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有杀伐之气……”

　　随即，土魔偶张嘴说道，声音“嗡嗡”的，极其沉闷。

　　和土魔偶在一起这么久，这还是萧凡头一回听到土魔偶开口说话，可以肯定，这是土魔偶的声音，和他先前听到的神算子的声音完全不同。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样的卦象启示，到底指向何方。

　　又过了一盏茶光景，翠夫人那边散发的精纯木灵气也一点点收敛回去，花海也变得稀薄，翠夫人的身形，渐渐浮现而出，大家看得清楚，绿裙少妇光洁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甚至连气息都略略弱了一分，足见此番卜算，耗费精力极多。

　　翠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双眼睁开，轻声说道：“周而复始……”

　　大家再次面面相觑，更加不明所以。

　　这样的卦象指引，还真是玄而又玄啊。

　　这当儿，只有萧凡还在推演，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

　　萧凡不徐不疾，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蓍草。

　　终于，最后一爻卜算出来。

　　望着那个卦象，欧阳明月和混元上人对视一眼，再次浮现出古怪的神情。

　　乾上乾上！

　　乾卦！

　　居然和当初在金州城卜卦之时，得到的卦象结果一模一样。

　　他们三个都得到了同样的卦象启示。

　　难道，当初欧阳明月对卦象的最终推演是错误的，卦象并不是指引他们前来黑渊之地寻找神算子，而是另有所指？然而，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一模一样的卦象，又该如何理解？到底有何指引？

　　与翠夫人和神算子得出的卦象，又怎样融为一体来解释？

　　之所以集齐五行神算，为的就是卜算结果更加精准，得到更为准确的指引。

　　如今似乎反倒让人更加糊涂了。

　　地图就只有半幅，如果卦象结果还是毫无头绪的话，那这“寻宝行动”的下一步，压根就没办法展开了。

　　萧凡双眉紧蹙，盯着那个乾卦，良久，才轻声说道：“上九，亢龙有悔……”

　　惠天豪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那这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他四位，俱皆是后期大修士，神算子的情形虽然特殊，但骨子里也是大修士，对这几位，惠天豪倒也不好得罪。唯独萧凡是后生晚辈，惠天豪对他说话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萧凡瞥了他一眼，理都不理，随即转向天妙仙子，问道：“清柔，你们上次找到地图的所在，是在哪个方向？”

　　天妙仙子略略一愣，答道：“北方！”

　　萧凡微微颔首，说道：“那就对了。这次的卦象和上次卦象指引，不是一个地方。上次卦象指引，确实是黑渊。这一次，却是天尽头……亢龙有悔，孤高在上，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处可去了。”

　　欧阳明月双眼一亮，望了那边的翠夫人一眼，说道：“周而复始，终点就是起点。那处禁地，本就有个别名，叫天之尽头！”

　　这一来，几个卦象指引倒是能够串在一起了。

　　那一次，惠天豪，天妙仙子等人寻宝，就是在北冥大海深处的禁地附近找到那几片藏宝玉牌的。黑渊虽然也已经到了北冥大海深处，算得是极北之地，但和那处禁地比较而言，却依旧算是在南方。

　　传说之中，那处禁地才是真正的极北点，是整个南洲大陆的最北端，故此称为天尽头。

　　北方，大水，天之尽头，周而复始，终点就是起点……

　　卦象明明白白地指向了他们曾经去过的禁地边缘，或许这一次，他们还要更加深入，直达禁地深处，才能有新的发现。

　　只是，神算子得到的“杀伐之气”的卦象结果，却又是何种启示？

　　既然得到了这样卜算结果，那就绝不可能是毫无根据的。如果是寻常术师起卦，倒也罢了，不足为信。但神算子应灵泽，绝对和那些寻常术师完全不同。这位，可是号称北方大地卜算第一。

　　神算子之名，岂是幸致？

　　再说，卦象倘若显示其他的结果，还可以“忽视”，偏偏却又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杀伐之气”，要是不搞清楚，冒冒失失地往前闯，到时候怎么闹出大麻烦的都不知道。

　　欧阳明月望向神算子，轻启朱唇，说道：“应道友，可否还有其他启示？”

　　土魔偶面无表情，只有两眼的位置红芒闪耀，显示神算子的元神正在竭力思索，稍顷，才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似乎与鬼物有关，但卦象指引很模糊了，不能十分确定……”

　　术算推演，有其极限，绝不像传言之中那样神乎其神，卦象指引结果有时候极其模糊，如何解读，还真的是很考验术师的水准。术师高明与否，并不仅仅看你的占卜术，更重要的是对卦象结果的正确解读。

　　但太模糊的卦象，无论术师的水准多高，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下来。

　　连神算子都不例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天尽头走一趟。左右是在北冥大海之中，也不怕赶路。”

　　欧阳明月尚未做出决定，大领主尤展已经朗声说道。

　　至于杀伐之气，大领主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修为到了他这样的境界，通常来说，只有他去“杀伐”别人，哪有别人来“杀伐”他的道理？

　　何况，他们这个“寻宝团”的阵容是如此豪华，战力是如此强悍！

　　他们不去杀伐别人，别人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第1196章 杀伐之气

　　从黑渊之地去天之尽头，如果走捷径的话，要穿越整个魔鬼海。

　　这是已知北冥大海水域之中最凶险的一处海域。

　　萧凡他们前来黑渊之时，不过是经过魔鬼海的边缘，而且还因为大海潮的关系，绝大部分高阶海兽都躲在自家洞府内，不敢冒头，依旧还是遭遇了两拨强悍海兽，经过苦战才得以脱身。

　　如今要穿越整个魔鬼海，其艰险可想而知。

　　上次天妙仙子和惠天豪等人寻宝，前往天尽头的边缘地带，走的是另一条路径，绕过了魔鬼海。那一次，他们虽然有三名后期大修士和五名元婴中期修士联手，也不敢乱闯魔鬼海。

　　眼下有九名大修士同行，力量又要强大得多了。

　　但要不要穿越魔鬼海，依旧还是颇费思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大领主脸上，在这里，他才是地主，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北冥大海深处的情形。

　　大领主也当仁不让，沉吟着说道：“有一条捷径，可以缩短一半的路程。”

　　“什么捷径？”

　　混元上人问道。

　　“空间通道。这条空间同道是和黑渊联在一起的，多年以来，十分稳定。当然，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需要特制的护身符。这种护身符，尤某手头还有些……只不过，这条空间通道的另一头，正好在魔鬼海的中央地带，也是高阶海兽最集中的所在。一旦捅了马蜂窝的话，会比较麻烦。”

　　大领主浓重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别看他们有九名大修士同行，真要是在魔鬼海中心地域捅了马蜂窝，可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好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戴掌柜微笑说道：“大领主是北海之雄，想来必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尤展既然开口说出了这条捷径，那就肯定有相应的对策，总不至于让大伙冒太大的风险。否则的话，还不如绕道，虽然会耽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但对于他们这样的高阶修士而言，数年时光，转眼即逝，也不算多么难熬。

　　大领主笑了笑，说道：“戴道友谬赞，殊不敢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就是太委屈各位道友了。”

　　欧阳明月淡淡说道：“大领主是要我们假扮海兽么？”

　　大领主笑道：“大长老当真睿智无双。假扮海兽还不至于，只是要冒充一下海兽的气息。虽然要骗过所有的海兽，颇为不易，却也能躲开绝大部分海兽的查探，相对来说，风险就要小得多了。只不过诸位道友都是威震一方的豪杰，这样做未免示弱于人。”

　　让一群称尊称祖的陆上霸主去冒充在他们眼里低劣野蛮的海兽，确实委屈。

　　“如此甚好。”

　　欧阳明月的答复简单直接。

　　和所谓的面子比较而言，还是长生不老更令人看重。

　　不管修为多高的女人，要紧关头总是很务实的。

　　两名首领统一了意见，其他人就更没有异议了。

　　数个时辰之后，魔鬼海中心地域，万丈海底深处，群山环抱之中，一道乳白色的光芒，骤然自漆黑一片的海底透出，极其明亮，还带着几分狂暴之气，与此同时，一阵阵空间波动向四周荡漾开去。

　　原本在附近游动觅食的许多海鱼海兽，立即四散而逃。动作稍慢一些的，纷纷被空间波动搅了进去，瞬间就被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片刻之后，乳白色光芒渐渐消散，从中漂出十道人影。

　　七男三女。

　　萧凡原本想要将土魔偶收入空间戒指里，这样安全一些。无论如何，这是在数千乃至上万丈深的海底，土魔偶可不懂得水遁术。但神算子毫不客气便拒绝了他的“好意”。土魔偶体内只有二魂五魄，无知无识，平日里藏身在局促的人造空间之内，当然没什么。然而让他神算子的元神也终日闷在那种地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萧凡倒也并未坚持。

　　土魔偶虽然不懂得水遁术，神算子修炼的却是最正宗的水属性神通。既然眼下这具魔偶已经借给他暂时栖身，那就以他的意见为主。

　　真正让萧凡颇感新奇的他刚刚从中走出来的那条空间通道。

　　以萧凡在空间神通上的造诣，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这其实不是一条完整的空间通道，而是一小截。也就是说，这本是一条极长的空间通道之间的极少一部分，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基本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其中到底有没有人为的因素，暂时不得而知。只不过，出口正在魔鬼海的中心区域，这一小截空间通道的真正价值，基本为零。

　　如果他们不是要从黑渊赶往天尽头，压根就不会使用这条空间通道。

　　而天尽头正是上古禁区，空间禁制极多，充满了危险，没事谁会往那里乱跑？

　　甫一从空间通道里出来，大领主袍袖一抖，放出一条乌黑的飞舟，这条飞舟明显是以某种海兽材料炼制而成，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海兽气息，而且灵压波动异常强大，几乎与化形后期海兽的气息相当。自然，这是大领主施展了某种神通，才让这条水中飞舟的气息感觉上如此恐怖。

　　纵算是在魔鬼海，化形后期海兽也已经是巅峰存在，一般的海兽，只要感应到这股恐怖的气息，立时就会逃之夭夭，便是同阶的后期海兽，也会小心谨慎，不轻易起衅。

　　身为黑渊大领主，需要经常来往于北冥大地，一条这样的飞舟，倒是非常适用。

　　黑色飞舟不大，但容纳十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让每个人都有一间小小的密室，打坐休息。

　　忝为地主，大领主便自动自觉担负起了驾驭飞舟的责任。

　　除了他们黑渊的三位领主，其他人对魔鬼海的地形也不熟悉。

　　这条“鱼目混珠”的计策，实际效果出人意料的好，飞舟在海水中极速飞遁，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所过之处，看不到多少高阶海兽。大部分海兽在飞舟到来之前，感应到飞舟的气息，早就辟易远避了。只有极少数来不及避开太远的海兽，大领主等人也视而不见，一闪而过，绝不节外生枝去追杀它们。

　　高阶海兽材料固然珍贵，这一行十人又有谁会因小失大？

　　萧凡也曾询问过，为什么不直接从空中飞遁？

　　魔鬼海海中凶兽纵横，空中应该相对安全些。

　　大领主告诉他，魔鬼海之所以是北冥大海最凶险的水域，不仅仅在于海中凶兽极多，更重要的是，魔鬼海是大海潮的发源地之一，有时候会毫无预兆，就爆发巨大海潮。一旦被海潮卷进去，下场如何，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