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开放日

　　清晨时分，产房里传来了好消息。稍年轻一点的雌性混种人鱼抱着蛋跪倒在主祭面前，按照惯例为新的生命祷告，祈求平安。

　　南玙象征性地摸了摸尚且带着些柔软触感的蛋。这在以往是重种人鱼的后代才能获得的殊荣——废话，谁有空天天待在神殿里搞封建迷信赐福哦。重种人鱼可以抱着蛋环地球几圈来围追堵截神殿祭祀，但是混种和中间种做不到啊。

　　仪式过后，这条雌性混种把蛋放回了母体身边，另一条混种人鱼则指着对方有些撕裂的生殖腔示意人类的人鱼医生作后续处理。

　　在帕特家人万分热情的感谢下，南玙在海边卷起了水幕送走了两条雌性混种，两条雌性混种人鱼一入海，头也不回地快速游走。

　　回头面对着人鱼专家不免失望的眼神，南玙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见过雌性人鱼？很好奇？想研究一下？”

　　微扬起的薄唇，上挑的眼角，仿若引诱的语气和凉薄淡漠的眼神。这些不经意间表露的神态都提醒着现代人类，就算是在陆地上，这依然是一只充满危险的海妖。就像是在古老的年代里，盘踞在礁石上，掀起狂风暴雨，诱导水手将船只引向沉没的归途。

　　空气一瞬间安静，南玙轻哼了一声跳进了海水里：“啊，如果你们还记得这是一个交易的话，现在该是早餐时间。”

　　另一边，胡吃海喝了一晚上的柏伊斯被南玙两句话打发回了海里。游出几百海里后才意识到：卧槽，我居然忘了把主祭带回去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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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管远古人鱼这边是什么反应，反正人类这边有点慌。

　　联邦高层连着几天开了视频会议用来讨论和远古人鱼的未来发展道路。他们最先得出的结论是：重种人鱼属于极度危险的物种，需要小心对待。

　　“无论是异能还是精神力，都是我们了解不深的领域，前者我们闻所未闻，后者——对方的精神力体系似乎和我们不同。”

　　“附议。”

　　“不过，远古人鱼中的混种和中间种好像比较贴近现代人鱼，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和这部分人鱼交好。”

　　“另外，关于人鱼中的雌性——”

　　“等等，我觉得还是不要对远古人鱼的雌性人鱼过分关注比较好。”

　　“为什么？”

　　“假如那天你们在中央岛的话，就会知道为什么了。对方的神殿主祭非常忌讳人类打人鱼的主意，我们需要的是和平发展，至少在短时间内不能触及他们的底线。”

　　“换个思路，如果人类和远古人鱼能和谐相处的话，互相通婚是不是也有可能？”

　　“非常美好的设想。”

　　“未来未必不能实现，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

　　“你说得对，远古人鱼的活动范围是大海，这是他们最大的局限，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不用担心远古人鱼会对联邦造成不利。”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向民众说明远古人鱼的存在？”

　　“也许，中央岛的开放日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末，中央岛开放日前一天。

　　阿奇柏德带着小儿子来到中央岛，先去看望了已经在中央岛待了很多天的海德。几天不见，阿奇柏德看到自家人鱼脸上满面愁容，立刻放下小儿子，上前去揽住海德：“这是怎么了？”

　　海德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雷切尔以后会找一条什么样的人鱼？”

　　“当然是和你一样漂亮温柔的人鱼了。”阿奇柏德张口就道。下一秒，他想到了儿子念念不忘的对象好像是一条远古人鱼，还是远古人鱼中的雄性。

　　“……”尴尬地沉默了几秒后，阿奇柏德道：“金尾好像是远古人鱼中的纯血，他们的评定等级是红色级别的危险，亲爱的，我和你一样，觉得需要劝劝我们的大儿子。”

　　一开始觉得远古人鱼极具危险性，最好不要随便接近，然而经过几天相处，快要被洗脑了的海德：“其实，对远古人鱼来说，只要我们不触及对方的雷区，他们并不会主动搭理人类。”

　　“你想说，其实他们对人类没兴趣？”

　　海德点头：“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两个雄性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结果。”

　　阿奇柏德想了想道：“其中一方去做人鱼手术？或者干脆试管一个孩子，也有不要孩子的。你担心这个干什么？现代社会这样的结合不是很多么？”

　　“如果是人类和一条雄性人鱼呢？”

　　阿奇柏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海德是在说他们的大儿子和那条金尾。他干笑了两声：“应该……不会吧？”

　　海德认真考虑了一会儿：“也是，对方金尾应该看不上雷切尔。”

　　听着父姆对话的凯撒仰着头道：“大哥要有人鱼了吗？还是酷炫的金尾？”

　　“酷炫？”海德一愣。

　　凯撒晃着脑袋道：“对啊，金色的鱼尾，网上都说这种颜色简直就像是大海里的宝藏。”

　　“因为要向民众公布远古人鱼的消息，所以网络上已经开始了前期的舆论导向。”阿奇柏德补充解释道。

　　“这样。”海德道：“是打算和平交往？”

　　“对，现在是这个意向。”

　　海德没再说什么，转而对凯撒道：“想去看你的好朋友吗？”

　　“艾伦！”凯撒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

　　“走吧，我问过林医生了，艾伦的转变手术安排在两周后，今天可以让你们稍微玩一会儿。”

　　——

　　白令海峡，勾连北冰洋与太平洋的通道。虽然在海平面上升，海洋面积高达90％后，大部分的陆地都被淹没，远古人鱼依然习惯性沿用从前的划分点。这对远古人鱼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他们在水下能看得见啊。

　　白令海峡所在的白令海是太平洋最北部的海域，维度高，常年气候寒冷，冬季多暴风雪，即便是仲夏海面上也仍有浮冰。

　　安菲其实没想来白令海峡，然而磁场定位紊乱的原因导致她莫名其妙就迷路到了这里。发现自己想去夏威夷结果游错了方向的安菲：“什么破磁场、破定位，有没有能水下用的黑科技gps导航啦，我买一车！”

　　忒提丝：“你……迷路得有点远。”

　　“路上找了条鲨鱼搭车，谁知道一觉起来就……”

　　桃瑞丝：“听起来有点惨。”

　　“等等，你们为什么跑去夏威夷？不是说好了要去找主祭的吗？”柏伊斯听见银尾的聊天，奇怪的问。

　　“朋友，除了安菲在神殿值班祷告，我们一直在夏威夷。”桃瑞丝坐在沉船上，高高的桅杆正好与海面齐平，让她看起来像是直接坐在了海面上。

　　“正准备出发去中央岛，是你自己前几天追着旗鱼跑远了好嘛？”桃瑞丝一边说话一边缝制着手里的轻薄丝绢。这种布料是一种深海中的海蜘蛛吐出的丝纺织而成，本来没有特定的名字，华国的人鱼就用古籍中的“鲛绡”称呼，叫着叫着，就变成了约定俗成的名称。

　　这种丝绢在海里不会被海水侵蚀，能长时间保存，遇水不贴，深受雌性人鱼的追捧。可惜，产量很少，大部分掌握在重种人鱼手中，中间种和混种更多的是使用另一种海草纤维制成的布料。

　　塞涅从水中冒出头，递给桃瑞丝另一块布料：“柏伊斯，听说你和一个人类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柏伊斯：“哈？你听谁说的？”

　　纯血们：“主祭。”

　　柏伊斯一愣，先是吼了一句：“你们打电话居然屏蔽我！”接着又摇头道：“不对，什么叫愉快的一晚，我们只是一起吃了个饭。”

　　“可是我哥说柏伊斯还搂着那个人类。”南洛皱着眉道：“柏伊斯以后要和人类谈恋爱吗？”

　　忒提丝捏了捏小金尾的脸：“别担心，只要柏伊斯不傻到跑去陆地常住，海洋就是我们的游乐场。”

　　南洛想了想，虽然他不太喜欢人类，但是……由人鱼生下来的人类，大概算是混血吧？看在他们的孕育者那条尾巴的份上，仇视的态度可以稍微减小那么一丢丢，真的只是一丢丢。

　　很长时间没有接到回复，柏伊斯有点不淡定：“喂喂喂，你们不是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哪里，我们很正经的。”

　　“朋友们！”安菲突然强势插入对话：“我这里有好多海胆啊啊啊！”

　　整个话题风向立刻变了。

　　“请带一点回来给我！”

　　“外卖外卖，我要叫外卖。”

　　“给我留一点啊。”

　　“你不是昨天刚吃完大餐？”

　　“我不嫌多。”

　　好在远古人鱼现在记得要屏蔽全球无线电交流，不然等人类能够破译之后发现：这群人鱼每天都在聊什么？

　　“先垫垫肚子，南玙说明天请我们吃顿好的。”安菲一边往海草编织成的简易袋子里装海胆一边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希望——”

　　“你能找到另一条鱼搭车回来？”

第14章 开放日2

　　地球中央岛，开放日当天。

　　早就开始布置的开放日场景在昨天夜里彻底完工，到处都是关于人鱼的logo和花环花束，南玙从海水池中探头的那一刻差一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结婚典礼的现场——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把整个露天泳池周围都装满鲜花的。

　　场景布置智能机器人显示屏上闪过一条绿光：深藏功与名。

　　海德在几个人类的陪同下走近了南玙，南玙认识那两大一小三个人类中的青年，是海德的儿子，叫雷切尔。

　　南玙挑眉看着他们。

　　海德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儿有一头蓬松的金发，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他睁大着眼睛惊奇道：“姆父，他比维科丝还好看！”

　　海德尴尬地拍了拍小男孩儿的头，对南玙道：“阁下，开放日时候的中央岛可能会比较喧闹，如果您有需要，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安静一些的海滩。”

　　南玙“哦”了一声，然后问：“维科丝是谁？”

　　“额，是一位人鱼明星。”海德解释道：“我的小儿子喜欢他演出的一部关于海妖的电影，扮相和您差不多。”

　　“维科丝的海妖还有耳鳍和鳞片，不过您比他好看一千倍。”小男孩趴在水池边，丝毫意识不到他眼中的漂亮哥哥是条极其危险的人鱼。

　　阿奇柏德的手下意识搭在了腰间的能量枪上，海德则试图去把小儿子拉到自己身后，雷切尔张嘴想说点什么，然而南玙下潜的动作让他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凯撒有些失望，跟着姆父准备离开。

　　不过很快，白尾的人鱼又冒出了水面。

　　“你是说像这样？”

　　从水中缓缓上浮的人鱼睁开低敛的双眼，水珠挂在他纤长茂密的睫毛上将落不落，半开的小扇子一般的耳鳍从柔顺的白发中伸出，他微仰着头，抬手将额前的发向后拂去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锁骨下方细密的鳞片组成漂亮的纹样，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他手臂关节处不知何时生出的骨刺笼着薄如蝉翼般的透明鱼鳍，像是一层轻纱。

　　凯撒的眼睛越睁越大，而后激动地喊道：“海妖，姆父快看，是真正的海妖。”

　　海德惊讶地久久不能回神，他们一直以为南玙并不具备其他重种人鱼那种明显的人鱼特种，原来是因为这东西是可以收起来的嘛？

　　南玙朝着凯撒露出一个充满诱惑的笑容：“过来，孩子。”

　　后者下意识地靠了过去，一个凭空出现的浪头把凯撒卷进了水里，紧接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湿漉漉的小男孩又被送上了水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