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杨策神情有些玩味：“总不会是九幽吧？”

　　“很难讲，老朽还没有收到确切消息。”蒋慎目光有些深远：“但索道友这次闯下的祸事太大，仙庭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一直以来勉力维持的脆弱平衡，终究是要被打破了。”

　　杨策问道：“无量天尊会亲自出手吗？”

　　蒋慎摇摇头：“他应该不会破例，但是如果长生陛下或者上清无当圣母现身的话，他恐怕会出手。”

　　“那么，勾陈陛下呢？”杨策问道：“如果长生陛下不现身，勾陈陛下又肯出手的话，便能掌控局面，不给外道介入的机会，由我们自行解决。”

　　蒋慎脸上浮现忧虑的神情：“勾陈陛下尚没有旨意传达，但外道已经有三大天尊，联袂前来这边。”

　　他低头叹息一声：“之前三个，最近又添一个，现在光是天君，外道已经有四个死在索道友手上了。”

　　“四个天君陨落，仙庭外道那边想短时间内填补空缺，怕也没那么轻松。”杨策笑了笑：“莫非想要渡化我等来弥补吗？”

　　蒋慎没笑：“两个外道天尊围堵，也没堵住索道友，反而被他当面杀人，颜面尽失，不找回这个场子，他们不会罢休，直接介入，几乎已成定局。”

　　杨策微微挑眉：“两个外道天尊出手都没截住他，还让他当面杀人？”

　　修为境界越高，则境界与境界之间鸿沟越发难以逾越。

　　道门三清正宗出身的真仙，面对仙庭外道的玄仙皇者，大多可以周旋，极少数情况甚至可以压制对方，虽无法杀伤，但自己也不会吃亏。

　　但到了元仙天君层次，面对同境界的外道天君，或许仍有优势，可是面对外道天尊，就难以抵挡了。

　　就算是外道出身，一方天尊也是震古烁今的传说了。

　　外道涌现天君层次的大能强者，更多也要看机缘和天资，而天尊层次的强者，同样可遇而不可求。

　　以杨策的见识背景便听过消息流传。

　　如今仙庭坐镇的天尊，其实多是原先道门正宗的天君，活过大破灭后，却投身仙庭，最终更进一步，化为外道天尊。

　　他们本就是青史留名的传奇强者，实力卓绝，更进一步之后就算仍然比不上道门正宗真正的天尊大能，却也不是天尊之下的人可以轻视。

　　虽然是小道消息流传，但无风不起浪，让杨策来分辨，其中自有几分真实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是仙庭自己培养敕封的天尊，那也强大至极，非天君可以抗衡。

　　“索炎龙，如今实力到底达到什么地步了？”杨策饶有兴趣的问道。

　　蒋慎惋惜摇头，没有说话，一摊手掌，手里多了两截木棍。

　　杨策看去，发现那两截木头，其实乃是一整根拐杖，从中间断裂开来，变成两截。

　　仔细打量拐杖外观，杨策皱眉：“感觉和一件宝物比较相似，我没见过那宝物，但是很符合传说中的外观模样……”

　　“先前，丹殿震动，重现于世。”蒋慎徐徐道来：“老朽在域外虚空，亦有所感，避开外道中人，前往一探究竟。”

　　杨策目光一闪：“丹殿……是邵君篁邵道友？她当年成功了？”

　　“距离成功一步之遥，这一次，索道友帮她踏出那最后一步。”蒋慎神色有些复杂，似乎在追忆。

　　“妖族也有强者介入，领头的，正是昔年天庭神宫里寿星君的那头白鹿。”

　　听蒋慎这么说，杨策的视线重新落在那断裂的半截拐杖上：“……真是昔年寿星的蟠龙拐杖？竟然毁了……”

　　他抬头：“索道友干的？”

　　“不错。”蒋慎肯定了杨策的猜想：“如果不是顾着丹殿的最终情况，后来又有仙庭外道强者赶来，那白鹿怕是也会死在他手上。”

　　杨策问道：“索炎龙应该还是元仙境界吧？”

　　蒋慎叹息一声：“是啊。”

　　“……应该说，武神不愧是武神吗？”杨策笑道：“索明璋不愧是索明璋。”

　　昔年的金曜太白上尊燕星棠，帝号与皇号少有人提及。

　　除了因为并列九曜，开辟界上界的功绩而被后人传扬金曜太白上尊之号以外，在当时他本人活跃的年代，更多人其实习惯称呼他一个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的尊号。

　　剑神。

　　这个名号，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而与之类似，还有一个人的名号，也非常简单，却令天下武者叹服。

　　武神，索明璋！

　　新昆仑九曜中第一个二气合罡渡过真玄劫成为玄仙的人，第一个五气朝元渡过玄元劫成为元仙的人。

　　大破灭后道门三清正宗第一个新生的天君。

　　同境界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的武神，战神！

　　碧游天玄皇高清漩，玄皇之号其实颇犯忌讳，比越震北剑皇之号还要更加惹人注目。

　　其实，高清漩的皇号，乃是“漩皇”。

　　在索明璋渡过玄元劫，不复为玄仙之后，方才有其他人尊称高清漩为玄皇。

　　索明璋昔年为玄仙的时代，才是更无可争议的“玄皇”，玄仙第一，最强皇者。

　　“是啊，武神不愧是武神。”蒋慎神情充满惋惜：“可惜，太过纵情任性了。”

　　“龙中之龙，往往都志得意满，却又快意无忌，索道友如此，燕道友的子孙同样如此。”

　　杨策闻言笑道：“那两父子也确实都是惊才绝艳的旷世之才，尤其是燕赵歌，简直前所未有，虽然还没推开仙门，但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势头，他是唯一一个给我感觉同境界下能胜过索明璋的人。”

　　“当真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蒋慎摇头：“他到了索道友的修为境界，怕是更加无法无天。”

第1285章 风雨将至

　　“有才却不自律，结果只会酿成大祸，害人害己，索明璋便是他的前车之鉴。”土曜镇星上尊蒋慎目光穿梭时空，仿佛望穿宇宙，落向遥远的界上界。

　　杨策言道：“如今只希望勾陈陛下能果断出手，避免外道介入过深，如此一来，索道友的事情平息，道兄自可拨乱反正。”

　　没有索明璋插手，如今已经成就元仙天君之位的蒋慎自然具备在界上界鼎定乾坤的能力。

　　“索道友这次闯下的祸事太大，很可能促使仙庭外道下决心大肆远征我道门宇宙，到时候便是一场大劫数了。”蒋慎目光忧虑：“风雨过后，几多飘零？”

　　“这一关会是何等结果，老朽看不透，身处其中，唯有尽量挽救了。”

　　杨策默默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不知高道友和凌道友会不会插一手？”

　　所指，自然是随南极长生大帝一同离开界上界，离开道门宇宙远遁域外虚空的日曜太阳上尊高寒和月曜太阴上尊凌清。

　　“肯定少不了。”蒋慎这时神色倒是很平静。

　　他认识高寒、凌清，比认识杨策还要早得多，对那两位和他一样自大破灭幸存的人，了解远比其他人更为深刻。

　　“那丹殿最终是落入索道友之手？还是说……”杨策问道。

　　蒋慎言道：“不在索道友手里，外道中人赶来，他忙着应付去了。”

　　“上清张道友传回的消息，丹殿最终很可能落入燕赵歌父子手中。”

　　杨策徐徐摇头：“可惜，这或许又要多生一番波折，只希望最后不要被外道得去才好。”

　　“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必须说，邵道友确实奇才，虽然不似索炎龙一样以武称尊，但有些时候来看，却更为可贵，她陨落，真是可惜。”

　　蒋慎闻言，没有说话，目光幽静。

　　他的眼前，仿佛重现一个身影。

　　那个气质高华，慵懒中透着几分霸道强势，随意中透着几分坚定刚毅的美丽女子。

　　曾经，她称呼他为蒋师，他也认为她是最才华横溢的晚辈与忘年之交。

　　但最后，终究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

　　漫长岁月流逝，数千年不见，再知道确切消息时，却已经是对方的死讯。

　　而现在，自己还要跟她的传人见个高下。

　　蒋慎目光轻轻波动，然后恢复平静。

　　“不过，邵道友陨落，索道友竟然暴怒如斯，我之前真的没有料到。”杨策这时说道。

　　蒋慎徐徐说道：“他们两人昔年曾为道侣，只是志向不合，后来分开了。”

　　杨策微微侧了一下脑袋：“那如今邵道友陨落，索道友莫不是要改弦更张？”

　　“不无可能。”蒋慎言道：“所以他并不仅仅是为君篁报仇，这一劫过去之后，可能才只是一个开始，他的立场有可能不再中立，而是转为偏向长生陛下和高道友他们。”

　　杨策摇头：“真不是个好消息。”

　　“之前，他已经再次从仙庭外道的包围圈中杀出，现在可能重返界上界了。”蒋慎说着，迈步前行：“我们也要尽快回去了。”

　　杨策同他一起上路，边走边问道：“陈道友脱困而出的消息，道兄已经知道了？”

　　“听说过了，陈道友会帮燕道友的子孙，也是意料中事。”蒋慎叹惋说道：“可惜他不能顾全大局，困于私情囹圄，一如当年。”

　　老者穿越重重虚空，留下叹息。

　　“风雨将至，已然近在眼前了。”

　　隐皇杨策颔首：“是啊。”

　　两道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茫茫域外虚空里，向道门宇宙行去。

　　……

　　妖族宇宙，辰山星海。

　　茫茫宇域之中，一方宏大世界，周连诸天，广结寰宇。

　　道道霞光与云气，在宇宙四方盘旋流转，烘托得这里恍若仙境。

　　世界之外，宇宙虚空中，一道黑风穿梭，来到这方宏大世界，落入其中。

　　黑风虽然流露血腥邪厉之意，但是到了这方世界，也为之收敛。

　　入了世界，自有人接引他。

　　世界中，仙山座座，灵气四溢，黑色的龙卷风来到其中一座仙山上，入了一间洞府。

　　洞府里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他，见面便笑道：“你不是已经领了旨意，该离开辰山星海了吗？”

　　“马上就动身出发。”黑风散去，露出一个身影，熟门熟路的朝地上蒲团一坐：“走之前，有件事说与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