

　　萧凡一揖到地，朗声答道。

　　白袍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脸容一肃：“小娃儿，听仔细了……”

　　当下，白袍老者将修炼浩然正气的功法说了出来，萧凡凝神记忆。大体上，白袍老者传授的这篇功法和萧凡所知的功法基本相同，只有极细微处有几个区别。以萧凡的天赋，固然一时半会难以尽行领悟这篇新功法的玄妙之处，却只听了两遍，便牢牢记在了心中。

　　“很好，你这娃儿果然天赋极高，你师父相人的眼光，着实不差……好，你再仔细听着，我现在将驱动‘乾坤鼎’须弥空间的口诀传给你，用心记住了。将来如果你有开启的机缘，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是，祖师……”

　　白袍老者刚刚将口诀念了一遍，忽然又是轰隆隆一阵巨响，一柄陌刀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将厢房的房门劈得稀烂，鬼王骷髅玄甲白刃，威风凛凛地站在了门外。

　　这妖魔竟然已经杀到了此处。

　　“无极小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看到萧凡，鬼王骷髅顿时大喜，仰天咆哮起来。

　　“走！”

　　由不得萧凡多想，白袍老者一拉萧凡的手腕，右手在空中一挥，一个精美的混沌图案涌现而出，萧凡只觉得眼前一阵水波般荡漾，身周空气一紧，再站定时，身周景物早已起了变化。自己和白袍老者，站在了一个石洞之前。

　　百忙之中，萧凡还是忍不住迅疾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只见周围花木扶疏，假山凉亭，样样齐全，似乎是在某栋大宅的后花园内。

　　白袍老者说道：“不要东张西望了，还是在我的宅子里，不过已经到了后院。这处须弥空间并不太大，是当年大天尊在宝物内开辟的寓所……”

　　萧凡顿时又晕了一下。

　　大天尊？

　　无极门始祖，第一代创派祖师——无极天尊？

　　这里是他老人家在须弥空间内开辟的修真之所？

　　“小娃儿，你听着，现在情势紧迫，我只是用幻术暂时将那凶魔隔绝在外，但此处须弥空间本就不大，这厮法力深厚，十分强横，破除幻术不过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杀过来，到那时咱们基本上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祖师，难道咱们就无法可施了么？”

　　萧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问道。

　　“有。否则，我就不会带你到这里来了。但是，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得看你我的运气如何。小娃儿，往前看！”

　　萧凡抬头向前看去，眼前依旧是那个普通的石洞，洞口的石门之上，画着一个混沌图，外表也十分寻常。然而萧凡略一凝神，便觉得眼前一花，那混沌图水纹般晃动起来，不过顷刻之间，萧凡就有头晕目眩之感，似乎整个神识都在摇动，要被那混沌图吸了进去。

　　萧凡闷哼一声，猛提真气，硬生生将神识从混沌图上移了开去，长长舒了口气，骇然说道：“祖师，这是何地？端的厉害！”

　　扭过头去，再不敢和石门相对。

　　白袍老者淡然一笑，捋须说道：“那是自然。据大天尊遗下来的手札来看，此处是他老人家的藏宝阁！”

　　“藏宝阁？”

　　“正是！”

　　“那里面藏着何等宝物？”

　　“不知道。”

　　“不知道？祖师不曾进去过么？”

　　萧凡又有点晕。

　　“我要是进去过，何必还在这里和你废话？直接带你进去不就是了。你听着，经过我这么多年的钻研，这藏宝阁的大门，其实没有什么玄机。几道禁制都很简单。然而，想要用蛮力破除的话，除非修为在大天尊之上，否则绝无可能。现在，我去拖住那个凶魔，你在这里想办法进入里面。这里既然是大天尊的藏宝阁，想来必定有难得一见的宝物，只要你能取出一件来，相信足以对付那个凶魔了。”

　　萧凡再一次彻底无语。

　　难怪祖师爷说要赌运气。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这“中奖”的几率也太低了吧？

　　“祖师，您老人家研究了上千年，都未能破解其中奥妙，眼下时间如此急迫，弟子焉能有这样的能耐？”

　　萧凡苦笑着说道。

　　就算我比你聪明一千倍，你老人家研究了一千多年都无法可施，怎么也得给我一两年的时间吧？不过，貌似外边那暴怒的鬼王不会同意这个方案的！

　　白袍老者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亏你还是修道之人，难道不明白，世间一切皆缘？无缘不能强求，有缘却也不能强辞！”

　　“祖师……”

　　便在这时候，外边又响起惊天动地的巨响和鬼王骷髅的怒吼。看来这家伙是下定决心要找萧凡的岔子了。

　　眼前白影一闪，顿时就失去了白袍老者的身影。

　　“小娃儿，千年以来，除了老夫，你是唯一进入大天尊须弥空间的无极传人。今日事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就是有缘人……”

　　白袍老者的声音，远远传来，好不缥缈。

　　萧凡不由得再次摇头苦笑起来。

　　不管他是不是有缘人，就眼下这局势，诚如白袍老者所言，除了赌一把自己的运气，他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