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说这些做什么，呵呵，你以为你的花言巧语能改变你的结局？”混沌鲲鹏突然警觉起来，甩去飞瀑般的口水，冷冷盯着罗川，喝道：“你既然不肯做我的手下，那也就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

　　“本道的意思，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罗川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当属下？太俗了，岂配得上大圣你？更何况，以大圣你的风采，就算需要手下，那也要成千上万，带出去才够拉风。不如这样，我在这混海之地，有一地盘，名叫破浪城，那破浪城中，每年来往修士超过十万，乃是这混海第一大城。这地盘，本道分你两成，就当是你给混沌古体的报酬。除此之外，本道每年都给你免费融合三次玄纹，供你吃喝。”

　　“一个小城？哼，本圣才不稀罕！你还居然只分我两成？你真当本圣蠢到你可以随便愚弄的地步？你这分明是想给你那地盘找一个便宜保镖打手，你以为本圣会上当？说到底你还是在戏耍捉弄本圣！可恶的人类……”混沌鲲鹏显然不吃罗川这一套，一眼看穿罗川的“阴谋”，愈发愤怒暴躁，杀气腾腾。

　　“那城里可是有三个和我一样，能够刻画先天玄纹的天门修士，未来还会有更多。”罗川趁着混沌鲲鹏还未下杀手，快速说道。

　　“嗯？”混沌鲲鹏一怔。

　　“这样吧，破浪城本道分你一半地盘，你我平分！并且本道每年给你融合十二次先天玄纹，除了本道，其余天门修士也会尽量满足你……这样你总该满足了吧？以我如今的肉身，足以融合完整的五道先天玄纹，而不是像你之前吃的那种不上不下。你若还不满足，本道也无话可说，大不了鱼死网破。只可惜，从此往后，你再也吃不到这等美味了。”罗川淡淡道。

　　“唔……”混沌鲲鹏闭上眼睛，似在思索着什么。

　　罗川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

　　他这一路修行，得入宝山还从未空手而回过，就目前而言，相比较融合五道先天玄纹，罗川更看重的是这头从远古活到如今的深海怪物。

　　若不想办法让混沌鲲鹏打消收他做下属的念头，今日之事绝无法善了。其次，这混沌鲲鹏竟能掩盖五道融合玄纹的气息，而不被天道发现。第三，若能和这混沌鲲鹏结一善缘，就等给破浪城乃至罗川自己寻找到一个强大助力！

　　无论如何，罗川都不想错过这鲲鹏大圣。

　　另一边，女帝罗刹目光逡巡在罗川和混沌鲲鹏之间，一人一兽没有说话，纹丝不动，看起来就好像两尊雕塑，可女帝罗刹却能感觉到这一人一兽似在进行着某种交流，亦或者是……谈判？

　　女帝罗刹微微点头，随后又皱了皱眉，这的确是他从前的风格，可是……总感觉哪里又有些不同。

　　“本圣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这人太狡猾，我不信你。要不然你先融合五道玄纹，成功一次给本圣看看。”混沌鲲鹏沉默许久，睁开双眼。

　　“你若答应，并且和本道签下道约，本道自然会额外融合五道玄纹给你，就当是一点添头。”罗川暗舒口气，笑了笑道：“签订道约，有天道制约，你我都能够相信。”

　　“天道……”混沌鲲鹏冷笑一声，声音中透着讥讽：“天道若真是那么面面俱到，又怎能容得本圣存在，还有你……你勉强也算是一个异数。你若要让本圣答应你，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那个城池本圣要占九成，一旦有天门修士出现，必须先向本圣通报。并且你每年需要融合三十六次玄纹，充当本圣口粮……你若能做到，本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如此，那一言为定。从今往后，鲲鹏大圣便是破浪城城主。”罗川一口应下。

　　混沌鲲鹏一怔，它没想到罗川想也不想就答应。它堂堂混海霸主自然看不上一个小小城池，哪怕是混海第一城，它惦记的是罗川的融合玄纹，以及罗川口中的另外两个天门修士。

　　它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制服眼前的天门修士，可又生怕对方真的来个鱼死网破，到那时它上哪去找能够融合五道先天玄纹的天门修士。

　　“既然是城主，那破浪城的一切都归本圣来管，包括那些天门修士。你若在破浪城，也需听本圣的。”

　　混沌鲲鹏沉吟片刻，开口道。它倒不怕罗川不认账，罗川体内的混沌本源对它而言实在太明显，无论罗川跑到哪里，上天入地，它都能找到。它也打定主意，它只要那破城里的天门修士，除此之外，那城是兴是亡都和它无关，数十万年的岁月看惯了兴盛衰亡，区区一个小城又岂在它眼里。

　　“如此，一言为定。”

　　罗川面露笑容，破浪城如今内忧尚在，外患未绝，可若有一头混沌鲲鹏城主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等他进了洞天福地，把所有人都带走，包括袁笑和薛忘这两名天门修士，破浪城成为摆设，混沌鲲鹏这个城主也只是一个空头城主。

　　“一言为定。”

　　一人一兽相视一眼，各怀鬼胎，随后同时释放出一股混沌之气，仿佛击掌般“嘭”地一声撞击在一起，就算是达成协议。

　　不等混沌鲲鹏开口，罗川深出手指，刻画出生死玄纹、因果玄纹、原始玄纹、创生玄纹以及毁灭玄纹。

　　五道先天玄纹破碎，重组，飞快旋转在一起，随后渐渐静止。

第1200章 千古女帝君，一朝鸾凤迷

　　混海深处，浪潮起伏，波澜不定，一股股海浪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一个浑浊幽暗的海浪漩涡。

　　漩涡中，罗川单脚踩着一朵浪花，伸出右手，掌心上方悬浮着一圈光华绽放的圆球。五种不同的光华聚集在一起，从圆球中释放绽射，化作五条宽长的光带，飘荡向四面八方。破碎重组后的玄纹圆球厚实而紧密，似在飞速旋转，又似纹丝不动，五种代表不同道义的光晕环绕其上，使它看起来耀眼而又神秘。

　　吧唧！

　　却是混沌鲲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死死盯着玄纹圆球，满脸的欲罢不能。

　　不少海族似也被五色光华吸引，纷纷从老远的地方游过来，见到混沌鲲鹏无不惊慌失措，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远处那道道光华，迟疑不前，远远观望着。

　　不仅是混沌鲲鹏和数千海族，就连女帝罗刹也聚精会神地盯着玄纹圆球，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愈发柔淡。

　　漆黑昏暗、终日宛如一片混沌的混海，何时出现过这样绚丽灿烂的光华？如雨后日晕编制成的彩虹，亦像是一条条彩色巨幅，横荡混海，饶是这些年心境愈发冰寒黑暗的女帝罗刹，看到这一幕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哗……哗……

　　玄纹圆球悬浮于罗川掌心上方，一边疾速翻滚，一边似又保持着某种静止状态，这一动一静非但没有让它变得混乱，反而愈发紧密地组合起来，继而开始融合……组合到融合看似一步之距，却又相距万里，可这万里之遥却在动静之间被罗川精准地找到，并且掌握。

　　嗡！

　　五道光华猛地一僵，随即飞快收缩内敛，裹挟着海浪潮水回缩聚拢向玄纹圆球。

　　刹那间，玄纹圆球开始收缩，五色光华也变得暗沉，开始向一种色调转变。

　　“要融合了。”女帝罗刹目闪奇光，紧紧盯着罗川掌心上方，饶是她这一刻心跳也在加快。

　　她对于天门一道了解远超过大多数帝君和巨头级人物，深知四道融合玄纹已是极限，能融合三道先天玄纹的，便是天门宗师，而能融合四道先天玄纹的，则是天门大宗师。至于五道先天玄纹，在她所了解的天门修士历史中尚没有出现过。

　　就在五道玄纹即将融合时，嗡的一声，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从玄纹圆球中涌出，回震向罗川。

　　五道玄纹融合，天道必降劫难。

　　天道的第一劫是道韵，刺激先天玄纹，引发爆炸。眼下有混沌鲲鹏遮蔽天机，挡下天道，道韵也不再响起。

　　天道的第二劫，便是这股回震之力，先前罗川几乎快要成功，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还重创了肉身，罪魁祸首便是这股回震之力。

　　然而此刻的罗川和先前的他已经判若两人。

　　从先天玄纹中释放出的回震之力刷向罗川，罗川周身浮起一圈朦朦胧胧的混沌雾气，与此同时，体内已融合到最后一步的四灵也发生着变化。

　　轰隆！

　　罗川身体一晃，那股回震之力被撞散，化作千万道漩涡流波荡向四面八方。

　　“好轻松。”女帝罗刹望向罗川，喃喃道。

　　她还记得就在不久前，他同样是在融合五道玄纹的最后关头，被那股反震之力重创，肉身受伤。这反震之力，能秒杀任何次帝君强者，也能重创未上排行榜的寻常帝君级强者，此时却被罗川毫不费力的挡下，足见罗川肉身提升之大，已让他登上另外一个更高的层面。

　　罗川的肉身比之前强硬了五十多倍，不啻于那些专修灵台的肉身帝君。

　　纵然是天道也不曾想到，世间会有这样一个天门修士，能将肉身修炼到这等地步，完全超出天道攻击的上限，天道所降的第二劫也因此付诸东流。

　　“呼……”

　　罗川轻吐一口气，眸中隐露喜色，他也没想到，这一道反震之力竟然打通了体内四灵和混沌古体之间的通道，体内四灵再度融合，混沌固体也继续和罗川契合着，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快，可却维持着稳定的进度，等到四灵融合成唯一肉身之灵，罗川也将迈过龙犼五层最后一道门槛，正式突破龙犼六层……这一天看起来，似乎并不会很远了。

　　“你倒是好运气，可惜，偏偏不愿意成为本圣的下属，你早晚会后悔。”

　　混沌鲲鹏酸溜溜道，它如何不知，眼前这人儿能够连番突破，归根结底是它送去的奇遇和好运，可就算和它有关，这人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些，肉身水准已经大大超越本身修为，等他突破到次帝君级，光凭灵台修为便足够抗衡一些顶尖帝君。等他突破帝君级……说不定也快能威胁到自己。

　　想到这，混沌鲲鹏眸中闪过一抹冷光，可很快它的注意力便被罗川掌心上方的玄纹圆球吸引。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再是一个“圆球”，而是一个扁平却又仿佛跨越了全部空间维度的符纹！

　　成功渡过天道第二场劫数后，罗川掌心上方的五道先天玄纹破碎重组成的玄纹圆球，终于完全融为一体，衍化成一道全新的符纹！

　　没有光华绽放，没有气机流泻，也没有天象大变，这道融合了五道先天玄纹所化的符纹就这样安静地悬浮着，异常低调，低调得仿佛完全没有身为威胁天道的存在的觉悟。

　　铛！

　　混沌鲲鹏心湖之中传来一阵鸣响，它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符纹，再无法挪开。

　　不错，那只是一道符纹，静静悬浮在罗川掌心上方，却仿佛横亘于时间长河之间，穿梭过九天大世界，天地间的一切和它比起来似乎都不值一提，它毁灭万物众生，亦能创造众生万物。

　　“四方诸天，为上道牢笼。四数之上，得五道者，可开天辟地。四五合一，得九数者，为九五至尊。至尊之上，无上上者。”女帝罗刹望向符纹，目光莫名，下意识地脱口说道。

　　话音落下，她身体一晃，眼中黯淡的神采竟然恢复几分，鼻息变得深长，脸上也恢复几许血气。一朝顿悟，她女帝罗刹已停滞许久的道行竟然再度向上攀升，即便在从前他纵横九天的时代里，两人间也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而今刚刚重逢，他便带着自己悟道……难不成，这便是突破的契机？

　　女帝罗刹深吸口气，体内道力运转，元气也开始复苏，可下一刻她脸色一变，该死的太阳毒火仿佛一个大闸，困守在道力和元气之间，压制着她的生命潜能。她的道行虽然得悟提升，可因太阳毒火的存在，她的道力流转愈发缓慢，元气不断减少，修为非但没有因为悟道而提升，还依旧下降着。

　　道行飞速提升，修为却在下降，完全相反的修行状况，却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在漫长的修行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也很不多见，每个时代都屈指可数。

　　偏偏却让这个时代最惊才绝艳最才华横溢的女帝君给遇上。

　　若是修为道行同时下降，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受伤变弱。可此时两者一升一降，体内还有邪火作乱，这便出了大事直接导致走火入魔！并且还是最严重的走火入魔！

　　青丝翻飞，遮挡住女帝罗刹的面纱四分五裂，露出了那张足以令每一段历史长河中的绝代枭雄们都魂萦梦牵，连星月都为之黯然失色的冷漠容颜。

　　那张最美的容颜上，最美的那双眼睛，正以另外一种和平素的她截然不同的方式注视着罗川。

　　千古女帝，君临天下，道旨一出，血流成海。

　　那本是一张世间最冷的女人容颜，本是一双世间最无情的眸子，而她的目光即便在他威震天地的年代里都不曾柔和过。

　　可在今日，光色暗沉却回荡着玄纹神韵的海底深处，她的脸上，眸里，迷离目光中，竟然多出一丝不属于她的温柔和妩媚。

　　千古女帝君，孤守魔教宫。十年相思疾，一朝鸾凤迷。

　　望向那道不知不觉间已然连连改写修行文明历史的人影，女帝罗刹变回了她原本的身形相貌，吹弹可破的完美脸蛋上浮起阵阵红晕，丁香隐露，轻擦玉唇。

　　第一次成功融合了五道先天玄纹，罗川长舒一口气，面露微笑，睁开双眼。就在这时，他的余光中出现了一道曼妙身姿，正向他飞来。

　　“什么！”罗川定睛望去，脑袋嗡地一声。

　　“怎么会……”

　　“是她……”

　　“难怪……原来是她啊……”

　　只一眼，罗川便认出了昔日在洪山沼泽救下他的三名恩人中唯一的女道，也是前不久在沧海书院和他有过一战的那为魔宫女教主。

　　这不是罗川第一次在混海深渊相遇女帝罗刹，今日之前，两人曾有过两次交锋。可今日却有所不同，罗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女帝罗刹……正向自己飞来的女帝罗刹。

　　一时之间，昔日种种，从记忆长河中翻覆而起来，汇聚成一幅那一忘怀的画面，浮现于罗川脑海。

第1201章 报恩（上）

　　那一年，天南域洪山沼泽。

　　那一场顿悟机缘，罗川迎来了人生之中第一场天道杀机。

　　以及那一个让罗川注定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女人。

　　……

　　鲜红的土地，残破的星辰，女子孑孓独行。

　　她的道袍支离破碎，裸露出伤痕累累的玉背，前胸只剩一半，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恢复。

　　在她身后，是坍塌成废墟的仙庭，百万具尸骨，以及汇成江海的血流。硝烟尚未弥散，鲜血也未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