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屋顶看星星什么的——今天那里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陆持不太明白岳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感叹的语气说话，想了想，关切的问道：“你累了吗？”
毕竟这么晚了。陆持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后半夜两点钟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话还没说完，就被岳斌慌慌张张的打断了：“不累，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你看看我的肌肉，我精神着呢！”
岳斌说着，又给陆持现了现自己精心锻炼出来的肱二头肌。然后岳斌突然想起来，他还没给陆持看自己精心锻炼出来的八块腹肌来着！
陆持虽然不太理解精神与肱二头肌之间的联系，不过他看着满脸急切的岳斌，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走吧。”
“啊？哦。”岳斌态度有些慌张的抓了抓头发，随意指了个方向带路：“这边。”
陆持一脸怀疑的看着岳斌手指左面脚往右迈的不协调动作，忍不住再次确认道：“到底是这边，还是这边？”
白皙的手掌在寒冷的夜色中蜷曲成拳，修长的食指划破夜空，灵活的指了指不同的方向，那指尖被冻得通红，露出干净粉嫩的指甲盖。视觉上竟然有点触目惊心。
眼前突然闪现出马修跟他的男伴在实验大厅被撞见的那一幕。岳斌揉了揉砰砰乱跳的胸口，满脸通红的说道：“是这边。”
“那是我们的宿舍楼，楼顶被大家改装成了一个露天阳台。所以有沙发，小圆桌，遮阳伞，还装饰了一串串的那种小串灯。有时候我们会在楼顶开派对……”
岳斌喋喋不休的给陆持介绍着楼顶阳台的好处的功能，甚至还语无伦次的提起了很多正常或者不正常的派对：“有时候马修也会在楼顶开派对。不过他开派对的目的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是为了猎艳。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
岳斌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清晰，再次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虽然也参加过马修的派对，但是我并没有在派对上找伴什么的。我不喜欢他们，而且我……”
岳斌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在身前快速转圈，想了半天，还是怂怂的重复道：“我不喜欢他们。”
陆持看着慌里慌张的岳斌，忍不住笑道：“干嘛这么紧张？据我所知，你们家对你下的‘好好学习不准恋爱’的禁令应该只局限于高中。你现在都上大学了，他们应该不会反对你谈恋爱吧？”
陆持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是叔叔阿姨不想你娶个外国老婆回家？”
“当然不是，我们家都是自由恋爱。我爸妈就是自由恋爱结的婚，我大哥也从来没有被安排过以商业联姻为目的的相亲什么的，到了我这里自然也是这样。”岳斌脑袋短路似的解释道：“所以我想他们不会干涉我的恋爱对象。外国人本国人男的女的什么的……”
“男的女的？”陆持一脸惊讶的看着岳斌。
岳斌突然流露出被雷劈过的表情，一脸懊恼的急搓后脑勺，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身自东北乡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问题的陆持看着好友突然流露出的尴尬无措，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马上开口说道：“那叔叔阿姨还真是挺开明的。”
岳斌：“……”
沉默了一会儿，岳斌只能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垂头丧气的说道：“可不是么！”
陆持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一件事，迟疑问道：“那么刚才……那两个人的实验目的，和三十年前的那场实验，应该也不一样吧？”
岳斌看着陆持礼貌且委婉的询问，突然笑出声来。
“是啊，他们的实验目的不太一样。”岳斌微微低着头，笑容温润的看着身旁的好友：“陆持。”
岳斌语气温柔的叫道。
“嗯？”
“我们去楼顶吧。我还带了啤酒和一些零食，我们可以一边欣赏斯坦福的夜色，一边吃东西。”
陆持觉得这么大冷的天在寒风冷冽的楼顶吃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然而看着岳斌近乎温柔的期待表情，陆持顿时咽下了这种煞风景的疑问，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直到被岳斌带到楼顶的时候，陆持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好友真的不是那种大冬天在大楼楼顶灌冷风喝啤酒的傻人——这座大楼的楼顶竟然有一个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的玻璃暖房。里面种植着各种花草，还摆了一套绿色的懒人沙发。岳斌将书包里的啤酒和零食放到沙发前面的白色圆木桌上。
陆持则双手插兜打量着花房里挂的琳琅满目的小彩灯，由衷的感叹道：“这里的学生真会玩。”
赶在好友抵达加州之前，才把花房弄好的真会玩的岳斌同学莫名心虚的挠了挠鼻子，一脸认真的附和道：“是啊，都可会玩啦。”
第89章
陆持和岳斌在楼顶小花房里喝着啤酒侃大山, 侃到后半夜的时候支撑不住就团在懒人沙发上眯瞪了一会儿。等到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来得及欣赏加州的日出。
冬日的太阳有些发白, 不如盛夏那般金灿灿的。看在陆持眼中，就是一轮煎蛋黄挣扎着从地平线上跳出来, 冉冉升起倒悬空中。金色的日光如同一道道光箭, 刺破厚厚的云层直接倾洒下来。金色的阳光仿佛潮水一般, 一点点的淹没加州的高楼大厦, 整个城市从黑夜过渡到白天，就连早晨稀薄的雾气都被折射出明媚的光泽。
陆持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特别实在的说道：“该吃早饭了。”
站在他身后的岳斌伸了个懒腰，十分餍足的勾了勾嘴角：“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披萨店, 他们的早餐很不错。”
陆持挑了挑眉：“是昨天那家披萨店吗？”
岳斌点了点头，十分自信的说道：“虽然是一家快餐店, 不过老约翰的手艺很符合你的口味吧？”
陆持笑着点了点头：“是挺不错的。”
那当然。这可是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一一走访过后, 排查出来的最符合陆持胃口的披萨店。
岳斌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将自己所做的事情说给陆持。只是收拾好花房里面的东西，笑着跟陆持说道：“你还没去过我的寝室吧？我们先去洗漱，然后再去吃早餐。”
陆持对这样的安排毫无意见。只是担忧自己没带牙具。
“没关系。”岳斌摆了摆手, 带着陆持一路走到自己的寝室后, 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牙具和毛巾递过去，笑嘻嘻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
陆持看着手上的卡通牙杯,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两人的动作比较轻，根本没有惊动刚刚睡下没多久的夜猫子室友。
不过等到两人都洗漱好了离开宿舍楼的时候，斯坦福校园里已经人来人往了。大多数都是捧着书本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热狗咖啡一边吃早餐一边急匆匆的跑去图书馆或者实验室的学生们。
陆持有点惊讶的说道：“没想到这边的学习气氛这么浓厚。”新学期还没开学呢！竟然都这么刻苦。
一时间, 原本还觉得状态轻松的陆持不免有些压力。
岳斌拍着陆持的肩膀安慰道：“也就大一大二比较吃力，等到了高年级就会好一点。”不过那个时候大家又开始忙着申请实习岗位和准备毕业论文，到时候就是另一种苦恼了。
陆持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他昨天都没有学习——既没有读书看报收集资料，也没有阅读岳斌给他准备的课堂笔记和小组讨论报告。他甚至连在DH实习时保留下来的每天晚上查一条会计准则的习惯都丢掉了。
霎时间，陆持想到了上飞机之前陆爸爸对他的告诫，不由得感叹一声：果然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糖衣炮弹就是厉害！
岳斌可不知道陆持只看了一眼满校园乱窜的大学生们就思维发散到了国家炮的高度。他兴致勃勃地引着陆持逛了大半个校园。在明媚温暖的曦光中，校园里古老而悠久的建筑们静静伫立着，默默诉说着曾经的历史。这一切都让陆持怦然心动——好想立刻就钻进图书馆里不出来。
尽职尽责的导游先生费尽力气才把好友从图书馆里拽出来，顿时也不敢领着陆持继续逛下去——生怕他钻进实验室里也不出来。
于是两个人走出校园直奔岳斌口中的披萨店——这家披萨店的名字也非常直白——就叫老约翰的披萨店。
相比学校附近那些精致优雅的店面，这间披萨店的装修有些简陋，而且陈旧。不过环境倒是非常干净。
陆持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岳斌则径自走到吧台前，笑着跟头发胡子都白了但是打理的特别精致的老约翰说道：“二十份A餐，两份现在吃，其他几份待会儿打包。”
老约翰笑眯眯的看着岳斌，比了个OK的姿势，慢腾腾的转进厨房。
过了一会儿，陆持看着岳斌端回来的两份早餐——三明治、热狗、煎蛋、薯条、水果沙拉以及两杯卡布奇诺。
陆持莞尔一笑，接过早餐一一摆在桌子上：“挺丰盛的。”
“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岳斌在陆持的对面坐下来，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两人的身上。岳斌笑着说道：“家里还有小米和鸡蛋，你要是吃不惯，我们就回去煮粥喝。”
“让我试试。”陆持说着，跃跃欲试的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香醇的培根煎蛋混合着生菜水果椒和西红柿，口感非常棒。陆持顿时眼睛一亮，点头说道：“味道还不错。”
“是吧？”岳斌见状，也跟着傻兮兮的笑道：“我就知道你爱吃。”
陆持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卡布奇诺应该是咖啡界中比较甜的一种，但是咖啡独有的苦味还是让陆持忍不住皱眉。
一直笑的傻乎乎的岳斌猛然回神，立刻拿起餐盘上的奶包递给陆持：“你要是觉得不够甜，可以再加点牛奶。”
“多谢。”陆持接过奶包，撕开倒进咖啡里。
坐在对面的岳斌深受启迪，开口说道：“我们可以买个豆浆机，以后天天早上榨豆浆喝。”
陆持皱了皱眉：“会不会太麻烦了？”
“当然不会！”岳斌把头摇的好像拨浪鼓：“都是为了吃嘛。而且除了榨豆浆，我们还可以自己榨果汁。我妈在家就经常给我们榨，把水果和蔬菜混合在一起，挺好喝的。”
陆持点了点头。想了下，开口说道：“那我到时候也学一下。”
“啊？”岳斌迟疑了一下，然后突然回神，急忙说道：“你不用学，我每天早上做饭时就顺手榨出来了！”
让一个煮锅米饭都能煮夹生，煮方便面都能忘记调料包的人进厨房榨果汁什么的——岳斌可不想把简简单单的饮品变成生化武器——毕竟现实跟动画片可不一样。
陆持当然想象不到岳斌一瞬间的脑洞。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厨艺到底糟糕到什么样。于是话到嘴边，就硬生生的变成了：“那我就负责洗碗和收拾屋子吧。”
拖拖地擦擦桌子什么的，这种家务活他还是干的非常不错的。
“那也行。室友搭配，干活不累。”岳斌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顺势转移话题：“……下周一报到的事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陆持冲着岳斌抛了个“你办事我放心”的眼神，然后开始吃东西。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岳斌看着默默吃东西的陆持，也开始享受自己的早餐——总觉得老约翰今天做的套餐比平时好吃多了。
一顿非常不错的早餐过后，两个人提着另外十八份套餐回到公寓。张扬那帮懒蛋大多数都还没醒，只有崔振阳和邢远站在院子里做基础性练习。
见到施施然回归的岳斌二人后，邢远还特别有闲心的问了一句：“嘿，男孩儿们，见过凌晨四点钟的加州吗？”
“不仅如此。”陆持扬了扬手上的早餐，笑眯眯说道：“我还见过后半夜两点钟的小米粥。”
大家顿时大笑出声，邢远和崔振阳走上来接过早餐，一边回屋一边抱怨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没发现你们两个，快点老实交代，到底去哪儿双宿双飞了？”
“当然是可以宿可以飞的地方。”岳斌在陆持面前有点怂，到了发小跟前却浪的不行。他拍了拍邢远的后背，笑的贼兮兮的追问道：“几个大男人一起睡张双人床的感觉怎么样？”
“当然是棒极了。”邢远也毫不客气的说道：“所以我现在饥肠辘辘。”
崔振阳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实在无法理解伙伴们如此无聊的对话。
陆持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笑着说道：“你们在M国这段时间，真是变得开朗了。”
“开朗？”崔振阳挑了挑眉，摇头笑道：“你的词汇量还是这么丰富。”
一直在跟邢远纠缠的岳斌突然趴到陆持背上，笑嘻嘻的邀请道：“今天晚上有个非常不错的派对。你们都来参加吧？”
“非常不错是什么意思？” 邢远一屁股坐在餐桌上，顺手拿起一个三明治，边吃边问道。
“就是派对成员质量很高，男俊女靓，或者男的有钱女的有料的意思。” 刚刚洗过澡的张扬穿着睡袍走下楼梯，一边擦头发一边给大家科普。
陆持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岳斌笑嘻嘻的给自己发小补刀：“自从到哈佛念书以后，张扬就变了。你知道的，他们哈佛的精英社团……”
“行了吧，这种社团哪个大学都有。”张扬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洋洋得意的表示道：“只不过我对姑娘们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在场的小伙伴们顿时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纷纷凑到饭桌面前——他们宁愿对着香喷喷的早餐，也不想看到张扬现在的嘴脸）这大概是所有单身汪们仅剩的自尊了。
张扬见状，只能厚着脸皮硬挤进来，还不忘扩大战圈：“别这么对我，我是多么实在呀。你要知道除了我之外，我们未来的NBA球星们其实也很受欢迎的……”
“或者需要我给你们一些建议，告诉你们该如何表现，才能在晚上的派对上勾搭自己心仪的姑娘吗？来，不要客气了兄弟们，我可是哈佛大学新晋的派对小王子呀……”
一众内心还很单纯的大学生们在派对小王子的教导下被灌输了满脑袋的派对勾搭准则。期间张扬还给大家分享了他苦心专研总结的派对猎艳——呸，应该是派对社交笔记。致力于脱单的小男生们来者不拒。
陆持同学深受启发，立刻打开电脑噼里啪啦的码了一段可以用来发起派对活动的线上程序。不过具体的功能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应该针对欧美的国情，专门请一位产品经理？”陆持搓着下巴提议。来M国仅仅不到两天时间，他发现他的思维模式跟大多数学生们都不接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