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朗诵的同学已经站成了六排，他们的服装都是统一配置的，看得出很用心。他们的安排是班级代表李渊先朗诵一遍，后面班级再集体朗诵两遍。他们诗歌短，来回要朗诵三遍，他们几个的动作要尽量慢。

　　既然是班级代表，自然朗诵得不错，安歌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等李渊朗诵完毕，音乐和后方LED屏幕一起，安歌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她看着面前这一切，竟觉得有些自豪。

　　这次表演属于他们的班级，而这次的点子是倪南想的，倪南这么厉害，她又是他同桌，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她也很厉害。

　　就在这种自豪中，安歌竟然毫不紧张地表演完了。等到最后一遍“牧童遥指杏花村”后，安歌领着倪南下了场。

　　刚一下场，两人就钻进了后台，现在这么热，两人穿得都不少。倪南边嚷嚷着“热死了”边往更衣室里跑，而安歌看他先进去，就稍微等了一会儿。毕竟倪南穿得比他要多，还不方便。

　　等倪南换完衣服，就听到了外面的鼓掌声，张晓拉开帷幕，冲着后面的安歌和倪南兴奋地招招手，说：“来谢幕！”

　　安歌热得有些透不上气来，她迷迷瞪瞪的往台上跑了过去。而没跑两步，安歌身体一个趔趄，临昏过去前，她听到自己脑袋磕在台阶上“砰”得一声，然后眼前就一片黑了。

　　张晓拉着帷幕，全班同学都看着安歌昏了过去，大家惊吓了一声，全部朝着安歌涌了过来。而在安歌身后的倪南，看到安歌倒下，脸刷的一下白了。他手忙脚乱地跑到安歌跟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后台。

　　安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开始确实是晕过去，但后面纯粹是睡觉了。

　　外面阳光正好，她睁开眼后，扶着还有些疼的脑袋一下坐了起来。她动作这么利索，吓了旁边的倪南一跳。

　　安歌眨眼看着倪南，笑了笑，说：“我怎么在这儿？”

　　她现在在医务室的床上，整个医务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见安歌醒了，倪南松了口气，拉着椅子到了床边，倒了杯水递给她说：“你中暑晕过去了。”

　　手指沿着杯沿划了一圈，安歌喝了一口水，说：“哦，我不耐热。”

　　倪南：“……”

　　“你热怎么不跟我说。”倪南有些自责，要是让安歌先去换衣服，说不定就不会晕倒了。晕倒事小，安歌撞到头了，现在额头上有点点的青紫。

　　“我没晕倒前，也不知道我要晕过去啊。”安歌倒是不在意，她将杯子里的水喝掉，问倪南：“下午比赛开始了，咱们去看比赛吧？”

　　“你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倪南一手压下安歌的肩膀，让她躺下了，“等出结果后，张晓会通知的。”

　　安歌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应了一声：“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比完了赛，心里空落落的。”倪南低头看着手指，轻声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一起参加比赛了。”

　　天越来越热，马上就要六月了。而六月过后，暑假就快要来了。暑假一过，两人就不是同班同学，也不是同桌了。

　　盯着天花板，安歌眨了眨眼，她喉头动了动，说。

　　“我本来有些头疼，现在被你说的心里也难受了。”

　　倪南抬眼看着安歌，听她说心里难受，他心里更难受了。

　　“你别难受，你难受我也难受。”倪南说。

　　躺在床上的安歌，突然一笑。她将视线转到倪南的眼睛上，笑着说。

　　“这是一个死循环。”

　　倪南笑着问道：“什么死循环？”

　　他这么一问，安歌倒没有再说话，又抬头看天花板去了。

　　我难受，你难受，你难受，我难受……不是死循环是什么？

　　互相难受是因为互相喜欢，安歌喜欢这种死循环。

　　安歌闭上眼睛，笑着说。

　　“还是学神呢，这都不懂。”

　　☆、第36章 17.9.13

　　高一八班诗歌朗诵拿了第一名, 安歌和倪南两人回去的时候, 班里正在庆祝。见到安歌, 大家纷纷来问她还有没有不舒服，被这么多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诗歌朗诵比赛结束, 差不多到了放学时间。陈洁先表扬了一下这次取得的成绩，随后通知道：“期末考试前, 会把文理分科志愿表收起来。所以这次期中考试, 算是给大家做决定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这次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就做下决定吧。”

　　陈洁一说完，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安歌看着课本, 心里也有些乱。旁边倪南看了她一眼，笑着对陈洁说：“老师，您就先别提这事儿了吧, 提一次伤心一次。”

　　白了倪南一眼，陈洁说：“长痛短痛不都是痛啊。”

　　“老师您也舍不得我们吧。”倪南笑嘻嘻地说。

　　作为老师，当然舍不得每一批学生，她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学生, 笑着对倪南说：“我就舍得你。”

　　全班又笑了起来。

　　倪南推着自行车和安歌一起走出学校门口，阮白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两个人过来，阮白芷笑着招了招手，两人皆是一笑，安歌叫了一声“妈”，倪南叫了一声“阿姨”

　　“嗯。”阮白芷笑了笑, 观察着两个小朋友，问道：“怎么不太开心啊？”

　　安歌听了阮白芷的话，笑了笑没说话。旁边倪南苦笑一声说：“确实挺不开心的，期中考试完了，马上就要分科了。”

　　“分科了也还在一个学校啊。”阮白芷过来人一样的安慰道，她看看安歌，问倪南：“你要去学理科？”

　　阮白芷这么一问，倪南和安歌皆是一愣，他们两人虽然都知道对方要学什么，但还没有做最后的确定。就像是临了悬了一把刀在头顶，绳子没断，他们就不觉得自己会被刀砍死一样。

　　而阮白芷，提前把这根绳给剪断了。

　　倪南还没有说话，安歌倒是笑了笑，笑得挺坦然的，她说：“他将来要做儿科医生的，肯定要学理科。”

　　倪南听着安歌说这句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阮白芷见两人气氛不对，嘴巴微张了张，没有说话，只是笑道：“你俩关系这么好，以后就算不同班了，你也会帮我们家安歌辅导功课的吧？”

　　“肯定的。”倪南笑着，他越过阮白芷的视线看了一眼安歌后，对阮白芷说：“只要安歌需要。”

　　“到时候该学的不太一样了吧。”安歌问倪南。

　　“语数外三大科总不会不一样吧，我看过文理科的数学课本，知识点差不多，理科知识点多点难点而已。”倪南解释道。

　　安歌听着倪南说着话，心里像是被浇了滴水，开了朵小花。

　　看着两个小朋友，阮白芷笑起来，她说：“倪南你别站那里了，到处是车不安全。安歌你也上车，咱们该回家了。”

　　“好。”安歌听话的往车上走。

　　阮白芷开着车，从后视镜看着少年骑着自行车远走，她回过神，问安歌：“你喜欢学文科？”

　　“嗯。”安歌说：“文科简单一点。”

　　阮白芷笑了笑。

　　安歌看着阮白芷，问道：“妈，你当时学的文科还是理科？”

　　阮白芷想了想，说：“理科，我不喜欢文科，感觉死气沉沉的。”

　　在阮白芷那个年代，谈着恋爱还能考上名牌大学，阮白芷真的很厉害。安歌有些羡慕，她说：“我脑子太笨了，死气沉沉的还好应付点。”

　　“而且，我班主任找我……”

　　安歌犹豫了一下，对阮白芷说：“她说我如果学文科，再努把力，很有可能会考上重点大学。”

　　“真的？”阮白芷惊讶了一下，她知道安歌的成绩，虽然一直在进步，但也一直在下游徘徊。安歌真的很努力，她脑子确实不太聪明，能有这么大进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嗯。”安歌有些不自信，心虚地说：“老师说，很有可能，也不一定。”

　　阮白芷一笑，说：“其实就算考不上也没什么。”

　　“啊？”安歌抬头看了阮白芷一眼。

　　阮白芷笑着说：“我把钱都赚好了，你就算啃我一辈子，我也能养活你。”

　　看着阮白芷朝她眨眼，安歌摇摇头，说：“这不应该，以后我能自力更生了，该我养你。”

　　“哈哈哈！”阮白芷心里暖烘烘的，她哈哈笑了两声，对安歌说：“我吃的不多，自己也有钱，你不用因为一些你加给自己的责任而去做一些选择。”

　　红绿灯路口，阮白芷将车停下。安歌抬头看着阮白芷，似乎不明白她说的话。

　　阮白芷伸手摸了摸安歌的头，她笑着说：“你要是想和倪南一起，学理科也是可以的。”

　　期中考试结束后，马上就要备战期末考试。夏天白天虽长，但时间过得却很快。五月末一过完，就迎来了六月。六月初三天要给高考的人腾考场，所以高一高二同学放假三天。

　　高一高二放假前，全校统一组织要帮忙将教室的桌椅按照7788的顺序排列，另外还要将卫生打扫干净。

　　外市的同学要回家，陈洁就让班长找几个班干部整理了一下。男生负责抬桌子，女生负责打扫卫生。

　　各个班级都留了人，走廊里边抬着桌子边打闹着，倒是也热热闹闹的。

　　八班的女班委本就少，再去掉外市的，就还剩下了两个。倪南看着安歌和那个女生打扫的麻烦，索性没有去抬桌子，帮安歌打扫卫生去了。

　　教室挺大，打扫着也挺麻烦，安歌就没有拒绝。

　　见倪南过来帮忙，另外一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跑了过来，对安歌说：“安歌，我能先走吗？我不知道今天要打扫卫生，我爸已经到校门口了……”

　　倪南听着声音，也抬起了腰。安歌听她说完，看了倪南一眼，笑了笑说：“行，我和倪南一会儿就打扫完了，你先走吧。”

　　“谢谢谢谢！”女生感激不尽地说完，又感谢了倪南一句，跑过去拎起收拾好的书包就走了。

　　偌大的教室里，就剩下了安歌和倪南两个人。

　　扫帚扫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安歌闷头扫完一排，另外一排扫了一半的时候，倪南走到她身边戳了戳她。

　　安歌有些累，她直起有些酸涩的腰，视线里出现了一杯奶茶。奶茶杯上还有水珠，冰镇的。

　　倪南说：“你喝着歇会儿，我帮你扫完。”

　　“你扫完了？”安歌越过去看了看倪南负责的两排，果然已经扫了个干净。她擦了擦手，将奶茶接过，佩服道：“你干活也这么快。”

　　倪南接了扫帚，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天生的。”

　　安歌插了管子喝了一口奶茶，冰凉透顶，窗外阳光洒在教室的桌椅上，铁制得椅子腿反射着光芒。

　　“本来应该女生打扫的，结果最后成了我们俩忙活。”安歌看着倪南将卫生打扫好，和他说了一句。

　　“我们俩忙活不好么？”倪南也很高，弓着身体扫地腰也酸，但他平时打篮球，体质比安歌好很多。扫完地后，倪南去冲了一下手，回来拿了另外一杯奶茶，坐在了安歌旁边的桌子上，喝了起来。

　　倪南的问题，安歌没有回答。她低头喝着奶茶，珍珠咕噜咕噜的进了嘴巴里，细细嚼了一会儿，奶味甜味混杂在一起，心尖儿上都带着丝丝甜。

　　我们俩当然挺好的。

　　两人坐在窗户正对的那面墙跟前的桌子上，一人一杯奶茶，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吹过，树叶飒飒，满是生机。