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我姐到了外面活不下去？这话您自己听着乐呵乐呵就行了，全家上下谁有我姐本事大？红豆阁您肯定听说过，那红豆阁里的大掌柜红豆娘子看上我姐的绣活了，那幅‘白头富贵图’就是红豆娘子敲定的价格。红豆娘子可是京城中的大人物，虽然是商户，可是去了哪里没有几分薄面，只要有红豆阁的地方，我姐就都能去得了。”

沐老太用冷麻巾捂了一会儿眼睛，那种刺痛感终于不那么明显了，放下麻巾，露出两个红红的眼眶，看着沐初晴买下的这小院子，再想想沐初晴最近发生的变化，突然心头一凉，“初夏，你说你姐是不是变了？之前的你姐不是这样的？”

“我姐是变了！她要是不变还能活下去？婆家婆家容不下，娘家娘家不给撑腰，就是为了三个孩子也得变。她若是不咬着牙变，那三个孩子都得饿死。”

……

沐初晴一心想着三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再次成为了西营村的谈资，更不知道沐初夏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将沐老太给好好地‘毒’了一顿。

走到这有两三年未曾踏过的门槛前，沐初晴攥着捣衣杵的手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听着院子中的喧闹声，沐初晴深呼一口气，用捣衣杵顶开了大门。

院中的人‘唰’的一下将头全都扭过来，沐初晴也看到了被沐哲护在身后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除了莫子逊之外，另外两个孩子脸色都有些发青。

目光扫过院中的众人，对照着原主的印象，沐初晴将这些面孔都一一回忆了起来，除了沐老爹、沐哲，沐轼还有三个孩子外，剩下的人全是沈昭的娘家人。

沐初晴冷笑道：“爹，不是要烧月饼吗？怎么，咱家要烧多少，还请来了这么多帮忙的人。不过烧月饼不应该是请女人来烧吗？请这么多大汉过来，知道的人知道咱家烧月饼，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要占着大青山落草为寇呢！”

沈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沈昭之父沈正经站了出来，面色铁青道：“大侄女，我们今天来说的事情正好和你有关，既然你来了，那正好。”

“谁是你大侄女？”沐初晴一口将沈正经的话噎了回去，语气似是在自嘲，“我可当不起你的大侄女，一个亲闺女就将我们全家人都逼得没活路了，若是我成了那你的大侄女，还不将我们全家都榨干啊！”

沈昭脸色一白，揣在袖子中的手颤抖起来，她可是领教过这个小姑子的嘴，虽然仗着自己年长每次都能压这个小姑子一头，可是人家两片嘴皮一碰秃噜出来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心堵半个月。

沈正经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沐家老哥，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我沈家的闺女好好的，怎么逼你们全家人了，还将你们全家人都逼得没活路了，今日我非得听听。”

“爹……别忘了正事。”沈昭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小声提醒道。

沈正经大手一挥，“正事是正事，今天老沐家的人这么祸害你的名声，我非得讨一个说法不行！”沈昭扶着墙站好，腿软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有种预感，今天将娘家人请来不仅可能办不成事，还有可能会坏事。

沐初晴打开院门，直接将围在院门口的媳妇婆子都请了进来。她身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深知舆论的压力有多么重要！

她一个人哪怕是将沈昭做的恶事全都抖出来，恐怕沈昭之父也不会相信，还会反咬她一口，说她是诬陷。当村里的其他人都点头赞同了她的话，沈昭之父就算不想信也不能不信了。”

“‘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沈昭，你自己琢磨琢磨，一共犯了几条？”

沐初晴直接搬出了礼法，就算沈昭之父有心偏袒沈昭、故意为沈昭开脱，那也得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胆量冒犯礼法。

沈昭脸色越发的白了，顺着墙根软软地坐了下去。

“不顺父母这一条，村中人都能看出来吧！”

沐初晴从第一条开始数，顿时有好多个婆子站出来给她作证，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将沈昭在老沐家的所作所为全都抖了出来，沈正经越听脸越黑。

“无子这一条，不用我说您心里也有底！”沐初晴的话音一落，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正文 第四十章沐老太的选择

沈正经脸上臊得胡子眉毛都一起抖了起来，他来之前特地在心中揣摩过这件事，闺女沈昭嫁到沐家之后，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这说出去可是丢人的事，可是想到老沐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拿这当成一回事说，还以为老沐家不在乎这些事，这才将这件事情选择性的忽略掉，没想到竟然被沐初晴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提了出来。

“妒，窃盗，这两条，沈昭你扪心自问，哪条没有！”沐初晴这一身吼，直接将沈昭从嫁进沐家来之后到现在给她添得所有堵都吼了回去，吼完之后，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周围围观的人却不这么觉得，沐初晴这么一吼，差点将她们的心肝脾肺肾都吼了出来，深吸好几口气才从沐初晴的这一嗓子中回过神来。

沐家隔壁的一个碎嘴妇人低声道：“老沐家的这个大闺女真是太厉害了，之前听说她在婆家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将大姑子和婆婆都打得下不了床，我还不相信，今天看来，多半是真的。”

沐初晴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碎嘴妇人，扬了扬手中的捣衣杵，“不是多半是真的，就是真的。我用的就是这根捣衣杵，欠打的人哀嚎起来可比去镇上听曲儿好听，婶子你想听吗？”

围观之人这才注意到沐初晴手中一直拎着一根油亮的捣衣杵，一看就是好质量的木头制出来的，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原来这老沐家的闺女回家就是来打架的。

“怎么，您若是还替您的女儿感到委屈，那就说出来，这么多人在，我们就评评理！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再不济捣衣杵还在这儿呢！总有办法让您听到您女儿这些年在老沐家都做了什么！”

沐初晴将捣衣杵抱在怀中，正面沈正经，嘴角的冷笑刺痛了沈正经的眼。

“昭丫头，你小姑子说的都是真的？”沈正经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闺女，这个闺女他一直都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嫁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这混样。

看自家闺女的模样，沈正经不用想都知道沐初晴说的就是八九不离十，还有村民的指指点点，让沈正经更是没脸继续待下去，只能扭头看向沐老爹，弯下腰，整个人都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沐老哥，是我没有教好闺女，今天也没有问清楚就上门来，多有唐突，还望沐老哥多多担待。不知沐老哥打算如何处置昭儿？”

沈正经说到最后，硬气了多少年的脊柱都弯了下来，心中又气又羞又愧，本来是领着一家人来给闺女撑腰做主的，谁知道闺女不给自己做主，愣是让他将一张老脸都丢在了东营村。

沐老爹有些为难，看看沐轼，再看看沐哲，最后目光落到了沐初晴和三个孩子身上，想着沐初晴和三个孩子在沈昭这里受的委屈，还有二儿子脸上的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心头落下的伤疤又怎么能消去，若是留下沈昭，恐怕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

“沈老弟，我们家庙小，这尊娘娘实在请不起啊……”沐老爹叹气道，“哲子，去将里正请过来，沐轼，写休书！”

沐哲刚要出门，谁知沐轼突然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沐老爹的脚下，嚎啕大哭道：“爹，不能休啊，不能休啊！昭儿就算有再多的错，那也都是儿子默允的，您要怪就怪儿子吧。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昭儿嫁进沐家十年当牛做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休啊！”

沐初晴心中‘咯噔’一声，她这个窝囊大哥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故事的发展怎么不按照剧本的原始设定走？

有了沐轼的声援，沈正经的面色稍微好看一些，沈昭感激地看了一眼沐轼，今日沐初晴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若非这个平日里她都看不上的丈夫出声，恐怕她就真的要被这一家子休出门了。

“沐初晴，沐哲，你们都给我等着！”沈昭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地上，没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厉与狠辣。

沐老爹这下犯了难，看着跪在地上的沐轼和沈昭，再看看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沐哲与沐初晴，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我是来喊三个孩子回家吃饭的，就先回去了。”

沐初晴不愿再多掺和进沐家的事情中来，将莫子岚抱在怀中，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孩子出了沐家的门。

“谦哥儿，你们今天中午吃饭了没？不是说要来烧月饼的吗？怎么娘刚才进去连个月饼都没有见到？”沐初晴看三个孩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出声问道。

莫子谦怀中抱着沐初晴从王家借来的捣衣杵，低声道：“没吃饭，二舅买到的肉全都被大舅妈拿去招待她家的那些亲戚了，就连二舅给外公打的酒都被大舅妈倒走了一大半。中午二舅去找大舅妈拿饭，却被大舅妈骂了几句，差点打起来，后来大舅妈家的亲戚就都出来了，再后来，娘你就来了。”

趴在沐初晴肩上的莫子岚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娘，我饿。”

沐初晴心中一揪，排排莫子岚的背，“子岚再等一会儿，二姨已经在咱家做好饭了，回去就吃可以不？”

三个孩子都吞了一口口水，沐初晴的肚子也很应景的响了一声，脚步不断变快，朝着家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