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刚要拿火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女人身上的甜腻香味扑面而来，他的动作顿住。温热的手指按住陆晟的手背，徐戈就着他手上的半截烟点燃了香烟。
陆晟喉结轻动。
徐戈低笑了一声，咬着烟含糊道，“不麻烦了。”
陆晟看着她，徐戈的烟头在风里燃烧着，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很乱。
大约有半分钟，徐戈站起来和陆晟拉出一米的距离，白色烟雾融进了空气中，她声音仍是低，“今天这阴云厚的，要下雨吧。”
陆晟把烟放在嘴唇上，移开目光。眯眼盯着深沉的水面，手背上那温热萦绕。
会不会下雨他不知道，他就知道徐戈很欠揍。
一支烟抽完，陆晟站起来越过徐戈走向河岸，“上来。”
徐戈活了二十几年没这么刺激过，都要吓出心脏病了。拿着烟的手，尾指微微抖着，她应了一声转身往岸边走。
再次舔嘴唇，嗓子干。
陆晟沿着河岸往上游走，徐戈两步翻过护栏，找了垃圾桶把按灭的烟头扔进去。手在裤子上狠狠蹭了下，跑上去跟上陆晟。
“陆队。”
“嗯？”陆晟的嗓音低沉，“说。”
徐戈该说什么？私事？她不能说。
“如果抓不到他，还会作案吧？”
“他会再作案。”陆晟的嗓音在黑暗里很沉，也很静，“刘冉的尸体能看得出来，他享受杀人的过程。这样疯狂的人，不会轻易罢手。”
每个人心中都蛰伏着一头欲|望怪兽，一旦有机会，它会把你拖入无尽的黑暗，永世不得超生。
徐戈狂跳的心脏渐渐沉了下去，转脸看陆晟，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过了分，他挺拔如同乔木，身上又笼罩上那生人勿进的冷漠。
“那得赶紧抓到他——”徐戈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一声惨叫，“救命啊！”
☆、18. Chapter 18
徐戈一顿，转身就朝滨河路跑去，她翻过铁栏杆就看到路边停着的银色面包车，三个男人围着个女人连推带抓正要上车。徐戈直冲上去，吼了一嗓子，“干什么的？”
三个男人回头见徐戈单身，对了下眼神亮出匕首就往这边走来。徐戈活动手腕撸起袖子，这群孙子不要命了，撞她手里还敢横。
余光里扫到一个身影一闪从栏杆翻了过来，迅速转头，长大了嘴，陆晟从公园栅栏上翻了过来。徐戈的注意力在陆晟身上，一闪神匕首就到了眼前。陆晟箭步过来一把抓过徐戈，抬腿把拎匕首的男人踹了出去。
徐戈简直想吹口哨，这长腿太帅了。徐戈就近抓住持刀青年的手腕一折，他惨叫一声丢了匕首，徐戈过肩就给他撂倒在水泥地面上，徐戈抽出手铐锁在他手腕。
控制女孩的青年见状转身就跑，徐戈扯掉身上的包甩了过去——砸在了陆晟身上。陆晟抓住徐戈的包，转身一脚踢在逃跑青年的膝盖上他就跪了下去，丢了刀抱着头大叫，“大哥，别打人！”
陆晟怕他耍花样，拿出手铐给拷上，“警察，老实点。”站起来把包扔给徐戈，徐戈接过包，面上讪讪，“不好意思啊陆队，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砸到？”
陆晟用下巴示意坐在地上的女孩，“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女孩年纪不大，偏瘦，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被撕坏。惊慌失措的缩在车边，蓬头散发。
徐戈连忙过去扶起她，“你没事吧？我们是警察。”
这群不长眼的恰好撞在她和陆晟手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你……是警察？”
“C市刑警，怎么回事？”
“他们要绑走我！”面前的人是警察，女孩急切的抓住徐戈的手拼命摇晃，“求求警察同志救救我，他们是搞传销的！他们是坏人！”
“传销？”徐戈看向陆晟，随即四下打量，“在这附近？”
“嗯，他们关了我好多天。我要走他们就来追我，还要打我，他们会杀人。”女孩说着就哭起来，声音抖的不像话，“救救我！”
“没事，不用怕。”徐戈看了眼地上蹲着的三个人，“人民警察就是要保护人民，严惩犯罪分子。”女孩伤到了腿，站立不稳。徐戈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陆晟走过来，“你把人送医院，电话联系。”
“我明白。”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徐戈陪女孩上了救护车，转头看陆晟，他还要等警队同事，“你——注意安全。”
陆晟抬起下巴颏，言简意赅，“走。”
救护车上，医生帮女孩检查腿伤，说道，“没有骨折，不严重。”
徐戈松一口气，带她到医院做检查，拿了药。这才知道女孩叫牛小花，C市下面的鹿县人。徐戈刷卡付费，牛小花这才抬头看向徐戈小声说，“以后我赚钱还你，谢谢你。”
她的脸上有伤，眼神怯弱但很干净，徐戈笑了笑，“好啊。”
电话响了起来，徐戈拿起来看到是刘洋，“刘洋。”
“那人严重么？陆队让我来医院接你们回局里。”
“审讯出结果了么？是不是传销？”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聊。”
徐戈带着牛小花出门，两分钟不到刘洋开着警车过来了，降下车窗叫道，“徐戈，上车。”
徐戈上车和牛小花并排坐在后面，她看向牛小花，“他们的传销窝点在什么地方？那些人是来抓你？怎么跑出来的？”
牛小花今年十八岁，高三毕业没有考上学，普通大专学费又太贵，她就没有继续学业，走出县城到C市打工。刚开始找了一家服装店干销售，但犹豫性格内向不善于沟通被辞退。身上的钱也花完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同乡一个叫牛象山的大哥说带她进个大公司，就把牛小花带进了传销窝。起初给他们上课，给她吃喝，培训。
牛小花越培训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开始以各种名义收费，让她朝家里人要钱。牛小花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逃跑，可进来容易离开就难了。
“他们把我们关在房间里，扇我耳光，经常辱骂我，不给我吃喝。我趁他们不注意从窗户跳出来跑到这里，他们就追了上来。”牛小花抓着徐戈的衣袖，“姐姐，他们很坏，都是坏人。”
“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距离你被抓的地方远么？叫什么小区？”
“不远，我不知道小区名叫什么，我没有出去过。跑出来的时候天黑，也害怕，没有看小区名。”
刘洋回头看了眼徐戈，“那三个人交待的和这个差不多，今晚又要加班了。”
刘冉案子没结，现在又多了个传销窝点，加班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警车到了单位，徐戈带牛小花进了问询室，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牛小花干燥的嘴唇抿着，抱着水杯很紧张。“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们核实了情况就送你回去。”徐戈偏头对刘洋说，“给她找点吃的。”
“行。”
很快刘洋回来把泡面推到牛小花面前，“吃点东西吧。”
“谢谢。”
牛小花抱着纸杯手在发抖，她狼吞虎咽吃面，徐戈站起来低声对刘洋说，“我出去下，你看着她，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牛小花一看徐戈要走，连忙放下叉子站起来，揪着衣服角想要追上去但不敢，懦弱的喊着，“……姐姐？”
“在这里没有坏人。”徐戈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是警察，一定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危。”
她出去就遇到了陆晟，陆晟手里拿着电话匆匆往这边走，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准备行动。”
挂断电话，陆晟已经走到徐戈面前，“她怎么样？”
“身上有伤，好在都不严重，没有骨折，同乡的人把她骗进了传销窝点。C市鹿县人，十八岁，高中刚毕业，从窗户跳出来跑的，估计楼层不高。”
“确实不高，竹缘小区是老房子，五层高。”
徐戈眼睛一亮，“交代了？竹缘小区？”
陆晟点头，“传销组织，今晚抓人。”那几个打手年纪都不大，经不住吓，吓唬两句他们就溃不成军把什么都交代了。
徐戈追上陆晟和他并排往前走，“那速度得快了，这些人精着呢，有风声就跑。”
“C市出现过？”陆晟停住脚步转头直视徐戈，“没看到记录。”
“有接到举报，可那些人狡猾，很会打游击，抓不到现行就不了了之。”之前的孙队有私心，他们局长也不管事。他要的是粉饰天下太平，C市丑闻越少越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意大动干戈去逮这些鸡零狗碎的组织。
陆晟微微蹙眉，语气沉了下去，“C市治安好，可真是‘实至名归’。”抬起手腕看时间，接着说道，“十点行动，当街掳人没有王法了。”
现在九点五十五，还有五分钟。她就知道陆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徐戈把嘴角压下去，站直，“明白。”
☆、19. Chapter 19
竹缘小区位于滨河公园旁, 小区是八十年代建立, 十分陈旧。徐戈开车，陆晟坐在副驾驶, 后排是林峰和一个黄毛小子, 那小子就是刚刚撞到陆晟和徐戈手里的青年。
“先不要开警灯，以免打草惊蛇。”
陆晟挂断电话, 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回是局长, “小陆。”
“王局。”
“这回可是破格抓人，必须得逮住主谋, 明白么？”
“明白。”
挂断电话，陆晟把手机装进口袋，目光落在前方路上, 手指点着车窗。警车在马路上行驶, 沉重黑暗铺天盖地。
他抬起手腕视线落在表面上，十点十五分，拿出对讲机, “一组守前门, 二组后门，其余人马上跟我进去。”
徐戈看了眼陆晟，陆晟目光落在她身上, 抬起下巴, “好好开车。”
徐戈收回视线, 目的地快到了, 她减速靠边。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陆晟偏头打量小区，门卫室亮着一盏灯，里面没有人。
“分批进去，不要开警车。”
“第几栋楼？”
“一号楼，靠近滨河路这边。”林峰说，“他交代的就是一单元，三楼。”
徐戈观察四周环境，小区入口没有监控。
三组的人分批上楼，徐戈跟在陆晟身后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刚走到楼道入口，楼上冲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看到警察掉头就跑。
徐戈和陆晟同行，离的也最近，抬步就冲了上去。
他们跑到三楼刚要往房间拐，动作滞住又迅速往楼顶跑。徐戈趁机冲上去抓住微胖的男人，他还要挣扎，徐戈抓住他过肩就给撂倒摔在楼梯上捂住了嘴。
林峰越过她往上追去，其他同事也要追。徐戈把西装男拷在楼梯栏杆上，拦住其他人，“林峰就够了，三楼窝点——”
门打开，一个女人看到了走廊里的警察，迅速关上门大叫一声，“警察来了！”
门被撞开，女人尖叫，徐戈听到窗户被撞开的声音，松开西装男的嘴在身上擦一把，外面两队人看着出口呢，跳楼也跑不了。
果然很快就听到一声哀嚎，徐戈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了一眼，地上躺着一个人。没跳好，摔下去了，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