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早就听说陈金旺心狠手黑，所以他在众人混战的时候，就悄悄地摸到陈金旺的身后。

郝仁料得不错。陈金旺连鸣枪示警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就向郝智瞄准。若不是他出手及时，点了陈金旺背后的“大椎穴”，郝智的小命就不保了。

“砰”，子弹出膛的同时，陈金旺的胳膊已经下垂。子弹射向了水泥地砖，撞出灿烂的火花。但是此时的陈金旺已经瘫软，连枪也握不住，掉到地上。

即便如此，郝智还是吓得抱着脑袋，连叫“大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郝仁知道非请霍寒山出面不可了。虽然手还被铐着，掏个手机还是不费事的。

郝仁刚刚从手机中调出霍寒山的号码，突然身后有人在他的肩膀上一拍：“郝先生，别打了！”

郝仁一惊。自从前几天他打通了小周天，感觉已经比先前敏锐了些，怎么没有发觉身后有人！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受霍寒山之命开车把他送到这里的阿九。阿九问道：“郝先生是要给霍少打电话吗？”

郝仁点了点头，心道：“你都看到号码了，还问！”

阿九笑道：“别打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给你把手铐打开，稍安勿躁！”

郝仁也笑道：“九哥果然好手段！不知不觉地来到我的身后，又不知不觉就为我找到退路！”

“你也不错！”在阿九看来，郝仁也不是一般人，他小声称赞，“年纪轻轻的居然会点穴，在我所认识的人里面还没有第二个！”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惺惺相惜。

“妈的，哪个杂种暗算我！”缓了口气，陈金旺终于好了些，他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可是他依然浑身酥麻无力，手枪近在咫尺，他费了老大的劲把胳膊伸出去，却拿不起枪来。

“是不是你们两个害我？”陈金旺问郝仁和阿九。两人都是一脸无辜加惶恐的连连摆手。

很快，又是一阵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阿九小声对郝仁说道：“现在来的是福田派出所的正所长刘少泽，他与这个陈金旺不一路。”

郝仁疑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福田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姓刘的所长？倒是陈金旺的大名早就听过，据说能止小儿夜啼！”

阿九笑道：“别看陈金旺只是副所长，但他长袖善舞，黑白道通吃，所以他的话比正牌所长还好使。已经有两任正所长被他挤走了。这个刘少泽是上面空降的，上任不久，说话根本没有人听，所以他一直不管事。今天晚上，是他的机会，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

警车迅速停下，车上下来五个警察。为首的是个小白脸，年龄不过三十岁。

阿九指着小白脸说道：“他就是刘少泽！”

“怪不得说话没人听，脸太白根本镇不住场子！但是我看他眼中有稍纵即逝的狠戾之色，想必不是个省油的灯！”郝仁笑道。

“郝先生好眼力！刘少泽年纪轻轻就做了派出所长，肯定有过人之处。”阿九说道。

“我说，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叫你九哥，你叫我郝先生，把我架在火上烤，是吧！”郝仁不愿意了。

“别啊！你是霍少的朋友，我是霍家的下人，身份不对等！”阿九面有难色。

“我不管你上人、下人，我既然叫你九哥了，你就得拿我当兄弟，否则就是看不起我！”郝仁说得很坚决。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阿九眼中露出笑意。谁要是真把他当下人，那真是眼瞎了。即便是面对霍寒山，他也只是故作谦卑，绝非低三下四之人。

刘少泽也看到了阿九，就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敢情他们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阿九也小声将郝仁介绍一下。刘少泽又笑道：“郝老弟先委屈一下，跟我们到派出所做个笔录，然后就给你打开手铐！”

郝仁向阿九看了一眼，阿九笑道：“你们这事属于打架斗殴，先戴上手铐也是例行公事，等到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

刘少泽又问道：“那个大个子是什么人？”

“是我兄弟。”郝仁答道。

“麻烦你说一声，让他也委屈一下，我也得给他戴上手铐！”刘少泽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郝仁点了点头，向着郝智叫道：“四儿，过来！”

郝智刚才被枪声吓了一跳，这才刚刚缓过来，听到郝仁叫他，就傻笑着跑了过来：“大哥，我们回家吗？”

“等一下就回家。你跟在我身边，什么也别说。”郝仁安抚他道，“来，把这个戴上！”

郝仁指了指刘少泽腰间的手铐，又亮了亮自己的手腕，示意郝智跟他学着。

郝智虽然傻，却知道手铐不是好东西，就撅着嘴摇头：“我不戴！”

“听话！”郝仁的话很简短，却不容置疑。

郝智打小就听郝仁的话，此时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乖乖地把双手伸了出来。

刘少泽给郝智戴上手铐，又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就戴一会儿，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郝智又高兴了，连声说道：“说定了啊，别不算数！”

安抚下郝智，刘少泽信心大定。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一帮还在地上呻吟的手下，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全体都有，起立！”刘少泽大喝一声。

那帮被郝智打得落花流水的警员看到傻子竟然束手就擒，都奇怪所长怎么如此威武，蓦地听到他的命令，顿时一惊，立即乖乖地起立。就连几个平日只听命于陈金旺的刺头，在看到大家的举动后，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成两路纵队，小跑回派出所，在办公楼前立正，等我回去处理！”刘少泽继续发令，“齐步跑，一二一！”

在众目睽睽之下，警员们满面羞臊，巴不得立刻离开，所以他们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这样跑了。

郝仁和阿九对视一眼，齐向刘少泽竖了一下大拇指。他们都知道，经过今晚，刘少泽的权威算是竖起来了。

刘少泽还不罢休，又指着唐老鸭他们，命令跟他一起来的四个警员：“把这四个嫌疑人给我铐起来！”

“慢着，”一直瘫坐在地上的陈金旺突然说道，“不要动他们，他们是福山村吴刚的人！”

“陈金旺，你以为现在还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被停职了！”

第三十六章 官字两张口

陈金旺一愣：“停我的职，你算老几？”

刘少泽冷笑：“我算老几，你不需要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你停职的命令是张局下的！”

平原区公安分局的正副局长共七个，只有一个姓张，那就是张凤府，而且还是一把手。

陈金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张局停我的职，凭什么？”

“带一大帮警员围攻一个智障，二十多人被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你可算是把我们福田派出所的脸给丢尽了。恼羞成怒之下，你竟然直接开枪射击。你向天鸣枪警告了吗？”刘少泽愤怒地提醒。

“张局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是有小人告密！”陈金旺口中的“小人”直指刘少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警察身份，却充当黑社会的保护伞，又违反了警员用枪条例，这些情景都被人拍了下来，上传到微信和微博上了。张局刚刚给我下了命令，让你立即停职反省。有什么意见，去跟你的靠山讲去吧！”

“刘少泽，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背后的靠山你想都想不到。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出一个月，我就能再回到福田派出所，到时候，你将还是一个光杆司令！”陈金旺已经歇斯底里了，连这种见不得人的话也往外说。

“作为警察，你公然包庇几个混混，且违规使用枪械，还把事情搞得尽人皆知，你觉得你这身警服还能再穿下去吗？幼稚！”刘少泽对他不屑一顾。

“把人带走！”刘少泽向身边的警员下命令。

他们把郝仁四兄弟和唐老鸭他们分别带上了不同的警车，又没收了陈金旺的枪，却偏偏把他撇下，然后呼啸着开往福田派出所。

笔录很简单。刘少泽带去的四个警员明显偏袒郝仁他们，随便问了几句，记下的全是对他们有利的话，然后就让他们签字按手印，随后就将他们的手铐都给打开了。

一个警员对郝仁说道：“我们所长有请，我现在带你们去所长室！”

唐老鸭他们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警员先是厉声呵斥，鬼头稍有不服，就挨了两电棍，麻得他连声惨叫，瘫倒在地上直抽搐。那两个混混刚刚面有不忿，就挨了橡皮棍，疼得他们龇牙咧嘴。

郝仁四兄弟在那个警员的带领下，正好经过讯问他们的房间，见混混挨了橡皮棍，郝义直说：“恶有恶报！”

还是唐老鸭有眼色，立即露出一副可怜相，还掉了几滴眼泪。这样的软蛋，连警员都不屑理会他。郝仁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郝仁进了所长室，却看到阿九已经坐在里面和刘少泽聊天了。

郝智一见到刘少泽，就大声嚷嚷：“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吗，我要吃烤肉，我要吃羊球、羊腰子！”

福利院那帮弃儿，能吃饱就算不错了，在他们的眼里，羊球和羊腰子就是最好吃的东西，还能壮阳。郝智整天听他们这么说，也学会了。

郝义大窘。四弟整天在他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他教的呢。他连忙说道：“四儿，你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又要吃？”

“刚才打架打饿了！”郝智舔着手指答道。

刘少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介意。然后，他拉着郝智来到门前，指着外面院子里站着的一帮警员，大声说道：“你过去看看，哪个站得不直，或者乱说话的，就给我打。等他们老实了，我就带你吃好吃的！”

郝智瞥了他一眼：“说话不算数！我不傻，你不要骗我！”

刘少泽十分尴尬。郝仁只好出面解围：“四儿，听刘所长的，没错。我们一会儿都出去吃夜宵！”

郝智大喜，立刻跑了出去。很快院子里就传来警员的惨叫声。

刘少泽冲了几杯咖啡，陪着大家闲聊。他对郝仁说道：“你那位兄弟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郝仁知道他指的是郝智，就将实情说了：“四儿刚生下来时，大脑缺氧，后来脑子就不大灵光了。现在，他已经十九了，可是他的智商只相当于十一二岁的少年！”

刘少泽摇了摇头：“刚才他与我手下的人打架时，你们也看到了，要不了多久，网上也会传开。他的表现很让人担忧啊！”

郝仁听刘少泽话里有话，急忙问道：“刘所长，你说细一点，我不太明白！”

“叫我刘哥，我跟老九也是兄弟！”刘少泽笑着给郝仁纠正，又指着院子里正在吓唬警员的郝智，“就他刚才的表现，很容易被有心人揪住不放，说他一点也不傻。人不傻，又袭警，可能要进去蹲几年啊！”

郝仁一听，反而又不急了：“刘哥一定有办法！”

刘少泽点头笑道：“我可以请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出一张鉴定书，证明他确实是精神有问题！”

“那就谢谢刘哥了！”郝仁拱了拱手。只要这张鉴定书够权威，以后哪怕郝智打死人，最多赔钱了事。

刘少泽起身，来到门口，学着郝仁的口气叫郝智：“四儿，好了，别吓唬他们了！你过来，我带你看几样好玩的！”

郝智大喜，屁颠屁颠的就跑来了。刘少泽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远处的一间大房子。那是所里的健身房，里面少不了沙袋、杠铃、速度球及各种健身器材，甚至还有一个二十几平方米带围栏的擂台。郝智玩得不亦乐乎。

刘少泽问郝智：“这里好玩吗？”

“好玩！”

“想不想来玩？”

“想！”郝智说着，又咂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郝仁就跟在他们的后面，他已经听出了刘少泽的意思。

刘少泽终于没有说，只是拍着郝智的肩膀：“走，带你去吃羊球、羊腰子！”

郝仁带着三个兄弟，跟着刘少泽上了一辆警车，阿九则开着他的法拉利跟在后面。他们找了一家僻静的烧烤店，要了一大桌子的烤串和啤酒。

刘少泽和郝仁碰了一杯，笑道：“兄弟，把你家老四借给我使几天吧！”

郝仁也笑了。刘少泽刚才一直忍着没有说的，就是这件事。

刘少泽继续说道：“他来了，我什么也不让他干，只要跟在我后面，到处转转就行。你应该看到了，我手下的刺头还真不少。有你家老四在，他们不敢造次。过一段时间，等我控制住局面，就把老四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