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既然要抄,那就抄全了!
抄出新意、抄出友谊、抄出新境界!
反正自古至今,没人规定宿命之章这个东西一定要长什么样子,大家的核心乐理也千奇百怪,哪怕是同一个学派的同一个老师交出来的两个学生,也绝不相似。
所以,搞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叶清玄决定干脆搞一票大的。
既然已经前无古人了,那就干脆……后无来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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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归墟之外。
诸国的海军依旧驻扎在原地,彼此之间戒备森严,连日以来已经爆发了数次摩擦。各方已经尽力协调,避免了无意义的争斗,可局势依旧如同紧绷的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战争乐章的庞大压力之下断掉。
所有人都关注着归墟中的情况。
连日以来,时而有悠长浩荡的乐章从古老的城市之中响起。虽然内部无从查觉,但在外侧来看,变化一清二楚。
庞大的以太乱流依旧笼罩着整个海域,令所有人无法接近,大家只能够通过以太乱流之后的隐约变化进行推测。
很明显,天灾即将诞生。可情况却显得分外诡异。
可是除了前两天那令人瞠目结舌飞快变化之外,后续的几天里,那一座废墟城市却陷入了沉寂。
蜕变变得极其缓慢,缓慢到令人难以忍受。
就像是……难产了一样。
而远在圣城,中央圣殿的庞大星云监控之下,阿尔伯特大主教撇着哈喇子,昏昏欲睡。有时懒洋洋地抬起手,擦一擦嘴角的口水,抬起眼睛瞥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睡的香甜。
可惜,受伤的半张脸愈合之后不复往昔,筋肉裸露,看上去十足狰狞。
许久,等他睡饱了,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身影。
枢机主教会的红衣主教静静地站在星云之下,抬头端详着归墟的闪光,沉默又寂静。
“你醒了?”
“睡够了。”阿尔伯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揉着眼睛,抬起身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我?”
“刚刚到,你睡得很熟,我就没叫。”老主教摇头,从归墟的闪光中收回视线:“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了?”
“一周多了。”
阿尔伯特没精打采的说道:“天灾这种东西也会难产么?连累着我们这群连助产士都不算的家伙着急。”
“生产也是需要技巧的。”老人摇头:“不能着急。”
“听起来你有经验。”阿尔伯特笑了。
“嗯,是有。”
老人轻声叹息:“早些年,我在南方服事的一个小教堂服事。镇子上有两个大夫,但一个负责剃头,一个只会放血治疗。
有时候一个像样的助产士都找不到,只能来教堂找人帮忙。
那里的女人结婚很早,十六岁当母亲已经算晚了,难产的事情也不少见。生产一次,就是赌一次命。
有的时候我要跟当时的神父一起连夜出诊,给人接生。但有的时候手艺再好也没用,往往都要面临选择……”
“让我猜猜。”
阿尔伯特捏着下巴笑起来:“要孩子还是要母亲?”
老主教耸肩。
“他们选的什么?”
老主教没有说话,话题到此为止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漫长的沉默。
许久之后,老主教从沉思中抬起头,轻声说:“让肖邦发出讯号吧,迟则生变,免得夜长梦多。”
阿尔伯特的笑容不再,“你确定?”
“有的时候,光等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会给两方都带来痛苦。”
老主教的眼神静寂,“总需要痛下决心。”
一张签署着圣座签名的授权书放在了阿尔伯特面前,阿尔伯特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叹息一声,挥手。
浩荡的管风琴声从中央圣殿之上响起,回荡在钢铁城池之中,千百座钟塔放声齐鸣,余波传向了四面八方。
倾听着那钟声,阿尔伯特像是筋疲力尽,重新躺在了椅子上,摇头:“有的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能下决心的人。”
那语气似是讽刺,令老主教摇头,笑容苦涩。
“你知道我以前怎么解决难产的问题吗?”
老人做了一个注射的动作:“来一针催产素就可以了。”
阿尔伯特愣住了。
“阿尔伯特,下决心的从来不是我,人类哪里有那样的勇气呢?”老主教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活下来的究竟是孩子还是母亲,就让神明来替我们做决定吧。”
在沉默之中,只有脚步声远去。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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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玄从梦中睁开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可刚才,他却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无数的乐理如海洋,将自己掩埋了。
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看到浑身周围无数的书页,密密麻麻的字迹,不知修改了多少次、删减增添了多少的乐章。
还有角落中,颤抖的老修女。
直到现在,他才听见从远方传来的隐隐钟声。
在那钟声里,仿佛有着什么征兆和命令,令那苍老的修女颤栗着,跪倒在地上,仰起头,双眼翻白。
似是癫痫,可癫痫病人的躯壳中不会有如此旺盛的火光。
仿佛熔炉被点燃了。
阴暗的殿堂都被那苍老躯壳中的火光所照亮了,宛如飓风的以太波动从那躯壳之中迸发,席卷向四面八方。
所有的大师们都惊醒了,错愕地看着那老修女。
哪怕早已经见过了圣徒所拥有的力量,可此刻当舒伯特全力运行的时候,所有人的躯壳都有一种被碾碎的痛苦。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认清了自己和圣徒之间的差距。
那是宛如天渊一般的庞大距离。
在着苍老修女的躯壳之中,舒伯特的乐理轰然运转,近乎自毁的散发出狂暴的力量。完全不顾惜任何东西,甚至是自己。
在那宛如自毁一般的轰鸣高歌之中,叶清玄听见了老修女最后的祈祷声:
“尘埃归于尘埃,泥土归于泥土,灰烬归于灰烬……”
——愿神明护佑我的灵魂。
第六百五十九章 借鸡生蛋
瞬息间的变化令所有人陷入错愕。
叶清玄最先反应过来,听到修女喉咙里的沙哑呢喃,眼瞳瞬间放大,不假思索,他扑了上去,向着老修女的额头,一指按落!
尘归尘,土归土……这是临终祷言。
在结合面前的景象,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究竟在那钟声之后,舒伯特的权杖究竟想要干什么!
崩!
崩!
崩!
琴弦断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叶清玄的手指崩裂出数十道血口,纵横交错,鲜血淋漓。那是九霄环佩的超负荷精细操作被太过庞大的力量碾碎后所造成的反噬。
纵使琴弦随灭随生,可乐理的反震就已经令叶清玄的手掌骨骼崩出细微的裂痕。
就像是在石中穿行,那一根手指按在老修女的额头上时,已经鲜血淋漓。血肉和血肉之间的触碰,却迸发金铁的轰鸣。
狂乱的气浪席卷向四周。
恐怖的共振从颅骨上迸发,顺着叶清玄的胳膊席卷而上,转瞬间摧垮了他的乐理和防备,几乎将他彻底碾成碎片。
宛如破船在万丈狂澜之前,被寸寸摧垮。
那一瞬间,叶清玄看到了,在空空荡荡的躯壳之中,那宛如烈日一般运转的权杖,无尽的光和热扑面而来,几乎将自己吞没了。
叶清玄上身的衣服在瞬间被可怕的反震撕裂了,九霄环佩强行启动,自血肉之中根植,宛如引导洪流的河渠,灼红的高热顺着左手席卷而上,穿过了心脏,带来了仿佛将魂魄点燃的痛楚,又顺着九霄环佩,奔流向了右手,最后,流入了他手中紧握的破碎石盘之中。
归墟的核心!
石盘上的音符被点亮了,随着叶清玄的心脏而痛苦地明灭着。幸好,还有它,能够承受起圣徒的权杖全力运转时所散发的余波。
“还愣着干什么!”
他瞥向在场的那二十一个大师:“等宵夜吃吗?开放共鸣!”
转瞬间,周围的大师们都从惊骇之中回过神来,甚至不用叶清玄的命令,自行选择站位,二十一个以太波动转瞬间全开,宛如众星环绕在太阳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