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次敲竹杠，江尘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杀掉律无忌这种小人物，也就是一时解气。在江尘看来，律无忌也就是一只蹦跶的蟑螂，要杀他，机会有的是。

　　但是敲来那一笔灵药，却是江尘急需的。

　　他要突破灵境，需要一个过程，同样需要一些辅佐，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少主，青羊谷那怪老头，又来了。”

　　就在江尘冥想之时，薛同前来禀报。

　　乾蓝南宫和多宝道场那边，江尘都有回访。这青羊谷的费老头，江尘是故意晾着他，让这老头着急的。

　　江尘抓住了费老头的心理，他也是有心要驯服这老头，所以一直吊着他胃口，让这老头主动来找他。

　　“江尘，你这小子太不地道了吧？你说说，老头我够不够义气？为了你的事，直接跟上官翼翻脸。你倒好，这么多天，就是不给老头一个说法。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怪老头咕噜咕噜大口灌着茶水，一边抱怨着，一双眼睛，贼忒兮兮的看着江尘。

　　“费老，这可怪不得我。你也知道，我刚到王都，各种焦头烂额的破事扑面而来。你看这回，要不是你出面，我能不能从龙牙卫的黑牢区出来，都是一个问题啊。”

　　这话费老特别爱听，嘿嘿一笑，随即似乎想起自己是来抗议的，是不是应该严肃一点？

　　当下面孔故意一板：“江尘，你上次让我到王都来找你，现在我来了。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安排啊？”

　　“老头，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差。别装什么深沉了，这是技术活，真不是你能玩得转的。”

　　费老翻了个白眼，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躺：“反正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老头我就赖你这了。以后吃你的，住你的。你上茅房我也跟着，你找女人，我还得跟着。反正我是打算跟你卯上了。”

　　江尘无语，玩深沉这怪老头肯定玩不转，但是玩无赖，这老头绝对是行家。

　　“老头，真要这么狠？”

　　“嘿嘿，脸皮薄，吃不饱；脸皮厚，吃个够。老头我别的本事没有，这脸皮还是很厚的。”老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算你狠！”江尘竖了个中指给他，随即笑嘻嘻问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让你引见那位前辈高人啊。”

　　“引见之后呢？”

　　“请教洗尘素心丹怎么炼制的呗。”老头有点不耐烦，“我说江尘，你不会是想反悔吧？这些都说好的事，你总问个不停干什么？”

　　“反悔？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我的意思是，引见了之后，万一人家不肯指点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是费老头最担心的一个问题。被江尘这么一问，一下子愣住了，喃喃道：“不肯指教，不肯指教？那怎么办？”

　　随即一拳砸在大腿上，语气发狠：“他不指教我，我就拜他为师，这总可以吧？”

　　“拜师？你觉得那样的世外高人，会收你这个又老又糟的老头做弟子吗？”

　　费老头又傻了，是啊，人家跟他没有任何交情，凭什么收他这糟老头当弟子啊？

　　“大不了，我做他药仆，做他的随从，这总可以吧？”费老头也是个狠人，咬牙切齿道。

　　“这太委屈你了吧？”江尘笑呵呵道。

　　“你懂什么。”费老头洋洋得意，“所以说你们年轻人鼠目寸光，觉得给人做药仆，当随从就丢人。你也不想想，能够掌握洗尘素心丹的大人物，那都是手段通天的存在。能跟在这种大人物身边，学得一丝半点，那都是受益无穷的！嗨，你毛都没长齐，跟你说这些，只怕你也不懂。”

　　江尘促狭地笑了笑：“老头，这么说，你为了学本事，什么节操都不要啊。”

　　“节操是什么？”老头怪笑一声，惫懒问道，“这东西能卖钱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打包出售。”

　　“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高人，比你还年轻呢？你不觉得掉价吗？”江尘笑呵呵问。

　　“你又说外行话了。修炼界，年龄就是一个符号。多少年轻天才，身边跟着一批老不死的随从。你觉得他们会掉价丢人吗？他们乐呵着呢！强者为尊，懂不懂啊？”费老头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江尘无语，看来这老头，真的没有节操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这老头被人虐的有多么惨，才会形成这么奇葩的人生观。

　　“这么说，谁教你洗尘素心丹，你就算卖身也无所谓咯？”

　　费老头干笑一声：“别说卖身，就算把整个青羊宫一块卖了，老头我也不眨一下眼睛。”

　　“此话当真？”江尘悠悠笑道。

　　“如假包换。哎，我说你能别那么多废话吗？到底什么时候引荐，给句痛快话啊！”费老头不乐意了。

　　江尘嘴角挂着好整以暇的微笑，悠然望着这抓耳挠腮的怪老头。

　　“那你跪下磕头吧。”江尘淡淡丢出一句。

　　“什么？”费老头翻了个白眼，下一刻，从江尘的眼神中，陡然读到了一点什么线索，全身如遭电击一般，剧烈一震，整个人以及其夸张的动作，一跃而起，窜到江尘跟前。

　　“你……你刚才说什么？让我跪下磕头？”费老头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好像一个将死之人，听说世间竟然有起死回生药一样激动。

　　“怎么？不乐意啊？好吧，这么看来，你刚才那些豪言壮语，都是开玩笑的啊？罢了，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江尘伸出手指，摆了一摆。

　　“别，别这样！”费老头一脸谄媚，“江尘，不，江少爷，你倒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啊。”

　　“都让你磕头立誓了，难道还说的不够明白？老头，你的悟性这么差。要不要收你做药仆，看来我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你……你收我做药仆？”费老头瞪大着眼睛，舌头在嘴巴里直打卷，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你……你就是那个前辈高人？”

　　“嗯，嗯，你的悟性果然没差到家。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前辈高人，你可以把我当成前辈高人的代言人，这么说，明白？”

　　“明白，明白，你是前辈高人的门下高徒。”费老头眉开眼笑，一张老脸堆满了巴结的笑容，“是不是？”

　　见江尘没回答，费老头忽然领悟到什么，双膝一跪，纳头就拜：“苍天在上，如果江尘公子可以传授我洗尘素心丹，我费玄愿意从此听他使唤，做他随从，供他驱策。如有异心，天诛地灭。”

　　费老头的大名，原来叫费玄。

　　不得不说，这老头十分光棍，嘻嘻哈哈像个老顽童，卖萌装傻都是一把好手，但真认准了一件事，却比谁都更坚决。

第0162章 洗尘素心丹

　　如果是换做一般人，在磕头起誓之前，总会有一些犹豫，患得患失，考虑颜面，考虑各方面的得得失失。

　　可是，这费老头，干脆的很，纳头就拜。

　　拜完之后，也不像一般人那样，站起来还得说几句场面话，或者后悔，或者懊恼，或者屈辱。

　　这费老头，一概没有，直接厚着脸皮，笑着凑了上去：“少主，从现在开始，老费我就是你的人。你总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吧？”

　　一边说，一边搓着双手，表情要多贱有多贱，一双眼睛贼兮兮的，显得滑稽的很。

　　这回，倒是轮到江尘哑口无言了。他还以为，这老头会纠结一阵，考虑一阵，甚至是愤然拒绝的。

　　可是，这老头竟然这么干脆。

　　这么一来，江尘想矜持一下，都没有矜持的余地了。

　　“费老头，你真的不后悔？”江尘淡淡笑道。

　　“后悔什么？我老费活了一把年纪，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我倒觉得，如果我拒绝了，也许真就要后悔了。”

　　“哦？对我这么有信心？”江尘还以为这老头是一时冲动，难道还另有说法？

　　“嘿嘿。”费老头洋洋得意，“少主，老头我这一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你看你到王都才多久？一下子可以调动四大道场其中三家为你撑腰，而且是冒着得罪龙牙卫的风险，为你撑腰。老头我有求于你，那乾蓝南宫和多宝道场，难道也有求于你？”

　　“好吧，就算他们都有求于你。那至少也说明，你这人不简单，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让三大道场都被你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人，如果说没有一点秘密，打死我老费也不信。”

　　说到这里，费老头卖乖地笑道：“少主，您看老头我这悟性怎么样？”

　　“不错，有悟性，够果断。老头，这是洗尘素心丹的丹方，拿去吧。”江尘随手一摸，抓出一张丹方，丢了过去。

　　看到江尘跟丢垃圾一样把这丹方丢过来，费老头第一念头，觉得江尘这是开玩笑。

　　洗尘素心丹，这可是上古丹方啊！就算江尘背后有高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给他费老头吧？

　　怎么也得提各种要求，再加各种条件，把他费老头驯服的服服帖帖，再把丹方拿出来吧？

　　随手把这单子展开，一看之下，费老头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一双手不争气地颤抖起来，浑身如触电似的，猛然一震。

　　“这……竟然真的是洗尘素心丹？”费老头失声叫道。

　　费老头也不是外行，他虽然没见识过洗尘素心丹的丹方，但多少有些耳闻，对丹方的药理多少有些研究的。

　　如果是假的丹方，行家一看，便可以看出问题。

　　而如果是真的丹方，行家一看，同样可以分辨是真是伪。

　　而这丹方，虽然是临时写成，但其中的材料，炼制手法，窍门等等，条条是道，不是行家，绝对写不出这种东西。

　　“怎么？你觉得我会拿假丹方来打发你？”

　　费老头下一个动作，让得江尘目瞪口呆。

　　只见这老头双腿一弯，再度跪下，梆梆梆梆，连磕三个响头。

　　“老头，刚才你不是都跪拜过了吗？这是干什么？”

　　“嘿嘿，刚才那一拜，是形势所逼。现在这一拜，是发自肺腑的。少主，从今往后，你让老头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杀人，我绝不放火！”

　　“算了，看你也一把年纪，好歹在外面有些身份，少主这个称呼，也难为你。以后叫我江少，或者尘少。别一口一个少主，搞的别人还以为我多大来头似的。”

　　“尘少你来头不大，这天桂王国就没有来头大的人！”费老头嘿嘿笑道，很配合地改口。

　　老头现在，是越发的看不懂江尘了。

　　这江尘看上去是从东方王国来的，可是用脚底板都想得出来，江尘绝对不会像他表面身份那么简单。

　　一个连洗尘素心丹这种上古丹方都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年轻人，来头怎么会小？

　　此时此刻，老头心里其实也是波澜起伏，他见过大气的年轻人，但是把上古丹方当成路边货一样送人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不说别的，光是江尘这气度，就甩开天桂王国所有年轻人好几条街。

　　“嘿嘿，还是老头我英明啊。如果那一拜稍微慢那么一点，不那么坚决的话，也许尘少就不会那么信任我，也不会这么爽快赏我洗尘素心丹的丹方吧？这次真是赚大了！嗯嗯，尘少来头那么大，身上一定还有更多好东西，一定要跟紧尘少的步子，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大的惊喜。他妈的，老子在宝树宗也就得罪了一个长老，发配我到这世俗王国几十年。哼哼，跟着尘少，说不定以后老子可以大摇大摆，返回宝树宗！”

　　别看费老头在青羊宫说一不二，但却有着辛酸往事。实际上，他在宝树宗得罪了强人，混不下去，才跑到天桂王国来，做了世俗道场的一个门主。以他的才华，实际上是很委屈的。

　　费老头这几十年，无时不刻都在想着返回宗门，一雪前耻。

　　无奈，他的能力有限，际遇也有限。得罪的又是宝树宗的长老，他想返回宗门，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

　　即便如此，费老头一直都没有放弃。返回宗门这个目标，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成了他的心魔。

　　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不管他怎么努力，却总是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远，自始至终，看不到任何一线机会。

　　然而，江尘的出现，却让这看似关闭的大门，忽然间漏出了一道缝隙，射进了一线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