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工作？嚯，高材生啊，赚的挺多吧。”

　　“不多。”

　　“那也总比我多吧，我一个月才五六千。”

　　黄有春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特么工资快是我两倍了。

　　“我听说那边开始上马航空发动机了，据说专门调来了几个大拿，你们这是高科技啊……”司机絮絮叨叨着，黄有春瞥了他一眼，都懒得问他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突然之间没有了意义。

　　三十多岁，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养不起女朋友，更不要说成家立业了。

　　十年寒窗加十年苦研，才算是进入了这个领域，而现在，拿着三四千的工资，一个月加班好几百个小时，却一事无成。

　　当年考上航空院校时父母的骄傲，邻里的羡慕。而现在，已经许久没回去的老家和每次打电话时长久的沉默，都在诉说着什么。

　　高科技？高科技个屁！

　　几十年前，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现在特么还是这样！

　　闭上眼，黄有春眼前就是那名为小板凳的发动机。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眼下却连几个小屁孩，随便鼓捣一下，都把他比下去了。

　　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和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梦该醒了。

　　人总得为自己活着。

　　到了晚上，黄有春回到懒神动力，除尘换衣，进去就看到老闫趴在桌子上，认真地装配那控制器。

　　“小黄，快来，只剩下最后一点了！”看到他，老闫开心地招呼了一声，黄有春便也加入了装配中去。

　　三个小时之后，老闫终于直起腰，拍打着自己的腰部，咧着嘴笑了。

　　通过装配这控制器，他学到了很多，而他对“小板凳一号”，也拥有了极强的信心，这绝对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甚至可以说是目前最强，没有之一的发动机！

　　“走，咱们装上去试试！”

　　“老师……”黄有春看着那控制器，再看看远方的小板凳，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想走了……”

　　“怎么？这就累了？年轻人这可不行。”老闫咧嘴笑道，“行，今天晚上放你假，不过先跟我装配完。”

　　“老师，我想辞职了……我同学在南方开机械厂，需要个工程师，我想去试试。”黄有春道。

　　老闫的脸僵住了。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却又问不出。

　　旁边几个人看过来，也都是平静又理解的眼神。

　　“先……装完小板凳再走。”老闫道。

　　“不了。”黄有春摇头，小板凳再好，也不是他们的。

　　“你先回去……冷静冷静……”老闫沉默了片刻，道。

　　黄有春转身，不敢看老闫，低声道：“老师，您也走吧，以您的能力，换个地方，哪里不能收入几百万。”

　　“我不是为了钱……”老闫苦笑道。他现在是副总师，年收入几十万还是有的，和这些年轻人比起来，他的生活至少无忧。

　　“可就算不是为了钱，又有什么前途呢？那些官僚们，说上就上，说砍就砍，老师你难道不生气吗？”黄有春低声问道。

　　航空发动机，是超大投入的项目。秦山-1几乎历经了三代科研人，前前后后的总投资，竟然只有十多亿元，还是人民币！

　　就算是投资少，或许也是国家有困难。

　　就算是工资少，年轻也能克服一下。

　　就算是加班，因为热爱加班也甘愿。

　　但有些时候，心伤了，就再也弥补不了。

　　“上次秦山-1要被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黄有春道。

　　一个历时几十年的项目，说砍就砍，他们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十年几十年的人呢？

　　谁问过他们一句话，谁看到过他们的付出了吗？

　　官僚们想过，是什么样的牺牲和付出，让他们日复一日在这里努力吗？

　　明明换个地方就能一年赚好几十万，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浪费青春？

　　没有利益，至少还有尊严。

　　没有尊严，至少还有梦想。

　　可现在，梦想也没了。

　　也该醒了。

　　说完这一切，黄有春转身就走，走到了大门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飞奔了过来，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了老闫的怀里，嚎啕大哭。

　　“老师，我想做发动机！我真的想做发动机！”

　　黄有春的哭声，久久回荡在厂房里。

第853章 “熊孩子”副牌的诞生

　　黄有春这一哭，真的是惊天动地。

　　十年的努力、十年的坚持和十年的委屈，似乎都想要在临走之前，使劲哭出来。

　　都说能坚持梦想不容易，可放弃梦想难道就容易了？

　　坚持了十年的梦想，说放弃就放弃，不用等到年老的时候，每次午夜梦回，说不定都会被内疚和不甘折磨。

　　但老闫又能说什么？他能掏出来几十块钱，让年轻研究员打车回家，却不能帮他们买房子，娶媳妇，不能让他们享受别人尊敬的目光。

　　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时代里，安贫乐道太难了。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想到一名名他本来很看好，却因为生计，因为家庭而不得不放弃的学生，他就悲从心来。

　　我们不过是想要安心搞科研而已，为什么就不能让科研简单一点儿？

　　这种时候，老闫也只能和黄有春抱头痛哭了。

　　“呃……”看着抱头痛哭的师徒俩人，一群熊孩子强势围观，有一种“原来老男人也会嚎啕大哭”的好奇感。

　　等到这师徒俩都哭累了，陈浩聪抓抓脑袋，上前道：“呃，黄哥。”

　　“其实吧，我们也注册了一家公司，叫做懒神高达，昨天刚刚注册完毕，你如果要辞职的话，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来我们这里吧。”

　　看老闫和黄有春都瞪着眼看着他，陈浩聪连忙手忙脚乱地从桌子上翻找起来，不多时就翻找了出来一张纸，道：“找到了！”

　　看他把公司注册资料就这么随便乱丢，几个人都无语了。

　　陈浩聪低头打量了一眼，就要把那张纸递给黄有春，突然顿住了。

　　“咦……我注册的公司明明叫做懒神高达，为什么变成了熊孩子？”

　　“什么？”旁边的陆茸茸一听，立刻面色一变，劈手就夺过了那张纸，看了一眼，立刻就怒了：“冥叔太过分了！”

　　没错，他们委托冥叔帮他们注册的明明是“懒神·高达”的分公司，注册在懒神旗下，但现在纸上就只有三个字“熊孩子”！

　　熊孩子三个字，就像在咧着嘴嘲笑他们一般。

　　那边陈浩聪已经悲愤至极地打电话给南冥了：“冥叔！你怎么能这样！”

　　“哈哈哈哈，你终于发现了！”那边南冥笑得超级嚣张。

　　对于能坑一把这些熊孩子，南冥还是很得意的。

　　“我这是提前让你们体验一把社会的残酷啊，熊孩子们！”南冥笑道，“好好干吧，把熊孩子的事业发扬光大！”

　　“冥叔！”陈浩聪气得脸都红了，有一种被自己的小伙伴背叛了的感觉。

　　“好了不欺负你了。”南冥虽然还是很得意，但还是得解释一下，怎么说也是自家侄儿，被气坏了他肯定会被南妈捏死。

　　“你之前想要注册高达这个名字，人家是有商标权的，我也不想拾人牙慧，你别忘记了，你冥叔还抢了一艘海龙级，待会儿日菲联合军演的时候，还得去捣乱呢，这个时候注册这个名字，不是给日本人弹药让他们起诉我们吗？”南冥道。

　　陈浩聪想想也是，他是太一厢情愿了：“可是也不能给我们注册成熊孩子啊！太过分了！”

　　“不，其实‘熊孩子’这个分公司，或者说这个品牌，是我们懒神系的重要战略，这点上我还得感谢你啊！”南冥道。

　　“真的？”听到重要战略四个字，陈浩聪就又有点开心了，“什么样的战略？”

　　“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搞的这几个技术，实在是有点太高端了，基本上都快脱离现在的科技体系了。”南冥道。

　　事实上，他说的没错。

　　譬如说发动机和推进器这方面。

　　南冥如果搞船舶全电推进，那是国际先进水平；搞磁流体推进，那是领先十年的水平；把磁流体推进搞到像寂静号这种程度，领先了算是二三十年，但也是有脉络可循，有技术图谱的。再弄到了核聚变推进，让寂静号飞起来，就已经可以说是黑科技了。到了现在南冥使用的微波无工质推进，已经不能说是黑科技了，就快超出现在的物理理论体系了。

　　在物理理论没有进步的情况下，你把现在的微波无工质推进器丢到别人面前让人抄，他们都抄不来，原始人连空气的存在都不懂，怎么抄内燃机技术？

　　就算是抄来，你也得有核聚变来当动力源，不然还是不能用。

　　而有些关键技术，暂时是不能扩散的，否则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太大冲击，譬如核聚变小型化。

　　造几座核聚变电厂没事，但把核聚变装在武器上？不行。

　　人类社会其实很脆弱的，南冥可不想变成人类文明大崩盘或者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在懒神系，这样超脱现有科技的例子有很多。

　　金属氢还算是领先的科技，金属氢合金就太高了，不能外传。

　　核聚变也算是领先科技，但核聚变能做到小型化就太高了，不能扩散。

　　但一直这么自己一骑绝尘跑下去？那不但无聊，而且压根就无法造福社会。

　　最近南冥一直在慎重地考虑技术扩散的问题。

　　而推进器，算是懒神系技术扩散的一次实验。

　　在加工工艺和技术都进步了之后，再回头继续点原来的科技树，能做到什么样？

　　譬如说核聚变推进器不能用，但在极限科技能力下，普通的涡扇推进，能达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