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就约在了上次跟季泽峰一起吃放的会馆，恰好还是藏茗阁。

想到那次来吃饭，在电梯里看到顾凛一面，那时候自己深陷不能同他表白的苦恼中，而如今，故地重游，两人却已经在一起，而她为了他父亲而来。

顾立国，随意是见过的，毕竟也算是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财经频道也是有过专题采访，之前在电视上，总觉得顾凛长的很像他，可是当她见到真人，才发现，其实父子两人不过眉眼最像。

“伯父您好。”随意乖巧地冲着顾立国打招呼。

不卑不亢，顾立国在心中默默称赞，脸上却依旧严肃，“坐吧。”

眼前的顾立国西装挺括，头发有些花白，端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严肃的商人，所以对于从小爱玩游戏的儿子才会那么严格吧。

在随意观察顾立国的同时，顾立国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随意。

之前秘书给他的资料里很详细地记录了随意的一切，军人和书香家庭出来的孩子，身上带着一股子倔强和素雅，本来是矛盾的两个词，在她身上却完美融合。

想到这孩子的履历，顾立国更是称奇，连续跳级，十八岁读完了大学，而后就扎进职业电竞圈。

而她的父母居然也同意她这么做，当初他和顾凛之间为了这个问题差点断绝父子关系。

“不知道伯父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见他半天不说话，随意只好先开口。

“听说你最近在跟顾凛谈恋爱？”顾立国也是开门见山。

随意点点头，“是的，是顾凛告诉您的么？”

顾立国摇摇头，“只是偶然见到了而已，然后……”

“然后您就去找人调查了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连我祖籍何处您都一清二楚了吧？”

顾立国惊讶于随意的察觉，同事也觉得这丫头的变化，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不卑不亢，此时言语却有些犀利。

“其实您也不必觉得惊讶，第一呢，我父亲是个侦察兵，从小就教育我要学会多观察，多思考，第二呢，虽然我前十八年一直都在读书，后面又立马进了电竞圈，但是平时也爱看个狗血言情小说，小说里像您这样财大气粗的男主父亲基本都会反对自己的儿子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在知道儿子有女朋友后，都会让人去调查女主的祖宗十八代，然后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两人的感情，哦，不过有的时候是男主母亲出手。总之就一个目的，棒打鸳鸯。”

如果当初不是他，或许顾凛不会以那样的一种方式退出电竞圈，想到当初他对顾凛做的事情，尽管是顾凛的父亲，是长辈，随意对面前这位大叔也实在是无感，又想到他可能会想方设法拆散她和顾凛，心里难免堵着一口气。

见惯了大场面的顾立国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是被一个小丫头给鄙视了，还有现在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么，简直是误人子弟啊。

没想到这丫头不仅智商高，嘴皮子也很厉害啊。

“哦，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会怎么办呢？”他饶有兴趣地问道，直觉这丫头会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得看您怎么办了，想要拆散我们的诚意有多大了。如果是甩给我一张空白支票或者送我一半顾氏的股份的话，我就立刻麻利儿地离开您儿子。”

知道她是在气自己，顾立国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丫头倒是真性情，她身上有一股无所畏惧的向上的张力，而且他能这么护着顾凛，他也算是放心了。

“一个女孩子打电竞是不是很辛苦？”

哎，画风不对呀，已经准备好腹稿的随意觉得画风突然一转，跨越度之大，连她这个正宗水瓶座的人都跟不上了。

“我今天找你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见见你，我跟阿凛的关系可能你也知道了，我十分后悔当初做的事情，如今肯定不会在他的婚姻和感□□情上干涉什么，约你见面，也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私心而已。阿凛的妈妈很担心他的感情问题，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不敢逼他，我们一直担心他没有走出当年的阴影，不肯找一个陪伴他的人。你们两个也算是志趣相投，阿凛他很不容易，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顾立国说起这话，脸上的表情终于柔和了许多，眼中带着明显的悔恨。

此时随意才觉得他是一个父亲，只是很多事情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作为一个长辈，我来见您是应该的。作为顾凛的女朋友，我肯定也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只是……”随意迎向顾立国的眼睛，“有很多东西是我不能给予的，您跟我说您十分后悔当初做的事情，您的这种懊悔是否告诉了顾凛？”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顾立国从来没有在顾凛面前说过这些话，而顾凛的性格她了解，也是不肯说软话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除夕前跟父亲大吵一架。

“没有谁有读心术，能把别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您与其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不如亲自去跟顾凛说，当年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已经发生，当然如果您打算跟自己的儿子一直这么下去，您就选择忽略我说的话。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晚上还要回去训练。”随意起身告辞。

随意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理默默翻着白眼，果然是父子，一个明明对当年的事情已经释然，却倔着脾气跟自己的父亲对着干，一个明明为当年对儿子做的事情后悔不已，却嘴硬地跟儿子呛声。

果然男人都是幼稚的，无论多大年纪。

随意刚出了会所的门，却看到匆匆赶来的顾然。

“顾然姐姐？”对于顾然，随意印象很好，。

顾然显然很着急，而且是从一个正式的场合赶来，身上还穿着非常正式的礼服，她拉住随意的胳膊，“随意，我爸爸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见随意摇头，顾然悬着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她本来是在陪巴子墨出席一个重要的商业酒会，却接到了父亲秘书的电话，告知了她顾立国今天约见随意的事情。

想到那天除夕之前父子两个的不欢而散，顾然觉得如果今天一旦让父亲见到了随意，那么很有可能，顾凛真的要跟顾家断绝关系。

所以她赶了过来，希望能拦下随意，可是路上堵车，还是晚了一步。

“随意，对不起，我父亲他……”

随意知道她想问什么，她摇了摇头，“顾伯父只是找我聊聊天，顾然姐姐你别担心。”

顾然看向随意的眼睛，看她也不像撒谎或者受打击的样子，顾然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

握住随意的手，“随意，陪我喝杯咖啡吧。”

咖啡馆内十分安静，随意轻轻搅动面前的咖啡，等待顾然的开口。

她知道，那天顾凛给她讲的故事，只是前半段。而顾立国不会跟她讲故事的后半段，那么就只有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来给她讲完这后半段的故事。

“其实阿凛在电竞方面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事情，或许他会取得更大的成就，可是这世上就从来没有如果的事。

“当年出事之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阿凛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我妈妈哭着求他，可能他都不会开口说话，所以当他说要去宁城大学计算机系读书的时候，我妈几乎立刻就去安排，哪怕是去求别人。那段时间我们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我爸，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不再沉迷电竞，哪怕他想要读的不是管理专业。可是后来我们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在学校里几乎不与人交流，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而他似乎真的再计算机这方面很有天赋，大二时候就参加了ACM大赛，并且夺得冠军。可是他的状态完全不对，他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似乎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顾凛师兄啊，是个神一般的存在啊，高冷啊，几乎不跟人沟通。想到同学对他的评价，想象着每天他一个人往返与宿舍教室图书馆实验室的场景，随意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究竟是怎样的打击才能让一个人如此封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