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轻佻、热情、和亲近，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了一样。

　　——甚至连人类身上的那种活气都仿佛消弭了。

　　男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连发丝都带上了某种“离我远点”的气场，如果死侍在这里肯定可以从旁白里找到“滚出我的哥谭”。

　　“我以为西尔维娅小姐已经离开了哥谭。”布鲁斯沉声道。

　　这时候的布鲁斯·韦恩已经不再年轻，他身上的沉郁极大的加重了他的年龄感。

　　老爷已经是四十多岁了吧？西尔维娅不确定的想。肯定没有五十岁，但他看起来已经很荒芜了——那种没有人气的荒芜，哥谭的责任和小丑的疯狂足以让人的灵魂迅速老去。

　　没有变声器，他的声音还是布鲁西宝贝的声音，但说话的人无疑已经将身份转变为了黑暗骑士。

　　西尔维娅在心里叹了口气，碧色的眼眸里满是真诚：“我只是来看朋友的竞赛，看完就走，韦恩先生，无意冒犯。”

　　这一点布鲁斯·韦恩当然知道，他就是在监视着“蜘蛛侠”的时候发现了她的。

　　蝙蝠善于侦查，而西尔维娅除了一张脸之外，从声音到身材，都依然是她——毕竟姑娘并不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能有遮掩样貌的意识就不错了。

　　对面蔚蓝色眼睛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看起来正要说什么，却很突兀的又住了嘴。

　　西尔维娅“感应”到了他耳侧有个用于联络的小玩意儿。

　　——是阿尔弗雷德。

　　……

　　出于礼貌，西尔维娅并没有试图去听管家侠在说什么。

　　不过布鲁斯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很警惕，像是面对着一只史前巨怪的黑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将哥谭变成镜像的西尔维娅，确实和巨怪有着差不多的地位。

　　等老管家说完之后，男人才重新开口：“我得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道谢。”

　　大约是非常不适应这个词，或者说，非常不适应在这种身份下说这个词，布鲁斯的语调略有点别扭。

　　西尔维娅简直要受宠若惊——虽然她觉得这句话可能是被老管家逼出来的。

　　“……无论我有没有出手，你都不会打不过他的……而且突然插手是我的错。”

　　这是真话。

　　当时的情况是挺危机，但X-24的强大主要在于他的治愈能力和钢爪——他是机器。

　　而蝙蝠侠却是真正的格斗家——曾用几十年游历世界各地、学习了东西方顶级格斗大师精髓的那一种。

　　只要给布鲁斯时间，他肯定能困住X-24，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伤口和血。

　　那些代价对于蝙蝠侠大约已经是习惯，但突然直面了那种血腥的西尔维娅忍不下去。

　　事后她才反应过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插手了蝙蝠侠的战斗……emmmm……她可能是脑子抽了吧。

　　感谢老爷不揍之恩。

　　_(:зゝ∠)_

　　……

　　将轻芝士和热可可端过来的女侍应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西尔维娅像是看川剧变脸一样看着对面的男人再度变成“布鲁西宝贝”，然后等女侍应生脸红红的走了之后再度变成“黑暗骑士”。

　　内心的复杂真的难以言说。

　　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的西尔维娅赶紧喝了一口热可可，淳苦的味道化在舌尖，可可的丝滑像是一团热乎乎的绸。

　　但很烫，烫得她舌头还有点疼。

　　蝙蝠侠用充满了审视的眼神看着金发姑娘自以为很隐蔽的抿了抿舌头，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姑娘，和她面前戳着一只银叉子的轻芝士蛋糕一样柔软、甜美、且没有危险。

　　但这个柔软的姑娘体内有种神一样的力量。

　　——这个认知让他的眼神再度危险起来。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和物越来越多，疯子、罪犯、外星人、超级英雄、变种人、超人、神……

　　蝙蝠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血清没有辐射没有任何乱七八糟让他非人的辅助力，他的极限就是人类能达到的最大极限，但他的危机感和黑暗过往逼迫着他前行——前行在这条遍布着比人类更强大的敌人的路上。

　　布鲁斯很清楚他不可能控制一切。

　　——比如大都会的超人。

　　——又比如眼前的这个不安定因素。

　　但好在她不像超人一样毫无弱点。

　　……

　　从第一次看见那个名为“bilibili”的APP开始，从西尔维娅抵达纽约开始，他就密切的关注着她，评估和监控，判断危险性……

　　他注意到她去找X战警，和蜘蛛侠扯上关系，然后又是复仇者……

　　她的那些粉色的视频里透露许多让人心惊胆战的信息，他收集归类，消化分析。

　　也许当这种分析抵达临界点的时候，无论西尔维娅有没有来哥谭，他都会去找她——姑娘所透露出的对蝙蝠侠对超人的了解早就超出了布鲁斯·韦恩可以忍受的范畴。

　　但她来了，不但来了，还带来了核弹式的秘密大爆炸。

　　——突然之间，在面对世界末日的威胁下，这个不安定因素都显得“安定”了。

　　——和宇宙相比，地球和人类太过渺小。

　　现在连布鲁斯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以及另一个被藏起来的阿娅。

　　阿尔弗雷德对他说：“看一看他们，老爷，看一看他们。”

　　——看一看蜘蛛侠彼得·帕克，看一看西尔维娅。

　　还有什么可看的呢？布鲁斯想，他们的资料他已经看了八百遍了。

　　不过阿福是个固执的老头子，布鲁斯有时候拿他的固执没办法。

　　所以他看了两天——不是为了评估危险，而是单纯的看了两天——看彼得·帕克和同学们跑到韦恩酒店的游泳馆游泳，看西尔维娅开着红色敞篷车对特工的监控竖中指然后又有点心虚的放下，看彼得·帕克大晚上跑到外面打电话然后支支吾吾的发出邀请，看西尔维娅在超市里为了选一份有机鸡腿肉挑个好半天……

　　很无聊，很琐碎，也很……陌生，如果不是这两天哥谭太安分，他根本不会花时间看这些。

　　——这些和哥谭格格不入的景象。

　　这促使了他心血来潮的约见。

　　但约见之后，其实布鲁斯自己都不清楚他要说什么。

　　大约只是来确定一下她的弱点。

　　又或者只是为他的妥协找出理由。

　　——谁知道呢。

　　……

　　“我会盯着你的。”

　　他最后说。

　　一如既往，蝙蝠侠式的不近人情。

　　但西尔维娅总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什么……比不近人情稍微柔软一点的东西。

　　于是姑娘轻轻的笑起来：

　　“我的荣幸，先生。”

第90章 不会起名

　　#

　　为了避开如同嗅到了腐肉的苍蝇的媒体, 在媒体宠儿布鲁西宝贝告辞后, 西尔维娅直接绕到了一处小巷, 避开监控又绕进商场，换了一副褐发蓝眼的面貌和另一套衣着后才回到之前的韦恩科技大楼。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210分钟的客观知识竞赛早已进行到末尾，分隔的屏幕也转向之后的环节。

　　西尔维娅在镜头中找到了中城高中一行人，第二轮的面试阶段很考验语言表达能力和演讲礼仪, 这一轮对于母语不是英语的华裔学生而言不是很有优势, 但可以靠临场表现力弥补。

　　彼得虽然在学校里相对“不开朗”，但关键时刻的话唠属性还是很有作用。

　　镜头的特写下, 西尔维娅撑着胳膊肘, 发现小蜘蛛的汽水音压低的时候居然很能唬人。

　　评委们显然很喜欢彼得知识面广博的见解——作为在十八岁不到就能发明超级蛛丝的年轻超英, 彼得的物理生物基础非常扎实，且能结合各种应用场合对知识点进行结合与创新。

　　这种竞赛场可不像学校里一样，“好学生不受欢迎”。

　　至于其他的学生, 丽兹表现综合出众，辛迪特别有条理，阿贝思路圆滑，米歇尔言辞锋利，闪电略逊一筹但表现的很大方, 各自都有各自的优势。

　　窗外的阳光渐渐倾斜, 晚餐阶段的休憩之后, 很快进入了最后一轮Super Quiz，由于众人的手机被收走, 中途西尔维娅并没有和彼得联系，不过感觉小蜘蛛的状态很不错。

　　“各位参赛选手们，下一轮将决定冠军的最后归属……”

　　所有原本因为过长竞赛时间而陷入疲惫的家长们都打起精神来。

　　西尔维娅也注意力集中，蓝色的眼眸紧紧跟着镜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大厅外头走进来一位穿着皮衣的男性。

　　如果她此刻回个头，就可以认出来，那是丽兹的父亲，也是齐塔瑞武器改造和贩卖地下组织的领头——艾德里安·图姆斯，小蜘蛛的敌人“秃鹫”。

　　……

　　“下一题如图，从起点到终点，走完所有的方格……”

　　沉稳的主持人将镜头带到了对擂台上，枣红色T恤的纽约高中学生将要和中城高中对局。

　　彼得参赛之后闪电属于后补，镜头扫过，他看起来依旧紧张，哈灵顿老师坐在他旁边，也是一副拳头紧握的模样。

　　走到这个地步，要说不想争冠军，也太没有野心。

　　秃鹫坐在后方区域的空位上，由于赶上了最终决赛而松了一口气，他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口袋中的手机“嗡嗡嗡”响了几下，被他按掉挂断。

　　并没有人在意后方的插曲，西尔维娅一边听题一边试图解答，然后发现这种涉及了竞赛主题、需要提前好几个月准备的大赛果然很难。

　　她在国内的时候成绩不坏，但也只是正常好学生的水平，所以也没觉得十秒内解不出来有多没面子。

　　中美的教育差距在这时候就很明显，美国高中生解题注重过程和方法的破解，他们的解法或许没有诸多公式和规律可以套用，基本没有中国学生快速精确，但在涉及对原理的了解时，他们就很占据优势。

　　一道题只给十秒钟，气氛简直被炒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