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清楚。”

“唉，你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生气。”

好吧，至少他还是能看出来我现在情绪不佳，在耍脾气。按照以往的节奏来看，我并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我自认为自己大度的很，这会儿也不想给他留下心胸狭窄的印象。可连日来的猜疑让我心神不宁，敌人又是那般强大，压制了多次的情绪还是一股脑地冒出来了。

我看着他，酸溜溜地说：“我为什么生气，你不清楚吗。”

哪吒想了想，似乎找不到什么错处，迟缓片刻，才开口：“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是我心眼小。我之前就说过，我见不得别的姑娘太亲近你，半音对你的举止言行都太过亲昵，你就不觉得兄妹这样很奇怪吗。而且，你俩还不是亲生的，什么时候她取代了我，都不奇怪对不对。”

哪吒安静听我发完牢骚，对于我的这些抱怨，他好像也还是不能理解。

“我与半音只是寻常兄妹。”

“哪里寻常了！兄妹会那样吗！”

“我应该再不理会她，你是这个意思？”

“不是，只是你应该学会避嫌。”

“那你和孙悟空该怎么算，勾肩搭背捏脸拉手，也不是血脉之亲。”

“我可没带球撞猴哥！而且我和他绝对没有任何男女情谊！你这是胡乱揣测！”

“那你也是。”

从来没想过我还能和哪吒吵起来，而且丝毫没有退让的心理。我看到他表情逐渐凝重，自己也是气的脸发热。

“是你们亲密过头了，半音对你绝非普通兄妹感情！我知道你心底软，重情义，可如果她确实对你有奇怪的想法，你不该这样含糊不清顺着她。你不喜欢我和猴哥的相处方式，我改，我讨厌纠缠不清，拖泥带水！”

“我本来就没有以前对你的记忆，我很焦急，也很害怕！你的喜欢来的太轻易，我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得到了你的回应。这就像一个穷小子突然得到宝藏，你让我怎么守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拢在怀里怕丢了。我也想过没有记忆没关系，重新开始才是对的。但现在看到半音，看到你突然的迁就，以及她和我一样对你的热情，我就特别不痛快！”

破罐破摔地将心底的话全部吵出来，我感到轻松的这一刻，担忧也如影随形。

哪吒站在我身前，也是愣住了，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上前想拉我的手腕，我愤恨地甩手挡开了。

少年放弃了肢体的碰触，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新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依然是轻描淡写地就直戳要害的话语，仿佛不想与我争吵。

也不知道辟尘什么时候开溜的，后院里只剩下我与他。

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要怎么教哪吒，他是如此真诚地与我请教，如何才能打消我心里的疑虑。见我良久不吭声，哪吒倒是自己讲了起来。

“我在这方面不够进退有度，也不擅表达。是我没有掌握分寸，半音也确实与我关系较为亲近，二哥常年跟在菩萨身边，大哥虽短暂教导过她，可自她离开灵山以后也不闻不问。父亲托我好好约束教导，助她早日得道。”

“因她性子热烈，亲近人，很多行为与失忆前的你有些像，但她只是玩心重，所以我也不觉有何不妥，只尽心教养。往后她已能独当一面，我也少来探望了。这就是我与半音的所有事情，你对孙悟空如何，我便对她如何。她是个心善之妖，不是你想的那般，对我，大抵也不是男女之情。我会改掉以前与她相处的方式，你不要生气。”

我愣愣地听着，确实解释的很清楚，可止不住地心里冒酸气。以前关系有多要好呢？对，她心善，我小鸡肚肠，感觉自己嫉妒的脸都要抽筋了。

心头的猜疑和不安压制着我的情绪，我开始钻牛角尖，俗称作死。

“反正我小气，你为什么不拒绝她的亲近，从你下凡开始，你就一直和她待着！”

“我改。”

不知怎么回事，我更来火了。

“笨蛋！大傻子！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又有多懂姑娘心思！要是没有我，如果半音对你坦言示爱，你是不是会喜欢她？大家说我粘了你很久，那她是不是也只要像我一样接近你，就能得到你了？你也不是什么镜花水月，反正靠着厚脸皮就能亲近了。”

少年的眉头皱起，面容绷住，泛起一丝怒意。

“你胡说什么。”

“半音什么都好，你不就是喜欢粘人的小妖精吗，既然她有心，你有情，何必再回头找我。反正我以前也只招你嫌弃吧！”

“……”

“你为什么不吭声，是不是我说对了？”

“那如果没有我，你会选红孩儿么。”

“如果没有你，在合适的时间地点遇见现在的他，我会！我甚至觉得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哪吒面色骤变，身上的气息瞬间冷厉。

怒火自他眼中凝聚，牙关咬紧，额头似有青筋浮起。他忽然伸手，我都以为他要因为我的实诚而拿出乾坤圈弄死我时，却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对银线盘绕出的莲花耳坠，银线底端的莲花花心中托着一颗莹润的玉石。

“半音说送你礼物，你会开心。你以前就喜欢看我的耳坠，今早我与她逛街便买了想送与你。”

面对着莫名为妙的话题转换，我一时接不上腔。他不容分说地拿过我的手，将精巧的莲花耳坠放在了我手心。少年的手比往常还凉上几分，见我缄默不语，他又开口。

“我不会喜欢她。除了你，谁也不行，谁也不选。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不安，我不懂如何讨人喜欢，我没有红孩儿那样会哄人的性子，我古板无趣，只会降妖。我这次下来是因她贪玩，怕误了你们取经，我以为能帮上忙。你说的对，你不遇上我，还能遇上很多人，你从来不缺人喜欢。我比红孩儿，大概只是多了些运气。”

“当时你没了我的记忆，红孩儿一定会找你。我很庆幸，那个时候是我先发现了。我以为我挽回了，没有错过，但现在看，好像也不是这样。如果你觉得与我很勉强……”

随着这些微颤的话语，哪吒眼中愤怒的火焰散去，徒留下一缕痛色。我从未看过这样的他，小心翼翼，词不达意，却又要努力对我解释清楚。

将话语停顿在这，他吸气几次，终究没有再说下去，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等我回过神来时，眼泪已经淌满脸了，我慌忙用袖子擦去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俩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得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而我错过了最佳解释的时机，任由他离开。他的回答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我的回答却伤害到了他，也正因这答案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伤人效果拔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