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始心魔头顶那朵黑暗祥云，却陡然一震，开始翻滚起来。

　　黑云激荡，越发浓郁，越发扩张，但也开始渐渐混乱失控，就连九幽里的聂惊神、影魔等人，也感到法仪不稳，失去控制。

　　这一重突如其来的变化，反过来影响了自黑云里延伸出来的血雾。

　　如同楼阁被动摇了根基，变得悬空，于是自然而然开始不稳。

　　那一向静谧的九幽魔海之渊，虽然表面仍像凝固一样，不起点滴涟漪，但其内部似乎也渐渐开始有暗潮涌动。

　　渊海里，十二根立柱间，聂惊神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突然，他像是成了暗流中心，道道波动就一齐挤压他。

　　让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封云笙的罗渊，仿佛直接越过血雾黑云，越过虚实交界，越过重重虚空，直接同他那凝聚塌缩为一点的剑光接触。

　　双方碰撞，那道道漆黑符箓竟然也穿越至此，围绕聂惊神转动，让聂惊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身旁的影魔顿时察觉不对，发力一震。

　　聂惊神闷哼声中，身形向后跌退，避让黑色的符箓。

　　象征末法天魔的那根立柱，这时模样开始重新变得清晰具体，不复方才那般玄奥，煞性戾气也有所削减。

　　九幽里自有其他大魔相助，同时也有其他魔头自九幽而出，意欲降临这片幽垠之地。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幽垠之地以外的无尽虚空里，也有道道强大气息彰显，自是早有准备的道门中人。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随时可能彻底引爆。

　　幽垠之地上，原始心魔也皱眉，摇头叹道：“贤伉俪好手段，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目光微微一闪，头顶黑色祥云，开始消弭，那血雾也成了无根浮萍，要渐渐散去。

　　然而，魔道退了，燕赵歌和封云笙却没有退。

　　封云笙头顶的罗渊开始扩大，反过来朝着原始心魔头顶笼罩，并且聚拢了那血雾和黑云，叫其不至于立即消散。

　　渊海里十二根立柱，象征末法天魔的那根柱子，甚至开始轻微摇晃。

　　索明璋也牢牢抓着原始心魔，不给他退走的机会。

　　道道光辉照彻四方，索明璋不断发力，余威就震得这一片幽垠之地开始崩解，幽暗污秽不停褪去，还原成荒芜的虚空。

　　道门得寸进尺，不断进逼，叫九幽群魔节节败退。

　　虚空开始洞开，一个个恐怖的大魔现出身形，动手在即。

　　另外一方，道门大能也开始在虚空里显化具体身形，眼看着降临此间。

　　这时，封云笙注视九幽渊海的视线里，那十二立柱其中一根上方，忽然现出一面漆黑的古镜。

　　镜子一现，渊海顿时稳固，强大的压力朝封云笙的罗渊反卷回来。

　　“魔祖，大自在天魔！”燕赵歌也看到了那面漆黑的镜子。

　　同一时间，无尽虚空之上，隐约有淡淡金光，茫茫黄烟弥漫，仿佛来到九幽上空，凶恶至极的戾气锋芒藏而不露。

　　封云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头顶罗渊散去，放过原始心魔头顶黑云血雾，彻底中断了同九幽的联系。

　　九幽里，那面黑色的古镜也没有其他动作，任由封云笙撤走。

　　同时，九幽之上，虚空之外，那滚滚黄尘与金光，也消失不见，重新彻底隐入虚空里。

　　倒是原始心魔本人想走，但索明璋依旧不放，迫使那老魔由虚化实，不得不硬挨他一拳，才得脱身。

　　其他大魔纷纷上前接应了原始心魔，向九幽退去。

　　“希望还有再交手的时候。”索明璋目光森冷注视原始心魔。

　　那老魔咳嗽几声：“或许会有机会。”

　　他转头深深看了燕赵歌一眼：“少天尊当真总能叫人刮目相看，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出。”

　　燕赵歌手掌从封云笙后心处移开，看着原始心魔说道：“多谢夸奖，虽然我自认还达不到那水平，但既然尊驾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再接再厉。”

第1686章 九幽真正的打算

　　听了燕赵歌的风凉话，原始心魔并未动怒，只是再次深深望了燕赵歌一眼。

　　因为浑天辟魔仪的缘故，他此前对燕赵歌奇峰突出的手段不无防备，事先其实思虑良久，不断完善自家的法门，以防给燕赵歌钻了空子。

　　然而他却着实未曾料到，燕赵歌居然拿刚刚到手的海水做起文章。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燕赵歌索要九幽魔海之渊的海水作为交易一部分，本就不是为了对付戊己杏黄旗等宝物，而是专门就针对今天。

　　原始心魔此刻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就在双方刚见面的时候，九幽渊海里的海水，由他亲手给了燕赵歌等人，结果形同资敌，帮助封云笙在方才的交锋里占到便宜。

　　甚至一开始那海水由索明璋收着，也起到迷惑的作用。

　　被坑的原始心魔此刻倒是不怒，但看向燕赵歌的视线，难免更加审慎。

　　目光在燕赵歌、封云笙、索明璋三人身上划过，原始心魔统帅其他魔头，消失在黑暗中。

　　燕赵歌等人没有追击，而是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远方相隔千山万水，有佛光和妖气若隐若现，虽然彼此之间相互警惕，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道门同九幽这边。

　　这时眼见道门和九幽打不起来了，佛光、妖气也渐渐各自散去。

　　同样，其他道门天仙大能也都消弭身形，停止降临的步伐。

　　事关整体大局，这次有什么收获，燕赵歌等人之后自然会跟大家都通消息。

　　于是，前一刻还风起云涌的虚空，这一刻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下燕赵歌三人。

　　原先的幽垠之地，也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燕赵歌这时看向封云笙与索明璋：“没事吧？”

　　“没事。”索明璋抬起自己右手，上面还浸染着一层水光。

　　先前透明无色的水光，这时反而变得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不过，在索明璋截天书运转之下，这些五光十色的水光开始渐渐褪去，最后消失不见。

　　封云笙这时反而闭上眼睛，不言不动，僵硬的站在虚空里。

　　她脸上倒是没有痛苦异样的神色，更像是冥思苦想。

　　良久，封云笙才睁开双眼，对燕赵歌和索明璋点点头：“我也没事。”

　　稍微顿了一下后，她接下来一句话却石破天惊：“九幽，想要破开镇压原始天魔的封印。”

　　“哦？”燕赵歌和索明璋闻言，都目光微微一凝。

　　虽然早在太古纪元就被镇封，一直没再现世，但原始天魔的存在，仍然令所有人忌惮。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魔道魁首，源头，祖宗，十二都天神魔里也排名第一的存在，第一祖魔，万魔之首。

　　最初的尊号，应该是元始天魔才对。

　　只是后来同道门玉清祖师元始天尊争夺开天创世的元始之功中落败，方才改称为原始天魔。

　　但即便如此，这位魔道第一祖师的神通广大，即便时隔万古，也仍然为世人忌惮和传唱。

　　虽然被元始天尊镇压直到如今，但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争夺元始之名落败后，作为胜利者的元始天尊对失败者原始天魔形成天然的克制。

　　否则同为道境大能，即使能分出强弱胜负，又如何能一直被镇压着不得脱身？

　　之后元始天尊超脱，让原始天魔得自由的难度进一步变大。

　　不似当初齐天大圣被如来佛祖镇压，旁人忌惮超脱的如来佛祖。

　　以原始天魔对魔道的重要性，九幽群魔自然是不计后果希望能助其解封。

　　虽然魔道常受打压，但好歹还有大自在天魔，可是要破除元始天尊的封印，不仅仅单纯看力量层次，还有其他考量。

　　“原来如此……”燕赵歌轻轻吐一口气：“处心积虑要聂师兄入魔，其实重点不在于庚金之魔，而是为了原始天魔。”

　　索明璋扬了扬眉毛：“先天元胎？”

　　燕赵歌颔首：“先天元胎，不堕后天，万物肇始之初，暗合元始无极之象。”

　　所以聂惊神领略参悟无极之密，不至于像尹天下当年那般前路崎岖。

　　尹天下，或者其他人以无极道理为根基，如果没有玉清元始天书首书无极天书的话，路会越走越艰难，清静玄仙很可能就是终点。

　　转修太清太易之拳或者上清混灭元经自然另当别论，但道理虽然相通，其实是另外的道路了，相当于该换根基。

　　而聂惊神即便没有无极天书，他参研玉虚无极剑，不会像其他人那么艰难，虽然道境没可能，但至少大罗有望，只要他自己有那个本事走到那个高度就成，道路本身是正确且通畅的。

　　这是他先天元胎的其中一点神妙之处。

　　而这一点，才是他被九幽盯上的主要原因！

　　适合庚金之魔复生的凭体，不过是顺带。

　　“这才是九幽真正的打算。”封云笙幽幽说道：“聂师兄不仅仅是庚金之魔合适的凭体，更是原始天魔合适的凭体。”

　　“聂惊神并非这世间第一个先天元胎出身的人，这体质虽然无比稀少，但历史上并非绝无仅有。”索明璋徐徐说道：“之前九幽没有过动作，是因为什么？原始天魔破封而出，需要的条件，看来不止这一个。”

　　“需要临近末法天魔出世的时候。”封云笙叹息一声：“结束，也是开始。”

　　索明璋神色镇定不变，点点头：“原来如此，九幽看来当真要奔着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去了。”

　　“十二都天神魔大阵……”燕赵歌慢吞吞地说道：“所有人都在谋九幽这一局，九幽同样也是如此。”

　　“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也是最接近失败的时候，反之亦然。”

　　听到燕赵歌的话，封云笙点点头：“是啊……”

　　她同九幽的最终了断，现在看来，也正着落在这里。

　　早知有一劫，如今渐渐窥得真容。

　　燕赵歌接下来话锋则忽然一转：“大家都在谋这一局，当初你的事情，聂师兄的事情，有几人知情，有几人坐视一切发生，甚至顺水推舟？”

　　他目光幽幽，流露出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