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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_分节阅读_第224节
小说作者:徐公子胜治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39 MB   上传时间:2017-06-05 22:43:26

第044章、什么人(上)

  虎娃之所以没被发现,除了他的修为高超且十分谨慎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赤望丘上的修士并无任何警惕心,谁能在自家的宗门道场中总是保持着警戒呢,也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这么钻进来、还一直从第四峰逛到了第七峰。

  莫说虎娃没有被人发现,就算有谁发现道场中有人走过,恐怕也会以为是赤望丘上的同门弟子去第七峰办什么事。比如虎娃在武夫丘上的洞府中修炼时,外面有人走过,他恐怕也不会太在意的。

  第七峰上也有很多地方有局部的法阵守护,想来是各位高人的修炼之地、寻常弟子绝不可惊扰。虎娃却发现那座孤零零的大殿反倒是最容易接近的地方,他越看越觉好奇,总觉得那里有种令他感觉很熟悉的气息,并没有危险和敌意,反倒像是一种召唤。

  虎娃就像是天地灵息中的一尾游鱼,借助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然走向那座大殿。那里看上去像是整座赤望丘最重要的场所,但并无弟子值守。也许是根本没有必要吧,平日有人守山门就行了,哪会有外人会闯入这座大殿呢。

  虎娃进入了大殿的前院,此处没有任何禁制法阵,完全就是一座敞开了、可随意出入的古老建筑。院中种了两棵大树,树龄都有三百多年,树冠张开笼罩了天空。院中以青玉铺地,足见建造时的奢华,但地面上飘落了很多片枯叶。

  这里应该有人定期打扫,否则这两棵大树的叶子在冬日里早就铺满了地面。但看来并无人在此值守,上一次打扫至少是五、六天前的事了,否则地面上不会落下这么多枯叶。虎娃有些纳闷,这赤望丘道场中看似最神圣最古老的大殿,平日竟然没有人来,只是有人每隔一段时间来打扫而已,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带着疑惑,虎娃穿过庭院走进了殿堂,隐匿的身形随即显现,向前拜倒在地。大殿中空无一人,但在虎娃的元神感应中,前方的神坛上却站着一个人。其实那只是一尊真人大小的塑像,以山石雕凿,雕工显得有些原始粗糙,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形与五官轮廓。

  虎娃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这石像,而元神中的感应,此石像有灵,似微弱却又玄妙无边,恍惚间仿佛就看到了栩栩如生的人。就连虎娃也看不透此“人”的修为,因为那只是依附于石像中的一道投影而已。

  但虎娃却认识此人,虽未亲眼见过,却在神念中见过他的形容,便是少昊天帝。瑶姬在炎帝行宫中见过少昊天帝,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她对虎娃讲述往事时,神念中也带有某些朦胧的场景,使虎娃看见了少昊天帝。虽然不是那么真切清晰,但和这石像中的投影无疑是同一个人。

  虎娃并非少昊天帝的传人,他所领悟的吞形诀和吞形之法,也并非得自少昊天帝的传承。但少昊天帝去过炎帝仙宫、指点过瑶姬,而虎娃从瑶姬那里也间接得到了少昊天帝的很多指引,也算是有缘法。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前代天帝,虎娃心中本就有十分的敬意,这敬意与赤望丘无关。此刻见到少昊天帝的神像,他便显露身形,行拜见尊长之礼。

  虎娃已有七境修为,且将纯阳诀修炼大成,他见到这尊神像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有方才的感受。

  赤望丘这派宗门,应该就是少昊天帝三百年前留于巴原的一脉传承,那么这尊神像,应该就是赤望丘的祖师所建。神像有灵,有两个原因。一是少昊天帝在上面留下了类似灵引的手段,似御神之念又非御神之念,其玄妙以虎娃如今的修为尚不能尽解。

  另一个原因虎娃感受得非常清晰,这尊神像三百年来受赤望丘弟子的祭奉,其上也凝聚了精纯的心愿力,成为一种能壮大神魂的力量,或能被少昊天帝所留下的“灵引”感受与汲取。

  纯阳诀大成的虎娃还能感应到,近年来赤望丘弟子虽然还会祭奉少昊天帝,但这座大殿平日已很少有人涉足,历年的祭奉,渐渐只沦为一种单纯的传统仪式。

  虎娃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古怪的念头,假如这神像也是一个人的话,那么赤望丘这派宗门还对他保持着足够的敬意和礼数,但平日却已渐渐冷落了他。这是宗门的态度,还是如今宗主的态度所导致的呢?

  虎娃不禁又回想起自己行游巴原的诸多经历,当人们谈论赤望丘时,已很少提到少昊天帝,而白煞的威望却如日中天。尤其是在白额氏族人中,对白煞的崇敬与膜拜之心,恐怕已远远超过了少昊天帝。白煞是如今的赤望丘宗主,这难道就是这座大殿如此冷清的原因吗?

  尽管心生疑惑,但虎娃还是恭恭敬敬地对少昊天帝的神像行了拜见之礼,当他站起身时,后背莫名发紧,忽有心血来潮般的感应——好像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这种感应很微弱就像是错觉,实际上虎娃并没有真的发现什么,他赶紧隐去身形收敛神气又回到了院中。

  难道已有高人察觉他的闯入,在暗中窥探他?这不太符合情理呀,他如果真的暴露了行迹,早就惊动了赤望丘上的众多修士,此刻应该已经被大批高手包围了!悄然感应周围的天地灵息变化,虎娃又是一惊,他没发现什么人,却触动了一道御神之念。

  所谓御神之念,是将神念赋予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可让他人解读或感受到。按仓颉先生的说法,这也是利用天地万物、赋予其更多的纹理。这种手段可以跨越时空传递信息或法力,而非直接将神念印入对方的脑海,至少要拥有七境修为才能掌握。

  仓颉先生的宏愿,便是让普通人也能掌握这种大神通手段,跨越时空去传递自己想要留下的东西,所以他创造了文字。而仓颉先生本人所擅长的符文神通,对御神之念的应用已是出神入化,他也传给了虎娃。

  所以虎娃此刻触动了这道御神之念,感觉非常震惊。有高人就将神念赋予殿门外的空气中,只要虎娃一走出来就必然会触动,而且它被人解读一次后便会当场消散。对方手段极其高明,却只是为了一次不现身的传话。

  印入虎娃元神的信息,是赤望丘道场所在七座山峰的全貌。每一条道路、每一片药田、每一座建筑都有介绍。假如虎娃是受邀请来拜访与参观赤望丘的贵客,那么此刻就相当于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有人向他解说山中所能见的一切事物。

  虎娃是夜里偷偷摸摸进来的,从第四峰一路潜入了第七峰,不可能如此清晰地观览赤望丘的全貌,有些地方就算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如果他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赤望丘的情况,那么这道御神之念倒是完全解决了问题,他不必再偷偷摸摸四处查探了。

  比如他此刻所置身的这座大殿,就是赤望丘弟子祭奉少昊天帝之处。每年的大典在秋分之时,主祭之人便是赤望丘宗主。在很多年前,到了秋祭时,赤望丘在外的正传弟子都会返回宗门参加祭礼。

  秋祭仪式三百年来从未间断,而在白煞担任赤望丘宗主之后,每年的秋祭都变得更加隆重,祭物也变得更加贵重——从巴原各地供奉而来。但情况也渐渐有了别的变化,往往只有山中修炼的弟子参加,外出的正传弟子若有事,便不再特意召回。

  除此之外,赤望丘门人祭拜少昊天帝,每年也只在这场传统的秋祭之时,平日只是每月两次有人来打扫这座大殿。所以虎娃今夜潜入这里(,)会看见院中的落叶,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这道御神之念中也告诉了虎娃山中各处建筑的用处,比如他在第七峰上看见的那座独立的院落,确实就是白煞的居住之地。别说是普通弟子,哪怕是山中的长老未得允许,也不得踏入打扰其清修。

  当然了,还有些宗门隐秘,比如重要的传承器物的收藏之处有何禁制、如何出入,这些情况并没有介绍,就算在宗门中,也只有专门的司职者才能知晓。外来的“访客”,哪怕身份再尊贵、受到的接待规格再高,也不可能了解到。

  御神之念中还有一段话,并没有说话者的声音,就是一段意念——无论你是谁,若想打探赤望丘的情况,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此地不可久留,更不应以这种方式来到,请火速离开!

  虎娃一瞬间的震惊可想而知,居然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知道他在暗中窥探赤望丘,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向他介绍了赤望丘中的情况,并警告他立刻离开。

  此人到底是谁,他在赤望丘中有何身份?此刻却不是追问究竟的时候,不用对方警告,虎娃也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在这里暴露了行迹,若不迅速脱身,后果可想而知,他几乎连想都没想,立刻隐匿身形飞天而去,直接从第七峰往东、穿过了护山大阵。

  这道御神之念刚刚被触发,旋即便消散,眨眼间的功夫,虎娃便已飞遁而去。他甚至没有去问对方是谁、有何用意。以一位大成修士的心境,这种选择是必然的,因为他身处险地。对方如果是善意的,他应该听从警告;对方如果另有恶意,他更应该立刻离开,行事绝不能拖泥带水。

  更何况对方以这种方式和他打招呼,就是不打算现身相见,也不打算让虎娃知道自己是谁、躲在哪里的意思。

  虎娃原先的计划便是“碰一下就跑”,事先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成功地穿过护山大阵、潜入赤望丘道场,还从第四峰逛到了主峰上的少昊神殿中。此刻被人喝破了行迹,他当然就要跑路了。

第044章、什么人(下)

  虎娃虽隐匿了行迹,但在这里飞天而起,必然会惊动道场中的高人。而虎娃所在的位置很好,第七峰位于赤望丘道场最东部的边缘,飞起来直接就穿出护山大阵了。

  护山大阵的防御是对外而不是对内的,此刻也没有完全开启,虎娃穿出去很顺利,但不可能像进来时那样潜心施法破开禁制,随机也触发了警戒。当赤望丘中的高人被惊动时,他已飞向了夜色中的苍莽群山。

  假如事先不知道虎娃的潜入、没有做好准备拦截,此刻就算被惊动,也很难立刻追出去并锁定其飞天的行迹,这绵延无尽的险峻群山,有得是隐秘之处可以收敛气息藏身,只要虎娃一落下去,哪怕是白煞这等高人,恐怕也很难再找到他。

  假如赤望丘已经发现虎娃潜入,则他肯定要遇上麻烦、必须做好准备突围而出。所以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虎娃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都是最明确的选择。但是虎娃也没有料到,他遇到的麻烦竟会这么大,而且赤望丘有些布置事先并不是为他准备的。

  ……

  虎娃刚刚从少昊神殿中隐匿身形飞冲而去,就有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神殿大门内,低喝道:“什么人?”

  虎娃已经走了,这里怎么还会有人呢?随着这声低喝,偏偏还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只见空气中似有一阵波纹扭动,一位女子的身形仿佛从虚空中走出,恰好站在虎娃方才消失的位置、挡在了来者的身前。

  如果虎娃此刻能看见她,定会惊讶万分。而出现在殿门前的是一位黑衣老者,又沉声开口道:“玄源,果然是你!”

  这名好似凭空出现的女子,赫然就是巴原七煞之一的玄煞,她的声音就像夜风中传来的叹息,淡淡开口道:“肇活长老,好久不见。”

  来者是赤望丘五老之一、樊翀的师尊肇活。如今的赤望丘,白煞与星煞出身于白额氏中的东滨氏一支,五位大成长老中有三人烈风、志杰、云诚亦出身于东滨氏。只有易塞与肇活这两位长老与玄煞一样出身于宜郎氏一支,他们在赤望丘中的地位以及相互关系也非常微妙。

  看见来者是肇活长老,玄源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而肇活却又惊又疑,悄然以神念道:“你当年曾经说,若不突破化境修为便不再回归宗门。如今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已经修为更进,还是终于打算回归宗门了?”

  玄源亦以神念道:“都不是,我只是顺道回山看看,一会儿就走。”

  肇活叹息道:“当初你离山之时,我本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这些年星耀一直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而我清楚,你并不希望被赤望丘找到。可是你我毕竟是赤望丘传人,你就算对宗主心存不满,但他毕竟是宗主,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宗门更加强盛。

  以你当年的声望与威名,受白额氏全体族人的敬仰、为巴原各国敬畏。无论是为了我们宜郎氏一支,还是为了你师尊的地位,你若留在赤望丘,如今执掌宗门事务者,必然也轮不到星耀,你又何必……”

  玄源冷笑道:“星耀执掌宗门事务,那宗主又在做什么呢?”

  肇活:“宗主这些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修炼。他的修为越高,赤望丘的威慑也就越强大。但你我都清楚,宗主近年来一心只想踏过登天之径,已将宗门事务交由星耀执掌。有朝一日,宗主真的飞升登仙,赤望丘还是需要你来主持大局。难道你这些年不回山,就是在等宗主飞升吗?”

  玄源:“若宗主已飞升而去,对谁恐怕都是好事。可是登天成仙哪有那么简单,且在我看来,宗主恐怕另有想法,我还是离得远些更好。”

  肇活:“听你的语气,还是对宗主有怨忿之心。”

  玄源:“肇活长老难道忘了,我师尊是如何坐化的?”

  肇活:“参廖师叔当年突破化境修为时历劫未成,于闭关中坐化,我亦十分遗憾。但登天之径步步艰险,我等修士早已心明如镜,你也不能因此怨恨宗主。”

  玄源:“师尊曾有遗言,吞形之法神通威力过于强大,恐遭天忌。所修成吞形之法越多,突破化境就越艰难,往往须借不死神药服常之助。他叮嘱我,在突破化境之前千万不要修炼太多门吞形之法、只一味追求神通强大。所以我只修了一门吞虎之形,为少昊天帝当年亲传。

  但师尊本人在修为大成之后,却已修成了宗门所传的七门吞形之法,所以他突破化境格外艰难,而当时白鳞竟未赐予一枚服常。当年我师尊因潜心修炼,所以未与白鳞争宗主之位。待白鳞成了宗主、掌握了宗门拥有的不死神药,却在我师尊最需要时未曾赐予,难道还要让我对他心存感激吗?”

  白鳞便是白煞最早的名字,在他成为赤望丘宗主之后,便以白额氏为名,可见其人之霸道。如今巴原上皆称其为白煞,而白鳞这个名字已鲜有人知,近百年来都没有人叫过了,而此刻玄源却直呼其名。

  肇活:“你也清楚,赤望丘并无服常树,宗门所拥有的服常果,皆是当年少昊天帝所留,用一枚便少一枚,每一枚都弥足珍贵。宗门传承三百年来,如今已所剩无几。所以宗门如今才会有约定俗成之规,大成修士最多可服用三枚,且每动用一枚,都必须由宗主首肯。

  服常果不仅在突破化境历劫时有用,对修炼吞形之法更有用。参廖师叔潜心修炼与钻研宗门传承秘法,练成了那么多门吞形之法,早已服尽三枚服常果。宗主当时不再赐予,确实也怪不得他。”

  两人以神念对话,其中涉及到一段宗门往事。白煞的师兄参廖,在巴原上声名不显,只潜心研究与整理赤望丘的传承秘法。而赤望丘拥有的服常果,是少昊天帝留与后世传人的,最初时共有九十九枚。

  服常果不仅可助修士渡过自七境突破化境时的脱胎换骨之劫,对于赤望丘修士而言,还可辅助修成吞形之法。那九十九枚服常果传承了二百余年,到了白煞继任宗主的时候,所剩确实不多了。

  在白煞为宗主的近百年来,宗门中的大成长老才有资格被赐予服常果,且最多不超过三枚。参廖历劫之前,因为辅助修炼吞形之法,早已服用了三枚。所以当时他尽管需要,但白煞并没有再给。

  尽管白煞若给了服常果,参廖仍有可能陨落,但毕竟历劫成功的希望更大,所以玄源对此很不满。参廖闭关历劫之时,玄源正率领白额氏族人连续击退帛室、樊室两国的军阵,威望与威名正盛,可是等到她返回赤望丘,却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怎能不怒。

  此刻又听肇活长老这样解释,玄源冷哼道:“服常果,是少昊天帝留与传人的福缘,你说的规矩,究竟是少昊天帝留下的,还是别人定的?”

  肇活:“当然是从宗主手中开始的,但也事出有因,他是为宗门传承长远着想。”

  玄源:“好一个为宗门传承长远着想!少昊天帝留下九十九枚服常果,就是助传人修炼之用。而这些服常果迟早会用尽的,难道宗门传承就到此为止了?我师尊潜心钻研秘法,为的又是什么?

  若说我师尊修成七门吞形之法,便用尽三枚服常果之助。白鳞在化境之前,便已将如今宗门所传承的十三门吞形之法全部修成,他当时服用了多少枚服常?后来在突破化境历劫之时,又服用了多少枚?白鳞恐已将服常果独自用尽了!”

  肇活惊愕道:“你难道在猜疑,宗主本人已将少昊天帝所留的服常果独自用尽了,所以当年才没有多赐一枚给参廖师叔?如此猜疑可有证据,或许当年少昊天帝所留之不死神药已用尽,而宗主不欲明言、以免动摇宗门人心——也未尝没有这种可能啊。”

  少昊天帝当年留在赤望丘的九十九枚服常果,这三百年来究竟有多少人服用过、每人服用了多少?哪怕对于肇活这样的宗门长老而言,也是一笔糊涂账,因为并无文字典籍记载。大派修炼宗门有神念传承,有些事情倒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失传,但服常果的情况,也只有历代宗主才清楚。

  玄源又说道:“我师尊当年也有可能继承宗主之位,是他自己不欲争、所以白煞才成了当今的宗主,但有些情况,肇活长老不知道的,我师尊却清楚。我当年也问过他老人家,少昊天帝所留九十九枚服常果,白鳞任宗主之时,尚余二十七枚。

  自白煞任宗主、至我师尊陨落之前,赤望丘共有六人突破大成修为,便是如今的赤望丘五老与我,星耀突破大成修为还是之后的事情。我未曾服用一枚服常果,而白鳞赐予你等五位长老每人几枚服常,师尊便不知情了。

  但就算你们五人皆服尽三枚,白鳞手中也应还剩十二枚;他自己若又服了三枚,那还应该剩九枚,何至于连一枚都拿不出来呢?有一件事,肇活长老你并不知情,我当初回山之后,听说师尊闭关、须服常之助而未得,便去找过白鳞。

  我并非要白鳞再赐师尊服常果,我当时已是大成长老,且刚为赤望丘与白额氏一族立下大功,所以请求白鳞给我三枚服常果,那本就该是我修炼所用。但我并没有打算自己服用,只想送给师尊、助他渡劫,却一枚都没有得到,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肇活惊讶道:“此事当真?”

  有关宗门传承的某些情况,历来只有赤望丘中的大成长老才知晓。少昊天帝当年传下了吞形诀,但同时只传了一门吞形之法,便是吞虎之形。而后世修士在吞形诀这门根本秘法的基础上,又创出了其他各门吞形之法。

  到了白煞为宗主时,赤望丘传承的吞形之法已有十三门,而白煞本人在突破化境修为前便全部修成了。在白煞突破化境修为后,仍然企图掌握更多的吞形之法。

第045章、拦错人了(上)

  比如十九年前,白煞命星煞率一批心腹手下离开赤望丘,宣称将与善吒妖王联手,去斩杀北荒深处一头作乱的妖王岩鳞兽。

  此事确实是真,而白煞的目的其实是想夺此妖王的玄牝珠,再成一门吞形之法。那头八境岩鳞兽确实被斩杀了,但玄牝珠却未得到。这种机缘太难得,很多时候就算斩杀了大成妖修,也不能逼对方祭出玄牝珠、并恰好能封印收存。

  但由此也可看出,白煞并不只满足于一十三门吞形之法,其真正修成的恐怕更多。

  面对肇活的疑问,玄源答道:“以你我的修为,怎会因此事虚言?”

  肇活叹息道:“其实,我也只服用了两枚而已,至于最后一枚,本想等到此生有望脱胎换骨时再说;若无望,便留与后人了。至于其他三位长老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易塞与我是一样的想法,而且他只服用了一枚。……宗主当初拒绝你时,是如何解释的?”

  玄源:“白鳞这些年来养成的威势,他的话只有准与不准,会和你解释什么吗?”

  肇活似是被玄源说动了,感慨道:“难怪宗主这些年来一直在闭关修炼,将宗门事务渐渐尽托于星耀。可是正如你所说,少昊天帝所留的服常果迟早会用尽,但宗门传承不应因此而断,后人应自求福缘。若无宗主威震百年,哪有今日之白额氏与赤望丘?……你就算对此事不满,毕竟还是宗门传人、又何必离山而去呢?”

  玄源:“直到如今,你仍以为有白鳞在,是赤望丘之福吗?他这些年确实一心修炼,但你以为他的志愿是登仙而去、飞升少昊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吗?其人志不在此,否则你看看今日这座神殿,有朝一日,白鳞又怎么去见少昊天帝?

  世间一切事物,只要他认为对修炼有利,皆无不用其极。我可以告诉你,若白鳞认为,牺牲白额氏一族、牺牲赤望丘、甚至牺牲整个巴原,只要有利于他的求证,他都会毫不犹豫,也包括你我。

  如今赤望丘宗门还在,白额氏一族安居,是因白鳞认为,这样对于他的修炼求证更有利。而星耀不过是他打造的一柄利刃,在他闭关修炼时执掌宗门,创造一切有利于他修炼的条件。但谁知道,他在修炼中将遇到什么问题,还会发生什么状况呢?我当然要远离!”

  肇活终于动容道:“你既有此言,还知道些什么?”

  玄源:“不说我知道些什么,只说我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百年前巴国内乱、一裂为五,正是白鳞初任宗主、行游巴原之时。樊室子弟率先裂国,得到了白额氏族人的支持,导致巴原王室各支纷纷效仿,而最早的樊室之君,便是白鳞行游中所收的弟子。

  若说巴国内乱分裂,早在我出生之前,我未得亲见。但二十多年前,帛室、樊室两国与白额氏之战,我可是亲身参与了。明知有赤望丘在,这两国宗室以及国中各宗门何至于此,幕后又是由谁挑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我师尊正在闭关历劫,白鳞身为宗主地位超然、不会亲自去处置这种俗务,而山中弟子只有我刚刚突破大成修为,所以派我去为族人主持大局。可宗主好像早有所料,甚至未让你等五老出山,更似早知此战结果。

  白额氏族人之城廓村寨,本就在帛室与樊室两国治下,这两国又何必相攻?若为征伐其地,则毫无意义;若为铲除赤望丘之宗门根基,亦非此种手段所能奏效。论战事本身,白额氏族人据地利击败远袭而来的大军,但对方两国却未合兵相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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